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自翻][角川Sneaker文库][榎本快晴] 废材皇子们的皇位争让战~输到最后的一定是我!~
书名:最低皇子たちによる皇位争【譲】戦 ~貧乏くじの皇位なんか誰にでもくれてやる!~
----------------------------------------------------------------------
作者:榎本快晴
插画:nauribon
扫图:进击的0083
录入/翻译:进击的0083 个人汉化
修图:进击的0083
校对:进击的0083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本人贴吧和轻国用户名为w5y7v8y8
未经本人同意不得转载,谢谢
------------------------------------------------------------------------
传统艺能1:BB时间
这是本人接的第二个坑,观众朋友们如果看得开心的话也希望能为本人第一个坑【朋友角色很难当吗】捧一捧场,谢谢。
言归正传,本人在2021年一月初的时候接下这个坑,本想半个月到三周就出货,但一来单位小领导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非要在年末的时候搞什么火神山雷神山速度好向大领导邀功,二来翻译过程中我发现自己的实力依旧离自己的理想远远不足,所以才拖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这个系列如果还有续作的话我肯定还会再接,但从现在起我打算封笔一段时间,专心提升自己的日语和汉语水平,以便在将来为朋友们呈上更多优质且精彩的作品,诸位敬请期待吧。
如有优秀的作品的话不用客气,尽管推荐给我就是。
后会有期。
2021年3月27日
传统艺能2:图包时间
链接: https://pan.baidu.com/s/1W77HjaGjzIVwAdl9ALWdSw
提取码: ndcp
第一章 第五皇子拥立篇
第四皇子排行最末,母亲又是平民出身——我的处境实在太完美了。
不论偏重出生顺序,抑或谈及血统,皇位继承权都和我八竿子打不着。
如此一来,我既可以恰到好处地享受皇子身份带来的好处,又不必冲锋在前扛起整个国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没有比这更棒的享受了。
虽然还有一种情况会轮到我当皇帝,但那仅限我的两位皇兄和一位皇姐全都不幸罹难。他们三位都是举世无双的英杰,一般人被杀就会死,他们三个不在此列,完全不用担心。
我曾是这样想的——
【四玄哟,朕希望由你来继承朕的皇位】
父皇这一句话打乱了我全部的节奏。
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请四玄大人立刻前往谒见之间,陛下有要事相告】我一大早被父皇的心腹宣进宫中,一上来听到这么一句话,整个人都懵了。
我茫然地跪在王座正前方不知所措。突然,我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您突然这样说,难道是兄长他们出了什么事吗?】
【你觉得他们会死吗?】
【不会,他们就算遇刺也不会死的。哪怕这座【安都城】被蛮族烧杀抢掠殆尽,他们三人也定会从容不迫地逃出生天,我对此深信不疑】
【只要朕一天在世,那种事就决不会发生。你说得没错,他们三人安然无恙】
虽然这是个好消息,但父皇的表情和语气却有几分忧虑。
【既然如此,您为何要选择我呢。不论从长幼次序还是血统贵贱来看,都是兄长他们更适合当皇帝。不对,难道说——】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了下来。
我国的外部环境并不安宁。为了震慑周边蛮族,皇帝需要拥有绝对强大的武力,这也是我国皇帝最迫切需要的能力。
我的父皇正是这样。传说他曾御驾亲征冲锋在前,单人独骑阵斩一千余人。
我正好对自己的武功有些自信,哪怕所有蛮族一同发难,我也有充足的把握凭借一身本领杀出生天。
【您的意思是我的武功比兄长他们高吗?承蒙父皇夸奖,但说来有些惭愧,我这个人极其不擅修行。哪怕天赋再怎么高,我也赢不过日积月累苦学精进的兄长们。哎呀真可惜,白瞎了我这么天赋异禀一个人】
【并非如此。你们的天赋和能力并没有拉开明显差距,少自作多情了】
帅不过三秒,我心态崩了。
【那您是根据什么选择我的?】
【要成为合格的皇帝,有一项能力比武学和才学更加重要】
看到父皇如此郑重其事,我突然悟了。
【原来如此,我具备而兄长们不具备的能力——那就是人品了吧,您的意思是高风亮节虚怀若谷的我比兄长们更适合立于众人之上吗?】
【如果按这个标准来选的话,你们四个从一开始就不在朕的考虑范围之中。最重要的仅仅是干劲而已】
【干劲?】
是啊。父皇右手支在王座扶手上,单手握拳托住脸颊闭上了眼。
【你的兄长们完全没有半点干劲,他们一个个都说当皇帝太麻烦,还是当皇子更开心,着实可悲】
我深有同感。虽说我早知道我的三位皇兄皇姐和勤勉一词可谓天各一方,但没想到他们连当皇帝这种事都要犹豫。想到这里我挺直了腰。
【父皇且听儿臣一言。对皇帝这份重任心怀不安情有可原,但那种风凉话您怎么能当真呢。儿臣以为皇位应由血脉纯正的年长者继承,请父皇早断。】
【并不仅仅是风凉话那么简单。前些日子,朕对你的皇姐二朱就这样说过】
父皇的脸色阴了下来,打断了我的话。
【【蛮族的各位男性孔武有力的样子真是魅力十足啊。啊啊,这样一想,城破之后下嫁给他们也没有那般令人难过呢】她听后以和蛮族私通威胁朕打消念头】
【皇姐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坏啊······但除了她还有其他人呢,比如说三龙如何?我觉得龙哥是不会那样子威胁您的】
【他自从接到朕的传召后就一病不起。虽然病因不详,本人气色也很好,但他坚称自己命不久矣】
【这是在装病啊】
【唔姆】
三龙这个人乍一看玉树临风彬彬有礼,但实际上为人既卑鄙又阴暗,皇宫里无人不晓。装病这种敷衍的手段很有他的风格。
我小小地咋了咋舌。
【还有一虎呢。虎哥又是长兄,武功又棒,皇位不传给他传给谁】
【就数那小子最拉胯】
父皇说得斩钉截铁,但仅仅这种程度还阻止不了我。
【我知道,虎哥也很没干劲对吧。但是父皇,没有干劲这点我们四个都是一样的,因此我认为这种情况您应该选择长子接锅】
【四玄,刚才那句话可连你自己都包进去了哦?】
【当然,不然这皇位可就真要被扣到我头上了】
四名皇子都不愿干的话,这事最后十有八九要落到皇长子一虎头上。更何况他年龄最长,很快就会外任做官,凭他那一身本事积攒功绩不要太容易。综上所述,皇位不给他给谁。
父皇的眼神锐利了起来。
【——正如你们三个所算计的,一虎本人对皇位落到自己头上的风险也深感担忧】
父皇打了个响指。
谒见之间大门敞开,一辆囚车推了进来。
【这小子昨晚在花街喝得大醉,以如此不堪入目的姿态在街上横冲直撞,还口出狂言侮蔑于朕】
囚车内的犯人一头白色短发,双手被铐在身后,脸上却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他正是我的长兄——第一皇子一虎。
*
彻底被摆了一道啊。
我本以为不论发生什么,皇位都轮不到我这个末子的。
我小瞧了兄长们的负能量,没想到他们不惜做到这一步也要避开皇位。虽然我的体内流淌着和他们相同的怠惰之血,但我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屑竟然如此不择手段。
囚车里的一虎洋洋自得。
【抱歉啊四玄······我要先你们一步退出这场争夺了】
【虎哥你太卑鄙了!你把第一皇子的名誉当什么了!】
【我对地位和名誉都毫无兴趣啊,嘿嘿】
【就算这样好歹有点羞耻心啊你!】
我一边骂一边暗自决定今晚我也来一次。
不能再犹豫了。一虎的丑闻一旦被二朱和三龙知道,他们一定也会争先恐后不择手段地拉低自己的风评。为了我未来的安宁,一定不能被他们两个抢在前面。
【模仿此人者将被剥夺皇子之位流放国外,朕决不允许同样类型的事再度发生】
我的企图被父皇从源头掐灭了。
我决定老老实实收手。虽然我不想当皇帝,但如果因此搞到被流放那毫无疑问是本末倒置。
【一虎哟,你也不要以为这样就能从皇位候补中除名。倒不如说,你这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豪胆朕很是中意】
【喂喂,老爹你认真的吗?当皇帝可不是只会胡来就行啊······具体干了什么才重要哦?】
行动力的化身一虎开始自我贬低。
他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像是走了脑子,按说这种时候应该对他当皇帝的资质产生质疑才对。虽然对他来说实在太不可能,但我希望我的这位兄长能够像我一样慎重行事。
父皇看我和一虎的眼神像在看大型不可燃垃圾。
【你们四个怠惰的本性不输彼此这点朕已经非常清楚了。既然如此,朕只好根据纯粹的能力高低选定继承人】
干劲没有就算了,至少选一个能力最强的,这个判断很妥当。但是——
【也就是说,父皇您最后还是要选我吗?】
【四玄,朕之前就在想,你是不是很瞧不起自己的兄长们啊?】
【老实说是有一点,尤其是轻而易举做出如此丑行的这厮】
我说着话指向了囚车里只穿一条兜裆布的一虎。
【说啥蠢话呢四玄?谁轻而易举了?你知道我苦恼了多久才选择这样做的吗】
【虎哥请你不要插嘴】
皇帝望着眼前丑陋的兄弟争吵叹了口气。
【四玄,在朕眼里你们几个的愚蠢程度相差无几,倒不如说你毫无自觉这点比其他人更加恶劣——算了,后面就让朕亲自判断你们的能力优劣。朕命令你立刻前往演武场】
皇帝的命令不容拒绝,我勉勉强强答应了。
【一虎你也去。扮演罪人就到此为止吧,这种程度的铁笼对你来说什么都不算】
【嘿呦】
一虎毫不费力拽断了手铐,接着又将囚车的铁笼像抻面条一样扯开一个一人多宽的洞。就算这囚车再怎么简易,这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二朱和三龙也一起去。朕命令你们四人用木刀决斗,直到最后一人胜出为止。你们的武艺究竟到达了何种高度,就让朕好好欣赏吧】
这一瞬间,我和一虎的视线对上了。
同为怠惰者,我们瞬间看穿了彼此的想法。
——手段不论,一定要输。
我和一虎一路上沉默无语。
眼下的气氛和开战前的紧张有些不同,我们都在竭尽全力构筑必败的法则。
我的手搭上了自己的下颚。
三位兄长都是万万大意不得的对手,不能给他们留下半点空隙。
我一定要在决斗开始的那一瞬间落败。
换言之,最恰当的举动是在决斗开始的瞬间就倒在地上翻白眼,然后将自己的举动解释为某人发出的高速斩击所致——就是这样。
先挨刀后倒地已经过时了,在对方出招之前躺下这样才能显得对方刀法准,我的未来光明与否看的就是这一点点细节。
我露出了健康的笑容。
突然,一个瘦高的人影从我们面前的拐角处悄然现身。
只见他一头长发随风飘舞,整体给人的印象仿若夜路上的幽灵一般毛骨悚然。
【哦呀······一虎和四玄,你们也要去演武场吗?父皇真是的,居然把我这个病人叫出来······而且还要战斗,真是只能用一句岂有此理来形容了,咳咳······】
面前这个一边强行弓腰眯眼一边咳嗽的男人正是第三皇子三龙。别看他一副文官一般扶风弱柳的样子,他也是父皇的嫡子,不可小觑的豪杰。
顺带一提,一虎依然是除兜裆布外一丝不挂,他的兜裆布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虎】二字,简直绝了,国耻不过如此。
这国耻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指摘三龙。
【喂,三龙你别咳了,你装病这事早露馅了】
【装病?你在说什么呢一虎,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啊啊,真是恨死了这副体弱多病的身体。如果我的寿命再长一些,我就可以放心地坐上皇位引领国家了······】
【体弱多病?你丫大白天说个蛋的梦话。你要是识相就赶紧坦白从宽老老实实去当皇帝,我会站在你身后坚定地支持你】
【请停止你们丑陋的争吵,我们的命运都已经押在接下来的决斗上了还吵个锤子啊】
这俩憨批毫无营养的争论把我的思绪都给打乱了。我必须争分夺秒构思演技,从被砍中的悲鸣到毫无破绽的昏倒甚至还有翻白眼和口吐白沫,每一步都要完美无缺,力争在父皇反应过来之前结束一切。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我还是太嫩了。
演技的比拼早已开始。
【支持我······是吗。啊啊,你说得对,能够在大家的祝福下坐上皇位,我真的好幸福······】
已经太迟了。
三龙一边发出回光返照般的声音一边口喷鲜血栽倒在地。仅仅数秒,他的上半身就已浸在血泊之中。
【你大爷的!】
【好算计啊!】
我和一虎对他没有半点担忧。
要说为什么,此时三龙的双眼熠熠生辉,亢奋程度前所未见。
【呵呵呵······如你所愿坦白从宽,这就是我隐藏的底牌。我特制的血浆就连太医都难辨真假!只要这一幕出现在众人面前,我的不战而败就会尘埃落定······!根本就没有战斗的必要!目击者们快来吧!】
三龙一边大笑一边从袖中摸出了铃铛。
只见他一边将整个脸泡在血里一边疯狂摇铃。何等阴损,这也算是皇子吗。
该怎么办?
要在这里解决他吗?
不。哪怕再怎么卑鄙,他也是拥有皇位继承权的人物之一,杀了他意味着他将从这场皇位推脱战中彻底退出,对我而言本利全无;我是一个冷静的男人,不能因一时之快而失去一个重要的祭品候补。
但有一个人不这样想。
【够种啊三龙!你这么想一病不起的话就让爷送你一程!】
我的长兄一虎一如既往办事不走脑子,只见他右腿高抬过顶,一记下劈斩向三龙后脑勺。
三龙仿佛脑后生眼,一个侧身堪堪回避。
三龙左翻右滚不断回避一虎的攻击,一时间砖石碎裂满地狼藉,血沫子溅得到处都是。
我慌忙从背后架住了一虎。
【虎哥你冷静点,龙哥他也是贵重的继承人候补,死在这我们一个都活不了。我们应该让他活着赎自己的罪】
【放开我四玄!卑劣至此的家伙哪有活下去的价值!我要鲨了他!】
血泊中的三龙游刃有余。
【呵呵······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回避的本事没人比得过我。不久之后毫无疑问会来很多人,这还多亏你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啊。然后他们会将这副样子的我送去太医院,就让我躺在病床上为新王的诞生献上礼炮吧······】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和一虎面面相觑。
又是摇铃铛又是砸地板,这么大响动连个水花都没掀起来。
平日里多如牛毛的宫廷护卫都去了哪?为何谁都没有来?
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悄然出现在我们身后。
【你们几个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们打算通过装疯卖傻从皇位上抽身?】
一边慵懒地摇着折扇一边嘲弄我们的正是我的皇姐二朱。
她身材高挑姿容端丽,一身高开叉华服极尽煽情之能。假如她出现在花街,一定会引来数不清的富商巨贾争先恐后为她散尽家财。
但千万不要被她华丽的外表骗到。她不仅得到了父皇对她强大战斗力的认可,甚至还拥有几手不可小觑的绝活。
(插图)(注:我好了)
【你再怎么演也没有用哟三龙,这附近所有人早已被人家下令回避】
【······被看穿了吗】
【哼,你们浅薄的计策在人家面前犹如班门弄斧,可不要小瞧了人家的【预知】哦】
精擅权谋长于奸计的她被世人敬畏地称为多智近妖。
当然,她并不会什么妖术,预知能力的真相是通过惊人的头脑与情报收集能力而达到先发制人的极致。
三龙卑劣的性格、父皇的决定、还有购买假血素材的行为,只要掌握了这些情报,她就有十足的把握预测到三龙此时的行动,进而提前做出应对。
【别闹了,我们快去演武场吧,这场决斗不管怎么想人家都输定了】
【皇姐,你已经算到这场决斗的胜者了吗?】
二朱合起折扇转过身来,一副坏心眼的样子吐了吐舌头。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四玄你哦,让人家先说一句节哀顺变吧】
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二朱得意的心理战术,为了到达自己所期望的未来,她已经在布局了。
不要被迷惑了,目前的局势没有变化,皇位候补无人脱队。
浑身是血的三龙又趴了一会依然不见人来,索性放弃挣扎站起身来,洗都不洗就没精打采地向演武场走去。大概是怕他中途跑路,一虎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输到最后的人——将会是我!】
我望着兄长们的背影握紧了拳。
*
【武器啥的才不要呢!老子空手就能干碎他们!】
【父皇,人家做不到啊······和亲爱的兄弟们争权夺利人家做不到!】
【我的老毛病居然在这种时候复发······!】
决斗开始仅一秒就变成这样了。
三位兄长各显神通,我则按照自己的计划翻着白眼躺倒在地。
这场决斗的规则是这样的。
四位皇子皇女各持一把木刀,被木刀击中要害者判负。也就是说,木刀之外的所有攻击都对胜负毫无影响,空手格斗当然不可能满足胜利条件。
换言之,一虎采取了最为浅显易懂的方式放弃比赛,另外两人则各自以陈腐的演技假装自己失去战意。
这才刚一秒啊。
这场决斗比我想象的更加惨烈。
【······你们几个】
父皇的印堂逐渐发黑。
这座演武场的地面是最上等的黑檀木,四面外墙描金镶细,高处还有皇帝专用的观战席,原本是供历战的勇者们为皇帝奉上精彩华丽的御前比武所用。这次父皇为了看清我们每个人的武艺高低,特意站在场中,离我们不远。
这场决斗彻底白瞎了。
我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了父皇的斥责。
【一虎,拿起武器。二朱,你不是那么天真的人。三龙,别装病了。四玄,你根本就没有被攻击到。决斗重开】
我们所有人都不情不愿拿起了木刀,但没有一个人散发出半点霸气;更有甚者,每个人都殚精竭虑展露破绽,恐怕一有人靠近就会立即假摔。
这种情况先手必败,因此全员一动不动。
难道就要这样僵持下去吗。
——等一下。
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失败条件是被木刀砍中,对方不愿意主动砍我,但我可以碰瓷啊?
我刚想到这里,一虎已经动了起来。
这家伙虽然是个白痴,但战斗直觉如同野兽般敏锐。看他这副样子,分明打算碰我的瓷。
【哈哈!爷要上啦!】
一虎一边呐喊一边向我的木刀撞去。他的速度十分惊人,转瞬间脑袋离我的刀口不足一指。
【休想得逞!】
千钧一发之际,我将木刀背到身后躲过了这一撞。
【混账,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老老实实砍我一刀啊······!】
【阿拉,最先送人头的不应该是人家这位弱女子吗?】
二朱宛若缩地而行,一记扫腿狠狠地踢在一虎的小腿中段。
【卧槽!】
保持前倾姿势中脚的一虎被惯性带上半空,来不及变招更无法回避。
二朱抓住时机就要往一虎的木刀上凑——
【皇姐,这里很危险】
形势突然急转直下。
悄然现身的三龙单手疾探、以诡异的角度将二朱甩飞,自己挡在一虎面前,企图坐收渔利。
【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以身作盾保护我敬爱的皇姐了】
三龙喜上眉梢,一边说着大义凛然的台词一边切进一虎的木刀攻击轨道。
【欧拉!】
一虎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将木刀从根部生生捏碎,碎片贴着三龙的脸颊擦过。
紧接着,全员在同一时刻再度散开准备第二回合。
这就是达人之间的战斗,随便一个反应慢上半分都会招致胜利。
【一般的手段看来行不通啊······】
或许我的确小瞧兄长们了。即使本性腐烂到家,他们的手上功夫也不是盖的,一定要多加小心。
胶着状态还在继续。
虽然一虎刚刚回避了危机,但将他逼入如此窘境的正是他自己发起的先制攻击。
先手必败。所有人都真正悟透了这一点,再次分守四方对峙起来。这样的话——
【皇兄皇姐你们都听着!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我紧握木刀摆出了毫无破绽的准备姿势。
【接下来我要用真本事将你们逐一打倒!放马过来吧!】
我从神情到动作都完美无缺,放出的斗气毫不掺水。
正如所料,战斗嗅觉最优秀的一虎最先反应过来。
【终于认真了吗四玄!我这个当哥哥的好开心啊!果然你才是当皇帝的最佳人选!】
【来吧虎哥,接下我全力的一击——】
果然上钩了,这个距离他绝对躲不开。
我维持上半身的持刀姿势飞起一脚。
正中眉心。
木刀之外的所有攻击都对胜负毫无影响。
既然如此,我就先空手将对方放翻然后再去碰瓷。二朱那一记扫腿给了我很棒的灵感。
【嘎······!】
一虎被我踹昏在地,他的木刀并未脱手。
好机会。我、二朱和三龙如同闻到树液的昆虫一般围了上去,依次用一虎的木刀碰了碰自己的头,这样一来败北的方程式就确定了。
【父皇您看到了吗!这场决斗的胜者是一虎!】
父皇欣慰地望着我,一边淡笑一边鼓掌。
【啊啊,朕看得一清二楚,从规则上讲确实是一虎赢了】
【那么!】
【但是,胜与负是非常复杂离奇的,有的人因为赢了所以输了,也有人正好相反。一虎就是这样,赢下决斗的他毫无疑问是你们四人中最彻底的败者。他虽然勇武有余,但智略却严重不足】
我刚刚乐到一半就听见父皇在批评一虎,这样不行,我得帮他一把。
【但是父皇,赢了就是赢了,这场决斗的胜利者毫无疑问正是他。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正因为虎哥深得武神宠爱,所以才能在这场决斗中逢凶化吉】
【你小子······真亏你能一本正经说出这么多违心之论】
父皇摇了摇头。
这时,我察觉到了几分违和。
放眼一看,满朝文武和宫廷卫士们全都围在演武场四周,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朕明白你们都是奔着败北去的,所以这场决斗真正的胜负根本不在规则,朕想看清的是你们之中哪一个为了达成目的而采取的行动最为优秀】
现场气氛有些不对,二朱和三龙像在躲避什么不祥之物一样和我拉开了距离。
【因此,朕唯一需要判定的就是你和二朱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胜者。你在看到二朱的踢腿后产生了【空手格斗】这一灵感并付诸实行······】
【请父皇千万不要多想,我只是自暴自弃豁出去踢了一脚然后凑巧变成这样的】
【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二朱的战术或许称得上巧妙,但为皇帝者更应展现自己的威严,而不是使用这些拐弯抹角的手段】
我感到身旁的皇姐松了一口气。喵的上套了,这一切都是她千层套路的一环吗!?
【打出决定性一击的人是你。因此四玄,下一任皇帝由你来当,你将成为朕的皇位第一继承人。在场全员都是见证,你已经没有任何托词可找了】
父皇话音落地,满朝文武拍手欢呼,我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
我是下任皇帝。
悠哉的摸鱼生活从此一去不复返,未来等着我的是疾风骤雨般的政务和军务······
【明天开始你将接受继承人所需的英才教育。朕命你从今往后每天清晨四点来此报到,朕会亲自给你布置足以令你命悬一线的高强度特训】
但第二天我并没有出现。
若问为何,我早在当晚就已离家出走。
*
父皇和兄长们很不对劲。
我的母亲是平民,我儿时一直住在贫民区,直到十岁才知道自己有个当皇帝的爹,然后才进的宫,根本就不是什么主流正统派皇子。
这样的成长经历或许能为我带来一些能力和声望,但仅有这些是不足以胜任皇帝之位的。
这些货究竟将正统血脉和宫廷礼仪置于何处。有鉴于此,我一定要想方设法挽回局面。
【呐,大叔您觉得哪位皇子更适合当下任皇帝啊?】
【哈啊?】
我现在身处安都城的繁华地带之外,贫民街的一家小酒馆。
为求一字稳,我卸下了身上全部和皇子身份有关的行头,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裤,混在平民堆里毫不违和。
【小兄弟,咱刚才还在聊酒呢,怎么一下子跳到这个话题了?】
店主大叔一边给我上了一碗乱炖猪下水一边挠了挠头。
【哎呀,这不是我们哥几个闲得无聊想赌下任皇帝是谁吗,所以俺寻思出来找点情报,万一赌赢了还能小赚一笔呢】
说着我排出几枚铜板当作情报费。
酒馆老板收下钱,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你们年轻人也是行,连陛下的继承人这种事都敢赌······不过你找我算找对人了,干我这行最不缺的就是情报,毕竟人一喝醉了啥话都敢说】
【确实。那么您觉得哪位皇子希望最大?当然是万众瞩目的第一候补、第四皇子四玄吧?那位大人不论人品还是实力都是一流······】
【小兄弟你还没喝呢咋就这样了,我看你眼睛也不瞎啊】
虽说这算是个好消息,但我不知为何就是高兴不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就是第一皇子一虎了?毕竟是皇长子,虽说他蠢得无可救药,但只要底下人给力那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哈哈,这可不好笑啊。我听说那位殿下前些日子脱得精光跑去花街丢人,这样的大人物虽说让人讨厌不起来吧,但也就那样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气】
这样看来,虎哥的作战计划算是成功了。但他不仅做出这种丑事还被举国上下评为过气,他的子孙后代想必几百年内都抬不起头,希望将来不要变成叛变、灭国之类的伏笔。
【第二皇女二朱如何?她的倾国之貌想必早已迷倒众生——】
【停,这话千万不能乱说。那位大人貌美不假,但肯定是用妖术变成那样的,我听说她一发功方圆百里没一个能活······真让这种恐怖的人物当上皇帝,我们老百姓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日子还咋过啊】
她强大的个人能力反而成了最大的减分项。虽然将她的能力比作妖术毫不为过,但这同样意味着她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和魔物无异。毕竟咒术祈祷术之类的无稽之谈遍布街头巷尾,会传出这种谣言并不奇怪。
但如果连二朱都脱队的话——
【那么按照排除法就只剩第三皇子三龙了。虽说我不认为那种卑鄙小人配当皇帝······但别人都不行的话也只能是他了吧】
【别逗了,三龙殿下不就那瘦了吧唧的小白脸吗,他和当今陛下哪有半点可比之处】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居然连三龙都不行,不会到头来绕了一圈还是我吧?
但不应该啊,您刚不是还说我有眼无珠吗。
看到我一脸疑惑,店主大叔解释了起来。
【真是的,你咋就一点眼光都没有呢。【最适合成为皇帝的是我们的第五皇子·月天丸大人啊】你上安都城里打听打听,随便一个人都会这样说】
第五皇子这个词让我当场硬直了。
【月天丸······?那是谁啊?】
我记得我没这弟弟啊。
【喂喂,小兄弟你是有多久没出过门了?月天丸大人你都不知道?】
很失礼啊您,我可是一直都端坐皇宫俯瞰众生。但从某种角度来看大叔这话也没错,现在的我的确和世间产生了些许距离。
【是、是这样的,我前些日子一直在外面晃悠,不太了解近期的热门话题,所以才想找人问问】
【原来是这么回事】
大叔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看来这号称第五皇子的人物知名度相当高,说不知道一定会被怀疑。
【月天丸大人可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专挑恶德商人和高利贷者下手,偷来的金银财宝全都分给穷人,连眼都不眨一下。如果那位大人真的当上皇帝,这个国家就有福了】
【嘿诶,也就是一位义贼吗】
怀有强烈正义感的盗贼确实存在。这座国都过去闹过一阵子贼,其中有几个本领高强的直到最后都没有落网,他们的事迹成了当下人们口中的传说。
尽管宫中的佣人和卫兵们都说所谓的义贼不过是打着正义的幌子行盗窃之实,但由于我出身贫寒,因此对他们怀有一定程度的好感。
哪怕义贼们真的贪下了一些财宝,那也能算作劫富济贫的手续费。
【但第五皇子是他自称的吧,真的皇子谁没事出来偷东西】
【也是啊。但坊间的确有这样的传言,说陛下在民间有好几个私生子······现在的四位殿下就有一位是那样上去的,保不齐月天丸大人也是呢】
大叔口中出身庶民的皇子正是我。
多年前的某一天,微服私访的皇帝邂逅了我的母亲,然后就那样生下了我。虽然听着挺浪漫的,但根据母亲所说,当时的情况是【两人在酒馆聊得投机,荷尔蒙上头然后就搞起了】。老实说我真不想知道这些。
然后时光飞逝,某日皇帝听说了【贫民街有个孩子强得不像话】这一传闻,这才派出使者看望我们,在此之前他对我的存在一无所知。
我的母亲也一同入宫,但她却红颜薄命,仅仅几年后就因心脏病发作而与世长辞。
母亲的葬礼并不盛大,但我却深深地感受到了父皇的诚意。母亲在宫中生活的那几年过得十分充实,撒手人寰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私生子啊······】
都有我这个先例了,父皇再多几个私生子也并不奇怪。看这月天丸年纪轻轻就有踔绝之能,搞不好还真是父皇的血脉。
——如果他的皇子身份是真的呢?
行侠仗义的第五皇子民间支持率相当高,距离皇位可以说只差一张血统证明。
如果他当上皇帝,那一定会是一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明君,这个国家的前途也会更加光明,即便保守估计也一定比一虎二朱三龙之流强上不少,毕竟那仨实在太屑了。
【这样啊······这不是还有希望吗······这样一来谁都不会受伤的世界就完成了······!】
【小兄弟你怎么了?咋突然自己嘀咕上了?】
【大叔啊,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我满面笑容扒住了大叔的肩膀。
【那位月天丸下次会在什么时间出现在哪里?】
*
我很幸运,月天丸的整个犯案过程十分惹眼。
他在行窃之前会在城里张贴预告信,然后在蜂拥而至的看客面前华丽地完成犯行。
【这与其说是爱慕虚荣,不如说是在利用这帮看热闹的人吧】
我不着痕迹地混迹于人群之中。
他最新一期的预告信出现在贫民街一座空屋的外墙上。虽然这里平时杳无人烟,但人们看到预告信后立即嗨了起来,不仅预告信所在地被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还有一大帮人直接冲到目标家附近守株待兔。
月天丸的目的或许正是将水搅浑。
看到自家周边到处都是人,目标就不得不将警备力量分散,因为他完全无法确认月天丸会从什么地方闯入。
熙攘的人群对月天丸的逃离同样大有助益。
这位义贼以大胆无畏的风格掩盖自己精心周到的算计。
不仅如此,光是从他特意给预告信加盖自己专属的印章就能大概看出他一本正经的性格。
预告信的内容如下。
【我将于新月鼠日,夺取八区四路恶辣毒贩的全部家财。】
新月鼠日指的就是今天,八区四路则指明了具体位置。
没有具体指名是一步好棋。这样一来,强化警备形同承认自己贩毒。
不过话虽如此,只要目标一口咬定自己是为了加强自保以防万一的话那也没办法。
毒贩大多行事谨慎又长于贿赂,哪怕有人报官也只会被压下去,月天丸如此行事正是为了绕过保护伞对他们直接施加制裁。
【真是可悲啊,我们本应做得更好的】
虽然父皇制定了严格的法律,但毕竟执行法律的是人,只要手段得当、还是有可能撬开几个口子的。
等到月天丸即位的那天,他一定会根据亲身经历从实际情况出发、切实有效地改善现状,我真是想想都觉得期待。
我怀揣对美好未来的期待奔赴现场。
我打算今晚就动手——和月天丸接触,并将他带回皇宫。
又过了几小时,马上就要到预告信上的时间了。
现场气氛极度火热。
十里八乡赶来看热闹的人群挤满了整条街,灯笼火把亮如白昼。
我藏在街道附近的一棵树上静观其变。
【就是那里了】
这条街上只有一家大院独树一帜,门前院内站着数不尽的保镖、沿院墙等距离配置,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心虚。
这家的装修也很豪华。白墙石路,石砌小楼,其中最深处的小屋戒备尤其森严,那里应该就是最重要的宝库了。
那么,那位传说中的义贼会从哪里进攻呢。
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手段吧。
——突然,某个方向上全部灯火一同熄灭,大院一角黯淡无光。
一个人趁着保镖和看客失去视野的短短一瞬间,悄无声息翻进院内。
【那就是他了吧】
那帮保镖姑且不论,甚至就连我要不是全神贯注都很有可能看漏。这人身手不错。
我本以为他会在人群中浑水摸鱼,但他却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仅靠肉身就完成了传统意义上由暗到暗的潜行。
他的确不是普通的小偷,这种实力哪怕说是皇帝的嫡子都不会有人怀疑。嗯,一定是这样,不然我可就难办了。
我不由得咧嘴一乐。
接下来我要不着痕迹地跟在月天丸身后,乱入他的行动,然后将他作为皇子迎入宫中。
这个计划完美无缺。
一般人怎么可能对皇位无动于衷呢,我甚至都怕他一不留神高兴死。
【好嘞】
我立即冲向小屋,再晚一步月天丸就跑了。
那可是我弟啊,一般的保镖哪里是他一合之敌,他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
——一定要快。
我爆发出了疾风般的速度。
里面的情况并不乐观。
【嘎—哈—哈—!知道厉害了吗你这个贼!好一副狼狈相啊!】
脑满肠肥一副恶人相的老者笑得丧心病狂。
我学着月天丸的动作潜入院内摸到宝库旁,看到了这出乎意料的一幕。
屋里满地的保镖应该都是被月天丸打倒的。
但一身黑衣疑似月天丸的人物却被捆在一块大石头上。
【瞧你这衰样!什么义贼啊!不就是个窃取他人劳动成果的蝼蚁吗!你知道老子辛辛苦苦干坏事挣这点钱有多不容易吗!啊!?】
站在月天丸对面大放厥词的应该就是毒贩了,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保镖。
【钱是老子这么多年在钢丝上跳舞拿命换来的!那帮贱民一个个要觉悟没觉悟要危险没危险活得没心没肺的!你说分就给老子分了凭啥啊!有一件事你小子别搞错了,倒腾毒品不是因为老子坏!老子发家路上的艰辛这一晚上都不够说的!】
(插图)
确信了胜利的毒贩快要嗨疯了。
我则观察起了屋内的保镖。
这帮人没有一个能打的。以月天丸的身手,哪怕杀不穿至少也不会被抓住啊。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这也是月天丸计划的一环,假装被捕引出毒贩,真是好胆量。
毒贩果然上套,得意忘形地现身了。
他的下一步一定是瞅准时机将毒贩一击毙命然后潇洒地离开。
【敢偷老子的钱,你小子想必已经做好觉悟了吧?来给爷求个饶听听?】
【哼,你这个恶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吧,要杀就快杀】
月天丸第一次开口了。虽然他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他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仿佛要将面前的敌人灼烧殆尽。
【哈,一点不错。老子很欣赏你死到临头还嘴硬的胆识——】
毒贩一把抓住了月天丸的面具。
【但你的态度让老子非常不爽。是打算虚张声势吗?小伙子很欠收拾啊】
毒贩一把扯下了面具。
【······哦?】
面具落地,一位可爱的少女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的年龄只有十三四岁,金发金瞳,楚楚可怜,和先前凛然不屈的形象判若两人。
机会来了。
月天丸的真身让毒贩始料未及,创造出了绝佳的偷袭时机。
——就是现在。
然而月天丸一动不动。
毒贩终于回过神来,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哎呀呀······真令人惊讶,还好老子没杀你。从今往后你有的爽了,大爷们会玩得你欲仙欲死】
毒贩的手伸向月天丸胸口准备撕衣服。
【咕!】
她终于动了。
【混账!破丫头片子!快撒开!】
月天丸一口咬在毒贩手腕上,但也仅此而已,甚至连攻击都算不上。
毒贩一边将她推开一边对保镖们大喊。
【来人啊!把这小丫头押下去!只要不死随便你们怎么玩——】
事态发展至此,我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蹿出草丛,飞起一脚直奔毒贩面门。
【······嘎】
毒贩猝不及防被我踹翻在地,月天丸维持着反抗姿势半张着嘴没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一步,没想到你被抓不是演的······抱歉啊】
【哈······?】
我一边将月天丸身上的绳子拽断一边向她低头道歉。
【还有同伙吗!?不要让他们跑了!】
十几个保镖将我们围在中心。
【月天丸,趴下】
我将依然没反应过来的月天丸摁在石头后面藏好。
【去死吧!】
保镖们冲了上来。
太慢了。我的手搭上了腰间的剑柄。
既没有一虎的魄力,又没有二朱的轻盈,更没有三龙的技巧。那我就不客气了。
剑光一闪。
十几个保镖全被吹飞,他们手上的武器碎了一地。
【你······你到底是谁······?】
月天丸混乱不已看了过来。
为了稳定她的情绪,我向她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我是你的哥哥】
*
【放开我!绑架啦!】
【好啦好啦,哥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不会对你动粗的】
【你当我傻吗!人贩子的话我会信!?】
我单手扛着月天丸在安都上空疾驰。虽然她一路上动静不小引来大批围观群众,但反正也没人追得上我。
要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是因为我刚自我介绍完就抱着她跑路了。
保镖们失去了武器但并未昏迷,一旦他们呼叫支援就会变成一场混战,月天丸很有可能被卷进去。
所以我当机立断抱起妹子就跑。
但也因为这样我根本来不及好好解释,因而月天丸对我的警惕从未放松。
【你是其他恶人派来绑架我的吗!?何等卑鄙无耻······!】
【不是这样的。请你冷静一点,我是你的同伴啊】
一开始我是抱着她的,但她挣扎得太过激烈,所以我换了个姿势让她影响不到我的行进速度。就像现在,她再怎么扑腾我都没事。
嘛,她还小,又是女孩子,打不过我很正常。
【不过月天丸啊,我是真没想到你连那帮乌合之众都打不过,属实没眼看】
【烦、烦死啦!那种混混哪里是我的对手!】
【但你不是被抓住了吗?】
【抓我的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一个高手】
月天丸停止挣扎别开了视线。
【高手?】
【我听说那个毒贩雇佣了身怀绝技的保镖,应该就是他吧。我打倒几名一般保镖之后那家伙出现了······他红巾包脸、使一杆长枪,虽然我躲过了他的第一招,但紧接着就被他用枪柄击中肚子动弹不得,然后就被抓住了】
【那你现在肚子还痛不痛?有没有受伤?】
【已经没事了。只是很痛,没有击中要害】
我潜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这样一位人物,他想必是在打倒月天丸后失去兴致回屋休息了。
【嘛,不管怎么说我帮上忙了就好。以后可不要再乱来了哦】
【所以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啥一副长辈的口气教训我!】
【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是你哥哥】
【少扯淡了!我没有任何亲人更没有什么哥哥!】
【诶?但你不是第五皇子吗······?】
月天丸皱起了眉。
【我说你啊,义贼自称身份高贵这不是约定俗成的套路吗?况且这个称号能引来一大帮人看热闹、我下手也会更容易。你是不是傻居然当真了······嗯?你真拿我当皇帝的孩子然后自称我哥······?】
【等一下】
我打断了产生些许惊疑的月天丸。
【假的?皇子身份是你自己编的······?】
【所以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嘛,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搞不好天上掉馅饼真就砸在我头上了呢。比起这个,你说你是皇子的哥哥是什么意——】
【那就不要放弃啊!】
【哈?】我这一嗓子把月天丸喊懵了。
【放弃······你指的是什么?话说你倒是听我说啊,你该不会是真的皇——】
【只要有希望,不管成功率再怎么低也不放弃,这才是爷们该做的事。听好了,我打心眼里相信你就是我的妹妹,你才是真正应该成为皇帝背负起整个国家的人。所以你也要对自己的身世更有信心】
【等等,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懂了。我们现在到底在讨论什么事?】
那还用问吗。我说得斩钉截铁。
【当然是让你成为下任皇帝的事啊】
为此,我哪怕不择手段也要让父皇认月天丸这个女儿。
*
按说我应该立即将月天丸带到父皇面前强行认亲——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背锅的回来啦!围起来打断腿!】
【趁早放弃挣扎老老实实去当皇帝吧!】
【四玄,我们不会忘记你伟大的牺牲的······】
我好不容易躲过卫兵溜进皇宫,谁曾想立刻就陷入了沙雕兄长们的包围。虽然我早就料到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但没想到这几个逼动作这么快。
【咕,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所有看门狗都记住了你的气味,你一出现它们立刻就叫】
二朱游刃有余地回答道。
怪不得这些日子城里大街小巷多了那么多条狗,原来是为这个。
切断我退路的一虎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嘿呀,四玄你这次回来是终于下定决心当皇帝了吧,我会满怀欣慰发自真心支持你的——嗯?】
【你身旁的女孩是谁?身为皇帝的你竟然去当人贩子,这可不行啊】
三龙似笑非笑,问起了我肩上扛着的月天丸。
一虎一边咋舌一边狠狠地盯了过来。
【难不成你小子故意染指犯罪想借此失去皇帝资格?你这败类不配为人!】
所有人都无视了他。
我将一脸茫然左顾右盼的月天丸放了下来。
【你们听我说,先前的不辞而别并不是不负责任的离家出走,而是因为我找到了比我更加合适的继承人。让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正是名震安都的大义贼,第五皇子月天丸——也是我们的亲妹妹】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中,二朱走上前来,双手搭在月天丸肩上。
【抱歉啊,这位小妹妹,人家的笨蛋弟弟实在太不像话了。之后会给你封口费的,能请你忘掉今天的事情吗?】
【皇姐你等等!消息灵通的你不会没听过月天丸的大名吧!?】
【我当然听过了!她怎么可能真的有皇室血统啊!你有点常识好不好!】
我向另外两位兄长投出了求助的视线。
【月天丸······?啥啊那是,点心吗?】
【我的私人情报网并没有捕捉到这些】
【虎哥就算了龙哥你装什么装,还情报网,所有人都清楚你就是个瓜皮】
总之!我大喊一声将话题拉了回来。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她!我会好好照顾她、一定会让她当上皇帝的!】
【不行!人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让一个陌生人来当皇帝,从哪捡的丢回哪去!】
(插图)
【你们够了!我不说话你们就拿我当成猫猫狗狗是吧!】
月天丸终于爆发了。
她虽然还没跟上我们的节奏,但似乎已经发现自己正在遭受某些极为失礼的对待。
【你们不是皇子吗!身为皇族竟做出与人贩子无二的勾当简直岂有此理!既然如此,我月天丸哪怕今日命丧于此也要拉你们陪葬!】
【请你稍微冷静一下】
【呼噗】
月天丸被二朱一巴掌撂倒在草坪上,二朱还顺势拿她当肉垫坐了下来。
【你也看到了,虽然她比附近的混混强上不少,但和我们相比远远不足,即便如此你还坚称她是我们的妹妹吗?】
【人的资质不能一概而论。力量或许的确不够,但她想要成为皇帝让国家变得更好的这份心意比我们所有人都来得更为强烈且真诚,我相信她一定会成为一位千古名君、引领国家迈向更加美好的未来。请皇姐相信我的眼光】
【等等!你们刚才说要让谁当皇帝!?话题是怎么跳跃到这里的!?给我从头开始好好说明一下啊!】
【月天丸请你安静一点。为了让你成功当上皇帝,我正在进行高强度的说服工作,放心交给我吧】
【放心个球!】
正在安慰月天丸的二朱听到这里长叹一声。
【你什么都没说就把她带来这里吗?嘛,倒是不用特意封口了,在事情变得麻烦之前赶紧把人家送回去】
【就是,你要还是个爷们就痛快点认输】
【事到如今还耍这种小手段,真是没眼看啊四玄······】
一虎和三龙也一同跟着起哄。但没关系,事态变成这样我也预料到了。
【皇兄,皇姐,你们该不会以为只要把我推上皇位自己就能快活了吧?】
三人眉毛一挑,一虎吐气如同虎啸龙吟。
【四玄,你这是什么意思?】(注:一)
【当上皇帝之后我决不会放过你们,我会让你们不停地劳动,不断把国务和军务推给你们,让你们连个好觉都没得睡!反正我已经完了,拉你们下水我求之不得!】
【卑鄙······你太卑鄙了!如此极恶非道之举天地不容!】(注:三)
【四玄!你是在威胁我们吗!?】(注:二)
【当然了,我才不要自己一个人下地狱呢!选择吧!你们是想和我一起下地狱呢——】
说到这里我指了指二朱身下的月天丸。
【还是将未来托付给充满正义感的第五皇子月天丸大人呢】
【虽然不太明白,但我感觉自己被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奸计里面!快放我走!】
二朱放开了她,月天丸哼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服装。
【真是的,总算放开我了。我要回去了哦——】
她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一虎二朱三龙他们三个一齐飞扑过来,将月天丸紧紧抱住。
【啊痛痛痛痛!!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
【我真是有眼无珠······!她不管怎么看都和我们血脉相连,是我们可爱的妹妹啊!】
【从今往后就叫人家姐姐吧!】
【我们所有人都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这位新皇······!】
第一阶段成功,我握紧双拳摆出胜利姿势。
*
【······所以,你们四个今天一同前来,就是为了用这种蠢话戏耍于朕吗?】
【这话哪里蠢了!我们只是想和父皇您分享与失散多年的妹妹相逢的喜悦!】
场景转移到了谒见之间,我们兄弟姐妹四人正齐心协力说服父皇。
【老爹不带您这样的!认个亲有那么不情愿吗!】
【就是,女性的第六感告诉人家她正是人家的妹妹无疑】
【望父皇早断······您已经没有任何托词可找了】
【不要在朕面前露出如此肮脏的表情,太难看了】
兄长们的表情确实丑恶到被形容为肮脏毫不为过,毕竟面部表情是人们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真不愿和他们三个并称为人。
接着,父皇指了指我的肩膀。
【就算朕退让百步承认你们的主张,但为何那位【失散多年的妹妹】不仅被你们五花大绑扛在肩上还堵着嘴?】
【不这样做她就会一边乱闹一边喊我们人贩子】
【就算她不喊,你们也是货真价实的人贩子。放她下来】
皇帝的命令毕竟是天,我给月天丸解开了绳子。
重获自由的月天丸沉默不语。
【你怎么了?刚还闹得那么凶呢】
【你、你们啊······之前乱七八糟的破事太多没来得及细想,你们原来真的是皇子吗?那也就是说那边那位是货真价实的皇帝······?】
【我们忙活了这么半天为的就是让他认你,怎么可能有假】
【你们是不是傻!我要真是皇帝私生女也就罢了,但我一个自称皇子的贼怎么可能——唔咕!】
我一巴掌捂住了她的嘴。好悬啊,差一点就露馅了。
【父皇,如您所见,我们一致认为她才是最适合继承大统的那个人】
【四玄,给朕滚去重新学习【如您所见】一词的正确用法】
父皇单手捂脸弯腰垂头,但没过多久就直起身来,用尖锐的视线看向月天丸。
【朕不成体统的儿女们做出的蠢事姑且不论,义贼月天丸,朕早就想见你一面】
月天丸端正了自己的姿势。
【是要处罚我吗?那就来吧,我在踏上行窃之路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然。朕就算要罚也应该先罚那些被你盯上的恶党】
月天丸有些惊讶。
【您是打算装好人吗?归根结底,恶人们之所以能放开胆子鱼肉百姓、全都是因为你这个皇帝无能。你随便削减一点佣人和护卫,多出来的资源都足够彻底解决这些问题吧?】
【看问题不能只看一面。举例来说,全安都最大的商人贪得无厌、纠集地痞无赖打压竞争对手、进而坐上了商界第一把交椅,他是恶人不假,但一旦战争爆发,能够及时准确地调拨军用物资的人只有他;高利贷者也是一样,战争时期没人比他们更擅长筹集军费。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只做正确的事守护不了国家】
月天丸听后怒气更盛。
【所以你要对那些暴徒的恶行不管不问吗!】
【正是如此。你的盗窃行为本身同样违反了法令,但由于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因此朕就像对他们的恶行睁只眼闭只眼那样,也对你的义举网开一面】
自己免受惩罚的理由竟是因为和罪人同列,月天丸恨得咬牙切齿。
【关于你昨晚袭击药品商人住所一事,那人真的有在交易毒品吗?】
【······可能性很高。我之前抓了好几个下线,线索最后都指向他;他当晚戒备如此森严也是因为心虚】
【那么你有证据吗?】
【······没有!我昨晚本想连作为证据的毒品也一并偷出,但我失败了】
虽然月天丸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父皇只是挥了挥手。
【朕知道了。已经足够了,你们几个负责将她送出宫外】
【父皇您看到了吗!她坚毅的眼神和您简直是一模一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居然还觉得朕有可能认她······?】
当然了,我再怎么说也是武人,发下的誓言怎能轻易违背。
兄长们的心情也是一样的。一虎取出了暗藏的五个大碗给我们一人倒了一碗酒。
【老爹认不认无所谓!月天丸她就是我们的妹妹!兄弟们对吧!?】
【真是的,父皇太顽固了。不过没关系,后面我们会好好劝劝他的】
【接下来只要等父皇年老体弱的那一天逼宫就好······呵呵······】
但月天丸本人毫不领情,头都不回就往外走,我慌忙追了上去。
【等一下等一下,话还没说完呢】
【该说的早就说完了吧。我要回去了,不用送我】
皇兄皇姐也追了出来。
【喂—!我们的交杯酒还没喝呢!】
【不需要!我再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和你们这帮拽得一匹的家伙扯上半点关系!】
一虎不为所动,端着酒碗就往她嘴边凑,被二朱拦下了。
【嘛,小孩子喝酒的确不太好。那么作为把你诱拐过来的赔礼,就让人家送你一件新衣服吧,你穿得这么破出现在城里会被人怀疑的】
【姆······】
【衣服还是交给我吧,我为宫女准备的衣服恰好还剩一件。谁让皇姐你所有的衣服全都豪华得乱七八糟不堪入目呢······】
三龙这句话的背后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根据知情人士提供的线报,三龙曾经信心满满想和某位宫女约炮,甚至还特意为人家准备了一身崭新的衣服用于替换,结果惨遭拒绝,衣服也白瞎了。
【那可不行哦三龙,那件衣服沾满了你的邪念。这件事还是交给人家吧】
【我流下的泪原来是邪念吗······呵呵】
这根本就是邪念,就算不是那也太恶心了所以不行。
二朱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将月天丸带回自己的房间。
女性换装的时间是很长的。
在走廊等候的我和两位兄长穷极无聊,中途甚至过起了招。
【好啦—!傻瓜们久等啦!】
二朱终于出来了。
跟在她身旁的是——月天丸?
【快把毛巾给我!身上痒痒的太膈应了!】
【好了好了不要闹。这孩子的女人味和人家相比实在差太远了,所以人家给她配了身衣服又化了个妆。怎么样,是不是好看了些?】
有一说一,我着实被惊到了。
原本的她楚楚可怜甚至有些孩子气,但没想到仅仅化个淡妆就能让她全身的气质成熟那么多。虽然还达不到二朱的水准,但也出落得明眸皓齿国色天香。
但她本人似乎不太满意,从刚才开始不断上蹿下跳想要抢过毛巾把妆卸了。
二朱将毛巾扔给了我。
【四玄,你负责把她送出宫外】
【毛巾!】
【来嘞】
我毫不犹豫将毛巾递给了她,月天丸一把抢了过来、在自己脸上用力胡噜了一通。
(插图)
【你怎么这么就给她了,好浪费】
【化得那么美出现在城里会被人当成财主家的傻丫头盯上的,还是不要太显眼比较好】
【就算真有那种事,她还不是三两下就能跑掉】
倒也是。虽然和我们几个相差甚远,但以月天丸的实力,一般的小混混不成问题。
话虽如此,一不留神被打闷棍那可就不好了,因此这种事最好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发生。
【说起来,月天丸你住在哪啊?】
【没有那种地方,我随便找个空屋地洞之类的就够了】
【那不如让我给你介绍一处我熟人正在出租的房子吧,你先在那里住几天,等我们说服父皇之后再去接你】
【你们还不打算放弃吗?】
【当然了,我们有不得不战斗的理由啊】
月天丸的目光依次扫过我们四人后长叹一声。
【住宿不用了,不要再来找我,告辞】
【现在才刚开春,早晚温度很低,不睡在室内可是会感冒的】
【我不想再欠你们人情。感谢你昨晚的救命之恩,但我是盗贼,和你们的身份天差地别,我自己也不想再和你们扯上关系】
月天丸扔掉毛巾,顺着昨晚我入侵的路线悄然离去。
她小小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外。
真是固执的妹妹啊。
我不禁会心一笑转过了身。
【皇姐,能确认她的位置吧?】
【当然,她换下的衣物还在我手上,让狗记住气味之后她藏到哪里都不成问题】
【不愧是皇姐。狗训好之后借我一只,为了确保昨晚的险情不再发生,我要在最短时间内为她提供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监视与说服】
【在此期间父皇就交给我们了】
【老爹虽然顽固但明事理,他一定会明白我们全都不适合当皇帝的】
虽然我们平时没少相互拆台,但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团结起来的我们是最强的。
这样一来,我们将月天丸推上皇位的宏愿就稳了。
但我们还是高兴得太早。
——月天丸被绑架了。
*
【立即开放西方关隘,否则第五皇子月天丸性命不保】
我们还没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仅仅第二天清晨,皇宫外墙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封箭书。
月天丸仿佛人间蒸发一样,不仅本人杳无音讯,甚至连遍布全城的狗子都一无所得。
我们慌忙踹开房门冲进父皇的办公室,急得连下跪都顾不上。
【父皇!】
父皇似乎也得到了消息,镇定自若地批阅奏折。
【朕明白你们想说什么,和假皇子相关的问题免谈】
【不是的,我们有关于犯人身份的线索,请父皇将这件事交给我们解决】
【线索?】
【根据卫兵所说,这封信被人用红头巾的一角绑在箭上。月天丸告诉我,她昨晚在毒贩房子里遇到的【高手保镖】也是红巾包头。也就是说,绑架月天丸的很可能是她昨晚袭击的那户商人······】
【很遗憾】
父皇否认了我绞尽脑汁得出的结论。
【今早巡逻的士兵报告,你所说的那个毒贩的住所遭到不明人士袭击,主犯、药剂师和他们找来的混混保镖全员昏倒在地】
【那里面有没有包着红色头巾的男人?】
【听说并没有】
看吧。二朱用手肘顶了顶我的侧腹。
【开关这种要求可不像是毒贩会提的。那个高手保镖大概是西方蛮族的人,他们有头巾遮脸的习俗】
【原来是这样啊。雇主再肥也肥不过皇子,这一票干成了岂不是要啥有啥,所以他才解决了雇主想要独吞吧】
【只不过皇子这个称呼稍微有些不对······】
父皇清了清嗓子。
【人质的性命不必理会。这件事你们不许插手,更不许私自和贼人交战。蛮族之中有些战士甚至连朕都难以应付,朕又怎能让你们以身涉险。别忘了,你们将来还要继承朕的江山】
【但是······】
【此乃王命】
在父皇强大的压力下,我们跪了下来点头称是。皇帝的命令绝不容违抗。
——明面上是这样的。
【没办法,他不允许我们就只好偷着去了,不过是之后挨顿骂的事】
兄长们一同点了点头。
【是呢,味道都被抹掉了,狗也没办法追踪。我们先去那个毒贩的住所调查一番,或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只要把贼人找出来剁了就行了吧!好说!】
【这帮蠢贼也是够可怜的,居然惹怒了我们······】
皇帝的命令不容违抗,仅限明面。只要不摆到明面上,听不听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皇帝许可这种东西阻止不了我们。
但凡我们中有一个人在乎这些,他早就当上皇帝了。
【就算父皇不同意,她也是我们重要的妹妹,决不能见死不救!】
我们兄姊四人四拳高举。
对我们来说,月天丸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她是我们重要的皇位活祭。
我们四人快过奔马,加之安都城四通八达,没过多久我们就到了和月天丸相遇的那座院落。警备队正在搜查,保镖几乎全被押走,只剩下主犯胖老头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院内一隅。
我们躲在院落附近暗中观察,二朱却大大方方走上前去。
【诸位辛苦了,父皇——陛下命我来此视察。你们的进度怎么样了?】
二朱摇起了自己附有纹章的折扇,向负责现场指挥的队长缓缓走去。那扇子是她皇女身份的证明,她最擅长这种交涉。
【多承二朱殿下关心。屋子里基本上都调查完了,但问话工作一直没什么进展······】
【他们不肯招吗?】
【并不是这样的,他们所有人的精神都很混乱······尤其是主犯,甚至连正常沟通都做不到】
【混乱······?能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可以,我们就指望您了】
二朱挥挥手将我们也叫了过来。卫兵们看到我们毫无反应,大概是把我们当成二朱的助手之类的了。
这也没办法,我们三个平日里和宫外的士兵毫无交集,
士兵将我们领到胖老头身旁。仔细一看,他不仅面色苍白还双手抱膝不断地抖。院内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看来那红头巾人本事不小。
【哼嗯】二朱四下环视一周后观察起了他。
【他被吓得不轻啊】
【如您所说,他想必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胖老头突然像过了电一样歇斯底里地大喊。
【——请尽情践踏我吧!不用客气照脸来!】
这喊声倾注了他的灵魂。
【呼姆······】院内鸦雀无声,只有三龙点了点头。
【看来这家伙在极端的恐惧之下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求。他的这个兴趣并非不可理喻。作为他如此坦率的回报,请皇姐踩他几脚】
一本正经的三龙被二朱从背后一脚踩翻在地。
【凭什么啊!虽然人家喜欢将讨厌的家伙踩在脚下,但变态不在其中】
【呼姆······虽然对我而言被女性踩踏别有一番风味,但一想到对方是皇姐,我就彻底提不起劲了呢】
三龙被二朱踩在脚下居然产生了些许幸福的烦恼。
我无视了眼前的闹剧上前进言。
【皇姐你这样想,这变态说不定掌握了什么重要情报呢。因此请皇姐稍微忍一忍踩几脚完事,这也是为了月天丸】
【啊,是这样呢,如果为了这个的话······】
二朱走到胖老头身前抬起了脚。
【女的不要!我要男的!越壮越好快来踩我!】
胖老头再度发出灵魂的呐喊。
就连三龙都皱起了眉。
一片死寂。我用手肘顶了顶一虎。
【虎哥,他叫你呢,快去】
现场最壮的汉正是一虎。
【······一脚给丫踩死没问题吧?】
【问题大了,情报还没问呢。你的心情我理解,忍忍吧】
一虎浑身上下青筋迸发,走到胖老头面前抬起了脚,对方立刻蹦起来把脸贴了上去。
然后。
【——不对!!不是这只脚!!】
他一边摇头一边以猛烈的气势将一虎的脚狠狠推开,似乎并不满意。
二朱一边阻止一虎不让他杀人一边用另一只手指向了我。
【他似乎有些挑剔,接下来轮到你了四玄】
【我来······?不带这样的吧】
【孙贼你还想跑?】
一虎像抓小鸡一样揪着我的胸口把我拎了起来。在这里打架毫无意义,无奈之下我只得走到胖老头身前。
然后我一脚踩了上去。
【——哈!就是这个!!】
怎么会这样。
我脚刚落到一半,这老东西就露出了和主人分离一个月的宠物狗一样欢天喜地的表情。我究竟造了什么孽才会沦落至此啊。
皇兄皇姐们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对我投以温暖的目光。
这都什么事啊。在我放弃思考期间,胖老头充分享受后恢复正常。
【你、你是······你不是那晚踢我脸的那个义贼同伙吗······?】
【是、是啊?】
胖老头旁若无人地喃喃自语。说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当时他第一个被我踹翻,正中眉心。
【那家伙······那个恐怖的大个子给你留了话······话没带到他饶不了我······】
【给我?】
胖老头全身抖似筛糠。
【【我在国都西北的废矿坑等你,不想月天丸死就来吧】。带到了,我把话带到了哦······】
*
【这种地方居然还有这样的洞窟,我都不知道】
半信半疑的我们来到了指定位置,那里确实有一处废矿。
这里过去不知开采过什么,现在已经封闭了,厚重的铁锁被人敲烂丢在一旁。
【这家伙也真够拐弯抹角的,都有闲工夫让毒贩带话了还当什么谜语人】
我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侮辱,二朱耸了耸肩。
【你真笨。红头巾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他亲眼看到你救走月天丸,因此打算用假皇子钓出你这个真皇子】
【啊,原来是这样】
这么一说,红头巾人和月天丸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将她击倒在地便失去了兴致,他这次特意将她拐走,想必是看中了她作为诱饵的价值。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出我是真正的皇子的——但说不定是看脸呢。像我这么优秀的皇子,蛮族们一定早有提防。
三龙望着坑道跃跃欲试。
【这个地形只要一把火就能净化一切呢】
【你咋那么浪费呢,真男人当然要正面刚】
一虎将自己的双拳捏得嘎吱作响。仔细想想也是,对敌人来说与其被我们四个一起冲进去,他们应该宁可吃火攻。
【那么,人家就在这里等着】
准备突击的时候二朱突然这样说道。
【皇姐你怎么了?虽说少一个人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笨啊。都进去了后面被人放火可怎么办,还是留一个人断后比较好。你们刚刚不也想到了吗?】
没错。虽然目前为止并没有闻到易燃物的气味,但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明白了,这边就拜托皇姐了】
【好的好的,你们快进去吧】
二朱一边说一边把我们往坑道里赶。
下一瞬间,形势急转直下。
【——!】
至少二十多蒙面人出现在坑道四周的高台上对我们放箭。
但我们没有一个人停下。
【真是的,太粗糙了。布置陷阱请你们做得更加仔细一些】
二朱舞起铁扇,迎着箭雨翩然起舞。
她整个人化作一道赤红闪光,用最少的体力、最优美的身段将铺天盖地的流矢尽数击落。
【皇姐,这种数量没问题吗?】
【当然。你们快走吧,这里就交给人家】
我、一虎和三龙冲进坑道,二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么,在一切都结束之前,就让人家陪你们玩玩吧】
*
坑道内空无一人。
但深处不断传来一骑当千的强者气息挑动我们的神经。
一虎将自己最拿手的棍棒担在肩上,三龙拔出了爱用的柳叶刀,我也宝剑出鞘架在身前。
【比我预料的强了不少,这可不简单啊】
【干的坏事那么朴实,气场倒强得很】
数量是我们占优。就算红头巾人再怎么强,他肯定也架不住我们兄弟三人凌厉的猛攻。
——前提是对方只有一人。
【皇帝的走狗们······到此为止了!】
【为了西方的同胞们,我们不能退却。就在这里结果你们!】
眼前的事态大出意料。
一黄一绿两个头巾人挡住了我们的前路。
他们身穿蛮族装束,各舞一杆短枪。
【吾等人称风雷双神!】
【若想继续前进就先将吾等打倒,连这都做不到谈何与吾等首领过招!】
求之不得,一分钟给你们头都砍掉。
我刚准备动手,一虎和三龙便飞扑上前。
绿头巾人(风神)挡住了一虎的棍,黄头巾人(雷神)架住了三龙的刀。
——他们很强。
他们两人毫不费力接下了兄长们的攻击,称之为超人都不为过,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父皇之外就只有宫廷武术指导和将军。我必须帮他们一把。
【四玄你先走!】
我刚准备冲锋就听到一虎这样对我喊,接着三龙也背对着我呐喊出声。
【我们一时半会还不会输。你的时间很宝贵,不要浪费在这里!】
【休想得逞!】
风神和雷神被我的两位兄长牢牢牵制无暇旁顾。
【谢了,皇兄!】
我抓住时机从他们身旁穿过、向矿坑深处进发。
但总有一丝违和感在我心头久久不散。
自称风雷双神的那两人毫无疑问非常强,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们明明是择人而噬的蛮族,给我的感觉却像是走错了片场一样有些不协调——
眼下没工夫多想,救出月天丸优先,万万耽搁不得。
【——你终于来了】
在坑道最深处的岩洞中央等着我的正是那位红头巾人。
他是一位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身材高大到我必须仰视才能窥其全貌,光看外表的确是一位超一流的猛士。
【月天丸在哪!】
【不用担心,她是我的客人,当然要好好招待】
放眼一看,月天丸被捆得跟个粽子一样倒在头巾人身后。
【信你个鬼!把人捆成这样还堵着嘴······你这是招待客人的方式吗!】
【姆—!】
不知为何月天丸是冲着我喊的,一定是在向我求救吧。
【别废话了,想救他就先打倒我】
【用不着你说!死了可别恨我啊!】
我一把扔掉剑鞘冲向头巾人。这家伙连武器都不带这不是找死,看我一剑给你捅个对穿。
【你不会以为我没拿武器就能轻松解决吧?】
头巾人仅用一只手就架住了我的剑。这并不是空手夺白刃之类的技巧,而是单纯的空手硬接,甚至连血都没流下一滴。
【喝!】
他顺势握住剑身猛力一甩,将我连人带剑砸进对面的墙,猝不及防的我结结实实喷了一大口血。
【蠢材······武器不过是装饰,真正的强大寄宿于自己的肉体】
头巾人脱下上衣,他刻满无数伤痕的强健肌肉犹如刀劈斧凿,散发出无可匹敌的威压。
他摆出了格斗姿势。
【来吧四玄!让你见识一下何谓究极的武术!】
【还真是大言不惭啊你个人贩子!】
我飞身一跃跳到头巾人斜上,倾全身之力一记飞踢攻向头巾人头顶。
【气势倒是不错!但还是太嫩了!】
头巾人双腕交叉拦下了这一击,他的身体仿若钢铁铸就。
紧接着他将我弹开后当头一拳,势挟劲风。
——这一拳打中我就完了。
危急关头我拾起宝剑护在胸前。
【咕啊!】
剑在他拳下连一秒都没撑住就被打成碎片。头巾人去势不减,一拳打中我千钧一发架起的双腕、将我轰到岩洞另一头。我全身痛得如遭车碾,眼前一片血红。
【怎么了······?已经结束了吗?无聊,你这也能算那位万夫不当的皇帝之子?】
【混蛋······】
【没想到你这个嫡子会为一个真假不明的第五皇子亲自踏进陷阱,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就让我在此将你捕缚之后再送一封威胁信吧。月天丸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等等,你打算把她怎样】
【失去利用价值的人质当然要就地解决,不然还能怎么样】
听到这里,我全身热血沸腾,强忍剧痛一拳打向头巾人脑袋,被他轻而易举挡了下来。
【嗬,居然还有力气吗】
【别开玩笑了······你当她是谁啊,她可是要坐上皇位的女人······!】
【蠢货,一个假皇女哪有那种资格,连皇帝都没认她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
我飞起左腿踢中他的侧腹。虽然我痛得仿佛踢中了岩石,但这一击产生了些许效果。
【我们兄弟几个已经决定了······!她是我们重要的活祭······妹妹啊!】
【你的真心话跑出来了哦?】
【呜——!】
这和头巾人还有月天丸的意志无关。
【对她、对未来的皇帝出手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会将其碾碎!】
这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无悔的决心。
头巾人腰腹发力挡住了我的肘击,接着双手握拳以雷霆万钧之势锤中我的头顶。
虽然被锤得生不如死,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拳击并不是靠手臂放出来的,而是靠双脚从地面借力再传到拳头上。
换言之,只有手臂和双腿呈一条直线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通过刚才的肘击拉近距离后,他的下颚距我不足一臂。
【接招吧怪物!】
会心一击。
足以将普通人一击毙命的掌击正中头巾人下颚,他的头巾被我吹飞,整个人头昏脑胀,身形一歪——并没有倒下。
【呵呵······真是精彩的一击,但想要打倒朕还差得远】
【那我就打到你倒为止】
(插图)
为此哪怕我再怎么死也会从地狱里爬回来!我紧握双拳严阵以待。
【老爹你差不多得了,再打下去四玄就死了】
五个人从岩洞入口处走了进来。
一虎,三龙,本应断后的二朱,还有和他们并肩而立的风雷二贼。
【老、老爹······?】
一虎那句话的信息量多得吓人,我揉了揉眼睛,抬头望向头巾人的脸。
隐藏在头巾之下的——正是我的父皇,当今皇帝。
*
【终于发现了吗,再晚一秒你怕不是要和朕拼命】
【欸?啥情况?发生了什么?红头巾人不是毒贩的保镖吗?】
二朱都无语了。
【之前我还想着你要过多久才会发现自己上套,没想到没人说你根本就发现不了啊。四玄,你好好回忆一下,不觉得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奇怪吗?】
【一开始?】
【就是月天丸向父皇揭发毒贩的时候。只有对国家整体有利的恶行父皇才会睁只眼闭只眼,毒品这种东西放着不管定会招致亡国,如此重罪父皇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这么一说,过去和麻药致幻剂之类扯上关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重罚,整个流通链和保护伞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有好下场。
【咦?这么说拆了毒贩家的······】
【是朕,算是和你们战斗之前的准备活动】
【那真正的红头巾人呢?】
【弱得不行,朕一指就点倒了】
毒贩胖老头也是倒了血霉,居然有幸亲自体会到了父皇的恐怖,这段经历够他吹一辈子。
话说您前脚刚私自出宫拆了毒贩家,后脚就一本正经地不许我们瞎掺和,如此厚比城墙的脸皮和恐怖如斯的行动力证明了我们确实是一家人。
不对,还有一件事要问清楚。
【既然如此,那这场绑架骚乱到底为的啥?我看您也没那么讨厌月天丸啊?】
【是为了看清你们到底是不是单纯的废物】
皇帝严肃地望着我们。
【你们近期的言行太过不堪,朕还不如从外面收个养子比较省心——朕曾发自内心这样想】
【请务必这样做!】
【不,已经没有必要了,你们说对吧?】
风神和雷神也取下了头巾。
他们正是将军和武术指导——这个国家为数不多足以和一虎三龙战平的高手。
【以朕等三人为对手,你们败北身亡的风险极高;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自称第五皇子的生人,通常来说你们再怎么蠢也不会蠢到拿自己的命去换】
【没错我们就是这么蠢!这还当个鬼的皇帝啊!】
【你闭嘴】
父皇摁着我后脑勺给我来了一个五体投地,这下我彻底动不了了。
【你们的确蠢得无可救药。但是,真正的废物在察觉到危险后会选择逃跑,而你直面朕的双拳硬是一步不退——只可惜你身后那几人没看到】
皇兄皇姐笑得贱兮兮的。
【人家一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看到这个特立独行的洞窟之后更加确信了,再加上父皇禁军的演技实在太差,人家就留在外面陪他们玩了玩】
【不愧是你。那么一虎和三龙呢?】
【我和他一交上手就发现了,这不是我们家将军吗】
【我也是,发现这是父皇的陷阱后我就让四玄先过去了】
损不损啊你们!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但却因伤势过重连喊都喊不出来。
【按理说你也应该立刻发现的。这钢铁般的伟岸的身躯不是朕还能是谁,看破难度比将军他们低了很多】
【······】
【就算这都发现不了,朕的头巾被击飞的时候总该注意到些什么吧,看来你一门心思都扑在月天丸身上啊】
我试图蠕动逃离,却被父皇拎了起来。
【你的一腔热血让朕明白这场戏并没有白费,朕非常满意,也终于放心了。正好将军和另外三位皇族在场,让我们开始登基仪式吧】
父皇说着话从胯下掏出了皇冠。之前我还说他下体怎能如此浮夸,原来是藏着皇帝的象征。
【来,戴上吧】
【快住手!这玩意我各种意义上不想碰啊!皇兄!皇姐!快救救我!】
三个人间之屑一脸看戏的表情就差笑出声了。你们完了,从今往后谁都别想好过。
【姆—!】
被众人彻底忘在一旁的月天丸刷了一下存在感。
父皇为我戴冠的手停了下来。
【哦哦,朕都给忘了。对不起啊小妹妹,朕会给你谢礼的,真不好意思】
要逃就只能趁现在,但因为先前激烈的战斗,我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
父皇一手刀切断了月天丸身上的绳子,恐怖如斯。
就在这时。
重获自由的月天丸将皇冠劈手夺过。
好快。
力量或许比不过我们,但她的速度无人能出其右。
父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混蛋!快还回来!】
将军和武术指导脸色大变冲了上来。
【那就接好了!】
月天丸一个转身将皇冠甩向岩壁。皇冠由黄金和宝石制成,非常脆弱,撞到石头上保证碎一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皇冠吸引。
突然我视野一歪,不断袭来的剧痛紧随其后。
【啊痛痛痛痛痛痛痛!冲太猛了!我身体要被削平了!】
【别发牢骚了,你那么重我又抱不动!听着,从现在起我欠你的人情就还清了!】
月天丸趁机拖着我就跑。但破绽只有一瞬间,将军等人立即追了上来。
我的视线余光捕捉到了距离岩壁一指之差接住皇冠的父皇和他凌厉的视线。
但不知为何,一抹笑意浮上了他的脸庞。
【不用追了,就当是还她人情吧】
*
【你都做了什么啊!这一来我不就彻底回不去了吗!】
【我才不管呢!还不是你硬要把我卷进来的错!你这种渣滓决不能当上皇帝!我不拐你拐谁!】
我们从矿坑平安脱身。
倒在安都城郊外河滩上的我当即倒打一耙。
【啊—······回去之后我肯定要凉。没想到名震天下的大义贼居然干出绑票的勾当,我真是倒了血霉】
【明明是你先动的手!快给我道歉!】
吵着吵着我们都累了。
往来行人好死不死全都在聊月天丸。
【不慎落入卑劣毒贩之手的月天丸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脱身,并于今天凌晨向整个贩毒窝点降下天诛】
真正下手的人是我的父皇。
【真好啊,名声大噪】
【简直丢死个人······毒贩窝点欠你的人情我已经还清了,】
【知道了】
这话我已经听烦了。
【今后我该怎么办啊。皇子身份已经不能用了,往后就去当个保镖护卫之类的吧。真不想工作啊······】
【你这一身本事去当保镖,用不了多久身份就会暴露吧】
【也是啊】
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这时,月天丸向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想暴露身份的话,你也来当义贼不就好了吗。又能造福百姓,偶尔少给饭钱人家也不会说你什么】
【你打算让我彻底放弃皇子身份吗】
【不然你连饭都吃不起。我们又不是真的做贼,良心上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月天丸俏皮地笑了。至今为止我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刚正不阿的正义伙伴,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终于有了些许兄妹的感觉。
【义贼啊,听起来意外地不错呢】
然而就在当晚。
【号外——!号外!陛下传旨!正式承认义贼月天丸大人为第五皇子!天大的好消息!】
城内各处都贴满了告示,上面有这样一句话。
【令第四皇子四玄以使者身份迎接月天丸入宫,皇室将以无上之礼款待。钦此】
我将月天丸的手腕牢牢握在手中。
力量是我占优,她已经逃不掉了。
【喂······!你要干什么!?这怎么看都是陷阱吧!你认真的吗!】
【对不住了,真男人不会放过半点希望】
【你是不是傻!喂!放手!绑架啊——!】
我抱着月天丸欢天喜地向皇宫冲去。
*
在四玄将月天丸绑架回宫的这段时间里。
一位大臣正面露苦色向皇帝进言。
【陛下,让非亲非故的人成为皇子,这样真的好吗】
【她有做义贼的胆识,身手也不错,收作养子未尝不可;更何况她还是把四玄骗回来的诱饵】
【容臣斗胆,月天丸深受民众拥戴,这样一来皇位继承方面四位皇子毫无胜算】
皇帝挠了挠自己的鼻子。
【那时候只要让四玄那个笨蛋把她娶进来就好,月天丸也挺亲近他的】
第二章 武神祭演说篇
每个人都是有天命的。
如字面意思所示,那是上天分派下来的任务。
一个人成为皇帝是因为她天命如此,她为帝位而生。
命运会自发地将天命之人引上皇位,她再怎么抵抗都没用。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月天丸,你为何始终不愿承认自己的宿命?】
【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某个夜晚,明月隐藏起自己的身姿。
我夹着月天丸走在皇宫庭院的小径,皇兄一虎、三龙和皇姐二朱打着哈欠陪在我身旁,好一幅兄友弟恭的夜间漫步图。
但我们可不是在玩。
【大半夜离家出走真是不敢恭维,发生这种情况你应该是追出来的那个才对】
【第一这里不是我家,第二你们的行为是赤裸裸的犯罪。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再度试图逃脱的月天丸被我们四人抓了回来。
她的速度很快却不够狡猾,哪里是我们这些老阴比的对手。
四面夹击牵着她手脚绑绳另一头的一虎二朱三龙无奈地摇了摇头。
【嘛,你也别太难为她了四玄,所有人都有过想要放下一切寻求自由的时候】
【但我们希望你有什么烦恼先跟我们谈一谈,而不是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没错。我们是一家人,一定能够帮到你的】
月天丸脸上写满了我就当真的听。
【怎么了?】
【没啥,只是觉得亏你们有脸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
【瞎说什么呢,这是哥哥姐姐们对你的关心与爱护】
【那你们倒是放人啊】
放是不可能放的。虽然她挣扎得十分激烈,但这两下子还奈何不了我。
【月天丸,你仔细品一品,皇帝可是整个国家的顶点,手握大权至高无上,想做什么做什么,一般人都羡慕哭了,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是啊,你仔细品一品,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啊?】
这孩子咋这么倔呢。
月天丸不仅在三天前被父皇正式收为养女,还是下任皇帝最有力的候选人,但她死活就是不认。
【我知道,你不愿继位是看到我们太过优秀而有些心虚······】
【等等,我什么时候那样说过?】
【不是你让我仔细品一品的吗】
月天丸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有什么不对吗?】
【······我都懒得吐槽了。比起这些,你们也好好想想,皇帝怎么可能真的把皇位传给我啊?这不过是为了把这个笨蛋骗回来的权宜之计,过些时候就不算数了】
【怎么可能,我看老爹他挺喜欢你的,况且告示都贴出去了再反悔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问题不是这个。月天丸露出了厌烦的神色。
【让我一个外人当皇帝,皇室的血脉可就要断绝了哦?说到这你们还不明白?】
【这也没啥不好嘛,谁有能耐谁干呗】
【哈?】
父皇最重视的是【干劲】,我们四人全都不具备这项资质,因此将这腐朽的血脉彻底断绝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转头望向兄长们。
【皇兄皇姐也无所谓吧?】
【只要我能继续像现在这样为所欲为过好日子,谁当皇帝我都没意见】一虎这样说。
【我也是,能维持目前的生活就好】三龙附和道。
只有二朱露出了意义不明的坏笑。
【皇姐?怎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人家对血统倒也不怎么在乎,不过父皇对此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至于那想法是什么······人家完全想不到哦?】
我和月天丸一同歪了歪小脑袋。
皇姐一脸偷税,毫无疑问是想到了什么。
但我真的去问她的话肯定会被岔开话题不了了之,所以还是将这件事暂时藏在心里吧。
——就在这时,被我夹在身边的月天丸身体猛地一扭。
【我明白了!皇帝只是把我当作形式上的花瓶推上前台,真到选择继承人的时候一定会将我排除在外从你们四个里挑。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皇室的血脉就保住了】
我、一虎和三龙如遭雷劈大惊失色。
这个可能性非常高,证据就是我们在月天丸入宫之后全都变得过于乐观,以致接二连三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一虎收敛了奇行,不再四处酗酒裸奔;三龙也停止装病,过起了正常的生活。
全都是因为月天丸的到来,导致我们产生了自己不用再演下去的误判。
难道父皇真正的目的是这个?
一旦上当,我们就会放下包袱,全心全力在各个领域发光放热。
然后,他就可以根据我们的真实表现来选定真正的皇位继承人。
【······好悬啊】
一旦被父皇得手,月天丸先放到一边,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不论武力还是智力甚至连性格都堪称完美的我一定会被指定为皇位继承人,并且没人能说出半个不是。
【干得漂亮月天丸,再晚一步就全完了】
【哼,这么简单的道理随便想想就能明白】
月天丸顾盼自得。
在此期间二朱不知为何一直都是背对着我们,仔细一看她甚至还在不断地抖,想必是察觉到了父皇的险恶用心、深悔自己计划不周吧。
【真可惜,你们将我推上皇位的计划彻底告吹了。想明白了就快点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你刚刚说什么?】
似乎放下心来的月天丸被我阴冷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皇帝不会选我当继承人······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就是这样,所以先前的计划已经没用了,我要用新的计划还以颜色】
道理很简单,如果父皇打算在指名的那一刻动手脚,那我就摧毁指名行为本身。
【我要夺走父皇的继承人指名权】
*
【让百姓投票选举下任皇帝?你们几个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容儿臣僭越】
我们兄妹五人跪在父皇面前,提出了这个翻盘的杀招。
我毕恭毕敬地讲起了事前编排好的接口。
【皇帝乃统率万民之人,但我们却没有父皇那般才望兼隆。如此一来,不论我们之中谁当上皇帝都会招致举国上下人心离散,国家仅剩荒废一途】
【这和投票有关系吗?】
【当然。虽然我们的能力和父皇相比还远远不足,但如果是【民众自己选出的皇帝】,那就一定会受到最广泛的拥护与最热烈的爱戴】
投票这个主意名义上是为了【一定程度上弥补我们和月天丸的民心差距】,毕竟剥夺父皇指名权这件事做不到立竿见影。
【也就是说,你们打算将民间人气最高的月天丸毫无争议地推上皇位是吧?】
【没错就是这样】
月天丸二话不说就把我们卖了。
【喂!月天丸!我精妙的计划你怎么说拆台就拆台······!】
【还美呢!你这计划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去!】
由于月天丸的背叛,我索性不演了直接摊牌。
【没错就是这样有啥不好的!我们一直都很怀疑父皇您承认月天丸的真实动机!她打一开始就被您排除在皇位候补范围之外吧!】
【并非如此。从客观角度来看,和你们相比她才是与皇位最相称的那个】
父皇没有产生半点动摇。虽然他看上去不像在说谎,但他毕竟有过单枪匹马拆毒贩家的前科,因此他说出的话真实性存疑。
【第五皇子,你对朕指定继承人的公平性可有不满?】
【怎么会呢,我连皇子都不想当,更何况皇帝。您之前也说过,皇帝要在对大局有利的情况下清浊并包,这活我实在干不来,还是亲力亲为打击犯罪更合我的性子】
月天丸的皇子身份还没有官宣。
在公众眼中,现在的情况是【月天丸还没有回应皇家伸出的橄榄枝】,她已经在宫中落脚一事属于机密中的机密。
一旦成为正式的皇子,她就不能再去偷东西,或许她在担心这个。
【月天丸,当上皇女以后你就算不去偷也是吃穿不愁还有花不完的钱,我觉得你没必要对义贼这份工作拘泥至此】
【不······我过去只是个普通的小偷,直到最近才开始当义贼,所以至少先等我把过去的罪赎完——不对这跟你有个鬼的关系啊!】
少有地听到了月天丸的真心话,看来她当义贼也并非纯粹的正义感使然。
一虎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
【老爹,看你这意思是不打算答应了?真是无聊,散了散了】
【浪费了不少时间呢······】
我们的小聪明终究还是失败了,这样一来就只剩下给自己招黑借此烘托月天丸这一条路。
今后就让我一步一个脚印努力丢脸吧。就在这时。
【不,虽然朕对你们可鄙又可悲的态度看不过眼,但投票这个想法本身并不坏。正如你们所说,此举对你们过浅的民心大有助益】
我、一虎和三龙一同愣在原地回过了头,只有二朱淡然自若。
【人家没说错吧?父皇根本就没打算把月天丸从候补中排除,所以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这一切都在人家的预料之内】
二朱沾沾自喜,我和月天丸面面相觑。难怪她在定计划的时候信心那么足。
父皇和二朱视线相交。
【是吗,你果然察觉到了】
【人家和那些笨蛋的头脑构造可是不一样的哦?有人家大力协助,这个计划一定能达成最圆满的结局】
【唔姆,算到这一步值得褒奖,但还是太嫩了】
诶?二朱瞪圆了眼。
【这的确是基于现状的一步好棋,但也只是万千选择的其中之一。二朱,你见到一点阳光就灿烂这个坏毛病还有待改正。不要忘了,你登上皇位的可能依旧是五分之一】
虽然她们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但应该是某种高级的社交辞令,你看二朱刚才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现在笑得多开心。
与之相对,父皇脸上的表情变为游刃有余,单手支在王座上。
【朕同意采用投票制,但考虑到月天丸行侠仗义的人望积累,现在就开始投票有失公平】
【所以您到底答不答应?】
【听朕说完】
父皇已经彻底不打算逐一吐槽了。
【不公平只是暂时的。你们要先向世人展示自己的人格和能力,然后再开始投票】
【能力姑且不论,让他们展示人格那不更得不到票了吗?】
月天丸说得一点不错。
【没关系。在自己的一切得到充分了解的前提下,败北证明他们不过如此、难堪大任】
父皇泰然自若。
皇兄皇姐们心中的大石彻底落地。
【老爹你说了哦······?之后可容不得你反悔了哦······?】
【嗯嗯,人们越是了解,人家就越不可能赢】
【我的无能程度彻底被小瞧了啊】
虽然不清楚这仨二货在骄傲个啥,但我却产生了稍许危机感。
按常理来说,投票结果应该是已为民众做出不少贡献的月天丸高居榜首,我位列第二。
我怀瑾握瑜的品格本就和不三不四的皇兄皇姐们天差地别,要是再让民众了解到我鹤立鸡群的文才武略,那我岂不是要喧宾夺主拔得头筹——。
【话说在前,在我眼里你们几个完全是一丘之貉】
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想法,月天丸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
【月天丸······对啊,天才注定不被世人理解,谢谢你的提醒】
【你说是就是吧】
她的声线毫无起伏。
父皇的视线落到月天丸身上。
【第五皇子,你对朕的决定可有异议?】
【原来我有发言权的吗?】
【当然,你也是得到朕正式承认的皇女】
呼姆,月天丸思考了一下。
【皇帝,指名也好投票也罢,你的最终目的都是想选出最合适的人当下任皇帝对吧?】
【正是】
【那就无所谓了,反正我只是个花瓶】
月天丸摆了摆手。
她还以为皇位和她无关,殊不知她的领先优势早已大到哪怕父皇篡改投票结果都起不到太大作用。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放过,你就继续大意下去吧。
父皇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讨论继续。既然决定采用投票制,你们就都要为此付出相应的努力】
【努力?】
所有人都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很简单。为了让臣民们更好地了解你们,在半月后举行的武神祭上,你们每个人都要以皇子的身份在公众面前发表演说】
【你认真的吗!】
月天丸的反应如同见了鬼。
【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意见大了!真这么干国家的脸面会被他们丢尽的!不信你让他们演说一个试试,肯定都是些不堪入耳的粗鄙之语和自我贬低的问题发言!】
不不不,我们怎么可能光说不做呢。
你看一虎,他已经喜形于色了。
【喂喂······爷这种真性情的汉子才不会整那些绕了吧唧的套路,只要展现爷最真实的一面就足够了】
展现最真实的一面。
这个短语在一虎口中意思是全裸。
都是亲兄弟亲父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父皇当即对我们展开牵制。
【武神祭是神圣的仪式,过于明显的自贬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判处死刑也在考虑范围之内】
【我去······老爹你好狠!专挑我特长下手!】
【皇兄你真是太不像话了,这么正式的演说怎么可能让你瞎搞。你就不能提一些对国家有利的大政方针吗?】
二朱眼中闪过了诡异的光,没有逃过父皇的眼睛。
【你的大政方针具体是怎样,说来听听】
【非常简单,将税收提高到榨干臣民们每一滴血,交不上的抓去挖运河——啊】
皇姐你上钩了。
事实证明一个人头脑好坏和她沙不沙雕没有半点关系,她得意忘形掉链子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接着是三龙,你打算怎么做?】
【在万民的见证下向前些天刚从我身边离职的宫女求婚,这个主意怎么样?】
【你觉得朕会同意吗?】
三龙居然是认真的,这就很恐怖。
【但我听我那边的佣人们说,那位宫女辞职就是因为她要回老家结婚啊】
【不可能,比我这个皇子更优秀的结婚对象上哪去找?】
【随便上街转转有一个算一个】
三龙的不靠谱程度之深足以抵消皇子妃地位带来的一切好处。
顺带一提,三龙虽然深情却并不专一,他勾搭宫女失败已经是第十五次。
三龙低落了没一会就又谜之亢奋起来。
【回到演说上来。为了确保皇室的血脉源远流长,我决定当上皇帝以后大开后宫,规模至少要有数百——】
【三龙】
【儿臣在】
【朕完全理解你为何不招人待见了】
击沉。
父皇打出了暴击,三龙绝望地ORZ跪倒在地。
然后,父皇看向了我。
【······凉了,月天丸我凉了。瞧这一个个都什么玩意,这一来最靠谱的不就只有我了吗】
【我倒觉得就你那瓜怂样,啥都不干往那一戳就齐了】
对啊,我早该想到的——我激动地将月天丸一把抱了起来。
【呜哇!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我只要把月天丸往那一戳不就齐了吗!?】
根本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那么大一只可爱的月天丸在眼前出现,谁还有心思管皇子们BB了啥。
【不行。演说的目的是弥补你们和月天丸的民心差距,因此月天丸不得参加】
我的计划胎死腹中。
【你看吧?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个皇子,这种时候上台演说不就代表我默认了吗】
【······咕】
我万般不情愿将月天丸放回地面。
可操作的空间几乎被封杀殆尽,我们因此不得不老老实实走正常演说的流程,撑死了把语气和内容搞得平淡一些便于遗忘。
但这样一来胜负的关键就变成了演说者本人的仪容和他在台上的风采,我的赢面还是最大的。
在我暗自担心的时候,父皇清了清嗓子。
【以朕对你们的了解,你们肯定打算死气沉沉地敷衍了事,这样就没有意义了。因此,朕还准备了补救措施】
【补救措施?】
【不允许自贬,但可以列举其他候选人的长处。好好想想怎么推荐其他人吧】
风云突变,刚还同仇敌忾的我们转瞬间反目成仇
我们四人殚精竭虑地思索如何将对方捧杀。
——但是。
【喵的这帮人有个蛋的长处啊······!】
不存在的东西再怎么找也找不出来。
这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死战。
*
【月天丸求你了!光凭我一人找不出那帮沙雕半点优点!请助我一臂之力!】
如今的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敌对状态,离开谒见之间后一路上沉默不语各自回宫。
我们每位皇子在偌大的皇宫里都有自己的一片区域,包含各自的住所、修炼场等设施。月天丸这几天就睡在我所处的【第四庭】会客室,因此我得以正大光明地和她一起回屋大声密谋。
【不要,我对帮助你们之中任何一个都没有兴趣】
【别这么说嘛,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就把你房间周围的报警装置撤走】
【难怪我每次刚一逃跑就被发现······】
为了防止活祭月天丸逃跑,她房间外的报警装置连着我们四人床头的铃铛,铃铛一响就出去抓人简直不要太快。
月天丸叹了一口气。
【只要我帮你,你就会对我的出逃睁只眼闭只眼对吧?】
【嗯。不过让你就此从皇位候补彻底脱身可就麻烦了,所以我们要定期见面。除此之外你想怎样就怎样,想回来睡也随时欢迎,这个房间一直给你留着】
【算了······这个条件的话帮你也不是不行,所以你别跪着了赶紧起来,恶心死了】
真的吗!我双眼一亮。
没错,给皇兄皇姐找个像样的优点就是这样艰难。
看到我站起身来,月天丸也放松了一些,她坐在椅子上品了一口茶。
【嗯,我想想,该认真的时候意外地毫不含糊这点我觉得很不错哦】
【当断则断啊,确实不错——拥有这个优点的是哪位幸运儿呢?】
【是你】
月天丸端着杯子,小拇指指向了我。
几秒之后,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月天丸啊,我的优点多如繁星,随便拎出几个都够吹一辈子,所以你刚刚的行为在我看来就好比刘姥姥进大观园、大惊小怪。咱还是先干正事吧】
【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玩笑到此为止,我取出文房四宝准备对皇兄皇姐们进行彻底的分析。
【首先是虎哥,他有什么优点吗?】
【很强】
【这个可以有。二朱姐呢?】
【很强】
【非常有道理。龙哥呢?】
【很强】
连续写下三个很强后,我把笔摔出窗外。
【这不都一样吗!还有没有更劲爆的······对了!举几个他们的专属特长!】
【那种事不是你这个当弟弟的最清楚吗!你是怎么产生我一个陌生人比你这个亲人更了解他们的错觉的!?】
【我觉得按理说年纪最小的妹妹应该最受疼爱】
【关于你们我只留下了被当成祭品百般玩弄的记忆】
居然连义贼的慧眼都指望不上,这下难办了。
【也就是说,只剩直接探查敌情这一个法子了吗······】
【那你好好加油吧,咱们后会有期——】
我拼死抓住了月天丸命运的后脖领。
【连说三个很强就想跑,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需要一个客观的第三方视角】
【绑架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以后过日子多加留神,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
达成共识后,我和月天丸一同前往一虎所在的【第一庭】。
每位皇子的【庭】都有围墙,属于私人场所,哪怕家人也不得擅闯。
但是管它呢。
我们不对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们轻轻一跃翻过墙头。第一庭寸草不生,除了石头就是石头,实在太煞风景。
一路上七扭八歪的树桩和散落一地的残枝木片努力地向我们还原这座庭院原本的样貌。
【这院里的树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都是一虎练武的时候拆的】
这人属实毫无风趣。
他住的宫殿虽然用料高级但造型却极为朴素,和修炼场放在一起一般人根本分辨不清。
【好,月天丸你凑过去看看他在不在】
【不要,万一他没穿衣服怎么办】
【不必担心,一虎只会在人前脱光,在自己家很规矩的】
【你确定你没说反?】
我没办法只得陪她一起去。月天丸精通潜行,我们这一路上没有引起以一虎本人为首的任何人的注意。
我们趴在墙边侧耳谛听——
【······呼噜声好大】
月天丸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亏我们这么拼命想找辙夸他,他自己居然先一步躺平等死了。
我们顺着声音摸到窗口仔细一看,一虎正窝在床上呼呼大睡,被子裹得跟个球一样。
【粗犷豪放······这也不算优点啊】
【不不,他只是傻】
看他这样子,估计是想了一圈之后觉得吹彩虹屁难度过高所以干脆就睡了。
【接下来怎么办?他什么都不做我们也就什么都看不出,要不要进他屋里看看?】
【不,就算翻进去多半也找不出有用的东西,不如我们趁他现在无力反抗,给他创造几个优点出来】
【创造优点?】
没错。我点了点头。
【一虎乍一看是个猛男,但如果我告诉你他私下里很喜欢可爱的小动物呢?统治者不仅要强大还要温柔,这种反差应该会让他涨不少粉吧?】
【道理是有······但这不可能吧?你看这光秃秃的院子,哪像是在养猫养鸟的样子】
【稍微等我一下】
我反身疾跑离开了院子,过了十分钟又回来了,双手抱着我要找的东西降落在老老实实等我回来的月天丸面前。
【······这是什么?】
【当然是野狗了】
外貌和脾性更接近狼的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在我手中不断挣扎。
【皇宫的垃圾场附近有很多这种流浪狗。明明既有围墙也有大门,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钻进来的······】
【······我先确认一下,你要用这条狗做什么?】
【顺着窗户放进屋里】
月天丸被我清奇的脑回路震撼到了。
【看这狗饿成这样,放进去之后多半见人就咬,但以虎哥的迟钝程度,他一定会以为是迷路的看门狗然后放着不管的】
【他有那么傻吗?】
【他就是这么傻。从今往后我每天晚上都会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给他多加一只】
【你确定他不会发觉?】
【我当然确定了,他甚至不会察觉到半点违和。等到他家里塞满狗子的那一天,我就可以大肆宣传他这个人有多么爱狗——】
突然。
随着啪嚓一声巨响,我被一脚踹进一虎屋内。
【啊不好意思,能想出这么过分的主意你是真的狗,一不小心就搞错了】
【你背叛了我吗月天丸!】
我手中的流浪狗已经跑远了。
我本想快追,但背后传来狰狞的杀气令我停下了脚步。
这下糟糕了。
我忘了自己是在潜行,闹出这么大动静一虎想不发现都难。
【原来如此,你是来侦查的。爷真是彻底被小瞧了啊。小老弟你很勇嘛,来让哥哥好好康康······】
回头一看,披坚执锐的一虎站在我身后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根本没时间给他换衣服。换言之,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松懈半分。
月天丸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崩撤卖溜这么熟练,这妹妹是亲生的没错了。
【——欧拉!给老子在不会死的情况下去死吧!!】
一虎二话不说打了过来。
他对手无寸铁的我下重手穷追猛打,人间之屑实锤。
我一边感叹这厮怎能如此不要脸一边舍命逃脱了追杀。
我此行唯一的收获是知道了他睡觉时会穿得整整齐齐。
*
【接下来去皇姐那边】
【你还没吸取教训吗?】
我被一虎打得鼻青脸肿全身是伤,险之又险逃出生天。
我逃命归来的时候月天丸正在我屋里品茶。我本以为她会趁机逃出宫外,但没想到她还挺仗义的。
看在你没逃的份上,之前的背叛行为我就不计较了。
【那个二朱的优点应该比较好找吧?她人又漂亮头脑又好,和你们几个完全不同】
【是啊,我直到最近为止都是这样想的】
【最近?】
我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皇姐不是给你化过妆吗?】
【是有这回事】
【你那时候真的好漂亮,但不化妆的你就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小女孩,因此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皇姐素颜的颜值和路人无二,她的优点是化妆技巧高明——嗯?你怎么了?】
【没啥,只是觉得你真该好好补习一下和女孩子相处的基本礼仪。还有记住了,只有本来就漂亮的女孩子化完妆才会漂亮】
月天丸十分不爽地将茶杯拍在桌上。
【但就算真是这样,貌美与否和皇帝资质也没有任何关系,这个优点毫无意义】
【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正经得起来吗······那要照这么说,你大哥能好好穿衣服不也算不上优点吗】
【不,皇帝虽然不求长得好看,但衣服必须要好好穿】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月天丸小小地嘟起了嘴。她一言不合就闹小脾气的样子与她的外貌年龄十分相符。
【还有就是······你之前还说过皇姐头脑很好?】
【对啊,这个能力对她当皇帝很有用吧】
【有用归有用,但她从本质上讲依然是一个沙雕,完全无法和我这位货真价实的天才相提并论。你可不要被骗了】
月天丸脸上的表情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悲的生物。二朱也是惨,居然沦落到被妹妹同情。
【讨论暂且告一段落,我们去皇姐的【第二庭】看看吧。她有点小聪明算一条优点,进她屋里翻一翻应该还能再凑出几条,最起码也会比一虎那时轻松不少】
【你啊······这次变成什么样我都不管了哦】
月天丸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老老实实跟了上来。一丝不苟地遵守约定可是了不起的美德,只可惜演说环节她不参与,导致这个情报我用不上。
我和月天丸向皇宫内院深处进发。
第二庭位置最偏远但面积最大,围墙另一侧的庭院称为园林艺术集大成者毫不夸张。
各色植被生机盎然,按花开时令排列得错落有致;穿插其中的水路被做成溪流模样,和庭院中央碧波荡漾的莲花池相得益彰;之前一虎那算个啥,这才是真正的贵人该住的地方。
【这里好厉害啊······】
义贼时期养成的眼光令月天丸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座庭院的价值。
【月天丸,你现在就这样了,待会看到皇姐的宫殿还不得被吓死。皇姐将自己的宫殿骄傲地称为【可供居住的艺术品】,别说是你,就连我每次过来都惊叹不已。哦,我们差不多要到了】
【感谢你们的夸奖,请尽请欣赏吧。不过很可惜,这里并不开放内部参观——】
我和月天丸呆若木鸡。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原本恢弘壮丽的宫殿群烧成了一片火海。
——那正是二朱的宫殿。
【终于来了呢······人家早就算到你们会来这边侦查了】
藏在我们身后附近的二朱拍着手向我们款款走来。
【真是不好意思,有关人家的情报人家已经全部清除了,你们哪怕掘地三尺也不会找到半点有用的东西······呵呵,两位绞尽脑汁想出的计划泡汤了,节哀顺变哦?】
【不是,你把自己家点了然后对我们说节哀顺变,这种时候我该用什么表情啊?】
月天丸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对她说【不可思议中混杂几分不甘】,然后她听话地照做了。
【没错,人家就是想看你们这副表情,这副失去先机追悔莫及的表情啊!啊啊······真是太爽了!】
二朱一脸假面骑士Brain的名表情嗨得飞起。
我和月天丸说起了悄悄话。
【这就是皇姐最致命的缺点,她为达成策略从不考虑自己的损失】
【好棒棒哦,我对她的评价一下子掉到和你们差不多的水平了】
【机会难得,我再给你看点更好玩的】
她消灭线索的工作称得上完美无缺,我们的侦查计划彻底失败了。
别的不管,这口恶气我一定要出。
我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演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这样一来皇姐的长处不就只剩美貌了吗!不对我还有机会,皇姐仅凭美貌俘获万千臣民的心绰绰有余······!】
【呵呵,太天真了,你最后的希望将消逝于此!】
二朱一个响指,她的心腹总管老婆婆不知从哪里一个闪现出现在我们面前。
【敢问小姐有何吩咐?】
【婆婆,立即准备大量甜品与高脂肪料理,停止演说日之前的全部武术训练。人家要增肥到人家的美貌完全消失为止!】
【属下遵命】
二朱胜券在握趾高气扬。
我不失时机使出了下一招。
【不管胖成什么样子,只要那一头美丽的长发还在,皇姐就依然足以迷倒众生······!】
【婆婆拿剃刀来,人家要剃成光头】
【属下遵命】
变成这样的二朱已经停不下来了,她的前方只有毁灭一途——
突然。
我结结实实吃了一记飞踢扑倒在地,啃了一嘴泥。
【冷静点!这笨蛋在诓你啊!】
二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哈】的一声如梦初醒。
【真危险啊······四玄,不愧是你,竟将人家戏弄于股掌之间】
【我觉得他刚刚肯定没想那么多】
正如月天丸所说,我啥都没干二朱自己就炸了。
但是,我们姐弟之间很多时候是不讲道理的。
我立刻进入临战态势准备跑路。我吸取了一虎那时的教训,随身携带短刀以防万一。
我连连后退如临大敌——但二朱并没有攻击,相反她甚至露出了恬静的笑容。
【······皇姐?你不生气吗?】
【变成这样本身就有一半以上的责任在人家。人家又不是什么危险分子,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将亲爱的弟弟剁掉呢】
我觉得你在说出【剁】这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出局了。
【月天丸酱,谢谢你救了人家一命,四玄那个笨蛋身边有你跟着真是太好了】
【只是被拉来的,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家伙的监护人】
【不要那么谦虚嘛,这是好事哦,哦呵呵】
她的态度让我脊背有些发冷,肯定有阴谋。
为了不被她卖了还帮着数钱,我当即拉着月天丸的小手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你们的关系看起来真的很好,父皇听后一定会很开心】
究竟是为什么呢。
二朱的最后一句话让我不寒而栗。
*
我们平安无事回到房中,月天丸惬意地笑了。
【你姐姐这不是挺不错的吗,心胸宽广算一个优点吧?】
【不······她平常可鸡贼了,刚才那样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都完事了再多想也没有意义。咱们快去下一家,完事了我就自由了】
看到结束的曙光的月天丸跃跃欲试。虽然没有得到半点实质上的收获,但我和她约定在前,终究不好得寸进尺。
剩下的只有三龙了。
我们稍事休息后向第三庭走去,月天丸一路上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之前那两个人一个是【大马金刀的变态】,另一个是【智谋过人的沙雕】,但接下来这个叫三龙的人不显山不露水,我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龙哥按你的说法那就是【阴险狡诈的涩批】】
【阴险狡诈的涩批】
月天丸整个人都傻了。
【我说······他这称呼也太惨了吧,之前那俩好歹前半段还是好词呢?】
【没错,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最难搞的那个】
第三庭的围墙四周开了很多一人来宽的口子,我们随便挑了一个钻了过来。
这些全都是他为了方便宫女们摸进来和他为爱鼓掌用的——但至今为止使用过它们的只有今晚的我和月天丸。
【月天丸,阴险狡诈并不仅仅只有贬义】
【是吗?】
【是啊。举个例子,我们兄弟几个和父皇对练都撑不过太久——但只有三龙可以坚持十几分钟】
月天丸也是见识过父皇勇武的人,她当即惊讶地瞪大了眼。
【这也太扯了吧!原来他才是你们之中最强的那个?】
【那怎么可能呢。最强的永远是我,三龙撑得久只是因为他的战斗方式不是东西】
我向月天丸讲起了三龙的基本战术方针。
——三龙只有面对比自己弱的对手才会主动出击,其它时候不是躲在一旁等吃鸡就是秦王绕柱放风筝,不到最后绝不出头。
【这种打法确实让人很不舒服啊······】
月天丸嫌弃地眯起了半月眼。
虽然我绝对模仿不来,但这种战术有其合理性,我无法全盘否认。
【他所有的兵刃暗器上都涂了毒和麻药,状况允许的话他甚至还会布置陷阱,你房间周围的报警装置就是他装的】
【你们就不能将自己的才能用在更正经的地方吗】
【那家伙心灵手巧堪称一绝,为了装病做出的假血甚至能以假乱真······】
【姆?】月天丸歪了歪头。
【怎么了?】
【那你直接照着刚才你说的夸不就行了吗?心灵手巧说明他头脑不差,战术猥琐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正是他胆大心细长于观察的证明】
哎,我叹了口气。
【你说得倒也没错······这么夸当然没问题,但那可是三龙啊······】
【那又怎么了,是有什么隐情吗?】
【你待会就知道了】
不久之后,三龙的宫殿出现在我们对面,月天丸.exe停止了运行。
金碧辉煌。
整座宫殿从地砖到房梁全都金光闪闪晃得我们眼晕,除此之外没有半点观赏价值。
暴发户的极致不过如此。
【外面这些只是贴了一层他自己研发的黄金质感贴片而已,毕竟再怎么浪费也不带这么玩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
【为了向宫女们夸示自己有多壕】
月天丸一张小脸不断抽搐。
更过分的还在后头,三龙宫殿正面立了一块只有花街才会出现的带灯笼的大牌子。
【欢迎光临第三皇子三龙之馆。本馆馆主携全体员工为您的到来献上最诚挚的祝福,愿我们一起度过一段舒适而又温馨的美好时光】
写这段话的人偏偏书法水平极高,看着更气人了。
【······那啥玩意?】
【他这里每年来新宫女的时候都会整这么一出。说起来今年也差不多到时候了······这也算皇宫一景吧······】
【这么五行缺火的地方咋就没人给它点了呢】
我深有同感用力点头。
我们又趴了一会确定附近没有埋伏,大起胆子走向正门。
三龙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让你久等了】——这句不好。【梦中的天使居然真的降临在我面前】——还算不错,足以令萍水相逢的纯洁少女羞红了脸。【你能来到我这位眉清目秀又博学多才的最强皇子身边一定是上天的指引,就让我们喜结连理、将这份幸福永远维持下去吧】——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再抛出这个,没有任何女性还能矜持得住······呵,太久了,我真是好期待啊······】
从门缝偷眼一看,三龙坐在桌旁一边诡异地喃喃自语一边奋笔疾书。
看来宫女在他心中的优先级比演说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这么好的机会决不能放过。他为了在宫女面前彰显自身一定会疯狂自爆,我只要耳朵灵敏一些就能毫不费力坐享其成。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好厉害哦,他吹得越凶我反而越冷静······】
【完全同意。龙哥极擅自吹自擂但说服力惊人地低,你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
虽然得到了丰富的素材,但这人的恶心程度高到哪怕是为避皇位不择手段的我也产生了强烈的生理厌恶。
【月天丸,你听下来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这人可以放弃了】
【果然啊······算了,咱们回去吧】
【不行,为了不让新来的宫女惨遭荼毒,我要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强烈的正义感涌上了月天丸心头。
从他刚刚那一大通自言自语可以看出,他这里已经有日子没来过新人了,他现在非常饥渴。为了拯救新来的宫女免遭惨无人道的折磨,我们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到了掌灯时分,一个人影从远处走来。
——这个人影好大啊。
【哦哦,这不是四玄殿下吗】
这个人我熟。
所有宫廷侍卫中最热衷修炼的就是我眼前这个光头,本就身强力壮的他在日积月累的锻炼下变得虎背熊腰,被誉为宫廷侍卫的明日之星。
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根据他的外表在心中称他为肌肉尊者。
【您是来找三龙殿下的吗?】
【不是,我只是出门散步一不小心溜达到这边,现在正准备回去,不要告诉龙哥我来过】
【属下遵命】
月天丸的真身并未公之于众,因此在暗处藏好。
我本来也是可以躲起来的,但我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就顺势站了出来。
【你才是,这么晚了找龙哥有什么事?】
【其实是这样的——】
事情经过如下。
三龙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宫女愿意来了。
人事负责人无奈,放宽了内部招聘的范围和性别限制。
然后他就入选了,他应聘的理由是【想要近距离观察学习皇子们强大的秘诀】。
以上。
【这样啊。你到那里之后务必坚持不懈奋发进取,龙哥他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感谢您的指点,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托】
肌肉尊者大步流星向宫殿疾行,他每走一步都令脚下大地訇然作响。
我和月天丸在回去的路上沉默无言。
*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月天丸已经完成了和我的约定,我没有理由再扣着人家不放。
【记得定期回来见我,当义贼的时候遇到危险不要愣冲,实在有需要就来找我,我会帮你忙的】
【用不着你说。反正我敢不从你就又会冒出来抓我,因此咱们还是各退一步、彼此不要给对方找麻烦吧】
虽然放她走是我独断专行,但只要能定期见面就没关系。皇兄皇姐那边之后通知一下就好,谁让这些天的月天丸抓捕行动全都是我牵的头呢。这帮懒蛋肯定不会特意出宫抓人。
月天丸换上了一身随处可见的平民衣装。
只要没人捣乱,月天丸绕开警卫进出皇宫那就是手到擒来。
月天丸做完了准备活动,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猛然回身。
【我刚想起来,还有一件事你务必多加留神——】
【放心,虽然这场仗很不好打,但我绝对不会输】
【少自作多情了。你们的演说不是安排在武神祭开幕式上吗?】
【是这样没错】
武神祭是这个国家一年一度的夏日盛典。这个祭典诞生之初不仅包含了胜利祈祷这样的法事,也有为军人和武士提振士气的内涵。
如今,武神祭已经演变成了集祭祀、娱乐、饮食和多种多样的商业活动于一身的大型全国性综合节庆。
仅以安都一城为例,传说安都城每年酒水销量的一半都在这段时间产生。
【你们撕逼不要紧,但全城百姓都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玩一玩,因此我劝你善良,不要因为一点无聊的破事就把祭典的气氛搞糟】
【放心,父皇已经叮嘱过我们了】
【皇帝?】
【是啊,他说武神祭还有一层含义是让民众知道【帝君有武神庇佑】,让我们绝对不能在关键时刻丢皇室的脸】
父皇利用武神祭给予臣民充分的娱乐与享受的同时,也在明里暗里用各种巧妙的手段提高自身威望。
御花园限时对外开放就是其中之一。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皇宫平时不允许外人进出。但在武神祭期间御花园对外开放,民众可以在那里一边赏花一边饮酒作乐。
这样一来,危险分子趁机潜入的可能性必然大增。
但父皇对此亲口承诺【武神的加护可保万事无虞】,再加上这些年也确实没出过大问题,因此举国上下对武神庇佑信以为真。
——反正就算真有暗杀者也只会被父皇暗中解决。
【所以你放心,我是不会在演说当天把皇宫给点了的】
【那意思皇帝不说你就真打算这么干?】
当然,这种万不得已的时候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捧杀计划胎死腹中,我不得不从别的方向下手。
【没事的,距离武神祭还有半个月,凭我聪明的头脑一定能想出合适的策略】
【啊是吗那就好那我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月天丸没有半点留恋飞身离去。义贼月天丸的大名想必会在几天后再度响彻京城,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觉得脸上有光。
【还有半个月呢着什么急······今天先睡吧】
大智若愚的我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必定谋如泉涌,那我还慌什么呢,睡就完事了。
第二天,我神清气爽稳如泰山。
第三天和第四天波澜不惊,但我坚信我的潜意识正在有序运转排兵布阵。
七天过后,我依旧稳如老狗。这一周里一虎连武都不练了整天睡大觉,二朱被父皇勒令重建宫殿,三龙留了张【不要来找我】的纸条就不见踪影。看他们一个个躺平等死的模样,形势对我愈发有利。
又过了三天,我终于开始拟定具体策略。
坐在桌前的我笔走龙蛇,转瞬间一个完备的计划——并没有跃然纸上。
第十一天我在桌上趴了一整天都没有半点灵感,第十二天我想是不是我思考的姿势不对于是在屋外练了一天剑,还是一无所获。
到了第十三天,我终于产生了些许危机感,但擅长情绪调整的我将那一抹不安从脑中彻底清除。
然后到了今天——也就是第十四天,我这一整天的记忆非常模糊。
记忆模糊的原因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我左思右想始终不得其所,啥正经事都没干,白白浪费了一天时间。
【哟,按照约定我来见你了,还给你带了点好吃的——呜哇你这是怎么了!一脸死相!中毒了吗!?】
我直到夜里才在月天丸的呼唤下恢复意识。
这是月天丸第一次在皇宫中露出好脸色,甚至还端来了一盒糯米团子。
【······月天丸,感觉你今天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吗】
【昨晚我久违地惩恶扬善了一把心情舒畅,手头也宽裕了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啥都没有,只是昨天一宿没睡又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
【真是的,害我白担心一场】
现在的我正在书房大字型躺倒在地,月天丸将糯米丸子一股脑塞进我嘴里还贴心地给我灌了杯茶。
【看你这熊样,多半一点主意都没有吧?】
【不是我的错,都怪皇兄皇姐他们太不是东西······】
【都到现在了还不忘推卸责任啊。早知道你想不出什么正经主意来。行了赶紧把东西吃了好好睡一觉,反正剩下那仨估计和你也差不多】
月天丸盘腿坐在我身旁悉心照料。多好的孩子啊,而且又很能干,才刚出去几天就让自己民间的声望更上一层。
和我以外的那三个简直是云泥之别。
如果能想个办法把月天丸的人气分给他们一些——······?
我突然有灵感了。
但下一瞬间我的精力彻底透支,意识沉入黑暗,
*
命运之日终于到来。
我所处的位置是皇宫大殿正前,丹陛尽头的平台中央,俯视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虎、二朱和三龙与我并排而立。
我今天的处刑台——不对、演说台就搭建在这里。
【——这一切都归功于武神不朽的加护······!】
父皇正在皇宫最高层的展望台前向云集于此的臣民们发表武神祭的开幕演说。他洪亮的声音甚至连御花园的百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属实恐怖。
但深感忧虑的我根本没心思听。
【该怎么办······】
我直到最后的最后都没能想出像样的对策。
我唯一想到的就只有【尽可能多拖时间】。台下的民众人手一瓶酒,甚至还搬过来不少大酒桶,眼巴巴地盼着父皇说完他们好开喝。
他们听了半天早已不大耐得住性子,因此只要我善用既迂腐又冗长的废话拖延时间,或许就有机会令自己的人气一落千丈。
但效果太弱了。
这种小把戏换了谁都能想到,更不用说皇兄皇姐他们。
为了借此机会扩大落后优势,我必须要想出更为有效的对策。
【混账】
我急得都开始咬指甲了。
虽然我依稀记得自己昨晚昏倒之前似乎产生了什么和月天丸有关的灵感,但醒来之后她已经不在了。
我的枕边只留下了一盒糯米团子和她亲手写的【要细嚼慢咽】的字条。
如果能再看她一眼,我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月天丸想必正混在人群某处享受祭典,她的身材本就娇小,对祭典还很期待,只要稍微花点功夫隐蔽我就万万找不到她。
【可恶啊,这么快就轮到我了······你们都退后点】
终于,父皇结束了开幕讲话,轮到一虎进行拉票演说。
一虎万般不情愿地走上了临时搭建的演说台。
我们三人则退到台后等待出场。幸运的是,我的出场顺序排在最后。
为了绝境之中的那一丝灵感,我一定要尽快找到月天丸。
我顾不上管一虎说了什么,一刻不停地四下巡视,寻找月天丸的身影。突然,我注意到了异状。
——有个男的正对台上的一虎散发出沉静却又汹涌的杀气。
【阿拉,那边有个怪家伙】
【好明显的杀气,一虎上台后甚至都不打算隐藏一下】
二朱和三龙也注意到了。
一虎正为演说忙得焦头烂额,因此没能及时发现。我仔细观察起了这个暗杀者。
【看他那副样子,应该是藏了小型弩枪一类的暗器准备狙击······】
【四玄,他就交给你去处置。演说途中被袭击的话,民众会怀疑台上那白毛傻子没有受到武神加护,这对他的风评非常不利】
【这样下去一虎很有可能失去继承人资格。我们决不能让他一人专美于后,四玄,你快去解决他】
【虽然我有同感,但为什么是我?】
【当然是因为你最后一个上台,占了这么大便宜总要付出些什么吧】
二朱吐了吐舌头,没有给我留下半点考虑的时间。
末子在这种时候就是跑腿的命,我早早放弃挣扎决定尽快完事、给那暗杀者一个痛快的。
我隐藏起自己的气息,抄小路混进人群。
幸运的是,所有人都在(假装)聚精会神聆听一虎的演说,再加上我本来就没怎么正经抛头露面过、民众和我不熟,因此我的潜行没有引起半分骚动。
我混在人群中向疑似暗杀者的人物接近——他本人终究还是发现了。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危险,那人当机立断掉头就跑。虽然人群被他搅得一片混乱,但他的速度却没有因此降低。
有点东西,但还是太嫩了。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陪他玩追逐战的打算。
暗杀者被我一颗石子击中后脑勺,当即扑倒在地。
【乡亲们不好意思哈,这哥们从刚才开始抱着酒桶就没停过,我马上把他拖走、你们不用在意慢慢玩】
我依靠平民时期学来的话术稳住了局面。醉酒闹事实在太过稀松平常,周遭百姓很快便失去了兴致。
他携带的小型弩枪虽然威力和火器相比略有不及,但却非常便于携带,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单品。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携带有多种其它兵刃暗器。
确认了他真打算图谋不轨后,我抓着他准备扭送卫兵——突然我的脚步停下了。
这个暗杀者的衣着和身法都与月天丸如出一辙。
灵光一闪。
我脑海中纷乱的逻辑连成一线,逆转的秘策呼之欲出。
我当即将暗杀者拖到御花园一角的树阴下藏好。
【喂,醒醒】
【嗯,嗯嗯······?】
我反手两个耳光将他打醒。这暗杀者虽然长相和身材平平无奇,但双眼却浑浊无比,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男人平静地合上了双眼。
【你就是第四皇子吧······也就是说,任务失败了,我也到此为止了。我已经做好觉悟了,杀了我吧】
【瞎说什么,重要的人才我哪能说杀就杀】
【人才?】
【没错,我刚好需要一位你这样艺高胆大的人才。我这有一票活你接不接?】
【少开玩笑了,我今天来此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你们这些皇子—】
我释放出大量杀气,又是一个大耳刮子打断了他。
【没时间了,不允许反驳。听着,我要你换上一身月天丸同款服装,然后——】
看到他了没,我一指台上的一虎。
【上去为他做一段应援演说】
*
道理很简单。
月天丸本人被父皇禁止登上演说台,但【和她很像的人】却不受这些限制,这是只有才智过人的我才能发现的华点。
【千万不要说出月天丸三个字,不然就违规了。干脆你就叫【月之字】吧,听着和月天丸也挺像的。待会你从那边跳上演说台,动作记得要轻盈一些,只要百姓一热闹一虎就稳了】
【等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没时间细说,干就完了】
【那就简单概括一下,不然自杀】
没时间另请高明了,因此我简明扼要地告诉他【我的目的是借这场演说为一虎造势】。
暗杀者一脸嫌弃地低下了头。
【我没有义务陪你们瞎搞。别磨蹭了快杀了我,不要再让我蒙羞了】
【所以说你干啥那么急着去死啊。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接近到一虎身旁,再努一把力搞不好就得手了呢?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
【你们真是亲兄弟吗?快杀了我】
暗杀者依然不领情,我不得已只好再退一步。
【看来即兴演说终究还是太难了啊······我知道了,那就不勉强了,你只要站在他身边就好。看到月天丸和一虎并肩而立,民众应该也能脑补出不少东西】
【不要擅自推进话题,还有快杀了我】
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双手抓紧了他的双肩使出死亡凝视。
【啥都没干就一个劲让我杀了你,你身为暗杀者的自尊都哪去了!?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怎能轻言放弃?不甘心的话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纯爷们的一面!】
【等等,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委托我暗杀的到底是不是你来着······】
【爱谁谁,赶紧换衣服准备上了】
【······虽然我还是无法理解,但真的没问题吗?我可不客气了哦?】
【尽管放手去做】
在我强烈气势的感染下,暗杀者终于答应合作。
不出所料,一虎的演说既冗长又无聊。我带着暗杀者潜入宫廷卫队的库房,挑了一件漆黑的夜间侦察服给他换上。
【适合暗杀的兵刃这里也有不少,你要不要挑几件趁手的带上?】
【不必了,我身上这些够用】
他认真的样子和月天丸如出一辙,我越看越觉得自己找对了人。
我们准备完毕后走向演说台。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皇子比起个人安危要优先考虑祭典气氛,所以你可以放手攻击,不必担心一虎还手】
【算我求你了别再说了,我脑子已经够乱的了。】
暗杀者自暴自弃加速前行,我寸步不离紧随其后。
终于,我带着底牌回到了我出发的地点。
【阿拉四玄,怎么这么迟——等一下,你身边的人不是······】
【让我介绍一下,这家伙名叫【月之字】,因为实在太想为一虎做应援演说,所以才不辞辛苦赶来这边】
二朱当即心领神会,三龙也察觉到了我的意图。
【原来如此啊。四玄,你这个主意还蛮有趣的嘛······】
【嗯嗯,确实是一条妙计。虽然不知您是何方神圣,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请多多关照,【月之字】阁下】
二朱和三龙分别退到左右两旁,向一虎的方向摆出了礼貌的【您请】。
暗杀者最初还有些犹豫,但没过多久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点了好几次头,之后下定决心向一虎走去。
【干得不错嘛四玄,大功一件值得表扬】
【哈哈,皇姐您客气】
【一虎兄长狼狈的样子我真是想想都开心······】
我们三人其乐融融地坐等一虎涨粉。
暗杀者——不对、假月天丸一跃而起,一个前空翻向一虎扑去。
他双手的指缝间插满了足以造成一击必杀的毒针。
台上突然冒出一个月天丸同款黑衣人,一虎被我这一手搞得猝不及防。
【卧槽!你们阴我!】
一虎头脑简单的劣势在这时候显现出来了。方寸大乱的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边压制来人一边狼狈地冲我们高声呼喊,我们理所当然全员装不知道。
另一方面,观众们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惊人的欢呼。
听到皇子将登台演说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期待见到月天丸,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真有一个不仅穿着月天丸同款黑衣、甚至连身法都和她有几分相似的人出现在演说台上的话。
那岂不是一骗一个准。
【月天丸大人!】【是本人吗!?】【月天丸大人原来真的是皇子!】【好厉害!帅呆了!】【他和一虎殿下的感情原来那么好吗?】
百姓们的欢呼声一浪更比一浪高,这把稳了。
暗杀者选择毒针作为武器是我们最出乎意料也是最大的幸运。
虽然实际情况是一虎双手攥死了暗杀者的手腕,但这一幕从观众的视角来看却是一虎和月天丸正在亲密握手。
【你们这帮混账!】
尽管一虎当即劈手夺下毒针,但短短数秒已经足以决定一切,今天过后他彻底没得输了。
【结束啦结束啦!我的演说到此为止!】
一虎狼狈不堪地下了台。正当我们打算击掌庆祝的时候,一虎却做出了我们预料之外的行动。
他将茫然自失的假月天丸(暗杀者)拉到一旁,一边贴着他耳边小声嘀咕一边将毒针悉数还给了他。
接着,他望着准备登台的二朱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哼嗯,这次轮到人家了吗······看来人家彻底被小瞧了呢】
不明真相的观众们依然在为假月天丸送上喝彩,足见月天丸在安都城的声望是何等如日中天。
二朱在观众们欢声稍歇的时候凛然登上演说台。
暗杀者随即刺出毒针——但技能失败了。
身形交错一瞬间,暗杀者被二朱的高速手刀击中双肩双腕,双臂发出噼里啪啦几声脆响。
二朱的关节技是她自己独创的,她以外的人想要把脱臼的关节接回去难如登天。
【各位贵安,人家随便讲几句吧】
双臂脱臼的暗杀者无计可施又无法逃走,只得一动不动像侍从一样站在二朱侧后。
但偏偏观众们的欢呼声有增无减,看来只要月天丸站在上面他们就没个完。
自己竟然也享受到了和一虎同样的待遇,二朱对此深感不满。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她结束演说下台后,将暗杀者的双臂关节接了回去,依旧是一边交还毒针一边窃窃私语,很明显是要用同样的手段阴一把三龙。
她甚至都不打算隐藏一下。
但我们兄弟几个就数三龙以回避见长,他从容不迫地以最小限度的动作躲过了暗杀者所有的攻击。
三龙随便讲了几句后下了台,再次将暗杀者拉到一边重复了一遍传统艺能,但我根本没有在怕的。
我一边向演说台走去一边对暗杀者微微一笑。
【你懂的吧?】
【啊啊······我很清楚自己和你的差距,我今天丢的脸已经够多了】
【辛苦你了,回家好好休息吧。今天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假月天丸一言不发,垂头丧气地翻墙离开了。
期待已久的月天丸露了个脸啥都没干就走了,观众们显然意犹未尽。
——我赢了。
我至此完全确信了自己的胜利。
只有我的演说没有月天丸捧场,再加上我精心编排的无聊内容,这把再不稳我当场把这个演说台吃掉。
就在这时。
有人在背后扯了扯我的衣服。
我回头一看,真正的月天丸就站在我眼前。
【啥······?】
(插图)
月天丸的笑容非常可爱。
但眼前的情况明显不正常,我内心深处感到了史无前例的危机。
【月、月天丸你有何贵干······?你不是不能上台的吗?】
【假货都能上去连过好几把真货的瘾,真货反而不能凑这个热闹,你说这像话吗?】
我蓦然反应过来猛地转头,发现皇兄皇姐们满脸幸灾乐祸,就差把活该二字写在脸上了。
月天丸肯定是被他们给招呼来的。
【你不打算隐藏身份了吗?】
【怎么会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女孩,今天是特意来为你做发自内心的应援演说的】
她的双眼没有半分笑意。
我惴惴不安地目送月天丸上了台,浑身上下早已被冷汗浸透。
【各位——!我曾经被坏人绑架过,那时候第四皇子四玄大人救下了我——!】
我不顾一切冲上台去捂住了月天丸的嘴。
【快闭嘴!不要歪曲事实!那都是我们自导自演——好痛!】
月天丸一口咬下去逼我松开了手。
【四玄大人其实是一位当断则断毫不含糊的了不起的人——!但他一直都很害羞,做了好事也不愿承认——!大家千万不要因此而对他产生误解哦——!】
【是我不好!我错了!求你快停下!】
我就差当众五体投地跪下求她了,月天丸见此、嘴角的弧度进一步拉高。
【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你若是堂堂正正甚至添油加醋地承认这就是你干的,观众还有可能怀疑我是个托。你倒好,拼死累活地否认,这不更显得你心里有鬼吗】
我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整桶凉水从头浇到脚,慌忙看向台下。
虽然台下的气氛并没有假月天丸站台时那么热烈,但已经有不少人相信了月天丸这一套说辞,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
其中有三个人的掌声特别响亮——
【你、你们······!】
皇兄皇姐早已混入人群,像在看猴一样不断欢呼鼓掌、努力炒热现场气氛。
完蛋,和只是站着啥都没干的假月天丸相比,我这一波收获的好感度甩了他足有几十条街。
快开动脑筋,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翻盘——完蛋,已经彻底没救了。
我摇摇晃晃站起了身,一步一摇走上了台,发表了自己此生最简短的演说。
【我是第四皇子四玄,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强、特别的强,我会将台下的三位皇兄皇姐狠狠地干碎来证明这一点,请诸位拭目以待】
你们完了。来互相伤害啊,我要代替暗杀者把你们三个狗东西连锅端打包送走。
一虎等人摆好架势准备迎击,突然从皇宫中传来锵的一声巨响。
我们抬头一看,站在展望台上巨大铜锣边的父皇脸色黑得吓人。
就这样,公开演说在父皇的乱入下闭幕了。
——父皇再次向臣民们展示了他压倒一切的力量。
*
在四位皇子被皇帝锤得生不如死的时候,趁乱溜出皇宫的月天丸在小巷子里堵住了某个男人。
那正是扮演假月天丸的暗杀者。
他生无可恋地双手抱膝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建议你不要再和那帮蠢货扯上关系了】
暗杀者缓缓地抬起了头,看了月天丸一眼又低下去了。
【饶了我吧,我现在只想回家种地······真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月天丸皱了皱眉,接着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谁知道呢,早点下定决心我或许还有可能抽身——但现在大概已经晚了吧】
第三章 皇位篡夺者篇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半分胜算。
我和一无是处的皇兄皇姐相比有如云泥之别,不管再怎样搜肠刮肚想办法,我只要在众人面前现身就会获得压倒性的支持,这还搞个蛋。
为此,我甚至产生过火烧皇宫以克服演说危机的过激想法,但最终未能付诸实行。
就这样,我生无可恋地在自己房间的壁龛里躺了一整晚。
【醒了?反省得怎么样?】
【深刻到不能再深刻了。这次失败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过分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下次拟定策略的时候一定要吸取教训多加留意——】
【那种破事怎样都好,你对冒用我名字这件事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一睁眼就发现月天丸叉着腿站在我眼前,我身上的被子大概也是她给我盖上的,但不知为何她脸上的表情很不开心。
【我承认搞出一个假的你是我不好,但你之后不也报复回来了吗,不如说被你这么一搞我的损失更大,所以咱们还是对彼此宽容一些,不要太计较一时得失吧】
【强词夺理到这份上真不知道该骂你还是佩服你了】
月天丸叹了口气,余怒未消一屁股坐在我身旁。
【算了,你这么一本正经实在有些吓人,所以这件事咱们就算一笔揭过了。我今天找你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重要的事?】
【没错,就是之前针对你们的暗杀未遂事件】
月天丸的神情和语气十分严肃,但我却有些迷惑。
【暗杀未遂······?有这回事吗······?】
【当然有了,你找来的那个假的我不就是来暗杀你们的吗?】
【啊,这么一说好像是诶】
那时候一来我处境危急,二来那暗杀者也没啥本事,所以我也就没多想、一门心思全都扑在演说上。
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问题还真挺大的。
【对啊······持有凶器的暗杀者都接近到皇子身边了,问题确实不小······】
【把他领到你们跟前的不是别人就是你,可不许不认账】
说是不小、但实际上问题也没多大,那种水平的刺客那里伤得到我们。
【嘛,这种小事不必在意。一年一度的武神祭本就伴随着这样的风险,他们进来却掀不起浪花才更能证明皇族受到武神的加护。再说了,父皇见过的刺客我估计都快上三位数了吧】
我国所处的环境绝不是什么太平盛世。虽然都城周边还好,但不仅国境之外有蛮族作乱,都城以外的其他地区也少不了各路草莽英雄。
在这种内外交困的环境下,我国依然做到了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甚至还在不断繁荣富强,这一切都是现任皇帝、也就是父皇的功劳。
但反过来说,一旦失去父皇、国家的国力就很有可能被大幅削弱,因此各路歹人不约而同地向宫廷送出刺客,其中夹杂着几个目标不是父皇而是下任皇帝候补的我们的刺客也不稀奇。
【武神祭已经结束了,我们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连百姓的面都不会见,更不用说刺客。睡觉睡觉】
我说着话准备睡个回笼觉。
但月天丸的下一句话令我大吃一惊。
【你还是不要太大意比较好。根据我昨天对那个暗杀者的审问结果,他的委托人很有可能是皇宫内部人士】
【你说什么?】
我当即把被子一掀坐了起来,迎上了月天丸充满正义感的视线。
【他并没有和幕后黑手直接交谈,但有很多迹象可以证明这一点。当面委托他的人虽然穿得破破烂烂还蒙着面,但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正规军人的气息】
【可信度很高,毕竟士兵的特征很明显】
所有士兵入伍的时候都接受了严格的训练,举手投足精明强干,明眼人一下就能认出来。
【根据暗杀者所说,他和那个士兵交谈的时候感觉对方是被某人派来的。这样一来,这件事的起因就很有可能是国家上层某个握有兵权的人物想要主导皇位更替】
接着,月天丸仿佛说教一般指向了我。
【你们的敌人并不仅仅来自外部。如果你还爱惜自己的性命,就请你从今往后多几分皇子的自觉、多做些和自己身份相符的事,不要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月天丸机敏地后退一步躲过了我的飞扑。
【你、你突然那么大声想吓死我吗。不过也是啊,被自己人背刺的风险摆在那,换谁都冷静不下来;这样也好,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会成为一剂猛药吧】
【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啊,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理解我······】
【······哈?】
我越想越开心,忍不住面露喜色点了好几次头。
【理解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当然是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了。他用出这种手段不就代表他不希望我们当皇帝吗?又或者他干脆想自己当皇帝呢?这人是个好样的,我本以为皇宫中举目皆敌,没想到盟友就潜伏在我身边······我真是太感动了】
【你认真的吗?委托别人暗杀你的家伙怎么想都是敌人吧?】
月天丸双手按在我肩上,对一脸欣慰的我投来既难以置信又有些担忧的眼神。
【月天丸,幕后黑手和我本人都不希望我当上皇帝,只是采取的手段有所不同,因此只要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就一定可以找出彼此都能接受的最佳解决办法】
【不是,你清醒一点,他可是想要你的命啊?】
【这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误会,不影响和平解决的整体方针】
【所以说为啥你只有这种时候才正经得起来啊,器量还那么大】
那没办法,我这人器量本来就大。
我之前忍痛隐藏起自己的这个优点只是为了回避皇位,再加上对方是为数不多能够理解我的宝贵人才,当然更是怠慢不得。
【谢谢你月天丸,这情报来得太及时了。武神祭过后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凉透了,但现在看来还有希望啊······!】
月天丸浑身脱力放弃了思考。
*
【原来是这样······你的意思是我们最好主动和他接触一下?】
这里是皇宫中的军议室,门、墙壁和天花板地板都加厚了,隔音效果很好。我们兄弟五人围坐在圆桌旁开始了本次紧急秘密会议。
【为了让本次暗杀未遂事件的主谋者——也就是藏在暗处的那位同志信任我们,我认为只有我一个人向他示好是不够的。以他阴险狡诈的性格,只去一两个人很有可能被误会为向他求饶】
【所以要我们哥五个一起去是吧,得嘞】
【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当然不容半点疏失】
我将月天丸带来的情报告诉皇兄一虎、三龙和皇姐二朱后,他们也对幕后黑手做出了高度的评价。虽说这帮人平时啥正经事都不干还总找我的茬,但不得不说最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我们兄弟同心都是多亏了你啊,月天丸】
【你们开心就好】
但给予我们情报与灵感的月天丸却自始至终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要不是我拦着、她甚至还打算撂挑子走人。
【虽然不知道你心情不好是为什么,但你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可不太好哦】
【这事和我可不就没半点关系吗】
月天丸气愤地将小脑袋扭到一边不看我。
她到现在依然缺乏身为皇女的自觉,真是令人困扰的妹妹啊。不过这也是她成长路上必经的一环,在我这个长辈看来还挺令人莞尔的。
我一边对尚不成熟的妹妹露出姨母笑一边转向二朱。
【皇姐,你有没有关于这位同志真实身份的线索?】
【皇宫中的确存在这样的势力······宫廷是国家权力的中心,也是野心与欲望漩涡的中心,想要让父皇或我们栽跟头的大人物着实不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是吗,可靠的好同志有这么多啊······】
一想到他们奋战在暗处的身姿,我就不由自主心头一热。
【但人数太多的缺点是不太容易确定具体人选。就像这次,想要推断主谋者的身份非常困难】
二朱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束手无策。
一虎听后有些焦躁。
【那就只能用行动让所有可能的家伙都知道我们站在他们一方了。挑一个所有大人物都在宫里的日子、我们五个一起当着他们的面抄家伙把老爹给做掉,这个主意怎么样?】
【也就是先交一份投名状吗,这个想法有些道理】
【等等,你刚说让我们五个一起干什么?】
月天丸在三龙颔首赞许的时候拍案而起。
她和我们相处的时间毕竟不长,还没完全习惯兄长们隔三差五的脑抽行为。
【月天丸你冷静点,一虎的脑残发言是传统艺能了。他之前还说过武神祭我们四个被父皇胖揍说明往后和父皇动手至少要有五个人,简直蠢到没边,这根本就不是人数的问题,我们四个哪怕加上一个你也不够父皇一顿打的······】
【谁跟你讨论战力了,我是想说你们搞事不要算上我】
确实,就算真的加她一个也不会令局势产生什么大的改观。
因为遭反杀的几率太高,我们否决了一虎的提议。
我的双腿因想不出好办法而悔恨地不断颤抖。
【可恶,明明目标完全一致却不知道对方是谁······难道我们合作的热忱还不足以感动到他吗】
【就算你这么说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逐一调查一遍了】
一虎听完二朱的话后歪了歪头。
【逐一调查?挨个抓来拷问吗?】
【这种事万万马虎不得,一旦抓错了人就会产生后果完全无法预料的隐患。人家有更好的办法】
二朱合起扇子在自己脖子附近比划了一下。
【想暗杀我们的家伙肯定会对我们的死亡感到开心,所以只要对外宣称我们之一陷入病危生死不明,就可以通过分析来探病的所有嫌疑人的言行来锁定具体对象】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
皇子逝世对国家而言是悲剧,但对想要窃国篡权的幕后黑手而言却相当于白捡了一个大便宜,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他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大喜过望,这样一来引蛇出洞之计就成功了。
很好,那么首先——
【那么,你们打算让谁去得什么重病?】
月天丸这一句话令会场再度陷入沉默。
没错,这个方案最大的问题就是——按通常逻辑来看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四个的战斗力和肉体强度都远超常人。
为此,我们一定要编出可信度极高的解释,否则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人家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了,你们有过濒死的经历吗?】
一虎和三龙仰头望着屋顶想了一会。
【我在之前某个冬天最冷的时候喝多了跳进河里,然后顺着水流被冲进大海······】
【我第十次被宫女拒绝的时候脑子一热飞身跳下悬崖······】
【你们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皇兄们生命力之顽强堪称一绝,这一点我不服不行。
其实二朱也差不多,我听说她小时候为了讨要零花钱故意被人贩子绑了一次票,不过没过多久就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正常地回来了。
【四玄,你呢?】
【我的话就是之前在山洞里差点被父皇打死】
【那么月天丸呢?】
【为啥连我都要问啊。和你们不一样,在危险面前我很脆弱】
虽然她是我们之中最弱的,又有之前在毒贩窝点失手被擒的险情,但因为她的皇子身份还没有官宣,所以现在哪怕真让她装病也起不到应有的效果。
【她这样说了哟四玄。为了让她的身体变得结实一些,你以后抽空多陪她练练】
【嗯?我们是在讨论这个吗?】
【人家只是顺便一说。我们讨论的主题是【让谁陷入怎样的病危】】
二朱双臂环胸坐在桌前,眼神在我们身上扫了一圈。
【细节设定越多越容易露馅,所以干脆就说你们几个打架的时候不小心被打到要害失去意识好了。你们刚刚在武神祭上大打出手,肯定不会有人怀疑】
【倒是没啥问题,不过谁来演失去意识的那个?】
一虎的语气和神情尖锐了起来。被一击打掉线说明这个输家的武力和其他兄弟姐妹相去甚远,这对以武人自居的一虎而言屈辱至极。
虽说他为了回避皇位连脸都不要了,但也还是有底线的。
【人家肯定是不做的。公平起见,你们三个抽签决定吧。】
【皇姐,这再怎么说也太卑鄙了吧?】
【但人家昏迷了不就没法观察嫌疑人们的表情了吗?还是说你们觉得没有人家也能做到?】
男性阵营哑口无言。
这话不假,身居高位的家伙们都很擅长表情管理,我们中只有二朱有能力和他们一搏。
三龙有些困扰地耸了耸肩。
【那我们就现在出去打一场,最先倒地的人演病号怎么样?】
【龙哥你骗不过我们的,你要是敢坐山观虎斗我就和虎哥一起先解决你】
三龙老阴比了,我怎么可能上他的当。
——但是。
【哈!这主意好!爷把你们打翻在地之后你们连演都不用演直接就病危了!】
一虎抡起椅子作势就要向我们扑来。
我和三龙也抄起椅子准备防御。
【好了笨蛋们到此为止】
三道寒光直冲我们面门而来,被我们单手接下(一虎用的是嘴)。仔细一看,那是二朱的发簪。她身上绝大多数配饰都是精钢铸就,兼具美观和实用双重特性。
【抽到前端带红的簪子的人演病号,就这么定了。真是的,你们都在想什么,都这时候了还毫无意义地浪费时间】
我手中的簪子恰好符合这个特点。
【皇姐等一下!要是我自己抽出来的我姑且还能接受,你给我扔过来算怎么回事——】
【有破绽!】
我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虎和三龙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好,抽签和战斗都是你输了,你就老老实实去做吧,就当是最小的弟弟应尽的职责】
【喵的你们这帮小人!月天丸快救我!】
但我唯一的希望正双手支在桌子上无所事事,看都不看我一眼。
月天丸高洁的精神已经被皇兄皇姐们放出的屑之波动侵蚀殆尽,以至于现在见到有困难的人甚至都不打算帮上一帮。
【四玄你记住,引蛇出洞计划成功与否全都取决于你,所以你一定不能露馅。那么我们去太医院吧】
我彻底看清了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咬牙切齿闭上了眼。
*
一路上假装昏迷的我被一虎和三龙架着双臂放到了太医院的病床上。这张皇族专用病床已经有几年没人用过,闻上去一股灰尘味。
【四玄殿下昏迷不醒?】
我微微睁开了眼,看到皇兄皇姐们正在向太医描述我的病情。
【嗯,是这样的,他那张蠢得令人捧腹不止的呆脸就在刚才失去了全部活力······】
【没想到他只挨了爷一拳就跟个杂鱼一样躺了······】
【希望您借这次机会顺带给他看看脑子······】
这仨缺德玩意居然趁我无法反驳的时候骑脸输出,先忍一忍,等这事完了有他们好看的。
顺带一说,月天丸并没有和我们同行。
一来她的身份还不太好解释,二来她坚持一定要走,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那么,请容微臣诊治一番】
我维持全身无力的状态接受了诊察,接着我感到太医的视线停在了我(按照设定)受伤最重的头部。
【呼姆,殿下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和被殴打的痕迹······为了进一步诊治的方便,请问微臣能否将四玄殿下的头发剃掉一些,以便更加精细地观察患部?】
【事关人家可爱的弟弟的性命,请务必这样做】
【我也拜托你了大夫,想剃多少剃多少】(注:一)
【这是神圣的医疗行为,我们这些外行没有资格指手画脚】(注:三)
这还怎么忍。装晕已经是我所能做出最大限度的让步,再被剃成秃瓢那我还混不混了。
但我刚起身起到一半就被皇兄皇姐按在床上捂住了嘴。
这时候太医偏偏正好转过身去找剃刀,没看到我起身的这一幕。
【不要挣扎了四玄,剃个头而已,为了大局你就忍忍吧】
别逗了,被堵着嘴发不出声的我在心中暗骂。
我承认很多时候为了获得成果需要付出必要的牺牲,但凭啥只牺牲我一个啊。
我将全身力量集中在右手,转瞬间突破了压制,揪住了一虎的头发。
要死一起死,看我把你们全都薅成秃子。
【小样有两下子啊······!】
一虎也扯住了我的头发,双臂发力——
【哦哦,剃刀找到了,那微臣就动手了】
就在太医将要转过身的一刹那,皇兄皇姐一套完美的配合将我打翻在床还往我嘴里塞了条毛巾。
【哦呀?四玄殿下刚刚是不是醒了?】
【他刚刚全身都在痉挛,我们已经按住他了,您不必担心】
三龙镇定自若地将话题一笔带过。
既然如此!虽然被塞了毛巾的我只能发出【姆—!】【呜—!】之类的声音,但只要发出声音就足够了。
【四玄殿下刚才是在大喊大叫吧?】
【好强烈的梦魇,这已经是重症了】
二朱也出手协助掩饰。
这些家伙真的是在按计划行事而不是在玩我吗?
【呼姆······四玄殿下看上去非常有精神。虽然微臣并不认为四玄殿下那般结实的人物轻易就会出事,但保险起见还是将殿下留在微臣这里观察一段时间,诸位殿下意下如何?】
我(一边装痉挛一边)不断点头。
虽然我听到兄长们轻轻地咋了一下舌,但好歹没再提剃头的事,看来他们也知道事情闹大了就圆不回来了。
【非常感谢。请问我们可以留下看护他吗?】
【完全没有问题】
【那就好。接下来希望您帮人家准备一些东西——】
虽然过程乱七八糟,但我失去意识生死不明这件事好歹算是坐实了,二朱的计划进行至下一阶段。
二朱命令太医和佣人们准备大量药材、热水和毛巾等看护用品。
这些东西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这一番折腾将【第四皇子生死不明】的消息传遍整个皇宫。
这样一来——听到消息的幕后黑手一定会为了确认我的生命是否真如风中残烛而来【探病】,然后我们就可以通过微表情和动作和他相认。
这种小把戏肯定是瞒不过父皇的,不过他现在正在军营视察,无论如何一时半会都回不来。
我静静地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很快就有人上钩了。
主司宫中各类仪式的礼部尚书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连汗都顾不上擦就跪倒在我们面前。
根据二朱所说,他正是嫌疑人之一。
【······臣听说四玄殿下贵体有恙、因而匆忙赶来,敢问现在情况如何?】
【还不好说,今晚搞不好是一道大坎······】
二朱一脸严肃,但一虎和三龙已经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了。如果非笑不可的话请你们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否则就全露馅了。
【感谢你的心意,但这件事暂时不能外传,因此请你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待命】
【遵命,臣告退】
二朱三言两语便将礼部尚书打发回去。待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二朱换回了通常语气。
【这个人很可疑,他心里其实非常高兴】
没想到我们运气这么好,一上来就发现了那位同志。
但接下来出现的人让形势变得复杂起来。
【臣听说这里出了大事······】
这位刑部侍郎也是重点嫌疑人之一,他正值壮年便身居高位,传闻野心不小。
他也没说几句就退下了。
【可疑程度不相上下······他听完人家说的话之后乐得都快跳起来了】
还不好说,他和之前的礼部尚书有可能是共犯。
第三个人进一步加深了我们的疑惑。
【恕微臣来迟一步,四玄殿下还好吗?】
他是户部聘用的首席税务顾问,按理说这类外聘人员应该和国家的权利核心之争毫无关联才对。
——直到之前为止我都是这样想的。
【不太对劲,他心里同样有些开心,给人家的感觉就像是【国家的后顾之忧终于少了一个】】
【喂喂,这几个不是来埋汰人的就是来找乐的,除了能说明这厮人心丧尽之外还有意义吗?】
【居然有这么多人盼着你死,太可怜了······】
我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合着就是为给你们骂的吗。
我心态彻底崩了,把被子一甩飞身而起准备和他们拼命。
【失去意识之后精神不错嘛,四玄】
这一句平静的低语令现场的温度降至冰点。
我们一帧一帧地扭头看向门口,迎上了父皇凛冽的目光。
【父皇······?您不是去视察了吗······?】
【一位优秀的信使亲切地向朕转达了你病危的情形】
绷着脸的月天丸从父皇身后探出了头。
【居然打小报告!月天丸你怎么能这么损!】
【和你们相比我还不够损。那么之后就拜托您了,请您以父亲的身份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当然,这是朕应该做的】
父皇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鼓起了全身肌肉。
【你们还有什么借口吗?】
我们四人最后的挣扎并没有持续多久。
*
大战过后,太医院化为废墟。
偌大的一间医馆被打得只剩残垣断壁,屋里的一切家具摆设都被轰成碎渣,各种药物散落一地。
父皇老神在在威势不减。
我们四人则灰头土脸地跪在父皇面前,一人脑袋上一个大包。
【你们干出这种破事是为了找出暗杀事件背后的真凶吧】
我们有些不快地移开了视线。
我们如此大费周章还不是想要揪出潜藏在暗处的危险分子、为国家解难、为父皇分忧,您不夸奖也就罢了,怎么能说是破事呢。
然而我心里刚嘀咕到一半,就听到了父皇出人意料的话语。
【朕已经掌握了那位人物的详细情报,现在正在拟定对策,你们老老实实等着就行,不要做多余的事】
怎么会这样。
那位和我们拥有同样崇高理想的同志已经被盯上了吗。
谋杀皇族不论成功与否都是大罪,一旦被抓他就死定了,决不能让事情变成那样。
——一定要阻止父皇,哪怕搭进去个把一虎之类的也无所谓。
我暗中握紧了拳,但父皇先一步向我们立起了手掌。
【住手吧,不要浪费时间了。还有,你们不必担心,朕抓到那人后并不会当即处死】
【什么?】
我飞扑到一半猛然收力,差点把腰扭了。
不会处死?您是认真的吗?
听到这里,二朱眼光一闪。
【这种重罪可不包含在武神祭的大赦范围之内。是这个人身居要职、一时无可替代吗?还是说——他和父皇您的关系相当亲密呢?】
父皇的表情产生了细微的变化,我、一虎和三龙趁机挣脱了他强烈威压的束缚。
【皇姐!赶快推断出那人的身份然后让他快逃!父皇由我们负责拖住!】
我和一虎用力抱紧了父皇的双腿,三龙拔出腰刀守在太医院门前。我们打算以最擅长拖延时间的的三龙为中心打持久战,一旦情况危急就忽悠一虎冲上去送、应该还可以多撑一会。
这正是我们深厚的羁绊所孕育出的最强连携。
父皇依旧一脸平静。
【你们联手确实有些麻烦。那就这样吧,若你们中的某人愿意向朕投降,朕就将那个人排除出继承人候补之外】
我和一虎立即松开了手,三龙收起了刀,二朱脚下也是一顿。
【你们这四个屑也太好懂了吧】
靠在一截断墙上看戏的月天丸有些目瞪口呆。
仔细想想确实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寄几。
父皇长叹一声挠了挠头。
【一时不察竟将重要信息透露给你们,看来朕也有粗心大意的时候啊】
这确实是一条重要信息。
对皇族兵刃相向还一时半会不会死的人物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话说到这份上哪怕我们脑子不如二朱也知道是谁了。
【就是这样哟父皇,那么请您在此揭晓谜底吧?】
【······也好。早知如此,朕放你们直接前去还快一些】
说到这里,父皇抬起了头望向远方。
【帝都卫戍司令炼副,这个人你们还有印象吗?】
【炼伯啊,当然有】
他曾是一代名将,和父皇相交甚久。在我们的印象里,他是一位陪我们从小玩(练武)到大的和蔼的老爷爷。
【说起来近些天确实没见过他······零花钱也断了好久······嗯?老爹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难道说······】
【没错,根据朕的调查,此次暗杀未遂事件的幕后黑手正是他。但他并不是会为一己私欲颠覆国家的人,所以朕没有急于处分】
我们几人如遭雷劈。
炼伯可是这皇宫中数一数二的忠臣,我们在之前的作战会议上第一个排除的候补就是他。
不过——
【那可太好了。我之前还在想如果对方是个本性腐烂到家的大叔的话还能不能合作得下去,但现在看来真是白操了这份心。炼伯可以有,我们的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
【完全同意,这下总算放心了】
【我倒是有些在意他做出这种事的动机······】
炼伯的内心发生转变的原因还不清楚。
但我们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这样一位老谋深算又平易近人的人物成为同伴想必会极为可靠。虽然这么快就找到他有些令人惊喜,但这样发展下去带来的成果很可能远超预期。
【那么父皇,我们可以直接去找炼伯谈谈吗?】
【可以,随你们喜欢】
父皇的许可也到手了,这一来哪还有任何事物足以阻挡我们的霸道。
我们兴冲冲地离开了,身后父皇和月天丸的对话隐隐约约随风入耳。
【我说皇帝啊】
【什么事】
【一位久经考验的忠臣不惜身败名裂也要下手铲除皇子,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这样做情有可原】
【唔姆,朕也对他这样做的理由心有所感。说说看你的推测】
月天丸双眼眯成半月形瞥了我们一眼。
【那是因为——他发自内心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感到担忧】
父皇重重地点头。
*
帝都卫戍司令,这个职位听上去并不怎么动人心魄。
其辖下的帝都警备队说是负责全城治安,但这帮人的日常工作不是抓小偷就是逮醉汉,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随便拉头驴都做得来——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
但事实完全相反。
帝都可是名副其实的天子脚下,一旦发生谋反、内乱等重大案情,警备队将会是一支足以左右局势的强大力量。
正因如此,这个职位一向都是由政治能力和军事能力全都首屈一指、也最受历代皇帝信任的人物担当。卫戍司令部就在皇宫议事厅旁,一手担起了行于黑暗守护光明的重任。
【炼伯在吗!?】
我们凭借皇子的特权一路闯进司令部的长官室。
炼伯——卫戍司令炼副就站在窗边。
【你们终于来了】
这位老人白须如雪不怒自威,看他镇定自若的神色,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们几个不会用手开门吗非要上脚,还好门没事】
他在看到月天丸的时候眉毛稍微抬了一抬。
【炼伯您不必在意,这家伙是——】
【这位就是第五皇子殿下吧,老朽久闻大名,今日有幸相会】
我本想将她介绍为新来的佣人,但却被炼伯抢了先手。不愧是情报达人,算无遗策。
一虎听到这里咧嘴一笑。
【全都看穿了吗,不愧是您啊炼伯。那么,您应该也知道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吧?】
【当然,一虎】
我们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因此他没有对我们使用敬语。
炼伯站在窗边闭上了眼,白须白发在风中微微颤抖。
【老朽早在策划暗杀的那一天就已做好觉悟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都是自己人您还客气个啥,我们是来帮您的】
炼伯缓缓地望向我们。
【一虎,你刚刚说什么?】
【炼伯您放心,我们都是您的同伴。您试图暗杀皇族是因为您对现在这种血统至上的门阀政治心怀不满吧?其实我们也一样,要知道举国上下比我们更适合当皇帝的人才要多少有多少······】
【三龙?】
二朱也开口表示赞同。
【就是这样,您只要把我们当成以防万一的后手就好。事成之后人家也不会去奢求什么,只要能让人家每天都像现在这样享受生活,人家就不会对坐上皇位的任何人物产生任何意见。】
兄长们都开口了,我自然不能让他们专美于前。
【炼伯您还记得吗,我刚来皇宫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您是和我玩得最开的那一位······】
【记得,老朽那时还在想【又来了个不得了的笨蛋】】
【为了回报您的恩情,不论您夺权还是覆国我都会全力支持。不,应该说请允许不才在下为您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待遇方面和皇姐刚刚提到的一样就行,怎么样?】
说着说着我自己也激动起来了。对我来说炼伯他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再生父母。
事成之后现在的父皇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在意,那个肌肉生命体和我没有半点关系。父慈子孝说的就是我。
炼伯听完了我们的话,默默地关上了门窗,然后用自己的拐杖点了点地。
【坐下】
【您还这么客气干啥,都是自己人,彼此之间可以坦率一点嘛】
【一帮蠢货!老朽是让你们跪坐!】
虽然我们现在的实力对比天差地别,但儿时被说教的阴影早已深入脑髓,我们四人不由自主跪坐在地。
【自己人!?支持!?老朽可是暗杀皇族失败的大罪人!你们哪怕稍微有点常识都该立即将老朽枭首示众!你们不用再说了老朽明白!你们脑子里装的全都是【赶紧来个接锅的把这麻烦的皇位弄走】对吧!老朽有哪一点说错了吗!?】
【老先生,您说得一点不错。和您一样,我也受了他们的牵连】
炼伯向月天丸深深地低下了头。
【都怪老朽管教无方,给小姑娘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万分抱歉。老朽时日无多,本想将这几个国家的心腹大患一同带下地狱、也算在最后的最后为国尽忠,但没想到反而让他们的脑子变得更不正常了】
【彼此彼此,您也不容易啊】
虽然月天丸和炼伯似乎加深了对彼此的理解,但我却坐不住了。
【等一下,心腹大患是什么意思?您怎么能这样说呢,像我们这样国士无双的英杰不应该是国家的重宝才对吗?】
【闭嘴!你们腐烂不堪的德行早已令士兵们怨声载道!虽然老朽现在勉强镇得住场面,但一旦你们中的任何一个确定继位、他们毫无疑问会立即造反!】
听到这里,我们四人交换了一下视线。
【炼伯,对我们心怀不满的士兵大概有多少?】
【啊?仅皇宫一处就不下百人,算上老朽的警备队足有数千······这还只是明面上,暗处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些兵力虽不足以颠覆整个国家,但也会演变成相当规模的内乱】
【太棒了!】
我们四人欣喜若狂。
没想到我们的同志遍布五湖四海,甚至打入了皇宫内部,这下已经没有任何好怕的了。
我笑得合不拢嘴。
【就是这样,炼伯,请允许我们加入这个反对我们继位的大家庭。职位方面给个最高干部之类的就行,我们的革命热情不会输给任何人,一定能和队伍里的同志们亲如一家的】
炼伯听后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踉踉跄跄倒退几步靠上了墙。
月天丸从侧面扶住了他。不愧是品格高尚的义贼,关爱老人无微不至。
【您也别太难过了。当今皇帝绝非无能之人,这四个家伙老不长进的话他肯定不会让他们接班的】
被左邻右舍夸赞为宅心仁厚的我也出声劝慰。
【就是。父皇也不知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脑袋勾了芡,对我们的评价一个个都高得不像话,这我们怎么敢认呢。我们如此卖力地自降身价全都是为了让他清醒过来,所以您踏下心来敬请期待吧】
【你少说几句会死吗】
月天丸一记下段踢踢在我的小腿上,但由于没有从腰腹发力,所以并没有什么效果。
【那样是不行的······过去的一段时间里,陛下曾认真考虑过收养养子】
【过去?现在不考虑了吗?】
【第五皇子······陛下在正式承认你皇子身份的那一刻就结束了这个计划。更何况,仅仅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
炼伯满怀忧虑地看向了我们。
【假若皇帝由外部招入的养子来当,那么这四个家伙将会是他最大的绊脚石。虽然只要给他们喂食他们就不会跳出来碍事,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引发政治斗争的火种。一旦他们中的任意一个被反对势力当作幌子推上前台,这个国家就有陷入分裂的危险】
【也就是说,不论当不当皇帝,人家的存在本身都是错误?】
【二朱,你一定能理解老朽想要表达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炼伯想要杀死我们的理由并非私怨(大概吧)。
我们兄弟几个——尤其是我四玄的才能太过耀眼,父皇不管从哪里找什么样的养子都肯定比不过我,因此在外人看来让那个养子继承皇位就显得非常不公平。
如此一来,朝野上下就会产生强大的【推四玄殿下继位】的势力,这是大势所趋、也是人心所向。虽然我决不会回应他们,但这对新皇来说也足够碍眼了。
【你们都应该成长为和皇位相称的人物,否则就是死路一条。陛下再怎样也不会平白无故处死你们,所以老朽原本全心全意希望你们选择前者······但老朽没想到你们竟愚蠢得如此不可救药······】
一虎跪着移动到炼伯身旁,双手搭上了他的双肩。
【我说炼伯啊,您现在放弃是不是早了点?】
【一虎······?】
【这世上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我认为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坦诚相见、在彼此观点和主张的碰撞中苦恼许久最后才得出结论、这才是正道,您觉得呢?】
我们几个当中头脑最不发达的一虎竟然放下武力选择以理服人,这史无前例的一幕实在太过异常。
【等等,你说了一大通不就只想表达你既不想死也不愿当皇帝吗?】
虽然月天丸说得一点不错,但却有些不解风情。这种时候最该做的是让炼伯感受到我们的热情、而不是去纠结什么逻辑。
但是很可惜,炼伯的内心并没有被一虎触动,他用拐杖将一虎一击挑翻。
【烦死了!不是都告诉你们快点将老朽处刑了吗!只要将老朽这个反叛者的下场昭告天下,就可以狠狠地挫一挫军中的危险分子······以及【革命义团】的锐气了吧】
【哦,那个【革命义团】就是同志们的组织吗?】
【没听到老朽说的话吗】
我们四人一同凑上前去。
【请问入团测试要怎么考?我们都不太擅长笔试,所以希望炼伯能给我们开个后门省去这一步】
【那么老朽现在就告诉你们结果。你们全都不合格,从哪来回哪去】
我们这些精锐中的精锐居然全军覆没,组织的评分好严格。
这时我们注意到了,一旁月天丸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嗯?怎么了月天丸?肚子不舒服?】
【······唔嗯,老先生,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如果我接受皇帝的认可、正式成为第五皇子的话,眼下这种四面楚歌的状况会不会多少好转一些?】
炼伯仿佛回光返照般重焕生机,向月天丸深深地低下了头。
【自不必说。您的支持率本就如日中天,如果正式成为皇子,那就代表皇位继承人候补终于有了可靠的正经人,义团那些人的不满也会有所平复】
月天丸双手抱臂,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庄严地开口了。
【国家要是陷入混乱,大家会很困扰的······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半点弄假成真的打算,这只是走个形式、维持到你们的本性被纠正回来为止,皇子的假身份我总有一天会澄清的——】
虽然月天丸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但我并没有漏过她话中的重点。
——那就是,下一任皇帝由她来当。
这是继【死】和【我们当皇帝】之外的第三条路。
身份和人格都没有任何问题的月天丸将成为下任皇帝。虽然我之前也这样希望过甚至为之努力过,但由于月天丸本人一直拒绝,因此没有太多进展。现在不一样了——
【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啊,我这个当哥哥的为你感到骄傲】
【所以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啊!都说了这只是为了维护国家安定的权宜之计!】
她还是不太老实。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顶住压力、直到父皇退位的那天都死不悔改,那么以月天丸重情重义的个性,皇位最后还是她的。
【那么炼伯,【革命义团】今后的行动方针将变更为支援月天丸,没问题吧?】
【没问题个鬼!老先生您也说他们几句啊——】
【······不,他们的想法很有道理】
【不是,您上他们的当了!您可千万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月天丸抓住炼伯的双肩死命地摇。为了炼伯的身体着想,我脸上堆满了姨母笑,将她的双手按回原位。
【呵,不要再闹了月天丸。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一个人成为皇帝是因为她天命如此,你今天得到自己应得的一切全都是拜你身上某种特别的魅力所赐】
【你们这帮人间之屑的想法我还不懂吗!只要皇帝不是自己,哪怕皇位上坐了条狗你们都会跪下叫爸爸!】
月天丸清了清嗓子。
【归根结底,像我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突然当上皇子还最有可能继位,一般人第一反应绝对是把我的身世来历彻底调查一番。再说了,实力我也比不过他们】
【没那回事,实力那种东西只要慢慢练上来就好,对吧炼伯?······炼伯?】
那一瞬间,炼伯的眼神尖锐了起来,那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武将特有的眼神。
【没错,就是这样,您什么都不用担心。某些人懒惰成性,学本事也是浪费。但与之相对,哪怕基础再怎么弱,只要日积月累不懈努力,终有一日定会大有所成】
炼伯说到某些人的时候严厉地盯着我们。但没过多久,他的眼神再度柔和下来。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你们几个说过想要加入【革命义团】对吧?】
【没错。活动方针已经变了,那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加入呢?】
虽然我更想要干部级的待遇,但眼下还是入团优先。只要我们的热情得到认可,之后出人头地就不过是时间问题。
炼伯想了想,落落大方地与我们对视。
【很好。那么这件事由老朽负责向团员们传达,你们今天先回去吧,务必记得保密】
志得意满的我们离开了炼伯的办公室,但只有月天丸的表情还有些诧异。
【喂,那种鬼话你不会真的当真吧?】
【鬼话?这话怎么说?】
回家的路上,一直跟在我身后沉默不语的月天丸突然一脸严肃地凑了上来。
【在我看来,那位老人同意你们入团只是装个样子。他并不像你们一样真的打算拿我当祭品,而是有什么其他不好的企图。这种程度你也能看透吧?】
【那又怎么样。不论真心与否,他愿意协助我们已经很不错了】
当时的情形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我们四个既不想死也不愿继位,但更不希望因此将炼伯处刑,皆大欢喜。
至于月天丸嘛——一般人有机会当皇帝的话开心还来不及呢,她这一波血赚。
【比起那些,月天丸,天色不早了,你今晚就睡在我这吧,晚饭想吃什么?】
【你太天真了】
紧接着,我上一秒站着的位置插上了一把月天丸投出的小刀。
【如果我真的为一己私欲而去当皇帝的话你要怎么办?变成那样的话甚至连你们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你们应该对自己的身份多几分自觉,并且对我、那位老人、还有其他所有人都多一些警戒才行】
【没事,一般的阴谋杀不死我们】
【正面战斗确实不行,但盘外招野路子之类的要多少有多少。就拿现在来说,你就没想过我可能会在带给你的这盒糯米团子里下毒吗?】
【怎么会,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再说就算真的有毒,这一点点量对我们多半也是一点用都没有。远的不说,父皇他老人家隔三差五就给自己整一盘河豚肝下酒,现在还身强力壮活得好好的。
月天丸被唬得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才一边叹气一边收回小刀。
【总之多加小心总没有错。虽说你们就是一帮傻子,但却并非一无是处,随随便便死掉的话我也是会睡不好觉的】
【都跟你说了没问题的。所以,你晚饭想吃什么?】
【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哪还敢吃皇宫的饭,万一有人想毒死你那我岂不是躺枪。我去外面随便撸点串就好——走之前我再忠告你一次】
月天丸指着我再度强调了一遍。
【和那个叫炼副的老人来往一定要慎之又慎。我提醒你的原因很简单,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如果你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肯定也脱不了干系,仅此而已】
第二天,炼伯的使者上门了。
*
【······迎新会?】
【没错,说是要向团员们正式介绍我们】
果不其然,月天丸听后产生了强烈的质疑。
【我觉得非常可疑,这要说别无他意谁信啊】
【没关系,我们和炼伯的交情可不止一年两年】
【然而前两天指使别人暗杀你们的也是他。这个迎新会是什么形式的,什么时间在哪里举办,你详细说来听听】
虽然使者再三叮嘱我事关机密、一定不能外传,但月天丸也是皇女,在许可范围内。
【欢迎会举办时间是今晚丑时三刻,希望我们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偷溜出来】
【一上来就充满了可疑的气息啊······你继续】
【场所是帝都近郊的新兵训练场,全城最偏远的地方没有之一,交通还不太方便】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被发现的绝佳地点呢】
来人传达的是口信,没有留下任何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但所有的细节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还有,因为本次活动的目的是迎新,所以禁止携带武器防具,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我觉得这怎么看都是个要你们命的大坑,你应该不会真的去踩吧?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静静地闭上了眼。
【······月天丸,你是不是对我的头脑有什么误解】
【不不,你在我眼中的形象一直都是个瓜皮】
【我也觉得这个迎新会很可疑,但你要这样想,【革命义团】的同志们如此杀气四溢正是因为他们不希望我们四个继位,所以我们要堂堂正正地接纳并回应他们的热情,这样才能在日后成为真正的同志】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唯有跨越了憎恨的我们才有能力开拓未来。
月天丸抱头蹲防了。
【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这是男人的浪漫,请你不要阻止我】
【反正我阻止了也没用。保险起见,我跟你一起去,万一情况不对我还可以出面仲裁。并且——】
【并且?】
月天丸缓缓地抬起了头,口中喃喃自语。
【陷阱做得这么明显反而令人怀疑,搞不好绕了一圈真的是迎新会呢,毕竟对方的脑子正不正常还不好说】
【月天丸,我劝你不要小瞧炼伯,他可是久经沙场的一代名将】
【人家辛辛苦苦想把局面往好处估计,你咋就这么不识相呢】
炼伯年轻的时候依靠精妙的计谋在边关和蛮族斗智斗勇了一辈子,他组织的活动没有十个八个陷阱都对不起他的人设。
就这样,我养精蓄锐直到约定的时刻。
*
【所以说为什么老朽一说你们就都来了啊······!正常人谁会上这么明显的套!你们都不犹豫一下吗!而且还真的什么装备都没带!】
清冷的月光下,炼伯混杂着悲哀的怒吼响彻整个练兵场。
悄无声息离开皇宫的我们四人正跪坐在练兵场正中。
我们周围站满了【革命义团】的士兵,退路被完全封死。
【嘿诶,居然真的是陷阱,不愧是您啊炼伯······】
【虽然我早就算到您这样狡诈的人物绝不可能如此单纯,但还是漂亮地上钩了呢······】
【明知是坑却又逼得人家不得不去踩,真是精彩的计谋】
【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竟被称为计谋,老朽的自尊受伤了啊。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你们自己愚蠢。还有,你们都上钩了怎么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不怪炼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训我们,实在是皇兄皇姐们太不像话,尤其是一虎这傻货估计啥都没想就跑来了。而我和他们不同,我是在俯瞰全局之后做好觉悟才来以身涉险,这就叫差距。
月天丸被绳子捆成了一只蓑衣虫吊在房梁上。
虽然她在被包围的时候试图逃走,但很可惜没能跑掉。
——顺带一说,抓她的人正是不才在下。
一旦被她跑回皇宫告密,再让父皇看到现在这一幕,【革命义团】将会彻底毁灭。
【抱歉了月天丸,我们不能在此失去重要的同志们。下次我请你吃好吃的,今天这件事你就忘了吧】
【随你便,我不管了】
月天丸吊在房梁上晃来晃去闹小脾气。
就在炼伯回身看她的工夫,士兵们的包围圈进一步缩小。
【你们还真是从容啊】
【当然了炼伯,要说为什么,因为我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嗬?你准备了什么计谋吗?】
当然,小瞧我可是要吃大亏的。我敢来就意味着我有突破陷阱的绝对把握。
【您看这个】
我从怀中取出了一大叠纸。炼伯丝毫不敢放松对我的警惕,他甚至不愿靠近我半步,而是派了个杂兵上前接过我手中的东西。
【这是什么?求饶的请愿书吗?】
【这上面写满了我加入【革命义团】之后能带来的好处。只要有我这位万姓倾心、四方仰德、神文圣武、应天合人的良才坐镇,我们的组织定会众志成城乘风破浪。您只要读一读就能理解】
【拿走,正好我们的厕纸不够用了】
炼伯仅仅瞟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将我呕心沥血一整夜的成果送去了它最不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啊炼伯······?是我的字写得太小了吗?实在不好意思,我光顾着表达热情、没注意字号和行间距······】
【谁跟你说是页面布局的问题了】
【就是啊四玄,你那几张破纸用来擦屁股都算抬举它们。学着点,这才是表达诚意的正确方式】
二朱一脸得意地将手伸进自己的袖中——
只听咕咚一声。
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块滚落在地。
【这只是人家秘藏金块的很小一部分,就当是预先缴纳的团费好了。如有需要,人家还可以提供一些军备筹措和下线发展方面的门路······诸位意下如何?】
【皇姐你太卑鄙了!】
我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二朱的鼻子就骂。一虎和三龙差不多也和我同一时间出声。
【钱是很重要,但光有钱也不行啊?说好的诚意呢?】
【光靠诚意就能革命成功那倒省事了,最重要的还是金钱】
三言两语打发掉一虎后,二朱满面笑容环顾周围的士兵们。
【选择人家的话不仅能得到钱,还有人家这样的美女供诸位保养眼睛,陪人家对练的弟兄们运气好的话甚至还有机会看到一点好康的。诸位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说着,她将自己的华服掀开一条缝,白皙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这种金钱与美色的组合攻击虽然效果惊人,但她好歹是货真价实的皇女,我还是希望她或多或少注意一下形象。
为二朱的领先优势感到焦虑的不止我一个,看一虎和三龙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的样子,多半是啥都没准备就跑来了。
三龙摇了摇头,一副放弃挣扎的样子一脸惨笑跪在原地。
【很可惜,我并没有任何物品能够证明自己的诚意······但我为了获得诸君的信任愿意接受任何处置,哪怕全天候武装监视也没有问题。若我有半点言谈举止不合诸位的意,尽管背刺就好】
虽然有能力背刺三龙的人物我估计还没出生,但他的发言本身可圈可点,主动将自己置于监视之下也是表达忠诚的方式之一。
三龙的话还没有说完。
【但如果我身边总有一大帮全副武装的士兵寸步不离,我们的革命计划就很有可能会被发现,因此我还有一个微小的提议。一般来说,女性和战斗员很难被联系到一起,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因此保险起见,我希望由这样的人物对我进行二十四小时的贴身监视,您不放心的话还可以多派几人······】
前言撤回,三龙还是那个三龙。
已经没人愿意搭理他了。
接着,一虎平静地开口了。虽然这人平日里智商欠费,但似乎已经在三龙丢人的这段时间里产生了些许想法。
【炼伯啊,您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没有弟弟妹妹们那么聪明,所以完全想不出什么让您接受我的法子······】
一虎虽然磕磕绊绊但还是组织出了几句话。
【前些天武神祭上的暗杀者······是您派来的吧?】
【没错】
一虎在炼伯冷彻的目光下露出了微笑。
【啊啊,这样啊,看来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嘛。我比您派的那暗杀者强太多了——】
只听一虎大喝一声,对我、二朱和三龙露出野兽般的表情;他上身的衣物尽数绽裂,全身散发出惊人的斗气。
【哈哈哈!你们准备受死吧!爷要用你们仨的人头换取入团资格!】
【笨蛋!还不快住手!】
一直吊在房梁上一声不吭的月天丸高声制止了一虎,接着又面向我们。
【你们几个也别再丢人现眼了!人都快没了还有心思内讧!?】
【不对,等一下······虎哥的想法很有道理】
【······哈?】
【杀不杀暂且不说,只要将他们三个全都放倒就能证明我才是最优秀的那个,这可是自我推销的大好机会】
【喂?】
二朱和三龙也进入了临战态势。
【很不错呢,这才是最易于理解的入团测试】
【哼,论保命你们没有半点胜算······】
炼伯的最后一句话点燃了乱战的火光。
【——也好,你们中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将成为老朽新的同志】
几十分钟后。
由于实力相差不大,我们四人竭尽全力都没能分出胜负,体力消耗巨大。
练兵场不知何时已经堆满了人,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都全副武装。
站在他们正中的炼伯拄着拐杖浑身发抖。
【你们几个到底是怎样!老朽还啥都没做呢就上赶着去死!好好看看周围吧!老朽的增援已经到了!你们逃不掉了!随随便便就消耗那么多体力,你们真的明白自己的处境吗!?】
中计了。
我本以为这只是一虎日常脑抽,没想到原来是炼伯消耗我们体力的计谋。恐怖如斯——
【别在那自我迪化了,分明是你们自己作死才变成这样的。你们这场架打得我都不忍直视】
虽然月天丸很偶然地看穿我的想法令我有些意外,但她还是太小瞧炼伯了。老人家依靠智谋纵横沙场数十年,我们一定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他的千层套路。
并且,她有一个根本性的误区。
那就是哪怕我们消耗得再怎么残,区区士兵来多少也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因此尽管我们四人都被消耗得有气无力,也没有一人示弱。
【你们还真是······到了这一步依然如此镇定吗?】
【还好,这种程度不足以让爷们感到恐惧】
一虎哼了一声。
粗略一看,聚集在这练兵场的士兵不下五百。我们没有武器,也做不到从武装到牙齿的士兵手中抢夺武器。
但对我们来说,哪怕这种状态也能毫不费力地每人干掉一两百人。
【你们真的很了不起,面对如此阵势依旧不动如山。所以,老朽才会对不得不将你们葬送于此一事深感遗憾】
【您不必担心,这两下子我们死不了】
炼伯听了我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哪怕只是虚张声势,老朽也还是感到了些许欣慰——动手】
炼伯将拐杖用力一拄,士兵们前赴后继扑上前来。
他们的努力并非毫无成果。在第一波士兵的舍身突击下,我们四人被分隔开来。
这是不争的事实。几个空翻过后,虽然我打倒了一些士兵,但和皇兄皇姐们的距离也拉开了不少。
这也没啥,我本来就没打算将我的后背托付给那几个屑。
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给予所有接近我的敌人迎头痛击。
第二波士兵上来了。
他们的攻势不仅来自四面八方,甚至还有一部分人专攻下体,看样子是打算乱拳打死老师傅。
但是,多对一恰好是我的拿手好戏。
我在当上皇子之前没少和混混干架,在此期间学会了不少好用的招数。
【先抓住一个人然后用力抡!】
这是我最强的一对多AOE技能。被我抓住的敌人不仅能用来抡人还能拿来挡刀,正可谓攻守一体,清杂兵不二之选。
哪怕敌人再怎么多,我最多也只需要同时应付前后左右四个。只要被我随便抓住一个,剩下不管来多少都只是待宰的羔羊。
——然而实际情况并不容乐观。
【果然是这招!】
我的技能并没有成功。
虽然我成功抓住了敌人,但对方衣服的布料脆如纸片,轻轻一扯就碎,根本揪不住。
【唔喔!】
普通的军装质量绝对没有这么水。
先攻失手。我随即变招,一跃而起对周围的敌人使出空中旋转踢。
我的双脚眼看就要将离我最近的两名士兵踢得再起不能。
【好痛!】
然而那两个人一人抓住了我一只脚,顺势把我整个人大头朝下砸在地板上。
我来不及多想,一个就地十八滚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他们的追加踩踏攻击。情况不太对,虽然这些人的实力称得上是精锐,但我的一招一式都被看穿显然不正常。
【你们太过依赖自己的才能了。这样带来的结果是虽然你们的力量本身很有威胁,战斗方式却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浓厚的个人色彩】
炼伯不知何时拄着拐杖站到了练兵场正中掌控全局。
【在场所有士兵都经老朽之手习得了针对你们的方法,并为今天这一战付出了日积月累的努力,从而换来了足以凌驾于你们这些沉溺于才能却疏于锻炼的家伙的力量。为自己的傲慢和怠惰尽情后悔吧】
【原来如此,是炼伯搞的鬼啊】
炼伯这些年和我们对练了不知多少次,对我们的战斗风格和习惯了如指掌,我的贫民街流格斗术不知有多少次被他要求矫正。
不仅是我,一虎过于偏重攻击、三龙则从头到尾不停地防守、二朱稍微打出一点优势就会翘尾巴、这些毛病在过去都被炼伯指出来批评过。
兄长们游刃有余的表情完全消失,开始将自己周围的士兵们视为值得一战的敌人。
【太可惜了】
炼伯确信了自己的胜利,闭上了双眼。
【如果你们几个活得稍微正经一些,就不至于落得今天这种下场——】
【老先生,您喜悦的心情我理解,但您将自己一方的底牌都掀开了,绝对会乐极生悲的】
就在这时,吊在炼伯头顶上的月天丸开口了。
【什么?】
【您说这些家伙笨得无药可救我同意,这一点没有任何人可以否认;但说他们疏于锻炼那绝对是大错特错】
【月天丸,你这不是很懂吗】
我握紧了自己的双拳。这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因为我有充分的自信回应妹妹的期待。
对方不强、只是打针对,那就好办了。
第三波士兵冲过来了——我不再由着性子乱打,而是切换了呼吸节奏,准备使出我隐藏至今、且磨练至今的正道功夫。
【皇兄!皇姐!要用那个了!】
【混账,真提不起劲啊······】
【嘛,不也挺好的吗,又没什么损失】
【虽然我很不愿意和你们联手,但也没别的办法】
——以这最后一句话为信号,大地在我们四人的震脚下不断颤抖。
士兵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失去战斗力。
挂在房梁上的月天丸一边摇一边俯瞰全局。
虽然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愿这样做,但这一轮兄弟连携效果拔群。我们的战斗风格切换为正道为主自创流派为辅,趁着士兵们节奏被打乱的时候会合到一起,再以精妙的配合将敌人成堆成片放翻在地。
残存的士兵们不是被扫倒就是被击飞,炼伯和月天丸的对话越来越清晰地传入耳中。
【怎么会有这种事,连日常修炼都能逃就逃的那四个人竟然这么短时间就改正了自己的不良习惯······还做出如此优秀的连携攻击······】
【他们只是嫌麻烦而已,再加上不希望自己认真修炼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哈?】
月天丸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那样,修炼有什么好藏的——】
【嘛,您这样问他们肯定会说出一大堆,像是表现出干劲就会被推举为皇帝之类的;但最大的理由其实是为了躲过某个强敌的目光】
【强敌?】
【非常强,强到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的这四个人不惜联手也想击败的强敌——那就是当今皇帝。您不知道,他们四个一开始打算用武力威胁皇帝不要让他们继位,因为打不过所以才改为现在这样用各种手段给自己招黑。考虑到他们四个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会产生这种想法实属正常】
这个秘密我本不想告诉我们之外的任何人。
这个计划一旦泄露出去,父皇肯定会开开心心地加强锻炼准备迎战,他就是那样的人。
虽然我看在兄妹的份上将这个计划告诉了月天丸,但私下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去打小报告。
【怎么说呢······我觉得他们并不是不努力,只是产生的想法和努力的方向都诡异得令人绝望而已。如果身边有人及时进行纠正,他们就会变得意外地正经也说不定······】
在此期间,士兵们继续以恐怖的速度减员。他们都只是昏过去而已,没有生命危险。
局势已经很明显了,但他们却没有一人临阵脱逃。身为敌人,我佩服他们这种精神。
为此,我们也以最高的敬意做出回应。
不久之后,所有杂兵都被打倒,还站着的仅有炼副一人。
【······到此为止了吗。老朽彻底输了,这次已经没有任何借口可找了】
炼伯将拐杖平举,抽出了里面暗藏的利刃戳在地板上。
【将老朽这个反贼的头颅割下吧。如果做得到,老朽就对你们另眼相看】
【正好,我正愁没有趁手的兵器呢】
我顺势拔出拐杖剑用力一挥。
——砍断了月天丸身上的绳子。
【炼伯,我们所有人都活到了最后,这样一来入团测试就算是通过了吧】
【都到现在了还胡说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测试】
炼伯说到一半被一虎打断了。
【清楚归清楚,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一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注:一)
【蠢货!你们的这份天真迟早——】
【是哦,也就是说人家没有当皇女的资格咯】
【既然如此,我们就更要加入【革命义团】来支持月天丸继承大统。我会在宫内静候佳音】(注:三)
炼伯再度陷入了气抖冷和类似脑溢血的复合状态。
【如果需要参谋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人家】
【希望我们能得到良好的地位与薪酬】
【可别忘了爷才是人头拿得最多的那个】
一虎、二朱和三龙撂下话后接二连三离开了,我则走在队伍最后以真男人的姿势挥了一下手,从始至终没有回头更没有说话。
离别时表现得帅气一些一定能多挣不少印象分。
就这样,我一边期待即将到来的干部offer,一边留下了一道帅气的背影。
*
四玄等人离开后,炼副依旧五体投地不断颤抖。
月天丸关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老先生,您也别太难过了。虽然我也对那四个家伙是否适合当皇帝抱有很大的疑问,但国家的希望与未来并没有断绝。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些忙的,所以请您再耐心观察一段时间好吗】
炼副全身猛地一抖。
【月天丸大人,您也会为这个国家的未来出一份力吗?】
【我能做些什么您是清楚的,总不能真的去当皇帝吧——】
【没有那种事,在老朽看来皇位非您莫属。您主持大局,那四个笨蛋从旁辅佐,如此安排之下他们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废了】
月天丸整个人都傻了。虽说策划出这种规模的叛乱足以证明面前的老人不择手段,但没想到他对于让自己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坐上皇位居然连眼都不眨一下。
【您觉得没问题就好······如果那些家伙到最后都扶不上墙,那您就放手去做吧】
【不胜感激,这是老朽最后的希望了。虽然陛下说过您可能不会轻易点头,但老朽没想到您居然答应得这么痛快,国家有幸啊······】
炼副深深地低下了头。
【四玄那笨蛋和您结为夫妻后肯定少不了给您添堵,但为了国家的安宁,请您尽量担待一些。老朽祝愿二位百年好合】
【————————————————————————————————哈?】
(插图)
尾声
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入团测试的第二天起月天丸性情大变。
原本以义贼的身份行侠仗义的她以那一天为转折点,努力的方向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她这些天不是在街上乱涂乱画就是跑到全城各处派出所大闹一番,还在皇宫附近放了把小火(但不知为何火灾现场几步之外的地方放了很多装满水的桶,所以受灾并不严重)。
更有甚者,她不仅搞事之后不忘留名,甚至每次搞事之前都会城里城外张贴一大堆预告信,生怕自己的事迹在十里八乡传得不够广。
【嘛,月天丸大人肯定有自己的考虑】
【就是】
还好多亏了月天丸早年间积累下的人望,民众们的情绪整体稳定。
已经有不少百姓和商人将月天丸的涂鸦称为流芳百世的艺术,并开始对附有涂鸦的墙面进行保存和交易。
——但我们兄弟几个的情绪就不那么稳定了。
【月天丸你怎么了!为什么要亲手玷污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声誉!你将来可是要当皇帝的!请你自重!】
【烦死了不要追我赶紧回去你们这帮笨蛋!】
我们四人和月天丸在安都城的大街小巷你追我赶。
月天丸对皇子身份的排斥反应进一步增强,现在甚至连定期见面都不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反抗期吧。
她的速度原本就很快,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磨练后变得更加富有技巧,使我们的追捕工作举步维艰。
只见月天丸回避了一虎的突击,看破了二朱的埋伏,用小刀解除了三龙设下的陷阱,最后依靠纯粹的速度将我甩开。
突破包围网的月天丸冲到大街上,回过头来高声喊叫。
【你们都给我记住!不论使用怎样的手段,我都绝对不会去当皇帝的!】
接着她便消失在人群中,留下满脸不甘的我们在原地咬牙切齿。
血脉的力量不容小视。
月天丸最终还是走上了我们的老路——加入了我们的皇位争【让】战。
短篇 美好的儿时追忆
【你怎么又来了,还不长记性吗】
为了让离家出走还不断犯下谜之罪行的月天丸改过自新,我今天也踏上了名为口头物理双重说服的征途。
【不必紧张,我今天并不打算来硬的,而是想以家人的身份和你聊一聊】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玩猫捉耗子不仅不太合适,甚至还有可能引来警备队,因此我们找了一家团子店,买了点吃的坐在店门口吃了起来。这里是我们心照不宣的几处【安全区】之一。
月天丸听了我的话后脸上写满了嫌弃。
【说不说随你,但听不听是我的事】
【月天丸······你做出这种事的理由我大致心里有数,一定是因为你还无法承受皇子身份带来的压力吧】
月天丸光顾着吃没理我,但她也没有反驳,因此我应该是说中了。
【因此,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些我自己的过往经历供你参考。其实我也是平民出身,小时候在贫民街长大,我的经验之谈应该多少能派上些用场——】
【不要。你那些没营养的废话会让食物变难吃的】
说着,月天丸一脚踹了过来。可以看出她并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完全不以为然。
难道我想错了吗。
【······这样啊,抱歉】
【你这么老实道歉还真少见啊】
【不,我仔细想了想,那时候皇兄皇姐们都还很正经,和现在差距过大,并不具备参考价值】
【······那三个有过正经的时候?】
月天丸的小脸凑了过来。
【他们小时候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我刚进宫的那段时间,他们经常陪我一起玩。扪心自问,虽然我极其不愿承认,但我能够习惯宫廷生活可以说正是多亏了他们】
【完、完全无法想象】
月天丸的兴趣彻底被勾起来了。
【那他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被恶灵狐妖狸猫怪之类的东西附身了?】
【怎么会呢,一定是我这位天纵奇才的光环过于耀眼······要知道,嫉妒会使人面目全非。我认为一定是这样】
【好的吧】
月天丸的声调变得充满了怜悯,一定是被皇兄皇姐们表现出的劣根性给刺激到了,我懂。
【唔嗯······这些姑且不论,我完全无法相信他们居然有过那样的时候】
【也是啊······想当年一虎陪我玩的时候居然会特意照顾我你敢信?他现在要是还有这份心那早就去当皇帝了】
【你们都是怎么玩的?】
一幕幕儿时的场景浮现在我眼前。
那是我最为不安的一段日子。我刚到皇宫人生地不熟,还被一大堆人要求遵守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规矩,因此那时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蹲在院子里无所适从。
某一天,一位比我年长几岁的少年出现在我身旁,一边开心地笑一边拍我肩膀——那就是小时候的一虎。
【【你就是我弟吧!来跟哥打一架看谁更厉害!】他的第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等一下】
月天丸抬手打断了我。
【怎么了?】
【这哪里正经了?哪有刚一见面就打架的?更何况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孩子啊?】
【打架是贫民街的孩子们经常进行的一项经典活动,但皇子肯定是不能这样做的;一虎为了和我打好关系不惜以身试法,这还不够照顾我?】
【我觉得他除了打架之外啥都没想,并且和现在没啥区别】
没有那种事。小时候的他可比现在懂分寸;他以前打人好歹还招呼一声,现在说都不说挥拳头就上。
【对小孩子来说,年龄差距带来的实力差距是不可逾越的,我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也真下得去手······】
【我们刚打到一半就被二朱制止了,一虎还被她痛骂了一顿。我时常在想,皇姐那时候对我有些过度保护了】
【哦、哦哦?这听着就比较正经了嘛······?】
月天丸再度提起了兴致。
【【这么小的孩子万一受伤了怎么办,你这白毛傻子有点常识好不好】她那时是这样说的,多好的姐姐啊,放到现在完全无法想象】
【好有常识的发言······我对她有些改观了】
【从那之后,她开始陪我在屋里玩,严禁我再和一虎一起出去。真受不了,这保护得也太过头了吧】
【哈哈,这也没啥不好嘛。你们都玩了些啥,过家家吗?】
【我们最常玩的是摇骰子赌博】
月天丸表情一僵。
【赌博······?】
【我在皇姐手下老惨了,一盘都没赢过。现在想想,她那时候应该是出了老千,不过这也是赌博的乐趣所在】
【等等等等】
月天丸摇了摇头。
【开赌局骗小孩子的钱,这从某种程度上说比打架还恶劣吧】
【哈哈哈,月天丸你说什么呢。我那时身无分文,所以不存在被骗一说】
【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真的赌钱,只是学着玩玩而已吗?】
【不,我们每次玩的时候都有公证人在场,输的钱算皇姐借我的,我长大之后要还,连字据都立好了】
【你认真的吗?这可是字面意思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啊?并且听你这意思,你向她借钱把自己倒贴出去这事现在还算数?】
怎么会呢。我微微一笑。
【早就不算了。前些日子武神祭的时候皇姐的宫殿不是烧了吗?那份借据也跟着一起没了】
【这还早?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那事的话你这钱就还是欠着的?】
【不必担心,这都是小时候闹着玩,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
【我觉得从你在公证人的见证下立下字据的那一刻起整件事就彻底脱离了游戏的范畴】
【反正现在的结果是好的,而且我当年玩得也很开心,就这样吧】
【嘛,你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当没问题吧······】
这件事就此揭过。
【接下来······该说说三龙了。和前两位相比他这个人有些特殊,我并没有直接和他玩过】
【的确,我看他也不像是会照顾孩子的人】
【但他却是和我聊天聊得最多的那个人,也是对我最为坦率的那个人。虽然他并不怎么欢迎我,但仅仅是毫无保留地倾诉真心话这点就让我对他产生了不低的好感】
【真心话?他都说过些什么?】
我从脑海深处挖出了这段回忆。
【他是第三皇子,在我来之前排行最末,本身待遇就不怎么好了,我一来岂不是会更差——他隔三差五就会冲到我面前这样抱怨】
【满满的小家子气······不过倒还挺坦诚的】
【他还说我在这里一定是父皇看走了眼,我要是皇女他好歹还能接受之类的······】
【嗯?】
月天丸歪了歪头。
【怎么了?】
【话的内容倒是没啥,我只是没想到他那么阴暗一个人居然有过坦率表达好恶的时候】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不论现在是好是坏,他们过去都是普通人类,很正经的那种】
【不对······根据前两位的情况来看绝对不是这样。你再好好想想他原话是怎么说的,一字不差说给我听】
虽然有些麻烦,但月天丸和过去的我立场相同,我作为过来人希望尽我所能帮一帮她。因此我再度潜入脑海深处,将封存已久的三龙发言内容完好无缺地捞了上来。
【我依稀记得原话是这样的。【如果你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就好了】······】
【这和现在的他有个毛线区别啊!?】
月天丸指着我的鼻子就喊,仿佛看到了某些真相。
【你想多了,三龙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呢?】
【是你头脑太简单了,他这句话明显有问题,我什么都不戴看着都是黄色的。不对,仔细想想他提的这个条件不是和我完全对上了吗】
你放心。我拍了拍有些退缩的月天丸的肩膀。
【在我们决定将你推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和我们血脉相连的亲妹妹,这一点不论真假都不会有任何人有能力推翻】
【那我可真谢谢你了】
【还有,三龙喜欢年纪大的,你不在他的狩猎范围之内】
月天丸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虽然我觉得她纯粹是自我意识过剩,但对方可是那个三龙,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嘛,就是这样了,他们过去很正经吧?】
【听你说完之后我可以断定,他们从过去到现在没有产生过任何变化。你也仔细想想,就没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听她这么一说——
月天丸指出的问题点非常妥当,但我却始终无法从脑海中抹去他们对我的关心,这是为什么呢。
【啊】
我想了想,终于想起了个中缘由。
【你又怎么了?】
【我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其实我在一开始没有习惯皇宫生活的时候也离家出走过,我那时候漫无目的地乱跑了一通之后跪在河岸边整个人哭成一团】
【你也有过这么可爱的时候啊】
【少开玩笑】
我有些害羞地挠了挠脸。
【那时候接我回去的正是他们。三位兄长并没有来硬的,而是在我身边陪着我,耐心地等我停止哭泣。从那之后我对他们彻底改观了,我会觉得他们过去很正经应该也是因为这段经历的影响】
【姆······这确实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打算】
【对吧?所以说他们小时候还是多少有些良心的】
虽然现在的他们内心污浊不堪,但作为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我愿意相信他们过去的确有过纯洁善良的时期,否则就太丢脸了。
【喂——!】
就在这时。
说曹操曹操到,一虎、二朱和三龙从皇宫的方向朝我们走来。
月天丸猛一激灵,切换为跑路模式准备上房。
【不要怕,我们不是来抓你的】
二朱朝我们挥了挥手。
【我们重新思考了一下,觉得将你强行带回皇宫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应该更加尊重你本人的意见】
【将我们自己的想法强加于重要的妹妹是不对的】(注:三)
【本人的想法不听怎么行呢】(注:一)
原来是这样,我察觉到了他们的想法。来硬的抓不到那就暂时停手观察一阵子,这就是所谓的软硬兼施。
我也就顺水推舟说了下去。
【就是啊月天丸,我们才不是只会来硬的呢。你想要按自己的意志自由行动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如果行动的最终结果是你成为皇帝那就更好了。你看是不是这个理?】
说着我打算抓住月天丸的双肩和她四目相对,但却扑了个空。
月天丸看我们的眼神充满了最高等级的怀疑。
【小时候他们出来找你该不会和现在一样、也是因为这个吧······】
【怎么了月天丸?】
似乎在自言自语些什么的月天丸突然捂住了嘴。
过了一会,她终于艰难地开口了。
【没什么,你最美好的回忆最好还是继续美好下去】
那一天,月天丸最终还是没有跟我们回去。
后记
感谢各位的购买与阅读,我是本书作者榎本快晴。
观看本作的朋友们,以及对本人另一部连载作品【吾乃食草龙】有所了解的朋友们,请收下我最诚挚的感谢。
按说这种时候我应该宣传一下自己的新作之类的,但让我写后记就好比我去找工作的时候HR给我五分钟让我随便聊,这活我哪干得来呢。
责任编辑同志让我写四到六页,但我已经发誓绝不超过四页,三页零一点应该也能算作四页吧大概。
好吧那就这样了。
我空出来的两页应该会印上一些广告之类的,又或者被用来推荐一些前程似锦的新作······
写了这么多应该差不多有一页了吧,但后面还多得是呢,慢慢熬。
也有人这样对我说,说既然没啥想写的、那干脆就讲讲本篇的情节吧,我拒绝了。我这个人非常不希望先看后记的朋友们被剧透。
悄悄告诉各位,本篇情节解说这一招是在我实在憋不出后记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上一用(例如和本作同一时期发售的【食草龙】第三卷)。
如果我将来的某一部作品能够连载到两位数,那么它的第十卷后记我希望用诗歌来写;然后为了让读者朋友们不会觉得太过突然,我会从第七卷左右的时候循序渐进,将正文部分的诗歌比例逐渐提高。如果能在本作就实现那当然最好。
就这样,我一边被后记折腾得乱七八糟一边完成了本作的初稿。虽然内容有些那啥,但从五米之外的地方看去还挺像模像样的,于是我就顺势将错就错写下去了。
很好,距离我最终的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再加把劲。
关于后记要写些什么这个问题折腾了我一整天,然后我就憋出了这么点玩意,回首一看还真是写了不少啊。总之请饶我一命不要打脸谢谢。
从现在开始就要宣传了!我解放了!我要以如鱼得水之势三两下解决掉!
首先是和本作同一时期发售的【莫名成为邪龙的五千岁草食龙】第三卷,非常有趣,请各位务必赏光,谢谢!
然后是这个,本作【废材皇子们的皇位争让战】漫画化的事宜也已经敲定了!本作漫画将由鹿乃快乐老师执笔,连载于ComicWalker等网站,请各位一定要欣赏一下四玄等人在漫画里是如何搞事的!谢谢!
最后则是例行的感谢环节。
责任编辑同志,感谢您在后记方面对我的包容。这次我使坏使得有些过头了,我会好好反省,下次还敢。
插画师nauribon老师,感谢您为本作绘制的精美插画!男性角色很帅,女性角色也很可爱······我从线稿阶段开始就被美得不要不要的!尤其是月天丸小可爱实在太棒了!这个系列我还会继续努力,也请您在未来多多关照,谢谢!
漫画执笔人鹿乃快乐老师,您为本系列漫画版设计的角色同样非常出彩!我恨不能搬个小板凳守在电脑跟前等待连载。我很期待漫画中的四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让我们共同努力吧!
最后的最后,我要感谢读者朋友们。
再次感谢您们从万千轻小说丛中选择了本作!
不论是小说还是漫画,本系列从今往后会越来越精彩、越来越好看,请您继续见证我们的努力!谢谢!
榎本快晴
1 年前 0 回复
1 年前 0 回复
1 年前 0 回复
1 年前 0 回复
1 年前 0 回复
1 年前 0 回复
1 年前 0 回复
2 年前 0 回复
2 年前 0 回复
2 年前 0 回复
2 年前 0 回复
2 年前 0 回复
2 年前 0 回复
2 年前 0 回复
2 年前 2 回复
2 年前 3 回复
2 年前 1 回复
2 年前 1 回复
2 年前 1 回复
2 年前 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