青春向左,死宅向右

第一卷:布孑篇-----------------------------------------------------------------------------------------------------------------------------------
这种事情总是还没开始就自以为是地结束

   本人姓布名孑,是一名大学在校生,同时也是一个资深死宅。
   我喜欢宅,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对出门提不起丝毫兴趣。麻烦;糟糕;疲惫,这是我对出门的定义,自然我就喜欢宅着。
   我特别讨厌麻烦的事,想到它们我就头痛。为了避免这些,我甚至愿意付出一切,不过嘛,这一切里并不包括宅。  
   十几分钟前点的外卖现在应该到了吧,我心里这样想着,同时解开了手机屏锁。映入眼帘的时间定在了九点十分。   对于晚饭来说这个时间点已经很靠后了,但没有办法,时间总是一不留神就逃走,等缓过神来什么也不剩下。这就让人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人为什么要吃饭,为什么吃饭会变成了一件麻烦的事,要是可以不吃饭该多好,不,哪怕是一顿饭只需要吃几颗药丸那就该是人类史上最大的进步了吧。
   就在我想着一些可有可无的问题时,时间也在溜走。
 嗡~嗡~
 手机铃声响起,我习惯性地接了电话,等着对方开口,当然我知道对方会讲什么,其实又能讲什么呢,无非是外卖到了,来取一下这种话吧。
 “喂,您的外卖到了哦,快出来取一下吧。”
 然而,有些话明明是差不多的内容却能够直击心灵。
 在这一刻之前,我从未想过,不,是从未在乎过:我是谁;从哪来;我存在的意义。
   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因为那些就算是去想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世界依旧在运作,那些该是怎样的还会是怎样,我自身得不到任何改变,因为我还是我,世界还是世界。
   所以凭着本性随遇而安独善其身而自得其乐吧,那是我一直奉为真理的话。
   然而,我预感到自己会因为这一句简短的,莫名的,甚至不知道是谁说的一句话而推翻这十几年人生所坚持的真理。
 为什么?只是听了声音,只是这声音听起来异常甜美而已,但我已经幻想出了清纯的面容和活泼的站姿,因微风拂动的长发以及提在手上的“信物”。
   我直接挂掉了电话,没有做任何回复,我平常也会这样做,因为我知道你到了便足够,没必要再多说些什么。
   但这次并不是那样,是出于兴奋?害怕?我不知道,或许我知道但不想承认,更不想去找支持某个理由的证据。
   总之,我立马挂掉了电话,快的就像加速跳动的心脏。
 我站起身像往常一样出了门,去往宿舍门口,路上我不断告知自己:你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要妄加期待,不论她到底是怎样都不会改变你的人生轨迹。
   嗯,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
 我不想去看但又想要去看,不想了解但又想要了解,她到底是怎样的呢。她能不能就那样定格在我心里呢。
   事情的发展往往与自己的想法相违背,现实的真实总会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其实我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我真不该擅自妄想,擅自在自己的人生中加入一个见所未见的神秘,并对其抱有幻想。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我已经到了门口,我不得不开门。我不想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引起别人的注意,门在转动,没有吱呀的声音缓解我的紧张,一切都将来临,一切都将大白于天下!那就是。
 空无一人。
 留在那里的,只有我点的三份外卖。
 她走了么,她为什么要走?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不通知我呢?
 难道是因为我挂了电话而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不会吧,不该吧。难道会是因为我没有回话?她讨厌我吗,不不,她甚至没有在意我吧。
 那为什么会这样,所谓的职业素养呢?我有些愤怒,我想不明白,可是没过一会我又心安了下来,因为又回想起了那声音,那脑中的画面……
 回到寝室,脑子里还是在想些有的没的。
 “喂,拿份外卖都去那么久啊。”
 “实在罪恶,外卖本就是罪恶,你还在罪恶上浪费时间,简直罪恶!”
 “这么说你别吃啊。”
 “这就没有道理了,人自身本就是罪恶。”
 …………
 并没有理会室友们的拌嘴,我思考着什么,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最后恍然大悟!!
 “诸君,我恋爱了!”
 恋爱什么的。
 或许是我语出惊人,一时间寝室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寂静。而我现在异常尴尬,这话本不该说出口的,本就是件不需要被人知晓的事情,但却脱口而出了!我也没想到会说的那么大声,现在不可能侥幸地认为他们没有听到吧,而据我对室友们的了解,这一波歇斯底里的心理轰炸与嘲讽应该是逃不掉了。
 “可怜呢。”
 平常最不爱说话的徐林同学一边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一边若无其事地吐出这几个字,作为第一刀能如此诚恳真的像是学生会成员说得出来的呢,或许我确实可怜,自从我的心情不再平静,不再理性,会为了一己之见而对伪物献上灵魂的时候,我注定会是一个可怜人!没有错,恋爱这种事情简直就是……
 “罪恶啊,恋爱什么的。”
 对,很贴切,就是罪恶啊,即便贾水军同学喜欢乱用这个词,但这次,不是因为懒得理他,而是无法反驳。是我自己跳进了深渊,甚至还享受着下落的过程。我就要一去不复返了,我知道的,但让我奇怪的是,水军就此打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般陷入沉思。
   “哎,她是谁啊?哪里人?有照片吗?”
 相比于前面的人身攻击,王自在的问题显然更加实际了。
 “呃,不清楚……”
 像是理解了什么一般,自在同学顺着我的话给出了这种反应。
 “哦~~~想象的啊。”
 才不是!不对,确实有想象的部分,但不对,这样说显然不对!
 “可怜呢!”
 不需要重复吧!
 “虚伪的罪恶么,还是罪恶啊。”
 你不是在思考人生中么!还有功夫补刀?
 “我求你们打住吧!”
 我不想再受到任何羞辱了,我对自己的情况足够了解也足够清楚,如果不是我而换做是这几个室友中的任何一位,我都可以将他攻击到体无完肤。我深知自己要走的是一条修罗之路,而当我再次回想起那副画面时,双脚已经稳稳地站在了这条路上。
   “总之!今天就当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我要告别怠惰的生活,告别自己的懦弱,直面人生巅峰,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这些!能不能给点支持的声音?”
 “啧,那表祝贺。”
 “支持支持,怎么会不支持。”
 “罪恶之路上的一去不复返么,也是一种选择吧。”
 “很好!那先吃饭吧。”
 关于明天,我准备继续点外卖……






   其实,直到现在我的内心还是很纠结,明明昨天已经说的那么斩钉截铁,可当事情要来临的时候就开始退缩了。

   我甚至都不能确定今天是否能碰到她,我只敢在与昨天同样的时间点外卖。

   我当然知道这根本没什么关系,可我还是这样做了。我甚至想让水军和自在跟我一起等到这个时间吃饭。我想重现昨天的一切除了消失的她。

   但这样是没有用的,这样其实连安慰都算不上吧,可我现在需要的居然就是这种安慰。

   其实,我也完全可以打电话过去的,但我觉得这样不好,我想要更加直接一点,我当然也需要一些确认,即便我明白继续点那家店的外卖这种方式更加不靠谱。

   我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决心,这是否是一种逃避?答案貌似显而易见。

 嗡~嗡~

 那催命般的电话铃声在我看到那来电显示的时候显得更加急躁了,正是她,确信无疑。

 我犹豫片刻,空咽一声,滑动了接听选项。

 “…………”

 奇怪,没有声音?我又确认了一下,确实在通话中。

 “咳,喂……?”

 我只好试探性地去确认了。

 “欸?有人在的嘛,快来拿外卖吧。”

 一样甜美的声音,一样的清纯,一样的活泼,一样不能平静的心。

 挂掉电话,我迅速站起了身,连室友们鼓励的眼神都没顾得上,转眼间就来到宿舍楼门前,推门而出。

 “7303?”

 就好像知道是我一样,还没探出视野就先听到了她的声音,是那熟悉的,甜美的声音。我慌忙点了点头,故意避开了她的视线。我还在害怕着,就像是一种本能,一种懦弱的本能,一种看似是自我保护,实则是逃避的本能,我不该还是这样。

 “您的外卖!”

 同样是一种本能,一种好奇的本能,一种看似是对环境充满兴趣,实则是想确认情况以求心安的本能,将我一生中能看到的最美画面映在了脑海里。

 怎么会这样?竟然是这样,果真是这样!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命运般的邂逅,她就像是把我那模模糊糊的想象真真实实地展现在了现实中一样,难道是我的错觉?是我的自我满足?

   是什么其实还重要吗?我已经确认了,不,我不需要确认了,现在想起来之前还想要寻求确认的我简直狡猾,简直罪恶,知道这些还在内心装装样子般自我批评的我简直丑陋,天啊,想着这些我却不由的高兴了起来,感激了起来,因她的存在,我的存在,相遇的存在。

 “嗯……”

 我的大脑还在神游,手却不由自主去接了外卖,而这个动作连一秒都没有坚持到。

 结束了,我心想,这次相遇到此为止了,已经没有其他的流程可走了,我不争气地转过了身,我想遍了各种适当的办法以求延长这次初遇,然而不存在,我最多只能放慢动作,再去想那些不存在的办法而已。

   “下次可不要这么晚吃饭哦。”

  !!!!

 等等,她。

 对啊,延长时间的方法,我已经没有了,但她,为什么?

 我停了下来,微微转了转头,没有看向她,我也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更无法揣测她的心理。我得说点什么,我要说点什么,我必须要回应了。

 “现……现在,还有这种服务吗?”

 呵呵,我没救了,我在说些什么啊,这算什么,幽默么?哪怕是回一句谢谢都比这个要强得多吧!我怎么,怎么能说这种还有攻击性质的话呢,还是对她。完了,印象崩坏,印象崩坏中!

 “不是服务哦。”

 不是?不是!?不是那是什么呢,呵呵,还能是什么呢,你难道要去问这个问题?傻了吧,傻了吧你。这当然是关心,不,这是那该死的温柔吧?

 我彻底转过身,与她面对面。

 温柔?不不不,不会的,我不承认,就算是我也不承认,我哪怕是自欺欺人也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再次看到她的我已经是个无药可救的疯子,心里是无尽的勇气。

“谢谢,能……留个……”

 联系方式?你都有她的电话了啊,快换!

  “QQ吗?”

  …………

  宁静,是我太突然了吧,怎么办,气氛开始不对了啊,就当我没说吧,就当我没说,我已经快要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下次吧。”

  她宛然一笑,留下迷人的背影……

  下次么,会有下次吗,会有的,会有的吧。呵呵,像是表白被拒绝一样,可怎么一点失望都感觉不到,反而异常兴奋?

   我是,已经真的无药可救了吧。



…………



寝室里。

“话说今天晚上怎么没见着王自在,他人呢?”
  我看向了贾水军,但他好像并不知情的样子,看来这种事情还是要问徐林啊,毕竟他的情报要多且可靠。
  “打工。”
  “欸?打工?”
  对于我的问题徐林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他是不会再重复自己说过的话的,也不会去肯定自己说过的话,我知道这些,但惊讶之下还是那么问了。
  “是那个罪恶的大学生创业活动么?”
  那是什么?水军还了解这些事情?而徐林微微点了点头,好像这事就是他告诉水军的似的。忘了说,我们和水军说话时已经自动屏蔽了罪恶二字,当然,有时候也会按捺不住想揍他的冲动。
  “嗯,对了水军,活动结束后结课舞会的消息我已经在各个平台发布出去了,我希望在评论里看到你活跃的身姿。”
  “了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罪恶的事交给我去做就是了。”
  贾水军其实是真水军,游走于道德和法律的边缘,在各个平台上都能发挥得相当出色,与人斗,与人群斗,甚至与自己的小号斗,战无不胜,不胜则溜,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这波热度也早就过去了。
  嗡~嗡~
  今日份的外卖终于到了,说好的下次,就是这次了吧。
  等等,这电话号码不对啊,这不是她的电话,这是……怎么这么熟悉呢。
  我接听了电话。
  嘟~嘟~
  挂掉了?我才接就?这是什么人啊。
  我溜出了寝室,心里自然不舒服,我已经将仇恨全部转到了这个送外卖的人身上。如果不是他,如果没有他,今天我或许就可以认识她了。
  寝室内。
  “话说自在是去做什么罪恶的工作啊,怎么感觉哪里都有他。”
  “送外卖。”
  宿舍门口。
  “王自在同学,能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呢?”
  “哈?”
  真理之拳!!!
  …………
  夜晚,黑灯的寝室内,唯有方形桌上的一支蜡烛放射着光芒。
  “三十二栋一一零寝室第四十六届罪恶大……哇……很痛的。”
  “好好说话!”
  “咳咳,三十二栋一一零寝室第四十六届修正大会……之罪恶一击……痛!”
  贾水军倒地。
  “你知道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
  “这句话已经n遍了吧。”
  砰!!!
  王自在倒地。
  “咳咳,你再打这会怎么开。”
  “失足人员请闭嘴。”
  “……”
  “我宣布,三十二栋一一零寝室第四十六届修正大会正式开始!带失足者上场。”
  “我在呢。”
  “……带证人上场。”
  “地上呢。”
  “扶起来去。”
  经过一番准备,四人分坐四边,开始了会议。
  “失足者布孑同学,请问你为什么给王自在同学以真理之拳?”
  “那是……一时冲动……”
  “可是很疼的啊!”王自在拍案而起。
  “肃静!”
  砰的一声,徐林那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小锤子确实有震撼作用,不过四方桌更耐造。
  “失足者布孑同学,我是问冲动的缘由。”
  “嗯,就是,我本来以为她会来的,但是,而且被挂电话本来就很烦躁,就……”
  “这什么理由啊,我要是心烦也给你一拳好嘛!”
  “肃静!”
  这一锤直接招呼在了某人的头上,而显然地,人类的脑袋没有桌子耐造呢。
  “失足者布孑同学,她,是谁?”
  “就是,你们知道的啊,她啊!”
  “失足者布孑同学,你的意思是,那个因为你自己的意淫而产生好感并骄傲地称之为恋爱而实际并非如此的外卖小姐?”
  “不许你这么说!”
  “肃静!有罪者!”
  徐林惊异地看着抢过他小锤子的贾水军同学,而贾水军同学却一脸正义地说道:
  “经过修正委员会的一致决定,罪名成立!!”
  “哈?”我说你们哪有讨论过的样子,明明就是你自己决定的吧,徐林还看着你啊,你打兴奋剂了还是怎么,不怕挨打吗!!
  “咳咳,我同意水军法官的裁决。”
  “哈?什么鬼啊,什么罪啊!”不光没有给水军正义之锤反而赞同了他的意见??
  “肃静!有罪者!”
  “判决如下,失足者布孑同学叛友罪,胡思乱想罪,冲动罪成立!予以受害者王自在同学一次人格修正拳的义务,为了彻底断绝布孑同学的奇思妙想,予以大学生创业活动结课舞会门票一张,即刻生效!”
  “嗯哼?什么舞会?”
  “吃我人格修正拳!!!”
  …………
  那天,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就在地上睡了一夜,手里还攥着一张不知道哪来的门票……
  


一路上我并没能获得什么信息,只是跟着徐林,跟在他身后,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迷茫。
  出门前室友们居然还特意打量我一番,还给我换上这么一身别扭的礼服,还让我去参加什么舞会!这种麻烦的事情,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去做!他们在谋划着什么,一定在计划着什么,可就是不告诉我。
  不过!唯一让我有干劲的信息是:她也会参加这个舞会!
  所以,虽然我懒,即便我懒的一塌糊涂,即便如此,即便我再怎么怕麻烦,也一定会去的。
  “舞会什么时候开始啊。”继续试探着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吧。
  徐林看了看表,对,没错,他是我在大学里见过的少有的会戴手表的人。
  “已经开始十分钟了。”
  “哈?”
  而他却用一脸淡定回答了我的吃惊。
  “不急。”
  不急吗?这个,不急?这……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不急就不急吧,虽然我想很快见到她,我很想,这使我更加好奇了。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想搞什么,嗯?”
  我实在想知道答案,可徐林并没有回答,而是和迎面走来的一个黑色长发,眼神凌厉的女生很官方地打了个招呼,对方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视线就略过了他,反而在我身上停留了不是很容易发觉的一小会时间。
  凭我看番无数的直觉,这肯定是那种黑长直喜欢高高在上的御姐类……不,不对,,表面是这样,但很可能是个死傲娇!绝对是这样没错!
  等她走远时我才问徐林:“她是谁啊?”
  徐林居然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一个强势的人。”
  “至于你之前的问题,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不出一会时间我们就来到了舞会场外。
  “说说看你都看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
  徐林饶有兴致般问了我这些,这里,怎么说,灯光,音乐,人,人,还是人。
  我正想回答,他却说:“不用告诉我了。”
  “我们说说正事吧。”
  他推了推眼镜。
  “本名宁雪,和你同级,艺媒专业,宿舍二十五栋二一四。”
  舞会场外,徐林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说着这些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其他的,就看你自己了。”
  “不,等等,从刚才开始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徐林一顿,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武运昌隆。”
  就在我还没摸清楚头脑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推力将我送进了舞会内场,轻慢的音乐萦绕在四周,而又是一股莫名的拉力帮我稳住了身形,并融入到这节奏中来。
  “自在?”
  面前领着我起舞的,是我那个多才多艺的室友。
  “记住动作,一会可别出丑。”
  “哈?”
  “再教你个口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ABAB,明白没?”
  “等等,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为师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随着动作,我又旋转着离开了自在。就像是从宇宙深处不紧不慢地沿着自己的轨道移动着的某彗星不巧在路上遇到了某恒星,绕着它转了不到一圈又被丢了出去,不知所措却又无能为力。
  而顺着接下来的轨迹看去,是,是她,竟是她,正是她!
  如果说某彗星在宇宙中飘荡就是为了遇见它摆脱不掉的恒星的话,那我与她的相遇就似如此。
  如果我就这样,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进行下去,我就会来到她的面前,接着,接着可能,可能我只要伸出手,仅仅只需要伸出手,就可以和她跳一支舞!!天呐!
  浪漫而轻柔的音乐很合气氛地响了起来,她穿着一身白色素净的礼服,站在那里,就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静候着什么,红润的脸颊和那迷人的微笑以及澄澈的眼神,深刻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只是感到喉咙很干,后背热的发烫,肌肉不自觉地颤抖,尤其是心脏跳动的声音格外明显。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站在一个什么的交界处,一边的景色让人激动不已,而我站在另一边满怀兴奋,心里想着只需要一小步的距离,仅仅一小步,我就可以去往那边,去另一处世界,这种兴奋甚至让我根本不想回头去怀念什么。
  如果说在宇宙中飘荡的灵魂正朝着黑洞飞去,那它还会眷恋曾经环绕过的星球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面镜子突兀地立在了我面前,对,就是镜子,可以反射所有光芒的镜子,这镜子完完全全把我映照了出来:看似华丽而不合身的礼服,不自然而装作顺利的步伐,那满怀期待而让人怜悯的表情,天啊,你居然会跳舞,你居然会去参加什么舞会!这还是你吗?!
  那原本轻缓的音乐在我听来越来越急躁,热闹的舞场简直人满为患,吵闹,聒噪,烦心,突然间这个真实的世界降临到了我身边……我似乎明白了他们的用意,我不再去看她的眼睛,那面镜子,实在太清澈。
  漂流的原因不是无家可归,而是热爱漂流啊。
  我放弃了,说是放弃,不如说是大彻大悟后的选择,说是大彻大悟后的选择,不如说是醍醐灌顶般的逃避。
  总之,此时此刻,我心里轻松了很多,我想起了那些一时忘掉的东西。
  就在那面镜子里,我不仅看到了我,我还看到了我身后的景象:那熟悉的地方,那怎么看怎么顺眼的地方,那才是我的栖身之地,那里的一切,那才是我!
  而我,喜欢那个自己!
  独自行走于无穷无限和无尽中,和偶尔遇到的庞然大物转圈圈再不辞而别,逍遥而自在。
  我驻足在交界线,最后看了一眼那任谁都会向往几分的景色。
  就让它随风而去吧,我故意错开了她,丝毫不显得引人注意,独自走出了舞厅,走出这地方,头也不回,加速逃逸。
  我想,不是你喜欢上了某人,你只是到了该喜欢上某人的年纪……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爱情故事,但它不属于我,这么一个死宅,这一点都不像我,这根本不会是我。
  好在,我意识到了。
  只不过,我那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失落,这或许是我那天唯一的失算……



水军对死宅总有自己的见解


刚刚打开寝室门就听到了某人的“至理名言”。
  “一段罪恶的结束是另一段罪恶的开始。”
  “说的真不错。”
  “那是,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局。”
  “什么。”
  “游戏啊,放松下吧,我给你秀绝活。”
  “放松?我现在很放松,不能再放松了。”
  “什么嘛,你明明一脸失恋的表情啊。”
  “失恋……或许吧。”
  很多事情或许就像是这样,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别灰心,做个开心的死宅不好吗?”
  这简直是耻辱,我居然被贾水军安慰了。
  “是挺好的,但注意你的语气,我是自愿做一个死宅的。”
  不像是某人天生就是死宅,这样说或许有点失礼,但对贾水军同学,你大可不用想那么多,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看来你根本不了解什么是死宅。”
  “怎么说?”
  且看你如何颠倒黑白?
  “所有的死宅,天生就是死宅。”
  又是一句“至理名言”呢。
  “可不要觉得我是在瞎说,有一句话叫做存在即合理,是说一切事物的发生都有导致它发生的原因。”
  水军信口拈来,而黑格尔的棺材板就快要压不住啦。
  “即成为一个死宅必然有他自身的原因。这世间的一切都有它发展的道理,即科学;而一切的发生都建立在各种各样的因素上,即过去;但一切的一切又都是既定的无法改变的,即时间。所以,你变成一个死宅是必然的,无可置疑且无可争议的,即天生的……”
  “打住吧,我懂了你别说了。”
  准备继续长篇大论下去的水军在满足了口舌之快后自然也不想继续浪费口舌了吧,我这么想着。
  “明白了就好。”
  看他不打算继续发言的样子,我内心出奇地放松了许多,然而。
  “对了,我还有一套万物皆有罪理论你要不要听听,我看你悟性挺好的。”
  我错了,他可是贾水军啊,生命不息,牢骚不止的贾水军啊。
  “您歇歇吧,我还得消化消化。”
  “也好,那我们回到之前的话题吧,关于……”
  “等等,我是说我想静静。”
  “静静是……”
  “别玩梗,静静不是人也不是鬼,我就是单纯想安静一会。”
  “那好吧,你就安静听着不用说话。据我的了解,你宅的原因……”
  好吧,这场对话自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在贾水军开口的瞬间,一切都是必然的漫长和无奈,仿佛这世上只有这张嘴皮子在运动。
  好像之前也有类似的情况吧,某个晴空万里阳光普照的下午,一个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的瘦子,遇见了另一个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的胖子,两人随**谈互通身份,如遇知己。
  拥挤的电车上仿佛空无一人,一位倾听者,一位诉说者,就这样度过了一个车程。
  而事实上,那是我人生中过的最慢长的一个小时,起初是觉得奇遇,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从未见面的大学室友,这真的就像是命运,且同为死宅,话题不断,谈笑风生。
  然而,这种情况持续不到十分钟的时候,我就开始累了。毕竟,我是个怕麻烦的懒人,是个节能主义者,死宅中的死宅,甚至有点社交恐惧症,若不是因为志趣相同,我可不会和陌生人聊天。
  于是我就不说话了,闭口不谈了,但他却还在说,能想象吗,是那种自言自语般的,但却又确确实实地在和你聊天的状态。
  你会觉得,这个人怎么话这么多?怎么什么都能聊?简直像个无限弹药的机关枪,突突死人很正常。
  但,你又会发觉,虽然话多,可每一句都头头是道,一点也不废。每一发子弹都是确确实实的,毫无差错,更不要说造假重复。
  就是这样的状况下持续了半小时。我都开始钦佩他了,心想能做到如此也是一个人才,但他何止人才,他根本就是一个奇才,鬼才。
  下了电车,拖着行李走在人行道上,他依然叨叨不止。当时正值九月,天气燥热不说,再加个聒噪的蛐蛐。对,就是蛐蛐,他就像蛐蛐一样,叫起来没完没了,让人晕头转向。
  到了学校,登记注册,收拾寝室,逛校园,吃食堂,直到洗澡睡觉,他才停了下来。
  那一刻,万籁俱寂。
  第二天一早,王自在就到了,巧的是,他和贾水军是同乡。于是,我摆脱了贾水军,即便如此我还是躲得远远的,生怕他注意到了我。
  这天晚上,在自在同学要疯掉之前,徐林到了。他和水军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水军硬是没话找话般找到了话题。
  那时,我和自在都已经准备好可伶这位室友了,但,晚饭过后,水军安静了,他安静了!安静了!!因为我们不是一起吃饭(我们躲都来不及吧),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管他呢,结果很好,水军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再高谈阔论过,而且感觉得出他对徐林很是忌惮。
  再往后,大家慢慢熟络起来,水军的老毛病就又犯了(当然是徐林不在的时候)。
  就像现在一样。
  “所以,同为死宅,大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就像这样一直说个没完,说到天荒地老,地老天荒。
  有时候,你又会发现这样挺有趣的,你完全不用去理会一个人说了什么,就这样放任他说话,因为不论他说的再多也无法传递任何信息,就让他说去吧。
  可能这就是当死宅的好处吧,不用和很多人交谈,不用去照顾所有人的感受,更不用在乎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一句话:我是个死宅。就可以变得自由自在。
  这或许就是我当年入宅的原因,不过,作为一个痴迷说话的贾水军,他又是怎么入宅的呢……
  “总结来说,大家都是图个开心自在……”
  开心自在么,这就是原因吧。
  “所以嘛,来一局吧。”
  结果是这个?
  “跑那么快就是为了玩游戏吗?”
  王自在推门而入。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等等,怎么是这样的展开啊。
  “你们该不会忘了,现在是禁游时间吧。”
  徐林推开了挡在门口的王自在,居高临下地推了推眼镜。
  “嘛,今天就当是给胆小鬼的照顾吧。”
  哈?谁是胆小鬼?!
  “毕竟一到关键时刻就犯怂呢。”自在补充道。
  谁怂了?谁?
  “我说嘛,原来是逃兵啊,还以为你被发好人卡了呢。”
  水军你才被发好人卡,你全家都被发好人卡!
  …………



那些回忆起来仍然津津乐道的往事


要说大学里有些什么印象深刻的事,这绝对是一件了吧。
  体测,一提起来,我就想起在一千米跑道上放飞自我的那段时光。大学四年,一共有四次体测,四次!简直难以想象!这种惨无人道的事,居然要经历四次!
  这也是为什么体测比军训先出现在我脑海中的原因了。
  身高体重肺活量,五十一千引体向上。虽说不是每一项都那么折磨人,但是这种东西,往往只需要一项就能折磨死人。
  一千米。
  也可以说是两里、一公里、零点六二英里,或者干脆是两圈半的四百米跑道。不论你怎么称呼它,它都不会变短哪怕一毫米,怎么样,绝望么?
  它张牙舞爪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恶魔,想用你的生命和它签订及格的契约。
  而且还是抓着你的手强行按手印的那种。
  在第一次得知要体测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很大的反应。毕竟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体测的魔抓了,上次对体育考试的记忆还停留在中考时期。想着初中的我都没有问题,那更何况是大学的我呢,开玩笑,我这几年白长了?
  于是,我就抱着这样轻松的心态站在了跑道上。
  冷风吹打在脸上,寂静的操场随着一声哨响,热闹了起来。
  开开心心起步,打趣着前行。
  嗯,这操场看起来也不是很大嘛,哎,第一圈下来毫无问题嘛,身前和身后的人一样多嘛,一千米也不过如此嘛。
  我甚至感觉还能加加速,跳那么几下。
  然而,一圈过后。
  嗯,腿有点酸啊,是不是没睡好;胸口有点闷,是今天天气不好吧;嘶,这一圈怎么感觉变长了;咦?怎么被超了,怎么又被超了,怎么,怎么身后只剩下贾水军了?!!不行,我要追上去,我去,腿怎么这么沉,脑子还有点晕?
  不要说追上去,能保持距离都是个难题。
  好不容易这一圈跑完了。
  咦?怎么还有半圈?前面怎么看不到人了,腿的知觉呢?……
  最后以四分半的成绩,领先贾水军五秒瘫倒在终点。
  真是“可喜可贺”。
  根据“强大的体魄来自于不断地练习”这一公理。我和贾水军同志决定,在下一次体测前要好好地练习一下这一公里。
  人多的操场肯定是不行的,那些是现充们邂逅、装努力、撒狗粮的地方,不是我们这些想踏踏实实锻炼身体的死宅该去的。
  所以,幽静的小道才是首选。
  然而,这又有两个问题:越是这种僻静的地方,越是会有各种男男女女行苟且之事。一旦碰上,双方尴尬,主要比尴尬更要命的,是双方的愤怒啊。这也就算了(这不能算),而且学校里到处停满了汽车,来来往往,避让不及,仿佛这里不是校园而是停车场,还是大学主题的那种。我是去练习跑步的,不是去玩命的啊。
  果然,死宅是没有容身之处的,基于各种缘由(有的没的瞎凑的),我们放弃了跑道和小径。
  “要不然我们原地跑吧。”
  贾水军的荒诞提议让我心动了。对啊,这其实没有什么分别对吧,动作都一样啊。
  于是每天晚上,不顾徐林的斜眼,自在的嘲讽,一胖一瘦,认认真真地做着原地抬腿运动。每次一千步起,甚是轻松,不知不觉竟还有点飘飘然。
  “一千米好像不是那么难啊。”
  “不,是我们成长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二次体测,我的成绩:四分二十秒。贾水军成绩:四分半。
  “果然是有效果的嘛。”
  “别再自欺欺人了水军,你忘记自己跑完要死要活的样子了吗?”
  “那我有什么办法啊,我风阻大啊。”
  “可你惯性也大不是吗。”
  “我又不是一个球,移动还是要靠腿的啊。”
  “快别说了,你其实和球快差不远了。”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能怎么办嘛!”
  “啊,这罪恶的人生,为什么要针对我!我明明还是个孩子!”
  世界往往以最直白的恶意告诉你它不好惹,并不是因为你没掌握窍门,而是你根本就惹不起。就像通往胜利的道路不止一条,但只有一条是捷径。在你想着一天一万次抬腿运动就可以替代跑道的时候,你就已经被远远地抛弃在了起点。
  我早该明白这一点,倒不如说,我本来就知道,不光是我,水军心里也是明白的,但我们互相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理由,这理由足以让我们拒绝跑道和小径。
  至于我,完全是因为她。
  世上总有那么些巧合,让你觉得上帝真的存在,且他就是喜欢和你开玩笑。
  所以猜一猜吧,我在操场上看见谁了?
  答对了,就是你脑子里想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她明明不像是需要减重的人,但怎么就要天天晚上出来跑步呢。这样我很尴尬的啊,因为我总是害怕遇见她,没有理由地害怕,自然而然地,我也就拒绝了跑道。但至于水军为什么拒绝小径,那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单身狗眼里容不得沙子吧,谁知道呢)
  而又有公理“同病相怜的死宅必然是需要抱团行动的。”
  所以,我们是真的没得选。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实的残酷让我不能再坐以待毙(跑完一千米我躺了两天)。
  即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所以我们还是跑小径吧,水军。”
  “哈?我们不应该是去操场吗?”
  “说什么呢,操场都是一群现充啊!”
  “我觉得还好,你看,现充不就是需要死宅来衬托吗。”
  “你认真的?”
  “当然,这可是死宅定理第一百二十八条,清清楚楚这么写着。”
  “什么定理?还有这东西?谁写的?”
  “正是在下,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不认,我就是觉得小径更好。”
  “那绝无可能,小径是一切罪恶的开端,集万恶之大成者。”
  “你在发什么狗屁言论呢?跑道才是好吧。”
  在哪个地方更加罪恶这一论题上,我们互相争执不下,始终无法统一意见,毕竟大家各怀鬼胎,于是这就成了一件无法调和的事,就像要打开一个锁着钥匙的箱子一般矛盾。
  没有突破口,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水军到底在忧虑什么,就像他也不知道我的奇怪忧虑一样。
  “你其实就是怕遇见她吧。”
  “哈?”
  嗯????他刚刚说了什么?
  “别装了,我可是看到了你那时候躲躲藏藏的神情。”
  “等等,什么时候,我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一览无余,就是我们第一次去操场的时候。”
  可恶,这人非但不用钥匙,还把箱子给砸了,这不公平,这太赖了吧!
  “说说吧,是咋回事。”
  “我要是知道会这样吗?”
  “那就好说了。”
  语言突然亲切起来的水军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
  “嗯?什么意思?”
  “咱们就去看看是啥原因。”
  艹,这个人不光砸了箱子,还要把钥匙拿出来做纪念品。
  于是乎,我就这样被硬拉去了操场,无可奈何。

一眼望去,并没有她的身影。
  我长长地舒一口气,仿佛整个人得到了救赎。
  “这病得治。”
  水军一脸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说什么呢,我们不是来跑步的吗。”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动力,看着那让人头昏般的操场,密密麻麻的现充,我却有一种战无不胜的感觉,或者说冲动。
  拉着水军我就踏上了跑道,高调起步,速度超群。没一会儿,就把水军甩远,只让他望尘莫及,可就算是这样,我依然在加速。
  且越是跑,我心中的兴奋感就越是强,一千米在我眼中已经算不了什么了,我现在随随便便就能跑他个来来回回好吗,别说是一千米,一万米又怎样?
  我现跑马拉松都没问题!!
  每一步都像是长了翅膀在滑翔,顺风而上,落下很难,气势磅礴,跑道上的人都躲着我。
  这才是跑步啊,跑步真的开心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强风吹拂吧。
  不过当然啦,说了这么多,这些只是我在跑第一圈时的心理感受罢了。
  最后还是败在了身体素质上,毕竟是高抬腿出身,跑步不是我专项。
  速度越来越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做慢动作呢。
  呼吸也越来越沉重,像是要把天地间的空气给全部吞下,在肺里,血液里,各个细胞里折腾一遍后再全部吐出,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死亡的边缘游离。
  就这样,慢慢地走着,或者说挪动着,直到意识开始有些飘忽。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每一步都像是一个世纪。
  乱七八糟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开始在我脑海里闪来闪去,让人不知所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么,不是吧?我要死了?因为跑步?
  快停下来啊,这样下去会死的吧。
  可是双脚不听使唤,像是潜意识里,它就该这么前进。
  左脚,右脚,前进,人类不就这样行走了万年?
  但这不科学,这么难受,这么痛苦一件事,为什么还要坚持?
  是为什么呢。
  体测什么的及格就够了,难看就难看点,这对于万事点到为止的我不是刚刚好么,说到底,我为什么开始在乎这些了呢?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和谁过不去,到底对什么不满。
  入宅以来已经五个年头了,不需要虚伪的人际关系,不用去揣摩别人的心思,不需要在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需要存在感,不需要有多远大的志向,不需要太努力,更不要说刻苦。不需要在意他人的生活,不用去嫉妒攀比,不用去分享。过着自由自在,对父母也能交差的生活。可是,事到如今,到底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疲惫感涌上全身,不要说抬头,连思考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看着自己左右脚不协调地交换着,不禁苦笑了起来,这样的我居然还自诩节能主义者。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右边突兀地出现了另一只脚,不,是另一个跑步的人,用同样的频率交换着。
  是水军么,他追上来了?不,不像,尺寸不对啊。可,又有谁会配合着我的节奏跑步呢?
  我用尽力气抬起了头,仅一眼,整个人就如同吻了仙人掌一样。
  是她!竟是她?就是她!
  直视前方的认真眼神,不拖泥带水的跑步姿势和均匀的呼吸声,嘴角的一丝微笑还有脸上淡淡的红晕,一切都那么迷人,一切又都如此真实。
  我振作起来,开始调整姿势,步入正轨,就这样和她一起前进着。
  一路上很是寂静,如同整个跑道就只有我们两人一样,但却一点也不平静,特别是给全身供血的那个地方。
  说来很奇怪,之前的负面情绪在这时全都烟消云散了,脑子空空的,只剩下一个想法:要是能够这样跑一辈子该多好。
  也不知跑了多久,随着呼吸慢慢顺畅,大脑渐渐清醒,她停了下来,终究是消失了。脑海里还想着挥手告别的情景,但脚下却没有停过。
  等我回过神来,发觉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或着说是头昏后的幻想时,自然而然地,一些事情的真相就浮现了。
  其实,简单点说,我只是想着是时候要改变了吧。
  人们惧怕改变,因为其不确定性;
  人们也希望改变,这,是灵魂使然。
  我停了下来,内心畅通无比。
  原来是宅太久了。
  嗯,这么想着的我,莫名有点伤感:人,总是会变的;人,总要前进,不论是往哪走。
  这个时候就该来点悲壮背景乐啊,但该来的不来,水军却悻悻地走了过来。
  亢奋悲凉交杂的情绪瞬间就淡了下来。
  “你跑去哪了?”
  “肚子不舒服,去排泄了。”
  “能不能儒雅随和一点?”
  “怎么,出恭?”
  “差不多吧。”
  “今天还跑吗?”
  “跑啊,你都没跑的吧,不仅今天,以后天天都来跑。”
  最好能碰上她,不,一定要碰上她。
  “怎么,病好了?就出个恭的功夫?”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这么说就不对了,在我眼里,你就像我亲兄弟一样啊……”
  …………
  就像我说的,在那之后的每天我们都会出来夜跑,但就再也没见过她。
  第三次体测成绩,我和贾水军都是四分零三秒。
  而关于第四次体测,由于贾水军的惊天举措,我就不在这里讨论了。





除了体测,要说还有什么东西印象深刻,那就不得不提到它呢,那只黑底白爪的磨人小妖精。
  记得那是秋夏交替的时段,总爱给人带来惊喜的王自在同学,这次带来了一个大麻烦,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不过它倒是一点也不认生,很从容地就跳上了我的桌子,坐在那里盯着我看,好像我真的不能把它怎样似的。
  确实,我也就只能把它抱下去,再眼睁睁看着它跳上来。
  “你看,它喜欢你。”
  王自在倒是兴奋。
  “但我可不喜欢它。”
  当时我就有一种极强的预感,这个小东西绝对会让人筋疲力尽,而事实证明,我的预感也有准的时候。
  “你捡来的?”
  徐林若有所思地问。
  “不是,我帮人代养几天。放心,无毒无害,来源可靠,就几天。”
  “最近查寝比较严,这猫……”
  “不会,它可机灵了。”
  看得出来王自在竭力想要留住这个小东西,不断向徐林解释着。但这其实很不对劲,就好像我和水军没意见一样。
  “人类从来没有意识到过养宠物有多罪恶。”
  哈,水军开始了。
  “水军你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
  很好,他们开始了。
  而我却全然没有关心他们的口舌之争,只是看着徐林的精彩表现。
  他看着坐在我桌上的猫,猫也看着若有所思的他。没一会儿,他试探性伸出手去摸那黑猫的脑袋,那猫也真是机灵,很服帖地蹭着徐林的手,于是,一切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那一次,我确定了一件事:徐林从小绝对没碰过什么猫猫狗狗,因为他那表情简直像个小孩儿。
  觉醒新属性的徐林在我的咳嗽声下克制住了继续撸猫的欲望,慢慢镇定了下来。
  “那就留着吧,查寝的事我想想办法。”
  果然,徐林很是喜欢这幸运的小家伙。
  拌嘴的两人听到这话也停了下来,一个很是兴奋,一个很是惊讶。
  而我,只有无奈。
  但那又如何呢,我们与猫为期一个月的生活说开始就开始了。
  其实养猫这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怎么说呢,养猫的人觉得难,逗猫的人觉着简单。
  就拿咱家的猫举例吧,单单这个月就逃了五次,哪一次不是我们跑断腿找回来的?饿了会叫,闲了也会叫,寝室又不隔音,每次把我们吓个半死。还喜欢到处乱窜,特别是晚上,乱上床,刚开始的几天跟闹鬼一样,就这么一嗓子,整个寝都得醒。怨言不断,自在还都得听着。这些哪里是隔壁闲着没事来逗猫的人能理解的?
  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请来的这小神仙。
  第一次查寝的时候,我们可紧张坏了。即便徐林说不会有事,我们还是严正以待:猫,猫粮,猫砂盆和自在全都塞进了厕所,感觉上已经是万全之策。哪知查寝的同学进门喊了声副会长好,待徐林签个字后他就走人了……
  怎么说,只能感叹还是徐林靠谱。
  就这么过了个两三周吧,有一次它逃跑后被人给看见了,还拍了照给宿管看。那时我们刚好下课回寝,就看到了这一幕,心里紧张透了。
  那宿管一看猫戴着链子就知道这猫有主人,当即就严肃对待了起来,拦了几个闲着的学生就去找猫,真怕他找到了可怎么办,所以我们很机智地加入了他们找猫的队伍。
  宿舍共四层,加上宿管,我们一共八人,经过讨论,我们寝室很自然地承包了三四两层楼,没办法,抓猫有经验了,知道自家猫喜欢往楼上跑。
  看着宿管很有信心的样子就觉得可笑,队伍里一半都是叛徒,共识机制都拿这事没办法。
  幸运而又自然地,我在四楼找到了那小东西,它卡在了窗户和防盗网中间,可怜的很。你说它在家倒是机灵,一出门就蠢成这个样子,果断拍照发求救信息。四人很快就集合了起来商量对策。
  “他们到二楼了,我们怎么办?”
  水军报告了情况顺便提出了问题。
  “找没人的一侧楼梯下去。”
  自在说完就要抱着猫跑。
  “不行,两边都有人。”
  徐林拦住了自在。宿舍虽然不高但很长,楼梯也分成了左右两侧,如果能从没人的一侧下去就好了,但现在似乎两边都有人。
  徐林思考了一下。
  “自在跟我去三楼右边,水军布孑你们负责把他们都引到四楼左边去。”
  说着就带着自在走了。
  “水军,这事怎么搞?”
  “简单,你在这儿呆着,我去把他们叫上来。”
  说着水军也跑了下去。就留下我好奇他准备怎么办。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人们过来了。
  “就在这儿,咦?那猫呢?”
  水军理直气壮地问我,what?猫呢?问我?猫被自在抱回寝室了啊,可我敢这么说么?合着你就把人叫来了,让我解决??
  “猫,它,,,跳下去了!”
  我真是个天才,临危不乱急中生智吹一年。
  “我刚还在拍照片,它就直接跳下去了!”
  我去,我证据都留着了,谁还能不信?不信就把他扔下去陪猫!
  宿管一皱眉,此事只能作罢,大家就此解散。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虽说猫跑了,但不代表它不回来不是。事情发生了,总得有个交代,于是查寝变得更严了。
  我们更是丝毫不敢怠慢,寝室有猫这件事,就只有隔壁寝室和一些朋友知道,因为他们偶尔会来我们寝室玩,自然就知道猫的存在,所以我们严重警告了他们。
  而即便向他们再三强调了此事的绝密性,那该来的还是来了。
  或许是谁走漏了风声,有意的无意的,又或许只是某人的直觉很好,谁知道呢,这次查寝的人居然是另一个副会长,也就是舞会那天看到的那位徐林都应付不来的女生。
  能怎么办,还是把所有东西关厕所喽,她总不能查进厕所吧。
  但你看,事情就是这么难顶。
  “没事,我等他出来。”
  说着她就这么坐在了自在的位置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整个寝室。
  慌,你说慌不慌,这可咋办。

我装作若无其事,偷偷打开了手机,点进聊天室:我的zz室友们。
  补番大业:怎么办?她要检查厕所??!!
  自由翱翔:哈????
  舌战群儒:震惊!某大某女生强行进入宿舍男厕,发现惊天秘密!!哈哈哈,我标题都想好了,好罪恶。
  徐林:咳咳,猫呢?
  自由翱翔:在我怀里。
  徐林:厕所有窗户……
  舌战群儒:丢你老喵。
  补番大业:不是,这猫和猫粮倒是能解决,可猫砂盆该怎么办?
  徐林:……
  完了,徐林好像也没招啊。
  就在我苦思冥想找办法时,徐林率先展开了游击。
  “129合唱的事是不是要抽个时间准备了?”
  徐林一脸正气。
  “十月中旬开始筹备,计划书我已经交上去了,现在只等过审。”
  舌战群儒:这个只等过审的语气透露出一种无奈和不屑,这要划重点。
  “你要不要先看看?也好有个准备。”
  她翘起腿,玩味般俯视徐林,好像在表明一种上下级关系,语气莫名有一种女王范。
  “这倒不着急,我看还是等会长的通知吧。”
  舌战群儒:徐林表示,过审了再说,臭屁什么。
  “呵。”她轻笑。
  舌战群儒:这一句呵可谓意味深长。
  补番大业:打住吧,要是徐林看到你可就惨了。
  舌战群儒:你当我傻,我一会儿就撤回。
  自由翱翔:不是,现在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啊,猫怎么办啊??
  补番大业:徐林正在周旋,先看看情况。
  “我记得查寝时间有限,你这样等着其他寝室怎么办?”
  “没事,其他寝室有小刘同志查。”
  合着你今天就是逮着我们寝不放了啊。
  “最近我看查寝结果有点问题,一问小刘这才知道,有些寝室根本就没查,数据都是一样的,我这才来监督他好好完成工作。”
  一问就知道?怕是动用了私刑吧,这个小刘把徐林卖了啊。
  徐林没有回话,好像今天要栽。
  她反而更加有兴致般。
  “这都十分钟了,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啊,他今天拉肚子,不知道要呆多久。”
  我慌忙插嘴。
  她看了我一眼,就没再说话了,仿佛兴致全无。喂?什么意思?!!
  徐林:此局无解。
  舌战群乳:完喽。
  自由翱翔:那我咋办啊!!
  补番大业:要不,就在厕所里呆着不出来,看谁耗得过谁?
  舌战群儒:我觉得行。我举双手赞成。
  徐林:不行的,她一旦起疑心就会查到底,今天她是有备而来,失算了。
  舌战群儒:徐林没辙。
  自由翱翔:那??
  徐林:先等等,我再想想,对了你们之前撤回了什么?
  舌战群儒:那啥,没啥,小事,不重要,您好好想办法。
  怂!!!怂的一批!!!
  而就在这时,一声喵~~从厕所传了出来。简直不要太酸爽。
  遭到不行啊!!!
  “啊,自在最近迷上了猫片,应该是在放视频吧。”
  我慌忙解释,我去我真是为这猫把为数不多的机灵全给用光了。
  但她反倒没有表现出怀疑,就跟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一副怡然自得胸有成竹的样子,还在玩头发!!!
  舌战群儒:真·完喽。(撤回)
  徐林:出来吧,让她查,之后我再和她交涉。
  自由翱翔:嗯,非常抱歉,对不起了大家。
  冲水声响起,门开,自在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
  “久等久等。”
  舌战群儒:不忘假装冲厕所,点个赞。(撤回)
  她起身,嫌弃地看了自在一眼,不紧不慢地走进厕所。
  舌战群儒:我能拍照纪念吗,我觉得能当素材用。(撤回)
  补番大业:厕所里现在什么情况?
  自由翱翔:猫趴在猫砂盆上睡觉。
  舌战群儒:就是说,一览无余。
  徐林:等她出来再谈吧。
  过了一会儿。
  “厕所卫生该打扫了,这一项不及格。”
  她关了厕所门。脸上的表情捉摸不透。
  “没有异议吧?”
  她故意般问徐林。
  “没,没有。”
  “那就好。”
  说完她便要出门。
  “等等。”
  “嗯?还有什么事嘛?”
  “额,,,,”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小刘同学也很难办的,我走了。”
  她笑着离开。
  “什么情况??”四脸懵逼。
  我们赶紧去厕所查看情况,可那该死的傻猫真的就卧在猫砂盆上睡觉呢。
  “她是不是近视啊?”
  “这不叫近视,叫瞎。”
  “徐林这怎么说?”
  徐林沉默,表示不知道。
  …………
  事后没多久,自在就把猫给送回去了,据说是猫主人要回去的。
  跟猫相关的紧张气息也渐渐淡去,查寝也变得不是那么严,仿佛猫本身就不存在。但室友们总会时不时地往我桌上看,而我也总是有一种想把桌子上什么东西扔下去的冲动,这确实持续过一段时间。
  也听徐林说这事之后那女生对他态度有所转变,我们还讨论过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制于人,但徐林表示:她和我都想竞选学生会长,出了这种事她肯定会让我难堪的,但她没有。
  有些事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其实只要深入调查还是会知道点什么的:比如猫主人和她,也就是副会长林本清同学住同一间寝室什么的。
  但就算是知道这些也很难推出真相。




当然,还有脱单这种事。

这可真是个令人激动的话题,可惜主角不是我。
  那是我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人,传说般的存在:王自在。
  其实对此我是一点都不惊讶的,要说我们寝室有人会脱单,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自在了,为什么?首先,贾水军肯定是pass的,原因我就不多说了。而我呢,我还处于脱宅阶段,比较怂。徐林呢是家里不让大学谈恋爱。说到徐林,真的不得不谈他的家人,当然这不是什么脏话。他家里是真的很严,你能想象么,每周要写汇报的那种,连室友(也就是我们)的情况也问的清清楚楚(比如学习成绩),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当徐林室友,想想要是自己父母也这样,那真的会累死。
  而自在呢?只要随便想想就知道,他会唱歌,会跳舞,会吉他,会篮球,足球,网球,排球,乒乓球以及等等,简直全才。我为什么说这是一个传说般的存在,他真的是啥都会啊。会也就算了,水平还都不错啊,不错也就算了,人长得还帅啊,这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现充,都大二了才脱单我都替他悲哀。
  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呢,有一次我和自在去打蓝球。不要质疑,我真会打篮球,只是很久没打了而已,嗯,大概五年吧。
  抱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现充者必非死宅的想法,我的脱宅计划就跟着自在起步了。简而言之:跟着现充走,青春就会有。
  那是下午,天气还算凉爽。
  中场休息的时候,一个妹子过来送水,送水也就算了,还和自在有说有笑的,我这不是酸啊,完全只是奇了怪了,自在你明明自己带了水,为啥还会有个漂亮妹子给你送水啊。
  行吧,我就是酸了。
  当时我就有一种预感,此二子有猫腻。
  好吧,这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于是自然地,晚上就召开了修正大会。
  对,我就是单纯地不爽啊。
  “那么,请发起人布孑同学阐述这次大会的主题。”
  “嗯,在此之前,我有个不成熟的问题想请教一下王自在同学。”
  “嗯?什么事?”
  “请问你和下午球场的妹子是什么关系?”
  “什么妹子,我嗅出一丝罪恶的气息。”
  “啊,就普通朋友啊。”
  “普通朋友?你能对着蜡烛发誓吗?”
  “当然,我和李晓璐就是吉他社社友关系啊,我对蜡发誓。”
  事情到这里,其实就有些惊悚了。
  “这,这么说,喂,你们是不是太保守了?”
  “嗯??”
  “我已经看出来了,这是一段不纯洁的友谊。”
  “水军边儿去。”
  “那,你喜欢她吗?”
  重点来了。
  “我,这怎么说呢突然。”
  没救了,原来自在在恋爱方面这么迟钝的,怪不得一直单身。
  “好了,那么这次的主题就是,修正自在与女同学间不纯洁的关系。”
  啊嘞,有点奇怪。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予以王自在同学向李晓璐同学表白的义务,全票通过。
  好像不对,又好像没什么不对,但我一开始是想干嘛来着,怎么出了个这样的结果?
  第二天,自在鼓足勇气出发了,最后凯旋而归。
  大家欢庆着,自在还感谢我来着,而我又好说什么呢。
  欢快之余,有种悲凉感向我袭来,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我至少知道原因。
  而水军就很惨,他哭了,都说太高兴了会哭,好像是真的,不过他高不高兴就不知道了。
  作为死宅,自然有死宅看问题的角度。人本就是卑劣的,用水军的话说,人本就是罪恶的存在,又奢望他有什么善良的想法呢。羡慕变成嫉妒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这没什么好批判的,说到底,是根本没有人能站在批判者的立场上罢了。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自在那样的勇气呢,那种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像本性一般的,自信。
  欲望是不断发展的,而个人生产力却是有限的吃紧,这或许就是矛盾所在吧。所幸,我所奢望的,还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
  不懂的,终究会一探究竟,缺少的,也会补全吧,一切还是得慢慢来,但愿一切还都来得及。
  “有件事想和大家商量一下。”
  “嗯?只要别撒狗粮一切好商量。”
  “说吧。”
  “是这样的,她想介绍我认识一下她室友,顺便也想认识认识你们。”
  “等等等,她是那位?”
  没过脑子般水军问出了这个问题。
  “别理水军,你继续。”
  “所以,我们准备办一个寝室联谊,你们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欸……!!”
  “听起来好像不错,好有现充的感觉。”
  我当下就觉得可行。
  “你要坚持住底线啊布孑,我们是死宅啊!!”
  水军坐不住了。
  “那个,就相当于我请大家吃饭了。”
  “对嘛,死宅偶尔也该参加一下社交活动嘛,这很正常。”
  显然,水军是最没资格说底线的。
  “最近有点忙,应该抽不出空。”
  徐林如是说。
  “可能要等129合唱结束后了。”
  “行的,那之后就行,你们呢?”
  “我随时有空,不如说请每天都举办。”
  水军又开始秀下限了。
  “除了上课时间都可以,但还是得等徐林忙完吧。”
  我这么说。
  “等等,你们有那么闲吗?”
  徐林问道。
  “是啊,我们既没加社团,又没入学生会,更没女朋友啊。”
  徐林摸了摸下巴。
  “那你们来参加129吧,我们人手不够。”




脱宅从集体活动开始


当一个死宅决定要脱宅的时候,能够阻止他的就只有他自己。而眼前就摆着一个死宅绝对不会接触的事情:集体活动。
  那自然是义不容辞。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这样的场景:
  因残云而时亮时暗的天空;微风拂动,沙沙作响的树叶;黄褐色路灯下,形单影只的自由的灵魂。
  毕竟,那太让人怀念了。
  仅仅就是这么走着,在跑道上,亦或是在林荫道里,在红绿灯前,亦或是在大街小巷,总之,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是高中时代放学的记忆,带着总算是结束了这一天的破罐破摔感,怀着对明天的美好向往和自我欺骗,亢奋着,自满着。
  而现在呢?
  我挤在按身高排好的队伍里,听从着毫无章法的命令,像一枚棋子般来回穿插着。
  说到底还是身高太微妙,放在最后一排显得矮了点,放在倒数第二排又显得高了点,我只想说:不愧是我。
  最后被安置在了倒数第二排中间,勉勉强强算是过得去了。
  我抬头看着那同样时亮时暗的天空,看着这浪费了一晚上时间才排好的队形,不由自主地,发自内心地提出了疑问:这,就是青春吗?
  拿着《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的歌词,想着,五指山?是那个压了水军大师兄五百年的那座山吗?万泉河?这是哪?说到泉我只能想到黄泉,说到河也只能想到黄河,那么万泉河,又是什么地方?我真是对地理知识一窍不通,话又说回来,这真的是地理知识吗?
  苦笑着摇了摇头,祈祷着,但愿一切会好起来。
  …………
  明亮的报告厅内,音乐声响起。
  领唱开口,大家也跟着唱了起来,我一边唱着一边看着台前的领唱,也就是王自在同学,心里想着,或许这才是青春?
  排练结束,和自在,徐林回到寝室,看着电脑前的水军,豁然开朗:反正,这肯定不是。
  每周带着疲惫排练上三四次,回寝室鄙视一下水军找找优越感,登台的日子就这样越来越近了。
  期间也发生过一些不和谐的事,毕竟是一个集体,矛盾是无处不在的,有的忍一时便忍一时,而有的,忍不了也不能憋着。这也是一个能让我好好了解其他圈子的机会,通过发生的各种事吧。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其实兴致都不是很高,这我很能理解,特别是男同学们,这里确实没几个长得好看的女同学。再者,我了解到大部分学生其实不是自愿参加活动的。嗯,这我也能理解,如果不是帮忙,我也不会参加这种活动,它太枯燥了,我甚至可以想象这么一段情景:
  “会长,这次大合唱报名的人不多啊。”
  “加大宣传力度吧。”
  “已经很大了,还是没什么人报名,都说时间太紧,毕竟赶在期末,大家事都挺多的。”
  “跟他们说参加活动加综绩,毕竟我们也没什么其他奖励了。”
  “这个我们已经在通知里说了。”
  “那就强制每个班交人吧,往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接着,这些不幸中奖的人们便聚在了一起。
  所以有缘相聚真的不是一句玩笑话,背后的真理可是让人欲哭无泪的。
  然而,即便每周安排排练的时间尽量避开各种事宜了,也还是有很多人不满:为了这个提不起干劲的活动大家可是牺牲了各种时间,负面情绪一点点积累,迟早会爆发的。
  当然我倒是无所谓,其实即便我是被迫来的,我也不会表现出很大情绪,就像在食堂点菜,我明明要的是鸡蛋肉丝炒饭,而他却端出来一份炒面,这无所谓,我不是很在乎,照样会端走吃掉,只不过会在心里狠狠记下一笔,以后也再不会来这儿吃饭。
  但那只是我,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那天晚上很明显地,大家唱歌很是消极,负责人也好像有情绪,就斥责了几句,接着两边开始了冷战,一时之间气氛尴尬到极点。
  说来也奇怪,明明大家都心存不满,却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发起革命,大家只是默不作声地发着小脾气。我不禁感叹,说到底是重点大学,素质觉悟摆在那里呢,是在跟你开玩笑?作为同样不喜欢发声的我也自愧不如。
  “一二九运动又称为一二九抗日救亡运动。活动是为了铭记过去,认清现在,放眼未来,我希望你们能够端正态度,拿出干劲来!!”
  终于,徐林作为校方代表发话了,语气严肃而认真。
  “问题不在这里,我们当然知道活动意义,是你们的时间安排不合理。”
  自在作为领唱,代表学生和徐林辩论了起来。
  双方你来我往,把种种问题,种种矛盾全部摆在明面上,随着对话的进行,双方从为自己鸣不平到互相理解,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同时,场下的学生,场上的校方人员好像也开始慢慢认同了对方,总而言之,问题在高效率地得到解决。
  就在大家接受着徐林和王自在的言论引导时,最脱线的人可能就是我了,从一开始我就没看明白,台上两人苦大仇深的语气简直闻所未闻,不知道的人真会以为两人有什么不得了的矛盾,但作为知情人士,我表示,这两人分明是在做戏,绝对是在做戏。
  直到这出戏快结束时我才反应过来,矛盾被不知不觉地解决掉了!!
  双方在每周三次的训练强度上达成了共识,这很怪,因为原本的排练安排就是每周三次,当然也有四次的情况,但那毕竟是少数,可能是由于自在在辩论时夸大其词了吧,但这不是问题所在。当排练继续进行时,几乎所有人都积极了起来,这才是问题所在。
  我一边跟唱一边思考着,在那短短的十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思考清楚这个问题,就要先找到矛盾点,借用水军说的存在即合理,那么矛盾下的原因确实是双方都心怀不满,既然矛盾解决了,那也就代表着不满被消除了,可眼下明明白白的是,一切都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难不成,大家并没有什么不满?或者说,有什么我没有发觉的不满被消除了?
  宏亮的合唱声搅乱了我的思路,这些人怎么了,这么卖命?
  我看着周围人的表情,与其说是合唱,不如说是怒吼,这时我才明白过来。
  是情绪,那十分钟里,双方的情绪得到了发泄。
  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谁又不知道谁有难处呢。很多道理大家都懂,但仍然有明知故犯,不撞南墙不回头,以身犯险之人。大家,都是被情绪左右了,都在被情绪左右着。
  而深知此事的两个室友,只是顺水推舟吧。
  但是,抛开感性,仍然有一个问题被埋在了心底。
  我们因过去而自豪,因过去而愤怒,因过去而悲伤。但,过去终究是过去,它只是一个大概率真实的故事而已,只是用来借鉴以求创造更美好的未来而已,作为一个没有信仰的人,该被过去束缚吗?不该吗?

很快就到了大合唱的彩排时间,我们看似整装待发,实则慌的一批。
  诺大的演厅空无几人,明亮的展灯打在舞台上,两三个指导老师站在台下,看着一票一票迅速上下台合唱的团体。
  第一次上台时我竟有些紧张,左右看了看,大家也都是如此,好似如临大敌。
  那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好像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过的那种,像是想要一起完成什么,一起获得什么的冲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集体荣誉感?
  在比赛面前,没有人不曾动过取胜的心。
  可以这么说,那几天的我们,真的就像是一个集体,大家都为同一个目标努力着,积极性空前绝后。我甚至都开始思考起如何才能拿到一个好名次,从选曲上,合唱上,着装上一一思考对策,但也只是想一想,毕竟我不爱发声,且有些事情早已无法挽回,无法改变。
  彩排过程中倒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只记得彩排过后指导老师说还不错。这就有待商榷了,或许一般就是还不错,又或许还不错是真不错,这种莫名其妙的评价是最让人心烦的,因为不同的人听到会产生不同的看法,比如我,就会觉得这只是随口一提,我们的演出大概就是马马虎虎,没什么惊艳的吧。这确实有点让人失望,我开始怀疑我们能否拿到一个较好的成绩。
  但是,大合唱正式开始的那个下午,当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军装站在排练室时,我心里想着:能行。学院很给力,弄来了这么一套着装,哪怕就这样站在台上什么都不干都很有气势。
  水军也没闲在寝室,他跟着我们一起去了排练室。因为之前自在说过要请客,时间就定在了今晚演出后。他女友应该也会来看演出的吧,不,是一定会,想到这里就莫名心酸,当然,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后一次排练后,负责人看着我们,总感觉有地方不对劲,然后建议大家化一下妆。
  嗯,怎么说呢,我不是说很抗拒这个东西,但总觉得男生化妆是件很遥远的事。且我觉得吧,自己长得挺白净的,没有那个必要吧,不是,为什么还有口红啊,这是什么道理?
  不管我说啥,该化的妆一个都没漏,还是业余人士化的。
  “我发现了商机。”
  水军看着我的脸,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什么意思?”
  水军不但没回答我,反而叫来自在徐林一起观察我,就好像在看什么珍惜动物一般。
  “厉害了哎。”自在这样评价道。
  “啧啧。”徐林这样感叹道。
  “不是,到底怎么了?”
  “你确定你是独生子女吗?真的没有姐姐妹妹什么的吗?会不会有私生的?”
  “不会说话就闭嘴啊,水军。”
  “得嘞,你自己照照镜子吧。”
  我哪有镜子,只是打开了手机摄像头,接着,诡异的事发生了,我明明在手机里看到了一个漂亮妹子,但拿开手机,面前却没人,你说奇不奇怪?默默关掉手机,心里告诫自己,刚刚开的一定是后置摄像头,不要多想。
  确实,那之后我是没多想,只是时不时有男生来找我要联系方式,等我一开口,他们全都尴尬地笑了笑跑了。
  就这么过了几个小时,大合唱开始了。但作为表演人员,没有看节目的权利,只能在场外候着。那个季节,天气不说寒冷也非常凉爽了,我们一共二十五个学院,也就是二十五个团队,都在场外候着,都想赶紧表演完走人,好像已经没人在乎名次了。我也是如此,一边和自在徐林玩着成语接龙,一边想着晚上的火锅。
  好像人生中每次遇到重要的事时都是如此,明明还深陷其中,却已经在想着未来的事了。这到底是对美好的憧憬还是对怠惰的向往?或许都有,又或许,那根本就是一件事情的两种说法。
  不管怎么说,在成语接龙死局了十几次后,我们终于上场表演了。
  一排一排气势恢宏,整齐有力,站在舞台上俯视观众时颇有感觉,随着音乐响起,领唱独唱,一齐合唱,完美落幕,也就那么几分钟的事,快到让人无法回味,以至于退回场外后依然意犹未尽。
  回到排练厅,换下服装交还时我才反应过来,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看着来来往往散去的人们,想着这些人在几个小时,甚至几十分钟前还属于一个集体,而现在,谁还认识谁呢?在我看来,这次集体活动是失败的,我没有结交任何新的朋友(或许曾经有机会,但都被吓跑了)总之,在死宅的定义上,我只是缺了一条不参加集体活动这一点而已,一点算长进吗?不算吗?在疑惑这些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吧。
  回到寝室,在洗漱台前的我没敢往前看,只是低着头冲着脸,一番折腾后才自信满满地抬起头来,又是一个阳光帅气的青年。
  等一切打理好后,我们赶紧搭上出租车前往目的地,听说她们已经到了,只差我们。
  水军照例坐在副驾驶,我,徐林,自在挤在后排。
  “说是认识认识,但像这种,不就是联谊吗?”
  想法脱口而出。
  “差不多吧。”
  “无所谓,能吃饱就行。”
  当然有所谓,这样我就可以再缺一条:不参加联谊。如此一来,我迟早会跳出死宅的定义,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现充。
  震动声响起,徐林看了看手机消息,轻轻叹了口气。
  “排名出来了,第十。”
  “……怎么会,我觉得我们唱的很好啊!”
  自在第一个不满。
  “这下有点不好交差啊……”
  徐林没有理会自在,而是低头想着什么对策。
  虽然这个排名没有预期的高,但却印证了那句还不错。这么看来,是我妄自菲薄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行吧,中等靠上,我们也没看到别人的节目不是。”
  我这么解释着。
  “可我看了啊,其他节目其实也就一般般,没啥突出。这里面肯定有暗箱操作,说不定有多少罪恶的交易呢。”
  “就是就是,肯定是裁判有问题。”
  好嘛,这两人在某些方面倒是团结一致。
  “先等一下,你们觉得这次活动我们有哪些不足?”
  徐林开口问道。
  这是在征集意见?还是找理由开脱呢?我不自觉地这么想着。
  “没有问题,我们的表演很完美。”
  “确实,我在台下看都感觉震撼。”
  “附议。”
  这下徐林犯难了。
  “都仔细想想。”
  很好,这明显是在找理由开脱。那就好办了。
  “我觉得,我们在服装,表演上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要说排名不高,可能是选曲的问题。”
  “哪有怪选曲的。”
  “呵,这不是选曲的问题,是没有贿赂的问题。”
  “等等,布孑你继续说。”
  看看,还是我了解徐林啊。
  “你看,这首歌,你们之前谁听过?没有吧,那别人肯定也没听过,没听过就会犹豫,一犹豫就没共鸣,没共鸣就没成绩。所以非要说我们的表演有啥问题,那肯定是选曲的问题。我觉得作为计算机学院,以后选曲就应该拿大数据说话,选那些最容易得高名次的歌……”
  一番话下来,徐林欣慰地点了点头。
  “虽然牵强但有用。”
  “不是,这种理由都行?”
  “自在啊自在,你还是不懂罪恶。”
  徐林只是摆了摆手表示。
  “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歌是会长选的。”
  噢……原来如此。



不得不说,青左死右


翱翔的不是飞鸟,是渴望的心;躁动的不是青春,是死宅的命。

  如果说青春是一座需要翻越的大山,那死宅就是绕过大山的那群自作聪明之人。如果说青春是一场狂欢的派对,那死宅就是坐在角落自娱自乐的那群傻子。如果说青春向左,那死宅,又何止向右呢?


  雾气腾腾的鸳鸯锅四周是一盘盘的美味材料,围绕着大圆桌的七人,看起来很是有缘。
  “那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自在提议到,顺便开了个头。
  “王自在,计算机学院,喜欢运动,音乐,李晓璐。”
  “李晓璐,计算机学院,喜欢音乐,绘画,王自在。”
  坐在一起的两人顺势比了个心,然后尴尬地笑着,场面一度陷入寂静。
  “咳咳,林本清,现任计算机学院学生会副会长,将任会长。过多介绍就不必了。我只有一个小问题,徐林副会长,这就是您推开合唱收尾工作的借由吗?”
  林本清意指联谊。
  “彼此彼此,您不也说是有私事推脱了么。嗯……徐林,同为副会长,将任会长……”
  徐林推了推眼镜。
  “喜欢工作。”
  这可真是让人信服的爱好。
  “贾水军,没啥爱好,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吃了?”
  “额……布孑,计算机学院,喜欢……动漫……”
  语气超不自信,这当然不是因为我社恐,完全是因为接二连三的惊喜。
  “宁雪,艺媒学院,今天是被拉来凑人数的,嘿~嘿~。”
  一如既往的意外与心动,这,难道就是命运吗。
  同为副会长的徐林和林本清谈论着大合唱的锅该谁背,而王自在和女友李晓璐低声分享着属于他们的小秘密,贾水军则一边吃着碗里的,一边看着锅里的,忙的不亦乐乎。
  抛开各种的出人意料,看着到场的这一圈人们,莫名觉得非常和谐。就好像这些人就该在这样的场合,说着有的没的,吃着笑着,唱着闹着,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离不散。而我,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融入。
  说到底,什么才是联谊啊,仅仅就是大家一起吃吃饭吗,显然不是吧。快回想一下,自己虽然没有多少人生经验,但毕竟也看了五年番。一般来说,男女主在联谊会相遇,一见倾心,然后脱团走上人生巅峰?嗯……好像有点草率?不怎么现实啊!现实一点,现实一点的剧情应该是什么样子,两人互留联系方式,慢慢走向幸福彼岸?嗯……不是,这也不对,嗯?这对吗?不对吗?我好像,也不知道啊……
  “又见面了呢。”
  嗯?是幻听吗,她刚刚好像主动找我说话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她也看着我,不自觉地,我移开了视线。
  “啊……是。”
  如果说刚刚大脑在神游,那现在就是在超负荷运转。它不断模拟着对话的发展,甚至思考起宇宙的未来。
  直白点讲就是,它炸了。不是像宇宙大爆炸那种创造万物的炸,也不是像核变那种毁灭一切的炸,若非要贴切地形容,就像是超级计算机机房内洒满面粉后的粉尘爆炸,它只是将一切归于混沌。
  “哎,你刚刚是不是说喜欢动漫来着?”
  “是,是啊。”
  我机械地做着反应,条件反射般的回答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只是想着解决问题,结束对话,快点逃离。因为那东西已经坏掉了,坏的控制不住迅速上升的体温,唯有活动肩膀时,微风带走少许汗水才能让它冷静冷静。
  我这是怎么了?很奇怪啊,我平时不这样的,就算是严重的社恐也不至于这样吧,我是多久没和人说话了吗?我在紧张什么?在担心什么?在维护什么??
  …………
  好像这样的状况,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我想想,那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高中吧,我那时很害怕在很多人面前讲话,一到这种时候我就会怯场,会浑身发热,和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模一样。但这太普通不过了,很多人都会有这么一段经历,这也很容易克服,只是需要去习惯,不管是习惯戴一种面具还是习惯无视,都算得上克服。
  我也是这么解决问题的,从那时到现在,上讲台解题,朗读,或是作报告等等,一路过来虽然也不能完全避免怯场心理,但自认为已经做的足够完美,虽然那会像是一种目空一切的自说自话,但它丝毫不会暴露任何自我,是再适合不过的一种面具了。
  不过,我自己很讨厌戴假面,讨厌在不同的人面前说不同的话,虽然我确实这么做着,但我讨厌这样,更讨厌假面的重叠。
  特别是当不同的人聚在一起时,我往往会不知所措,犹豫不决。我到底该戴哪具假面才好?怎样表现才能保持自我形象?说到底,我有这样的准备吗?索性,什么都不说吧,安安静静地呆着吧,高冷点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愿在别人面前表现自我,不愿和别人敞开心扉,不愿交流,却自认为是成熟。人类自从开始学着穿衣服起,就必然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吧,我劝说着自己,但这明显是一种放弃,一种妥协,无能且无奈。
  可我,真的有这么不堪吗?
  我对自己足够了解,也试着做出改变。大学以来,我不是变了很多吗,当年的自闭中二少年他不管再怎么说,也得有点成长啊。
  让我们来细数一下。高中那个没朋友的自己现在至少和室友关系很好,高中那个一腔热血想要行走四方的自己现在生活安逸,得过且过,高中那个不爱运动节能主义的自己现在开始走向操场准备脱宅,高中那个压抑自我被迫禁锢的自己现在已然很是自由。唯一不变的是对动漫的热爱和一直单身的体质。
  好吧,好吧。没那么不堪,也没什么亮点。
  可这些所谓的改变或是说成长,是为了什么呢?是在追寻什么呢?
  眼前的佳人是答案吗?不是,我深知如此。
  混沌的思绪不管再怎么无理,可也给出了运行结果。
  “那你有追十月新番吗?”
  回到对话上来,既然一切都明了了,那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当然,《三界》第三部那可是有生之年,必须追番。”
  才怪,《三界》第二部之后就是一坨屎,它在第二部的时候就该完结了。
  “哎,我也超喜欢,真想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她一脸期待的样子。
  “嗯?你没看小说吗?”
  “没,我是从动画开始了解的,不是很想看小说,勿剧透。”
  “哈哈。”
  这样么,那你可能要白白期待了。
  “不过要说轻改,十月的《赤瞳》肯定是黑马。”
  小众战斗番,目前发挥良好,但毕竟不是王道作品,我想很难火吧。
  “啊,这个我看过小说……”
  我们就这样聊着一些大家都在聊的动漫,发表着和大家一样的看法,说着被重复烂了的梗,看似非常和谐,但谁也没付出真心,至少我是这样。
  随着对话的进行,我慢慢注意到她放在座位边的背包是EVA的周边,外套的右肩上映着自由之翼。虽然皮肤白皙,眼睛澄澈,嘴唇红润,但也不像是画过妆的样子。有时候还会说出一两个资深圈内词汇,浑身也散发着淡淡的慵懒气息。就好像,好像是一个,宅女?
  不是吧,应该不会啊,按我之前的了解……不,不对,我又何曾了解过她呢?那些不过是自顾自的幻想吧。说起来,这可是我们第一次交谈,第一次开始互相了解,可偏偏我在第一次就戴上了假面,架起了高墙。
  想到这里,我开始有点后悔,也对她抱有歉意。这样的开始实在太过草率了。
  一直以来我确实在追寻着自我,追寻着真诚,但那并不是我逃跑的借口,不是吗?我内心深处这样告戒着自己,自己不该就这样亵渎一段缘分。
  “其实,我最喜欢的番是……”
  还没等我说完,口袋内响起了《人鱼》的主题曲,嗯?谁会给我打电话啊?我面带尴尬的微笑独自离开了饭桌,看着来电提醒,有点意外也有点无奈。
  我认为有些事是可以花一生去努力的,比如消除偏见,消除对一切事物莫须有的恶意。我想要平等地对待每个人,至少不要拒绝正常的交流。但每个人内心都有恨,它就像所有其他欲望一样,没有原因,但却就是如此。
  我接通了电话。她带着哭腔花了十分钟诉说自己刚刚分手的经历,我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附议一下表示我还在听。在发泄完情绪后她又问了问我的现状,无非是一些琐碎的问题,我只是简短地回答,不带任何语气。终于,可能是心情舒畅了,她挂掉了电话。
  我长舒一口气,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她的树洞。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要从高中毕业时说起吧。在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我莫名收到很多信,有的是纸质,有的是短信,还有的是电话。她们无一不传达着一个信息。
  但我倒是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我将一切热爱都献给了动漫角色。
  所以她们等待的回复是不尽人意的,可即便如此,仍有人穷追不舍,她就是那其中之一,也是坚持最久的。
  可那又怎样呢,谁又会执着于虚无缥缈的感情。青春期喜欢上的人就仿若过眼云烟,只配化作回忆留在心底。不需要一年,甚至大学刚刚开始就有人找到了新的归宿,一切的执着与泪水都成了笑话,都成了青春。
  我那时很明白,没有人注定需要我。而我渴求的,却是注定的爱情,所以如果说还有什么能拯救我,那必然是缘分。
  而我与她的缘分,只是让我们最终变成了勉勉强强的朋友。
  唉,这些有什么好回忆的呢,新的缘分可就在眼前啊?
  我收起思绪,返回饭桌,而大家都在等我。
  “怎么这么久?快来抽牌。”自在催促着。
  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大家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顺便把我也算上了。但不巧的是,那该死的转盘居然指了我的座位三次!!三次,意味着我要回答三个问题!
  “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那么,迎接你的命运吧。”
  自在指了指桌上的一叠卡片,满口说着中二胡话。
  第一张:迄今为止有几次恋爱经历?
  “哼哼,无。”
  我自豪地摊开双手,仿佛在宣告着什么的胜利,一边的水军还停下手中的筷子给我鼓了个掌。
  第二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嗯……”
  有啊,当然有,这不是废话吗,她就在现场啊。但要是我说有,她会不会误会啊,她一误会,会不会就凉了啊。可是也不能说没有吧,这是明摆着的撒谎,当着室友的面撒谎,会更加难受。
  “有。”
  “谁啊?”
  嗯?自在你是故意的?
  “卡上就一个问题,其他我拒绝回答。”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听到了叹气声,咂嘴声,还有一句轻轻的“没劲。”
  喂,做人不要这么八卦,也不要总想着看好戏啊。
  第三张:如果让你kiss现场的一位异性,你会选择谁,为什么?
  “额,我好像拿错卡了,换一张,换一张。”
  正当我准备糊弄过去时,几双眼睛紧盯着我手上的真心话卡,一个不注意,水军便把卡片抢走,并大声念出了内容。
  绝望也不过如此吧。
  “嗯……我能不能选择大冒险?”
  或许是看我可怜,亦或是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默认了我的提议。
  大冒险:选择一位在场的异性,和她/他对视十秒。
  “额……能不能……”
  能什么?还有什么选择吗?这两边都是送命题啊!!
  “我……选……”
  可是,反过来想一想,这不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只要能够鼓起勇气,能够放下保护自己的脸面,能够真诚对待自己的内心。
  不管这会将未来带向何方,但总会是好的吧。
  我不经意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看,一股力量便涌了上来。
  “宁雪同学……”
  冷静,要礼貌,委婉,被拒绝就尴尬了。
  “……不好意思啊……能麻烦你……和我……对视十秒吗?”
  说出来了!!
  这一刻,我觉得我战胜了自我,不是因为一时的情绪,而是灵魂使然。
  现场异常安静,仿佛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一个答复。
  “嗯……可以哦。”
  就是这个大气而又自然的答复。
  一般来讲,与人对视什么的,不要说十秒,一秒钟都不常见吧。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将**裸的自己原原本本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切羞耻心荡然无存。
  而我此刻就是这种感受。
  强忍着想要移开视线的冲动,我以尽量柔和的目光看着她的双眸,我想这样或许更能让人接受。但后来听室友说,我当时表情异常僵硬,再加上时不时翘起的嘴角,还真有点细思极恐的感觉。不过站在未来的角度来讲,我当时并没有搞砸。
  毕竟说起来,我还真没有像这样仔细观察过谁,也没有这样被谁仔细观察过,所以不管表现如何都是无从较量的。而这样自然而然的表情,或许看起来才更加真诚。
  不过,当时谁又会想到这些呢,随着画面的定格,眼前的风景根本不允许大脑神游,一切是那么清晰却又那么朦胧,那么迅速又那么遥远。当我把一切都放下去面对一个人时,披着浪子之心外壳的幼稚少年已然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随着最后的倒计时响起,我们收回目光,笑的很坦然,全然没有思考眼中的光是错觉还是盐水。
  聚会继续进行着,大家继续玩闹着,而我的心思却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反省。或许从一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简单,如此明了。只是那混乱的感性在误人子弟。
  如同约定的那样,一切结束后我和她互留了联系方式。七人就这么安静地走在学校的林荫道里,感受着灯光的时亮时暗。
  满满的既视感不禁让我想起曾经独自一人的岁月,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同。
  一路走来,就算是我,也稍微做出了改变。
  人聚人散,最先离去的是她,接着是林本清,自在和李晓璐,水军也因为没吃饱独自去了超市,回寝的路上只剩下了我和徐林。
  然而,心型烟花突兀地绽放在操场上空时,徐林也因调查情况而离开了。我又变回了独自一人,过去的影子又好似从未过去,而我,好像也还是那个我,从未改变。
  手机震动声响起,我看着新接收的两条消息,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青春向左,死宅向右,可地球是圆的,死宅的青春就算会迟到也绝不会缺席。
  因为这一刻,我仿佛抓到了青春的尾巴。
  “你看到烟花了吗,很好看。”
  “还有,我最喜欢的番也是《人鱼》”


第二卷:会长篇-----------------------------------------------------------------------------------------------------------------------------------



我与学姐不得不说的事


   
我本以为不管是谁,不管是多么有责任感的人,但凡他站在了这个高度之上,便可以轻轻拍打水面,安享晚年。但现实总是像无情的浪花,你以为你能调戏它,可往往受苦的还是你的脸。
这本是个和平的周末,大学生创新创业活动圆满完成,舞会顺利举行,活动总结报告也刚刚上交。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现在的我本应该坐在这里喝喝热茶,听听音乐,感受秋天的气息,畅想美好的未来。可桌上的一叠企划草案,也就是几十张A4纸彻底打搅了我的安逸。
我不禁回想起了前任会长常常对我说的话:
“小高啊,把这个工作总结做一做。”
“这个草案有点问题,你找各个部长讨论讨论。”
“高木,ppt做完没?”
“我不是说了,这种事自己去查,别问我。”
“我有事摆不脱,你帮我去做了吧。”
“我是为你好。”
…………
那简直是地狱。
有时候我就会想,或许这才是会长该有的姿态,一切都是为了锻炼后辈的能力,磨练后辈的意志。可等我到了这个地步后才发现,以前的我还是太过稚嫩。
大概花了一个小时看完整个草案,随之而来的不是疲惫,却是一种欣慰。要是前任会长有这十分之一的积极性和行动力,我也不至于被钦定为这任会长了。话说回来,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当上会长的?
回到正题,既然林本清同学这么在意这次合唱活动,那干脆全部交给她去做得了。
嗯……有点不妥,让徐林也去帮忙吧,不能让她独揽大权,积极性太强在这个活动上不是什么好事,唉~又想起去年的合唱活动,实在惨不忍睹,希望今年别重蹈覆辙。
那么合唱排练的事就交给徐林,他懂得控制情绪,服装问题就交给林本清,对外交涉需要她的强势。很好,我就有时间去巡视巡视,检查工作。完美。
既然一切都敲定,就联系下林本清把一些草案问题解决了吧。
…………
高木(会长):最后,这个草案还有个问题,没有选曲。
林本清(会长vice):是,但我认为这个问题需要讨论解决,所以没有写明。
徐林(副会长):那安排个时间讨论一下?
高木(会长):这样吧,不讨论了,我来选吧。
徐林(会长):好的。
林本清(会长vice):我觉得有点不妥。
高木(会长):那就这么定了。
经过一次很民主的讨论后,我开始想选曲的问题。
曾有人说人类是啃老文明,我认为说出这句话的人简直是个天才,把一切都透析的那么明白。所以要是说到该怎么选曲,果然要问一问学姐当年的情况吧。
很自然地,我就以这个话题打搅了研三的学姐。
冯若离:当时吗?我记得我们唱的是,五指山万泉河什么的,不知道有没有帮助,【微笑】【微笑】
高木:了解了,我大概已经有了想法。对了姐,你十一回家吗?要不要一起?
冯若离:哦,我不了,挺忙的。
高木:OK。
我端起桌上的凉茶,吹了吹,品了一口。
学姐,还是老样子呢。
看着手里的茶杯,我心里这么想着,而脸上,大概是苦笑吧。
高木(会长):选曲定为《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以上。

工作的时光总是会很快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而每每这个时候是最让人兴奋和期待的,并非因为食堂的饭菜有多么可口,而是在去食堂的路上能够和学姐“偶遇”。
今天她会穿什么颜色衣服呢?今天会是单马尾还是直发?今天心情如何?……一切的一切都是未解之谜,等待着我去探索,想到这里,难免就有些激动。
掐准时间,我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微风拂动,欢脱活跃的枫叶与阳光融为一体,最终变成大地的食粮。走在这样的路上,想必不管是再坏的心情也能慢慢转好吧。
我一边神游一边期待着下个转角。那必然会是今天最亮,最高光的一刻。
果然,黑色直发肆意而唯美地散落,脸上居然还是少有的笑容。正当我准备打招呼时,另一个不和谐的身影出现了,那是一个男生,看起来不像是同级,但却和学姐聊着什么,对话看样子还比较愉快。
奇了怪了,这就奇了怪了。我知道不少和学姐关系不错的男生,甚至还知道不少学姐的追求者,但这个人根本不在我的名单列表里。
这男的,到底是谁?
我仍旧一如往常地向她打了招呼,接着便和那男生擦肩而过,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全程只顾和学姐聊天。我那时便确定了一件事,此人的危险指数或许能有四颗星。
四星么,我打开手机备忘录,看了看列表上的可怜虫们。四星的话,确实需要注意了,而且对于这个人的来历,我还完全摸不着头脑。
寒风刺骨,上蹿下跳的枫叶被日光拖下深渊,最终变成失魂的尘埃,走在这样的路上,仿佛下一步就是地狱。

有人说世上本没有对错,利益相同的人多了便有了对错。要想知道一个人的底细,不需要自己动手查,去问他的敌人就可以了。
让我想想,问谁比较好呢?
我看着名单,犹豫了起来。方野学长虽然喜欢学姐,但为人很正,应该问不出什么东西,反而会让他担心。吴杰学长虽然是学姐的师兄,但人家都毕业工作了,也不会了解这些。这么看来,和学姐关系最近最有可能问出情报的人,应该是学姐的师弟陈伟豪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正确选项。
我现在需要做的,其实只有等待而已,如果他是什么对学姐来说重要的人,那学姐必然会告诉我。甚至不用等学姐的通知,这家伙可能都会主动找上门来。毕竟这样的学长不占少数,列表里的大多数人也都是这么来的。
原因?
说来惭愧,学姐常说她有个可爱的表弟,而她口中的那人正是在下。
每每遇到公款吃喝之事,学姐总会带上我,因此我才认识了不少学姐的同学,进而交际圈也比常人广了数倍。同时,有很多胆小之人想要了解学姐之事的,也总会在我这打听情报。总的来说,对那些人我就像台交换机,负责打通线路,而对学姐我就像个防火墙,负责筛选消息。所以很多人有没有机会,我想除学姐外,我该最清楚了。同样的,那些清楚此事的追求者们,当然会时常与我联系。
而我这么受信任的原因无非就是:我是学姐那个可爱的表弟。但事时并非如此,我之所以与学姐相识并不是因为她是我表姐,事实上她也不是我表姐。实在要说我和学姐的关系,我想用发小这个词更加合适。
那年我三岁,学姐六岁,我上幼儿园,学姐上小学,本不会有什么交集,但巧的是我和学姐的父母都有一套相同的小升初升高升大之计划。得益于此,我和学姐做了邻居,两家常有来往。学姐的成绩一直很好,父母一直称之为榜样,有学姐在,就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我上小学时,学姐四年级。而刚读小学的我改不掉贪玩的毛病,时常惹事生非,成绩自然是一落千丈,不,准确的说是一直就在崖底呆着。父母不知道该怎么办,跟邻居家取经,奈何学姐从未出过此类问题,想来女生本就没男生躁动。但邻居也是热心,帮忙想办法,就让学姐帮我辅导功课。一回生两回熟,虽然上课总是在神游,但一下课就跑去找学姐玩,放学也就跟着学姐走,再没生过什么事。
回到家里,和学姐趴在一个大桌上写作业,有什么不明白的学姐也细细解答,成绩自然有了起色。这么说来,学姐当真是榜样,指明灯。学姐也真的如同亲姐般照顾我。
时间这么过去,一晃就到了初中,那年我初一,学姐高一,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和学姐断了来往。
那天学姐离家出走,我也不懂是什么原因,只知道她回家时哭的厉害,自那以后学姐就从走读生改为住宿生,就是放月假也不怎么回家。想与学姐联系,但父母也让我和学姐少接触,进而挂在嘴边的就是早恋问题,也是通过父母我才知道学姐的初恋在她离家出走那天就结束了,学姐自此成绩不佳,也从榜样变成了反面教材。
直到中考完的那个暑假,我才与学姐又有了联系。那时我如愿以偿考上了学姐的高中,学姐也如愿以偿考上了计划中的大学。
那段日子我和学姐的父母脸上仿佛有恒星般无尽的光辉,见人就说考中之事。得益于此,学姐常住家中,我与学姐来往也不遭阻拦,反受鼓舞。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当时之事,无非是学姐喜欢的男生太过胆小,豪言壮志全成谎话连篇,惹得学姐不再相信爱情。也正因如此,学姐迷茫了一段日子后便静心读书,得以有所成就。但话里话外,我听出了学姐与父母的不和以及远走高飞的志向。想必学姐的高中生活并不快乐。
高中时期,或许是前车之鉴,我并没有过早恋问题。到了月假,我就会找学姐在网上聊天。一开始我问学姐一些学科问题,往往得不到解答,只有方法经验,之后我便常问些大学之事,得到的回答也和老师常说的大有不同。
平平淡淡的,就到了高考前期,那时也不知怎么,环境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仿佛全世界都在围着高考转。考试当天道路封锁,那些常年违章停在路边的汽车全都被抬走,我想这高考尽有如此神威,解决了三年都没解决的难题,那必然是配得上造福百姓,改变命运之名。
考前父母的千叮咛万嘱咐竟不如学姐的一句“好好考”来的激励人心。考场更是先进,什么屏蔽器,金属探测仪,都是没见过的东西。而就是这些玩意弄的人心惶惶,仪器探到皮带就响了起来,弄的那学生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监考老师也没点经验,拿不下主意,最后还是负责人来说算了算了。
要我看就该实事求是就事办事,违章车都给抬了,皮带也不该留着。
高考出分的那个晚上我是被父亲叫醒的,看了看表十二点多,怀着悲怆的心情上网查分,然后便是合家欢乐。
以这个分数要去计划的大学是绰绰有余了,我也是高兴,反复登录查看方才安心。接着便是班级群,家长群的不断消息,我统统不管,想着要不要给学姐报喜,但转念一想,学姐可能早就休息了,于是作罢,而这时学姐却来了消息,问我成绩如何,我当即说不负众望,如愿以偿,心里却想着原来学姐对我如此关心。
高考的圆满结束宛如人生的圆满结束,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整日闲在家中幻想着大学生活,偶尔约同学出门吃喝玩乐,但终不解疑惑。
想着人生该接着往哪儿走。
填志愿时父母也是焦头烂额,想着什么专业适合什么专业不适合,甚至想着之前计划的大学合不合适,毕竟我的分数有些微妙,不太好定夺。我也向学姐请教,学姐只是说,一定要选喜欢的专业。最后,父母的意见是师范或者军校,但我坚持原来的计划,没有办法,父母只好妥协说学医或者计算机,于是便有了现在的我。
当然,我来这儿完全不是因为喜欢计算机,是因为喜欢学姐。

时光如梭,今非昔比,上大学后便已微觉社会险恶。
与学姐见了面才发觉她变化颇多,若说以前清纯可爱,那现在便是成熟迷人,说话谈吐也不同以往。那年我大一,学姐大四。三年犹如一条鸿沟,让学姐与我总是这么近又那么远。
军训期间便有大四学长找到我问我与学姐的关系,我一时不得要领。将此事告知学姐,后才有表弟一说。
方知学姐在大学竟如此受捧,想来也是必然,学姐此等颜容为人不名不可。之后学姐便经常带我玩耍,逢人便说这就是我那可爱表弟,反倒是我满脸羞红不知所措。学姐交际又非常广泛,所以我也人尽皆知。
我想或许学姐待我真同待亲人,又想或许学姐只是借此了事。但终归是不明白学姐真正的心意。
思来想去,就这么近距离观察着,保护着,直到学姐找到意中人罢。
但,也不尽然。

那次见面依旧是美好的回忆

怀着绝望入睡的人们总会被希望唤醒,今早收到了学姐消息,说是工作落定,想要庆祝一番,我连忙表示祝贺,夸学姐已然踏上人生巅峰,学姐却说我对她挖苦,百口难辨,我只好以陪谢罪。
托福于此,今早的晨会都显得和和气气。会议室内,我照例是把脱下的外套又套在身上,十指交叉将手臂立于桌上,摆出一副权贵高高在上又愿意听听建议的样子,看徐林和林本清汇报问题。两人一番讨论到没起争执,给我一种此二子不计前嫌以合唱为重的错觉。最后问到我的意见,才想起自己是一会之长而非辩论会观众,思来想去,也忘了会议内容,便说两人都言之有理不过一切照旧。倒不是我不负责任,会议的真谛就在于此,该怎么办不该怎么办,前人早就做过努力,当下此番景象全是其结果,无需再变。倘若真到革变之时几条消息便能解决,何须开会整些虚无缥缈之事。当然,这么想完全是因为心里高兴,不想管事。
于是会议之事就此作罢,林本清留下一个鄙视的眼神便拂袖离去,我不禁觉着后生可畏,当年我多少次想要此番对待上任会长却有心无胆,现如今好像反倒兴起了以下克上,搞得我后背发凉。不过事无绝对,再看徐林,就丝毫没有后辈的躁气,就事论事,若让我挑一位下任会长,那必然非徐林莫属。
“会长毕业准备做什么?”
“嗯,应该是保研吧。”
“去哪里?”
“不去哪,就保本校。怎么?你现在就开始考虑毕业意向了?”
“凡事想早做准备。”
看看,光这未雨绸缪的姿态就当是一代之星秀。
“那,你的想法呢?”
“嗯,父母的意思是尽量想保去外校,如果不行可能会考外校吧。不过我其实觉得本校就不错。”
“本校确实不错,但这就看个人理想了,你要是对哪所大学有情结就努力去吧,关键的是要想清楚将来做什么。”
“嗯,我现在就是在想。”
“不着急,可以慢慢思考,每个人都有这么一段时间,想通了就好了。”
我拍拍徐林肩膀以示鼓励,想着稳如徐林之人也有此等烦恼,果然人与人之间大同小异,什么快慢高低大都是狗屁。转而又想起自己迷茫的那段日子,心有事却无人倾、不敢倾,独自消磨好一阵。若是当时有遇佳人,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在追随学姐的脚步。
闲话到此,徐林也去做事了。留我一人幻想着与学姐的晚餐。回过神来时发觉会议室空空荡荡,遂感有失职责,看了看时间已然正午,想着正好去看看他们排练,刷刷存在感。而问到徐林时才知排练之事还未开始,光是合唱招人都未满员。想要责备但深知原因,也不好开口,便告知秘诀:一切皆可强制。
既无排练之事,又错过偶遇之时,只得独自去食那人间烟火。

俗话说人闲易怀旧。大四本无课,毕设还未出,人又没什么爱好可言,只想全心工作,而后辈却太过出众,便惹得我无事可做。故坐图书室,拿一本闲书,想这三年有无成果。
担任会长已有半年之多,大事小事所办之事并不及以前,这主要是托了后辈的福,当然,之前忙到快死也是托了前辈的福,想来因果报应,此等循环无穷无尽。
说来好笑,还记得初入学生会担任副部长一职竟全因那部长想拉拢人心打听学姐之事。而直到那部长考研失利、毕业求职都未敢向学姐袒露真心,整日问我学姐礼物收否,心悦否,我只得说已收看不出,原因别无其它,每到佳节学姐总会收到各种礼物,而但凡是巧克力之类便全交由我处理,称此物热量太高,所以部长问我礼物如何倒真问对了人,我心里想着好吃但嘴上不敢说,才只能言看不出,部长也只得暗自猜测。
虽然是借人缘上位但也不得什么事都不做,部中凡要做之事便全力做之,与各部员也关系不错,前部长走后便顺理成章担任部长一职,没过几月,会长看我踏实肯干且闲暇时间多,便拉到身边担任副会长,想来炼狱之路便是那时踏上的。
苦难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就算变成记忆也不容易摸到尾巴。那时我刚大三,会长和其余副会长皆为大四。会长他虽成绩不佳但技术过硬,自暑假便去公司实习,每每见他活像卖命之人,也总和我说996之事,要我好好学习,晚点工作。其余副会长也都忙着考研,学院之事能不管便就不管,故大事小事全由我管,竟凭一己之力撑起了这学生会。倒也不是不可以找后辈帮忙,主要此等“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之机遇可遇而不可求,说是痛苦,实则一本满足,不光内心充实,隐隐也有一种成就感作祟,故才有此等谈资佳话。
再往后,前辈们各奔西东,我荣升会长,不得不挑选得力助手,也是我有伯乐之才,从两部里抽调来徐林和林本清,说此二人足矣,然真足矣。
思绪到此,下午便已过半。随意翻了翻手中的闲书,顿时失了兴趣,便起身去找书看。诺大的图书馆凡有坐之处便人满为患,大多都是考研考公之人,想来考研之事不足百天,国考之事更不足两月,此等景象也无可厚非。感叹天下之事,唯群众之事才是正事。也深觉前会长言之有理,多亏当初听其勉励,努力学习,方在此刻游刃有余。而像我等之人平日劳于工作学习,闲暇之时旁人又劳于学习工作,便落得不能与人接轨,只得独自逛逛图书馆,看看闲书。当然,也多亏于此,我才得以又撞见他,也就是那天与学姐偶遇时,在学姐身边说笑的那人。
是我一眼认出的他,而他并没有看见我,倒不如说,他正伏案做着题,没空认出谁来。我一边看着书架一边摸索了过去,就近仔细一看,那绿皮的套卷不正是某某四套,我那几位考研的室友也在用,想来此斯竟是同级,便开始钦佩起来,一边钦佩一边好奇,这人到底是怎的与学姐相识的。
欧洲文学的书名被我看了个遍,站也站累了,期间他只是在草纸上写写画画,看不出什么名堂,故心生退意,随意捡起一本《巴黎圣母院》便往回走,却不曾想之前的座位已被人占了去,心有苦闷而无处言,借了书出了馆便往寝室走,心想图书馆之地已非闲人去处。
敲门无人应,想也必然,开锁而入看个一片漆黑,空落落的寝室毫无生气,反差感极强。倘若往回倒个半年,我独自回寝必然看个热火朝天、黑言黑语。
叹时光飞逝,世事无常。再过大半年便要各奔东西,四年的友谊大抵是要了断于此。这么想来,学姐去工作不也是两地之隔,到时,该如何是好?到时,再说吧。
将所借之书摊于桌上,翻了几页才记起早已读过,合书扶额,只觉这一下午如坐针毡。

以自我为中心,以内心所能触及的最远距离为半径,画出的世界竟只装得下两个灵魂。约定的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靠近着,整理好心情,难得地照了照镜子,便出门而去。
与学姐于北门相遇,互打招呼。学姐每次见我就面带微笑,倒不如说,学姐见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但我深知学姐的笑意有些是刻意为之,有些则是真情实感,与我之微笑当属后者。原因?学姐见我都是寻常打扮,素颜出门,可见于此。
吃的是学姐最爱的烤串,平常她不吃这些,想来只有与我单独出门才会如此。学姐无酒量可言却爱在我面前喝酒,只一口便脸微红,只得我将剩下的那快一瓶啤酒处理掉。
学姐说工作之事,地点就在本市一家国企单位,言之安稳。我说本以为学姐要出国深造,或是去北上广之地。学姐问为何,我道学姐总是给人这种感觉:想走的越远越好。学姐一笑,说没有的事,转而又言,之前有此等想法,而时过境迁,现在去哪里又不一样呢。是如此,如今逃到哪里都逃不开命运。
换些话题,学姐说最近有个人倒是有趣,与其本没有几面之缘,却总是撞见,且此人说话风趣,总惹人笑,与我同级。我当即便知是谁,但听学姐的描述,心里默默将其从四星划掉,降成了三星。进而学姐问我大学四年,也不给她找个妹妹,我苦笑说高中父母总言不可早恋,现如今却不知如何开始,再者,本就无人问津。学姐却说我满口胡话,怕是已经心有所属。诚惶诚恐,我不敢多言,只是一边笑一边摇头。
提及父母之事,我问此次长假回家,要不要代学姐向父母问好,学姐收住笑容,沉默一番,道有几样东西让我帮忙带给她父母,问好就免了,她自会与父母说。我想这也没有多久,学姐给我的印象就又有微变,想要明察秋毫真是难上加难。
问我毕业意向,我大言不惭,说成绩过于优异,反倒瞧不起外校,便决定保研本校。学姐听罢笑道,了不起了不起,我赶忙谦虚,哪里哪里。谈及未来之事,学姐问我将来想做什么,我说将来之事将来再说,现如今我只是踏踏实实做好分内之事便可,学姐道没趣,小时候的木子至少还会说要当飞行员。木子是我的小名,除父母外也只有学姐会这么叫我了。我说儿时之事怎当真,警察宇航员,画家运动员,小时候嘴上想做的多了去,现如今若是研究生毕业,估计也只能当个社畜了。学姐言此话真实的直扎人心,我说扎心归扎心,但奈何就是实话。这一番下来,就显得更加扎心。学姐问我来此大学后不后悔,我心想有学姐在怎会后悔,可奈何不知该怎么答,竟实话实说。学姐笑我油嘴滑舌,我只觉当天的酒醉人。
与学姐虽聊的兴起但奈何天色渐晚,学姐结完账后要我陪她去学校湖边走一走,我当然是满口答应。
此湖名东湖,并非在校内,只是与学校有所接壤。但校方倒是会合理利用,把接壤的这一块好好修整了一番,成了校内最美的景区,也是晚上大多情侣的去处,当然,不光是情侣,想要在校内走动走动的人都会来此放松。
与学姐漫步湖边,很是安静,好似该说的话都已说完,只剩下该走的路要一起走。
湖面波光粼粼,学姐的眼睛也好似反着白光。微风拂面,我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学姐看了看我,伸手弄乱我的头发又将其理顺,说,走,回去。
我执意将学姐送回寝室方才离去,自己回寝的路上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学姐刚刚还劝我回去,说不要感冒,而我信誓旦旦说身体很好,感冒之事与我无缘,现如今此等惨状只觉得好笑。
到寝室仍是一人,但已不觉世事无常,反到拿起那看过一遍的书又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骂,这讲的,分明是爱情。


我的青春并没有比狗好到哪里去


没几天就到了国庆,按照计划我坐上回家的火车,也带着学姐给我的东西。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人竟坐在我旁边,想着学姐所言当真如此,连这样都能撞见。而我虽认出了他,他却没认出我,想来也是,仅一面之缘,哦不,当时这厮压根就没瞧过我。心有气,自然就不会去认他。我戴上耳机,侧头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音乐放到九寸钉的《hurt》时,我醒了过来。自然而然地就往旁边瞧了瞧,看他正在背英语,才想起这厮也是考研之人。又仔细看了看这人,从头到脚,真没看出什么出奇之处,想来学姐说他说话风趣,怕是只有说了话才看得出吧。

然而一路无话,我先一步到站便下车离去。

出站口人满为患,然不论人再多也挡不住寒冷,正如家母所言,此时极寒,回时多穿。我当是唠叨,本是想带件厚外套做个样子却不曾想竟真会如此,所幸带了,此时正好用上。回到家中已然傍晚,家母在做晚饭,拿着锅铲便出厨房看我,我笑着说这天真冷,母亲却道收拾收拾过来帮忙,扭头又回了厨房。

我将行李放回房间,脱下外套,又将其套在身上,转而又褪下,心想这是家里又不是会议室。跑去厨房问做何事,母亲看了看周遭,说:不用你了,去沙发坐着。我只得倒了杯水放在客厅桌上,自己在家里乱转。想来暑假去参加学校夏令营,已有半年之久没有回家,而半年的时间,家里却不曾有多大变化。

一切和原来没有差别,这让我心里有些高兴,于是在房间里翻起自己以前的日记,高中时学业颇重,故靠写日记缓解压力,现在翻来看每一行字都觉着好笑,什么师者传困授业放屁也,什么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其真无才耶,其真不知我也。实在是又好笑又羞愧。再往后翻,找到几整张给学姐写的信,当然,这信只是写,不曾寄,况且现如今哪还有人寄信呢,当时只是情到此处,不写不行。洋洋洒洒数千字,没有一句话表达爱慕之情,却满是爱慕之意。思绪到此,才想起学姐之事,从行李里取出学姐所托之物,与母亲言去隔壁坐坐。

开门的是阿姨,想是许久未见,竟说我长高了不少,一边拉我进门一边夸我越来越俊,像是把对女儿的思念全泼在了我身上。看叔叔阿姨正在吃饭,我心想不好打扰,于是说明来意,把东西留下便要出去,阿姨却拦着我问学姐之事,没法,只得坐下畅聊。阿姨爱女心切,所问面面俱到,叔叔却只是坐在一边,安静吃饭,我当然是能答则答,直到母亲过来喊我吃饭才得脱身离开。

回到家中,看见父亲躺在沙发上,想是上班辛苦,但父亲见我却好似来了精神,问我学业之事。我如实告之却引来遭难,父亲问我本可去外校,为何要留本校。我早知父亲会这样问,便说与外校导师不熟,难做事,且那导师本就有些问题,怕到时人虽在名校却苦不堪言,又举各种实例佐证。大抵是我言之有理,父亲便没在此事上纠缠,又欲问别事,母亲却拦道:好好吃饭。父亲这才没问下去。

吃惯了食堂饭菜,现如今尝到家里味道,觉得甚是好吃,一连解决了三碗干饭,当然,这也是中午没吃饭的结果。我自是不敢这么说去徒增唠叨,只是喊着厨艺高超,回味无穷。母亲脸上尽是笑意,说此番回家定要让我长胖。

饭罢,我随母亲去厨房洗碗筷却被推了出来,只得在客厅与父亲同坐。如此这般,父亲便又开始了问话,说大四既不考研又不上课,都在忙些什么。我说学生会之事,进而又把各种事宜统统呈上,父亲只是点了点头,说学生会之事可以休矣,此等工作做过便可,不必久留,有时间多去参加些竞赛,或是想想毕设,我只得嘴上答应。见我同意,他便跟我说各种竞赛,什么ACM,CTF,MCM/ICM。我都不知道他是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看我疑惑,他便举起例子,言我们学院某某团队拿了某某比赛一等奖之类,我这才知道,一切都是家长群的锅。

想也无奈,我只能说有机会去尝试尝试,而话一出口就觉得有诈,果不其然,父亲跟我说某某比赛正值报名,让我参加,但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只能暗自后悔满口同意。而只是同意还不罢休,让我现在便去网上报名。我只想这家中真是难坐,所幸母亲此时忙完,插嘴道: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去找个女朋友,进而又说我二十几岁,连场恋爱都没谈过。大家听听,四年前恋爱还是洪水猛兽,现如今却成必备经历,当真是世事无常。

但这话题倒比什么参加比赛强的多,我说遇不上合适的,父母便问我想找什么样的,前车之鉴,我不敢乱说,怕他们真去找人相亲,便言自己也不知道。但这不知道却好似反倒称了他们心意,说我就是没谈过恋爱,什么都不知道,进而竟开始跟我说某某家的闺女如何如何,给我看起了照片,说让我们认识认识。可天地良心,我心系学姐,怎能如此,然父母之命不得不从,况且认识认识而已,无伤大雅,就只得这么约定了下来。

听我答应,他们心里高兴,也没再谈学业之事,我这才松了些气。

父母很早便休息,我也便很早入睡。梦里全是高中之事,以至于梦醒之时,眼中还带着泪花。想自己这整个青春,活得还不如街上的野狗。





我惹了相亲对象



公交车上,我思绪万千。说是赴约,实则是想去说再见。因为能给我的青春画上句号的,只有学姐,也必须是学姐。

却也不能把话讲的那么明了,轻则招人嫌,重则伤人心。想着最好能轻描淡写,或是对方最好能看不上自己。总的来说,最好能说一声再聊即是永别。可事情总不能朝着预想的方向去走,有各种各样的因素在左右着未来,两人一旦见过就必会互相产生影响,可我却不想要这种影响。

干脆爽约吧,我推导出这个结论。

于是,我看了看车内的站牌,找个安静的去处,破罐破摔地呆了一下午,期间也没收到她消息。

晚上回家,母亲问我如何,我撒谎说人挺好的,但不心动。这话的前一段被母亲添油加醋告诉了对方家长,又由对方家长告诉了她本人,本以为事情要暴露,可她却说我人也挺好,谈话很愉快。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刚过一会儿她便发给我消息,问: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答:各种缘由没能去,不过还是非常感谢你隐瞒此事。她回:你等着!我暗叫糟糕,开始后悔起来,说:我定当当面道歉,还请继续隐瞒。她回:那好,就当面道歉,现在便来,四季园星巴克,七点,过期不候。接着是一个生气威胁的表情。我看看时间,已然六点过半。和在做饭的母亲说出门一趟,晚饭不用再等,便急忙过去。

出租车上我只是叹气,当初只是想避免有任何瓜葛,现在反倒把事情搞复杂了。

想必那约定成型的时候,茫茫人海互不相识的两人就必然会有所联系。

门口见面,她第一句便说我穿的倒是像个人样,我知她是生气,便笑了笑,跟在她后面就进了店中,她留下句“拿铁不要糖”便找了个去处坐下,几分钟后,我捧着两杯咖啡坐在了对面。她拿过咖啡,端坐着问:下跪磕头还是以死谢罪?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社会渣滓,而我却差点笑出了声,想这人倒是挺有趣。回问:那您的意思是?她双手摩擦着纸杯,装作思考般说:切腹吧。我说:刀具管控,不然就切给您看。这次对方笑出了声,她缓过一会后正色道:说吧,要是说不出好理由来我可不会接受。我说:说来话长,我先道个歉。她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坐着,像是在说:你接着说,我听着呢。我便接着说了下去:因为不值一提的在下一些微不足道的个人原因,浪费了您宝贵的时间,实在是非常抱歉,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怕给您添麻烦,我必磕头谢罪,您呢,大人有大量,不必和小人我一般计较,与我置气反倒伤了您身子,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我顿了顿,问道:您看?她评价说:像是人话。我赶忙又说:那您这是原谅我了?她道:想的倒好,什么微不足道的原因,不值一提的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面对她理直气壮的追问,我先是有些无奈,接着开始愤怒,最后只留下伤感,那些本不想说出口的秘密,那些藏了一个青春的心里话,此时竟奇怪地、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土而出。

我从未与人讲过和学姐的故事,更是没有人知道我对学姐的单相思,甚至于我自己都是在高中毕业时才明白自己的感情,才明白那种思念早已超越了挚友,上升为一种更加广阔的概念。而即便知道是这样,圆滑的我也没能好好表达自己的感情,我没有能力,没有资格,也没有胆量。现如今能够像这样守护在学姐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所以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继续隐藏下去,至于藏多久,或许很久,或许是永远。

而现如今,我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把这些一股脑都讲给了外人。听完我这一长段故事,她竟然鼓起了掌,说:不管是不是编的,故事倒是不错。进而又问:可是,这和你爽约有什么关系吗?有什么话当面讲清楚不就好了,要闹成这样?我无言以对,心里也想着那时候为什么会想到爽约,为什么会冒出如此幼稚的想法。她又说:这样可不行,我还是没有听到合理的回答。于是,谈话陷入了僵局,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她也好似在思考着什么,盯着纸杯一言不发。

就这样过了大概三分钟的样子,她突然开口,恍然大悟般道:原来如此。进而笑了起来。我问她知道了什么,而她则以柔和的目光看着我说:你倒是活得辛苦。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可怜人。我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却不理我,自顾自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用笔在我看不到的一页上打了个对勾,就好似完成了什么任务般。之后她又看了看她那不加糖的拿铁,摇了摇头,转而问我:若让你口中的学姐与我作比较,谁更好看?我心说这真是灵魂暴击的一个问题。慢慢道:学姐在我心中,不论是外在内在都无人可比,即便是像您这样美若天仙的人,也不能和她相比。话说完,她捧腹了好一阵,之后说道:你和我同岁,不要总是尊称显得我年纪很大一样,叫我本名车晓凛就行。一边说着一边正要在另一页纸上打勾,而此时我那不争气的肚子却饿地响了起来。她停笔,问我:没吃晚饭?我默默点头回应,看到我的反应她狡黠地笑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笔和未打完的勾说:那正好,你请个晚饭,这事就当过去了,你说呢?而我又能如何呢,只是想着所幸这晚饭可以报销。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日料,不禁觉得自己被人当了猪宰。我问她吃这么多不会胖吗,她却说自己是怎么吃都吃不胖的类型,进而又说她怎么晒也晒不黑,我只觉天理难容,世态炎凉,唯一能对我受伤的心灵做些弥补的,只有和她一样:多吃。

饭罢,她又从包中拿出那个小本子,把之前没画完的勾给补齐了。我问她那是什么,她应付般甩我一句:schedul。我只得哦了一声,也不好再问。她问我将来准备怎么办,我说读研究生,她又问读完之后呢,我说工作啊。她无奈般摇了摇头,说问的是我和学姐的关系该怎么办。我说没想过,顺其自然吧。她叹了口气,跟我说这样下去我和学姐永远要差三年,又说我没有勇气之类,我心想她不懂我,也就没和她理论。而她却语重心长的样子,说像我这样的适合早些去工作,我问为何,她说自由,我笑着说我现在就很自由,她也笑着说我只是习惯了,没有意识到。我说没有这回事,她便不再与我讨论。

结账时,她看着账单说了句人话:今天心情好,AA?我不想理她,便说用不着,她赞叹道:有骨气。我说哪里哪里。路上,我问她家远不远,她说就在附近,不用送了。于是我道有缘再见,打车离去。

出租车上,我仔细回想了整个晚上的事,发觉自己被人看了个透,却对对方一无所知。锤胸顿足,今晚真是完败。


再见吧我已焕然一新

回到家中已然九点,父母坐在沙发上,一位在看电视,一位在刷手机,想必都是在等我。本以为母亲会继续问今日之事,父亲却先开口说英语六级,问我是否报名,我说早就过了,怎么还报名。父亲问我多少分数,我答过线一百,他说这么点分数,为何不再报名刷分。我无言以对,说自己没有注意到,这就去报名。忙完这些,父亲又和我说读研之事,此次连带上了学姐,想必是他和学姐父母有过沟通,说我在本校读研没有出息,将来也会像学姐一样找个工资不高的工作。我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心里堵得慌。没有接父亲的话,我自顾自说学生会有急事要处理,明天便回学校。母亲问才回一天就走?我道没有办法。父亲却说早些走也好,省的在家无事做。于是当晚我便买下了车票,心里没有一丝留恋。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自己带着行李出门吃早饭。路上还撞见了学姐父亲,天气本不冷,冯叔却戴着围巾一脸笑意,而那围巾正是学姐托我所带之物。
在路边买了包子豆浆,一边吃一边等公交,包子上滴了水,尝起来很咸。




重新坐上火车的我仿佛换了一个人,而他也仿佛换了个人般。
不得不说,有些事真的就是那么巧,就好像被人安排好了一般,我又一次遇见了他。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我和他不得不打个招呼,顺便认识认识,毕竟是这等缘分。
与他互相自我介绍,他说他叫杨子峰,某大学应届生,我说我名高木,同某大学应届生,于是校友关系便确立,他说有缘,我也装作惊叹,一来二去,他便与我熟络了起来。
他说人生难,我表示同意,又问何出此言,他言找工作难,而我倒是奇了怪,问他不是考研吗,他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随口说之前看他有在背英语,况且现如今考研风气如此之足,好像是个人都要考研。他笑道确实如此,之后便说他本想顺应社会潮流,也去考个研究生看看,但是……说到但是,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继续说:但是,人有了梦想就不会随波逐流。我道那你有什么梦想?他却说梦想谈不上,只是有想做的事,想去某某公司工作。而我一听那某某公司就觉着耳熟,正是学姐去的企业,我明知故问说那公司并不很出名,只是个一般国有企业,为何想去?他顿了顿说实不相瞒,他喜欢的人要去那家公司。我心道果不其然,这厮真是有志气。我听罢只能给他鼓掌,又问他那公司好不好进,他说努力半年没有问题,我道那岂不是很好,待到功德圆满之时又何言人生艰苦。他又说难的不是这里。接着他长叹一口气,又说实不相瞒,他和父母刚刚闹完矛盾,他家长不同意他去找工作。我说这确实是个问题,找工作不稳妥,况且考研准备了这么久,突然说不考了要去找工作,也没什么特殊缘由……我停了下来看着他,问他有没有说清楚情况,他说不敢言,我说那他做的不对,他承认有错,但又说这是他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做决定。我调侃道下个月生活费怎么办。他哑口无言,之后坦言:不知道。我心想人生当真是艰难。
和他一路畅聊,但没再提学姐之事,怕他真把学姐名字说了出来,我还不得装作不认识。下火车,上地铁,去学校,直到寝室门口我们才分开。
把东西都收拾好后,我独自坐在寝室中,思考起一些事情的可行性。

幂幂之中一切自有天意



去学院交推免申请表,碰巧又见了杨子峰,他手里也拿着个表,还一脸笑嘻嘻地看着我,问我学姐近来可好,我道无事可言。
自火车偶遇之后,便在学校里经常见他,有时在图书馆,有时在路上,甚至有时在厕所。和他也越来越熟悉,于是他喜欢的学姐是我表姐之事不攻自破,接着他便总问我学姐之事,就和其他的那些个可怜虫一样。
我问他来这里做什么事,他说交推免表,我感叹道:没看出来,子峰原来是此等人物。他笑着说试试看,万一有机会呢。我心想倒也没错。
杨子峰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嘴上说着活在当下,要一边考研一边追求学姐,可在我看来是被现实压垮了身子,当起了奴隶。
交表之事罢了,他约我晚上吃饭,说有要事商议,我心想能有什么要事,不就是学姐的事么。于是答应下来,决定尽一份力。
实话实说,在我看来他的可能性真的不高,当然这没什么问题,这恰巧是我帮他的理由,因为他没可能,同时他和我一样小。我就是想看看学姐对这种追求会有什么反应,从而推测自己的结果,这是胆小鬼的办法,不可取,但或许有效。
于是,傍晚,食堂内。
“我感觉这缺乏诚意。”
对着每天都吃的饭,我这么吐槽起来。
“这不是要万圣节了,我想送点东西,手头紧。”
接着他憨厚地笑了笑。
“哦……了解了。”
“那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直奔主题。
“嗯,首先……”
“稍等一下。“
他拿出一个本子一支笔,一种既视感扑面而来。
“继续。“
“咳咳,搞这么正式吗?“
“我可是认真的。“
“好的,首先第一点,别送吃的。“
他一边听一边记着。
“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
“没啥原因,她不吃的。“
“那若离喜欢吃什么?“
“额……能别这么叫吗,我感觉挺别扭的。“
“那……”
“说她就行。”
为了避免他再说出什么狼虎之词,我赶忙这么说。
“那,她喜欢吃什么?”
“嗯……不好讲。”
总感觉要是说出了学姐爱吃烧烤,会不对劲。
“高同志,高兄,与我还有难言之隐?”
“真不好讲,反正你送吃的她不吃的,想别的。”
“那我该送什么啊?高兄救我啊。”
我咂了下嘴,说道。
“这个事啊,我当然不能说一个具体的东西让你去送,我只说一些喜好,最后的东西你要自己想啊,我要说学姐想要一个双人份骨灰盒,你也会去送吗?”
好的抱歉,我也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嗯……是我操之过急了”
杨子峰冷静了下来,就好像他本打算送吃的一样。
“不过你刚刚说骨灰盒,是认真的吗?”
“额……我随口一说,别当真,我就是说你要有自己的想法,不然不就变成我送了。”
“嗯,是是是。”
“其次,不要送花哨的东西……”
之后,我大概说了五六条,他满怀感激地收下了。最后送的是什么,我不清楚,毕竟当天我也不在学校。
那天晚上,我等来了车晓凛的消息:朕光临此地,快快出来接迎。我回:您在何处,小人这就来。
此事说来话长,长辈眼里,我和她属于在交往的关系,也是受长辈们关爱,给了些人民币让我们过节出去玩玩,想着这万圣节居然也算个节日,真是欲过节何患无辞。但是,话说回来,白给钱让你去玩的买卖,为什么不去呢?其实主要还是闲。
披上外套,迎着寒风,我就这么走了出去,于北门相见,看她好似几周前,没什么变化。她却说我几日不见倒是威风了起来,我说陛下面前哪敢威风,只是出气顺畅些罢了。她笑着说:那好,带朕巡幸此地。
于是我便带她在学校转了转。
车晓凛虽与我同岁,但已然是个社会人士,好像是早读了一年学,现在在自家公司工作,听父母说她家里条件好,至于好到什么地步,我看不出,不过可以想象,就她这个吃法,大概该是非常好。
东湖边,她问我:就这么转,不怕碰到学姐?我笑着答:学姐不在,碰不着。接着她便说我城府深,不可交。我说:那便绝交,不过先把这钱花了,也是好聚好散不是。她笑骂我迟早为粪土丢了心上人。我不知该怎么回,只是心里想着学姐在外是否开心。回过神来,看着月下的车晓凛,忽然在心中问自己,为何这出戏能做得下去。
而就在我神游之时,车晓凛脸有微红,似是恼羞成怒,道:你是把我当学姐了,看的这么出神?我意识到失态,只得说她长的太美,看出神。她却不领情,骂我油嘴滑舌。我想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样说了,或许我真是油嘴滑舌吧。
学校逛了一圈,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其实学校嘛,又能有什么好逛的呢。
于是听到车晓凛口谕:上满汉全席。
好嘛,吃肯定是逃不开的,本来她就是奔着吃来的吧,不过满汉全席没有,撑死能给她上十八分之一,也就是六道菜,撑死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清早该亡。
在学校周围找的饭店,因为学姐的关系,我对附近的饭店还挺了解的,这家店不是最气派的,做的菜也不是最好吃的,价格更不是最划算的,但重点在于,量足,管饱,撑死不管埋。我主要就是想看看,这位到底能吃多少。
她倒是没显示出力不能及的样子,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还和我边吃边聊。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嗯,以前就忙学生会的事,现在就看看书。”
闻言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是问你有什么爱好。”
“爱好?嗯,,,,”
这么说起来,爱好什么的…………
“没什么特别的爱好。”
我不是故意呛她,是真的,爱好这个词在我脑海里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映射。不过她倒也没表现出鄙夷,继续问道:
“那你平时怎么打发时间?”
“嗯,也就最近空闲时间多点,你以前要这么问我,我会说你暴殄天物的。”
看她愣了愣,我接着说:“大一的时候,学业忙的多,大二就在学生会忙前忙后了,当然那还是在顾及学业的前提下。一直到这学期没课了我才闲点,真不是我打发时间,是时间在打发我。”
听完这么一通抱怨,她好像还挺开心的。
“不错不错,那你最近闲的时候怎么打发时间呢?”
“嗯,之前还逛逛图书馆,现在借书在寝室看。”
“什么书?”
“各国名著。”
她啧了两声,又问:“很喜欢看书?”
“那倒不是,其实那些书有不少都枯燥无比,不过越是枯燥越好用来打发时间。倒是每看完一本后内心涌起的沧桑感,还挺不错。”
她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非要看名著呢?”
“从小父母逼着看,现在习惯了。”
嗯,她没再问了,我好像大获全胜?
没过一会儿,她又说:“男生不都是喜欢打游戏的吗,你呢?”
“嗯,之前确实和室友一起玩,不过我一个人的时候不玩,说不上喜欢。”
“那不说大学了,你高中呢,高中总不也在学生会吧。”
看起来她好像非要找到我的爱好才肯罢休,都开始从别的时期探索了。
“高中?你是说一周放不了半天假的那段日子?”
一句话下来,她又是完败。
“那,那不到半天假呢,在干嘛?写作业?”
“不是,我作业从不带回家写。”
“嗯?为什么。”
“我放假时间本来就不多,难道还要拿来写作业?”
她笑了笑:“这就对了嘛,省下的时间在做什么?”
“嗯,,,”
别说,她好像还真给找出来了。
“和学姐聊天。”
这么说,我爱好学姐?好像也没毛病,好吧她赢了。不过我倒是没看到她获胜后该有的喜悦,反而是食欲大增般风卷残云。
本来我还想聊聊她的兴趣爱好啥的,但感觉她兴致不高,没开口,就这么安静地看她收拾完。
她也不理我,只专心地投入于自身事业,好像把积着的大量怨气全都发泄在了食物上。嗯,我是不是惹到她了,我之前的话有冒犯到她吗,我应该是实话实说,也没怎么吧。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车晓凛像个大魔王般终结了一切。
“吃饱没?”
我不怀好意地问道。
“一般般。”
她轻描淡写地回道。
“佩服佩服,您平时工作应该很辛苦吧?累着龙体可不好。”
就把这些消化完还不长点肉,说她每天搬十万块砖我都信。
她看着我,露出熟悉的狡黠笑容。
“怎么,想不想来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工地?”
下意识就吐槽了,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我赶忙说:“嗯,我是说,迫不及待,即刻启程。”
推着她起身,急着付了帐,请她带路。
地方不远,就只是散散步的速度,半小时便到了。
映入眼帘的是某某大厦的几个红字和寂静耸立的高楼,整栋建筑除了顶上的大字便没什么光亮,想来也是,这个点就是996也该都下班了吧。
然而,她却是很自然地要进去,我拦住了她,说在外面转转就好。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不大合适,好像会麻烦到别人。
她也只是笑了笑,说:“那好,附近正好有公园可以转。”
一边走着,我一边试探性地问她一些问题,毕竟我对她了解不多,即便有也只是父母模模糊糊的说辞,好在在旁敲侧击这方面,我很擅长。
“你这工作,平时都做些什么?”
“嗯,喝喝茶,签签字什么的。”
她随意说着。
而我不禁感叹道:“好工作,还缺人吗?”
“不缺。”她白我一眼,搞得我有点莫名其妙。
转而又说:“不过嘛,你要是想来,我很欢迎哦。”
“是么,那做什么,不是喝茶签字就算了。”
“就这点追求?”
她那单纯的眼神就好像在质疑社畜的野望。
“就这点追求。”
我斩钉截铁地消除了这一怀疑,并给她上了一课。
“不要指望一个想当社畜的人有什么非咸鱼的想法,那是在侮辱他。”
而这次,她眼神里先满是钦佩,之后又开始疑惑。
“这话不像是你说的。”
“不错,确实不是我说的,但在理。”
说那句话的人叫贾水军,是徐林室友。这人还有不少出奇言论,不过可惜的是,他不肯被招安,要永远当一条咸鱼。
“那,你的想法呢?”
“我么,我其实怎样都好。”
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追求呢,不过是想过的充实,可在过得充实这点上,我有理由相信自己在何时何地都能做到。
“是了,这才像是你说的话。”
“不要说的你很懂我一样,我们一共就见过两次。”
我开始有些讨厌她那一幅了然于心的表情,可她还是那样来了一句:“没错,可谁知道呢?”
“莫名其妙。”
“懂一个人很难,不过没有懂自己难。”
她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接着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了。”
我看了看时间,已然十点。
再看她时她已经走出了好几步,我欲跟上,而她却折返了回来,右手持手机,左手拉着我说:“比个剪刀手。”
我迷茫地照做了,接着便是咔嚓一声。我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在拍照。
她看着那张相片点了点头:“嗯,这样就好交差了,你要吗,我发给你。”
“额,不用了吧。”
“那好,朕走了,不用送。”
说着她便朝着学校的反方向离去,而我呆在原地,脑子里祈祷着:千万别让学姐看见这张照片。
不过,如果看见了,学姐又会怎样呢。
带着一些纠结,我踏上返校的路。


和前辈的闲聊


  

从安静的园林到繁华的街道,只需一个拐角,却带给人神奇的感受,像是柳暗花明,但更像是王质烂柯。独自漫步在时而静谧时而热闹的城市中,或许,可以成为一个爱好。
就这么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却突然被人拍了肩膀。
我回头一看,是个穿着正装,背着电脑包的男人,他头发略长,面相有点熟悉。
“木弟,还记得我吗?”
他呵呵地笑着,这表情让我想起了他。
“钱部长!”
这不正是把我拉入水生火热之中,对学姐事事关心的部长吗。
“哈哈,两年没见了吧,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我随便转转,你这是?”
“我这刚下班,正准备跟同事吃夜宵呢,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我倒是没什么事,不过……”
还没等我说完,他便拉着我加入了队伍。
路上和他聊才知道,他因为考研失利参加春招,找实习,找工作,现如今也是某知名互联网公司的员工了。我说他这不是过的很好,他却和我抱怨起工作,说再干几年就辞职创业。还说什么到时候刚好我研究生毕业,可以考虑去他公司。我只是笑着说:一定一定。
一大帮人进了一家烤肉店,吃着喝着,聊着各种事。
其实想想这种生活也蛮不错。
几杯酒过后,学长问我:“你姐怎么样了?”
早料到如此,我装作不懂:“什么怎么样了?”
他挠了挠耳朵,又说:“你就告诉我是谁吧,胡凯?韩萧然?莫文笛?”
这一串名字是那么熟悉又那么久远。
“这都谁和谁啊,我姐现在还是单身。”
“都不是?还单着?”
他好似燃起了什么希望一般。
“怎么,钱学长想试试?”
“啊,不了不了,我都已经被拒绝过了。”
“嗯?学长你?什么时候??”
这事我居然不知道,那你刚才那跃跃欲试是什么表情。
“毕业的时候,这事没人知道,静悄悄的,就像我流逝的青春。”
他还文艺了起来。
“真的?我姐是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不喜欢。唉,不提了不提了。”
他又灌了几口酒,接着和我讲起了道理。
“你说,退一万步讲,我这么帅,为什么就不行呢?”
学长你这不是退了一万步,你是进了七千二百八十五万步,还是在赤道上!!
但表面上,我还是附和着说:“是我姐要求太高了,不然怎么会单到现在呢。”
“唉,也是,我都不行,难怪韩萧然他们也没成。”
这也太会给自己找台面了,学长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真想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也想知道,不过我大概知道一点,毕竟学姐拒绝的人多了,就可以用用排除法。
“其实,在你来之前,你姐基本上不怎么和我们这些男生打交道的,根本无从了解。”
“还有这种事?”
“是的,我也是现在才感觉出来,这么说,我青春的完美完结还有你一份功劳。”
我默不作声,知道学长是早就想通了。我只是在反思,最近越发觉得不懂学姐了。
就这么聊着,时间已然快凌晨。
众人散场,和学长分开才想起门禁这回事,这个时间,寝室怕是进不去了。不过好在学长请了饭钱,不然我可真要狠狠记他一笔。
虽然知道进不去,但还是来到了楼下,四周静悄悄的,让人不忍心打破。其实这时候喊喊宿管还是能进的,不过,我不是很想麻烦宿管。
就在我思考着今晚该怎么办时,寝室楼门开了,宿管披着衣服从里面招手:“小高是吧,这么晚了才回,快进来。”
我一边道谢一边疑惑。
“阿姨,您是在等我?”
“不费事不费事。”阿姨还很高兴的样子,关了门便回去了。
我也不好追问,慢步上楼,拿出钥匙静静开门,毕竟时间太晚,室友应该睡了。而在我推开门后,几束光亮照了出来,三盏台灯,印着三张熟悉的侧脸。
和他们打了招呼,顺便调侃了几句,很是心安。


我永远也不会想到,学姐会是这样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十二月九号,也就是大合唱的日子。

这期间断断续续的收到车晓凛消息,全是让我去她公司的邀请,我就拿些奇怪的理论回绝。也不知怎么的,每每与她说话,都不自觉开启嘲讽模式,而我一向以君子自居,这下名不副实,自觉难堪,便决定少回她消息。杨子峰这边,依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状态,我几次推波助澜却全然无果,只能说,杨子峰这人,就是怂的彻彻底底,最近几天他也没找过我,想来怕是濒临放弃,等这大合唱结束后我得去给他添添柴烧。

合唱方面,我管的不多,几乎是全权交由后辈处理,当然了,后辈也很给力,彩排我去看了,各方面都比去年强。就是还有些小问题,我下午就准备去看看的。

最近养成了一个晚上散步的习惯,或者说,发觉了一个爱好。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就是在路上走着,朝看着顺眼的地方走,一直到觉得累了,尽兴了,才回头。也迷过路,但好在有导航。说实话,每天只是这么走走都感觉充实无比。

这天中午,我准时前往食堂,没见着学姐,倒是碰上了杨子峰,真是巧。

一共没说几句话,他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我说有,他点了点头便走了,那背影活生生就像是壮士一去不复还。

下午去看他们最后的排练,指出了存在的一些问题,顺便也帮忙解决问题,比如化妆。因为要化妆的人数比较多,也没有几个在行的人,作为一会之长,便带头涂鸦了起来。打粉没什么难度,就是涂口红时容易出问题,好在我只给男生化,他们也没啥意见。

期间还见了一个长得很秀气的男生,以前根本没见过,问徐林,他说是他室友,因为宅,没见过也正常。问这人怎么样,他说轻微妄想症,懒,且有一点异性交流障碍。于是我便把因外表而打的四星降成了三星。我就说,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情报外的危险分子,原来是纸老虎而已。

等把一切安排妥当,剩下的,就是坐在观众席上好好欣赏了。

我正找位置呢,就看见贾水军瘫在一处座位上,于是便去坐在了他旁边。

“怎么,你也来看?”

这显然不符合水军以往的表现。

“我就是想知道知道,我这几个室友一个月都在干啥,值不值。”

我笑了笑,心想这绝对是水军本军没错了。

“值不值什么的,我看你干什么都觉得不值。”

“你算是说对了,现在的年轻人单纯就是热血过头,所以才总犯傻。”

他说着还砸了咂嘴。

我笑着问:“你既然这么说,那肯定也犯过傻吧。”

他听罢,摇了摇头:“陈年往事,没什么好提的。”

接着,我们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没过一会,徐林也脱身坐了过来:“会长好。”

“好好好,别老这么喊,你以后就知道这听着有多难受了。”

“嗯??”

“我是说,友谊地久天长。”

好吧,我承认我这么瞎说话是想把透露的东西糊弄过去,不过好在徐林也没听出来。他只是点了点头,说:“我是想好好谢谢学长,之前的事我想通了。”

之前的事?什么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到我有疑惑,他补充道:“就是,毕业意向的事。”

我恍然:“哦,想通了就好,我也没说什么有用的建议。”

“不会,有时候我就觉得,学长像灯塔……”

“得了吧,合唱开始了。”

我示意他不要再表达什么,心里却有点小高兴,随之而来的是一点小悲伤,要说我是别人的灯塔,那谁又是我的灯塔呢,是学姐吧。灯塔,我突然讨厌起这个比喻来,因为他给我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感觉。

大合唱的内容没什么好提的,我只记得在我们学院表演完后,水军说:“就这?”。

接着徐林便跟我请假走人了,说是晚上有事,水军也跟着他一起走,就在我想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时,收到了林本清的消息,拜托我善后,也是请假了。我不得不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故意难为我,以惩戒我最近的划水。

不过轻车熟路,就是等大合唱全部结束,安排安排服装收回,然后让大家各回各家就行。等办完这些,再留几个忙里忙外的部员搞个庆功宴?这次得了个第十,虽然没去年高,但其实还好啦,大家又这么辛苦,是应该花花公款。

把收回的服装装箱,一件件搬回学生会。看着路上的景色,有种独自晚上散步的感觉。心里还在想,这杨子峰说是晚上要找我,都这个点了,在干嘛呢。

和部员们有说有笑地搬完最后一趟,正商量着去哪吃时,天空突然明亮了起来。

“这是哪个社团在搞活动吗?”

我看着天上的烟花,问着身边一个人。

“不清楚。”他摇了摇头。

我想也是,我会长都不清楚呢,等会问问徐林他们知不知道。

等到了馆子,点了菜还没上呢,杨子峰call我了,说在某某地方,让我去找他。我看地方很近,想也不会耽搁时间,就过去了。路上有我些担心,因为电话声里,他隐隐约约有点哭腔。

到地方,杨子峰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看我来了,差一点就要抹眼泪。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好不好问。因为他眼神里虽大多是无奈和失望,却也有一点埋怨的意味。对我的埋怨。

我这正欲说还休呢,他开口了。

“我刚刚去表白了。”

“表白?谁??我姐?!!”

不是,我正准备给他加油鼓劲呢,他直接就,,去表白了?这是我认识的杨子峰?

他嗯了一声,回答了我的疑惑。我一时间有点懵,直接就问:“结果呢?”

这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结果不是很明显吗。

“被拒绝了。”他说。

“怎么回事,具体说说。”我看他既然这么干脆,就想着能不能问出点啥。

他深吸一口气,酝酿了半天才开口……

事情呢,大概是这么回事。不知道是怎么的,杨子峰突然就来了勇气,谋划了今晚的告白计划,还全然没和我提。他把学姐约了出来,还找人放烟花,我听得震惊,想这杨子峰突然搞什么浪漫?我不是告诫过他学姐不爱花哨吗。结果呢,学姐很干脆地给他发了好人卡,这是我意料之中了,杨子峰又追问学姐为什么,结果学姐说。

“说什么?你说啊!”

“她说,她很抱歉,她是……”

我听罢先是懵了一下,接着开始惊讶,然后恍然,觉得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最后,我有些无奈,想说脏话。

“不是,这她都没和我说过,为什么告诉你了?”

“可能……可能和我送的东西有关吧。”

他说话一顿一顿的。

“啥啊,你送了啥啊?”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总之现在结果这样了。”

“怎么就算了,什么结果啊,这算什么啊!”

我开始说脏话来表达自己的疑惑,对事情的难以理解,以及人生的艰难。杨子峰愣愣地看着我,好像今天表白被拒绝的,是我一样。他也不乐意了,开始和我一起说起脏话。

我和杨子峰,两人就这么一边表达着不满,一边喝着酒,一边掩饰着掉下的眼泪。

分别时我告诫杨子峰:“这事你可别和人乱说,明白吗。”

他点头不语。





我们之间从来不需要

第二天,我照常去开会,等着徐林和林本清做活动总结。
“我认为,这次的名次显然不是正常水平,是我们合唱排练次数不够,大家都过于紧张了。”徐林开始揽锅,这点让我有些敬佩了。
“并不是,我认为合唱表演非常成功,有问题的应该是服装,它没能彰显气势。”林本清居然也在揽锅,这让我有些不可思议。
“不会,我认为服装选的很好,是我们合唱有问题。”
今天太阳打南边出来了?两人这一唱一和的,想干嘛?我咳了两声,说到:“除了这两个,还有什么方面的问题?”
“选曲问题。”两人异口同声。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是在针对我,是觉得我这会长坐不久了?林本清习惯怼我也就算了,徐林你也飘了?这两人引经据典,说了一大堆道理,以及今后的解决方案,我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这个锅我背。
“对了,有人举报我们学院的人,私自燃放烟花爆竹。”徐林反映起问题。
这谁啊,谁无聊会乱放烟花啊,嗯?不对,这不是在说杨子峰吗。我警惕了起来。
“什么情况,能证实是我们院的人吗?”
“昨天我刚好在,就去看了看,确实是我们院的,我见过几面。”
“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吗?”
“目前,没有,但市里是不让放的,这说出去有损学校形象。”
我抱拳,歪头想了想。
“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了?”
“当时有点晚了,应该没什么人。”
“匿名举报吗?”
“不是匿名。”
徐林接着就告诉了我是谁,喜闻乐见的是,这人我认识,还在我名单里。于是我大概就知道该怎么糊弄了。
“给他回个信说在调查,然后就别管这事了。”
真烦,又不是学校官网被脱库了,这小事有什么好举报的,吃太饱了吧。不过我猜他也不会再关注后续的事了,毕竟杨子峰是个好人,我想要是他去表白,他也会是个好人。
结束了会议,一个人回到寝室坐着发呆。
手机一响,是研究生导师给我发的消息,我看着就莫名有些厌烦,这都还没读研呢就开始安排任务了。过一会又有消息,是车晓凛的入职邀请,我看着感觉格外亲切,于是就回了个:做梦。接着,是我爸的消息,提醒我比赛倒计时,我笑了笑,回:多大的人了,烦不烦。再一会儿,阿姨的消息,打听学姐最近怎么样,我抽了自己一巴掌,回:自己问啊,你是她妈。刚回完,我妈问我:怎么和你爸说话呢,出什么事了?和妈说。我差点掉了眼泪,回:妈,没事,我就想一个人静静。
请原谅我最近有些暴躁,我也是迫不得已。
转眼就是圣诞节,是距离我知道学姐出柜后的第十六天,这期间我过的很自在,见人爱理不理,事情爱做不做,完全可以说是无法无天,歇斯底里。虽然这么横,但还是躲着学姐。
这天正在学校里转着,看一堆人围着起哄。圈中心站着一个人,手捧鲜花,地上用蜡烛摆了个心,我仔细一瞧,这不是那谁吗,就是举报杨子峰那人。接着,他开始高喊学姐名字,我当时就匪夷所思,这人想干嘛,自我了断吗。我为他默哀,同时也注意到这是在学姐楼下,有点想离开,但又想学姐肯定不会响应他,干脆就离远点呆着看热闹。我是真乐意看看他怎么收场。
正笑着摇头呢,背后被人给拍了。我回头一看。
“姐??”
她嘘了一声:“走,陪姐散散心。”
就这样,我和学姐悄悄地离开了人群,留下的傻子还站在人群里高喊冯若离。
路上我揣揣不安,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还是那家烧烤店,还是那个学姐,但我,好像不是我了。
“怎么最近不理我了?”
学姐开口就这么说,我是真怕她这么问。
“啊?有吗?”我挠着头,想糊弄。
而显然,我姐没这么好骗,她直接就拍了我头一下:“说,怎么回事?”语气很严厉。
这让我想起很久以前,还是小学的时候,我和人打架,也就是俩小屁孩打着玩,但对方运气不好,摔出血了,老师把家长叫过去,不由分说就批评起我来,看着对方的嚣张气焰,我硬是一句道歉都没讲,回家就被我爸打了一通。
当时没哭,我觉得我没错,更不该挨打,就不理我爸妈,饭也不吃。妈急了,就和爸吵架,我只跑去学姐家写作业。
那时,学姐也是这么拍我脑袋,问我怎么回事。
我想学姐从来都是学姐,她一直是我姐。
想到这些,我们同时笑出了声来。酝酿许久,我开口道:“姐,我喜欢你。”
她听罢,理所当然地回:“姐也喜欢木子。”
这次,我笑的想哭。好像每次学姐拍我头,我都会想大哭一场。
我根本搞错了,我真是糊涂,我在奢求什么啊。

第三卷:水军篇-----------------------------------------------------------------------------------------------------------------------------------


人生导师


要想了解贾水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得从他周围的人说起。
李爱国正式认识贾水军,是在一个深秋的下午。他拿着一本《C语言入门》,贾水军拿着一本《文学少女》,两人不约而同地来到图书馆唯一空缺的座位前,相视不语。
李爱国记得,面前这人是他同班同学,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也没见过几次面,但他还是很有印象。李爱国是农村来的,这是他第一次到大城市上学,一路火车,地铁,接驳车地过来就已经让他有些应接不暇了,开学之后,和室友又没什么共同语言(主要是他听不懂),参加班级活动也不怎么说话(主要是他看不明白),所以没交到朋友。这是没办法的事,他本来就有点内敛。
所以,在领取贫困生补助时,贾水军的出现让他仿佛看见了希望。他独断地认为贾水军和他是一种人,认为只要有接触,他俩肯定可以成为朋友,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而现实,往往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李爱国很有礼貌地请贾水军入座,这是出于对同学的客气。而贾水军呢,他点了点头便坐下了,完全没有理会这个让座的朋友。这让李爱国有些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好在没过一会,旁边的人似乎识趣般地收拾起东西,位置便多了出来。李爱国重整心情就坐,不自觉斜瞟了一眼贾水军,此时的水军同学正看书看的入迷,对外界丝毫不在意。于是,那种认真的姿态深深地刻在了李爱国的脑海里,也让爱国同学对贾水军肃然起敬。
如果李爱国那时候就知道贾水军是在看轻小说而非学习,也不至于会有之后那么多误会。
见贤思齐,爱国同学便也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贾水军像是被什么内容刺激到了,愤然合书,将其高高举起,差点就摔了出去。好在理智开始占上风,阻止了贾水军继续发泄情绪的欲望。也就是这时,水军同学注意到了身边的李爱国。
贾水军这人呢,有些愤世嫉俗,倒不是因为他多有正义感,主要是他看见什么都觉得有猫腻,看见什么都觉得有黑幕。其实就是看见什么都不爽。就比如现在吧,李爱国同学在这边人畜无害地认真学习,认真做笔记呢,贾水军就开始不爽了,他最瞧不起这些在图书馆写写画画的人,没什么特殊原因,他就是觉得做作。这不怪他,因为从小到大,贾水军最爱做的事就是表面上装着天天在玩,背地里自己偷偷学习。他喜欢别人对他“明明没怎么学还考这么高”的美丽误会;更喜欢被那些天天认真学习却考不过他的人深深地嫉妒。他真的很讨厌那些看起来很努力的人,为此,他做过很多神奇的事。
从某种角度上讲,贾水军同学是个另辟蹊径的天才,比如他上每门课前都会偷偷预习,好在上课的时候装作心不在焉;每次写作业从不填答案,要第二天找人抄作业以给大家营造自己没做作业的假象;白天没事做就睡觉,晚上熬夜刷题;每次小考,他都不认真写,还喜欢提前交卷给大家压力,但每次大考,他就使出全力,让所有人纷纷打脸。
从另一个角度上讲,贾水军就是一活活的祸害,比如上课时和人传纸条,跟人下五子棋,找人说话。这本来不会引发什么问题,但他成绩实在是太好了,足以称作榜样的那种,所以那些成绩还不错的同学心里就会想:“他天天这么玩,我放松一下也没事吧。”而那些成绩不怎么好的心里会想:“他居然愿意和我玩,这人真好,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学点什么。”于是,在整个班级平均成绩日益下降的情况下,贾水军的成绩反而直线上升。这些还不算最缺德的,有时候贾水军也会遇到那种不随大流,自控力不错的好学生,外界干扰奈何不了,这时候我们的水军同学会主动和人靠近乎:一般是先讨论学习,拉近距离;接着就开始一起吃饭,上下学;在这期间就了解了人家的各种情况,有句话不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贾水军就活学活用了,在那个年纪,有谁是一心一意提高成绩的呢?有谁是真心喜欢学习,喜欢考试刷题的呢?没有,不存在,要说最接近的,反而是贾水军。所以在最后,两人关系非常密切之时,水军同学只用做些语言上的诱导便把人拿下。所以不管是好学生坏学生,在贾水军的改造下,都变成了不爱学习的学生,这也就算了,改造完后大家还都觉得贾水军人不错。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阴谋诡计。
所以出于习惯,贾水军便和李爱国搭起话来。
首先是从学习上给出建议:“学计算机语言记笔记是没有用的,要多打代码才行。”
这一下便引起了李爱国的注意,顺便还提高了好感度,因为李爱国坚信着这么一条道理:“只有为你好的人,才会给你提建议。”他便认真地说:“我对这个不太懂,你好像知道很多,能教教我吗?”
好嘛,还没劝诱呢,就直接拿下了,丝毫没有成就感啊。贾水军想,既然如此,那我给他来个狠的。开口便是C语言无用论,接着开始举例,什么每年语言使用率排名啊;什么这都几几年了,还有人在学C语言啊;什么外行人才学C语言啊等等。越往后越离谱。但就是这样,也把李爱国同学忽悠住了,毕竟李爱国是真的外行,他不懂贾水军说的那些,但感觉很厉害,很有见解,很对。
于是李爱国问那该学什么,贾水军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你学python吧。”接着又开始举例,又来了那么一套,让李爱国深信不疑。
其实贾水军心里是这样想的,python学起来嘛,简单易懂;用起来嘛,方便快速,给人的成就感嘛,非常十足,但缺点就是学了也白学,入门也白入,不管是学历上还是水平上,都找不到工作。真当是完美建议,完美到贾水军自己都开始佩服起自己来。
当然了,更让贾水军佩服的是李爱国的反应。他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这么谦虚,这么耐心,这么认真地听自己扯淡。他觉得,要么对方是在耍我,要么他就真是小白。于是,为了打探虚实,他问起了对方的情况。
“为什么想学计算机呢?”
“啊,我是调剂过来的,第一志愿是地质学,第二志愿才是信息安全。”
“哦,是这样。”
确定了,对方显然是小白,怪不得,怪不得。
“你呢?”
李爱国感觉话题已经打开,接着只要继续深入便好了。
“我么……”贾水军想着该怎么说才能显得高端,于是便继续道:“当然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才选的这个专业,想将来在这方面为国家多多做贡献。”
这下可好了,贾水军在李爱国心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两人就这么聊着,全然没顾虑场合,直到好心人走了过来,一句:“要说话出去说!”才让两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李爱国觉得非常惭愧,贾水军则仔细瞧了瞧这个好心人,心里默默记下了一笔帐。但最后,两人还是灰溜溜地离开了图书馆。
李爱国是真心想交这个朋友,聊过之后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直觉非常正确,而贾水军呢,他当然是不会拒绝这个朋友,因为真的没什么人会这么耐心地听他讲话,并信以为真。出于这些原因,两人的友谊越发浓厚。



大义是鬼话



在那么一段时间里,由于李爱国没有电脑的原因,两人没事就一起约去机房学习,李爱国每次都带了一大堆问题,贾水军则乐此不疲地解答。有时候,李爱国的问题十分初级,让贾水军不自觉摇头,有时候,李爱国的问题难以解答,水军就糊弄了事。那是贾水军第一次觉得正大光明地聊学习相关的事会这么开心,也是第一次觉得努力的人一点也不讨厌。
然而事情总不是一直顺下去,虽然贾水军把C语言贬的一文不值,但这并不影响学校开这门课。水军同学对此不屑一顾,从开课到结束,他都没去听过一次,不但如此,他还拉着李爱国一起旷课,不过李爱国并未同意就是了,于是每次上课点名,李爱国就像会分身一样,帮贾水军答到。
李爱国自然认为旷课这种行为是不好的,可他也知道贾水军劝不动,于是就这样不了了之。李爱国是尊敬贾水军的,但他也同样尊敬老师,这两者对立之下,他显然失去了对策。而贾水军则因为李爱国没和自己一起行动,心中有些生气。当然了,这些气也只有在李爱国问到C语言问题时才会发作,贾水军最多也就是大骂一通学校的课程安排罢了。
两人真正开始有分歧,是在李爱国加入了学校网络安全协会之后。听到这个消息时,贾水军当即就表示了不解:你去那干什么,他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你学不了东西的。李爱国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是张老师推荐他去的。
出于贾水军不和他讨论C语言的缘故,他一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只好去向任课老师请教,也就是张老师。时间一长,李爱国便和张老师熟络了起来,老师也觉得这是个可造之才,便安排他去了协会,当时,张老师算是协会的导师,招揽一些人才也是正常操作。
可李爱国不敢说出真实原因,要知道,贾水军在李爱国面前骂那个张老师不下几十次了,他要敢说是张老师的推荐,这友谊的小船大概就会翻,至少在李爱国心里,这事是绝密。他便说是想去多了解了解,多学点东西,而就算是这样,贾水军也是相当不爽。
在那之后,两人相处的时间就变少了。像贾水军这种死宅,不参加社团,不参加活动,甚至连班会都想推脱,闲暇时间可谓是非常之多了。但李爱国不一样,自从加入协会后他的学习任务剧增,毕竟要补的基础很多,所以学的也很多。然而,即便如此,李爱国还是会照常去机房,照常去找贾水军。真正让相处时间变少的,是贾水军。
他很瞧不起社团活动,可每次见面,李爱国都会说很多协会里的事,说自己的学习进度,说某某同学多么厉害,贾水军讨厌极了。在贾水军眼里,现在这种情况就像是徒弟叛门,还过来和师傅讲别的武功多么好。他能忍受吗?自然是不能的。他减少见面时间也不是因为不喜欢这个徒弟了,而是在秘密谋划一件大事。
贾水军的天才之处我想大家已经有所了解,而接下来呢,我们会更加了解。
作为一个睚眦必报,愤世嫉俗的人,贾水军从来不会让自己讨厌的事物存活很久,他不是君子,可以十年报仇。如果有人惹他,能当下还手便当下还手,当下不能还手的,越往后拖还手越重。
在此,我们需要先了解一下贾水军的过去。贾水军父亲作为一名软件工程师,从小就培养贾水军的编程能力,普及计算机知识。水军同学对此又爱又恨:每次放假不光要完成学校的作业;做好预习;在班级群里活跃,鼓励大家打游戏;还要完成父亲给他布置的C语言编程题,每次都累的半死。所以说,贾水军对C语言的恨不是没有来由的,但同时,编程又给他带来很多乐趣:解决问题时他会有成就感,获得知识时他会有优越感。他其实很感激自己有这么一个懂计算机的父亲。
那么,为什么在填报志愿时,水军同学在第一志愿栏里填了信息安全而非软件工程呢?这就要从另一个故事讲起。
那是贾水军第一次用压岁钱买服务器,他想建立自己的网站,在网站上挂自己的简历好向同学吹嘘。是的,他可不想一直玩单机,自己有能力炫耀那为什么不呢。他信心满满地搭好服务器环境,写完前后端代码,开启web服务。一切就绪后便去访问自己的网页,当熟悉的页面成功展示在面前时,他笑的合不拢嘴。他恨不得对全世界说:看到没,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做的!!
水军就是这么一人,相比于团队合作,他更在乎个人成就。
但,没有过几天,他再去访问自己主页时,只剩下一张大大的滑稽表情占满页面。他当时就懵了,赶紧去远程登录服务器,发现root密码已经被人更改,访问日志里还多出这么一句话来:小朋友还是多读读书吧。这可是贾水军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侮辱,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他当时真的气坏了,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完全不明白对方是怎么控制自己服务器的。
于是,贾水军开始恶补安全知识,从网络攻防到逆向、二进制。他这才发现自己之前是多么的无知,发现自己写的程序原来有那么多漏洞。可以说,贾水军因此得到了升华。同时,他也越发觉得自己是多么喜欢这个行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恶作剧。所以,在大学选专业时,他便义无反顾选了信息安全,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响应国家号召。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现在要开始谋划对网络安全协会的“报复”。
从结果上讲,贾水军出人意料的成功:协会被解散了,原因是学校官网被人脱库,且主页上挂了网络安全协会的会标。同时,根据数据库里的信息,贾水军也找到了那个在图书馆让他难堪的人,可谓是win win。
不过大家要在此注意,网络空间不是法外之地,贾水军虽乐极一时,但他也有他的报应,我们之后或许会知道。
那一段时间,贾水军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莫名其妙开始傻笑。”
这是室友对他那段时间的评价。
确实,第一次在真实环境下作案就如此成功,他能不高兴吗?他的“徒弟”也回来了,他的“讲堂”又开始了,所有的事情都回归正常,步入正轨,他能不高兴吗?最主要的是,没人知道这事是他干的,就像没人知道他夜里偷偷刷题,他高兴极了,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不过,高兴归高兴,他的计划并未结束,他也不会就此收手,即便那只是接近尾声的一小环。
经过一番整理,水军同学把信息总结如下:
姓名:梁宇文;性别:男;年级:大二;年龄:20;学院:自动化;学号:201***03;宿舍:5栋211;绩点:4.3
嗯,从目前知道的信息看,这个人成绩很好,也对,毕竟是在图书馆遇见的。且此人爱管闲事,有点戾气,情商不高,应该没什么朋友,这样来看,也没什么异性缘吧。
水军看着excel表里的信息,点了点头,嘴角的弧线越发变态起来。


科学是屁话


      这天晚自习,李爱国凑到贾水军座位旁,递上了一张表。
      “这是啥东西?”
      “数学建模参赛申请表,我们去参赛吧。”
      李爱国认真地说。
      水军则拿起表端详了一阵,摇了摇头,将其放在桌上点了点,问李爱国:“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参赛表……”
      爱国同学满脸疑惑。
      水军同学又摇了摇头,指着李爱国:“你是什么?”
      “我……我李爱国啊。”
      “不,你是一颗韭菜。”
      “嗯?什么?”
      李爱国似懂非懂。
      “看来你没有身为韭菜的自觉啊,我问问你,报名费多少?”
      “一共……六百……”
      “很好,奖金呢?”
      “没,没有。可是有……”
      “没有什么可是的,奖状那就是一张纸,纸,明白吗,没有任何用处的东西。”
      “可我还听说,拿国奖是可以直接保研的。”
      “呵呵。”
      贾水军轻笑。
      “你知道吗,我们学校一年不一定有一队能拿国奖,咱们凭什么拿奖?”
      “总会,学到点什么的……”
      “问题就在这儿了,我给你算算吧,很简单的事。我们花六百块钱,浪费好几天的参赛时间,准备时间。就为了或有或无的奖状,和一些数学建模知识,最多再加上点人生经历,对吧。”
      “嗯……”
      “那是头脑发热的人干的事,不适合咱们。”
      李爱国沉默。
      “你要记住,任何比赛都是非法集资,而收报名费的比赛,是最差劲的非法集资!”
      看着李爱国失望的眼神,水军想了想,又说:“你真想去?”
      “也不是,就是感觉学了很多却没地方用。”
      “了解了,比赛会有的。”
      贾水军信誓旦旦。
      “不过肯定不能任人宰割,咱们得去割别人韭菜。”
      …………
      梁宇文结束了一天的学习,离开图书馆,刚到寝室便被室友拉住了。
      “你看表白墙了吗,有人跟你表白!”
      “???”
      迷惑之下,梁宇文打开手机,找到大学表白墙的动态,原文如下:
      ”墙墙,我要表白自动化学院的梁宇文,我喜欢你很久了,但一直不敢说,因为你在我眼里就像冬日的朝阳般和煦而又耀眼,我不得不默默躲在角落,暗自欣赏着你的光芒,感受着你的温暖。日复一日,我想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今天我鼓起一丝勇气,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女朋友啊!告诉我,我会在评论区自己找的,匿死,谢谢墙!”
      看罢,梁宇文第一想法是恶作剧,可转而又想,没道理啊,谁会跟自己开这种玩笑?他不自觉看了看身边的室友,摇了摇头,不会,这家伙他是了解的,他绝写不出这么羞耻的文字来。莫非?难道真是???等等,为什么自己会起疑心啊,有人仰慕我不该是件正常的事吗??
      同一时间,机房内,贾水军问身边的李爱国。
      ”你谈过恋爱吗?”
      李爱国先是一愣,转而说道:”没有,老师说早恋影响学习。”
      贾水军点头,像是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又问:”那现在呢,也成年了吧,对这方面没有想法吗?”
      李爱国挠了挠头:”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还是学业为主。”
      内心默默叹了口气,贾水军觉得自己问错了人,可他并不死心,又问道:”那毕业了,不需要再想学业的时候呢?”
      见贾水军这么不依不饶,李爱国也停下了手头的任务,靠在椅子上,畅想未来般道:“首先要找个好工作,过上好日子吧。对象的话,贤惠孝顺就好。”
      听到这些,贾水军突然觉得有点辛酸,有点羡慕。他拍了拍李爱国的肩膀,不知道用什么语气说出:”可以的。”
      谈完这些,李爱国又继续埋头苦干了,水军则翻看手机,找自己昨天在学校供需平台上发的动态,原文如下:
      ”诚招数学建模大赛队友,现在缺编程和数据处理人员,有意者可加我私聊,对这方面能力较强的,若愿意加入本队,可考虑免报名费。”
      一天的时间,这条动态下已经有了不少留言。同时,也有很多人加他好友,但他都只是和对方随便谈了谈,最后以能力不过关拒绝了。他当然不是要找队友,他是在钓同样需要找队友的队伍。果然,有好几条回复评论都是:同求。
      自然,他一一拜访了这些人。
      仅仅是谈了几分钟,对方就认可了他的能力水平,作为话术大师,贾水军这点还是能够做到的。他明白,要想让对方快速认可自己,关键点不是表现自己如何厉害,而是先质问对方是否有配得上自己的能力水平。一方面,给了对方足够的压力,让那些只是有初步想法的炮灰团队直接无所遁形,另一方面,抬高了自己的形象,好在后续的白嫖话术中占据主动权。这么一套下来,剩下的队伍就只有一个了。
      贾水军:情况我已经了解,有些细节部分我想问下。
      徐凡波:嗯,你说。
      贾水军:关于报名费的问题,你们能帮忙出吗?
      徐凡波:这个没问题,不过前提是得拿奖。
      贾水军:嗯,我这边是没问题的,但如果因为队内其他成员的工作失误导致没能获奖,这个怎么算?
      徐凡波:这个不用担心,我们队伍的目标可是国奖。
      贾水军:可以,很靠谱,那我们什么时候见个面?
      徐凡波:这周五晚吧,有些事还是线下聊比较清楚,具体地点再说。
      贾水军:ok。
      事情的快速发展出乎了贾水军的意料,他本来做了很多准备,包括在钓鱼时提了一嘴免报名费;对很多应招前来的技术人员做自信心打击。而这些牌还没打出去,对面就投降了,有一种好不过瘾的遗憾。
      或许人家真就只想拿个奖,不在乎这点钱呢。贾水军心里默默感叹着,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很大。
      事情谈妥后,贾水军便告知了李爱国,自然,贾水军他自己是不会掺和这种事的,要去参赛的人只有李爱国而已。
      ”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找我帮忙就行。”
      这是水军对爱国最后的交代。
      …………
      转眼间,学期将末,大学的第一个半年就要结束。课程少了下来的贾水军最近没事就在图书馆晃悠。当然,他不是去看书的。
      上次的诱导计划已然成功,其表现就是梁宇文真的在评论下面留言:没有。这让贾水军很是惊喜,因为那表明复仇对象有漏洞可循。
      每天去图书馆,他都先暗地里寻找梁宇文,看他在不在。不在,他便打道回府,在,他便环绕一下这层楼,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人。一连几天,都没找到合适人选,但今天,他运气不错。
      贾水军径直走向了他选中的女生,坐在一旁,开口问道:
      ”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能帮我个忙吗?”
      那漂亮妹子看了看他,警惕地回答:”你说。”
      ”是这样的,能不能帮我要一下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说着,贾水军偷偷指了指梁宇文的方向。妹子愣了愣,看了看贾水军,又看了看梁宇文,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当贾水军要说可以给报酬时,妹子恍然大悟般笑了笑。
      ”可以,我帮你。”
      “那我去楼下等你。”
      说着,两人各自散去。
      事情结束时,贾水军手里攥着一张纸条,心里却五味杂陈。他依然记得妹子最后的那句话:”加油,我支持你。”
      而梁宇文只是觉得,最近自己是不是走了桃花运?



爱情是醉话



对一些人来说,学期末意味着解放,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学期末代表着末日,不过,通常情况下讲,学期末会先成为末日,之后变成解放。
  而此时此刻,就是黎明前夜,也就是考试前。
  这是水军这学期最后一门考试,好巧不巧,考的正是他最讨厌的C语言。任课老师带着卷子进教室时他都不敢抬眼瞧,生怕老师看他眼生,问他是不是没来上过课。你说老师要真问了,就算是开玩笑地问,他敢答吗?他不怕被人举报送人头吗?
  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完成这场考试,提前交卷什么的,他想都不敢想。以至于李爱国起身交卷,在门口向他招手,他也没去回应。他低着头,一直等到大部分人写完试卷上交,他才跟着蒙混过关。
  而这时门外,李爱国已经等他有一阵子了。
  ”刚刚怎么不出来?”
  “没写完。”
  水军没太在意地回答着李爱国的疑问,他可不想让李爱国认为,每天肆无忌惮问候老师家人的他居然也会害怕。那不符合他当前高处不胜寒的人设。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没写完“这种蹩脚的理由才是他人设崩塌的元凶。挺简单的怎么会写这么慢呢,这个疑问埋在了李爱国心里。
  两人一路从西区回到了北区。过隧道的时候,寒风习习,即便是脂肪条件过硬的贾水军也感受到了冬天的恶意。搓了搓手,水军开口道:
  “我记得这几天是不是有物资拿?”
  “是,明天下午。”
  “物资”指的是学校对贫困生的一些补贴,冬天会发些棉被什么的。
  而一想到会有东西拿,水军那冰冷的躯壳,仿佛就要被火热的心点燃一般。要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割国家的韭菜,虽然不那么坦坦荡荡。在这件事上,他心里更多的是占了便宜的侥幸,李爱国则不同,人如其名,他越发爱国了,毕竟那些在同学,老师那里找不到的温暖,国家给予了他。
  “寒假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来我家玩?”
  心情好起来的贾水军这么提议道。
  “寒假要比赛,你忘了?”
  “我是说比赛结束,也没耽误几天吧。”
  “结束我就直接回老家了。”
  “……”
  水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人怎么不解风情。
  似是觉察到了水军的异样,李爱国补充道:“我得回去给爷爷烧纸。”
  这个理由蹦出来,水军第一时间竟有些自责,接着,他默默记下了这个理由,心里想着自己将来或许会用得上。
  见水军依然沉默,李爱国想了想,说到:
  “要不,我带你去我老家转转?”
  “嗯……也行。”
  虽然这和水军想的完全不一样,但他一时之间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事情就这样计划着,放假后贾水军在学校多呆了些时日,一边等着李爱国比赛结束,一边和梁宇文互发晚安。
  是的,水军从他那众多的小号里随便挑选了一个,加了梁宇文好友。
  他倒不担心梁宇文怀疑“她”的真实性,他塑造的“她”本就是个比较害羞的妹子,是一个只敢通过网络表达自我的可怜人,所以水军根本不怕暴露身份,因为梁宇文就算是想问清楚“她”到底是谁,“她”也不会,也不该如实回答,“她”即便用一个很明显的小号和梁宇文交流也不会显得突兀。再加上水军托人要来的联系方式,一切似乎毫无破绽,嗯,至少水军是这样想的。可如果梁宇文被要联系方式的时候顺便问一句:“你那个朋友是男的女的?”这一切可能就无从谈起。幸运的是,他没有,他还天真的以为是无中生友呢。
  这样一来,剩下的问题就是话术方向了。
  欺骗一个人的感情难吗?不难吗?谁知道呢,贾水军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事。
  他的第一想法是,从小事开始,慢慢占据对方的时间,比如每天早晚打个招呼,出于礼貌对方总是会回消息的。我们就暂且来看看水军今天的台本吧:
  早上七点,“早上好啊!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加油!!”
  中午,分享午餐吃了什么。
  晚上十点,“晚安啦!明天继续加油!!”
  除了每天的例行打招呼,水军还时不时编造一些小事件分享,有时还会请教一些人生问题,一方面为了更加了解对方,一方面让形象塑造更加完整。
  就以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周。李爱国的比赛也已经结束。
  这天,水军在连输了五局天梯后,掐指一算,嗯,时间差不多了,明天就鸽梁宇文一天吧,看看会有什么反应先,想着这些,水军难过的心情就突然好了起来。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罪恶的男人。
  安置好行李,水军跟着爱国同学从火车站到巴士站,从市到县。
  最后停在了一个叫做李集的地方,那是班车的极限,一座一座的小楼沿着马路两边直盖过去,一眼便能看到头。
  刚下班车,一股大地的气味便扑面而来,水军问李爱国:“到了?”
  “还没,快了,先去三舅家借车。”
  说着,李爱国便走了起来,水军跟在后面,默默观察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随着李爱国响亮的一声“哥!”,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一个和李爱国有些神似的年轻人迎了上来。
  “啥时候回的。”
  “刚到,我婆婆在屋里吗?”
  “在,你过去的?”
  “嗯,我先回去。”
  “这是哪个?没见过?”
  李爱国回头看了看贾水军,介绍到:“这我同学,过来玩的。”
  那人仔细看了看贾水军:“你同学这体格,坐不了摩托车啊,你开三轮回去吧。”
  “成。”
  于是,李爱国借来了一辆电动三轮车,而这整个过程中贾水军都是懵的,因为他们说的是方言。
  坐在李爱国开的三轮车上,随着地面的起起伏伏,冷风拍打在脸上,贾水军问自己,是什么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一种莫名的不安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这,是贾水军第一次来乡下。
  又经过了一个长长的下坡路,在水军准备好感受超重时,李爱国左拐开进了颠簸的土路,远远离开了主干道。
  水军不自觉看了看手机,发现没有网络。
  不知过了多久,水军觉得屁股疼的不行时,车停了下来。
  “到了?”
  那充满期待的声音,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差不多了。”
  乡间的小路上,两人没有太多的对话。贾水军时不时望望蔚蓝的天空,时不时看看荒凉的土地,听着时不时出现的犬吠声,闻着杂草的芳香。他突然觉得自己此时此刻非常自由,之前的不安也烟消云散,安静,安逸,这一刻,他喜欢上了这里。他开始问这田里种的是什么,问那天上飞的是否真的是野鸡,问那条小溪流向哪里。
  村口放着一个废弃的磨盘石墩,村里的房子也是破破烂烂,从李爱国口中得知,现在大部村民都般到镇上去了,他们盖房子时的大部分材料都取自这里,所以这边就成了这样。
  贾水军问李爱国为什么没搬去镇上,得到的回答是,“奶奶年龄大,路不好走。”
  而这没能解答水军的疑惑。
  两人来到了村里仅有的几个完整建筑前,这次,李爱国说“到了”,而贾水军却没进去,他站在门口,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李爱国出门喊他,他才跟着进去。小院中央是棵枣树,一边是猪圈,另一边是两座矮房。随着贾水军进门,几只鸡四散而去,一条黄狗迎了上来,冲着水军一阵乱叫。水军下意识就躲在了李爱国身后,尽管他知道李爱国弱小的身躯无法挡住他厚厚的脂肪,他还是这么不知廉耻地躲了起来。然而,随着李爱国的一声呵斥,那狗子便呜咽地逃开,只留下惊魂未定的贾水军在风中凌乱,以至于在他进屋时都差点被门槛绊倒。
  屋内一位皮肤黝黑的老人在炭盆边烤火,想来这位便是李爱国口中的奶奶,老人家看上去很精神,完全没有一点颓废感。两人搬来椅子一起烤火,和老人聊着天。老人耳朵不好使了,总是要很大声才能讲清楚。
  傍晚,李爱国去生火做饭,贾水军也去帮忙。
  “你爸妈呢?”
  水军一边添着柴一边问道。
  “小时候他们说是去城里打工,之后就没见过了。”
  听罢,水军默然,过了一会,水军欲言又止。
  天慢慢黑了下来,黑的很彻底,夜慢慢静了下来,静的也很彻底。
  第二天,水军早早地爬起来上厕所,嗯,那也是水军第一次上旱厕,心里是各种一言难尽。回到院内就看见李爱国提着刀,审视着院里的几只鸡。接着,水军便见识到了人生中最血腥的一幕,以至于在往后的一段日子里,他都不怎么沾鸡肉。
  下午,水军随李爱国去了坟地。李爱国介绍着这边是谁的坟,那边是谁的坟,以及将来自己死了会埋在哪里。
  背对着冷风才点燃的冥币燃烧殆尽,水军问李爱国,“爷爷走几年了。”李爱国说,“今年正好第四年。”
  回去的路上,李爱国带着水军去看了火车铁轨,说以前还能上去走走,现在扎了围栏;看了被绿藻铺满的堰塘,说小时候在里面钓过虾。他们循着小溪来找到小河,沿着小河一路走回了家,这次进门,那黄狗上前闻了闻贾水军,不屑地跑开了。
  夜里,水军克服了对黑暗的恐惧,起身上了个厕所。
  第三天,水军决定走了。
  李爱国送他到镇上,离别之际,两人却没什么话讲。
  回到家,身心俱疲的贾水军倒头就睡,醒来已是第二天正午。看了看留在桌上的字条,水军摇了摇头,果断点了份外卖。
  去超市买了一推零食,回家正好取外卖。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饭一边补番,惬意的同时,水军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初心是笑话



  人们从梦中惊醒时总会想起点什么,这天早上,水军就想起了梁宇文。粗粗算来,水军已经快一周没理梁宇文了,去李爱国家玩时手机没信号,回家后他又把这茬给忘了。不过,想起这些的水军并没有急着登录小号去看消息,而是熟练地睡了个回笼觉。
  正午,水军被肚子的叫声吵醒。出房间门,阵阵香气传来,定睛一看,桌上放着一份鸡排,袋子下压着一张纸条:“你妈出差了,别吃外卖,不健康,别动厨房,危险。”
  水军扶额,你这也没好到哪去啊,自己跑公司吃饭,给我留一份鸡排?还不让点外卖?还不让动厨房?不是,我也不会做饭啊。突然间,水军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觉得他那个老爸也是个废物,在做饭上。
  打开袋子,香气更浓了,可当水军看到那一块块鸡肉时,一个血腥的场景出现在他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水军先是有些犹豫,之后有点想吐。果断把鸡排塞进冰箱,在手机上点了一份水果派。
  困意总在填满肚子后来袭,水军根本没做任何挣扎便缴械投降。
  醒来时已经傍晚。水军觉得神清气爽,于是就打算看看梁宇文怎么样了。
  “居然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坚持发早安晚安?!”
  我去,该不会是成了吧?不到一个月,没见过面,这就是网恋吗?水军突然觉得人生有些迷幻。是不是可以乘机收一波韭菜?可以吗,可以的吧,不过先得解释解释这几天自己为什么失联,搞不好随时可能暴毙啊,得想一个让对方必须接受甚至会自责的理由。
  水军摸了摸下巴,嗯,,,说实话不就行了?
  “抱歉啊,前些天回老家给爷爷烧纸了,乡下没有网络,就来不及回消息,真是非常抱歉!”
  编辑完后,水军看着这段文字,觉得还不是很妥当,于是加了一句:“啊,我真是蠢死了。”看着这一段,水军觉得还是不妥,于是编了一套完整的“爷爷去世”故事,里面包括自己和爷爷的感情如何如何好,爷爷走时自己多么多么难过,以至于悼念爷爷时把什么事都忘了。文字之间表现出仍然沉浸在悲伤之中,表面上坚强但随时会哭出声的状态。
  “嗯,这下还差不多。”
  水军爷爷奶奶走的早,可以说他根本就没见过二老,所以编胡话完全没什么心里负担。
  为了增加一些真实性,同时表现“她”向上想走出悲伤的形象,水军发了些前些日子在乡下拍的风景照。整个一套下来,水军不禁自己佩服起自己来。
  “我果然是个天才。”
  没过多久,梁宇文便回消息,表示原谅,抱歉,遗憾,鼓励。看到这些,水军笑地合不拢嘴。
  寒假这剩下的三周,水军就一直在和梁宇文文爱。渐渐地,水军也有些乐在其中,嗯,这挺可怕的,直到水军母上问他在和谁聊天这么开心时,水军才在心里意识到:“我了个去唉。”
  镜子前,水军用凉水拍了拍脸,心里想着,韭菜该熟了。
  他顺其自然地提到自己快过生日,顺便问梁宇文什么时候生日,谈及这个话题,梁宇文很有自觉地问:“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很上道啊朋友。”水军心里这么想着,不自觉就打出“手办”两个字,险些就把消息发了出去。
  好险,可要点什么好呢。有没有什么比较保值又容易折现的东西,也不能要的太贵吧,要符合之前的人设啊。难搞。干脆让他随意发挥?不行,鬼知道他会送啥,要是那种讨女孩喜欢又没啥实际作用的东西,我不就亏爆?唉,早知道就说自己喜欢动漫了,这时候要个手办也不突兀。现如今,按之前的人设,估计只能要点书看吧。
  地址当然不会是真实地址,手机号倒是真的,那天水军出远门拿快递,下公交车,看着手里的《乌合之众》和《月亮与六便士》,他觉得血亏。
  事情至此,水军想着该准备准备收手了。
  他先是和梁宇文约定开学见面,这算是给之以希望,当然他肯定不会去的,这是再给之以绝望。不仅仅是不去,他还要找个理由断绝往来,并且这个理由必须合理,有错的一方还必须是梁宇文。嗯,有点难度,但这难不倒贾水军。
  他略做思考,便给布孑发了消息:“布孑哥哥在嘛?”
  刚发完就意识到不对,马上撤回,顺便还扇了自己一巴掌,嗯,水军和梁宇文的对话习惯一时之间还没改过来。
  布孑发来一张流汗的表情,表示疑惑。
  “那啥,你老婆借我用下。”
  布孑同学有两个账号,一个自己用,一个用来意淫。
  “不借,不可能借。”
  “别啊,借我一段时间,我用这账号天天给你发晚安还不行吗?”
  “你别恶心我好吧。”
  “不是,你自己给自己发就不恶心?”
  “完全不。”
  “借我一段时间吧,我送你本书,你借我,行不?”
  “什么书?”
  水军想了想,写到:“乌合之众。”
  “你得了,我看这书干嘛。”
  “别挑啊,有就不错了。”
  “嗯,,,,那行吧,我看你挺会说话的,把早安也带上吧。”
  “,,,彳亍。”
  水军要这个账号不为别的,正是为了给梁宇文下套。
  那天开学,有人向梁宇文发送了好友申请,他同意了,随便看了看信息,梁宇文欣喜不已。那人的签名是“打动群体心灵的,是传奇中的英雄,而绝非现实中的英雄本身。”这是《乌合之众》里的一段话。梁宇文擅自认定这个人就是“她”,认为“她”终于不用小号与自己聊天了。
  事实的确如此,这个账号的背后确实也是贾水军,但在水军的剧本里,这两个账号是两个人。
  打招呼时,水军故意写到:“猜猜我是谁。”并加上有多个解读意义的表情,梁宇文自然就认定这就是“她”,但他没有揭穿,他认为“她”或许是不好意思。而水军正是要梁宇文这么想,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互相发着消息,都不提各自身份相关的事件。水军在编辑文字时,故意留下了一点“她”的说话习惯,让梁宇文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从而产生更加暧昧的对话。
  做完这些,水军已差最后一步。
  那天是梁宇文与“她”约定见面的日子,正要出门,梁宇文便被室友拦住。
  “你干什么了?”
  “什么我干什么了?”
  “你看表白墙。”
  迷惑之下,梁宇文打开手机,找到大学表白墙的动态,原文如下:
  墙墙,我真看错了人,原来你是这样的,渣男梁宇文!!不再相信爱情(哭)
  “???”
  我干什么了?这人是谁啊?是她?可她今天不还好好的吗?
  梁宇文给“她”小号发消息,发现自己被拉黑,给“她”大号发消息,问怎么把自己拉黑了,对方回到:“你说什么啊,没拉黑啊。”
  嗯???梁宇文心中突然冒出了不好的预想,他直接问对方的名字,结果印证了他的想法。
  我去,这不是“她”啊。
  “不是,你有病吧,你不认识我加我干嘛。”
  梁宇文这也是一时气急,发了这么一段文字。
  “你才有病!”接着,梁宇文就被对方拉黑。
  发完最后一句话,贾水军把账号还给了布孑,连带那本《乌合之众》。
  回想起事情的始末,水军只觉得很累。
  不过,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地结束。

真的是醉话?



  当事情没能如愿进行,人们总是会先考虑别人的疏忽,而当一个人受到指责,他就会首先考虑自己是否犯错。而若是这种错误无法论证,那么任何理由都是让人信服的。
  梁宇文觉得她误会自己了,起因肯定和最近新加他的人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原因,梁宇文有不下三种猜测,他不知道是哪种,可不管是哪种,他都非常自责。他想把事情讲清楚,把误会解开。
  这件事,刻不容缓。
  “我们之间有误会,我希望你能听我解释,今晚八点,我在教二楼顶,你若不来,我便“下楼”。”
  这是一条好友申请的附带内容。
  “不是,这朋友有点极端啊。”
  水军表面上吐槽,心里却有点忐忑,该不是真的吧,朋友别想不开啊,不就一女朋友吗,多的是啊,别吊一棵树上勒死啊,关键这树还是假的啊。
  一连串的想法从水军脑中闪过,他怀疑过对方在夸大,也怀疑过自己会坐牢,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他分不清哪个真哪个假。
  “布孑,你愿意为女朋友死吗?”
  水军抹了抹头上的汗,希望布孑能提点有用的意见。
  “我没女朋友。”
  布孑一脸无敌的模样。
  “假设你有呢。”
  “什么样的,你描述描述。”
  “嗯,你心里最完美的那种。”
  “真的假的,我愿意。”
  “为啥?死了就啥也没了,女朋友也没了。”
  布孑鄙夷地看了看贾水军,说道:“你这个人,没有信仰。”
  “呵,你就抱着那罪恶的信仰下地狱吧。”
  水军不屑,心想:我真是乱了阵脚,怎么问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纯情中二少年这种问题,他配回答吗。
  嗯,晚上八点,还早,再等等。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军照常上课,吃饭,写作业,不过一反常态地话少。
  晚上七点五十,布孑向水军提议激情双排,水军接受了。五分钟的匹配等待时间让人确信这dead game 名副其实。水军看着屏幕上的“接受”和“拒绝比赛”,犹豫了起来。布孑催他:“赶紧接受啊!”水军却猛然站起,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
  水军并没有前往教学二楼,而是去了教学三楼。两楼相隔不远,从一边可以观察到另一边。
  到教三楼顶时,时间已是八点十分。
  在水军的观察里,教二楼顶并没有人。看着楼下街道和谐的气氛,水军松了一口气。而正因为这个动静,教三楼顶另一端的身影注意了过来。
  “同学?”
  听到这一声,水军猛然回头,发现面前这人正是梁宇文。
  水军是个唯物主义者,况且他刚刚也确定了校园里没什么意外发生,所以对方是不是鬼魂之类的想法根本就没出现,但即便如此,水军也是害怕至极。
  这人怎么在这儿啊,不是说好的教二楼吗,大晚上别吓人啊。
  “晚上来这干嘛啊。”
  梁宇文问水军。而水则军长长叹了口气,心里提醒自己:“又没暴露不要虚啊。”
  “我,,,失恋了,你呢?”
  理由就是要先发制人才能让对方无话可讲。
  “我,,,等人。”
  “人来了吗?”
  “没来,估计不会来了。”
  很好,安全了。
  “哪有人约楼顶见面的,当这是在写小说吗?”
  梁宇文笑了笑,说:“那肯定是一本烂作。”
  接着又问:“倒是你,失恋来楼顶干嘛,当这是在演电视剧吗?”
  水军回道:“那肯定是一部佳剧。”
  两人都笑了笑,沉默了下来。
  过了两三分钟。
  “你不走吗,还准备等下去?”
  “你先走吧,我怕你想不开。”
  水军心想那好啊,咱这就溜,但理智告诉他,还不到时候。
  “你说,人生怎么这么艰难呢?”
  水军问梁宇文。而梁宇文默然。
  这家伙好像真想过轻生啊,可怕。
  转而梁宇文慢慢说到:“不就是失恋吗,何至于此,同学你大几的?”
  “大一。”
  “这么年轻,不觉得可惜吗。”
  水军心想,你也知道啊。但嘴上却学着布孑的话说:“你不懂。”
  梁宇文又是默然。
  “唉~算了吧,咱们一起走?”
  水军提议到。梁宇文则问:“去哪?”
  “去喝酒吧。”
  虽是水军的提议,但他本人之前并没有喝过酒。
  硬要说体验如何,水军只能表示:“比水难喝百倍。”
  梁宇文醉了,默默流下眼泪。
  水军笑了,说:“学长,你值得更好的。”
  梁宇文点了点头,无奈地勾起嘴角。
  “你也是。”
  两人从此成了好友。水军则封印了一个小号。
  随着石楠花开,时间来到学期中旬。用水军的话说,空气里是罪恶的味道。
  数学建模大赛的结果也已经出来,李爱国他们拿到了相当于省一等奖的成绩,队长徐凡波邀请他们吃庆功宴,水军则在心里疑惑:“这厮不是要拿国奖吗,一个省奖就给降伏了?”
  因为是吃白饭,水军便和李爱国一起去了,也是去了才知道,他们参赛的报名费,是可以报销的。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是给水军当头一棒:“对啊,只要是代表学校参赛,名正言顺,学校当然得报销啊,我怎么没想到!”
  于是,一个割学校韭菜的想法在水军心里初步成型。
  那天,水军搬来自己的笔记本在机房内打游戏,李爱国则在一边学习。
  “比赛都拿奖了,怎么感觉还是不开心?”
  水军一边虐泉,一边和李爱国搭话。
  李爱国则回到:“学的东西感觉还是没用上。”
  “那是当然,那比赛本来就不在我们领域,不过不光是这样吧。”
  李爱国笑了笑,说:“本来以为能拿国奖的。”
  “哪有那么容易。”
  “和我们一起的另一个小组,他们拿了国奖。”
  “哟,可以啊。”
  李爱国默然。
  水军阵亡,队伍团灭,对面推到高地时水军买活,接着又阵亡,很快,屏幕上打出了“天辉胜利”,队友骂道:“高地塔不推一个人跑去虐泉,S13”,水军则笑了笑回到:“我开心了,你呢?”
  李爱国看着水军,说到:“我觉得你总是不好好学习,上次C语言你考的很烂吧,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水军则合上笔记本,对李爱国语重心长地说到:“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在一个平和的下午,汽车驶过林荫道时急停了下来,车里面走出来一人,他看上去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也谈不上美丑。”
  李爱国默默听着水军的故事。
  “这人不偏不倚地来到一棵树旁,就这么好奇地瞧着。”
  “而这棵树呢,就和道路旁其他的那些树一样,不粗不细,平淡无奇。不过仔细观察后可以发现:树身在差不多人高的地方,被剥去了一小块树皮。也就是有一道小刻痕。”
  “这人兴致勃勃地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在比那刻痕稍高一点的位置又划了一道,接着,他便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第二天还是这个地方,还是这棵树,还是这个人,只不过他发现树上多出来一道新刻痕,那道新刻痕比他昨天划的还要高一点。他摇了摇头,又在比那新刻痕还高一点的位置上再刻了一道,接着,满心忧虑地离去了。”
  “第三天,仍然是那个地方,那棵树,那个人,称奇的是,又多出来一道新刻痕,又比他昨天划的高。但似乎是早有预料,他这次带了梯子来,便从容不迫地在最高处划下了不可超越的刻痕,注视良久,安心离去。”
  “第四天,他路过这地方时发现……”
  “你猜怎么着了?”
  李爱国摇头,水军继续道:“树被锯倒了,只留下了最初的刻痕。”
  李爱国愣了愣,随后说到:“你这个比喻不恰当。”
  水军则回道:“树,都是人种的。”


篡位

  想当年,谁不是背上行李,怀揣一个美好的梦想,走上不归路的?
  那天,李爱国在办公室答疑时,密码学老师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ctf比赛?”李爱国满口答应。于是,建立网络空间安全协会的重任就直接被老师交到了李爱国手中。
  贾水军得知此事时非常疑惑:这才出事多久,就要死灰复燃了?学校的态度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事情虽然是好事,但李爱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情,他根本不擅长。你让李爱国去考试,去写程序,去完成项目,他都可以,但你让他去组建一个团队,他,不行。
  这种事自然而然地就拜托给了贾水军,而水军觉得,让他来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协会会长的职位,他必须笑纳。
  李爱国说:“没问题。”
  水军也回道:“没问题。”
  不过事情没有像水军预想的那么顺利,他只是稍微想一想就发觉了问题:前前一届的人们现在都快毕业了;前一届的人们要么忙着考研,要么忙着实习;上一届的人们都是原协会的,那就只能从这届里面找人,可这一届的都是同学,他都不是很想要。
  嗯,略做思考,水军决定,等下半年,从新生里面找吧。
  暑假,水军自费邀请李爱国上他家玩,那是水军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所在的城市有这么些景点,甚至还有地方滑雪,嗯,对于水军来讲,那应该叫做滚雪球。那也是李爱国第一次知道,水军领贫困生补助根本是在割国家韭菜。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玩的都很开心。
  欢乐的时光是短暂的,李爱国走后,水军父母受不了他天天闲在家里,就给他在驾校报了名,让他学车。
  “你学就是,给你买车。”
  “可我又不出门,学车干嘛啊。”
  “也是,你也不出门,要零花钱也没用是吧?”
  “我学,学还不行吗。”
  大二开学,水军不光是黑了很多,甚至瘦了一点。随着新生军训结束,水军便开始了一系列操作。
  基本上只要关注了学校官方账号的学生都会发现,学校发了一条很神奇的动态,那是一段乱码似的字符串,且在“=”字符的后面是一句中文“有缘相聚”。有的同学看了觉得是不是学校发错了,有的觉得神秘,在评论区等答案,有的一眼便看出是base64编码,但懒癌发作,就在评论区告知方法,等待结果。不少好奇点的学生便上网查资料,在线解码,得到了这样一段内容:
  你好,这里是网络空间安全协会,官方群号:726***21,密钥获取网址:www.***.com,我们期待你的加入(ps:前三名入群者有丰厚奖励)。
  一些兴趣浓厚的同学果断加群,却在进群问题上犯难:请写明年级姓名和密钥。
  年级姓名倒好说,密钥是什么?又重新看了看之前解码后的消息,很多同学才看到密钥的相关信息,于是访问网址,发现又是一段乱码似的字母,但这次,没人再告诉他们该怎么解决。评论区里,连第一次解码后的结果都没人分享。
  “这种方式会不会有点难,很多有兴趣入会的同学连群都进不了了。”
  “你得知道,我们不需要那些加群什么事都不干的人,门槛是一定要有的,一道简单的凯撒密码题都不会解,或者说不愿意学,或者说学不来,那就不是咱们需要的队友。”
  “可现在过去半小时了,都没人进群。”
  而就在这时,一声“叮”响了起来。
  “你看看,这不是有人吗。”
  说着水军便去查看入群申请,接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
  “大三的。”
  “大三的怎么了?”
  “我们得在协会占据主导地位,这次咱们只要新生。”
  “这样好吗?新生密码学都没学过。”
  “没事,再过一会没人的话,就在评论区支招。”
  又是“叮”的一声。
  “得,又一个大三的,这届新生不太行啊。”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水军忍不住了,无奈在评论区说到:“有人做出那道凯撒密码的题吗?”以此来提醒大家的做题方向。
  刚发完,就有一条入群申请,还是大一的新生。
  “这么快?不对,应该是之前就在做了吧,这速度有点慢啊。”
  同意入群。
  过了大约三分钟,又有一位新生入群消息,而就是这个新生,连续发了26条入群申请,密钥从0到25全部都发了个遍。
  “额,这算吗?”
  李爱国拿不下注意。
  “怎么不算,这是个人才,已经自己掌握了破解所有密码的宝典,同意入群。”
  贾水军边笑边说。
  又过了五分钟,最后一位新生入群,其余全是大三大二的,甚至还有一位大四的。
  “招新到此结束,请大家移步内部交流群。”
  接着水军把这三人拉进了事先建好的群,群里十五人,十个都是贾水军的小号。这样做一个是为了展现协会的强大实力,震慑新生,也给新生安全感,一个是为了,,,嗯,不为别的,水军单纯就是想不输阵仗,从而更好管理。
  经过一番探讨后,水军对这几位新生便有所了解:
  第一位进群的叫赵平,之前就了解过网安,算是有点基础,专业也是信息安全。第二位叫何双乐,之前从未接触过类似事物,单纯凭兴趣和机灵过关,专业居然是艺媒。第三位叫周天蓝,也是从未接触,有些兴趣,专业软工,自己说编程还可以。
  嗯,水军稍微有点头大,他本还对找到强势新生抱有幻想,现在是真得从头教起了。
  会长(贾水军):那什么,先分配下任务吧,大家想做什么方向?web?pwn?杂项?密码学?
  赵平:我搞web吧,之前做过一些靶场的题。
  何双乐:这些都是什么啊?求详解,只是看名字的话我想选密码学,感觉贼好玩!
  周天蓝:为什么分方向?不能都学吗?
  会长(贾水军):嗯,,,那这样,赵平就跟着副会长做web;徐翔在吗?你带带何乐双密码学;天蓝你要想都试试,那我给你一些资料你先看看吧。
  副会长(李爱国):OK
  徐翔:行吧。
  会长(贾水军):过几个月有个简单的省赛,新生我给你们报个名吧。
  赵平: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会长(贾水军):没事,我和副会长带你们,很简单的,带大家熟悉熟悉流程(微笑)。
  会长(贾水军):大一课还比较多吧,就不安排线下学习了,有问题就线上问你们负责人,他们要不回你们就和我说,我治他们,特别是徐翔,这人很懒,得治。
  徐翔:不敢不敢。
  一边,李爱国看贾水军的表情变的奇怪了起来,这人自己和自己互动居然这么熟练。
  事情这么安排着,李爱国虽说学了一年,但都是些基础,和赵平算是一起学习,进度快点罢了。密码学没什么太杂的东西,贾水军直接给了几本书,让何双乐去看,每周给他出点题做着。周天蓝这边,尝试了一些后最终选择了pwn,这是水军喜闻乐见的,团队就得专精互补嘛。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大赛的日子。


不自觉的枪



  随着到账提醒的声音响起,水军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这难道就是报销的魅力吗?网安协会的专属机房内,两人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互相攀谈着。
  “感觉,这次比赛过的好快啊。”李爱国不自觉感叹道。
  “不是感觉,就是很快。你知道吗,有些事情再不快点结束,某人都毕业了。”
  没有理会贾水军的胡言乱语,李爱国回忆起比赛的内容来。
  “第一次线下赛,配置网络都花了点时间。”
  “怪我没提前和你们说,不过大家都差不多的,也不算花时间。”
  “真是没想到,我们这样匆匆忙忙的准备也能取得挺好的成绩。”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在带队。”
  水军大言不惭,转而又踏踏实实说道:“其实这次参赛的队伍水平都一般,需要特别注意的也只有两个队而已。那两个队同样也是老人带新人。咱们这次二等奖完全是凭实力,不算侥幸。”
  “你说的那两个队确实挺强啊,上午的个人赛他们分数总和都比我们高不少。”
  李爱国找了个座位坐下,一边回忆一边感叹。
  “早就和你说互换flag,你还偏不,要是把做出来的题都分享一下,这次一等奖就是咱们的了。”
  水军也拉开一旁的椅子,拍了拍灰尘便瘫在上面。
  “你还在说这事,你那是作弊好吧。”
  “你以为他们分数为什么那么高?同样都是新人,真的什么都会?”
  贾水军摆了摆手,眼里尽是不屑。
  “你总是这样。”
  李爱国也没有反驳,语气更像是一种无奈。
  “什么意思?他们要真的都会,怎么在下午的团队赛里被我们吊打?”
  水军义愤填膺,难得地坐直了身子,而一边的李爱国却一言不发,水军只能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最终又瘫坐下去。
  “你也总是这样。”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看这地方还不错,以后把那几个新生也叫来自习吧。”
  贾水军如是说。李爱国低头想了想,觉得是该像个真正的社团一样运行了,可随之而来又有另一个问题出现。
  “我们人不够啊,你那些小号怎么办?”
  水军听着楞了楞,沉思一番后说道:“幕后的才像大佬,给他们留些膜拜的对象吧。”
  意思就是,不见面。
  “迟早要见的吧,到时候怎么办?”
  “无所谓,再说吧。”
  大不了找几个人随便冒充一下,水军内心这样想着,而一这么想,他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布孑那张演技拙劣的脸。扶额摇头,那还真是适合他啊。
  李爱国站起来,走向窗边,看着外面的夕阳。
  “从这里开始,我感觉会有很多有趣的事发生。”
  水军看着李爱国的背影,默不作声。
  “这次虽然只是拿了个省二等奖,但以后的比赛,我想都不会比这次差。”
  李爱国回头,满眼兴奋。那仿若无尽的活力与期盼深深刺痛了水军的内心。是啊,这只是开始而已,将来会有更多的活动,更多的人,更多的交流。想到这些,水军开口道:“赵平这个人虽然能力一般,但还挺靠谱的,以后让他带带新生肯定没问题。”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谈论起新生。李爱国虽然同意水军的说法,但也一时跟不上节奏。
  “何双乐这人,是真的机灵,学的也快,脑子灵活,这些在之前比赛中,不管是说改敌手一句话木马密码还是宕敌手服务器的想法里,都是看得出来的。但同样的,他有点太随心所欲了,很多事还是需要老老实实的。”
  “至于周天蓝,他比何双乐稳重很多,学习能力也强,要是以后要选会长,你得先考虑他。”
  接着,水军又沉思一番。
  “嗯,也就这么多吧,以后这个协会要发展的话,还是得多找些同级,或者找些之前协会的人吧。”
  说完这些,水军起身出门。
  门口的他回头看着仍然一头雾水的李爱国,简单明了地解释道:“我也该退会了,有点累。”
  门被轻轻带上。李爱国没有追出来,贾水军也没有回头。
  在办公室向导师说明了辞退缘由:占用太多时间,影响学业。当然,这都是借口罢了。
  老师也不好说什么,同意了。也就是水军出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老师办公桌上的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系主任”。水军觉得不对劲,原来的系主任是谁来着,反正不是密码学老师。好像是,哦对,教C语言的那位吧。
  没有再多想,贾水军回了寝室。
  今天是周日,照例在寝室没有看到王自在同学,想必是又跑去哪里享受青春了吧,徐林也不在,自从加入学生会就很少在周末看到他,唉,这或许就是他将来工作的样子。
  所以,自然而然的,水军打开寝室门后就听到了布孑的一声招呼:“哟。”
  水军也不理他,自顾自坐在自己木椅上闭目养神。布孑也没在意,毕竟他更在乎屏幕上播放的番剧。
  “最近有什么好看的新番吗?好久没看番了。”
  水军依旧是闭目养神的状态,那语气仿佛是Boss在听取工作报告。
  “自己去看我的追番列表,别打断我这段剧情。”
  水军睁眼,“切”了一声,凑上去也跟着看。
  “画风不错啊,哎,配乐可以的啊,剧情怎么样?”
  “嘘!”
  布孑专注于屏幕,完全不想听水军聒噪。
  画面之中,世界的色彩慢慢淡去,留白过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从复杂的仪器中醒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屏幕外的观众,随着镜头拉远,整个荒芜的世界显示出全貌。
  水军看了个不明不白,而布孑当场开口大骂。
  “烂尾!”
  接着便是更多无法显示的词汇,水军低头表示默哀,而听着布孑口中“阴谋”、“借刀杀人”、“强行降智”等等评论,他好像猛然想通什么似的狠拍了拍自己那厚厚的脂肪,跟着布孑一起骂起来,骂的最多的不是“罪恶”,而是“黑”。


谁都曾有的悸动


  水军总是说,过去的人们跪久了,所以都想站着把钱挣了;而如今,人们看那些人站累了,都想躺着把钱挣了;将来,将来人们怎么挣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得躺着,躺着才有将来。
  而水军这一躺,便躺过了他整个青春。说整个有点过,那就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吧。
  这次班会,水军照例是翘掉了。他在签到表上帅气地签上大名,接着以蹩脚的上厕所为由合法逃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胖子,没人会想他是怎么便秘的,也就李爱国能在心里默默祝他早日康复。
  做鬼似的溜回寝室,刚打开门,就发现还有比他更快的高手。
  “你怎么没去班会?”
  “班会?那是啥?”
  水军扶额,“签到呢,你快去啊。”
  “哦,没事没事,自在肯定会帮我签的。”
  那坦然的模样,水军是自愧不如的。他只得鼓几下掌,自顾自娱乐去了。也就开机的一段时间,布孑突然开口:“你说……”
  欲言又止。像是要说什么,又觉得说的事情毫无意义,或者无人能解。
  水军没去追问,就那么等着。
  “……我们这样子,还要多久?”
  闻言,水军不屑地口吻:“同为死宅,我对你表示同情。”
  没理会水军的嘲讽,布孑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吧?”
  典型的久宅失智症,水军心里这么想着。那好,就直接放大招吧。水军不紧不慢从嘴里吐出这么两个字:“去哪?”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区区二字,竟活生生把布孑怼的完全没话讲。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布孑低头沉思半响,接着点头:“也是哈。”似是要作罢。而就是这时,水军合上了笔记本,大骂:“废物,走,出门!”
  拉着布孑就在学校东湖转了一圈。那天,乌云遮住了本该洒满湖边的夕阳,夏季温差带来的强风将布孑的长发吹的凌乱,他不得不躲在水军那庞然大物的身后,品着因环境污染而散发的阵阵死鱼腥味。水军指了指浅岸边翠绿的藻类,说道:“咱回去吧。”
  都不用等着布孑同意,两人都往回走了起来。路过学院楼的时候,水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你先回去吧,我去里面转转。”
  得有半年了吧,水军一边感叹一边敲开了网安协会的门。
  来开门的不是李爱国,当然不会是,他正开班会呢。眼前这人贾水军根本不熟,从面相上看,水军推测是原协会的人。没有任何交流,那人开完门便回去了他的位置,似是去做题了。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只眼熟一人。之前的新生,赵平。
  水军凑了过去,和他随意打了个招呼便攀谈起来:“你们这是在打线上赛?”
  “是啊。”赵平这边虽然答着话,眼睛也没离开电脑屏幕。
  “其他人呢?”
  “都在这儿啊。”赵平被问的有些不明所以,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轻声问到:“你还不知道吗?”
  “啥啊?”水军看他做贼似的四周望了望,便也凑上耳朵去听他的悄悄话。
  “你是找李爱国他们吧,他们都退会了。”
  “什么?”水军差点喊出声,所幸还是控制住了,冷静了一下接着又问:“为啥?好端端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周,说来话长,事情有点复杂。”
  “长话短说,就一句话,怎么回事?”
  水军的威严之下,赵平想了半天憋出三个字:“道不同。”
  只是听到这三个字,水军就仿佛一切了然般点了点头。他四处瞧着屋里的几人,像是记仇般仔细观察着。最后,他拍了拍赵平的肩膀,没有质问什么“你为什么没走?”,只是说了一句“好好加油,我走了。”
  回寝室的路上,水军盘算了很多。他虽然知道李爱国根本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协会让他管理肯定会出现小矛盾,但小矛盾是小矛盾,能逼到李爱国退会,那肯定是之前协会的人在搞鬼。以水军资深阴谋论的脑子,不一会就想出了很多协会内画圈子,分阶级,搞内部矛盾的手段。一想到这些手段被用到自家徒弟身上,水军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生气,水军也不想着回寝室了,转身就跑去找李爱国。这人也是,平常看着好好的,出什么事也不和我说一声,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吧,就我俩的关系什么事不能跟我商量商量,我出手还有他们的戏唱?水军脑子里就这么一边埋怨一边疑问。
  来到教学楼,正好碰上他们散会,人群之中水军找着那个一米七五,黝黑精瘦,一脸沧桑却眼神稚气的少年。很遗憾,他没找到,与其说没找到,不如说是李爱国有所变化。好像,稍微会打扮了点,皮肤白了很多,人看起来帅气了不少,眼神里那种坚韧的感觉却已经微乎其微。已经很久没有认真观察过了,没想到他变化这么大。
  其实,只是水军没注意罢了。他正想上前打招呼,却顺眼过去,发现李爱国身边还有一人。这,,,还是个妹子。两人有说有笑的,从水军身边经过,离去。
  仿若极致的彩色路过无边的黑暗,水军内心大骂,我还搁这儿瞎担心什么啊,这不过的挺好吗。想着想着,水军笑了起来,那表情颇有一种徒弟出师的骄傲,虽然他并没教过这些。
  无事发生,打道回府。
  打开合上的笔记本。水军脑子里回想着刚刚那青春洋溢的场景,突然对布孑说:“你说我们这样子,还要多久,要不出去转转?”
  布孑一脸迷茫,试探着回答道:“去哪??”
  闻言,水军给了自己一耳光,吓的布孑不敢说话。
  “无聊了,想找点事做?”
  徐林插了进来,还没等水军发言便接着说道:“听说你小号挺多的,帮学生会个忙?有偿的。”
  “什么事?违法犯纪的事我可不做。”水军虽然嘴上这样讲,但那眼神却在说,最好是这样,我肯定做。
  “不至于,但很适合你。”
  于是贾水军他,这次真正意义上成了水军。


那百分之零点一


  有的人天生邪恶却伪装善良,有的人怀着圣母心却嘴臭罪恶。于是水军便常说,人生下来就是恶魔,成长只是在学会伪装。说的不错,他确实在伪装。
  但,所有的伪装,都会有褪去的时刻。
  那是大三下学期,所有人都该在考虑未来方向的时间。而某人却完全没在意。水军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半夜下床上厕所,总看到布孑床位传来微弱的灯光,他忍不住好奇,点了点布孑的被子,而回应水军的,是迎着手机光亮的满脸笑容。
  水军感叹,那猥琐的模样,是单身二十年的卑微。
  布孑和宁雪同学的青春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而另一边,王自在的青春虽还在燃烧,但却遇到了点麻烦。
  “我想出国留学。”
  “是嘛。”
  “体验国外的罪恶?”
  面对王自在的考虑,布孑和水军给出了这样的回应。而徐林却问:“她有想法?”
  王自在大哭:“怎么办啊,她不同意!”
  喜闻乐见,喜闻乐见。
  不难想象,自在这种喜欢做各种尝试的梦想家,难免会有去更广阔的世界转悠的想法。俗话说,蠢鸟不打断腿就老想着飞。王自在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所以想法才很多。但在被社会毒打之前,他先被青春毒打了。
  怎么办呢?徐林表示:自重。
  “你不就是想出去看看,非要留学吗?暑假跟她去旅游不香吗?”
  嗯,布孑的言论表明他有所成长。可水军就不一样了。
  “你懂什么,旅游那点时间能干嘛,风土人情,能体验个啥,布孑你个死宅瞎出什么主意。”
  闻言,布孑刚想反驳,自在却附和了起来:“就是就是。”
  “……”
  看看,这显然不是布孑能解的局。每当水军和自在统一战线,那能阻止他们的就只有愿意管事的徐林。可惜,徐林也有自己的事做,也有自己正在萌芽的青春。
  “要我说,你们干脆就这样分了得了。”
  很好,水军的恶意已经开始显现了。
  “那可不行。”
  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那是自在最后的底线。
  “你这什么都想要,我看是什么都成不了,得选一样。”水军摆起一副很懂的样子。
  可这当然不是什么选择题,水军完全是在通过误导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两人争执不下,而布孑则默默躲去一边看起了手机,不,是和某人聊起了天。徐林更是完全没有理会这边。
  自然地,事情终是没能达成统一,讨论不欢而散,水军没能拆散他俩,自在也没想出解决方案。受不了王自在的苦苦哀求,徐林捂住了耳朵,布孑躲进了被窝,水军逃出了门。
   平白无故惹得一身晦气,水军想找人聊聊,想了很久,最后去了李爱国寝室。敲门,来人是李爱国室友,问李爱国去向,却得到这样的答案。
  “有两天都没见着了。”
  不会吧,都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吗?水军不自觉联想到了什么,内心有些复杂。也不好多讲,悻悻然往回走,路上好巧不巧碰见了那天在李爱国身边的妹子,可没有看见李爱国。犹豫不决片刻,水军追了上去,问李爱国去向,她淡淡地答:“不知道。”
  奇了怪了,事情好像和自己想的很不一样。安全着想,水军去找了辅导员。李爱国总把自己关在小圈子里,水军是真的有点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却没人知道。一边担心着李爱国,还一边咒骂着李爱国室友的不负责。
  看着办公桌上的牌子和面前坐着的人,水军有点发懵。
  “梁宇文?学长?梁兄?你啥时候成我们辅导员了啊。”
  “贾弟?我还想说前几天学院开会怎么没看到你呢。都以为记错了。”
  水军四下望了望,轻声解释道:“我翘掉了。”
  这场面还真是挺奇怪的,和辅导员悄声说我翘掉了你上任的会议,希望你别告诉别人。
  梁宇文也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回敬。咳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事?”
  “哦,我两天没见着李爱国了,就是我一同学,想来这儿问一下。”
  “李爱国是吧,好像有点印象……”梁宇文似是回忆着什么,同时翻找起面前的一堆文件。
  “啧,想起来了,他前几天和我请假来着。”
  “请假?他去哪了?”
  梁宇文皱眉:“他家里有点事,嗯,他奶奶……”
  水军心里一沉。
  “不是吧,不会吧……”
  …………
  水军再次碰到李爱国,是两天后的四百米跑道上,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体测。
  “最近怎么样?”
  “还行。”
  李爱国憨厚地笑笑,好像真的就没什么事一样。这让水军心里没来由的起火:“为啥不跟我说?”质问的语气让李爱国有些不知所措:“说,说什么啊?”
  “不是,你这人怎么就……唉……”
  随着哨声的提醒,他们跟着人群往起跑线上走着。
  “我之前去网安协会找过你,前两天我又去寝室找你,跟辅导员问过你的情况。”水军一连串信息下来,最后问道:“你怎么就是喜欢什么事都憋着?”
  “我……”李爱国欲言又止。
  “我有那么刻薄吗?咱俩谁跟谁啊?”水军理直气壮。
  “那你当初为什么退会?”
  “我,我累了啊我……”看着李爱国不信任的眼神,水军似乎明白了什么。扶额摇头,内心大骂,问题怎么出在了这里。
  “我本就是个死宅,死宅,明白吗,我不想花太多时间在“毫无意义的事”上,我不爱去什么什么协会,参加什么什么比赛,我一个两百斤的胖子,我喜欢宅着啊!”
  “不愿意,那你为什么要开始?”
  闻言水军真想扇自己:“这是……是……”可一转念,想起李爱国这一路走来的性格,这,原来是这样吗?
  水军顿了顿,拍着李爱国的肩膀说:“人都有自己的问题,可说白了,人脱光了都没什么两样。你不要害怕,自信点,别太瞧得上别人,人都一样。”
  哨声已经响起,可李爱国眼中仍有阴霾。
  水军回想着自己那没什么说服力的话语,看着周围的人纷纷起跑,情急之下,他翻手脱下了短袖,脱掉了短裤,露出厚厚的脂肪,甩掉一地的节操,不顾操场所有人异样的眼光,高调起步,嘴里还大喊着:
  “人活着,一条内裤就够了啊!!!!”
  ………………
  也就是那天,贾水军成为了传奇。人们总会谈起那个一千米跑道上卓越的身姿,但没人知道跟在那身姿后面的,迎着强风一边笑一边摇头的人,流下的不是汗水。


--------终章:匆匆--------


胖子问那少年:“为啥急着找工作,你这成绩保研肯定没问题吧。”
  “不读了,我学费还欠着学校呢。”
  于是,那胖子展开中国地图,点了点北上广。“走,暑假实习去。”
  人潮涌动的北京,即便是坐高铁去也要足足五个小时。他们提着旧包,拉着行李箱,跟随人海流动着;他们迷茫,但确确实实地朝着目的地进发着,他们自认为人在他乡,但和周围的人们相比,又丝毫不显得格格不入;他们住在几平米的小卧室,与从不见面的室友共用卫生间;他们每每经过上班路上的天桥,也不曾眺望远方;人潮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波又一波的人们,在这里探寻着,迷失着。像一波一波的浪潮,拍打海岸,拍打城市,拍打又退去。
  临走时胖子问那少年:“咱们去哪转转吧,来北京都没好好看过。”得到的回答是:“不了吧,嗯……我想再走一遍上班的路。”
  胖子硬拉那少年去看故宫,门票售罄。胖子便拉着少年去景山公园。俯视故宫时胖子问少年:“怎么样。”
  “没花钱,还不错。”
  路费,住宿、生活费,这些和实习工资也差不远。胖子总劝:“学到就是赚到。”少年也点头,但多少有些害怕,害怕着未来该怎样,难道也是这样吗?
  机场,推了推眼镜的男生问道:“想清楚了?”
  “当然……”
  两人沉默许久,接着有人开口说道:“我这人,就这样了。别看我好像什么都会,其实,我什么都是半调子罢了。学得快,放弃的也快……”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反正我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一遍一遍,一件又一件。”
  “可能,将来我总会遇上想做一辈子的事,但现在,我还在找。”
  说话的人长出一口气:“既然没那个缘分,那就这样吧。”
  说完,那人便要走。而戴眼镜的男生扯了扯他的衣服。
  “我完全理解,我也不是来劝你留下的,我只想说,你这种的,叫热爱生活。没人觉得你不该走,大家只是想你早点回来。”
  那人回头,止不住地笑。他握拳点了点眼镜男生的胸口:“我最舍不得的,还是你们这群室友啊。”
  “放心吧,以我这性格,大概在外面也待不了多久,咱们的缘分当然还长着。”
  起飞的声音划过天空。是一段青春的终结,却是另一个旅程的开始。
  那人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该怎么解释呢,明明是被人拜托来劝说的,却做了相反的事,不过她也不会难为我的吧。
  学校操场上,迎面跑来一人,他步伐矫健,神采奕奕。
  “会长好!”
  很不自觉地,戴眼镜的男生便这样打了招呼。
  那人先是原地跑停了下来,接着一边开始做腿部拉伸,一边笑着说:“你才是会长啊,会长。”
  眼镜男生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前会长,怎么不呆在实验室,来这里跑步?”
  “这月有个马拉松。”
  那人站了起来,拍了拍肩膀:“我继续了,学生会的事加油啊。”
  接着,便如风一般离去。远看那变小的身影,心中难免有些羡慕。转而又想,自己也差不多了。
  转转悠悠,到了会议室。
  开门,一阵风涌了出来。看着站在窗边,背对着自己长发拂动的身影,忍俊不禁,更有些心安,可当她一转身,怀里还拖着一个黑底白爪的小东西,那心花路放便成了心惊肉跳。
  “你怎么把它带这儿了?”
  那女生将猫丢在会议桌上,自己翘腿坐在了主位:“你一个人回来的?”
  面对这让人忍不住低头的气势,男生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像个犯错的小孩。
  “唉,这两人。”
  男生闻言也摆了摆手,表示无奈。
  “她不养这猫了,说见着就烦,事情是你们惹出来的,自己解决吧。”
  男生推了推眼镜,坐在了副位上,抚摸着主动凑上来的猫。
  “说到这猫,当初查寝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这句话,女生不自觉拿手挡住了微微泛红的脸,装作镇定地说道:“当初饶你一命,不学着感激,还来质问我?”
  “当然不是,我就问问。”
  几个呼吸的时间,女生便调整过来,双手抱拳:“刚进学生会的时候,我就讨厌你这死板又认真的样子,以为这人大概也就这样了。”
  “不过嘛,事实证明凡事还是不能太早下结论。”
  男生笑了笑:“那可不一定,你说死板,我倒觉得很贴切。”
  “不是死板,现在看来,是幼稚。”
  男生听了先是一愣,接着拿手抓了抓头发:“是吗。”
  看着男生的表现,女生觉得他有些会错了意思,补充道:“我是说,我还挺……”说到这里,女生意识到什么,突然止住了。
  “挺什么?”
  面对这发问,女生有些不知所措,脱口道:“我挺开心的,对手这么弱!”
  接着,她便起身要出门。男生有些不明所以,连那猫都跳开躲在了一边。门口,女生扭开了门把手,又扭了回去。几秒之后,女生转身,看着面前这个可爱的人,认真说道:“我是想说,我……”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男生。没有管那红晕,只是真诚地看着那男生。
 “你……明白吗?”
  两秒的时间,男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想急切地说些什么,可一时语塞。
  最后长出一口气,笑道:“巧了。”
  从北京回来的两人,一个去考公务员了,一个去忙着找工作了。
  这天,胖子回到寝室,手里拿着几张宣传单,叹气地倒在椅子上。
  “动静小点,没看到我在干嘛?”
  胖子凑过去:“干嘛,电脑清灰?”
  “不对啊,这不是你电脑吧,话说你什么时候会干这个了,不麻烦吗。”
  “不麻烦不麻烦,我得赶紧弄好给她送过去呢,你别打扰我。”
  胖子不屑地咂嘴,叹气:“世风日下。”
  “我记得你不是要考研吗?”
  “是啊。”
  “那你这么闲?”
  “我哪闲了,一会还得去自习室。”
  胖子摇头:“你考哪儿啊?”
  “去成都。”
  “跑那么远?”
  “她家在那边,她也准备去那里工作。”
  听到这自然而然的答案,胖子更难受了。
  那年寒假,是最漫长的寒假。视频通话中,有人哭着喊着要回国,有人被祝福考研成功,有人炫耀着自己将来的工资,有人默默地做着导师扔来的麻烦工作。大家虽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却总是能有说有笑,仿佛什么都未改变,一切照旧。其实,不正是如此吗。
  分批次返校时,水军突然感叹道:“什么是青春?”
  一边的布孑说道:“臭屁什么呢,赶紧收拾东西,明天咱们就得走了。”而心里想的却是:青春,是改变。
  若让隔离间里的王自在回答,他肯定会说:青春是寻找。
  徐林则会说:青春是,成长。
  水军在校门口出示了自己的绿码,提着行李被催着上车,他最后看了一眼校园的大门。心里想的是:根本就没有青春,它只是一段日子,一段再平常不过的人生,就是,过的太快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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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孑一九狂 勳爵 楼主
五一闲着也是闲着,改了改排版和一些看不顺眼的地方,没有新内容。
当然了想看新内容可以移步《放学路狂想》

3 年前 0 回复

三三最棒 公爵
看完了

4 年前 0 回复

孑一九狂 勳爵 楼主
其实早就写完了,但由于LK的问题,一直就没在这儿发(比如不能回复什么的)。
结尾部分潦草了,因为毕业后已经没什么心思回忆那段时光,不是,其实是每每打字时,脑子里想的都是别的,我就知道,该写下一个作品了。
那么很感谢大家的支持,我打算继续写,一直写,写东西真的很愉悦。
不过嘛,因为还得上班,就会慢点,虽然本来就很慢。
那好的,我去开下一个坑了,有缘再见了。

4 年前 0 回复

273427558 騎士
什么这都几几年了,还有人在学C语言啊;xswl hhhhhh,给大佬加油~

4 年前 0 回复

幻Mi 子爵
支持一下大佬

4 年前 0 回复

夕颜闻九韶 勳爵
大佬辛苦,写的不错

4 年前 0 回复

维也纳分割点 子爵
支持楼主勇于发表文章的行为,但是读起来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4 年前 0 回复

hmd123 勳爵
有几个片段好长啊读起来有点累
中间空行应该回好点吧

虽然我是不怎么懂写小说的啦。。。

4 年前 0 回复

晚风诗月 騎士
支持敢于发表的作者,有点北欧意识流派的赶脚

4 年前 0 回复

朱鹭原纱雪 侯爵
支持一下新人

4 年前 0 回复

EElision 子爵
支持一下,很厉害啊

4 年前 0 回复

oyrh 騎士
原创文有勇气发出来的真的都挺佩服的

4 年前 0 回复

blackw 平民
emmmm,稍微有一点emmmm矫情?能感觉作者想写的方向,但感觉有点照猫画虎

4 年前 0 回复

Wendy963 勳爵
支持原创,大佬辛苦

4 年前 0 回复

doris7310 子爵
認真看了但沒看懂orz

4 年前 0 回复

Lincal 子爵

其实我觉得文笔还OK,也算是个人风格了……而且作者也没说这是轻小说啊,你们一个个都吐槽不像轻小说什么情况……
明明是个比较非日常的开头(深夜的外卖小姐姐),中后期却写得非常现实。中间有很长篇幅的日常过于琐碎了,后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伏笔(如果是轻小说这样子肯定是不行的)。
基本上都是以主人公视角来写的,讲述了浑浑噩噩的日常,穿插很多主人公的内心独白,总感觉有一些个人真实的经历在里面。
如果有一些其他角色视角的描写会不会更加有趣一些呢w
不过大部分青春都是没什么重点但又仅此一次的珍贵存在~文章也有表现出那种略带遗憾的情感。
小说自己写的开心就好了,期待下次的更新

4 年前 1 回复

啊啊啊啊啊1 伯爵
支持下原创

4 年前 0 回复

anshang 王爵
加油!我向左了!

建议排版稍微改善一下哦 看起来一片黑乎乎的有点不适

4 年前 0 回复

幻·零 侯爵
应该是和网络小说是一个类型才对了 作品简单读起来 不像是轻小说文章的那种类型········

4 年前 0 回复

master02825 勳爵
不错哟~加油

4 年前 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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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一九狂 勳爵
兴趣使然,有缘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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