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见文库][羊太郎] 不正经的魔术讲师与禁忌教典 21 (6.28 完坑)

2 年前 阅览数: 9.6w 评论: 521

1.3w

请选择投币数量

1.6k

720

回復

======================================================================
书名：不正经的魔术讲师与禁忌教典 21
作者：羊太郎
插画：三嶋くろね
图源：サダメ
翻译：サダメ
轻之国度：https://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提供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
完坑
======================================================================









      

「哼，你总算是醒了」

阿尔伯特·弗雷萨

 

「烦人！我也有我的坚持！」

露娜·芙蕾雅






     
  

「你这怪物」

福泽尔·路菲·埃托利亚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会使用那个“天曲”的人」

艾利艾特·海文

序章 不祥

第一章 更深的迷离

第二章 坚持不懈

第三章 突破口

第四章 黎明之光

第五章 混沌的临界点

第六章 主上，世人仰望的喜悦

第七章 希望的灯火

终章 机械降神

后记



     

序章 不祥

 

在费吉托上演的最终决战正在不断升温，不断激化。

帝国军与天之智慧研究会激烈冲突，战局乱成了一锅粥。

数量超十万的丧尸大军『最后之钥兵团』像洪水一样涌来，试图吞噬整个费吉托。

帝国军总司令官伊芙·迪斯特雷元帅的奇策将阿尔扎诺帝国从绝望的败北中拉出来，把战局拖到了暂时的拮抗状态。然而他们缺乏能够夺取胜利的制胜一击。

该是临时变阵的反噬呢，或是引发奇迹的代价呢。

胜利的天平正在往某一个方向缓缓倾斜。

虽然很缓慢，但是朝着同一个方向——

 

————

 

一切来得太突然。

「——！？」

酣战之中，莉艾尔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剑有异样，于是赶快往一侧跳开。

 

轰！

 

艾利艾特放出的金色剑闪又摧毁了莉艾尔背后的费吉托的建筑。

震动惊天动地，扬尘弥漫开来，建筑物分崩离析。

虽然她勉强躲过了被剑闪直接命中，但是被余波击中的她还是一边咳血一边在地上翻滚着。

「……嘎哈！」

不过这些只是轻伤。只不过是对身体状态有了些许影响。

战斗完全可以继续。

然而——

「……为，为什么……？」

莉艾尔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道。

此时此刻，她那专心致志以至于像是失了神一样的表情变成了夸张的惊讶。

「我的剑尖……我的光……怎么突然变弱了……？」

在刚才那一瞬间，莉艾尔就发现了这一点。

自己的金色剑闪的威力突然骤降。

之前的那一回合中，她本能地领悟到自己的剑闪绝对会输，于是才猛地往旁边跳开了。

莉艾尔之所以能与<剑姬>艾利艾特打得有来有回，还是多亏了她剑尖出现的闪光【孤独的黄昏】。

（如果我将完全失去这个力量的话……）

她脸色煞白地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有那么惊讶吗？」

 

艾利艾特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说。

「刚才你自己不是说了吗……你说不需要」

「……！？」

艾利艾特对僵在原地的莉艾尔再次举起了剑。

「气，剑，体保持一致是剑术的基本。语言，也就是所谓的言灵也是有力量的。你明明有资格成为『剑天』，但却自己主动放弃了。真是笨蛋」

「…………」

「你现在似乎还能看见一点光，但是离光芒完全消失恐怕也不远了。再见了莉艾尔。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说完，艾利艾特像是一阵狂风般对还在失神状态的莉艾尔发起进攻。

 

莉艾尔被蹂躏着。

被卷入名为艾利艾特的暴风中心，被蹂躏着。

前后上下左右——艾利艾特化作无数的残影从各个角度对莉艾尔造成伤害。

莉艾尔只能利用自己演练出来的专门针对艾利艾特的剑技拼命化解攻击，勉强避开致命伤……

但是，艾利艾特每一刹那释放出来的斩击都会对莉艾尔的身体造成伤害。血在风中飘舞。

即便是这样莉艾尔还是咬紧牙关回击。

城墙上的卡修他们在远处看着莉艾尔苦苦坚持着的样子，为她祈祷着——

 

「莉艾尔……莉艾尔……！」

 

当然，城墙防卫战也在火热进行中。爬上城墙的丧尸正在渐渐地将战线往这边压。

卡修他们是在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的魔力补给/休息中用望远魔术关注莉艾尔的战斗。

「喂，各位看到了吧」

「嗯」

吉布尔沉痛地回应了卡修的发问。

「她也在以她的方式……拼命地守护着我们……」

「她还是那个她……现在我真为之前那个对莉艾尔感到恐惧的自己感到羞耻……」

「温蒂……」

特蕾莎看着两眼含泪的温蒂。

「但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们只能在远处看着莉艾尔苦战……」

塞西尔不甘心地说。

「可恶，这样下去莉艾尔会……！到底该怎么办！」

正当卡修心急如焚地这么说的时候。

「第二列！补给结束了没有！换班了！上前！」

负责现场指挥的莉瑟厉声发出指令。

「丧尸大军已经涌到眼前来了！你们赶快迎击！」

「可，可恶……！」

虽然对无法为陷入险境的朋友做任何事而自责，但卡修他们依旧站了起来，去完成他们自己的使命。

 

————

 

伊芙和爱丽诺的战场不知不觉中从学校转移到了费吉托都市内。

但是战斗的内容本身并没有变化。

爱丽诺用死灵法术召唤无数的尸体，并用自己谜团重重的不死性发起猛攻。而伊芙则用火焰巧妙化解攻势——仅此而已。

但是，伊芙内心中对这种丝毫看不到希望的战斗感到非常焦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芙一边用烈火焚烧在爱丽诺的指挥下涌来的尸体大群一边思考着。

（死灵法术召唤的尸体不是巫妖或是吸血鬼那种『不死者』……如果是『不死者』的话『净化』就很管用……毕竟它们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会死』……）

伊芙已经想尽办法对爱丽诺使用了伊格尼特秘传的【十字圣火】。

但是，就连真祖吸血鬼都退避三舍的【十字圣火】居然完全没效果。即便是能烧成白骨，她也能瞬间再生回来。

那么，只要将她的身体破坏到没有机会再再生的程度——于是她用超高温的火焰尝试将爱丽诺烧得连渣都不剩。但还是失败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团黑暗……她的身体从黑暗中再生出来。

既然不能杀，那就束缚住或者封印她——这种将她无害化处理的手段也有考虑到。

但即便是完美束缚住了，她也能瞬间分解成一团黑雾，然后在别的地方再生出来。就连抓都抓不到。

最让人搞不懂的是，整个再生的过程中她居然没有任何使用魔术的迹象。她使用的魔术自始至终只有召唤尸体的死灵法术。

也就是说那也不是幻术或是对精神进行干涉之类的东西。

就是名副其实的完全自动复活——

（也就是说，哈雷老师他们给我准备的最新式的对死灵法师用的魔术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只要使用那个术式，即便是没办法干涉已经被既定指令间接支配的『最后之钥兵团』，也应该能剥夺爱丽诺召唤丧尸的死灵法术的控制权。对战斗可以说是极为有利的。

但是伊芙在与爱丽诺的战斗打响的那一刻就用出来了，结果毫无用处。

爱丽诺依旧能自由自在地无限召唤僵尸。

没办法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唉，难道应该让阿尔伯特来打这边……？）

他的『右眼』或许能看破她不死身的本质。

但是在个局面下，她不能轻易挪动阿尔伯特这颗棋子。

因为她认为阿尔伯特已经是最适合单挑鲍埃尔·菲涅的人选了。

所以，眼前这个爱丽诺只有她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我必须尽快把爱丽诺给干掉……但是……）

如果不早点把爱丽诺干掉，使『最后之钥兵团』土崩瓦解，那么至今为止的铺垫就都白费了。

她咬紧牙关继续释放火焰，即便是知道那是毫无意义的。

「呵呵呵……真强，您真是强大啊，伊芙阁下」

爱丽诺在熊熊燃烧的世界中拎起裙摆优雅地行了一礼。

「这就是伊格尼特的眷属秘咒【第七园】……真是了不起的秘术。在火焰的支配领域内，您毫无疑问是这世界上最强的魔术师」

「惶恐……但被你夸奖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她把双手交叉在胸前盯着爱丽诺，试图掩藏自己的焦虑。

「但是，这个【第七园】一看就知道是个大魔术……应该会消耗大量的魔力。伊芙阁下还能撑多久呢？」

爱丽诺露出得意的笑容。

「~~！」

伊芙只能不甘心地直瞪眼。

确实，爱丽诺的死灵法术似乎无穷无尽。

一具具尸体本身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当它变成了无限涌来的大群时情况就不同了。

（爱丽诺这个人……）

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亮眼的绝技。

她不会使用什么威力强大的大魔术或是神秘术。

她的武器只有死灵法术，仅此而已。

爱丽诺的死灵法术的技巧确实是超一流水准。但是光论技巧的话，这世界上比她更胜一筹的魔术师多如牛毛。

但是不管是多么强大的魔术师，其魔力容量都是有限的。在战斗中能用的魔术和魔力都是有限的。

即便是有超乎常人的魔力容量，那也依旧是有个极限存在。

如果她真的没有所谓的限制——

（那她毫无疑问就是世上最强的魔术师）

无限复活。

无限召唤尸体。

光凭『无限』这一点，她就能胜过任何魔术师。

即便是世界最强，第七阶梯瑟莉卡·阿尔佛涅亚在『无限』这个概念面前也是无能为力。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了！伊芙阁下！您的脸色不是很好哦——！」

爱丽诺又召唤出无数尸体，指挥它们向伊芙碾来。

「哼……你这——！」

伊芙用火焰迎击。世界被染成火红。

超高温的火焰旋风将尸体吞没殆尽，吞没一切——

这些尸体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被消灭了——

但是爱丽诺又高笑着在这些以亡者作为燃料的火中继续召唤新的尸体。

浑身是火的尸体们朝伊芙伸出手——

这简直像是只有在噩梦中会出现的，十八层地狱里的场景。

「……切……！」

伊芙再次释放强大的火焰将尸体大群烧毁。

（突破口……必须要找到突破口……）

伊芙思考着。

一边挥出火焰一边思考着。

（能将爱丽诺的不死身与无穷尽的死灵法术化解的方法……！）

但是，聪明的伊芙哪怕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任何好办法。

同时，费吉托各个地方的战局还会通过魔术通信等方式传到伊芙脑中。

哪怕是有一处被敌人攻破，局势就会完全倒向敌方……帝国军现在就是处在如此危险的境地如果不尽快把爱丽诺干掉就糟糕了。

而这也是牺牲了不少将士的性命创造出了这种虚伪的拮抗状态的自己的责任。

但是——她无能为力，根本没办法。

还在拖延，浪费宝贵的时间。

可以宝贵的时间耗尽之后，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在伊芙内心燃烧着的焦虑之火也开始缓缓地变成绝望的灰烬——

 

————

 

啪啪啪……鼓掌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真是漂亮啊，阿伯尔」

 

拍手的人是天之智慧研究会第三团<天位>的【神殿首领】鲍埃尔·菲涅。

他称赞的是如鬼神般迅速地将他召唤的恶魔悉数剿灭的阿尔伯特。

这里是位于费吉托地下的废都梅尔加利乌斯。

在幽深的黑暗与古代的建筑物的见证下，两人对峙着。

阿尔伯特喘着气，用锐利的目光盯着鲍埃尔。

鲍埃尔赞叹道。

「没错。你的『右眼』——能够观测，理解就意味着能够处理应对。阿伯尔……真亏你以人类之躯得到天之视野」

「…………」

阿尔伯特沉默。

「啊，总算是……」

鲍埃尔感慨万千般地继续说——

「你总算是来到了这个境界。当然，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有到达这个境界的资质与才能。但是此时此刻，亲眼看到你成长到这个境界让作为师傅的我无比感动。阿伯尔，我为你感到骄傲」

「废话就少说几句吧，邪道」

阿尔伯特略显厌烦地骂道——

「还为我骄傲。令人作呕。还有你到底想让我说多少次？我不是什么阿伯尔，我是阿尔伯特·弗雷萨」

「…………」

「快开打吧。我要在此结束这一切」

于是——

「……？」

鲍埃尔有些不解地歪着脑袋。过了一会儿——

「哦？难道阿伯尔，你是真心觉得你能赢我？」

顿时，黑暗，黑暗，黑暗——

与至今为止的量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超大量的，令人绝望的黑暗从他身上冒出。他的压迫感无止境地膨胀着。

甚至让人觉得以他为中心的一块领域都被扭曲了。

「……！」

面对这不知有什么来头的强大力量，阿尔伯特摆好了架势。

即便是强如阿尔伯特，实力深不见底的鲍埃尔依旧能让他不禁流出冷汗。

「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阿伯尔——只要你还是阿尔伯特·弗雷萨」

「扯淡，怎么还说这种故弄玄虚的鬼话」

「这不是故弄玄虚。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一步，又一步——

鲍埃尔无防备地举起双手。他一边走向阿尔伯特一边说。

「为师就来解释解释吧，阿伯尔。你『很弱』」

「！？」

「不。这样说也不太对。你作为魔术师的才能与技术非常高超，在这个世界上，在魔道上走得比你更远的人可以说是凤毛棱角。但是——你太弱。作为一个个体来说，你实在是太弱小」

「你说我弱？」

「没错」

鲍埃尔温和地笑着。

「阿伯尔。你太温柔了，甚至温柔到不适合去当一个不惜一切满足自己的尊严与私欲，向世界彰显自己存在的魔术师。证据就是……你并没有打心底里憎恨我」

「……！？」

「真是怀念在教会的那一段时光……你和你的姐姐阿丽娅，九个孩子……我们一家子每天过着虔诚而温馨的生活……这幸福的日子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一样令人难以忘怀。你还没有彻底舍弃那段时光。你还没有舍弃和你尊敬的，温柔的师傅『保罗』生活的那段时光」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

「所以你才会称自己是阿尔伯特·弗雷萨」

「——！？」

阿尔伯特那坚毅而毫不动摇的神情在此时第一次发生了变化。

对。『阿尔伯特·弗雷萨』并不是本名。

那是阿尔扎诺帝国曾经存在过的一个英雄的名字。

他是为复仇而活，为复仇而死的，不为人知的英雄。

因为其行事太过残酷无情，他的恶名盖过了功绩，他的名字也成为了虚伪的英雄的名字。

 

「阿伯尔。你天真而温柔。这是对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而美好的品质。但是这对魔术师来说是不行的，它无法帮你成就任何事。所以你才用虚伪的英雄的名字自称，尝试变成『别人』。尝试通过舍弃自我舍弃天真来变得『残酷无情』。对自己进行自我暗示——自己并不是『阿伯尔』，而是『冷酷无比的复仇狂人』——但是这依旧是不够彻底。为什么我能这么说呢？……阿伯尔，你那银色的十字架是怎么回事？」

「……！」

阿尔伯特不禁抓住了自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银色十字架。

特务分室魔导士礼服里并没有这样的装饰。除了阿尔伯特以外再没别的执行官戴着这个银色十字架了。

那是他的私有物。

「我倒是没听说过那个将一生献给了复仇的虚伪的英雄有如此虔诚的信仰哦？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这个银十字，就是你『弱小』的证据。是曾经虔诚的你最后的容身之处。是你的姐姐阿丽娅送给弟弟『阿伯尔』的，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而你自称阿尔伯特，却不能完全舍弃『阿伯尔』的身份。这种半吊子的『阿尔伯特·弗雷萨』怎有可能战胜我呢？哈哈哈哈哈……」

「…………」

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内，阿尔伯特无言地低下头。

最后他抬起头放话道。

「我早就知道了」

「…………」

「我不过是个半吊子。这一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阿尔伯特心中这样思考着——

我和格伦那家伙不一样。

我不能像那家伙一样，即便是有迷茫，即便是受挫折，即便是悲伤恸哭展现丑态……依旧能坚定不移地朝着一个目标迈进。

自我暗示，欺骗自己，扮演别人——如果不搞这种小动作，我甚至无法一直坚持去追寻那个夺走了姐姐和家人性命的仇敌。

我只能拼命扮演并非自己的某人。

「——但是。就算这样——我还是要把你消灭掉」

他如老鹰般锐利的眼神丝毫没有改变。

「早已死亡了的『阿伯尔』的意志正在迫切地对我许愿，虚伪的『阿尔伯特』的灵魂正在我耳边呐喊——把你消灭，完成复仇——作为一个复仇者，我确实是个半吊子。但有些境地，有些道路是只有半吊子才看得到的」

「…………」

「放马过来吧鲍埃尔。让我教教你什么是战斗」

另一方面，认为阿尔伯特是虚张声势的鲍埃尔意味深长地笑着。

「原来如此。看来你是对你的『右眼』很有自信哦」

「…………」

「确实，如果真能被你的『右眼』所观测并理解的话……恐怕就连我都要被你毁灭吧」

「…………」

「但是，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阿伯尔——你不能滥用你的『右眼』。有些东西人类无法理解，那是有理由的。那是超乎人智的领域……『深渊』。在你窥视深渊时，深渊也在窥视你。当你想要超脱出人类的范畴去理解那高次元的事理时，你的脑和心将会承受巨大的负荷。走错一步就会导致死亡」

「口出狂言……！」

于是，阿尔伯特用『右眼』凝视鲍埃尔。

「我不知道你是有多可怕有多变态！但是我的『右眼』一定能将你的存在本质看清看透！我要将你那邪恶的真身揭露！然后斩断这无谓的孽缘——消灭邪恶的魔人，鲍埃尔·菲涅！」

于是，他通过『右眼』与鲍埃尔这个存对峙。

『右眼』散发出光芒，那神秘的力量将解开鲍埃尔的真面目——

 

向着鲍埃尔的本质——

 

更深处——

 

更深更深——

 

更深更深处——

 

更深，更深，更深——

 

他望到了名为『鲍埃尔』的小世界的尽头，望到了在尽头之外铺展开来的无限『深渊』——

 

————

 

————

 

————

 

■■■■■■■■■■■■■■■■■■■■■■■■■■■■■■■■■■■■■■■■■■■■■■■■■■■■■■■■■■■■■■■■■■■■■■■■■■■■■■■■■■■■■■■■■■■■■■■■■■■■■■■■■■■■■■■■■■■■■■■■■■■■■■■■■■■■■■■■■■■■■■■■■■■■■■■■■■■■■■■■■■■■■■■■■■■■■■■■■■■■■■■■■■■■■■■■■■■■■■■■■■■■■■■■■■■■■■■■■■■■■■■■■■■■■■■■■■■■■■■■■■■■■■■■■■■■■■■■■■■■■■■■■■■■■■■■■■■■■■■■■■■■■■■■■■■■■■■■■■■■■■■■■■■■■■■■■■■■■■■■■■■■■■■■■■■■■■■■■■■■■■■■■■■■■■■■■■■■■■■■■■■■■■■■■■■■■■■■■■■■■■■■■■■■■■■■■■■■■■■■■■■■■■■■■■■■■■■■你 看 了 ？■■■■■■■■■■■■■■■■■■■■■■■■■■■■■■■■■■■■■■■■■■■■■■■■■■■■■■■■■■■■■■■■■■■■■■■■■■■■■■■■■■■■■■■■■■■■■■■■■■■■■■■■■■■■■■■■■■■■■■■■■■■■■■■■■■■■■■■■■■■■■■■■■■■■■■■■■■■■■■■■■■■■■■■■■■■愚 蠢■■■■■■■■■■■■■■■■■■■■■■■■■■■■■■■■■■■■■■■■■■■■■■■■■■■■■■■■■■■■■■■■■■■■■■■■■■■■■■■■■■■■■■■■■■■■■■■■■■那 是 不 可 被 知 晓 之 名 讳■■■■■■■■■■■■■■■■■■■■■■■■■■■■■■■■■■■■■■■■■■■■■■■■■■■■■■■■■■■■■■■■■■■■■■■■■■■■■■■■■■■■■■■■■■不可被认知之存在■■■■■■■■■■■■■■■■■■■■■■■■■■■■■■■■■■■■■■■■■■■■■■■■■■■■■■■■■■■■■■■■■■■■■■■■■■■■■■■■■■■■■■■■■■■■■■■■■■■■■■■■■■■■■■■■■■■■■■■■■■■■■■■■■■■■■■■■■■■■■■■■■■■■■■■■■■■■■■■■■■■■■■■■■■■■■■■■■■■■■■■■■■■■■■■■■■■■■■■■■■■■■■■■■■名 曰 伏 行 之 恐 惧■■■■■■■■■■■■■■■■■■■■■■■■■■■■■■■■■■■■■■■■■■■■■■■■■■■■■■■■■■■■■■■■■■■■■■■■■■■无 貌 之 邪 恶■■■■■■■■■■■■■■■■■■■■■■■■■■■■■■■■■■■■■■■■■■■■■■■■■■■■■■■■■■■■■■■■■■■■■■■■■■■黑 暗 之 人■■■■■■■■■■■■■■■■■■■■■■■■■■■■■■■■■■■■■■■■■■■■■■■■■■■■■■■■■■■■■■■■■■■■■■■■■■■混 沌 之 兽■■■■■■■■■■■■■■■■■■■■■■■■■■■■■■■■■■■■■■■■■■■■■■■■■■■■■■■■■■■■■■■■■■■■■■■■■■■■■■■■■■■■■■■■■■叹 息 之 暗 黑■■■■■■■■■■■■■■■■■■■■■■■■■■■■■■■■■■■■■■■■■■■■■■■■■■■■■■■■■■■■■■■■■■■■■■■■■■■■■■■■■■■■■■■■■■■■■■■■■■■■■■■■■■■■■■■■■■■■■■■■■■■■■■■■■■■■■■■我 正 是——……

 

「~~~~~~~~~~~~~~~~~~~~！？」

阿尔伯特在紧要关头中断了『右眼』的观测，往后跳去与保罗拉开距离。

不——应该说是从他面前逃开了。

「啊啊啊啊啊——！哈……哈……！刚才……那是什么……！」

阿尔伯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头像是被锤子锤开了一样痛。全身有强烈的脱力感，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样。心脏在狂跳，全身冒出豆大的汗滴，他现在恶心得甚至能用嘴把全身的血都吐出来。

就在那一瞬间，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碎了一样。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脚已经站不稳了。

「哦？真令人惊讶，在看到我的真身后依旧能保持理智。阿伯尔，你果然非常令我满意，普通人看到后早就变成废人了」

鲍埃尔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不用这么害怕，我只不过是个打下手的」

「打，打下手的……？」

「对。与『我』本身相比，这个我是极度渺小的一个存在。再者说现在的我和『我』已经分离，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所以我的『权能』已经大幅度受到限制。这也是我只能使用恶魔召唤术这种小把戏的原因。不过，我终究是由『我』分离而来，本质是相同的。我是『我』所拥有的千张面孔中的一面——这是事实」

「你在……你在说什么……！」

阿尔伯特虽然还在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鲍埃尔，但他已经掩藏不了自己的慌张。

「我是……黑暗。是千变万化的，绝对无法被光芒所驱散的纯粹之黑暗。在比黑暗更黑暗的便——在那遥远的深渊背后，就是我的本质。你永远不可能理解我的名讳与我的本质。因为你所面对的是无秩序的无限的深渊。是拥有千万张面孔，栖息于深渊底端之人。是从遍布世界的黑暗之中朝你伏行而来的，纯粹无垢的黑暗」

刹那间。

黑暗——黑暗——黑暗——

压倒一切的黑暗，绝对的黑暗，令人绝望的黑暗——像是这世上所有的颜色混合在一起组成纯粹而无暇的混沌之黑暗从鲍埃尔全身上下涌出——染黑了整个世界，将世界沉入暗黑的深渊最之中。

「我不得不夸你一句。除了我的旧识兼知己兼同盟者大导师大人除外，你还是人类史上第一个以人类之躯窥视到我一小部分真身的人。但是同时你也应该理解了吧？阿伯尔，你是绝对无法战胜我的。你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点就是——你是人。因为是人，你有犹豫，迷惘，纠结——只要你还保留着这些脆弱的部分，你就不能参悟世界的秘奥。作为人类，你是无法战胜『非人』的我的」

「……！？」

面对这深渊其本身（鲍埃尔），阿尔伯特无话可说。

他早就知道鲍埃尔不是人类。

但是他的存在远远超乎了阿尔伯特之前对他的预想。

这个东西，远远凌驾于至今为止对阵过的任何强敌怪敌，它强大到甚至连『远超』这个字都显得陈腐而荒唐。

面对这压倒性的，令人绝望的绝对的存在——

面对这名副其实的，真真正正的『怪物』——

阿尔伯特依旧能毫不退缩，毫不妥协的正视他。

但是，也正如鲍埃尔所说。

黑暗太过深邃。

完全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可能。这实在是太超乎自己的预料。

与这个非人的怪物对战，根本不可能有胜机。

鲍埃尔像是教诲学生一样坦然地说。

「明白了吗？阿伯尔」

「明白什么」

「能打倒我的方法」

鲍埃尔微笑道。

「想要打败我……你只能选择放弃做人」

「……！？」

「当你超脱出人类这渺小的容器之后，你所领悟的『右眼』之神秘将会迈上更高的境界。说到这里你还没懂吗？阿伯尔，大导师大人赐予你的『蓝钥匙』……不使用它，就绝对无法打倒我」

鲍埃尔笑着，他那笑容表面上是如此温和，但是笑容上的阴影甚至浓厚到令人看不真切他的脸。

「很不巧，那『钥匙』我早已破坏了」

阿尔伯特不服输地说。

「而且……我是人类。我不会变成你那样的怪物」

「嚯？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有胆量说出这种话，倒是胆识过人。但是……你真的把钥匙破坏了吗？」

「……？」

阿尔伯特对这莫名其妙的问题皱起眉头。

「哈哈哈，你不懂吗？我在问你，你手中那像个宝贝似的紧紧握着的东西——是什么？」

「！？」

鲍埃尔这意义不明的话让阿尔伯特不禁呆住了。

他一边警惕这鲍埃尔的举动一边缓缓摊开左手——

「怎么可能……」

自己怎么不知不觉中就握着这个东西？

这是自己很久以前就亲手破坏了的『蓝钥匙』——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我确实是把它——」

「这『钥匙』是绝不会从有资格持有它的人手上离开的。所谓『资格』，自然就是能力，资质……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本人的『诉求』」

「……诉求……」

「没错。你希望以这种半吊子的身份把我打倒……但你本能地察觉到以人的血肉之躯无法打败我。你本能地察觉到只有放弃人类的身份才能打败我。所以你没能完全拒绝这把钥匙。你在心底深处依旧有对这把钥匙的追求。因此，它依旧能出现在你手上」

「我，在心底里……追求着它？」

「没错」

鲍埃尔断言道。

「来吧！阿伯尔！现在正是使用它的时候！现在就舍弃人身，成为非人之存在……并且来到我这一侧吧！没有必要犹豫！你不是很恨我吧！不是想杀我吗！那就放弃做人吧！你要在此时此刻消灭你心爱之人们的仇敌！来吧！」

「……！」

阿尔伯特狠狠瞪着手上那把蓝钥匙。

像是要把眼睛珠子都瞪出来。

确实……正如鲍埃尔所说，他是远超阿尔伯特想象的强大的存在。

这样下去赢不了。

作为人类赢不了他。

这恐怕——应该说毫无疑问是事实。

那就只有放弃做人这一条路可走。

恐怕——应该说毫无疑问只有这样了。

如果不放弃人类的身份，阿尔伯特无法完成复仇。

 

「……………………」

 

于是，阿尔伯特将『蓝钥匙』——……

第一章 更深的迷离

 

（……实在是太蹊跷了）

即将被丝毫找不到突破口的绝望所吞没的伊芙，依旧坚持思考着。

不管面对多么令人绝望的情况也不放弃作为魔术师的思考，时刻想着最优的解决方案——此时此刻，她无意间实践了被她称为『三流』的那个男人一直都做到的事。

她忍住不去自暴自弃，不加思考地发起强攻。

所以——虽说她之前的攻势也不弱，但她依旧留有余力。

她也有时间好好思考爱丽诺的魔术本质。

神奇的无限复活术。

神奇的无限死者召唤术。

魔术是受到法则约束的，想要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是讨论魔术时的基本大前提。

爱丽诺的能力看似根本不遵循法则，所以会让人觉得那是超脱了魔术的魔法。

但是——伊芙发现了。

无限复活。无限死者召唤——这两个威胁太过强大，以至于她虽然一直知道某个事实，但却没工夫管它。

那就是目前唯一的法则。

虽然也不知道那能不能被称为『法则』，但那毫无疑问是一种规律。

那就是——

（……女性。能无限复活的爱丽诺是女性。她能无限召唤出来的尸体也都是女性。所以她的能力背后还是有一定法则存在的。只要存在法则那就不是魔法，就是魔术）

暂且不说额外准备的，人数超过十万的『最后之钥兵团』的尸体如何，只算她现在自己召唤出来的尸体的话，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是女性。

虽然腐败不堪，丑陋无比，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那都是女性。

想要探究她这无敌的能力的本质，必须先看调查这一点——即便是在战况上被渐渐压倒也不急于求成，冷静地作出这样的分析的伊芙一边释放火焰与爱丽诺激战，一边悄悄咏唱了某个咒文。

 

————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丽诺的哄笑声响彻全场。

「切——！」

伊芙反手掀起一波红莲，都市被火光染红。

伊芙和爱丽诺的战斗已经可以说是深陷泥沼。

爱丽诺无限地召唤尸体大军。

尸体成群结队，像洪水一样逼近。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芙用【第七园】迎击袭来的尸体。

规模庞大而凶狠的烈火炙烤着大气，炙烤着大地，将爱丽诺连同尸体一起吞噬。

但是爱丽诺又迅速复活——

「咿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不断召唤，召唤，召唤更多的尸体。

「你这——！」

伊芙不服输地举起左手，掀起又一阵火焰。

爱丽诺召唤尸体的频率已经脱离常规。

如果与她对峙的不是拥有【第七园】的伊芙的话，恐怕早就被僵尸大群吞没了。

乍一看双方是势均力敌。

但是就算伊芙魔力容量再怎么优秀，她也不是『无限』。

「呜呵！呵呵呵呵呵……？怎么了，伊芙阁下，看上去您好像很吃力啊……！」

「哈……哈……哈……哼！」

伊芙额头冒出汗珠，她一边平复渐渐不平缓的气息，一边隔着腐肉之障壁瞪着大摇大摆地站在障壁对面的爱丽诺——

「<猩红之炎帝>——！」

她厉声喊出咒文，朝爱丽诺使出猛攻。

同时——

（有所发现……开始接近她能力的本质了——！）

伊芙正在脑中反刍着刚刚在战斗中得到的某个重要信息。

（死灵法术基本上是给与自己签订契约的尸体注入虚伪的生命力，召唤并驱使尸体的法术。所以我在战斗之中调查了爱丽诺所召唤的这些尸体，看她们是否有除了『女性』以外的其他共同点……通过她们的基因码）

基因码就是人类肉体的设计图。和灵魂的波长——魂纹一样，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码。只要有一根头发或是一滴血就能调查。

伊芙在激战之中，悄悄收集了这些死者的基因码。

要调查爱丽诺本身的基因码是最困难的，但伊芙在尝试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成功取到了。

其结果就是——

（简直是难以置信。爱丽诺和爱丽诺所召唤所有女性僵尸……所有人的基因码都是完全一致的）

这是令人震惊的事实。

如果连独一无二的基因码都完全一致，那就只能说明这些尸体和爱丽诺是同一个个体。

这么说来，这些尸体虽然表面腐败不堪，但是身高以及骨骼动作等细节都和爱丽诺类似。

虽然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但爱丽诺应该是『大量召唤了自己的尸体并操纵它们』。

（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解开了一个谜团后又有更多的谜团。

确实，只要使用白金术就能做出自己的克隆体。

白金术是没有灵魂的肉体人偶。倒也是能用死灵法术来操控它。

（但是这样做是完全没意义的。哪怕是做一个克隆都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要凑出这数量近乎无限的克隆体是绝对不可能的）

再说，如果真想要以数量取胜的话，直接去墓地或者战场捞尸体岂不是更方便。毕竟死灵法术本来就是有效利用这种尸体的法术。

（这些东西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克隆体……那，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会和爱丽诺是完全相同的个体呢……？）

在逆境中也飞速运转的她的思考最终来到了一个终点。

无限复活的爱丽诺。

被无限地召唤出来的死了的爱丽诺。

这个刚刚发现的『法则』亦或是『规律』唤醒了一直沉睡在伊芙脑海中的某个记忆。

（对了——）

 

那是之前莉艾尔罹患『以太体乖离症』病倒了的时候的事。

格伦和阿尔伯特在古代都市遗迹马雷斯大战一场之前。

为了拯救莉艾尔，伊芙也凭借她自己的关系与情报网搜集了各种各样的关于灵魂医学方面的文献。

虽然最终得出『通常的魔术医学无法拯救莉艾尔』这个结论后，她将行动方针转变为『确保席翁记录中的领域图』——

但在那时，她好像有找到过一篇奇怪的论文。

（那是距今有两百五十年以上的，非常古老的论文……）

其论文内容就是——『通过既死体验克服死亡』

那是利用肉体与灵魂的等价对应性以及灵魂本质上不灭的性质构建的魔术理论，简而言之就是『将施术者本人已经经历过的死亡驳回』。

（我记得那个魔术理论倒是并不复杂……比如说。只要把人捅死，那么世界就会记录这个事实。肉体崩坏，灵魂也会归于摄理之环。这就是所谓的通常的死。但是如果将经历了这种死亡的灵魂以某种方式留在这个世界上呢？如果再用完全相同的方式把那个人捅死呢？而『那个人已经被捅死了』的事实已经被记录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不容许矛盾，所以世界的意志将会驳回完全相同的第二次死亡。也就是克服死亡。所以只要一个人将各种各样的死因全部经历过一遍，就能确立完美的『不死』……这理论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从现实角度来讲，这是不可能的。

这理论简直荒唐到都懒得去讨论。

首先想要将归于『摄理之环』的已经被正常杀死了的灵魂留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不可能的。其次，如果按照这个理论，那么只要死因有稍微一丁点不一样，驳回死亡的效果就无法发挥。想要将这世上所有的死法都经历过一遍从各种意义上来讲是不可能的。

而这个理论当时也成为了帝国魔术学会的一个笑料。

伊芙自己也是看到了这篇论文以后对它嗤之以鼻，将他抛到脑后。

（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关联……不断驳回『死亡』的爱丽诺以及被爱丽诺召唤出来的无限的她自己……）

而且，如果伊芙的记忆正确的话，那篇论文的作者，也就是这个理论的提出者名叫——

（……利威尔……利威尔·夏洛特……）

夏洛特这个姓氏在帝国倒是不少见。伊芙所属的帝国军或是学院里的学生中有很多人都叫夏洛特。

（但是……爱丽诺·夏洛特……这真的只是偶然吗？）

 

轰——！

 

伊芙不知是多少次掀起炎浪，将不断冲来的尸体焚烧殆尽。

嗖——热波向四周扩散开来。

但是，不断消耗能量的伊芙的表情开始变得越发痛苦。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丽诺的哄笑似乎变得更加刺耳。

但是，伊芙依旧是死盯着她，不断地释放攻击。

没有时间犹豫了。

（……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伊芙开始行动了。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迅速挥出左手，释放出与至今为止那些能将一切破坏的爆炎完全不同的火焰。

那是能像蛇一样缠绕对手的火焰。黑魔【炎缚（Flame·Bind）】

火焰绳索束缚住了爱丽诺，将她的行动完全封印住了。

「嚯，还以为您有什么奇招呢」

但是，即便是被火焰绳索捆住，爱丽诺依旧不慌不忙。

「这是毫无意义的，就算您抓住了我……」

「是啊，这个攻击本身或许是无意义的吧。反正你马上会化作一团雾然后逃离我的束缚。但是——」

伊芙左手指尖燃起小小的火苗。

她透过火焰的盯着爱丽诺的眼睛——

「这是……」

「秘术——【火幻术】。是伊格尼特引以为豪利用火焰的摇曳支配对手精神的法术。火焰也可以有这种用法」

「哎哟喂，难道您是打算用这种法术来破坏我的精神吗？哈哈哈哈，那就请您试试看呗，反正我——」

爱丽诺依旧好不慌张。

但是伊芙眯起眼说出了这句话，仿佛她已经将爱丽诺的心看透——

「接下来我将会对你我同时使出这个幻术」

「……啊？」

「我们俩的精神与意识将会因为这个法术被同频……不好意思，我要窥探你的内心，窥探你的过去的记忆」

「什——」

这就是伊芙最后的手段。

让自己和他人两者的意识与精神强行同步……这是精神支配系魔术中最禁忌的一手。是一种极为危险的自杀行径。

这就像是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窥探深渊的底端。只要走错一步，就会陷入他人的深层意识领域的泥沼之中。自己与他人的意识境界会变得模糊，最后无法归还——到那时，就是废人一个。

但是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爱丽诺的那些与天之智慧研究会有关的机密应该是被高度的记忆封印咒所保护着的。但是……除此以外的情报未必就有那么严格的保护措施。就比如，她自己的过去。她那不死身的秘密就在这里——……）

伊芙做好觉悟，全力集中注意力，咏唱咒文——

 

「你，你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伊芙这一番话吓得愣了半晌的爱丽诺突然态度剧烈变化，她激动得大吼起来。

至今为止都稳如老狗的爱丽诺第一次变得那么激动与慌张。

而伊芙只是平淡地对她宣告——

「我也不想随意侵犯他人的隐私，但是我知道你的不死身以及无限司令召唤的秘密和你的过去有关。如果我不解开谜底，费吉托——帝国就会被毁灭。所以——」

随后，爱丽诺更加刺耳地咆哮起来。

「开什么玩笑！你开什么玩笑！不要看我！不要揭露我！你这阴险狡诈恶心下作的臭婊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像是疯人院的重度病人一样疯狂挣扎着。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被火焰所束缚的爱丽诺召唤了前所未有的超大量的尸体，让她们从四面八方朝伊芙涌来。

但是——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芙释放的火焰将这些尸体一个不剩地消灭——

她一边释放火焰烧着僵尸，一边提高【火幻术】那边的输出——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丽诺渐渐变得狼狈——

伊芙冷静地完成了术式，并且厉声喊出了招式名——

「——【火幻术】！」

顿时，她指尖燃起的火焰被剧烈引燃摇曳起来——

火焰之光芒将一切照得无比洁白——

伊芙通过火焰，窥探爱丽诺的深渊——

伊芙的意识与爱丽诺的意识同步在一起，而她眼前看到的是——……

 

——

 

咔吧。

 

一个干瘪的声音响起。

「……阿伯尔？」

鲍埃尔有些意外地歪了歪脑袋。

「………………」

阿尔伯特无言地低着头。

他将手上的『蓝钥匙』再一次捏碎了。

「鲍埃尔……我不需要这种钥匙」

阿尔伯特将『蓝钥匙』的残骸抛到地上，直勾勾地盯着鲍埃尔。

「为什么？不使用它，你就无法完成你的复仇」

「嗯，或许是吧。但是，我——……不，此时此刻说这个也没用」

话说到一般，他露出了坚毅的笑容。

「……哼，继续吧，鲍埃尔」

阿尔伯特再次摆出架势。

「你确实比远我想象中的要强大。事实上我的胜算早已是微小得不能再微小。但是，最后赢的会是我」

「……阿伯尔，你到底是为什么……」

鲍埃尔怀着遗憾想要说什么，但这时——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道洁白的闪光神速地从阿尔伯特头上倾注而下。

「——！？」

阿尔伯特赶忙退下。

那道白色闪光落在了阿尔伯特之前站着的那个地方，那块地面也随之炸开了。

在扬尘之中，三对六枚的翅膀以及漫天飘舞的洁白羽毛逐渐浮现出来。

「啊啊……真是不爽……真是不爽……！」

是圣艾丽萨雷斯教会的<战天使>露娜·芙蕾雅。

露娜将把地面插爆的剑拔出来，狰狞地瞪着阿尔伯特。

「哈哈！我刚刚可都听到了！阿尔伯特·弗雷萨。你居高临下地教训了我那么多，结果你又怎样！？你不就和我一样是个复仇者吗！还瞧不起我了……！」

「…………」

「而且，我之前也让你不要妨碍我了吧！你干嘛就擅自开打了！鲍埃尔是我的猎物，你要是敢抢我连你一起杀！」

「切，笨蛋」

阿尔伯特咋舌。

「暂且不说你和鲍埃尔实力差距有多悬殊，你现在这样子根本就打不了。赶快离开吧」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你区区一个普通人类，还敢跟我<战天使>叫嚣！」

露娜激动地朝阿尔伯特挥剑。

强大的法力之奔流化作光之刃从剑尖飞出。

「…………」

但是，阿尔伯特一动也不动。

因为他已经通过『右眼』理解了法力的流动，并用一只手指就把它分解了。

「什……！？这种小伎俩倒还挺多！啊啊，算了，不管了，杀了鲍埃尔之前先把你杀掉吧！」

说完，露娜像猛兽一样朝阿尔伯特袭来。

她用天使才有的强大力量挥剑。

无数条剑闪在刹那间袭来。

「切——」

阿尔伯特用『右眼』看破远超人类反应极限的露娜的狂攻，一一将其化解。

（这女人……）

阿尔伯特一边躲过攻击一边看着露娜。

她早就不理智了。

她那虚无的双眼灌满了愤怒与憎恨，眼角还流出一行眼泪。

她是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恐怕她是在被鲍埃尔夺走最爱的人之后，有过哀伤，愤怒，痛苦——最后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

只有通过胡乱发泄一通，才能抚平她干瘪的悲伤。

（……我理解，我痛切理解你的感受）

阿尔伯特一边平淡地躲过她的攻击一边想着。

（但是，仅是这样是不行的……因为那前方没有任何东西）

这是非常单纯的事实。

是恐怕贯穿了整个人类史的，已经被倡导得显得有些廉价的道德标语。

但那也是简单明了的真理。

『复仇无法催生任何东西』。

阿尔伯特不会去否定复仇本身。通过了结过去的因缘而促使自己往前进——复仇确实也有这样的必要性，有积极意义的一面。

但是——以复仇本身为目的，以复仇本身为生存理由是不行的。

而阿尔伯特也没资格对露娜说教。

如果没有和那个男人（格伦）相遇的话，自己又会是怎么样呢。

像这样在仇敌面前不计后果横冲直撞的露娜……或许就是存在于某个世界线上的，不同的自己。

而保罗哈哈笑着阿尔伯特他们这狼狈的样子。

「哈哈哈！没想到事情变得如此有趣了！露娜，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来到这里」

「闭嘴！你在那边给我乖乖等着！等我把这男人解决掉以后下一个就是你了！菲涅拉尔！」

「嗯，坚持要挑战不可能完成的事的精神确实值得称赞」

鲍埃尔鼓掌。

「不过，像你这种水平的人想必是赢不了现在的阿伯尔吧」

「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露娜更加激愤。但是鲍埃尔根本没介意。

「对了，本来我应该尽快完成我的使命……但是难得演员都登场亮相了，不来场好戏也不行」

说完，他在空中比划出复杂的法阵。

一股不祥的魔力在现场涌动，瞬时构成两扇召唤门。

那是令阿尔伯特都不禁打个寒颤的，邪恶的召唤法阵。

「切——！」

露娜也不得不停止攻击阿尔伯特，跳开到一边对鲍埃尔那边举剑警戒。

「你，你想要干什么！？」

「啊？我在这个世界的职阶是『恶魔召唤士』。而『恶魔召唤士』会干的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

鲍埃尔注入的魔力与之前那些根本是不同次元的。

不用说，接下来登场的恶魔们肯定和刚才他召唤出来的那些虾兵蟹将强很多。

「……！？」

阿尔伯特想要用『右眼』来理解并分解这个术式，但是还是没来得及。

鲍埃尔的召唤术已然完成——两扇门已经敞开。

门背后出现的是其存在本身似乎就能将整个世界压垮的，盈满了魔力的两只恶魔。

阿尔伯特和露娜眼睁睁地看着这俩恶魔降临在他们面前——

两个恶魔分别站在鲍埃尔的左右。鲍埃尔略显得意地说——

「如何？他们是我作为恶魔召唤士的最高奥义。你们还喜欢吗？」

当看到这俩恶魔的瞬间——

「……！？」

阿尔伯特都愣住了。

「骗，骗人……怎么会……？」

露娜也不再激动，她已经惊讶得不禁把剑都落在了地上。

确实鲍埃尔召唤的这两柱恶魔远远比之前他打倒的那些要强，但问题并不在这里。

其中一个是女性恶魔，背上有黑色的翅膀，穿着妖艳的黑色婚纱，纤细是双手上分别握着红色，蓝色两把魔枪。

另一个是穿着漆黑的盔甲，拿着巨大的黑色魔剑的男性恶魔。

这两只恶魔全身上下迸发出强大的威压，光是与他们对峙，人的灵魂可能就会灰飞烟灭。

如果只有这些的话，那他们还不过只是两个『很强的恶魔』。

但是——

问题在于这两个恶魔的姿态面貌——

 

————

 

一滴，又一滴——

鲜血从剑尖滴下。

空洞的双眼俯视着——

艾利艾特手握着滴血的剑，俯视着地面——

她俯视着的是全身都是剑伤，扑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的莉艾尔。

她那小小的身体似乎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多亏了几千万次的脑内模拟训练，她这次好歹是没像之前那样被切下四肢。

但是，她已经流了太多的血，可能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即便她是强健无比的魔造人类，她也早已撑不住了。

「……呜……啊……啊…………」

身体已经没有力气。连魔力也挤不出来。

离开莉艾尔双手的大剑已经渐渐化作尘土……莉艾尔的手也只是在血泊之中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失血过多，现在已经连视觉都要没了。

「太弱了」

艾利艾特用甚至包含着愤怒的声音对莉艾尔说。

「太弱了……太弱了！你实在是太弱了！」

梆！

艾利艾特气得直跺脚。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会这么弱！」

「……呜……啊……」

「不对！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你是和我一样来到『剑天』领域的剑士！你应该朝着更高峰迈进！变得更强……！你应该比你现在更强才对！你不变强可不行啊！」

「…………」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能可以与我比肩的剑士……我想要通过与你交手来磨炼我的剑技……明明我是如此期待……结果却是这样……这样太令人失望了吧啊啊啊啊——！」

艾利艾特在以莫名其妙的理由对天狂吼。

她流下了愤怒的眼泪。

「你『多余』的东西还是太多了。我已经注意到了……」

将愤怒发泄完以后，艾利艾特看向城墙那边。

「你在和我战斗的时候，当我释放光之剑闪，偶然打到那个方向的时候……只有在那种时候你才会奋力去抵挡我的攻击」

「………………………」

趴在地上的莉艾尔听到这里忽然颤动了一下。

「所以我就明白了。恐怕你那些『多余的东西』是放在那边了，对吧？」

这时，艾利艾特露出了一个阴暗的，颓废的笑容。

「你之所以这么弱是因为你『多余的东西』太多。所以现在我将去替你，把你的『多余』给舍弃掉」

「……！」

「当你舍弃掉一切『多余的东西』时，你就会完完全全地变成一把剑……对啊，为什么我不一开始就这样做呢……」

唰。

艾利艾特低下头，对已经变得跟尸体没什么区别的莉艾尔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我不……原谅……唯独……绝对……绝对……——……」

嘎——！

艾利艾特阴笑着，将莉艾尔踢飞。

「……嘎，哈……！？」

被踢断了好几根肋骨的莉艾尔像块破布一样摔在地上。

「都说了，那些东西都是『多余』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咳……！咳……！啊，啊……啊啊——！」

艾利艾特悠哉地朝着吐着血痛苦挣扎的莉艾尔走去，然后抓住她的衣襟把她拎起来。

「……啊……啊……」

完全脱力的莉艾尔任由她的摆布。

「我这次不会把你手脚切掉，因为我等下还要你和我练剑呢」

「……呜……呜……」

「走吧，莉艾尔！我一定会把你磨炼成一把完美的剑！啊，你究竟会变成怎样漂亮的一把剑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说着，她就这样拎着莉艾尔，像是去散步一样走起来……然后高高跃起——

她的身体飞到了费吉托上空，然后——

 

「莉艾尔怎样了！？」

「不知道！我跟丢了！」

在费吉托城墙一隅。

正与爬上城墙的僵尸进行战斗的卡修他们再次交接班。

他们现在正在用魔术四处张望，想要关注莉艾尔与艾利艾特的战况。

 

啪——

 

忽然，什么东西着地的声音响起。

负责守卫城墙的二年二班的学生们齐刷刷地回头——然后，愣住了。

「……这……」

那是一个身穿古风骑士装束的蓝发少女。

面貌和他们熟知的少女很像，但是也可以说是与他们所熟知的那个她截然不同。

而他们所熟知的少女像个破布一样滴着血，被人提溜在手上。

少女的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城墙的石头地板上。

「……<剑姬>……艾利……艾特……？」

「莉，莉艾尔……」

所有人都呆住了。

艾利艾特将脱力的莉艾尔的身体扔在地板上。

「那莉艾尔，你在这里好好看着哦」

「………………」

莉艾尔好像想要说什么，但她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

「那么接下来……」

艾利艾特开始打量起周围的学生

「混蛋……你对莉艾尔做了什么——！」

卡修怒吼道。

随后，温蒂，特蕾莎她们也——

「你竟敢这样伤害莉艾尔！绝不饶你！」

「莉艾尔，我们这就去救你！」

「快上！包围她！把她干掉！」

「只要大家一起上——」

二班的学生们纷纷举起左手对准艾利艾特咏唱咒文。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

「啊，别动」

艾利艾特也就说了这句话——

她的存在感突然膨胀——膨胀到仿佛能将大气撕裂——我

她强大的压迫感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啊……」

「啊啊，啊啊啊啊……！？」

在场所有学生都陷入了恐惧与绝望之中。

艾利艾特还什么都没干，但是她那像巨人一样的存在感就吞没了一切。

（动，动不了了……！就连我也能感觉得到……如果现在动了的话……我就死了……）

（……无，无法呼吸……！就连心脏，好像也跳得不利索了……）

卡修和吉布尔他们苦于呼吸困难。

（这，这就是……那个英雄艾利艾特……）

（莉艾尔之前都在和这样的怪物作战吗……）

（怪……怪不得那个小个子女会被打败……！）

在学生之中实力最强的莉瑟，列文以及贾鲁也是——

（不会吧……这种怪物……我们怎么……）

（我们怎么赢得了……）

（这是开的哪门子玩笑……）

克雷特，弗兰西奴以及基尼都根本无法动弹。

他们只能浑身发抖，汗如雨下。

「嗯，看这反应我明白了。你们就是莉艾尔的累赘是吧？」

艾利艾特笑道。

「就因为有你们这些人在，莉艾尔才会一直是一把钝剑。说真的……能请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要来拖累天才进步好么」

「你，你在说什么……」

卡修他们完全不知道艾利艾特在说什么。

因为她实在是太过异常，他们对她的感觉甚至超越了恐惧，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而莉艾尔单方面地对他们宣告道——

「呃，抱歉我说的那么突然，但是——能否请你们为了莉艾尔去死呢？」

所有人僵在原地——

这时，艾利艾特缓缓将她的佩剑抽出——

 

——『死』。

 

艾利艾特拔剑的身影使所有人都能剧烈感受到死亡的来临——但是就在这时。

在任何人都无法动弹的时，唯独那个人动了起来。

 

「哼——！」

 

如幻影一般闪过的瞬步，残影——

他以诡异的步法接近过来，然后挥出拳头——

它就像是一道闪光，朝艾利艾特的颜面奔驰而去。

这一击仿佛将空气都甩在后头——

「嚯？」

而艾利艾特也轻松地往后一跳躲开了攻击。

她在空中优雅地空翻，然后轻轻地落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

她好奇地打量着刚刚对她挥拳的人。

「那么你是……？」

但是本人没有回答问题，取而代之回答的是学生们——

 

「「「「「福，福泽尔老师！？」」」」」

 

所有人都被这意外的救场惊得下巴脱臼。

「哼」

福泽尔挡在学生们面前，一边哼了一声一边举起双拳。

「快跑吧」

「咦，但是……」

「别管那么多快跑吧！」

他表情无比严肃，不由分说地发出怒吼。

「这女人就由我来对付！你们赶快带着莉艾尔离开这里！」

他厉声的呵斥叫醒了学生们，但是——

「啊，你们不能逃。不然我杀了你们」

艾利艾特随口说了一句话，又把他们定住了。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刹那间，福泽尔缩短了与艾利艾特的距离。

「——！？」

艾利艾特瞪大了眼。

寸劲，肘击，回旋踢，左右直拳——福泽尔的连续攻击快得令人惊讶，一气呵成。

每一击都使大气震颤，甚至造成真空负压。

他的手脚仿佛是舞动升天的巨龙——

「——哦哦！」

被吓了一跳的艾利艾特赶快扭转身体躲过攻击，迅速与他保持距离。

 

轰！

 

这时，福泽尔的脚又旋风般甩了过来。

艾利艾特虽然往后退，但是福泽尔的脚扫到了艾利艾特的腰

「！」

啪——

用来挂剑鞘的固定件被踢坏，艾利艾特的剑也被踢到了城墙外侧——

「咦——！？我的剑……不会吧……」

艾利艾特目瞪口呆。

「……呼……」

福泽尔深深吐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架起拳头。

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厉害」

艾利艾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福泽尔。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会使用那个【天曲】的人」

「你这怪物」

「哦？我倒是觉得大叔你也很怪物哦」

艾利艾特对额头冒出汗滴的福泽尔耸耸肩。

「九十九拳【天曲】……是与我的【孤独的黄昏】同样通往天之境界的一种方式。是赤手空拳的最高境界，是一种魔法。其本质就是『通过扭曲因果，以必中的形式对对手使出使用者本人能使出的最大威力的攻击』。这仿佛是能让听者生死即分的天界之乐章」

「那能轻松避开我的『必中暴击』的你又是个啥子哦」

「那不过是你的『境界』还不够高而已」

艾利艾特对福泽尔笑道。

「毕竟大叔你似乎也有很多『多余的东西』」

「切……早知如此我就不那么偷懒，多练练拳了……」

福泽尔有些后悔地说完，然后对杵在原地的周围的学生再次大吼道。

「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快逃！面对这种怪物我可撑不了多久！」

「但，但是啊福泽尔老师……！」

「而且……这里已经没有再守下去的必要了」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

 

城墙某处突然吵嚷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不行了！挡不住了！」

「僵尸……僵尸要涌进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僵尸大军终究是突破了城墙的防卫线，像溢满的水桶里的水一样涌入了费吉托内部。

战线完全崩溃，学生们仓皇逃窜。

魔导兵们拼命整编队形，争取让学生们先逃。

然而僵尸们像在嘲笑人类无意义的举动一般，不断地翻越城墙——

被突破的不只是一处。

环顾四周，城墙各处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怎么会……！」

「明明费吉托里还有很多没来得及避难的市民！」

「如果城墙被突破了的话……」

学生们不知所措——

「所以都说了！你们快逃啊！傻愣在这里的话要么是被这个怪物砍死要么是被僵尸吃了，只有这两种死法啊！」

在福泽尔的百般催促下——

「咕……非常抱歉，福泽尔老师，这里就拜托您了！」

莉瑟表情痛苦地作出这个决断。

「所有人撤退！和进行巷战的帝国军各部汇合！快点！」

在莉瑟的指挥下。包括卡伊，罗德，爱莲在内的现场的学生志愿兵们才慌忙行动起来。

「可恶……那我就来背莉艾尔！」

卡修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就背起了陷入昏迷的莉艾尔。

「快走吧，各位！」

「嗯！」

以卡修为首的二班学生们开始奔跑起来——。

大群学生沿着城墙楼梯往下逃。

「喂，你可别死了哦！福泽尔老师！」

「哼，我还没空去死呢！大把多论文等着我发呢在！」

目送学生们逃走的福泽尔孤身一人，在喧闹之中与艾利艾特对峙。

「唉，被他们逃了」

艾利艾特耸耸肩。

「不过也好！虽然领域不太相同，但确有意外的收获」

「…………」

「为了之后和真正的莉艾尔的完成型战斗，我先那拿你来练练手吧。毕竟我对大叔你的『天』也稍微有些兴趣」

艾利艾特悠然地摆出架势。

她的剑被踢到了城墙外，现在是赤手空拳。

但是，明明是赤手空拳，明明剑不在手上——福泽尔却能强烈地感受到她手上一定紧紧握着『一把剑』。

「哼，看这样子，大叔你很清楚嘛」

艾利艾特预约地说。

「因为没剑了，我就变弱了——这种天真的想法你最好不要有。现在的我早已不需要剑了。因为我自己就是一把『剑』」

「切……你这也太挂逼了吧……！」

「开打吧！大叔你那半吊子的【天曲】到底能和我的【孤独的黄昏】打到什么份上——让我们见分晓！」

顿时。

福泽尔的身影消失了。

艾利艾特也消失了。

他们以神速朝着对方冲去。

 

碰撞——

 

剑与拳的碰撞，震撼了费吉托。

 

第二章 坚定不移

 

「……！」

看到『手握红与蓝两把魔枪的女性恶魔』，阿尔伯特罕见地露出愤怒与激动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露娜也是，看到眼前的『提着巨大的黑色魔剑的男性恶魔』开始抱头痛哭。

那两只恶魔的容貌。

那两个释放出甚至能令人晕厥的强大魔力与气场的，只存在于概念中的恶魔的外形是——

 

「阿丽娅……」

「切斯……！？为，为什么，切斯会……！？」

 

——是阿尔伯特和露娜曾经被夺走的心爱的人们。

「哈哈哈哈，你们还满意吗」

他们这个反应让鲍埃尔非常得意。

「这就是我的恶魔召唤术的极意。圣艾丽萨雷斯教会圣书圣典，旧约圣经中……在人与恶魔与天使的最终战争中闻名的六魔王其中的两柱——<葬姬>阿丽夏尔以及<黑剑之魔王>梅贝斯。这就是我恶魔召唤术能召唤出来的最强级别的眷属」

「……你的所作所为还是那么令人作呕」

阿尔伯特用怀着极深的憎恶的眼神盯着鲍埃尔。

他回想着自己痛苦的过去——

 

那是阿尔伯特还是『阿伯尔』时候的事。

『阿伯尔』的亲姐姐——阿丽娅。

她从一出生就带着<葬姬>阿丽夏尔的分灵。

所以，保罗为了得到寄宿着<葬姬>阿丽夏尔的阿丽娅，毁灭了阿伯尔和阿丽娅的故乡，收养了他们，组建起了一个虚伪的家庭……然后，将亲如家人的九个孤儿献祭给了邪恶的仪式。强行使灵魂与阿丽娅的灵魂同化。

一切都是为了让阿丽娅觉醒成<葬姬>阿丽夏尔。

为了得到最强的棋子。

那个时候，阿丽娅通过自爆的方式保护『阿伯尔』。

 

「……阿丽娅不是被消灭了吗」

「嗯，但是贵为六魔王的存在，不可能因为那种程度的爆炸被消灭掉。你的姐姐阿丽娅的存在本质已经因为契约留在了我的深渊之内。只不过——她作为阿丽娅的自我以及意识已经在那场爆炸中灰飞烟灭了」

唰啦——

阿丽娅——不，<葬姬>对阿尔伯特举起了红色与蓝色的两把魔枪，像是在应和鲍埃尔的话一样。

她那双眸里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对曾经的血亲的爱与深情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喂！为什么！为什么切斯会变成什么恶魔啊！？」

另一方面，露娜那之前那想要杀了阿尔伯特杀和鲍埃尔的激愤已经转化为了无比的慌张。

鲍埃尔对显得狼狈不堪的露娜说。

「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到吧？为什么一个普通人能被复活成吸血鬼真祖，哪怕是虚伪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有潜质』」

「是吗。那个男人也和阿丽娅一样。他是生来就有魔王的分灵」

阿尔伯特盯着鲍埃尔。

「然后也同样被你利用了」

「嘿嘿……请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只不过是帮他们变为他们该有的样子罢了」

鲍埃尔摊开双手——

「来吧，派对开始了。演员都是精挑细选的。曾经在神话时代毁灭世界的魔王，以及同样在神话时代拯救了世界的天使，还有——人类最强的魔术师。这不就是人与天使与恶魔的最终战争——旧约神话『炎之七日』的再现吗。同时，你们又能与最爱的姐姐，最爱的男人再会——没有比这更令人心动的舞台了！」

「~~~~~！？」

「来吧，就由你们以这个废都为舞台，再现那哀伤的悲剧神话！随心所欲自由发挥！大乱斗！哈哈哈哈哈哈！」

在鲍埃尔的宣言下。

啪！阿丽娅——不，<葬姬>展开黑色翅膀——朝着阿尔伯特猛冲过来。

冲击波将一路上的腐朽不堪的石制遗迹悉数破坏。

「——<光之障壁>！」

阿尔伯特咏唱咒文。

他瞬间展开魔力障壁，黑魔【力墙（Force·Shield）】。

但是，<葬姬>阿丽夏尔挥舞两把魔枪，将魔力障壁打碎。

之后她满怀杀意地对阿尔伯特挥出双魔枪。

不用说，那是远远超出了人类反应极限的魔速之攻击。

阿尔伯特全力使用『右眼』，捕捉<葬姬>的动作——使用<疾风脚>往后退，离开了双魔枪的攻击范围。

当然<葬姬>穷追不舍。

红色的魔枪释放出冥界第七园的烈焰，蓝色的魔枪释放出冥界第六园的极寒冷气。

正负相反的两股能量的破坏力完美再现了圣典圣曲中对神话的描述，冰与火的地狱将吞噬阿尔伯特。

「<金色的雷兽·驰骋大地·翱翔天际>——！」

阿尔伯特释放出闪电风暴。

他的『右眼』甚至能理解恶魔的神话级的魔术。于是他尝试抵消那股能量。

突然，一股剧痛袭来。因为他的大脑承受了巨大的负担。

能量炸裂了——

爆响与冲击让整个废都震撼。

 

「……阿丽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忽明忽暗，不断摇晃的世界之中。

阿尔伯特与<葬姬>用魔术与魔枪激烈对打。

在阿尔伯特他们在进行超高次元的战斗时——

露娜颤抖着与切斯——<黑剑之魔王>的对峙。

「喂……切斯……切斯你怎么了……是我哦？我是露娜哦？」

铿——！

而<黑剑之魔王>对露娜举起黑色的大剑，作为他的回应。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剑对准我……？」

<黑剑之魔王>将大剑高举过头——黑暗的烈火在剑身翻滚，

那是仿佛能将现场各种各样的光线吞噬的，奇妙的火焰。

那就是<黑剑之魔王>的权能——能将一切生命从根源上燃烧殆尽的终焉之火——冥界第九园【黑炎】。

<黑剑之魔王>缓缓地朝露娜走去。

一步。

一步又一步。

「不，不要啊，切斯……！我……我不想和你战斗……」

露娜狼狈地摇着头往后退。

「你好好回想一下！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你不是说了要守护哦吗！喂，切斯！求你了……求你了！你快醒醒……你快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

露娜拼命的倾诉似乎有了效果。

<黑剑之魔王>的动作……停下了。

然后，他这样说了——

 

『……露，娜……？』

 

「……！？」

顿时，露娜的表情显出希望的光。

「切斯？切斯！你能听到吗！？是我，是我啊！？」

『露娜……』

「对，是我！是我！我是露娜！我是你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小就像兄妹一样，相依为命——！……啊……啊……！」

她痛哭流涕，摇摇晃晃地走向<黑剑之魔王>。

「在你消失之后……我，一直在着无限的噩梦之中徘徊……世界是灰暗无色的……我悲伤，寂寞，痛苦……我完全不知道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呜呜……」

『……露娜……』

「我已经一无所有……我是个笨蛋，我的欺骗，失去了一切……但是，只要还有你在，我就能……」

『…………』

「我们一起回去吧？一起回故乡。我并无他求，只想和你两个人静静地生活下去……这样就够了……」

她露出像是在做了美梦一样朦胧恍惚的表情。

她一步步地走近<黑剑之魔王>。

还有一小段距离——就能依偎在他的胸膛上。

就在这时——

『露娜……』

「……怎么，切斯……」

露娜露出幸福的笑容——

 

『去死吧……』

 

<黑剑之魔王>露出残酷而邪恶的笑容——毫不留情地对露娜挥下了被黑炎包裹着的大剑。

鲜血猛烈的喷出，似乎能溅到废都遗迹上方的岩盘。

只要一沾上就会将目标燃烧殆尽的冥界第九园的【黑炎】也蔓延到露娜身上——

被狠狠砍了一刀的露娜的身体被打飞，好几次与地面激烈碰撞，撞倒了一栋又一栋的沿途的废都遗迹，像一个被抛弃的人偶一样悲惨地落在地上。

她在黑炎的炙烤中默默地想着——

她翻滚挣扎着，感受着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痛——

一边吐血一边想——

 

（……唉，我也知道……我冥冥之中料到会变成这样……）

 

放弃，绝望，虚无。

露娜的内心中只剩下这样的感情。

冲击完全停止时，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露娜迷迷糊糊地仰望头顶。

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比起身上受的重伤，心灵承受的伤痛更加致命——

（已经……够了……够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黑炎】甚至将她流出的泪也瞬间蒸发掉。

已经无力回天了。如果真是完全还原神话的话，【黑炎】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平息的。

（累了……我已经累了……）

露娜双眼无声地仰望着头顶上的黑暗——

唰！

<黑剑之魔王>出现在她面前。

光是用必杀的【黑炎】烧还不够——他似乎还要亲手用大剑给她最万无一失的致命一击。

他以与恶魔相符的残暴之双眸俯视着露娜……然后又缓缓举起黑色大剑。

露娜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

她只能这样注视着他。

（够了……一切都无所谓了……结束这一切吧……）

将黑剑高举过头的<黑剑之魔王>挥下大剑，给露娜最后一击——的那一瞬间。

 

唰啦——！

 

一只手臂贯穿了<黑剑之魔王>的胸膛。

那是一只被雷电所包裹着的手臂。

<黑剑之魔王>颤了颤，微微瞪大了眼睛。

随后，他颤抖着，缓缓扭过头——

「『以无尽之光芒普照一切吧』——『诚如所愿』」

是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那灌满雷电的手从后刺穿了<黑剑之魔王>。

『嘎——啊——咿——……！』

<黑剑之魔王>以颤抖的手拿起大剑转身朝阿尔伯特挥去——

「——『主啊，施与怜悯吧』」

但是在此之前，阿尔伯特的『右眼』闪耀出金色的光芒。

他贯穿魔王胸口的手的雷光更加强烈——

 

啪！

 

<黑剑之魔王>的身体就这样唐突的迸溅四散开来。

他身体的碎片纷纷化成了白色的灰烬，落在露娜身旁——

「切——」

然后，阿尔伯特用『右眼』看向被【黑炎】包裹着的露娜——他理解了【黑炎】，大手一挥把火焰驱散了。

炙烤着露娜身体的【黑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消除了。

「……啊……」

保住一命的露娜支起身来。

她朝着堆积在地上的灰烬的小山包爬去——

「啊……啊……啊……」

她捧起灰烬——

灰烬从她的指缝间漏过——

那是她所爱的人的『遗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以为早已流干了眼泪再次从脸颊划过。

滴答，滴答——

眼泪沾湿了灰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露娜抱着灰烬恸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恸哭在幽深的废都之遗迹中回荡着，无止境地回荡。

但是，阿尔伯特突然抓起露娜的衣襟把她强行拉起来。

 

啪！

 

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啊……？」

露娜被打愣了。

阿尔伯特像要扑上去咬人一样凑到露娜脸旁边怒吼道——

「你还要撒娇到什么时候！」

「————！」

「那不是你的爱人！那不过是个恶魔！」

说完，阿尔伯特把露娜扔开了。

露娜软弱无力，一屁股摔在地上。

这时，露娜才终于意识到——

在离这个战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

那个东西燃烧着，渐渐无法保持住它原本的形状。

烧得面目全非。

不用想就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是<葬姬>。

「你……难道……杀了？」

「…………」

露娜看着坚定不移地盯着鲍埃尔的阿尔伯特的侧脸。

「你怎么……简直是无可理喻！那不是你的姐姐吗！？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铁石心肠吗！？你还算是个人吗！」

「…………」

「还有，你竟敢把切斯……你这恶鬼……你这个恶魔！我诅咒你！我要诅咒你一辈子……我——」

露娜咒骂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发现狠狠盯着鲍埃尔的阿尔伯特侧脸上有一行血——那是从他『右眼』中流出来的血泪。

那是不断使用人类不该触及的『右眼』的力量的代价呢，还是——……

「…………」

阿尔伯特沉默不语。

他默默地用手背擦掉自己的血泪，朝鲍埃尔走去。

——以坚定不移的步伐。

怀着绝对不退缩的意志，强而有力地往前走。

「你，你是——」

露娜呆呆地望着阿尔伯特的背影。

最后，阿尔伯特在与鲍埃尔相距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种无聊的闹剧就不要再演了」

「也是，这不过是出闹剧」

鲍埃尔耸耸肩。

「没想到现在你能毫无犹豫地将顶着你姐姐形象的恶魔毁灭。而且，我也没想到那六魔王也已不足以成为你的对手。不过也对，那不过是恶魔的分灵，或许也就这种水平吧」

「…………」

「话又说回来，你真是太令我满意了。你务必要加入我的麾下。我一直在追求着像你这样的人才」

阿尔伯特依旧没有回应他这些话。

「分个胜负吧，鲍埃尔」

他进入战斗状态。

「唉，你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当笃定了自己要做的事后就变得不可爱了。真是没办法，那么玩耍的时间到此为止——」

鲍埃尔如此宣言——

黑暗，黑暗，黑暗——

绝对的黑暗，无垠的黑暗从鲍埃尔身上涌出，将整个世界包裹在黑暗之中。

「睁大眼好好看吧，人类。这世上有人所不能及的深渊。后悔吧，人类。窥探深渊的后果就是人将不人——」

黑暗——形成了无数双巨大的『手』。

各种各样造型的恶魔一只又一只地从黑暗之中冒出来，仿佛是黑暗与混沌的夜宴。

几百双『手』，以及数百只恶魔如惊涛骇浪般朝阿尔伯特袭来，势要将他拖入深渊之底端——

 

————

 

现在，费吉托市内混乱不堪。

帝国军与邪恶魔术师在都市的各个角落激烈冲突。

战斗的余波像是一束又一束的烟花一样不断震撼费吉托。

这时，僵尸大军又终于突破了城墙防卫线，涌进了都市内部。

「有余力的人快去防卫城墙那边！作战计划进入第二阶段！从现在开始，敌方邪恶魔术师将

由我们S级以上的魔导士全权负责！快去！」

在伊芙按照计划与爱丽诺开战以后，代她指挥部队的克罗·奥加姆一边用爆炎打飞眼前的邪恶魔术师，一边用通信魔导器对各部队传达指令。

「可恶！人手不够！贝阿！你快带着一群人去救学院的那群小鬼！决不能让任何一个学生死了！」

「知道了……喂，克罗前辈！你背后！」

贝阿发出惊呼。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这时，有一个邪恶魔术师已经冲到克罗背后——

它的手被能让一切腐烂的拒毒之瘴气包裹——

「烦死了——！」

克罗转身的同时挥出自己的『鬼手』。

「嘎——！」

邪恶魔术师被上下斩成两截——

 

————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啊啊——！救，救命啊啊啊啊啊——！」

市民们在仓皇逃窜。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僵尸的大群对他们穷追不舍。

突入都市内部的僵尸还不算太多，而且它们的移动速度本身也不算快。对于哪怕有点战斗能力的人来说，他们都构不成多大威胁。

但是对毫无战斗能力的市民来说，那是足够巨大的威胁与恐惧。

不过——

「保护市民——！」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费吉托警察们纷纷拿出细剑使用魔术试图拦住僵尸——

「不要退缩！绝对不能退缩！我们没有能力与邪恶的魔术师们战斗！但至少要确保市民不被这些僵尸伤害！」

在费吉托警察厅总督罗纳德的指挥下，警官们与僵尸们展开殊死较量。

他们诱导市民避难，在重要的地方建起防御工事，勉强将僵尸挡在了都市中心区之外。

「哈——！」

女性警官特雷兹也在最前线挥舞细剑，打倒僵尸们。

但是，不管怎么杀都杀不完。

她不过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吐了一口气——

「……！？」

——周围就同时有五个僵尸扑了上来。

「……这！？」

她再怎么厉害也搞不定五只。

看向背后，一个男人正搀扶着似乎是自己母亲的老太太步履缓慢地进行避难。

周围的警官们都忙着处理他们眼前的敌人。

「可恶……！都已经这么捉襟见肘……但是，只能豁出去了……！」

不能退缩——她怀着赴死的觉悟举起细剑。就在这时——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剑闪略过——

五只僵尸瞬间倒地。

「什……！？」

以卓越的剑技将僵尸全部打倒的人真是——

「主角总是要稍微迟到一会儿的哦，特雷兹小姐」

「你是——罗扎莉·迪泰特！」

那是将拐杖柄的细剑靠在自己肩上的女性——罗扎莉。

「你，你到底是为什么要……？！？

「哎呀，那啥……我是想着随便躲在什么地方平安渡过危机的，结果僵尸唯独到我躲的地方来了……我转念一想，好像在前线战斗反而存活率更高——说白了，我破罐子破摔了！」

罗扎莉架起细剑。

她那眼神与其说是破罐子破摔，不如说是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了。

她朝着几只新出现的僵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够了！你们全都放马过来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正义的天才魔术侦探罗扎莉现在就把你们全部，全部切成碎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就这样发出癫狂的喊声果敢冲入敌阵一顿乱砍。

「！」

这时，特雷兹忽然发现——

市民之中也渐渐有人拿起了武器，开始为了保护费吉托而尽自己一份力。

除了罗扎莉以外特别显眼的还有一个少年——他已经以卓越的手段打倒了不少僵尸。

他对这个少年有印象，因为在报纸上看到过。据说是最近帝国拳斗界突然涌现出来的超新星，这个天才拳斗少年的名字好像是——

「哼……我也不能输啊……」

面对这令人绝望的情况，她却不禁笑了起来。

特雷兹重新开始与僵尸的殊死较量——

 

————

 

「——嘎……」

咚……天之智慧研究会的邪恶魔术师，<梦魔>梅亚双膝跪地倒下了。

她翻着白眼，在小声嘟哝着什么——精神与理智已经被完全破坏了。

她的深层意识领域已经被完全破坏，这一辈子都无法恢复正常了。

「在精神支配上的较量……看来是我赢咯？小姐」

将梅亚逼疯的人，戴着高帽的眼镜男……崔斯特男爵表情复杂地放下了自己的手杖。

「虽然很不情愿让你这样美丽的女性面对那『无尽的噩梦』……但我也有不得不去保护的东西」

说完，崔斯特男爵启动了搜敌魔术，探查周围的战况。

（糟糕了。城墙已经失守，僵尸已经入侵费吉托内部……在相性上我能比较有利战斗的对手已经全被干掉了……接下来还是给各方提供支援会比较好吧……）

在迅速拟定方针以后，崔斯特男爵用他擅长的短距离传送魔术离开了现场，朝着下一个战场进发。

 

————

 

「不要……不要……！」

「……！」

在费吉托某处的小巷子里。

年幼的一对姐妹缩在阴暗的角落。

三只僵尸慢悠悠地朝她们逼近。

她们慌忙逃跑，最后在小巷子里走投无路。

「姐姐……我怕……我怕……！」

妹妹颤抖着，哭喊着抱着姐姐。

「没事的……没事的……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紧紧抱住妹妹身体的姐姐也在浑身颤抖着。

但是，僵尸对姐妹的手足之情不会有任何感慨。

他们只会执行自己收到的指令，攻击自己见到的任何活物……他们不断逼近两姐妹，对她们伸出爪牙——

 

「<冰狼的爪牙>——！」

 

忽然，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僵尸们瞬间被困在了冰棺之中。

「……咦？」

两姐妹惊讶地眨着眼，她们抬头一看——

「…………」

一个少女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她们前方。

那是穿着魔导士礼服的红发少女。

「那边」

红发少女指向了某个方向。

「回头走一个街区后往右拐，这样就能到达帝国军一支部队构筑的阵地。只要去到那里，短时间内就不会有性命危险——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呃……那个……」

这时姐姐发现了。

红发少女的一半边脸上有严重的烧伤痕迹。

「那，那个伤……」

「啊，这个？没事，那是以前的伤了。你们赶快逃吧。这一路上的僵尸我姑且是收拾掉了，但恐怕很快又会有新的僵尸来」

红发少女态度有些随意地说。

「我，我知道了……虽然不知您是哪位，但是感谢您出手相救！」

「……谢谢你，姐姐！」

姐妹俩道谢后赶忙站起来，慌张地离开了这里。

红发少女——伊利亚看着姐妹俩的背影渐渐远去。

「唉………………」

最后，她长叹了一口气。

「……忍不住就出手救了。我到底在干啥呢……」

伊利亚轻巧地跳起来，她两下三下地跳上墙壁，像只猫一样轻巧地落在附近最高的建筑物的顶上，然后环顾周围的情况。

「唉……那个无能室长大人到底在干吗呢。不快点把爱丽诺·夏洛特干掉的话一切不就白搭了吗……真是的……」

她一边这样发着牢骚，一边事不关己般地看着眼下无比混乱的费吉托——

 

————

第三章 突破口
 
~~~~
仔细想想，我，■■■■的人生……简直就是垃圾。
懂事时起，父母就不在身边，在某个贫民窟里过着连过街老鼠都不如的生活。
极其贫困。
一直在挨饿，衣不遮体，身上全是跳蚤。
每天都有死亡的可能性。
想要活下去，要么就是偷，要么就是杀……这些我都干了。
一把生锈的刀是我唯一的伙伴。只有这家伙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
有时惹到了不好惹的对手，自己反而受了重伤——一般来说就是得破伤风，然后悲惨的死去——但不可思议的是，我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好几次克服了死亡。
或许，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展现『才能』了。
…………
……之后，时间流逝。
幼年期结束，我变成了一个少女。
幸运地长得比别人要好看那么一些的我被附近一带的地头蛇经营的妓院收留，开始接客。
倒也不用说悲惨。
这点程度的悲剧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随时都在发生。
倒不如说，这种只要整晚对那些蠢男人们献殷勤就能活下去的生活和之前的生活比起来简直是像在天国一样幸福。
在这段『幸福』的时光中。
我遇到了一个非常执着于我的奇怪的客人。
这个客人每次都用很夸张的高价包我。
那是个肥胖的秃头，从年龄上来讲，他有个和我差不多岁数的女儿都不奇怪。
虽然他是个让我生理上感到厌恶的男人，但他毕竟是客人。而且他给得又那么多，不管是店家还是我都不会有什么怨言。
那个客人好像是个魔术师。
同床共枕的时候，他跟我说了很多事。
——说自己本来是应该被世人称颂的伟大的魔术师，不该在这里郁郁不得志。
——魔术学会的人都是蠢蛋。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理解自己的天才理论。
——只要自己的研究完成了，那连第七阶梯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说到这个，■■■■，你就很棒。只要有你在，我就能达到『天』的领域。
我听了很多这种听完就会忘的根本与我无瓜的事，然后每次都随口夸夸他，满足他的自尊心。
毕竟那是个大方的客人，因为这个客人贡献了很多营收，我在妓院的地位也渐渐上升。所以口头上多夸他两句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正如我所想，男人越来越得意，越来越中意我。
最后——
不出所料，男人提出要给我赎身。
但不是作为『妻子』或是『小妾』，而是明确说要把我作为『女儿』收养。这男人的恶心程度真是超乎想象。
即便如此，店家觉得只要钱给够，一切都不是问题。这桩买卖进行得很顺利。
……说实话，那时候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的本能在呐喊着
——快逃。
即便是要舍弃现在的一切，重新回到那在贫民窟的生活也绝对不能成为这个男人的所有物，一定要逃得远远的。
因为我发现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男人看我的眼神中不仅透着性欲，还对我有一种黑暗的……危险的某种渴求。
我冥冥之中察觉到了男人背后的危险性和男人的黑暗。
但是。
当时我几乎没有别的选择。
事到如今，即便是想再出去流浪也是不可能的。
怎样逃离那个地头蛇的管控？
另一方面，那个男人有足以给地位已经是高级娼妇的我赎身的财力。
只要忍受每天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的厌恶感，我这一生就衣食无忧。
就能享受和那穷困潦倒的生活绝缘的安宁的日子
我反正不能接受那个男人本身，但说不定如果有了孩子，我还能去爱爱孩子。
或许我能得到本来绝对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这样说服了自己。
于是，我接受了男人的赎身，被带到了男人的大宅。
从结论来讲——我太天真了。
这个选择是错误的。
我应该遵循我的本能，舍弃这一切赶快逃掉。
等待我的并不是我所希望的那种小幸福，而是相比起来连之前穷困潦倒的生活都显得像天堂一样幸福的，无止境的，绝对的地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惨叫在地下室回荡。
绝望与痛苦撑破了喉咙的从口中炸开，在这个扭曲的空间中回荡。
这是一个四周都由石砖包围的这个房间，是拷问室。
铁处女，行刑台，锁链，插着烙铁的火炉，铁笼子……各种各样令人心生畏惧的可怕刑具一应俱全。这齐全得简直能开个拷问器具的博物馆。
而我全裸着，手脚被锁链固定在拷问台上。
全身被画上各种各样的魔术纹样。
同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一脸欢喜地，沉醉地把刀捅进我的胸口。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和刀子划破血肉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男人听着我绝望与痛苦的惨叫仿佛是在听着什么高雅的音乐，他如痴如醉地大喊——
「啊，你真是太棒了……■■■■，你真好……你真是我最棒的女儿……！作为父亲，我太荣幸拥有你这样的女儿了……！」
「啊……啊啊啊啊啊……嘎……」
「你的魔术特性【死的接纳·赋予】……以及这个『死灵秘法·空之章』的抄本……这要有这两样东西，我就能向这个世界证明我的理论是正确的！」
男人将深深刺入我胸部的匕首狠狠地扭转了。
肋骨破碎的同时，血像喷泉一样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咳咳咳咳……！」
被自己血呛到的我发出了更刺耳的惨叫。
「没错……『克服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死亡』……学会那群人听到这里就开始否定身为的天才的我的这个理论……！说我这个天才是愚蠢的，是疯子！他们丝毫不提自己的蒙昧，一味地来指责我……！最后还将我逐出了学会，这简直是不可饶恕！那群凡夫俗子就是缺乏想象力。但是我不同！我一直没有怠慢自己的研究……最后终于得到了实践那个理论的手段！」
男人啪地一声举起了魔导书的抄本。
「答案非常简单！这个世界是由次元树，也就是由分为各种各样的平行世界交织而成！那么，只要从平行世界将『同一存在』召唤到这个世界，让它不断继承『死亡的经验』就行了！只要有『死灵秘法·空之章』，我就能从这个次元树内的所有平行世界中召唤与■■■■是同一存在的人！然后，让■■■■经历世上存在的各种各样『死』……最后就能完美地『克服死亡』……！一般人的话，只要经历过两三次死亡，人格就会完全崩坏……但是你的魔术特性是【死的接纳·赋予】，所以就有可能承受住……对吧？我可爱的，可爱的女儿……」
「…………」
我无法回答。
因为在行刑台上的我已经断气了。浑身是血，悲惨无比地死了。这是毫无人类的尊严的，像垃圾一样下贱的『死亡』。
「……啊，晚安■■■■。但是……我们马上就能再见」
男人温柔地笑着，把我的尸体从行刑台上取下来，然后随手扔到一旁。
行刑台周围已经有几十几百具我的尸体。
每个『我』都被『破坏』得非常彻底。
男人完全不理会这些尸体，只顾着打开魔导书，对着画有某种可怕的魔术法阵的，被血染红的行刑台咏唱咒文。
随后……魔导书和行刑台释放出不祥的黑色光芒——
最后，一个『新的我』又以被固定在行刑台上的方式出现。
在出现的那一瞬间。
「咳咳咳咳……！？咳啊啊啊——！？嘎……呃……」
我猛烈地咳嗽着，最后平复下来，胆怯地看着周围。
「咿！？我，我……又，又被……又被召唤回来了……！？」
「欢迎回家，从别的世界赶来的我可爱的女儿……看来你顺利继承了自己的记忆和『死亡的经验』哦？」
当我看到露出邪恶笑容的男人的瞬间——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不要！我不要！我已经不想死了！我不想死！救我……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捆住我手脚的锁链因为我的挣扎发出烦人的声音，但是我完全不能动弹。
「啊，明明才刚刚重逢就对父亲大喊大叫……不过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对你的爱……」
男人完全不管开始哭喊挣扎的我，开始在周围搜刮各种刑具。
「咿呀！？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世界对人的死因进行记录与区分。而爸爸我啊……通过长年的研究，成功将这些死因公式化，分成了不同类别。刺死，道具勒死，掐死，用道具打死，空手打死，烧死，砍死，压死，冷兵器射死，被枪射死，毒死，碾死……其总数为75662种。也就是说，只要你经历了我所分类出来的这75662种死亡……你就能成为真正的，克服了死亡的至高之存在……你将会成为证明我理论的正确性的，最孝顺的女儿……！但是，总有我无法让你经历的『死亡』……绝对无法超越的矛盾的『死』……不过，只要增加『死亡经验』的数量就能基本解决那个问题……你将无限接近于不死身」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我！快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不是地狱是什么？
因为每次死完状态就会被重置，甚至连失神发疯都做不到。
「父亲大人！啊，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我由衷爱着你！我愿意向你献上我的一切，一辈子诚心诚意侍奉你！所以请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
「啊，我就知道可爱的你会这么说……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再努努力，死个64030回就好了……在这个空间时间会变得很缓慢……你一定能坚持下去的……」
说着，男人把刑具拿到了我的面前。
「那么，这次你想怎么死啊？」
那是巨大的锯子和熊熊燃烧着的火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咕——！？」
伊芙实在忍受不了，解开了幻术。
全身冒出冷汗，喘着粗气。
心脏也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一样猛烈跳动着。
「哈……！哈……！哈……！」
……好险。
她在危急关头想起自己是伊芙，并切断了与爱丽诺意识上的连接……如果再晚一步她就被吞噬了，就回不来了。
伊芙通过火幻术看到了爱丽诺背后的黑暗。
伊芙至今为止也见过各种各样因为魔术师扭曲的欲望而诞生的残酷的魔术实验现场……但是爱丽诺这个要比别的可怕得多。
那是根本不能拿来作比较的，最凶恶最残忍的景象。
就连身经百战的军人伊芙都不禁想吐。她无法克制住全身上下感受到的恶寒以及眩晕感。
但是，她鞭笞着自己的灵魂，用意志克服了过呼吸，强行抬起头。
 
「……………………」
 
对面的爱丽诺也从炎缚之中挣脱出来……她一语不发地低着头，显得非常阴森。
「…………」
「…………」
远处，费吉托都市区因为激战而吵闹无比。
这两人却异常沉默——一动也不动。
最后——
 
「你 看 到 了？」
 
仿佛是地狱异兽发出低吟一样令人生畏的声音从她喉咙里传出。
「……你 看 到 了？……你 看 到 了？你 看 到 了 你 看 到 了 你 看 到 了 你 看 到 了 你 看 到 了 你 看 到 了 你 看 到 了 你 看 到 了 你 看 到 了——你 竟 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或许对爱丽诺来说，这就是她绝对不想被人触及的过去——就是真正的逆鳞吧。黑历史被别人知晓后她的愤怒程度仿佛能把一个人活活咒死。
「看了。怎么？」
但是，伊芙往后捞起自己的头发，轻巧地说。
「多亏这个，我总算搞清楚你的不死身与无限召唤的秘密了。你的秘密全在你的过去里。那个拷问室和那个行刑台上画着某种异次元的术式。恐怕你能将在那个拷问室和行刑台上经历过的『死亡类型』给无效化……而你仿佛能无限召唤出来的尸体正是……」
「我 要 杀 了 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                                                             
爱丽诺像厉鬼一样嚎叫。
「你竟敢……你竟敢偷看我悲惨的过去！？你居然看了我那恐怖的，黑暗的过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
伊芙静静地看着她发狂。
「没错，就是这样。正如伊芙阁下所说！我在那个房间里经历了这个世界上可能出现的各种各样的死亡！我已经死了！所以我能克服各种各样的死亡……！并且——！」
爱丽诺再次召唤僵尸——
那些相对来说受损没那么严重的尸体的样貌正是——
「这些尸体就是在那个房间里死去的我自己……正因为和我是同一存在……所以比操纵别人的尸体受到的干扰更小，能像我的手脚一样自由支配，操控……而且不需要付出任何魔术上的代价。这就是我的不死身与死灵法术的真面目——固有魔术【死亡博物馆】……呜哈哈哈哈哈哈……！」
「嚯」
伊芙的反应很平淡。
爱丽诺怀着极度的愤怒继续说。
「我唯一的弱点就是我至今为止还没经历过的死亡……据我所知，那样的死亡只有一种，那就是『格伦·勒达斯阁下的黑魔改【灭绝之光（Extinction·Ray）】』……毕竟那法术只有极少数人会用……」
「…………」
「但是！除此之外的死我绝对已经完全覆盖到了……就连饿死，孤独死，发狂而死，性交高潮死都经历过了！我能断言，您所能想到的，您能给与我的各种各样的死亡都已经在我所经验的死亡列表是上。伊芙阁下……您完全没有胜算」
恐怕，她也是通过这个来逃离封印或是束缚的吧。
她应该是弄了一个条件启动式的诅咒——只要被束缚住或是困住自己就会『死亡』。而这样的『死』，她当然也已经经历过了。
所以她就能从各种封印与束缚中逃出……再次复活。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无敌」
伊芙平静地说。
爱丽诺凶狠地盯着伊芙。
滴答，滴答——
爱丽诺流着血泪，用透着极度的怨恨与愤怒与杀意的危险的眼神盯着伊芙。
「没错。这下您明白了吧？伊芙阁下……你竟敢将我的黑历史暴露出来……啊，真是个讨厌的女人……何等令人讨厌……！」
爱丽诺喉咙中发出的声音仿佛是一阵从地狱底端呼啸而来风声。
「我决定了，伊芙阁下……我不会就这样杀了您……我要让您也尝尝我之前所经历过的75662种死亡……就像我当年那样……！我要把您关在那个房间……锁在行刑台上……满怀爱意地，一次又一次地……！让您享受一下和那个臭男人一样的待遇！您到底会发出怎样的哭喊声呢？我好期待啊……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丽诺疯狂的笑声在战场上回荡。
那是一种甚至能将世界扭曲的，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但是，面对这甚至能让人不禁感到恶寒，膝盖不禁打颤的高笑声——
 
「你够了没有啊，变态女」
 
伊芙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厉声说。
她那正气凛然的声音与爱丽诺的疯狂正面对抗。
「哈……？」
爱丽诺也不由得停下了自己的笑声。伊芙继续说——
「笑死……为什么搞得像自己是被害者一样？确实你过去的遭遇值得同情，但是你干了什么？你好好看看费吉托现在的惨状……你看那可怕的『最后之钥兵团』……！」
伊芙也极其愤怒地盯着爱丽诺。
「开什么玩笑！你到底杀了多少人！你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解气？在这个帝国史上，有比你杀了更多人的人吗！？我是不知道你跟随那个疯狂的大导师是有什么愿望，也根本不在乎。我绝对不原谅你……！绝对不原谅威胁这个国家……折磨无辜百姓的你这个邪魔外道！作为帝国魔导武门的引领者——以高贵的魔导之灯火照亮黑暗，照亮世人之未来的人——作为<红炎公>伊格尼特！我绝对要消灭你！」
伊芙左手冒出滚烫的烈焰。她再次准备与爱丽诺战斗。
「…………」
爱丽诺看着伊芙的双眼。
那是执着于自己的使命四毫不动摇的坚毅的眼神。
这也让她不禁想起那个男人……格伦·勒达斯。
「令人不爽……真是令人不爽……！」
咯吱咯吱——
爱丽诺愤恨得用右手指甲不断抓着头和脸，甚至抓出血来——
「伊芙阁下，您这么干劲十足倒也挺好，但是我说过吧？我是不死身」
「…………」
「您不管是用什么手段都无法把我杀死……您到底要怎样消灭我呢？哈哈哈哈哈……！」
这时。
「……哼」
伊芙微微笑了起来。
「……怎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是在想，你该不会以为刚才那下就算蒙混过关了？看来比作为魔术师的头脑，我还是更胜一筹啊」
「你在……说什么呢？」
「明摆着的啊，说你不死身的弱点」
「……啊？」
爱丽诺用像是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伊芙。
「我的弱点……就是我还没有经历过被【灭绝之光（Extinction·Ray）】分解到根源素级别的死亡……这有什么不对吗？」
「……你是想这样误导我。对吧？」
「！？」
这时，爱丽诺表情上出现了如果不认真看绝对无法发现的细微的惊讶。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说自己的弱点？确实，从现状来看，【灭绝之光（Extinction·Ray）】很有可能是可以把你干掉。你从某种意义上讲并没有说谎，我也相信这一点。但是……为什么你要暴露自己的弱点？这种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不告诉我不是更好吗？」
「…………」
「一切反常都是有原因的。而此时此刻，原因就是——格伦不在这里。也就是说，你是故意抛出这个反正也不会遭遇到的【灭绝之光（Extinction·Ray）】的弱点来转移注意力，试图让人错过你的另一个弱点……不是吗？」
「…………」
「冷静思考一下就很奇怪。因为给你赎身的魔术师……距离利威尔·夏洛特所提出的『通过既死体验克服死亡』这个理论……已经过了两百五十年以上。而世界最强第七阶梯瑟莉卡·阿尔佛涅亚开发出【灭绝之光（Extinction·Ray）】是在两百年前的『魔导大战』……所以这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
「即便是你的肉体年龄方面的问题可以用魔术来解决，当时的利威尔也不可能将【灭绝之光（Extinction·Ray）】这样的死法列在你的死因清单上。比起那个，你还有更加确凿的，一定会遭遇的『死』。那是你在那个拷问室里绝对无法经历的『死』——那就是，75662回的死亡之后的——第75663回的『死』……没错吧？」
听到这里，爱丽诺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
「…………！？」
那绝不是演技。是她真的没想到伊芙会触及到这个真相，所以她不禁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伊芙通过丰富的经验如此判断。
「在你的过去里，利威尔也说过……总有我无法让你经历的『死亡』……绝对无法超越的矛盾的『死』……不过，只要增加『死亡经验』的数量就能基本解决那个问题……这段话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用【灭绝之光（Extinction·Ray）】来搪塞的。恐怕对你那成为不死身的魔术仪式来说……不仅是在那个拷问室里经历过的『死因』，连在那个拷问室里经历过的『死的次数』也是非常重要的。超越了那个次数你就无法复活。我承认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是有空手套白狼的嫌疑，但是看你这反应……我似乎是猜对了吧？」
随后。
爱丽诺低着头，身体微微颤动着——
「……但是……但是那又如何……？」
她最后微微抬起双眼，用阴森而锐利的眼神盯着伊芙。
「即便……真是这样……您又能如何……？」
「…………」
「75662次死亡……我能够驳回75662次的死亡，这是近乎无限的——」
轰——！
爱丽诺说到一半，伊芙掀起的爆炎就将她烤得都碳化了。
当然，被烧成黑炭的爱丽诺马上又复活过来——
伊芙对爱丽诺宣告——
「笨蛋！『无限』和『近乎无限』听上去好像差不多但实则有本质上的区别！两者之间的区别仿佛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魔术的神秘被戳穿的时候，其威力就会减弱！你已经不是『不死身的怪物』了！你只不过是个稍微有点耐杀的人类！那我杀给你看！不就是75662回！我这就杀满给你看！」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丽诺发出哄笑。
在被烈火炙烤的同时哄笑着。
「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完成吗！？您至今为止与我拼死战斗那么久……也就杀了我120回，不，130回左右吧！？」
「我能完成！我就杀！赌上我的性命，赌上我伊格尼特的荣耀！」
说完，伊芙迅速地在空中比划出复杂的纹样咏唱咒文——
她将魔力输出提高到极限，然后左手举向空中大声喊——
 
「姐姐！借给我力量吧！<无间大炼狱真红·七园>——！
 
那是伊格尼特家的眷属秘咒【第七园】的极意。
顿时，伊芙所支配的范围内眷属秘咒范围内的每一寸空间都被超高温的烈焰所填满。灼热的地狱从地面升上遥远的天际。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被染成一片赤红的世界之中，爱丽诺惨叫着——

第四章 黎明之光

 

「哦哦哦噢噢噢哦哦——！」

「嘿嘿……」

在起火的城墙上。

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激烈地互搏。

是福泽尔和艾利艾特。

「哈——！」

乍一看，福泽尔似乎处于优势。

他一直往前压，不断追击着往后退的艾利艾特。

他踏出巧妙而有力的步法，一次又一次地攻击艾利艾特。

那是常人根本经受不住的超高速，超高威力的打击。

锐利的左刺拳，紧接而来的像大炮一样的右直拳——然后以右脚为中轴脚使出左肘击，飞膝——左直拳——跳起来飞踢——

艾利艾特不断往后退，一边扭转身体一边躲避攻击，后退，后退，后退——

福泽尔也一路往前踏，往前，往前，往前——

接近，右肘，左肘，直踢腿三下——往前，左手刀，转身回旋踢——右直拳，一拳，两拳三拳——

他不断地往前，两侧的景色飞速地往背后流去。

但是不管福泽尔怎么猛攻，不管他打得有多凶——

「哦豁……」

艾利艾特总能以轻巧的步伐躲避，像跳舞一样轻松。

「哼——！」

福泽尔早已全开魔力，将自己强化身体能力的魔术的输出开到了最大。

因为他一直在全力进攻，他体力的消耗开始渐渐体现在气息上。

但是他还是不断加快攻击的步调与节奏，试图压制艾利艾特。

但是——还是打不中。根本就没有任何打中的迹象。

而且，他所有的攻击都发动了【天曲】。

也就是说，那每一击都应该是『必中必杀』的攻击没有一招碰到艾利艾特。

「嗯……我也只能忙着躲避了」

与她所说的话相反，她的表情轻松得很。

福泽尔还是丝毫没有松下自己的步调，以全力，以最高精度持续猛攻。

这时的他已经感受到了——

（啊，这样下去……我死定了）

福泽尔之所以还活着……全是因为艾利艾特还没打算杀他。

只要有那个意思，艾利艾特随时都能秒杀他。

作为一个也算是登峰造极了的武术家，他能感受到这一点。

艾利艾特之所以没想杀他，完全是因为她对他的【天曲】怀有兴趣与敬意。

在福泽尔自己的眼中，他的【天曲】就像是在通过手脚弹奏出乐章，他能在他的拳脚所延伸出去的空间中看到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能看到的曲谱。

艾利艾特兴致勃勃地看着【天曲】，一边躲避一边盯着看，就像是个得到了玩具的小孩子。

虽然不知道艾利艾特是否也能看到福泽尔本人才能看到的曲谱……但是艾利艾特的『兴趣』让他存活到了此时此刻。

或许，当她对他失去兴趣或是她的兴趣转移到别的事物上的时候……福泽尔的生命就到头了。

（唉……谁让我当了这个出头鸟啊。明明我还有好多论文要写）

他在心中感叹自己做了件傻事。

说实话，只要逃了就好了。

对学生见死不救，不和艾利艾特战斗——倒不如说，在这无聊的战争开始之前就逃离费吉托的话，他也不至于落到这种下场。

但是不知为何，自己居然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在最前线，与敌方最强的大将进行肉搏。简直是莫名其妙。

（但是……唉……）

心中也有坦然。

信守与格伦的约定，为了学生而战……这对极度自私的他来说本该是绝不可能去做的事……但实际这么做了之后，却也感觉不坏。

（不过……留给我的时间是不多了吧……）

 

轰！

 

在费吉托城墙的内侧——离魔术学院较近的城市中心区域，一幢极大规模的火柱贯穿了天空。

「哦哦！？那是啥啊！？」

「——……！?」

忽然，他拳头前方的艾利艾特突然消失了。

艾利艾特出现在离他有好几米开外的地方。

她正把上半身撑到城墙外面去看火柱的热闹。

福泽尔依旧保持着朝前方出右拳的姿势。这时的他，不禁流出冷汗。

「哎呀，爱丽诺来了吗？那我岂不是已经没什么时间玩耍了」

这简直是在宣告福泽尔的死期将至。

「我也得快点完成我的任务了……也就是说——」

艾利艾特朝福泽尔这边看过来——

「——哦哦哦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福泽尔也绞尽全身力量，使出最后的，也是最强最快的一击——

「——什！？」

神不知鬼不觉——真是不知不觉中——

她手上拿着一把剑——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它捡回来的——

「我玩得很开心。再见了」

艾利艾特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哗——！

 

大量的血从他胸口喷出——

 

————

 

费吉托都市内部正在一点点地被僵尸侵蚀。

大道，小巷都挤满了僵尸。

帝国军和费吉托警察一起在各个重要的道路通过点设置防御工事，拼命地阻止僵尸的侵攻，但是那也撑不了多久了。

市民们慌张逃难，想要尽可能地远离僵尸。

费吉托的市中心依旧残存着很多邪恶魔术师。帝国军的主力魔导士们正在与他们展开激烈战斗。

渐渐的……渐渐的，费吉托内部陷入战火这种，被混沌所吞没。

多亏了伊芙的计策，他们没有在开战后一口气就被『最后之钥兵团』淹没，也没有被【梅吉多之火】消灭……但是，费吉托依旧在慢慢地走向灭亡。

在这混乱的旋涡正中——

「嘶……嘶……嘶……哈……！」

「哈……哈……唔……！」

少年少女们正在小巷子里拼命奔跑着。

背着已经只剩一口气的莉艾尔的卡修……温蒂，吉布尔，特蕾莎，塞西尔，琳——

一路背着莉艾尔逃命的卡修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特雷莎和琳在他的两侧扶着他一起跑。

同时，两人还在一边跑一边用魔术治疗莉艾尔。

「哈……喂……莉艾尔……还没治好吗……？」

「对不起，完全治不好……！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

琳哭喊着。

「回想起来，她才刚刚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切断了手脚……可能本来就很接近治愈极限了吧」

特蕾莎也伤心不已。

「罗德和卡伊他们……学院的其他同学们还好吗……」

负责殿后的塞西尔气喘吁吁地说。

「不知道……！我们在逃跑的途中被僵尸大群截断了……但愿他们能顺利和帝国军部队汇合吧……！不过，反正那边有莉瑟前辈在，应该不至于那么——……」

就在卡修这么说的那一刻——

 

「「「「「啊啊啊啊啊啊阿——！」」」」」

 

好几具僵尸从前方十字路口的左侧道路涌出。

「可恶！连这种地方都开始出现僵尸了……！？」

卡修不禁停下脚步。

僵尸像猛兽一样飞扑过来——

「红莲的狮子啊·愤怒吧·狂吼吧>」

「<白银的冰狼·身缠冰雪·纵横驰骋吧>」

吉布尔和温蒂释放的攻击咒文将僵尸们打倒。因为战时特例，学生们有权使用军用咒文。现在他们也已经用得很顺手了。

「哦哦，干得好！」

「哼！」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度过一个难关后，一群人稍微放下心来。

「卡修，那边！」

这时，塞西尔指向右边的道路。

「我用探查魔术打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那边敌人较少相对安全，并且那边好像还有帝国军的一支部队搭建的防御工事！」

「哦，我知道了！我们去那边！」

一群人互相点头，开始朝右边的道路冲去。

 

奔跑着。奔跑着。卡修他们步调一致地奔跑着。

守护着完全没有苏醒迹象的莉艾尔，全力奔跑着。

虽然途中有好几次遭遇僵尸，但是这一带的僵尸并不多，卡修他们靠自己的力量渡过了难关。

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帝国军的一队人搭建的防御工事。

这时他们才领悟到。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安全地带。

这里——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这……是怎么回事……？」

一片血海。

筑起防御工事抵御僵尸入侵的帝国军士兵们的遗体堆成了山。

全灭。

而一个恶魔……站在那血海的正中间。

「嘿」

是艾利艾特。

她露出了仿佛是终于见到了自己久等了的恋人一样开心的笑容回头看向卡修他们，并轻轻招了招手。

「怎，怎么会……！？你，你在这里的话，也就是说——！」

「……福，福泽尔老师……！」

温蒂和卡修悲痛地喊道。

一行人想到那个挺身而出争取时间为他们逃跑的那个不正经的老师可能迎来的末路……不禁悲痛地低下了头。

而艾利艾特以天真无邪但又残酷的口吻说——

「嗯，我确定了。你们就是莉艾尔最『多余』的东西。不会错了……」

「……！？」

「呃，是叫什么来着？朋友？就因为你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家伙，莉艾尔的剑无法成为完全体。只能一直是一把钝剑。所以，为了完成她那把剑，我要将你们从她身上削磨掉。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这一切，这一切都是为了莉艾尔……」

说完，她拿着剑缓缓朝卡修他们走来——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这或许就是即将要被施以绞刑的死刑犯一步步走上有十三级台阶的行刑台的感觉吧……学生们不论是谁都这么想。

「你……你们快逃……」

但是，卡修放下了莉艾尔挺身而出。

「我，我会……挡住那个家伙……你们趁此机会带着莉艾尔……」

说实话，他现在这样子根本连耍帅都算不上。他脸色铁青，冷汗像瀑布一样从脸颊流过。他全身颤抖着，牙齿都在打战。

但是，他还是走向了前方。已经是光凭自己的意志站着了。

「……笨蛋。就凭你，可能一秒钟的时间都争取不来吧」

吉布尔来到卡修身旁。他也在颤抖。

「很，很遗憾……我们似乎已经是死到临头了……啊哈，啊哈哈哈……」

塞西尔也颤抖着耸耸肩。

但是，他并不打算逃走。不知为何似乎能从他连上看到一丝释然。

「……各位……就算死，我们也要一起死……」

温蒂紧紧抱起失去意识的莉艾尔。

「嗯，因为我们是朋友……」

特蕾莎依偎到温蒂身边。

「……对不起，莉艾尔……我们没能力救你……」

琳两眼含泪地抚摸着莉艾尔的头发与脸颊。

「哈哈哈……你们蠢不蠢啊」

卡修看着他们这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如果是老师的话想必他肯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吧……但是这担子对我们来说，实在还是太重了一些……」

「……是啊。不过我们也尽我们所能尝试过了」

「是啊……大家已经很努力了。老师一定会夸我们的」

「没错……嗯，他一定会……」

卡修他们已经不再有留恋。

「唉……真是完全不能理解」

艾利艾特有些厌烦地说。

「你们真是一群无可救药的，让莉艾尔变钝的『累赘』」

莉艾艾特缓缓举起了剑——

毫无感慨地——

毫无感情地——

她的剑尖散发出只属于她的光芒——黄昏色的光。势要将在她面前聚在一起的学生片甲不留地从这个世界上抹消——

 

她毫不留情地挥下了剑——

 

~~~~

 

~~~~

 

这是……我做的梦。

 

公主叫我将『多余』的东西舍弃。

她说我不这样的话就赢不了剑姬。

 

「我是……格伦的剑……」

这里是——教室。

是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二年二班的教室。

有格伦。

有露米娅。

有希丝缇娜。

有班上的同学。

格伦被希丝缇娜教训，大家看着他们嘻嘻笑着。

这稀疏平常的景象就在这里。

就在我内心世界的正中。

我这样说了——

「格伦是我的一切。我决定为了格伦而活……如果是为了保护格伦所珍视的东西，我——……」

说着，我举起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

我对着他们举起了公主给我的剑。

很简单。只要将这里所有的事物割舍掉就好了。

这里的一切事物都是妨碍我变成『一把剑』的『累赘』。

那么，只要舍弃掉这些东西，我就能成为完全体。

或许对他们再也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连名字都无法想起……

只要破坏在我内心深处扎根的他们，只要忘记他们——我就能变强。

就能像公主所说的那样，变成『一把剑』。

我的剑尖所出现的金色光芒——【孤独之黄昏】就会变得更加，更加强大。

这是毫无疑问的。绝对的。

我的灵魂与本能都强烈预感到了这一点。

但是——

「我……」

我保持着高举起剑的姿势……停下了。

「…………」

最后，我看着大家又缓缓放下了剑——

我把剑插在地上，转身背对大家——

「……怎么了？莉艾尔」

在一旁看着我的公主有些不解地问。

我对公主回答道。

「我下不去手」

「！」

「我……没办法破坏」

在我作出决定的那一刻，我的话一句又一句地从嘴里冒出来。明明我平常根本说不出那么多话。

「根本下不了手……我明明是因为想要保护大家才要去变强的……明明是因为想要和大家在一起才要保护大家的！但是，为什么想要变强就必须得舍弃他们呢！我不要这样！只能通过这种途径才能得到的『剑』——我不需要！」

「莉艾尔……！」

公主还在拼命劝着我。

「但是……这样下去你就赢不了我……赢不了艾利艾特！你会被杀！大家都会被杀！你觉得这样好吗！？」

「…………」

「我知道啊。他们是你珍重的人吧？但是，如果你不赢艾利艾特，他们终究也要死。所以这不是没办法吗……虽然很令人伤心……虽然折这很残忍……但是你为了保护他们——只能舍弃他们，成为一把保护所有人的『剑』……这才是对的吧？」

「……我是有这么想」

我慎重地选择措辞。

「我确实也想过，如果拯救大家的代价只是『我将不再是我』的话，我也愿意。但是……这样做的话，格伦肯定会生气」

「……格伦老师？」

「格伦绝对不会这样做。他一定会寻找一个让包括自己在内的，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方法。我……一直觉得他这一点很厉害」

「…………」

「而且……即便是我舍弃了大家，得到了更强的金色闪光……我觉得我可能还是赢不了艾利艾特」

「？」

公主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

为什么公主会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呢？

我也反过来感到不解似的歪着头对公主说——

「呃，因为……那个【孤独——】什么来着？那个是艾利艾特的剑技」

「！？」

「就算我再怎么认真去模仿……我也不会变得像她一样强……虽然这只是我的直觉」

「…………」

公主呆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理解了我说的话一样叹了口气……并且露出了笑容。

「是啊……恐怕你是正确的。那是我……是艾利艾特独一无二的剑技。你和我们不一样。虽然共享了一部分灵魂……但我们是走在不同人生道路上的完全不同的存在。你不是『艾利艾特』……你是『莉艾尔』。为什么我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呢……对不起，莉艾尔……我差点就让你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了……」

「没事。因为公主也是在担心我」

我轻轻摸了摸公主失落地低下的头。

就像格伦一直以来对我做的那样。

「但是，莉艾尔……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呢？我——『艾利艾特』可是很强的。现在的你根本……赢不了她……」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寻找只属于我自己的光」

我炼成了大剑。

「我要保护大家。为了保护大家而挥剑。即便被说是有『多余的成分』，我也无所谓。我我了保护大家而挥剑，为了保护大家而活下去——」

我下定了决心。

 

『嗯，莉艾尔……这就好……这样就好』

『……加油……莉艾尔……我们的希望……』

『请你一定要连同我们的份一起……寻找得到幸福的道路……』

 

「……！？」

身旁突然出现了红发的男性和同样红发的女性——我有这种感觉。

我感觉他们在向我微笑——

但是回过头去——他们已经不在了。

刚刚出现的应该是——

「……席翁……伊露西亚……？」

「…………」

这时，公主看着我说——

「我知道了。或许你真的能做到吧」

「嗯？什么？」

「说白了，剑就是个『杀人的道具』……不管用多善意的语言来粉饰，它的本质就是这样。所以，对于使用剑的人来说『想要守护别人』这种『心意』才会成为『多余』。但是这和剑的存在本质本身是没关系的」

「…………」

「所以，曾经的我放弃了。我觉得为了穷极自己的剑技只能将『多余』给去掉，自己化身成一把剑。而且，即便是这条错误的路，我生前也只走到半途」

「…………」

「但是……我认为通往天之境界的道路不止一条。为了守护别人而挥出的剑前方或许也有光芒。道路是人通过坚强的意志去选择去行走的。最重要的是——我们不是剑。不是道具。是人类」

说完，公主把插在地面上的剑拔起来。

「莉艾尔。我会帮你。想要守护他人，守护大家……为了守护而战斗的，不是『剑』的剑——想要守护他人之意志的『光芒』——请让我帮你一起寻找只属于你的这份光。我会尽可能地在这里陪你练习——」

公主对我举起了剑。

不知不觉中，周围的景色已经变回了那个黄昏笼罩的海滩。

那是被染上了寂寥的金黄色的孤独的世界。

「说实话……我觉得你选择的道路非常艰难。也不知道那样的『光芒』是否真的存在……即便是你找到了只属于你的『光芒』，也不知道它能否与艾利艾特抗衡……你很可能会死」

「即便如此——」

我对公主举起大剑。

「——我还是要去寻找只属于我自己的光」

公主笑了。

「要上咯？」

「嗯」

我和公主开始了交锋。

在内心世界中，我『沉迷』于寻找只属于自己的光芒——

 

就这样——

 

~~~~

 

吱——————————！

 

势要将世界吞噬的强烈的金色光芒朝卡修他们闪去——

但是在这一刹那，金属碰撞般的刺耳声音响起。

「什……」

「……不会吧……」

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嘶……嘶……嘶……咳咳咳——！」

不知不觉中……莉艾尔站了起来。

她来到卡修他们前方，举着大剑。

鲜血从遍体鳞伤的她全身上下流出。她大喊道——

「不会让你得逞……！我不会让大家死……！我要守护……！我……一定要守护大家……！因为他们是我最珍重的人！」

「莉，莉艾尔……」

「你……」

「莉艾尔……你还要再战斗吗……为了我们？」

「够了，莉艾尔……求你了，你不用再为我们……」

卡修他们泪流满面地看着莉艾尔小小的背影。

而艾利艾特一直板着脸。

「都说了……那是『多余』的」

「…………」

「就因为你全身上下都挂着这些累赘，你才不能变成一把剑，才会这么弱……才会根本打不过我」

「…………」

「从现在开始也不迟，你赶快把你背后那些多余的东西都干掉吧。这样你一定能变强……我会等你把他们干掉——」

「住嘴！」

莉艾尔厉声喊道。

「我说了很多次！我不要！我不会成为剑！我是莉艾尔·雷福德……是为了守护大家而战的人类！」

「无可救药了。我真是对你失望透顶——」

艾利艾特长叹一口气。

她剑尖的金色光芒越来越强。

除了她和莉艾尔以外，没人能看到这道光芒——但是即便是卡修他们也能从灵魂上感受到这极度浓厚的死亡的气息。

「结束吧。我会把你以及你的那些累赘一起杀得灰飞烟灭」

「……！」

咯吱——莉艾尔颤抖着举起大剑。

她打算以同样的金色的剑闪迎击艾利艾特，但是——

「太悲哀了。你的剑尖已经没有一点光了……」

艾利艾特冷漠地宣告着。但是她根本不理会——

「我要守护大家——守护大家——守护——」

她意识朦胧地，像一个坏掉的留声机一样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这就是……强到差点来到我这个境界的剑士的末路吗——」

对于艾利艾特来说，她已经不忍心再去看现在的莉艾尔。

「没办法……永别了，莉艾尔」

艾利艾特挥下了剑。

极强力的光芒被释放出来——这次一定能将莉艾尔以及背后的卡修那群人全部干掉。

他们肯定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这次总算是要结束了——）

在被金色盈满的世界中，艾利艾特这么想到。

但是忽然，她感到一丝违和。

（这次一定？……难道已经有过一次了吗？）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她会说出这么不合逻辑的话？

（对了，刚才我的第一次攻击——为什么莉艾尔能挡住呢？莉艾尔已经失去了【孤独之黄昏】。她或许是还留有一点残渣吧，但那也绝不足以防住我的攻击。但是，她防住了——为什么？到底是怎么——）

艾利艾特想到这里的那一瞬间。

 

笼罩了整个世界的金色光芒——突然被一道银色的光芒纵向一分为二。

金色的光芒就这样爆散开来，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

艾利艾特无比震惊。

「嘎哈——！咳咳咳咳——！」

她眼前的是莉艾尔。

好像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莉艾尔举着大剑往前倒下，最后单膝跪地撑住自己的身体。

但是——她还是一边吐着血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虽然她握着大剑的双手在颤抖，但她依旧没有松懈。

「！」

就在这时……艾利艾特察觉到了。

莉艾尔大剑的剑尖——有些微的，很微弱，但确实存在着一丝丝的光芒。

那是让人联想起黎明的银色的光芒。

在她看到那个光芒的瞬间——

「~~~~！？」

一股强烈的恶寒窜上她的脊背——她下意识地释放出金色的斩击，想要把这种恶寒驱散。

「咿——啊————！」

莉艾尔像是要被钝重的大剑甩走一样，摇摇晃晃地挥着大剑——

大剑划过优美的银色弧线——

 

梆！

 

最后打破了艾利艾特的金色斩击，两者互相抵消了。

而且，莉艾尔因为强行挥剑对身体造成了更大的伤害，她全身又喷出更多的血。

即便如此，莉艾尔还是活着。

她再次对艾利艾特举起大剑。

她剑尖亮起的银色光芒……好像比刚才又耀眼了一些。

「……你，那是什么……？」

艾利艾特惊愕地看着奄奄一息的莉艾尔。

「你……刚才……到底干了什么……？」

卡修他们似乎也抱有与艾利艾特同样的疑问。

「莉艾尔是怎么了吗……？」

「她那受了重伤的身体居然还能动，这点确实是令人惊讶，但是——」

「嗯，不是我的错觉吧……你们有没有看到她剑尖出现的，奇怪的光芒……？」

「嗯，漂亮的，银色的光芒——虽然很微弱……」

艾利艾特越发不解了。

（……能看到？莉艾尔那个光芒……除我以外的人也能看到？那么那就不是【孤独的黄昏】……！那到底是什么！？）

她开始慌张。

「……终于……看到了……」

莉艾尔轻声说。

「看，看到了……？」

「嗯……我一直……一直在和公主一起寻找这个光芒……完全找不到……但是……总算是……总算是找到了……」

莉艾尔盯着艾利艾特。

虽然她的双眼似乎根本没有对上焦，但还是能感觉到她在看她。

「这是……我的光芒……只属于我的光芒……我……选择的活法……是只会去舍弃多余的东西的你绝对找不到的光芒……」

「……什……」

艾利艾特彻底愣住了。

莉艾尔吃力地搬起大剑。

「以前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所以……我一直以为只要成为什么人的剑就行……这样就不需要去想太多别的事，很轻松……但是……我发现这样是不够的……因为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温暖的，重要的事物……在我明白这一点之后……我没办法成为一把完整的剑……没办法装作看不到它们……！」

「……！？」

「我……要活下去……为了守护我珍重的东西而活……和大家一起活下去……我要为了这个挥剑……！我不需要那孤独而没有任何人陪伴的天之境界……我要为了生存……为了我自己——！」

 

————

 

『啊，这就是……你选择的路吗。莉艾尔……』

我心中的公主这样对我说。

 

她温柔地看着我说——

『而这就是你所向往的剑……你的光芒……』

『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是剑士』

『你只是一个无比可爱善良的女孩子』

『你和为了想要穷极剑技而不断舍弃自己重要的东西的我不同……和想要舍弃人类身份成为一把剑的愚蠢的我不同——』

『你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强大』

『莉艾尔。我祝福你所选择的道路，祝福你所向往的剑技』

『祝福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属于你的光芒』

『请允许我，为你这光芒取一个名字——』

『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那就是——……』

 

————

 

「【羁绊的黎明（Daybreak·Ring）】——————！」

 

莉艾尔以全力挥下大剑。

如黎明般炫目的银色光芒将艾利艾特的视野染成一篇洁白——

第五章 混沌的临界点

 

「不，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哭喊声在战场上回荡。

费吉托某处——这里简直是可以说是冻结的地狱。

地面，建筑物，道旁树——这一带的所有东西都被打上厚厚的冰霜。

连空气都被冻结，被冻结的水汽因为反射在空气闪烁着。

这个极低温的世界的支配者，本该是少女本人——天之智慧研究会的邪恶魔术师<冬之女王>格雷西亚。

本应该是她所释放的冷气冻结这一切。

但是现在——连她<冬之女王>自己都被冻住了。

她的脚尖部分的血液已经完全凝固，坚硬的冰块正在沿着她的脚从下往上慢慢长上来。

她的周围是一个以无数宝石为节点构成的魔术结界。

像冰一样澄澈的淡蓝色宝石闪闪发光。光芒化作比少女全身上下释放出的冷气更加冷的超强寒流，侵蚀着少女的身体——

「【天青石结界】。是能将结界范围内的对手连同魔力一起冻结的束缚结界」

结界的创造者——克里斯托弗以手撑地平静地说。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佯装到处浪费宝石，实则是在布置用来干掉你的这个结界吗？」

格雷西亚发现不了也情有可原。因为他手中的天青石乍一看真的就像是普通的碎冰一样。

在这种整个世界都是冰天雪地的环境下，想要远远就能分辨出天青石和一般冰晶是基本不可能的。

「确实，在极低温之下任何能量与运动都会停滞。在你的支配领域下，几乎所有的魔术都会被无效化。你也是怀着这样绝对的自信过来的。但是仔细想想，在这样极低温的条件下，有一种魔术依旧能正常运作……那就是冻结系的魔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切都结束了。<冬之女王>格雷西亚·伊西斯。你还有什么后手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即将被困在冰块内部的格雷西亚哭喊着。

「冻结系的魔术可是我最擅长的！这世上没有比我更擅长使用冻结系魔术的魔术师！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冻结系魔术会输！？骗人！这怎么可能——！？」

她似乎已经忘了之前她的人设。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比你更强。仅此而已」

克里斯托弗站了起来，像是在宣告胜负已分。

他将用来保护呼吸道不受冷气伤害的围巾从嘴边摘下来。

「怎，怎么会……怎么会……！？」

「这下稍微能体会到你至今为止冻死的那些无辜的人的心情了吗？」

「啊啊啊啊——！不要！好冷！好冰！身体动不了……手动不了了！我的血也冻住了……救我……救我！」

「不好意思，我很忙。我不能再在你这样的人渣身上浪费时间……永别了，如果有来生的话希望你成为一个温和待人接物的人」

克里斯托弗以魔术师特有的冷酷口吻这么说完，转身走去——

「……啊……」

叮——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格雷西亚被完全冻结在了巨大的冰块之中。

被冻在闪闪发亮的冰棺中的美少女——这样的景象甚至有着一种背德的美和艺术性……如果她的表情没有因为绝望和痛苦而变得那么狰狞的话。

「……但是花的时间还是比想象中的久。看来我还需多多修炼啊」

催生出这件艺术品的恐怖的艺术家完全不管自己的作品，开始冲向下一个战场——

 

————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咕噢噢噢噢——！」

双拳被烈焰所包裹的巴纳德正在对杰德发起猛攻。

每当拳头与拳头激烈冲突，烈焰迸溅开来，冲击波向周围扩散——

这时——杰德下盘不稳，他不得不往后退。

「哈——！」

巴纳德踏出一大步，朝杰德打出更狠的一拳。

杰德将双手交叉成十字接下攻击。

 

轰——！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即便如此，杰德还是被打飞了很远。

他全身燃着烈火，狠狠摔倒在地上。

「不，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我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难以置信。

根本就是难以置信。

如果巴纳德是通过什么阴险的小把戏占得先机那还可以理解。

毕竟巴纳德就是这样狡猾的魔术师。

但是——这场战斗开始以来，巴纳德就完全没有使用任何的小伎俩。鸟枪，纲丝，各种魔术小道具，各种不算正大光明的手段……他完全没用。

也就是说，堂堂正正打的话，杰德依旧被巴纳德压着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本大爷我居然……！？」

面对感受到屈辱的杰德，巴纳德的咯吱咯吱地扭了扭脖子说。

「哼，你算什么修行者啊。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你只不过是个沉迷于欺负弱小的，顶着武者伪装的人渣」

「什——！？」

「证据就是……你的技艺，自上次我和你交手之后就一点进步都没有。我们魔术师的世界可没有天真到同样的招数还能再奏效哦？」

巴纳德带着挑衅意味说。

「比起你，我就很牛逼。我为了恢复当年之勇，还很一反常态地去修炼了。拜此所赐，我还大受年轻女士官们喜爱，她们还称赞说『您努力训练的样子真帅♪』，简直是一石二鸟，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感觉自己被愚弄了的杰德怒吼道。

巴纳德从容地对他架起双拳。

「来啊，如果你不服你就来打啊，接下来我们就堂堂正正地来一场」

说着，巴纳德极大提升了包裹着右手的火焰的威力。

这和之前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

恐怕接下来他将使出现在他能使出的最强的一击——

「好啊！我就接受你的挑战！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

说着。

杰德右拳也被强力的雷电所缠绕——

雷电与爆炎的余波越过他们的距离在空中相互碰撞——

两者的魔力输出无止境地提高——提高——提高——提高——

最后——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杰德——冲了过来。

他朝着巴纳德径直冲了过来。

那就是一辆横冲直撞的重型战车。

他化作一阵冲击波，将所到之处的一切都打碎冲散——

他一瞬间缩短了与巴纳德之间的距离，对巴纳德刺出拳头。

杰德满怀愤怒使出的全力一击的力量确实远比巴纳德的要强。

即便是有恢复当年之勇，巴纳德也已经不再年轻。

他根本不可能完全恢复当年功力。

因此只要这一招能命中——那他就能压过巴纳德，获得最终的胜利。

杰德心中怀着这样的确信。

在他朝着巴纳德的脸刺出右拳的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已经赢了——

但是下一瞬间，一切都破灭了——

 

「什……！？」

 

咚——杰德的身体像是别什么东西拉住一样停下了。

唰——还有一点点距离就能够到巴纳德的杰德的右手被什么东西切断并落了下来。

杰德这才发现他周围布满了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纲丝。

他的身体已经被无数纲丝缠绕着，根本就动弹不了。

「这……这怎么……！？」

这出乎意料的情况让他无比惊讶。

「傻——————————逼」

巴纳德在杰德脸边做了个鬼脸嘲笑道。

「我这种老骨头怎么可能去和你这样的年轻力壮的人正面交手啊？哈哈哈哈哈！」

「你这……你这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杰德大吼着——但是太迟了。

缠住他身体的纲丝不知是被施了什么魔术，他全身像是麻痹了一样根本动不了。

随后，巴纳德大摇大摆地掏出了解冻放大的长枪……转了一圈把枪口对准杰德的眉间。

「那么……你知道像你这样的，两次都被同样的把戏耍的魔术师在业界里被称为什么吗？」

「等，等一下！求你等一下——」

「——『蠢货』」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枪声响起。

 

杰德那透着绝望与不甘的惨叫与鸟枪炸裂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

 

「嘿！克里仔！」

「巴纳德前辈！」

巴纳德从天而降，落在了在被战火包围的费吉托中奔走的克里斯托弗身边，和他一起奔跑。

「你没事吧！？看来你是把<咆哮>杰德打倒了！？」

「没错，我怎么可能会输给那种小菜鸟——啊，对不起我夸张了！说实话真的好险啊！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我腰好痛！」

「啊哈哈哈，至少杰德也是现在天之智慧研究会比较强的人了」

「唉，真是不想变老啊！话说回来，既然你没事那也就说明你把<冬之女王>格雷西亚给干掉了？」

「是啊。虽然是耽搁了一会儿」

「好呀，这不是大功一件吗！这下局势对帝国军来说会变得相当有利」

毕竟杰德和格雷西亚是除了艾利艾特，爱丽诺以及鲍威尔三强以外，敌方在战斗力上最强级别的人了。

通过两组一对一就把这两人解决——这是非常关键的胜利。

「嗯……刚才我也用索敌结界确认了周围的情况。与邪恶魔术师的战斗虽然还在继续，但是大势是渐渐偏向我们这边的。以第一室的克罗千骑长以及特务分室的新人<命运之轮>爱莎小姐为首的魔导士们取得了相当大的战果。并且，虽然效果没有那么显著，但费吉托警察厅的警官们以及一部分勇敢的市民的英勇表现也使帝国军更能放开手脚——」

「是么，毕竟战况这么焦灼，哪怕是多往天平上放一片叶子，天平就会倒向某一边」

「是。我们完全有可能乘胜追击，将敌方的邪恶魔术师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克里斯托弗皱起眉头。

「但是……问题在于越来越多的僵尸侵入了费吉托都市内部。而且……」

「敌方的三大战力——爱丽诺·夏洛特，艾利艾特·海文以及鲍威尔·菲涅——」

「对，到头来，与敌方邪恶魔术师的战斗以及与『最后之钥兵团』的战斗都是这场决战的附属品。只要不把他们三个都干掉，局面依旧不会好转」

「那现在怎么样了？我刚刚专注于战斗，实在是来不及确认情况」

「请等一下哦，现在的话——」

克里斯托弗想要再次启动索敌结界打探费吉托内部的情报——就在这时。

 

轰！

 

两人看到一个极粗的火柱窜上天空——

「……！？那，那个火焰……是伊芙小姐的……！？」

「要赶路咯克里仔！看来那边战得正酣呢！」

两人互相点点头，朝着都市中心的方向冲去——

 

————

 

这简直就是古代神话的再现。

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只身挑战一大群恶魔，与邪恶之混沌作斗争的——不为人知的英雄故事。

奔跑着——

阿尔伯特奔跑着——

在废都遗迹里心无旁骛地，径直奔跑着——

朝着自己要打倒的最强最大的敌人——鲍埃尔冲去——

他不断往前。

鲍埃尔动了动戴着戒指的左手，瞬间从虚空之门中召唤出无数恶魔。

黑暗之魔力在涌动。

邪恶从深渊底端诞生出来，发出第一声啼哭。

虚空之门敞开，敞开，敞开，敞开——

来自地狱的恶魔们横行霸道——

666的恶魔军团。各种各样令人绝望的，本来只存在于概念中的大恶魔以千奇百怪的形态降临，他们像洪水一般朝阿尔伯特袭来。

他们怀着无限的杀意与恶意，仿佛要将阿尔伯特撕碎吞噬，把他的灵魂也拖入地狱的最深处万劫不复。

不仅如此，黑暗本身——鲍埃尔还在展开无限的混沌。

它构成各种各样有恶意的形状朝阿尔伯特袭来——

「——！」

与恶魔大军与无限的混沌对峙的阿尔伯特『右眼』发出强烈的金色光芒。

他一边奔跑着一边全力燃烧着自己的魔力。

强大的雷光击坠了在空中飞舞的可怕的鸟的恶魔。

他左拳砸碎了骷髅骑士状的恶魔的头盖骨。

呼啸而来的冷气将朝他伸去的混沌之爪牙，混沌之野兽冻结。

红莲之火焰烧死了在地上蠕动的如食人植物般的恶魔。

他又跳起来扭身一踢，将在空中飞舞的虫形恶魔一刀两断。

在着地的同时——他展开魔术法阵，以神圣的光柱将法阵上混沌的扫清。

他在废都腐朽破败的建筑物的墙壁上奔跑着——

狼，狮子，公牛形状的恶魔对阿尔伯特穷追不舍。

混沌之钉像流星雨一样从头上倾注而下。

阿尔伯特迅速咏唱咒文，举起左手放出极粗的雷光炮，将这些全都消灭殆尽。

混沌化作的利刃掀起真空之剑气。

多面的人形恶魔向四处释放魔界的瘴气。

真空刃割裂阿尔伯特的身体，瘴气侵蚀着他。

但是他没管那么多，他左手放出的七闪雷枪在空间中自由地舞动，从各个角度穿刺混沌之刃与千面的恶魔，将其消灭。

世界在震颤。

世界在咆哮。

世界在闪烁。

这场神话中的战斗的重演让世界嚎哭。

阿尔伯特依旧往前奔跑着。奔跑着，奔跑着，奔跑着——

往前，往前，往前——

恶魔们不知第多少次堵住阿尔伯特的去路。但是他依旧往前，往前，往前——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

「哈哈哈哈哈！很能干嘛！」

虽然阿尔伯特一直在往鲍埃尔那边冲刺。

但是鲍埃尔总是能用更大量的恶魔堵住他前进的脚步。

甚至降下以混沌构成的陨石——

面对这样夸张的军势，阿尔伯特再怎么也无法全身而退。

骑着黑马的恶魔用长枪刺中阿尔伯特的腹部。

火焰之魔人吐出的地狱之火炙烤着阿尔伯特。

拥有六只手的，肌肉发大的巨人恶魔把手上的六把大剑砸向阿尔伯特。

巨大的狼形恶魔咬住阿尔伯特的右手。

混沌之陨石朝落下——

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每当这时，阿尔伯特的『右眼』就会发出强烈的光芒。

雷电之暴风呼啸着，将阻碍他前进的敌人消灭。

打飞，撕碎，砍倒，切断——

他仿佛是修罗或鬼神。

根本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恶魔。

不退让，不退缩，不胆怯——

一直朝着前方——

一直盯着前方的鲍埃尔——向前，向前，不断向前——

「嚯嚯，阿伯尔，你很努力嘛」

鲍埃尔愉悦地看着阿尔伯特，像是在玩耍一样又召唤出一大堆恶魔和混沌——

「鲍埃尔……！鲍埃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尔伯特挤出魔力释放爆炎——用更多的魔术来回击。

但是——鲍埃尔依旧离他很远。

远得根本够不到。

因为阿尔伯特的『右眼』是在太开挂所以相比起来恶魔显得很弱。但实际上鲍埃尔召唤的每一只恶魔都有着单骑就能毁灭城市的实力。

而为了『理解』每个鲍埃尔随手召唤出来的『混沌』，阿尔伯特的大脑就需要承受巨大的负担。

如果他障碍接二连三地，如此频繁地压过来，他就根本没办法接近鲍埃尔。

而且——鲍埃尔还能再召唤出阿尔伯特已经打倒的恶魔。

这也是当然。

恶魔就是概念上的存在，其本体在人类的意识领域之外。恶魔召唤术本身就是通过魔力让『本体』的『分灵』在这个世界上获得躯体而已。

也就是说，只要还有魔力，他就能无限召唤与他契约了的恶魔。

鲍埃尔的魔力近乎无限。

鲍埃尔体内深处的『混沌』也是无限。

换句话来说——敌我的距离是无限远的。

「哈哈哈哈！阿伯尔，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鲍埃尔一边释放攻势一边得意地说。

「你的『右眼』……虽然那是以人类的血肉之躯获得的能力，但那确实有可能把我消灭……只要你能真正地理解我的『存在本质』」

「……！」

「但是，想要『观察我』，『理解我』并非易事。在『理解』我之前，你必定会变成一个废人……但是，你是我唯一认可的人类。我不得不提防这种『万一会发生的情况』」

「…………！」

「因此，我不会给你『看』我的空闲。你就止步于此了」

鲍埃尔再次打开巨大的虚空之门。

这次召唤出来的恶魔是他恶意与恶趣味的具现。

<葬姬>阿丽夏尔——而且有三只。

「……混蛋……！？」

阿尔伯特愤怒无比。

三只<葬姬>挥舞着红蓝双魔枪朝阿尔伯特袭来——实在没功夫一下应付三个<六魔王>级别的恶魔的阿尔伯特终于停下脚步，与三只恶魔展开攻防战。

冲突，爆炸——

让人联想起天地初开的剧烈爆闪与震撼笼罩了整个废都遗迹。

<葬姬>们的双魔枪贯穿了阿尔伯特的肩膀，脚和手。

鲜血喷出。

阿尔伯特将魔枪掰断，捣碎，然后举起手——

……露娜在后方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阿尔伯特奋战的样子

「……为什么……」

这时，支配着露娜内心的是比黑暗更幽深的绝望以及……疑问。

她虚无的双眼下意识地盯着阿尔伯特负伤的背影。

恶魔以及混沌的攻击是感念上的东西，不仅是肉体，连灵魂都会直接受到伤害。

或许那个神奇的『右眼』能减轻伤害……但是他已经受了那么多伤，再怎么说也是有限度的。

恐怕——在这场战斗结束以后，那个名叫阿尔伯特的男人不管怎样都会死吧。

但是一个疑问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中。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战斗到这个份上……？」

她盯着正在尽全力战斗的阿尔伯特。

「……不管怎么想都赢不了啊……力量差距太悬殊了……悬殊到连想都不敢去想『复仇』这个字眼……」

阿尔伯特在极近距离下对和他姐姐拥有相同容貌的恶魔来了一发雷光炮。

「本身实力差距就很悬殊……还要不得不和自己最爱的人战斗……」

阿尔伯特又将自己的手刺入和他姐姐有相同容貌的恶魔胸口。

「为什么……为什么能这样战斗……？不可能赢的……根本不可能复仇成功……！」

阿尔伯特用爆炎火化了最后一只<葬姬>。

随后，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他『姐姐』的遗骸就再次往前冲——往前冲——

而恶魔与各式各样的混沌又密密麻麻地朝他涌来。

「……到底是为什么！？」

她已经看不下去了。甚至不忍呆在这里。

露娜无比苦恼。

确实，露娜心中还有一股强烈的复仇意愿。

那复仇的烈焰灼烧全身，在催促她消灭仇敌，完成复仇。

她本以为不管对手是谁，不管对手有多强，她都不会停下复仇的脚步。

即便是燃尽自己的生命，即便是化成恶魔恶鬼也要完成复仇，消灭鲍威尔……她发了这样的誓。

她凭着这个誓言，拖着自己的行尸走肉货到了现在。

结果却是这样。

露娜完全崩溃了。

因为敌人太过强大。因为自己的爱人太过悲惨。

那深不见底的邪恶与恶意甚至能轻易将她的复仇心吞噬殆尽。

现在的她，甚至无法对鲍埃尔产生一丝愤怒的情感。

只会觉得单纯只是自己运气太差。

只会去怪自己要和这种绝对的，强得令人绝望的灾星扯上关系。

她只能放弃一切——

但是——

 

「切——！」

 

阿尔伯特……那个『人类』还在战斗。

即便是他有那奇妙的『右眼』，他依旧要比肉体上已经是『天使』的自己要脆弱很多。

然而面对那样的强敌，面对那样的绝望与深渊，他丝毫不胆怯，不退让，一直朝着前方——一直在战斗。

他恐怕也早已意识到这场战斗的尽头等待着他的是自己的死亡。

但他还是要去战斗。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是天使之身却弱小而没用的自己。

明明是人类之躯却强大得耀眼的他。

两者为何能有如此不同？

难道说他对鲍埃尔的复仇心就有这么强吗？

难道自己对切斯的爱比他对他姐姐的爱要弱吗？——或者说对切斯的爱是虚伪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云泥之差？

如果自己最后的念想都要被否定的话……那么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这样的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

露娜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对切斯的爱遭到了否定，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完全否定掉了，觉得无比的不甘心。

必须要证明。必须要证明自己对切斯的爱，自己存在理由是明确的——丝毫不亚于那个男人的。

要用战斗，用愤怒，用憎恶来证明这一切。

但是……

她连拿起自己的剑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混沌之浪潮吞没的阿尔伯特展开魔力障壁防御，但还是被推回到了露娜身旁的位置。

「……！？」

露娜猛地抬头看他。

「……咳……！切……」

阿尔伯特好不容易缩短了五十米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推回来了。

拼尽全力奋战了这么久，一下就回到了起跑线上。

但他只是吐了一口血，单膝跪地休息了一瞬间……然后擦干嘴角站起来。

他那锐利的目光紧盯着远方——一大群恶魔与无边界的混沌之黑暗后头的鲍埃尔。

直勾勾地望着他。

所以，露娜忍不住对阿尔伯特问出这个问题。

「为什么？」

「……」

正打算往前跑出去的阿尔伯特只得停下脚步。

露娜一边哭一边问他

「为什么你……能如此坚定地不放弃复仇心……！？」

「…………」

「你根本不可能赢！怎么打都赢不了，还怎么复仇！你也明白吧！这是不可能的！实力太悬殊了……！」

「…………」

「但你为什么就是能不放弃呢！？为什么你还能战斗，还能往前看！？你……就这么想复仇吗！？」

「…………」

「我不明白……我不理解！为什么……！？难道说我对切斯的爱就是不如你的那么强烈吗！？就因为你在这里……就因为由你，我才会这么……」

露娜不禁吐露出自己的软弱。

阿尔伯特回答道。

「不是为了复仇」

「啊？」

露娜仰望着他的侧脸。

阿尔伯特从来只望着一个方向。

「我之所以能战斗，是因为被人嘱托了」

这时，阿尔伯特脑海里闪过将费吉托托付给了阿尔伯特的那个男人的话。

 

『嗯，到时候就叫上我』

『只要我和你两个人在的话，再坏的情况都会好转一些吧』

『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

 

（那家伙虽然现在不在，但我的灵魂和他同在。『一个人』并不是只用来形容物理上的距离的远近的）

阿尔伯特露出了苦笑。

如果只是想要复仇的话，或许使用『蓝钥匙』会是一个好方法。

但是那样的话自己就有可能受敌人控制，成为敌人的爪牙，无法完成那个男人的嘱托。

而且，如果他现在在场的话，他一定会这样说。

——不过是这点程度的困难，就不要哭天喊地了。

他不管是遇到怎样令人绝望的状况，他都不会屈服。

那么，深受他信赖，被他托付了的我又怎能倒下？

「露娜·芙蕾雅。我和你一样是复仇者。但是仅作为复仇者的话没办法战斗到这个份上。如果只是复仇者，我或许就会和你一样，被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所压垮。或者说……我可能早就使用这把『蓝钥匙』了」

阿尔伯特拿出不管是扔掉还是毁掉，结果总能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自己手上的『蓝钥匙』给露娜看。

他捏碎了蓝钥匙继续说。

「但是……不论是面对多大的绝望都绝不气馁，坚信并守护着自己珍重的事物的我的挚友教会了我——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

「…………」

「如果没有他在……我肯定又会一个人扛下所有担子，最后不为人知的，一事无成地孤独死去。我的挚友将同伴，将这个国家，将这个世界托付给了我。在直面这样的嘱托时，我的灵魂会燃烧起来，我受伤受挫的身体与心灵就会再次充满力量。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露娜呆呆地仰望着他。

所以他才能这样战斗？所以他才敢去战斗？哪怕是要亲手干掉顶着自己亲爱的姐姐面容的恶魔——

他虽然怀着如地狱烈火般的深仇大恨，但他还有着另一股推动他前进的强大力量。

这时，阿尔伯特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开始看向至今为止都没有正眼看过的露娜的脸。

「很遗憾，我不清楚你的过去。我只能从情报部门的文件来了解你这个人。情报上说，你是个为了得到力量而舍弃了人类身份，成为了天使的愚蠢的女人……但是，我并不觉得你是那种沉溺于力量的人。天使转生……没有坚定的决心是绝对不会去做这种事的。所以，你曾经应该也是这样吧？被谁托付了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为了它而舍弃人类的身份，成为了天使」

「……！？」

露娜瞪大了眼。

她像看走马灯一样，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同伴们的脸。

——像父亲一样的约翰涅斯。

——亲切的希尔丁。

——豪爽的大哥，吉尔达。

——温柔的姐姐谢丽尔。

——与她情同手足的青梅竹马，切斯。

因为露娜的弱小而牺牲的圣堂骑士团的伙伴们——

这群亲如家人的伙伴在某场战斗中为了保护露娜而死。

大家都是为了保护世界，为了让世界不再有那么多悲伤哭泣的人儿战斗的好人。是她的憧憬。

他们将他们的愿望托付给了露娜。露娜以自己的意志接受了他们的愿望。

所以，她才为了回应他们的愿望成为天使。

那才是开端。那才是<战天使>露娜的开始。

但是，越是为了守护他人而战，就越是被当成怪物疏远。

因为实在太过孤独。

因为实在太过嫉妒像格伦·勒达斯这样可以以人类的身份一直成功守护别人的人。

因为实在太过憎恨鲍埃尔·菲涅这样无比邪恶的存在。

——她不知不觉中忘记了。

「我……我战斗的理由是……」

没错。并不是复仇。

不，事到如今并不能否定『复仇』是她的一大目的。她也不想否定。

但是应该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

露娜回过神来，发现阿尔伯特已经朝鲍埃尔跑去了。

他再次与那几乎无限的恶魔大军和无垠的混沌作斗争。

魔力与魔术互相冲突炸裂——将露娜的视野染成一片洁白。

「……啊……啊啊……」

战斗着的阿尔伯特的背影——与她曾经那些不论遇到怎样的强敌都不气馁，为了守护他人而怀着尊严去战斗的同伴们重合——

 

她燃尽了的心也重新被点燃。

 

她那犹如空壳的身体……虽然缓慢，但也在渐渐复苏——

「真是不爽……真是不爽！帝国的人怎么都这么令人讨厌……！」

露娜用手背狠狠擦干自己的眼泪……以剑为拐杖把自己撑起来。

她背后三对六只翅膀唰地展开——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爆响。

「——！？」

这次轮到阿尔伯特惊讶了。

露娜挥洒着洁白的羽毛降临在他前方——以威力巨大的光之法力剑将密密麻麻的恶魔与混沌异形斩倒。

洁白的法力之咆哮从神圣之刃中被释放出来。

神圣的法力对恶魔与混沌异形是有奇效，这些怪物发出惨叫——被消灭了。

「嚯嚯？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哦」

鲍埃尔有些愉快地再释放出更多恶魔与混沌异形。

「喂，帝国男！」

露娜大喊道。

「我们暂时合作！我会打通通往那个臭老头的道路！到时候你就用你的『右眼』把他赶快消灭掉！」

「哼，你总算是醒了」

「烦人！我也有我的坚持！」

就在这时——

有某个恶魔从露娜背后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那是<黑剑之魔王>梅贝斯——是和露娜最亲爱的家人切斯长得一模一样的恶魔。

 

但是——

 

「碍事！」

 

露娜转身放出法力剑你，巨大的白色光弧瞬间将<黑剑之魔王>消灭。

虽然露娜脸上有一瞬间露出哀伤的表情——

「……你快跟上来！」

但她依旧没有多看被消灭的恶魔，而是朝鲍埃尔冲去。

「哼……好啊」

阿尔伯特也微微笑着跟在她后头。

「<金色的雷帝·肃清大地·朝天咆吼>！」

阿尔伯特以最大输出释放魔术，将恶魔大军灰飞烟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露娜用全力一击消灭混沌异形的大军。

一大片邪恶的军势就这样被一分为二——

「嗯……看来恶魔与混沌异形已经阻止不了你们前进了」

但是，鲍埃尔依旧不慌不忙，他愉悦地看着阿尔伯特和露娜渐渐逼近。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尔伯特和露娜时而掩护对方，时而拿对方当肉盾，利用对方——两人三足地朝鲍埃尔冲来。

前进。

前进，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神圣的法力炸裂。

魔力在咆哮。

金色的『右眼』散发出光辉。

剑尖在呼啸。

混沌构成浊流涌来。

数不胜数的恶魔阻挡他们的去路。

这些令人生畏的邪恶的具现毫不留情地朝人类与天使袭来。

「嗯——！？」

「咕啊啊啊啊啊——！」

长着翅膀的混沌之异形打断了阿尔伯特的骨头，恶魔的血盆大口咬住了露娜。

利刃，长枪，恶魔……各种各样的凶器与异形毫不留情地，间不容发地朝他们发起猛攻。

他们全力奔走着，哪怕是遍体鳞伤。

混乱而激烈的战场不断削弱着人类与天使的生命力。

他们的肉体渐渐变得破烂不堪……其生命力也渐渐衰弱——

已经快要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但是。

即便如此。

他们还是以自己渐渐被消耗的性命为代价，换取一小段，又一小段的距离。

 

「哦哦哦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奔跑着，奔跑着，奔跑着——

最后——……

 

————

 

这里是火红的世界。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

 

伊芙的咆哮与爱丽诺的惨叫交织在一起——

<无间大炼狱真红·七园>。

这是伊芙在与最爱的姐姐进行生死之战后学会的伊格尼特最强的秘术。

将自己支配领域内的任何一寸空间都以超高温的火力覆盖的——必中必杀的攻击。

根本无处可逃的爱丽诺在领域中被无限次炙烤，炙烤——

她几乎无止境地召唤出来的尸体也在出现的同时被烧掉——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丽诺飞速地死去。

但是她又飞速地复活。

在这样死与生的反复轮回之中——爱丽诺高声笑起来。

「咿嘻……咿嘻嘻……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很强，伊芙阁下您很强！不愧是您！您是正打算杀我75662次啊！啊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您准备了这样的必杀技……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边发出嘲笑一边轻蔑地俯视着伊芙。

「拜您所赐，我想我差不多被杀了两百回左右了？还剩多少回我才能彻底死掉呢……我数学不是很好算不太清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切……」

爱丽诺的挑衅让伊芙咬牙切齿。

确实在使用<无间大炼狱真红·七园>之后，杀她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但是——距离七万多次还是太遥远。

75662回——这数字显得如此庞大，如此遥远——

「您这大魔术想必非常消耗魔力吧……也不知道您能否保持现在这样的步调烧到最后……即便是能保持……到时候费吉托能不能保得住呢……我好担心呀……！」

「……闭嘴……！」

伊芙愤怒地大喊。

「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我要做！我是伊格尼特！」

「哎哟哎哟？至今为止都如精于算计，一直都比我棋高一着的您到最后关头也只能玩精神胜利法吗？这未免也太滑稽了吧？」

「烦不烦啊……！难道你真以为我准备的计策这就到头了吗！？」

实际上是真没了。

这不过是虚张声势。

说实话，现在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她这时候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止损了。以前的她会放弃追求战果，以最小的损失撤退，保全自己。

但现在的她根本会不撤退，完全没有这个念头。

（我是真没想到……我会进行这种毫无对策，毫无胜算的……格伦式的战斗……！）

绝不允许退让的战斗。

格伦以及姐姐莉迪亚战斗时就是这种心境吗。

（但是到底该怎么办呢？之前姐姐牺牲自己使用的【大终炎】的威力虽然很高，但那只是转瞬即逝的……虽然事到如今我不会犹豫去用它，但它实在不适合用来对付爱丽诺！那我依旧只能使用<无间大炼狱真红·七园>——！）

也就是说，她必须以更快的步调杀死爱丽诺。

为此——

（热量……我必须提高我的火焰的热量……再高一些……再高一些……！）

<无间大炼狱真红·七园>之所以能更快杀死爱丽诺的不仅是因为它是全领域全覆盖的面压制攻击，还有一个更大的理由。那就是『热量差』。

只要将火焰的热量提升就能加快杀死爱丽诺的速度。

那么，到底要多高的热量才够杀光爱丽诺呢？想到这里，伊芙忽然回想起她之前在自由都市米拉诺——在与莉迪亚战斗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通过将自己的魔力注入莉迪亚的<无限大炼狱真红·七园>后引发了相互作用——有一瞬间达到了无限热量的领域。

（对了，无限热量！只能试试了……！就现在……！）

『无穷』。这正是能让世间万物灰飞烟灭的究极能量。

它和通过三属共鸣干涉来产生『虚数』能量的【灭绝之光（Extinction·Ray）】不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必杀必灭之魔术。

它的话，或许就能将爱丽诺一口气杀干净。

（但是，到底要怎么才能实现……凭我现在的技术和魔力量……怎么想都实现不了……！）

正当伊芙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时——

 

「不过……伊芙阁下」

 

在赤红的世界正中。不断被烧死又复活的爱丽诺露出残忍的笑容。

「您现在烧得势头正顺，但是您真的以为我会就这样放任您继续烧下去吗？嘿嘿嘿嘿嘿……」

「……！？」

「难不成您以为只有您手握王牌吗？」

说完。

爱丽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钥匙』。

那是一把黑红色的『钥匙』。

但是，那把钥匙只有一半。

虽然这把钥匙不像是完全体，但它依旧散发着诡异而不祥的魔力。伊芙也见过这个钥匙——

「什……！？爱丽诺，难道你也有『钥匙』……！？」

伊芙愕然。

糟糕——那个『钥匙』很棘手。

必须得马上阻止她。

但是爱丽诺已经在<无间大炼狱真红·七园>的灼热地狱之中。

伊芙根本没有其他的攻击手段去阻止她。

爱丽诺一边在不断地被烧死再复活一边大摇大摆地说。

「天之智慧研究会第三团<天位>的各位全是『持有钥匙』的，放弃了人类身份的存在。但是我有必要以『人类』的身份去完成大导师大人交给我的任务。因为我依旧是『人类』，所以大导师大人赐予了我这把不完全的钥匙。因此我的位阶才是第二团<地位>。但是这把钥匙是大导师大人信赖我的证据，是我的骄傲。并且我可以断言。即便这把钥匙是不完全的钥匙……它依旧是『最强的钥匙』」

「切————！」

伊芙咬紧牙关——

爱丽诺以陶醉而恍惚的神情，将『钥匙』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咚！

 

这一瞬间，一股无比暴力的黑色魔力从爱丽诺体内涌出，溢满了整个世界。

伴随着这一震动，爱丽诺的形态也朝着魔人——最后的魔将星变化。

 

这场异变撼动了整个费吉托——……

 

————
 

第六章 主上，世人仰望的喜悦

 

远处能听到战争的喧嚣。

「……咳……！咳！」

「没事吧？」

两个男人躲在费吉托的某个小巷子里。

一个是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的魔导考古学教授，福泽尔。

另一个人也是魔术学院的。他是白魔术的权威，崔斯特男爵。

福泽尔胸口那巨大的裂口险些要了他的命。

福泽尔将衬衫撕开捆住伤口，对伤口咏唱医疗咒文。

「刚才那下真是好险啊。居然和那个<剑姬>单挑……你也真是会胡来」

他身旁的崔斯特男爵一边叹气一边重新戴上自己的高帽。

之前，与艾利艾特交战的福泽尔对艾利艾特的【孤独之黄昏】毫无招架之力。但是就在【孤独之黄昏】要将他彻底一分为二的前一瞬间。

在远处观望着的崔斯特男爵绞尽最后的魔力启动了短距离传送法术，将福泽尔的身体转移走了。

差点就完全杀了福泽尔的艾利艾特并没有多去管突然消失的他，而是朝费吉托都市内部飞去。

「……要说胡来，你不也是吗男爵」

福泽尔一边给自己疗伤一边自嘲般地说。

「说白了，你我不过是被饶了一命」

福泽尔看向费吉托城墙的某一个部位——那是之前他和艾利艾特单挑时所在的区域。

距离那个地方最直线距离约有五百米左右的位置也被【孤独之黄昏】所波及，被一分为二。

「这点小距离对那个女人来说不过是一步或一刀就能够到。而且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有跟丢我，因为她和被转移走之后的我也对上了视线。只不过，她那时已经对我失去兴趣了」

「……我想也是。真是捡回一条命哦」

「为什么你要救我？如果艾利艾特还想追击的话，你恐怕也要跟我一起死。别管我不就好了」

「毕竟是同事，我下意识地就救了……虽然也不知道你是否把我们当作同伴」

「……哼」

崔斯特男爵笑着。福泽尔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哼了一声。

然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墙往前走。

一滴又一滴的血从他身上滴下……

「我得走了」

「去哪？」

「……去找学生们……格伦老师……拜托我了的……」

福泽尔的伤完全没愈合。那距离当场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深深的裂伤是不可能一下就能治好的。

即便如此福泽尔还是往前走。

「但是你想去哪？现在费吉托混乱不堪。即便是用索敌魔术也不知道谁在哪」

「哪怕是这样我也要……！」

就在这时——

 

轰！

 

一道炫目的银色闪光从距离这里很远的费吉托某处冲向天际

「那，那道光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

 

————

 

那是无比神圣的，令人神往的一幕。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艾利艾特和莉艾尔的剑激烈冲突。

艾利艾特飞速地放出金色剑闪【孤独之黄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但是——

斩断，弹开，击落，抵消——银色的剑闪将这些攻击悉数化解。

那正是莉艾尔所挥舞的剑尖前方的光芒——【羁绊的黎明】。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咕啊啊啊啊啊啊——！」

莉艾尔挥舞着大剑，挥舞着，挥舞着——

从上往下，从左往右，扭转身体挥舞着——

这一切一切的斩击都释放出强烈的银色闪光。

每一道攻击都让世界变得洁白，耀眼——仿佛是黎明到来了一样将周围照得无比明亮——

「什——！？」

艾利艾特被银色的光芒完全压制，只顾得上防守。

她拼命地用【孤独之黄昏】进行反击，但是不知为何全都占了下风。

莉艾尔的光芒——更加耀眼。

黄昏的金色被黎明的银色所覆盖——

同学们看着挥舞着银色光芒战斗的莉艾尔——

「各位……你们看到了吗……？」

卡修泪流满面地说。

「嗯，能看到……能看到……」

「我也看到了……那个光……」

「莉艾尔所释放的银色光芒……非常温柔……非常强大」

「那到底是什么……完全不清楚是什么原理……简直是个荒唐的现象……但是——」

「不知不觉……就很想哭」

温蒂，塞西尔，琳，吉布尔，特蕾莎……大家都一边流着泪一边守望着莉艾尔的战斗。

没错。

莉艾尔的【羁绊的黎明】并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光。

这和【孤独之黄昏】的不同，是谁都能看到的光芒。

谁都能看到这强大而温柔的希望之光。

而挥出这银色光芒的莉艾尔的身姿显得无比神秘，像天使一样美丽。

「这就是……莉艾尔为了守护我们而使出的『光芒』……」

「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在剑尖看到『光』……但我觉得一定是这么回事」

「何等的强大……何等的美丽……」

「明明那其中蕴含着深不见底的力量……我却丝毫不害怕它……倒不如说，与看不到光那时相比，它更『和蔼可亲』……」

实际上，莉艾尔不管不顾地甩出的银色剑闪已经好几次将周围的建筑物，甚至将卡修他们也卷入攻击之中。

但是——不论是卡修他们还是建筑物都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像只是被一阵微风拂过一样。

但是，那道光芒唯独对艾利艾特展现出极其强大的力量。

能赢，能行，加油——！

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见证着——

这时，琳有些担心地说。

「但，但是……莉艾尔真的没事吗……？」

所有人都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她本就满身疮痍。早已不知多少次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她本该好好养伤，她现在不过是勉强还有一口气，根本就没有余力去战斗。

即便魔造人类生命力很顽强，她也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但是——她依旧不会停下。她一直使用着【羁绊的黎明】，拼尽全力与艾利艾特战斗。

剑与剑激烈咬合在一起。

每当两者相互碰撞，莉艾尔全身的伤口就会开裂，到了每挥下一次剑就会喷血的地步。

突破极限的血之剑舞正在将莉艾尔的身体引向毁灭——

「而且……她的那个光芒——」

琳啜泣着从口中挤出这句话——

「就像是……在燃烧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一样……就像是『最后的光芒』一样……！」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有这样的感觉。

恐怕琳的担忧是对的。

道理上没办法理解，但能从灵魂上感受到这一点。

莉艾尔早已超越了极限。

那也就是说。

这样下去莉艾尔会……

「那，那又如何……！」

卡修哭着大喊道。

「莉艾尔是为了我们……是为了守护这个费吉托，以自己的意志在战斗……！谁都无法阻止她……！谁都没有资格阻止她……！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她……只有见证她的战斗直到最后一刻……！不是吗！」

「嗯，是啊……」

「加油，莉艾尔……加油……」

「拜托你了……加油……！」

「莉艾尔……！」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艾尔一边全身溅出鲜血一边挥舞银色的剑闪。

笼罩世界的洁白一闪而过——

「咕啊啊啊啊啊——！？」

用金色光芒迎击的艾利艾特抵挡不住，她被往后压，被往后推——

「怎，怎么会……那到底是什么！？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剑技……！」

这时艾利艾特的表情也终于不再那么悠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艾尔高高跃起，空中对她的脸挥下大剑。

白银的光芒一闪——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利艾特用自己的剑挡住从天而降的攻击——

轰！艾利艾特所在的地面都在往下陷——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艾尔在空中扭转身体，以上下颠倒的姿势挥剑。

刺眼的银光横向劈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利艾特的身体被冲击波打向后方。

 

莉艾尔丝毫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而是举起大剑迅速冲来，像暴风骤雨一般对艾利艾特横砍竖劈。

艾利艾特拼命应付莉艾尔的猛攻。她无比焦躁地喊起来。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的光芒……【孤独之黄昏】应该是无敌的！是最强的剑……！」

艾利艾特拼命反击。

但是莉艾尔的追击，猛攻比她更加密集。

震颤，震动，震撼——

「我舍弃了各种各样的『多余』的东西……化作一把剑……成为了最强的一把剑……！然后，按理说我应该可以通过与和我一样的剑战斗而不断磨炼自己的剑……来到更高的『天』的领域……但是——！」

不管如何与莉艾尔的银色闪光交锋——艾利艾特的剑依旧毫无长进。

依旧无法触及到更高的境界。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艾利艾特的剑和莉艾尔的剑本质上是不同的。

一边是将自己化作一把剑，只专注于『斩断』这个概念的剑闪。

另一边是保持人类的身份，只为了守护他人而使用的剑闪。

看上去类似但实际上完全不同。

在这种连适用规则都不同的『剑术切磋』不可能让她的剑技有任何长进。

所以，区分孰胜孰败的方式也非常单纯——

也就是比谁的光芒更强——

结果就是——……

「这……不可能……！」

艾利艾特被莉艾尔所压倒，被压制——

金色的光芒被银色的光芒所吞没——

渐渐地，不断地——

「我更弱……！？你的……更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那我到底是……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艾利艾特脑海里突然闪过的是——

将人生的一切倾注到剑上的生前的她唯一的朋友。

但是，她已经想不起那个朋友的外貌，脸庞，名字……

直到前些日子还记得的……但是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

因为被她『舍弃掉了』。

只是依稀记得那个朋友……有一头华贵的长发……有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是个非常漂亮的人……想不起来。

怎么都想不起来。

因为『舍弃』了——

明明对只能与剑作伴的她来说，与朋友在一起度过的那段岁月是自己无上的■■——……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利艾特狂吼。

怎么能认输——！

她高吼着，拼尽全力挥出自己的剑。

那一瞬间，黄昏的光芒强烈闪耀着，呼啸着——将世界又覆盖为金色。

它将莉艾尔的银色闪光压倒。

「——！？」

莉艾尔也被其威力冲到后方，摔在地上——

她的身体被好几次砸在地面上又反弹，血溅的到处都是——

她趴在地上吐着血——

这是绝好的机会。

但是。艾利艾特并没有追击，而是对趴倒在地面上的莉艾尔举起剑。她大吼道——

「来比一比吧……莉艾尔！」

「…………」

「你的『光芒』和我的『光芒』……到底谁更强！不搞任何小把戏！堂堂正正地决胜负……你接招吧……！」

莉艾尔并没有回应。

她摇摇晃晃地用大剑撑起自己的身体。

在刚才那一段优势被打断之后，莉艾尔现在已经连跑动的力量都没有，更不要说举起剑然后使用剑技了。

她除了接受艾利艾特的挑战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只是想战胜你的话……我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和你比……）

艾利艾特盯着像断线的木偶一样低着头的莉艾尔。

（你的寿命……力量……早就已经干涸了。而我还有余力。如果我跟你打消耗战……你肯定要被我耗死。但是……这样不能算作是赢你！这样不能证明我的『光芒』比你的『光芒』强！作为一个将一切献给了自己的『光芒』的剑士……我绝不可能接受那样卑鄙的胜利……！）

所以才要正面较量决胜负。

而且，只要是正面较量的话，她不可能输。

（因为我的剑……是最强的……！）

艾利艾特竖直举起自己的剑。

她剑尖那金色的光芒不断变强，越发耀眼——

将她所能看到的孤独的世界全部染上金色——

她孤身一人站在这寂寥的，孤独的黄昏之世界正中。

接下来，她将使出她最强大的一击。

「来，放马过来吧，莉艾尔——！」

这时，莉艾尔也像是在回应她一样摇摇晃晃地举起了大剑——

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拿剑，她双脚在颤抖，剑尖也无法固定指向一个方向。

看这样子，她接下来将要释放的一击——毫无疑问会是她最弱，最没水平的一击。

但是——

「莉艾尔……！」

她背后的同伴们的呼声……让银色的光芒出现在她的剑尖。

「加油……莉艾尔……！」

同伴们的呼声让剑尖的银色光芒变得耀眼起来。

「不要输，莉艾尔！」

「求你了！你一定要赢！」

「我们再一起上老师的课吧！」

「我决不允许你在这里就倒下！」

「莉艾尔……！」

「……莉艾尔……！莉艾尔……！」

「拜托了……请你一定……一定不要输……！」

「不是为了别人……哪怕是为了你自己……你也要赢……！」

 

「「「「「莉艾尔——！」」」」」

 

她所珍视的人们的声援支撑着她站起来。

让她呼吸不再紊乱。

让她无力地握着剑的手再次充满力量。

让她无神的双眼中出现强烈的意志之光辉。

让她奄奄一息的身体……像不死鸟一样恢复过来。

最后，莉艾尔奋力地瞪大眼睛——

「艾利艾特——！」

她举起大剑，强烈的银色光芒照亮了整个世界。

那比至今为止的光芒更加强烈，更加神圣。

黎明的银，黄昏的金。

两种光辉互相吞噬着，笼罩了整个世界——

就在这时，艾利艾特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最后的结局。

（啊……莉艾尔的剑……是何等的美丽……）

她背负着背后的那些『累赘』——不，伙伴们使出的剑……曾经被艾利艾特断定为『弱小』的剑技是何等的美丽，何等的温柔。

相反的，没有背负任何东西的自己的剑是何等的单薄，何等孤独。

自己的最强一击和莉艾尔最弱的一击到底谁会笑到最后。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同时挥下了光之剑。

艾利艾特将自己的一切倾注于这一击之上。

两种颜色的光芒奔流着，咆哮着，互相冲突，互相吞噬——

冲击撼动了整个世界。

但是这两道光芒真正拮抗的时间只有那一瞬间。

下一个瞬间，莉艾尔的银色光芒就迅猛地吞噬着艾利艾特的金色光芒。

黎明与黄昏互相竞争的世界顿时就被一大片银白所覆盖。

银光之洪流将艾利艾特完全吞噬。

黎明到来了。

 

洁白。

一片洁白。

在白银之光的奔流中，在如滔滔大河一般往后流去的银光之中——艾利艾特自言自语道。

「啊哈哈……居然还有这种『剑』啊……」

她的表情像是解脱了一般，显得非常安稳，又有些畅快。

「嗯……我明白……其实我是明白的……」

艾利艾特看着自己握着剑的手。

由无敌的秘银打造的这把剑在白银之奔流的冲刷下……居然也从剑尖开始一点点地被消灭——

「……【孤独之黄昏】……」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去追究这样淡薄而虚伪的『最强剑』呢？为什么自己会想要去追求见所未见，也无法触及的『天之境界』呢？

「……啊……」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闪过。

在白光的奔流这种——那个身影，那个背影浮现在脑海里。

这是被她『舍弃』掉了的，已经想不起来了的那个人——

 

那个有一头黄昏色的金发以及赤红色双眼的人——

因为在魔术上太过登峰造极，孤身一人立于世界顶点的人——孤独的人。

或许，自己只不过是想站到那个人身边。

只不过是想要对她说『你其实不是一个人』。

只不过是想要被她认可……被她夸奖。

 

此时此刻，她莫名有这样的感觉。

 

「我真傻啊……」

 

说完这句话后。

稀世的英雄，<剑姬>艾利艾特·海文就在这个银色的世界中渐渐被冲刷……像融化了一样消失了——……

 

————

 

「莉艾尔！」

「小莉艾尔！」

在两个剑士的正面对决结束的那一刻。

卡修他们冲向了往前倒下的莉艾尔。

他们赶紧抱起莉艾尔——她的大剑已经渐渐破碎，消失了。

「莉艾尔！你振作一点！莉艾尔！」

「莉艾尔……」

「小莉艾尔……！」

卡修他们拼命地呼唤着一动也不动的莉艾尔。

于是——

「……大家……」

莉艾尔笑了。她由衷地笑了。

「我……赢了……我赢了……」

「嗯，是你赢了！赢得漂亮！」

「你打败了那个<剑姬>……！」

「太厉害了……你真的好厉害……我简直太敬佩你了！」

「嗯……是吗……太好了……」

说完——

——消逝了。

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在渐渐从莉艾尔的身体中消逝——

大家都能感受到。

都能无比痛彻地感受到这个事实。

「我……努力了……真的尽力了……」

「是啊……是啊！」

「……格伦……会不会夸我呢……」

「会的，绝对会！」

「他……他一定会……请你吃很多草莓塔的……」

学生们泪流满面——

就这样……

莉艾尔……缓缓地逼上了眼。

她的呼吸渐渐没有起伏……心脏的跳动也渐渐虚弱了……

她的身体……在缓缓失去温度——

「……莉，莉艾尔……！？」

「我……感觉……累……嗯……感觉非常累……」

「啊，啊啊……啊啊啊……！」

「不行……不行……莉艾尔……」

 

「……我好困……我……先睡会儿………………」

 

————

 

「……是在这吗！？」

「咕……」

福泽尔和崔斯特男爵赶到现场的时候。

二班的几名学生们在围着某人，他们纷纷低头啜泣着。

「——！？」

「这，怎么……」

领悟到发生了什么事的他们僵在了原地……

最后，他们也只能一语不发低下头，闭上眼——

卡修，温蒂，吉布尔，塞西尔，特蕾莎，琳……被他们团团围住，拥护着的莉艾尔紧闭双眼。

她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热度，呼吸与心跳也完全停止。她进入了永久的沉睡。

虽然她遍体鳞伤，但她的表情却无比的安详。

像是在做什么美梦一样——

 

「……辛苦你了……莉艾尔……」

「真的……非常感谢你……」

 

————

 

「……鲍埃尔」

阿尔伯特一边吐着血，一边凶狠地盯着鲍埃尔。

在无比夸张与荒唐的神魔大战之后，他总算是与鲍埃尔面对面。

阿尔伯特的手现在紧紧地抓住鲍埃尔的脸——

而鲍埃尔的手也完全贯穿了阿尔伯特的腹部——

「嚯嚯嚯……这可是致命伤哦？阿伯尔」

即便是被阿尔伯特抓住，鲍埃尔那温和老爷爷一样的表情依旧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你会死的。要用『蓝钥匙』就趁现在了。我实在不忍心在这里失去一个像你这样的，已经到达那种境界的人」

「多谢了，露娜·芙蕾雅」

阿尔伯特没有回应鲍埃尔的话。鲜血从他嘴角流出，落在地上——

「多亏了你……我总算捕捉到他了。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

而露娜本人已经倒在了阿尔伯特的背后。

她已经满身疮痍。

身上被无数长枪刺穿，背上的翅膀也已经被撕咬得只看得到根部。她浸在由自己的血构成的血泊之中。

阿尔伯特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哼……你又想用那个『右眼』来理解我吗？」

「…………」

「试多少次都没用的。人类这种渺小的存在是绝对无法理解我的。你最后只会落得个发狂而死的下场。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尝试吗？」

阿尔伯特不回答。

他小声咏唱咒文——

『右眼』发出金色的光芒——

他依旧如老鹰般锐利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鲍埃尔——

「唉，你真是顽固。那你就试试看吧。看看你的『自我』是否能忍受住我那深渊的黑暗……」

「结束这一切吧……鲍埃尔……！」

他低吼着——

他再次尝试凝视鲍埃尔的深渊。

鲍埃尔眼瞳的背后——

阿尔伯特的意识飞入了名为鲍埃尔的存在的本质之中。

世界在以光速变得昏暗——■■■■■■■■■■■■■■■■■■■■■■■■■■■■■■■■■■■■■■■■■■■■■■■■■■■■■■■■■■■■■■■■■■■■■■■■■■■■■■■■■■■■■■■■■■■■■■■■■■■■■■■■■■■■■■■■■■■■■■■■■■■■■■■■■■■■■■■■■■■■■■■■■■■■■■■■■■■■■■■■■■■■■■■■■■■■■■■■■■■■■■■■■■■■■■■■■■■■■■■■■■■■■■■■■■■■■■■■■■■■■■■■■■■■■■■■■■■■■■■■■■■■■■■■■■■■■■■■■■■■■■■■■■■■■■■■■■■■■■■■■■■■■■■■■■■■■■■■■■■■■■■■■■■■■■■■■■■■■■■■■■■■■■■■■■■■■■■■■■■■■■■■■■■■■■■■■■■■■■■■■■■■■■■■■■■■■■■■■■■■■■■■■■■■■■■■■■■■■■■■■■■■■■■■■■

阿尔伯特的意识再次投身于深渊之中。

他为了抓住这个深渊的主人的轮廓在黑暗中前行。

一种毫无理由的恐怖与绝望侵蚀着他的精神——他用自己的意志力压制住这些负面的感觉，一往无前。

怀着绝对的觉悟与信念往前冲——

往前。

往前。往前。往前。

向着更前方，更深处——■■■■■■■■■■■■■■■■■■■■■■■■■■■■■■■■■■■■■■■■■■■■■■■■■■■■■■■■■■■■■■■■■■■■■■■■■■■■■■■■■■■■■■■■■■■■■■■■■■■■■■■■■■■■■■■■■■■■■■■■■■■■■■■■■■■■■■■■■■■■■■■■■■■■■■■■■■■■■■■■■■■■■■■■■■■■■■■■■■■■■■■■■■■■■■■■■■■■■■■■■■■■■■■■■■■■■■■■■■■■■■■■■■■■■■■■■■■■■■■■■■■■■■■■■■■■■■■■■■■■■■■■■■■■■■■■■■■■■■■■■■■■■■■■■■■■■■■■■■■■■■■■■■■■■■■■■■■■■■■■■■■■■■■■■■■■■■■■■■■■■■■■■■■■■■■■■■■■■■■■■■■■■■■■■■■■■■■■■■■■■■■■■■■■■■■■■■■■■■■■■■■■■■■■■■

 

■■■■■■■■■■■■■■■■■■■■■■■■■■■■■■■■■■■■■■■■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

从我想要看穿鲍埃尔的本质……从我开始在这个深渊之中前行时算起，究竟过了多久……

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一百年？一千年？

还是说，更久？

不明白。

完全不清楚。

没有任何时间的概念。

没有任何声音。

前后左右上下依旧是一片黑暗，连方向感和平衡感都是如此的模糊。

但还是怀着坚定的意志往前进——

 

■■■■■■■■■■■■■■■■■■■■■■■■■■■■■■■■■■■■■■■■

 

……话说回来，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不是！我是为了打倒鲍埃尔！快振作起来，软蛋……！不要被这点程度的黑暗吞噬……！）

阿尔伯特训斥着自己，朝着更深的深渊迈进。

（鲍埃尔……的本质……肯定位于更深的深渊……！不 要退缩……不要退 缩……不要退缩！看前方，只看前方——！）

 

没错。

为了打倒鲍埃尔。

为了打倒鲍埃尔……自己决不能被这黑暗所吞噬。

必须怀着无比坚强的意志踏破着无尽的深渊。

必须看破那位于这无尽的深渊之彼岸的本质。

所以必须要怀着坚定的意志往前进——

 

■■■■■■■■■■■■■■■■■■■■■■■■■■■■■■■■■■■■■■■■

 

……但是。

为什么要打倒鲍埃尔？

（你在说什么蠢 话……我 是……！如果不打倒鲍埃 尔，费吉托……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就要灭 亡……！而 且……我……托付……哪怕是为了达成 誓 言 ……！）

对。

自己被托付了。

既然被托付了就必须要说到做到。必须要守护。

这是值得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所以必须要怀着坚定的意志往前进——

 

■■■■■■■■■■■■■■■■■■■■■■■■■■■■■■■■■■■■■■■■

 

……但是，是谁托付于我？

……托付了什么？

 

■■■■■■■■■■■■■■■■■■■■■■■■■■■■■■■■■■■■■■■■

 

……想不起来

不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记忆变得模糊。过去变得模糊。自己的存在本身变得模糊。

（可 恶……）

在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阿尔伯特的心被一股极大的焦躁所支配。

（那又 ……怎 么样！）

但是，即便如此，阿尔伯特还是怀着坚定的意志往前进——

（我才不管 理 由……！鲍 埃 尔……是……敌人……！对 我 来说……是仇 敌……是需要被消 灭的仇 敌……！他夺 走了我最 爱的家 人……！光 凭这一点……我就 有必要 踏破这个深 渊……毁 灭 他……！）

他就这样怀着坚定的意志往前进——

前进。

……前进……

 

■■■■■■■■■■■■■■■■■■■■■■■■■■■■■■■■■■■■■■■■

 

……但是。

最爱的家人……是谁呢？

再者说——

……鲍埃尔又是谁呢？

（…………）

此时此刻——阿尔伯特不得不正视这一点。

他的『自我』正在崩溃。

名叫阿尔伯特的存在之轮廓已经分崩离析。

已经渐渐溶解于这个深渊之中——

距离这个『自我』的完全消亡，或许已经不剩下多少时间。

不管意志有多强依旧是赢不了。

深渊依旧是一望无际，依旧是深不见底。

就连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里都想不清楚了。

只有『一定要往前』『一定要做些什么』……这样模糊的使命感在驱使着自己往前走。

而这样的使命感又能维持多久呢……

 

■■■■■■■■■■■■■■■■■■■■■■■■■■■■■■■■■■■■■■■■

 

■■■■■■■■■■■■■■■■■■■■■■■■■■■■■■■■■■■■■■■■

 

■■■■■■■■■■■■■■■■■■■■■■■■■■■■■■■■■■■■■■■■■■■■■■■■■■■■■■■■■■■■■■■■■■■■■■■■■■■■■■■■■■■■■■■■■■■■■■■■■■■■■■■■■■■■■■■■■■■■■■■■■■■■■■■■■■■■■■■■■■■■■■■■■■■■■■■■■■■■■■■■■■■■■■■■■■■■■■■■■■■■■■■■■■■■■■■■■■■■■■■■■■■■■■■■■■■■■■■■■■■■■■■■■■■■■■■■■■■■■■■■■■■■■■■■■■■■■■■■■■■■■■■■■■■■■■■■■■■■■■■■■■■■■■■■■■■■■■■■■■■■■■■■■■■■■■■■■■■■■■■■■■■■■■■■■■■■■■■■■■■■■■

 

■■■■■■■■■■■■■■■■■■■■■■■■■■■■■■■■■■■■■■■■

 

……在消失。

自我正在消失。

名为■■■■的存在正在消失……

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地——无意义地被深渊吞没……被黑暗溶解……

自己的手在哪……脚在哪……

自己到底是谁？

……结束了。

（太没 用了……）

■■■■在渐渐消逝之时，漠然地思考着。

（之前 豪 言壮 语 结果是 这幅 狼狈 样……）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结局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的 『自我 』 是虚 伪的……）

因为无法忍受■■■这个身份，他自称，扮演，制造了一个虚伪的英雄■■■■·■■■。

只拥有这种虚伪脆弱的『自我』的人，怎可能在这样的深渊中保持住『自我』。

太鲁莽了。太自大了。终究是个虚伪的英雄。

这样狼狈而惨痛的结局……对一直在欺骗别人欺骗自己的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报应。

（……对 不 起……）

就这样……

……名为■■■■的存在。

渐渐地……

……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就算你是被扮演，制造出来的虚伪的存在，我依旧为你感到骄傲……■■■』

忽然听到了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谁……？）

 

『不用担心……我在看着你……』

 

女人没有回答，她温和地继续说。

 

『你不会消失不见……即便是你会迷失自我……我们也会看着你……找到你……一直守着你……』

 

这时——

 

『■■■哥哥！』

『加油！不要输！』

『大哥你应该很强才对啊！』

 

能听到孩子们的声音……

 

能在深渊里感受到9个孩子的气息……

 

『■■■哥哥是我们的英雄！』

『是能成为比■■■■更了不起的英雄的人！』

『所以……请不要输！』

『■■■哥哥！』

『哥哥！』

 

（…………）

『你看……大家都在看着你呢……■■■。你就在这里。你就存在于此。只要我们还能辨识出你……你就绝对不会消失不见……』

 

女性温柔地鼓舞着■尔■特——。

 

『■■■。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是多余的……你所走过的艰辛与痛苦都不是无意义的。在怀着纠葛与苦恼走下去的无限的道路上，哪怕是『半吊子』也是有意义的……多亏了你扮演虚伪的英雄，多亏了你咬紧牙关挣扎到现在……你才获得了能像这样挑战深渊的强大。正因为你无法完全舍弃■■■的身份……我们才能找到你，才能见证这一切。你的一切纠葛与苦恼使你还能站立在这里……』

 

啪！

深渊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光点。

那是……阿尔■特脖子上挂着的银十字。

那是曾经自己最爱的姐姐送给■■■的遗物。

它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在这深渊之中却无比明确并强而有力。

就像是在引领着某人一样——

 

『不远了……很快就到了，■■■……加油……你和朋友约好了不是吗？你朋友不是信赖你，将一切托付于你了吗？』

（是啊）

『你可不能辜负他的期待』

（是啊……）

阿尔伯■缓缓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在深渊之中前进。

已经没有任何的担忧，不安……没有任何负面的情感——

阿尔伯特凭着胸口的银十字的光芒，一步又一步——

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走去——

最后——

■■■■■■■■■■■■■■■■■■■■■■■■■■■■■■■■■■■■■■■■■■■■■■■■■■■■■■■■■■■■■■■■■■■■■■■■■■■■■■■■■■■■■■■■■■■■■■■■■■■■■■■■■■■■■■■■■■■■■■■■■■■■■■■■■■■■■■■■■■■■■■■■■■■■■■■■■■■■■■■■■■■■■■■■■■■■■■■■■■■■■■■■■■■■■■■■■■■■■■■■■■■■■■■■■■■■■■■■■■■■■■■■■■■■■■■■■■■■■■■■■■■■■■■■■■■■■■■■■■■■■■■■■■■■■■■■■■■■■■■■■■■■■■■■■■■■■■■■■■■■■■■■■■■■■■■■■■■■■■■■■■■■■■■■■■■■■■■■■■■■■■

那对阿尔伯特来说是近乎永久的，极其极其漫长的时间……极其极其漫长的道路——

但那在现实世界中也不过是转眼一瞬间——

 

————

 

「……『看到了』！我『捕捉』到你了，鲍埃尔……！」

阿尔伯特的『右眼』流出大量的血……他面目狰狞地盯着鲍埃尔大吼道。

「你那可怕的本质！难以言状的真容！伏行的恐怖，无貌之邪恶，黑暗之人，混沌之魔兽，叹息之暗黑——『纯粹污垢之黑暗』！我这『右眼』已经看破你了！」

「……什……！？」

在他喊出这一句话的同时，抓住鲍埃尔脸部的左手开始释放出超强烈的雷光。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鲍埃尔第一次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他不断挣扎着往后退，打算甩开阿尔伯特。

唰啦——

贯通了阿尔伯特腹部的手也被抽了出来，大量的鲜血流出……但他依旧坚定不移地盯着鲍埃尔——

「不，不可能……」

面容在不断崩溃的鲍埃尔慌张地说——

「确实我只不过是我『本体』上分出来的一点残渣……但是，区区人类居然……能『理解』我……！？居然能保持理智……！？」

「怪物之所以是怪物是因为人类无法理解其本质。只要被理解了，那你就失去了作为怪物的资格，被堕入了人间！现在的你不是无敌的怪物！是我能够消灭的对手……！」

「为，为什么……你在没使用『蓝钥匙』的情况下……用这样脆弱而半吊子的『自我』就能踏破我的深渊！？为什么你能保持理智！？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奇迹……！？」

这时，鲍埃尔看到了阿尔伯特胸口发出微光的银十字。

而那光芒也只持续了一会儿。

「难道是这么一回事！？在孤儿院里吸收了九个孩子灵魂的阿丽娅将他们作为自己的契约恶魔养在我的深渊里！是因为他们你才——！？」

「原因根本不重要……！废话少说……！」

阿尔伯特咏唱咒文，缠绕在他的左手上的雷电更加强大了。

「我要……消灭你！作为阿丽娅的弟弟阿伯尔……作为阿尔伯特·弗雷萨！」

他的『右眼』发出更强烈的光辉。

他朝鲍埃尔冲出去。

「咕！？我还不能止步于此！我还有我的『愿望』……！好不容易得到了你这个能够有可能对抗『我』的『观测者』……！好不容易得到了能将我从『我』手中解放出来的手段……！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

从脸开始崩溃的鲍埃尔的容貌——变化了。

一言以蔽之，变成了一个没有容貌的黑暗。

像女人也像是男人。

像有触手也像是有翅膀，像有无数双眼睛也像是有无数张嘴，无数手脚。

它是任何人，也不是任何人。

就好像是将混沌强行用『人形』的框框框起来了一样的亵渎而背德的怪物。

那是被阿尔伯特的『右眼』剥夺了神性的，某个外宇宙邪神的眷属。

它展开黑暗的翅膀——以超越光速的飞快速度朝阿尔伯特袭来——

——但是。

「『能看到』。并且——轻而易举」

 

轰！

 

阿尔伯特被闪电所包裹着的左拳先打中了怪物。

鲍埃尔僵住了。

接下来——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尔伯特拿出最后的气魄，释放出全身上下所有的魔力。

左拳上的闪电炸裂开来，将世界染成一片洁白——

袯除黑暗的正义自光芒将鲍埃尔吞没——

 

『啊qswQTQ#%Y$W^JRYNHDFVCB)Q#$+@#^$%&^*(&)*P{}BCwr锟斤拷@#￥￥~！@#￥%……*IUYTR@#%$6~~~！？』

 

它以非人的声音发出临死前的惨叫。

那不是通过空气震动传播的声音，而是直接触及灵魂的声音。

整个世界是白茫茫的一片——

在这纯粹污垢的洁白之中，鲍埃尔崩坏消失了——

这之后——……

 

 

第七章 希望的灯火

 

「……！？」

伊芙用右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以免受到黑色魔力形成的强风干扰。

魔导士礼服的裙摆在狂风中呼啦呼啦地飘动着。

伊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面前那——曾是爱丽诺的什么东西。

身体膨胀得有原来的几倍大。双眼像骷髅一样丑恶。巨大的手脚长得有些不合比例，破破烂烂的黑色法袍包裹着全身。背后是一双巨大的骨头构成的翅膀，手里是大镰刀……它全身上下散发出极强的魔力。

伊芙当然能猜到爱丽诺到底变成了什么——

「魔将星……！」

『没错……我是<冥法死将>哈·迪萨！掌控着魔都梅尔加利乌斯与冥府之境界的死亡之门神……八个魔将星之中最后，最强的一个……！』

那昏暗的眼神中透着对伊芙的愤恨……爱丽诺——不，哈·迪萨紧紧地盯着伊芙。

『从一开始……从一开始就该这么做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那无垠的憎恨与愤怒的爆发让伊芙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

 

「伊芙小姐！」

「哦！你这边打得如火如荼啊！」

克里斯托弗和巴纳德——

 

「室长！我来支援您了！」

爱莎——

 

「伊芙！你没事吧！」

克罗和贝阿——

「「「「「哦哦哦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快援护元帅阁下！」」」」」

帝国军的官兵们——

 

他们陆陆续续地赶到了伊芙与爱丽诺的决斗场地，某个大广场。

 

「……各位！？」

「侵入都市内部的邪恶魔术师已经收拾干净了！」

「小伊芙的计划成功了！」

「剩下的官兵和学生志愿兵们正在加固城墙和各个要害部位的防御工事！这下应该有办法扭转局势！」

「之后只剩下把爱丽诺打倒了！」

所有人都怀着对胜利的期待，露出充满希望的表情。

（但是……）

伊芙对此感到异常焦躁……她看向爱丽诺。

看向那最后的障壁，最后的绝望——<冥法死将>哈·迪萨。

「喂，那就是爱丽诺？什么鬼？这怪物也太荒唐了吧？」

「那，那是什么……？」

「难，难道说……那是……」

爱丽诺异样的姿态让帝国军士兵有些慌张。

他们能感受到现在的爱丽诺非比寻常。

（杀这家伙？真的能杀死吗？要杀七万多次……！？）

伊芙咬紧牙关。

虽然增援来了是件好事……但状况没有任何好转。

他们之前和魔将星战斗过，魔将星是异次元的敌人，是名副其实的怪物。

基本上来说只要没有格伦或者露米娅在，他们根本无法与魔将星抗衡。

露米娅的<王者之法>能将普通人推上与魔人战斗的领域。

固有魔术【愚者的一刺】能对魔将星造成致命打击。

但是——这对爱丽诺来说相性太差。

毕竟也不可能真的准备七万多发【愚者的一刺】——

（这……到底该怎么办……！？）

伊芙怀着这无可救药的焦躁拼命地思考着。

『哎哟喂？看来除了我以外的天之智慧研究会的魔术师都被消灭了呢』

化作异形的爱丽诺低声笑着。

『鲍埃尔大人现在怎样了呢？艾利艾特大人也是，从刚才开始就渺无音讯……难不成是被打败了……？也罢……因为本来大导师大人只要有我……只要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说完——

爱丽诺大大地展开了她那由白骨构成的翅膀——

骇人的赤黑色瘴气从她全身上下喷出，以她为中心爆发性地扩散开来。

忽然——一股浓厚的死亡的气息窜上伊芙脊背。

「……！？」

碰到就完了——！直觉上感受到这一点的她赶快来到众人面前展开火焰障壁进行防御。

她的直觉与判断从结果上来说是正确的。

接触到瘴气的周围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腐朽，破败——

道旁树也瞬间枯竭，建筑物瞬间风化，化作尘土——

当然还有——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我的手……我的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在腐坏，停不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身体，身体在崩坏……！」

 

伊芙保护不过来的士兵们也渐渐腐败，最后化作尘土离开了人世。

人就像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一样轻易地死去——这仿佛是地狱最深处才有的邪恶景象。

「这……这什么东西！？居然连我的防御结界也能腐蚀……！？」

克里斯托弗在紧要关头扔出宝石结界保护友军，但是完全没有效果。

宝石腐败殆尽，防御结界无法维持——

其他的帝国军士兵也不例外。

明明拼命展开魔力障壁，但是障壁本身都被摧毁……最后被瘴气碰到的士兵们发出惨叫，挣扎着，最后化作尘土……

能够防住它的只有伊芙的火焰。

「用火！用炎热系魔术抵消它！」

伊芙一边用全力展开魔力障壁一边对周围大喊。

「魔力就是生命力本身！这样是无法抵挡那个怪物的攻击的！要用纯粹的火去烧！」

也不知道在这无比混乱的局面下有多少人能听到她的呼喊。

「快用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便如此她还是以最大音量催促着。

但是，马上反应过来的只有克罗和贝阿等实力较强的人。

死亡。

好不容易聚集到这里的官兵们在这场混乱之中一批接一批地死去……

『哈哈哈……不愧是伊芙阁下……居然一眼就看破了我的力量……』

爱丽诺以手脚往下垂着的奇怪姿势笑着说。

『这瘴气就是我的血液……碰到我血液的所有人都会平等地被授予名为『死亡』的毁灭……这下您理解什么叫做担任冥府守门人的魔将星了吧？』

「哼……」

『那么……我再给你们体会一下更幽深的绝望吧……』

说完——

爱丽诺啪地展开手咏唱咒文——

那咒文，那姿势——和她之前在使用死灵法术时的一样……！

「难，难道说……！？」

伊芙哑然失色——

无数的魔术法阵在爱丽诺周围展开，展开，展开——

 

召唤之门敞开，敞开，敞开，敞开，敞开，敞开，敞开，敞开，敞开——

 

被爱丽诺的死灵法术召唤，出现在伊芙他们面前的是——

同样成为了哈·迪萨的无数爱丽诺。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嗯？没什么不可能的哦？』

她非常享受之前一直让她吃瘪的伊芙现在这狼狈的模样。

『本来我的死灵法术召唤的就是死于各种原因的平行世界的我自己。也就是说，只要我自己接受了『钥匙』，那么与我是同一存在的别的世界的我也同样接受了『钥匙』……』

「…………！？」

伊芙看着这些陆陆续续被召唤出来的异形。

除了全身腐败不堪，像被黑色的油漆泼了一身一样一片漆黑以外，她们和变成哈·迪萨的爱丽诺没有任何不同。

毕竟是尸体，她们比起真正的爱丽诺还是要弱一些……但那终归还是『魔将星』的尸体。

连傻瓜都能明白每一具尸体都蕴含着常人所不能及的强大魔力。

啪！啪啪啪！

新出现的爱丽诺——黑色的爱丽诺们一个个展开翅膀飞向天空。

她们黑压压地填满了费吉托的天空，俯视着眼下这些可怜的帝国军官兵们。

她们纷纷掏出大镰——释放黑色的斩击。

切断……炸裂……冲击——

无数的斩击命中费吉托，将费吉托切成碎块，引发无数爆炸。

她好像是做不到一次把所有尸体都召唤出来，但是在现在这每一分每一秒，黑色的爱丽诺还在一只，两只，三只地不断增加……

明明光打一个就要费劲千辛万苦了，这下简直是——

倒不如说，即便是打倒了其中一两只……爱丽诺所持有的与自己是『同一存在』的尸体的数量依旧很多——……

「这就是……大导师的最后一步棋……」

伊芙不甘心地咬着牙。

没有比爱丽诺更适合使用那可怕的『钥匙』的人了。

也就是说这一切从头到尾，只需要爱丽诺一个人就能完成。

但是大导师在最后的最后才揭开这张王牌。至今为止爱丽诺从未让别人觉得『她可能有钥匙』——恐怕这就是原因。

或许，就连鲍埃尔和艾利艾特都是大导师的弃子。

他的耗费数千年编写的剧本终究是凌驾于各种各样的计谋阴谋之上——

 

『这场战斗也终于要进入尾声了！最后是总数超过七万五千体的我倾巢出动对付你们——勇猛果敢的帝国诸位！』

 

「这，这也太……」

「……这叫我们怎么办啊……」

 

面对这实在让人不知所措的绝望情况，就连帝国军那些久经考验的强者们都不得不放弃了。

——除了那个人以外。

 

————

 

费吉托上空出现了无数魔人的身影。

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有新的敌人，新的强敌。

那埋没了整个天空的异形怪物，让整个费吉托为之颤抖绝望。

 

「呜哇啊啊啊啊……」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守护各个据点的帝国军士兵们也忘记了防御。

 

「不，不会吧……！」

「这，这也太……荒唐了……」

「蛤，挂逼滚啊……」

和帝国军汇合以后负责在大道上阻挡僵尸前进的克雷特，弗兰西奴以及基尼看到这一幕后不禁这样说。

 

「看来到此为止了……」

「可恶……！」

「啊……遗憾……」

试图与帝国军一起夺回城墙控制权的莉瑟，贾鲁以及列文都放弃了抵抗。

 

「这，这是……」

「哼……即便是我们这群天才恐怕也无力回天了吧」

在各地进行游击战的哈雷和奥威尔也遗憾地叹息。

 

「咿——————！？那那那那是些什么鬼啊！？」

「……咕！？至少要让市民避难……！」

「但是能往哪里逃啊！」

在都市内部为了守护市民而战的罗扎莉和特雷兹，罗纳德等人也僵在原地。

 

「嚯……这下算是彻底玩完了」

伊利亚也躺在某个建筑物的屋顶上，破罐子破摔地看着头顶上的绝望。

「结果果然是这样……我早就料到了的」

她事不关己地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

 

————

 

——在某个角落。

俯视着——不，仰望着头顶上这一幕的少年——大导师气定神闲地说。

「嗯，搞定。这下结束了」

这里是天地倒转的梦幻之城——梅尔加利乌斯的天空城的外围。

大导师费罗德·贝立夫从这里仰望着费吉托日落的景象，满意地说——

「这下【圣杯的仪式】」总算要完成了……爱丽诺……不，哈·迪萨与其尸体的军团很快就能将费吉托这个祭坛上的生命屠杀殆尽……筹备了不知多久的我的夙愿总算能被实现了……」

回头看去。

梅尔加利乌斯城的表面上浮现出无数不可理解的魔术式……它现在正在运作着。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他们能奋战到这个地步……没想到他们能来到最后的最后这条路线上来……不过到头来还是我赢了。啊，太漫长了……我总算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了……！」

他露出畅快而欢喜的表情，无比满足地仰望着。

 

————

 

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主楼，某贵宾室的露台——

「死局」

之前一直看着露台外的景象的卢恰诺卿将喝干了的葡萄酒杯放在桌上，怂着肩说。

「太可惜了……明明就差那一点点……」

爱德华卿与里克校长都遗憾地低下头。

「亲爱的……」

「……没事的，赛菲……」

里克的契约精灵赛菲依偎在他的肩头。

但是——

「…………」

艾丽西亚还是毅然站在露台上，凝视着即将走向毁灭的费吉托。

「……陛下。这里也很快要变成战场」

「是啊……那天上的魔人……也不知道何时会朝这边发起进攻」

爱德华卿和里克对艾丽西亚的背影这样说。

「一切都结束了。陛下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已经足够了吧？我们先放弃这里去避难吧。至少我们这群老骨头会陪您到最后的」

但是——

「不，还没完」

艾丽西亚坚毅地对爱德华卿说。

「……陛下？」

「战斗还没结束。只要战斗还没结束，我就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但，但是……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破局的办法了！」

爱德华卿还在努力劝说。

「确实伊芙元帅的战果远超预期！但敌人比那更加邪恶！大势已去。胜负已分！所以——……」

「那孩子……被我任命为元帅的，名叫『伊芙』的人……是绝不会轻言认输的……」

「「「——！？」」」

艾丽西亚坚定的话语让爱德华卿，里克校长以及卢恰诺卿瞪大了眼。

「她之前确实在精神层面上比较脆弱，被环境所制约，不知不觉地限制了自己的发挥……但是现在她不一样。我所信赖的帝国军元帅……伊芙·伊格尼特已经不一样了」

「陛，陛下……」

「战斗还没结束。不，不管战斗以何种形式终结，我都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是啊」

卢恰诺卿笑了。他往空的玻璃杯里倒上瓶子里剩下的最后一杯葡萄酒。

「我们这群没用的老废物就该相信年轻人呀」

「卢，卢洽诺卿……」

「我奉陪哦，陛下」

卢洽诺卿的话让爱德华卿和里克校长面面相觑——然后他们露出了苦笑。

他们不再说什么，只是继续陪伴在艾丽西亚左右。

艾丽西亚直视着即将走向灭而亡的费吉托——

（伊芙……我相信你。相信即便家名被灭，你的……伊格尼特的火焰也永远不会熄灭。所以，请你不要输……）

 

————

 

真正的绝望支配了费吉托。

所有人都屈服了。

所有人都放弃了。

——的时候。

 

轰！

 

好几条巨大的红炎之柱冲上天际。

白热的红莲之烈波照亮了费吉托。

在空中飞舞的十几只黑色爱丽诺被火焰击中——瞬间就被烧成灰烬——

「什……！？」

「那，那是……！？」

「刚才那是……！？」

帝国军士兵们惊愕不已。

他们的目光聚焦到一个人——一个化身为火焰的人身上。

 

「眷属秘咒【第七园】！领域重开！」

 

是伊芙。

在所有人都放弃，绝望，屈服，开始向上天祈祷的时候——

只有伊芙一个人盯着自己应该打倒的敌人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只有她一个人不服输的睥睨着战场。

『哦？伊芙阁下……您还打算继续吗……』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芙再次掀起超高热度的火焰旋风以此作为回应。

燃烧到白热的火焰之波涛吞噬了爱丽诺的本体——将她烧尽，烧尽，烧尽……

就算被烧尽了，爱丽诺还是能复活……

『哼哼哼……哼哼哼哼，漂亮……在这种局面下，您的火力居然还有所提升？比之前杀我的步调更快了一点，但是……！』

爱丽诺缓缓摊开她那有些过于长的双手，展开魔术法阵。

一大群黑色的爱丽诺像是从黑暗中钻出来一样——

这次的数量比上次要多得多。

『聪明的您想必已经明白了吧！没意义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你们只需要接受你们既定的死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芙不管不顾地释放火焰。

热波——像是一幢高墙一样铺天盖地地涌来的火焰之波澜从正面扑向爱丽诺她们，从物理上压垮，从能量上将其燃烧殆尽。

但是，如此强大而广范围的火力居然完全没有伤到己方。

即便是碰到也只是觉得稍微有些温暖而已——根本不会被烧伤。

「完美控制了热矢量的火焰……！？只攻击我们……！？」

「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芙挥舞着左右手，一次又一次地释放火焰。

挥出火焰，击出火焰，甩出火焰，扔出火焰——

爆炸，爆响，爆鸣——火焰在咆哮着。

爱丽诺们随之被消灭，烧毁化成灰烬。

各种各样温度带的超高热的火焰形成了一门七彩的艺术。

赤红，赤白，赤橙——世界，天空就像万花筒一样五彩缤纷——

火焰的光芒与火焰引发的蜃景在这个令人绝望的情况下显得——

「好，好漂亮……」

不知有谁这么说了。

这是在场的帝国军士兵以及所有仰望着天空的费吉托市民的共同的心声。

『怎么会……！？胜负已分……抵抗是无意义的……！即便是像你这样燃烧生命似的攻击也没有任何用……！在将我燃烧殆尽之前你会先燃尽……但你为什么！？』

被火焰之龙卷搅乱，吞噬的爱丽诺有些焦急地大喊。

她并没有被逼上绝路。

自己剩余的复活次数确实是在减少，但距离死绝还有很远。

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她的焦躁来源于伊芙的行动的不可解性。

并且。

伊芙根本没有回应爱丽诺，而是对后方大喊——

 

「别害怕！都站起来抵抗！」

 

「「「「——！？」」」」

放弃了抵抗的帝国军士兵们像是被抽了耳光一样怔住了。

「不要坐以待毙！完成你们的使命！胜利女神绝不会垂青已经屈服的人！战斗吧！战死吧！如果死心了就看看我的火焰！如果屈服了就感受我的热量！我的灵魂……我的生命还在燃烧！只要我的火焰不熄……你们……我们帝国军就绝对不会败北……！我向你们起誓！我会燃烧到最后一刻！一直燃烧！成为照亮你们前进道路的灯火！」

伊芙双手举过头顶，用比刚才更炽热的火焰造出一个巨大的火球。那就像是太阳一样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费吉托——

「同志们！现在是燃烧你们灵魂之火的时候！我在你们的绝望与困难之后等着你们！跟我来————！」

说完，伊芙朝爱丽诺扔出了巨大的火球。

在伊芙【第七园】的支配领域范围内，伊芙的任何炎热系魔术都是必中的。

爱丽诺也理所当然地被这个超高热的火球打中。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粗大的火柱窜上天空，她惨叫着被火柱吞噬——

这就是狼烟——

「……啊……」

「噢噢噢噢……」

「啊……」

灌满了绝望的帝国军士兵们的双眼中渐渐有了光亮……他们的心像是在被伊芙点燃了一样，再次燃烧起来。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全军发出了咆哮，展开了攻击行动。

不论是谁都在绞尽自己所剩无几的魔力咏唱咒文。

闪电，火球，风刃——

虽然单个攻击威力很小，但这些依旧能打中在空中的爱丽诺——对她们造成确切的杀伤。

『完全不能理解……』

被打飞到天上去的爱丽诺展开翅膀，俯视着眼下这些渺小的人们。

『难道你们不清楚力量差距有多悬殊吗？是装作不明白吗？是逃避现实吗？你们这样拼命攻击我……我现在也不过才死了8次？不……9次而已。我还有七万五千多次可以死……照这样子你们要怎样才能将我消灭呢？』

不爽。眼下这些渺小的存在真的非常烦人。

说到头来，让之前完全已经死寂了的帝国军像这样奇迹般的复活的人还是——

『那个女人……伊芙……！』

那个伊芙依旧不断地释放火焰——执着地，执拗地烧着她。

没有比这更惹人烦躁的了。

『倒不如说……那个人，应该不会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如此坚强的人……她应该是更加脆弱的……』

又来了。

那径直仰望着这边的伊芙的身姿——

和那个男人……格伦·勒达斯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可恶，怎么……又是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丽诺顿时召唤了一大批黑色的魔将星尸体，就像是要驱散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的影子一样。

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留有余力。

黑色的爱丽诺犹如流星雨一般一个接一个地降临。

『杀了你们！杀杀杀杀杀杀杀——！为了大导师大人！为了达成大导师大人的夙愿……同时……也为了我们自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丽诺们放出的黑色斩击仿佛是雨雾一样密密麻麻地落向费吉托。

并且——

『伊芙uuuuuuuuu——！』

她扑扇着骨头构成的翅膀，朝下方的伊芙俯冲而去——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此刻，伊芙的火焰又更上一层楼。

它变得更强，更热，更亮。

翻腾的火焰，席卷而起的火焰，窜上天空的火焰像是太阳一样闪着光辉，接连消灭西袭来的尸体们。

「伊芙小姐！请下命令！」

克里斯托弗一边用宝石结界援护己方一边请求伊芙指挥。

「爱丽诺的本体交给我！你们专心去迎击她周围的黑色尸体！」

伊芙丝毫没有放松火力的输出。

「万幸的是那个棘手的死亡之瘴气好像是变成魔将星的爱丽诺本人的血的能力！也就是说已经成为尸体的黑色爱丽诺没有那个能力！但即便如此那些尸体还是有极强的破坏力！你们想办法解决吧！」

「哦，知道了……」

「但，但是，小伊芙……我们真的有胜算吗？」

巴纳德一边用纲丝束缚住从伊芙背后朝她袭来的黑色尸体一边发问。

「多亏你的激励，现在局势好转了一些……但是我们可撑不久，敌人的数量还会越来越多！」

「抱歉，室长！敌人增加的速度比我们杀敌的速度还快……！」

爱莎在跳起来的同时拔刀一闪，将黑色爱丽诺的头砍下来。

「这样下去……」

听到巴纳德和爱莎的疑问，伊芙再次往头上看去。他们说得对。新的魔术法阵已经被展开——更多黑色尸体又不断出现，展开白骨构成的双翼朝这边飞来。

但是——

「胜算的话……还是有的……！」

伊芙那超脱了理论与现状的坚定话语让全体帝国军官兵看到了一些希望。

「为此，我没工夫去和黑色尸体战斗！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请你们借给我力量！」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于是，帝国军官兵们齐声高呼。

他们更加奋勇地与黑色尸体做对抗。

伊芙不断释放着火焰——在自己心中对术式进行即兴改编。

（燃烧吧，燃烧吧，烧得更旺一些，更厉害一些……更加——）

她让在自己血脉中奔流的术式沸腾。

眷属秘咒【第七园】。

这是伊格尼特从太古以来不断改良，改编，寄托在其血脉中不断传承下来的悠久的魔术。

她将对术式的魔力输出提升到极限，让其燃烧得更加火热。

在全身的血犹如沸腾了一般火热的感觉之中，她以冰一样冷峻的思考改编着术式——

这时，一段别人的记忆被从她的血脉之中唤醒。

那就像是做白日梦一样投影在她脑海中。

 

——那个，谢谢你！非常感谢你救了我！徒弟先生！

——我非常感动！原来为别人而战……为了守护他人而战是这么令人热血沸腾的一件事……

——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像你那样的人！成为能守护他人的，像希望之灯火一样的人……！

——我叫伊娃！伊娃·伊格尼特……！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能见面的』

 

（……！？那个背影是……！？）

 

忽然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个异常令人熟悉的背影让伊芙不禁苦笑。

虽然不确定为什么会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但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伊格尼特的眷属秘咒【第七园】是从祖先那代代传承下来的。继承了一点祖先的记忆与思想也不奇怪。

恐怕……在那太古时期，那一天那个小女孩的所见，她所憧憬的东西……就是伊格尼特的起源，开端。

同时——这也成为了构成现在的她的一部分。

（真是的……你这人真是……！）

新一股力量涌了上来。

伊芙挥洒着烈焰。她更加激昂了——

（我也能变得像你一样吗？我也能成为别人希望的灯火吗？格伦……！）

就在这时——

『伊芙uuuuuuuuu——！』

爱丽诺扑扇着骨头构成的翅膀，朝下方的伊芙俯冲而去——

伊芙以爆炎回敬。

爆炸之后，爱丽诺依旧势头不减地冲了过来，对伊芙挥出灌满魔力的大镰刀——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芙继续释放烈焰抵消攻击。

大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丽诺又一次举起大镰。

伊芙赶快扭转身体，用爆炸抵挡爱丽诺的攻击。

爆炸，爆炸，爆炸——

于是，爱丽诺又全身上下喷出死亡之瘴气。

「不会让你得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芙举起左手——通过全方位的火焰喷射抵消爱丽诺的攻击。

『可恶……雕虫小技……雕虫小技……雕虫小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

伊芙和爱丽诺在极近距离用火焰与镰刀对战。

双方互不相让，激烈争夺着。

『你以为你能赢吗！？而我还有七万五千多次性命！？』

「我能赢！我要赢」

伊芙用火焰之浪潮将爱丽诺推回去。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要怎么赢呢！？怎么赢呢！？』

「答案……就在我的血脉之中！」

『——！？』

爱丽诺突然说不出话来。

虽然在战斗让伊芙脑子变得沸腾——但她的思考依旧如冰雪般平静沉稳。她冷静地推算出了这个答案。

在之前『炎之一辰半』，与莉迪亚战斗的时候。

那个时候，伊芙利用莉迪亚释放的<无间大炼狱真红·七园>在一瞬间，就真的只有那一瞬间达到了无限热量。这是事实。

但是直到刚才她都认为那是单纯的偶然。

某种魔力的干涉，灵脉作用……总之，她以为是魔术之外的某些因素叠加在一起产生的奇迹。

所以，她一直想着必须将那个偶然出现的奇迹在此时此刻重现一次。

但是现在她明白了。

那并不是偶然。那并不是奇迹。

正如眷属秘咒【第七园】的最高境界是<无间大炼狱真红·七园>一样……无限热量或许就是更高的境界。

也就是说，眷属秘咒【第七园】已经有了能够到达无限热量领域的潜力。

（绝对有！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无限热量也不可能偶然出现！那其中一定有魔术的『道理』可循……）

证据就是这数千年的时间。

她的祖先花了数千年的时间一代代地改良，适应，打磨，锻造出来的，被传承至今的伊格尼特的术式早已能达到『天』的领域。伊芙确信着这一点。

在看到刚才那如白日梦一样的回忆以后，伊芙更加确信了。

她认为那是祖先在以这种方式启迪她。

（关键在于术式的使用方法……！魔力的使用方法……！能不能做到就看我自己……！）

她怀着坚定的意志对朝她袭来的爱丽诺挥出火焰。

在伊芙强烈地去意识它的时候。

顿时，她的火焰有了质的变化。

更加强烈，更加耀眼。

与至今为止的火焰相比，它是更高一个次元的火焰——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火焰的热量……又提升了！？』

伊芙趁热打铁。

（我能抓住……我差不多要领悟到了……！历代伊格尼特所达到的……姐姐所达到的领域……的更前方……！）

但是还是不够。

距离无限热量的领域还有很远的距离。

这点程度不过就是比刚才稍微热了一点的火焰而已。

那已经不是什么技术上的革新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说白了，魔术就是直面自己的心灵的过程。这个过程就会产生力量。

最重要的东西是——灵魂，意志，心之所向。

燃烧什么东西，就和想着某人类似。

只需要全身心地投入，将全身的魔力统合到一块，将所有的魔力注入自己血脉中传承的术式上。

地位，荣誉，名声——这些都不要。

伊格尼特之火，诞生于『想成为别人希望的灯火』的愿望之中。

现在不需要任何难懂的理论或是复杂的技巧，只需要体会它最初最本质的心意。

现在只需要体会那在太古时代，某个幼小的少女对某人的憧憬就行。

我所使用的火焰，就是这么一种火焰——

更热一点。

更热一点。

更加热，更加热——

要将自己化作一团火焰——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芙全身燃起了火焰。

火焰在不断燃烧。

越烧越旺。

与其说是火焰在燃烧，不如说是火焰在发亮。

炫目的火焰之光芒照亮了费吉托——伊芙每次大手一挥，就能将爱丽诺焚烧殆尽。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烧死，被反复烧死的爱丽诺发出惨叫。

即便是能接近无数次复活，她也绝对要承受死亡时的痛苦以及对死亡的恐惧。

被烧得全身是火的爱丽诺释放死亡之瘴气——用大镰对伊芙发起猛攻。

但是伊芙并没有逃跑，并没有退缩——她正面与爱丽诺对抗。

「哼——！」

挥起左手——

火焰翻腾而起，将瘴气一网打尽。

然后再右手高举向天。

像火山大喷发一样的爆裂之炎从爱丽诺脚边窜上天空。

然后再补一刀——

伊芙像是杀球一样狠狠地往下挥左手。

火焰之暴雨像无数把锋利的长枪倾注而下——将爱丽诺插成串烧。

爱丽诺发出惨叫，痛苦挣扎——

自由自在地驱使着闪光之火的伊芙在众人眼中看来——

 

「啊，真漂亮……」

「何等美丽的火焰……」

「不仅如此……还很温暖……还很火热……！」

「太不可思议了……光是看着它……心中就充满勇气……！」

「嗯……我们还没有输……！」

 

与远比自己要强的敌人战斗的帝国军士兵们由此获得了勇气与希望。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要上咯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还能再战！我们还能再战……！」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帝国军官兵们开始对依旧不断从天而降的黑色爱丽诺发起反攻。

士气不断提升，渐渐势不可挡。

同样的情况不仅发生在最前线。

 

————

 

「快看那火焰！我们也不能输……！」

「嗯，不论如何都要守护费吉托！」

在别的地方为了保护市民与僵尸战斗的帝国军士兵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我不收了你这杂碎！」

「一定要坚持住！」

「是！大小姐……！」

正在与一只从天而降的黑色爱丽诺展开激烈战斗的克雷特，弗兰西奴以及基尼——

 

「各位市民，请绝对不要放弃希望！」

「没错，没错！一定要相信我们的伊芙教官！」

「我们还没有输！」

正在疏散市民的卡伊，罗德以及爱莲——

 

「同志们都在奋战！身为天才的我们也不能输！」

「……哼！」

保护市民不受黑色爱丽诺们伤害的奥威尔和哈雷——

 

「塞，塞西莉亚老师！这里太危险了！请快点转移……！」

「大家都在拼命战斗！我不能离开这里！」

在简易的野战医院里进行孤独的战斗的塞西莉亚也——

 

看到伊芙的火焰的所有人心中都点燃了一把火，开始直面绝望——

 

『不可能！如果是战况焦灼那还好说……我居然处于下风！？面对连英雄都不是的区区虾兵蟹将！？好歹那也是魔将星的尸体……！』

爱丽诺死死盯着坚持不懈地对自己释放火焰的伊芙。

毫无疑问是这家伙干的好事。

伊芙勇猛的战斗姿态让士兵们充满了勇气与力量。

那火焰的炫目光芒成为了所有人希望的灯火。

这样的人古今中外只有一种称号能形容。

那就是——……

『结果……这个女人也是『英雄』吗……！？』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样下去很糟糕。

热量还在无止境地抬升。

复活次数还剩下七万四千多次。

但是总觉得有什么非常糟糕的事情要发生——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唯独伊芙，必须当机立断，今早除掉！

爱丽诺作出这个判断后，她在伊芙周围召唤了无数个黑色的尸体。

她打算以人海战术压倒伊芙——从前后左右上下各个角度展开舍身攻击，完全不给伊芙喘息的机会。有数十只尸体一次性扑了上去。

「——！？」

伊芙顿时吓得脸色铁青。

她下意识地朝前后左右释放火焰，尝试尽可能多的解决掉黑色尸体。

但是在如此数量的庞大的攻势面前，自己的应对总会出现差池。

至今为止那气·魔·心三位一体完全一致，每一击都升华到了极致的火焰现在用不出了。

直到前一刻还在无止境地上升的伊芙的火焰的热量……停止了前进。

然后，开始渐渐的……渐渐地走下坡路。

「伊芙小姐！？」

「室长！？」

「切……！」

看到伊芙被纠缠住的克里斯托弗，爱莎和巴纳德赶快冲去支援她。

但是很快黑色的尸体降临到他们面前，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可恶！烦不烦啊！」

「快给我——」

「滚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里斯托弗利用火焰之宝石展开结界。

爱莎刹那间放出数道居合斩。

巴纳德挥舞着纲丝，用长枪疯狂乱射。

黑色尸体被打飞，被斩断，被消灭——但是他们依旧无法前进。

不仅如此，尸体的增援还在源源不断地来。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罗用鬼手捏碎了黑色尸体的头部。

「快来人去增援伊芙啊！来个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

「不，空不出手啊，克罗前辈……！」

贝阿急切地大喊。正如他所说，没有人有余力增援伊芙。

所有人都忙着应对自己面前的爱丽诺尸体。

现场没有任何看上去有余力的人。

（可恶……明明还差一点点……就还差一点……！）

伊芙咬紧牙关，不断迎击从各个方位袭来的黑色爱丽诺的尸体。

（真就还差一点点……我就能领悟到……还差一点就能达到了……！）

并且，在激烈的战斗正中。

「……咕！？咳……咳……！」

释放着火焰的伊芙突然吐血了。

该来的终究要来。

倒不如说至今为止都没来已经是奇迹了。

魔力缺乏症——魔力将要耗尽了。

（居……居然……！？在这种紧要关头……！）

火焰的热量本身虽然是保住了……但是它失去热量已是时间问题。

（还差一步之遥……再给我多那么点时间我就能『抓住』了……！）

或许是感受到伊芙已经到了极限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丽诺开始高声笑起来。

『虽然一时间把我吓了一跳……但看来您已经到此为止了呢！伊芙阁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切——！」

『就由我来亲自送您上路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唰——！爱丽诺举起了大镰。

有超过两百只黑色爱丽诺的尸体被召唤到自己面前。

「……！？」

意图很明显。

那些东西只不过是肉盾。

爱丽诺是打算拿自己的尸体当肉盾，对伊芙发起冲锋。

如果不能瞬间把那些全都烧干净的话——伊芙就会死。

光是烧一只就要耗费极强的能量，更不用说要同时烧200只以上了。

不可能。

就在这时，正如伊芙所预料的那样——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丽诺与尸体一起朝伊芙飞速重来。

「咕——！」

伊芙当然用火焰进行迎击。

焚烧，焚烧，焚烧，焚烧，焚烧——

她将逼近自己的黑色尸体们烧的片甲不留——

但是——

在火力已经渐渐衰弱的现在，她无法做到完全消灭她们——

「…………！？」

『你完了……！』

回过神来，爱丽诺已经在她面前举起了大镰——

她疯狂乱斩——

 

斩斩斩斩斩——！

 

伊芙的肉体被瞬间切碎——

头，手，身体，脚，各个部位在空中乱舞——

 

————

 

一切都结束了。

希望就此堙灭——

 

——爱丽诺看到了这样的幻觉。

『……什……！？』

这时，她发现自己是对一个空荡荡的地方发动了攻击。

回过头来……发现伊芙在别的地方惊讶地眨着眼。

有什么人挡在伊芙面前，并举起了自己左手的食指——她的指尖上亮着像月光一样梦幻的光芒。

那是一个和伊芙同样顶着一头红发的少女。

她的半边身体——半边脸有严重烧伤的痕迹。

少女低声说——

「固有魔术【月读之摇篮】……我就知道会奏效。因为从言行来看，你和那个臭老鬼不同，留有更多『人性』」

伊芙看着少女的背影——

她猛地醒悟过来。

「这，这个法术……难道你是……！？」

「这不重要！」

少女——伊利亚·伊露修头也不回地对惊愕的伊芙大喊道。

「不要傻愣着了！赶快把那火焰完成！」

「！」

「这种小把戏，只有一开始的那一次会奏效！所以，你快点……」

「你，你是……」

「把莉迪亚姐姐的火……伊格尼特真正的火……替她展现给我看吧！伊芙·伊格尼特……！」

说着，伊利亚点着食指上的月光朝爱丽诺冲去——

她的眼角飘出一滴眼泪——……

「————！」

此时此刻，伊芙将一切杂念抛到脑后。

——为了完成她这一瞬间唯一要做的事。

（只需要最后一步……只需要踏出最后一步……！）

说白了，伊利亚能争取到的时间肯定也不多。

伊利亚绝对也不弱……但她根本不适合与爱丽诺为敌。

十秒？不，恐怕也就五秒吧？

但是这对现在的伊芙来说已经足够了。

历史的积淀。

愿望的交叠。

技术与魔力上的自我锤炼。

有了这些东西，接下来只需要完成就行——

完成只需要一瞬间。

但是，伊格尼特为了这一瞬间，耗费了数千年的岁月——

伊芙缓缓提高自己的魔力输出……深吸一口气……吐气……

将活性化的魔力的流动最优化……

伊利亚被爱丽诺的大镰攻击斩得浑身是伤，全身血液飞溅。她吐血倒下了——

伊芙甚至遏制了自己的悲痛——

然后——

『伊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和刚才一样。

这次是超过三百只的爱丽诺尸体与爱丽诺本体一起朝她冲来。

但是。

一切都结束了。

伊芙的火焰已经完成。

现在正是展现其神威的时刻。

 

「——<我掌控原始之火·>——！」

伊芙将左手高举过头。

左手上方像宝塔一样展开了好几重魔术法阵。

像塔一样的魔术法阵堆了无数层，一直往天上堆去——

「——<以火之铁蹄踏破真红之战场·>——！」

 

『哦哦哦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逼近，不断逼近。

爱丽诺她们逼近了。

但是伊芙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她将全身的魔力与热量与激情释放出来。

 

「<乃征途无限之追梦人>——！」

 

在完成咒文的同时，伊芙看向了从正面袭来的爱丽诺她们。

她在此时此刻高声宣言。

唤出那宣告这场战争终焉的炎之名讳_

 

「眷属秘咒极意【第七园】——<无间大炼狱真红·炎天>——！」

剧烈的光芒迸发出来。

火焰的颜色顿时改变——

随着热量的上升——火焰由红变橙，白，蓝——黑——

最后幻化成一种像红宝石一样通透而美丽的猩红色爆散开来，扩散到整个费吉托。

到达无限热量领域。

世界被染成一片赤红。

以伊芙为中心，一切都变的火红，变得熠熠生辉，红得无比神圣。

 

「这，这是……？」

「这是火焰的颜色吗……？」

「与其说是火焰……不如说是，光……！」

「美丽……太美丽了……」

 

不论谁都被这火焰之光辉所迷倒，失去了言语。

只有爱丽诺以及黑色的尸体们被完全消灭了——

 

『……啊……』

 

余命：73821 → 0。

在无限热量之中瞬间被升华消灭，耗尽了所有命数的爱丽诺就这样完全融解在了真红之光辉中——

 

————

 

在最后的最后。

爱丽诺以她行将消逝的意识思考着。

（我……只是想获得幸福……）

（在这个次元树所有的，各种各样的平行世界被残杀的我……被残杀的可怜的我们……）

（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能让我们能幸福生活下去的世界……）

（但是……）

（只要大导师大人达成了它的夙愿……我……我们就能……）

（我不敢指望所有我都能幸福……）

（但是至少……）

（哪怕只有一个也好……在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里……哪怕是硕果仅存的我也好……）

（如果单单有这么一个我……能代替其他的我走向幸福的人生……那我就，别无他求……为此……我……）

（…………）

（……非常……抱歉……大导师大人……是属下无能……）

 

………………

…………

……

终章 机械降神

 

——行走。

我在洁白耀眼的光芒中行走。

不知从哪传来似清泉流动的声音。

我在这个奇妙的空间里默默地走着。

……缓缓地，无止境地走下去……

…………

……最后。

我来到了一个流着清澈河水的小河边。

对岸迷雾朦胧，但能看到几个人影。

看到那些人影的瞬间，我震惊了。

「阿丽娅……」

我最爱的姐姐在对我微笑。

不只是姐姐。

「就，就连你们也……」

优衣，丽塔，露切，艾琳，露露，克莱布，迪茵，马克思，罗伊……是孤儿院里的令人怀念的家人们。

大家都在挥着手——等着我。

「阿伯尔」

「阿伯尔哥哥！这边！这边！」

「哥哥，快点，快点！」

「一起来吧！和我们——」

我的心灵似乎也变得脆弱了。

看到这些令我无比怀念的面孔，我脑袋一热，忍不住朝河对岸踏出一步——

——就在这时。

好像有什么人从背后快步跑了过来。

 

「姐姐！大家！」

一个少年与我擦肩而过渡过了小河……跑向了对岸。

 

那是一个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

那个身影我很熟悉——

「那是……阿伯尔……」

是曾经的我。

是我戴上虚伪的面具以后就一直封印在心里深处的，我差点就要完全舍弃了的真正的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跑到大家面前，与他们拥抱。

「姐姐！大家！啊啊，我真的好想你们……真的，真的好想你们……！」

「哥哥！哥哥！优衣我也……一直很想哥哥……我们一直在等你……呜，呜呜呜……！」

「今后大家就在一起咯……阿伯尔……永远在一起……」

我默默地看着着幸福的家人团聚的场景。

然后——我舒了一口气。

「是啊……是啊。我不是阿伯尔。我是阿尔伯特·弗雷萨」

我……因为一直戴着面具，一直伪装……此时此刻，我似乎已经彻底成为了与阿伯尔不同的某个人。

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变回那个我想方设法要封印的人。

倒不如说，我该如何用我这沾满鲜血的手去接触他们？我不可能有那资格。

最后一个人孤独死在荒野——这才是传说之中虚伪的英雄阿尔伯特·弗雷萨的末路。

「一个人……我虽然早就知道……早就有这觉悟……但这还是有一种空虚感……」

我自言自语道。

正当我打算缓缓走向并没有任何人在等待我的对岸时……

「……！」

一阵洁白的羽毛掀起的龙卷把我拦住了。

同时……我好像听到有什么人在歌唱——

「……怎么回事」

羽毛……歌声……在以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阻止我前进。

这些已经足以停下我的脚步。

我困惑着。

「你还不是来这里的时候。阿尔伯特」

「……！？」

阿丽娅，阿伯尔，孩子们——都看着我。

「你应该还有要做的事吧？应该还有人等着你回去吧？你不能来这边……只要还有人需要你……只要还有人需要『阿尔伯特』……」

「…………」

「没事，你不是一个人」

「…………」

「谢谢你，阿尔伯特。多亏了你，被束缚住的我们终于获得了自由。总算可以启程离开这个世界了……真的非常感谢。你对我们来说是真正的英雄。阿尔伯特·弗雷萨」

「谢谢你！阿尔伯特哥哥！」

「嗯，你刚才真的很帅！」

在他们的声援下，我露出苦笑……转身背对他们。

「是啊。是啊。还有事等着我去完成。我决不能半途而废……你们保重。我们会再见的……」

说着，我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慢慢的……缓缓地……

「阿尔伯特！不……另一个我……！」

阿伯尔——不，曾经的我在对我的背影喊话。

「……加油」

「嗯，拜托你照顾好大家了。另一个我」

在说完这句话后。

我顺着洁白而耀眼的光之路回去……回去……最后——

 

————

 

「你醒啦」

「…………」

阿尔伯特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呈大字型仰躺在地面上。

他晃晃脑袋支起身，全身到处都在痛。魔力也是近乎完全枯竭的状态……但是没有危机性命。贯穿了腹部的大洞也不见了。

在战斗之中一直死缠烂打地出现在自己手上的钥匙也不见了。

恐怕……自己今后再也不会看到那把钥匙了……他莫名有着这样的确信。

「……你还不好好谢我？」

他身旁的露娜双手交叉在胸前站着，没好气地噘着嘴。

「天使语魔法【圣歌复活节】……将死去不久的死者的灵魂召唤回来。虽然死了太长时间就会无效而且用了我的寿命会被削减，能不能成功召唤还要看运气……」

「……看来这次我欠了你个大人情」

「切……我不过是还了你给我的罢了。我就讨厌你这点」

露娜不高兴地说。

然后露娜开始把头扭到一旁小声地说。

「……多谢」

「…………」

「在你死的时候……我见到他了。他好像也是，被从那个臭老头的手中解放出来……多亏了你，我们能在最后好好道别……」

露娜一边有些尴尬地挠着头一边子支支吾吾地说。

「虽然我依旧很讨厌帝国人……但是……唯有这次……那个……我总归还是感谢……」

说到这里，露娜往阿尔伯特那边看去。

 

「…………」

 

阿尔伯特已经丢下露娜朝着废都遗迹的出口方向走去。

「什——！？听都没听……！？搞毛！？」

「你有说什么吗？我很忙，有话等下再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帝国这群人，果然还是令人不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着，露娜猛地跑起来，追赶阿尔伯特的背影。

 

————

 

照耀着费吉托的美丽的猩红之光辉消失了。

一切恢复原样。

同时，包围了费吉托，侵入了费吉托市内的<最后之钥兵团>也土崩瓦解，灰飞烟灭了。

 

「哦，噢噢噢噢……僵，僵尸群……消失了……！？」

「得，得救了……！？」

拼命守护城墙的帝国军士兵们呆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呜哇！？怎怎怎怎怎么了这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你，你冷静一点罗扎莉！」

在城市各地抵御尸体的警官与市民们吵嚷起来。

 

同时，在天空——将整个天空都埋成黑压压一片的黑色爱丽诺的尸体也一个接一个地，像是黑雾散去了一样消失了。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说……？」

和帝国军士兵们一起对抗黑爱丽诺的贾鲁和莉瑟还有列文都愣住了。

 

「喂，难不成这是……」

「没，没错！那肯定是——！」

「嗯，虽然真的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克雷特，弗兰西奴以及基尼也这样说。

 

「不，绝对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肯定啊！我们赢了！」

「太好了……」

卡伊，罗德，爱莲……学院的志愿兵们纷纷躁动起来。

这种感觉逐渐扩散开来，最后所有的人领悟到他们已经胜利，费吉托随即被欢喜的气氛所笼罩——

 

「莉艾尔……我们赢了……！」

「是啊……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在费吉托某处。温蒂和卡修抱在一起痛哭着。

但这不是喜悦的泪水。

而是对逝者的哀思。

「……多亏了你，莉艾尔……你的战斗……将我们引向了胜利」

「嗯……嗯……」

「莉艾尔……」

所有人都在对永眠了的莉艾尔寄托哀思……就在这时。

 

「嗯。是么？赢了？太好了」

 

突然，她诈尸般般地睁开了眼。

「「「「「「~~~~~~~~~~~~~~~~！？」」」」」」

「莉，莉莉莉，莉艾尔！？」

「你，你你你还活着么！？」

「嗯。还活着，但是还动不了」

莉艾尔无力地仰躺着说。

「我感觉很累……所以睡了。我都这么说了……为什么你们还这么惊讶？」

「那，那是因为你连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

「嗯？是吗？我死了？哦。那我就是复活了」

莉艾尔有些不解地扭了扭头。

她像往常一样作出这种超越常识的，莫名其妙的事。

但是，这对他们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莉艾尔——！」」」」」」

 

卡修他们纷纷朝莉艾尔扑来，纷纷抱住了她。

 

「……真是的，吓死个人。我就觉得你肯定不会死……」

吉布尔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默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唉，可算是信守诺言了」

福泽尔也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

在被同学们团团围抱时，她忽然察觉到——

（……公主？）

一直能在心里感受到的那个朋友的气息……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

到底去哪了呢？

正当莉艾尔这么想的时候。

 

——据说这是『饯别』。是曾经把你创造出来的他们说的。

——道理不是很懂……总之就是当你有明确的，强而有力的想要活下去的意志时才会激活的，一生只有一次的预备生命力……？

——『请连同我们的份一起活下去』……他们是这么说的。

 

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这样说。

 

——而且，谢谢你，莉艾尔。你让我见识到了『你的剑』。真的非常棒。

——这下……我再无半点牵挂和遗憾……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

莉艾尔再也听不到艾利艾特·海文的声音了——……

 

————

 

「嘿，干得漂亮，伊芙！」

「不愧是你啊，元帅！」

「「「「「伊芙元帅万岁！」」」」」

以克罗和贝阿等人为首的幸存者聚集到燃尽一切后失神倒地的伊芙身旁。

「小伊芙！你这次真是大活跃啊！」

「嗯，伊芙小姐拯救了这个帝国」

巴纳德和克里斯托弗从她两侧支起她。

「室长……这次真是辛苦您了……！」

爱莎也泪流满面地看着不断喘着粗气的伊芙。

「……哼，还真有两把刷子……」

在远一点的地方，伊利亚一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一边默默地给自己疗伤。

「赢了……是我们的胜利！我们拯救了祖国！」

「是啊，这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胜利！」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帝国军官兵们发出了胜利的欢呼。

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他们扭转了乾坤。在紧要关头让祖国避免被毁灭。

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这一胜利深信不疑。

除了伊芙自己以外。

 

「……还没完。一切还没结束」

 

伊芙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

「嗯？」

不论谁都感到不解。

「什么还没结束？」

克罗挠着头问。

「爱丽诺死了。<最后之钥兵团>没来得及成为仪式的祭品就全部消失了。天之智慧研究会的邪恶魔术师们全被干掉了。据说莉艾尔打败了艾利艾特。事到如今费吉托还没被炸飞也就说明阿尔伯特那家伙打败了鲍威尔。不管怎么看都是我们的完胜吧？」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伊芙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你们难道忘了天之智慧研究会最后也最强的人了吗？」

「「「「……！？」」」」

「虽然我们是勉强赢下了这场战斗。但是帝国军再无余力开展新的作战行动……面对这绝好机会，那个男人绝对会有动作……毕竟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说着，伊芙甩开了她左右两边的巴纳德和克里斯托弗……然而就在这时。

 

『空天神秘【INFINITE ZERO DRIVE】』

 

一个清晰的声音响彻整个费吉托。

一种奇异的重低音响起——世界在旋转，天空也发生剧变。

一切被黑暗所笼罩——费吉托的天空上，光栅投影一样的景象无限延伸下去，延伸到世界的尽头——无限的异空间出现了。

费吉托以外的大地，地平线，整个世界都消失在星云之海中，现在的费吉托城，像是浮游在异空间的一个孤岛一样——

「这，这，这是什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帝国军官兵们无比慌张。

「咕……！？」

感觉到一股异样的魔力的伊芙抬头网上看。

一个全身散发着极强列的魔力之光晕的少年——以及从他背后环抱着他的少女缓缓地……缓缓地降临在费吉托。

「大导师……费罗德·贝立夫！」

伊芙喊道。

天之智慧研究会最高指导者<大导师>费罗德在上空某个高度稳稳停住——然后用厌烦的申请睥睨着费吉托，但又像是在零距离注视着他们一样……他用无论谁都能听到的清晰的声音说。

『没想到你们能努力到这个份上……真是，真是非常的出乎意料』

至今为止遇到什么事都一直保持着轻松笑容的大导师此时此刻已经露出了不耐烦与烦躁的神情。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花费几千年写下的剧本应该是完美无缺的……但是最近频繁出现和剧本相左的情况。当然，我的剧本容错性很强……这些偏离了正规的剧情完全在修正范围之内……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剧情的偏离接连发生……到最后我不得不采用以<最后之钥兵团>对费吉托发起总攻这种与当初计划完全不同的毫无效率的方式。虽说有所不满，但对于此剧情我依旧有充足的准备。但是——……』

费罗德俯视着伊芙。

『——结果……是你们赢了……！』

「……！」

『这不可能……荒唐的奇迹一个接一个。<剑姬>艾利艾特·海文被莉艾尔·雷福德打倒。<神殿首领>鲍埃尔·菲涅被阿尔伯特·弗雷萨击败。最后的魔将星<冥法死将>哈·迪萨……爱丽诺·夏洛特也被你干掉了。伊芙·伊格尼特』

伊芙默不作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费罗德。

到底该怎么应对——她脑中在飞速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三人之中，哪怕是一人留到最后……我的夙愿都将被达成。艾利艾特还活着的话，她就能凭一己之力毁灭帝国军和费吉托。鲍埃尔还活着的话，他就能用【梅吉多之火】把费吉托轰飞。爱丽诺就更不用说了。你们想要赢，就必须把他们三个都击败。而这每一个的胜算都无限接近于零。但是你们还是赢了，还是把所有人都击败了。其结果是……我的【圣杯仪式】的祭品数量还是不够……真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静静的。

费罗德静静燃烧着那无比的愤怒，无比的烦躁。

『这到底是怎么了？这状况简直是莫名其妙。全都是计划上没有的东西。按理说这时<铁骑刚将>阿泽罗·耶罗以及<炎魔帝将>维亚·多应该已经到位。阿尔伯特·弗雷萨也将作为<雷霆神将>巴·伯尔加盟我的麾下，贾提斯·洛范则是<罪刑法将>贾·基亚。天之智慧研究会此时此刻应该是战力最充足的时候。应该是世界最强，举世无双的魔术师军团。伊芙·伊格尼特也应该作为<炎魔帝将>维亚·多的眷属，在我手下发挥其聪明才智。莉艾尔·雷福德不可能觉醒能战胜<剑技>的力量。倒不如说，这种不完全的魔造人类的寿命在此之前就该因为各种原因耗尽。她还留在舞台上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而且，即便是伊芙·伊格尼特擅长指挥……但她也绝不是一呼百应，能影响全军的英雄。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我手中的，我可爱的天使也还不是完全体……不仅如此，连她的备用肉体都还没准备好……！为什么，为什么可以不顺到这种程度……！』

费罗德气得浑身发抖。

『费罗德大人，请你不要在意』

从他背后紧紧抱住他的少女——<空之天使>法莉娅安慰着他。

『你已经很努力了。你已经努力了好几千年。确实这并不是你所设计的最理想的结局……但我至少与你再会了……你的夙愿也有的是机会达成』

法莉娅像幽灵一样是半透明的状态，没有肉体。

虽然她好像并不是万全状态，但就连不是魔术师的普通人都能感觉到她体内蕴含着的强大的力量。

『也是。聊胜于无，此时此刻只能将就一下了……』

费罗德露出笑容。

然后他再看向伊芙他们并冷酷地宣言——

『总之，虽然很唐突……但我要开始修正剧本了。你们知道『机械降神』这个词吗。虽然从剧本创作的角度来讲这非常令人扫兴……但是我接下来就要这样。我会将一切强行导向我想要的结局……这就是我的最后手段了……』

说着，费罗德展开双手——

 

——整个空间被一股极其古怪的尖叫声所扭曲——

 

费吉托浮游在无限的空间之中。

但有什么东西缓缓地从城墙外围出现。

那——只能用『肉构成的柱子』来形容。

又高，又粗——非常巨大，像是一座巨塔或是一个巨人。

那难以言喻而又可怕的肉之柱蠕动着，不断往费吉托上空延伸出去。

那是像是将各种深海鱼捣成肉泥以后混在一起的，令人恶心的不定型的肉块。

无数的触手在其表面蠢动，颤抖，蠕动。它遍布全身上下巨大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

不仅如此，延伸到遥远的天边的肉之柱顶端开着一个血盆大口，手一样的东西从它口中伸出。这过于恶心，亵渎的异形简直就是混沌与疯狂的具现。

这样的异形一个接一个地围着费吉托长了出来。

其数量是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一共十七条。

当延伸向天空的肉柱完全包围了费吉托时，费吉托就好像是被囚禁在了一个巨大的怪物的胃袋里一样。

那极其亵渎的景象顿时让费吉托半数以上的人魂飞魄散。

 

「那，那是……！？」

帝国军内部也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与混沌之中。伊芙咬紧牙关盯着远处的肉柱。

她之前好像见过类似的东西。

那是在米拉诺见到的……

『没错。这就是信仰兵器<邪神兵>——的根干。那是叫玛利亚·路德来着？她一直在茁壮成长着……所以我稍微提早了复活时间。虽然还不是万全状态，但足以把你们消灭了』

「…………！」

绝望。

幽深的绝望支配了整个费吉托。

刚才那胜利的喜悦已经被冲的灰飞烟灭。

不论谁都明白。那些肉柱只会带来平等的，无法推翻的压倒性的绝望与黑暗与破灭。

「这，这也……这是何等的……」

「实在是打不下去啦……」

克里斯托弗和巴纳德不禁双膝跪地。

包括伊芙在内，帝国军主力魔导士们早已突破了极限，完全耗尽了魔力。再多战斗一秒钟都不行。

『即便你们还有余力战斗，你们也不可能赢？因为在这个空间中。你们的攻击绝对打不到这些肉柱。即便是能打到，除了伊芙的无限热量，莉艾尔的光之剑闪，阿尔伯特的右眼以外的攻击也根本无法伤其根本。而且——……』

费罗德像是在挥舞指挥棒一样大手一挥——

肉柱发出了能让听者灵魂迸碎的邪恶叫声——开始蠕动起来。它张开那顶端的大口，开始吞噬费吉托。

 

「……什！？」

包括伊芙在内的所有人，在看到那怪物像是在吃什么小点心似的咔嚓一声将城墙——将费吉托的土地整个咬下来吞进去的场景时，都愣住了。

『这是我最后的手段了。我用<邪神兵>的根干将费吉托连同你们一起荡平，献给【圣杯之仪式】。这就是——『机械降神』』

那是绝对无法反抗的破灭。

城墙边上还有一些奋起反抗，绞尽最后一点魔力对肉柱释放攻击咒文的士兵……但正如费罗德所说，攻击根本打不到肉柱。

明明那是在射程之内，但不管怎么打都打不中。

明明敌人的攻击怎么都能打中自己，自己却打不中敌人。

这种状况只能用毫无道理来形容。

与陷入深深的绝望的伊芙他们不同。

『真是的……何等失态。明明每次对剧本的妥协都会影响我夙愿的达成精度……！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没想到我会不得不选择这最被忌讳的，最无可救药的剧本路线……！』

费罗德也在为什么而感到地愤怒与自责。

已经无所谓了。

费吉托完蛋了。

这个世界要完蛋了。

因为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战胜那么不讲道理的敌人。

不论谁都双膝跪地，不论谁都双手捶地。

失落，呆滞。

看到整个费吉托充斥着绝望的感情，费罗德似乎心情好了一些，他开始高声笑起来。

 

『啊哈哈哈，怎么样！？我演出的这一场好剧，各位意下如何啊！？——虽然最后有些不满意的地方。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是破灭之结局的舞台剧此时此刻即将迎来终幕！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感谢各位能奉陪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还请鼓掌欢呼——…』

费罗德对他下方的费吉托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的那一瞬间。

 

忽然，正在吞噬费吉托的一只肉柱的上方的空间出现龟裂。

炫目的光芒成为超粗大的光之柱，笼罩了整个肉柱，吞没了整个肉柱。

白光闪烁着。肉柱发出奇怪的惨叫声。

那令人绝望的怪物像融化了一样消失在光芒之中——

那个绝对不会被打到，绝对不受任何伤害的可怕的怪物居然——

 

『什……！？』

这荒唐的一幕让费罗德再次目瞪口呆。

 

「那。那束光，难道是……？」

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的学生们，克里斯托弗，巴纳德等一部分老熟人都知道这光是什么。

虽然这与他们所熟悉的那束光不是完全相同，但那极其特殊的光毫无疑问就是……

 

「……【灭绝之光（Extinction·Ray）】……！？」

 

所有人都呆住了。

 

『嚯……这种烂尾还想我鼓掌？我拒绝。你个臭傻逼』

 

某人的喊声在费吉托上空回荡。

 

『你这剧作太不入流，看得我都想吐。是时候换人了！让你看看什么叫作满场叫好的神作……！』

 

『……怎，怎么？刚才那是谁……』

剧本上完全没有的荒唐展开让费罗德无比狼狈。

「……完成了」

在所有人都因绝望而屈膝时，唯独伊芙还在坚持站立着。这时的她嘴角出现了笑容。

『你说什么……？』

「我说我最后的计策终于完成了」

伊芙一边苦笑一边说。

「不过，这可能也说不上『计策』吧。就算真的完成了或许了没有任何用。只不过……『那家伙或许能赶上』这样的想法让我坚持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我至今为止所有的策略的最大目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让费吉托尽可能地存在下去……！」

伊芙说完的那一刻——

 

咔嚓，咔嚓……

费吉托上空的空间裂纹渐渐扩大。

最后，一阵刺耳的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一阵闪光的风从外面猛地吹进了包裹着费吉托的空间之中。

像是要将绝望的阴云净化殆尽的神圣的光之风普照了黑暗之中的费吉托。

几个人影乘着光之风出现在费吉托上空。

他们正是——

 

「这种拙劣的空间根本阻挡不了超越了次元与星际，无所不至的我的风！」

是一个披着以白色为基调的样式古老的披风的银发少女。

 

「总算是……总能算是回来了……回到了我们的故乡！」

『虽然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手持黄金色的钥匙，背上长着奇异翅膀的金发少女，以及坐在她肩头的，和她外貌一模一样的小妖精一样的少女——

 

「……落下的进度只能现在开始赶了！」

白发白色皮肤，背上长着龙之翼的幼女——

 

「嗯，包在我身上——卧槽——！费吉托怎么成这样了！？」

还有不知为何披着一个破披风，发出抓狂的声音的黑发黑眼的青年。

 

或许是因为空间扭曲了吧。虽然他们在遥远的天边，但是费吉托所有人都能清楚看到他们。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仰望着他。

 

「哈哈……总算是来了……」

艾丽西亚在学院的露台上这样说。

 

「「「「「噢噢噢噢——！」」」」」

在费吉托各地的帝国军官兵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那，那不是！……他怎么……！？」

在费吉托某条大街的一角杵着的罗扎莉——

 

「唉，真是服了！为什么他每次都能抢走最耍帅的部分！」

「啊哈哈……但这不是也很有他的风格吗」

在费吉托大广场的巴纳德和克里斯托弗——

 

「哈哈，他还是老样子……」

「哼……」

在大街上的莉瑟和贾鲁——

 

「……啊，太好了，他来了的话……」

在简易的野战医院里的塞西莉亚——

 

「真是的！分明是差点就没赶上，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呼哈哈哈哈哈，但是这才是他！」

城市某处的哈雷和奥威尔——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lei了lei了lei了！——！」

「我就相信他绝对能赶过来！」

「嗯……我也挺信的」

克雷特，弗兰西奴和基尼——

 

「呜，呜呜……」

「喂喂喂，你别哭啊罗德……」

「我，我才没哭呢……！话说你不也在哭吗……！」

在都市某个防御工事内的卡伊和罗德——

阿尔福，比克斯，西撒，路泽尔，阿尼特，贝拉，凯西……这些二年二班的其他学生们——

 

「嘿嘿……这人真是……！」

「唉，他该不会真是算好时间出来的吧……？」

「这都不重要啦！」

「嗯……嗯……！」

在某个广场的卡修，吉布尔，温蒂，特蕾莎，塞西尔以及琳——

「哎哟，这下总算可以不用再带小孩了」

「是啊」

福泽尔和崔斯特男爵——

「…………嗯。我就觉得他快来了。虽然只是直觉」

躺在地上的莉艾尔——

 

「哼……那家伙……」

「…………哼」

站在费吉托城墙上与肉柱对峙的阿尔伯特以及浮游在上方的露娜——

 

以及最后——

「迟到了。你这也太迟了。你真的有为人师表的自觉吗？」

——伊芙双眼噙着泪花怀着感动说。

不论是谁。

费吉托的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都在心中呼唤着他的名字——

 

——『格伦·勒达斯！』

正如大家所期待的那样，超越了悠久的时间与距离回到费吉托的青年——格伦开始行动了。

「总之先把难搞的东西解决掉！希丝缇娜！露米娅！能行吧！？」

「嗯，当然的！」

「是，老师！」

格伦身旁的银发少女希丝缇娜以及金发少女露米娅也开行动——

「——<王者之法>——！」

露米娅举起左手——一道炫目的光芒包裹住了格伦和希丝缇娜。

然后他们两人同时开始咏唱咒文。

「<吾乖离于时间——>」

「<随我而来吧·飓风之臣民·——>」

「<——乃恸哭之复仇者·乘时之长河穿黑炎地狱·以六天三界之革命者之名，为噬魂之反击赌上生命——>」

「<我乃风之女王——>」

 

「时天神秘【OVER CHRONO ACCEL】！」

「风天神秘【CLOAK OF WIND】！」

 

刹那间。

光辉之风从希丝缇娜身上迸发扩散开来，势不可挡地扩散——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世界以格伦举着的左手为中心发生变化。

巨大的像时钟一样的法阵与酷似光栅的空间互相冲突——互相拮抗——

 

好，好厉害……

 

这超越人智的魔术对抗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而接下来一个瞬间，他们干出了更加离谱的事。

「老师！我们要怎么打！？」

「管他那么多，先从近的开始顺时针绕呗！」

「好的！」

希丝缇娜用手划出复杂的结印。

格伦他们乘着光之风以超光速飞行着。

首先是费吉托北侧的肉柱——

格伦一边化作一条光飞行着，一边咏唱咒文。

以时天神秘的权能将咏唱时间缩短为0。

并且，将发射到命中的时间缩短为0。

「全都给老子死！黑魔改【灭绝之光（Extinction·Ray）】」

格伦左手放出的，发射同时即命中的超大光波将肉之柱吞噬。

本该不会受到任何攻击的肉柱就这样被轻易消灭了——

 

『wq3e@#%#%Y^JYTHGBVCV￥……%~~!?』

 

肉柱痛苦挣扎着，和刚才那一直一样被分解到根源素级别消失不见了——

「下一个！」

「好！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丝缇娜在到达隔壁那个肉柱时放出无数闪光的风之刃。

「——风啊！」

呼啸着飞来的无限的风刃瞬间将肉柱切成无数碎片——肉柱发出奇怪的惨叫像雾一样消失了。

『露米娅。现在你的力量……<我们的钥匙>的使用方法，你明白了吗？』

「嗯，我知道的，娜姆鲁斯小姐。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露米娅乘着光之风超高速移动到下一个肉柱前，她拿着的不是银色的钥匙，而是一把金黄色的钥匙。

在法莉娅被从露米娅身上剥离开之后，娜姆鲁斯与她进行了融合。现在她得到了新的权能，新的可能性。

她用黄金的钥匙刺穿了肉柱。

这时，肉柱内部瞬间经过了数亿年的时间——

唰唰唰——……

它像是风化了一样化作尘土分崩离析——

「下一个！」

格伦乘着光之风飞向下一个肉柱。

但是这次肉柱并不想成为单纯的沙包。

它头顶上的大口张开——布满了瘴气的邪火从它口中喷出——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白发白皮肤的幼女——露·希尔瓦从口中露出龙息。

龙之咆哮【冻结之呼吸】打消了肉柱所释放的瘴气攻击——……

「<专注于0>——！」

趁此机会，格伦趁着光之风来到肉柱的疑似核心的部位——

「——<愚者的一刺>！」

老式左轮手枪开枪了——

一般来说，<愚者的一刺>的效果时间非常短，如果不在零距离进行射击就无法发挥效果。

但是现在，他通过时天神秘将它的效果时间延长到了无限。

因此，他能从远处用魔弹射击肉柱——肉柱颤了颤，最后发出了仿佛灵魂被撕裂了一样的惨叫奔溃消失了——

「……下一个！」

他们根本没去管他们已经打倒的东西，而是乘着光之风像流星一样环绕费吉托——

飞翔着，以不可解的，超越人智的神秘一个接一个地消灭肉柱——

这时，呆呆地看着格伦他们的攻势的费罗德自言自语道——

『机械降神……！』

 

格伦他们不断转战，在这短短一段时间中就消灭了一半的肉柱。

但是格伦突然大喊道。

「糟糕，白猫，我寄了！」

「啊？怎么了！？」

「我的魔术媒介用完了！之后就拜托你咯！」

乘着光之风的希丝缇娜差点要坠机了。

「那啥，毕竟从现代打倒过去又打回现代……我都没有时间补给」

「喂你是来搞笑的吗！？你这要怎么收场啊！？」

「不是，你看……我靠着娜姆鲁斯的权能加护和瑟莉卡，是能暂时使用一些开挂魔术……但是我自己本身是个三流魔术师啊？没有魔术道具和魔术媒介，我连个像样的攻击手段都无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希丝缇娜歇斯底里。格伦双手捂住耳朵不敢多听……最后，他坏笑道。

「唉，没办法，那我就掏出伟大的师傅给我的妙计锦囊吧！」

他从怀中掏出赤魔晶石——低声念叨了什么。

「哦豁，这好像能用」

然后——

格伦用拇指弹起某个东西——

虚量石——这是众人皆知的格伦的必杀技【灭绝之光（Extinction·Ray）】的启动媒介。它已经所剩无几了。

 

「<吾乃斩获神明之人·吾乃知晓始源开创与终结之人·——>」

他将落到眼前的虚量石用左手抓住，咏唱出大家熟悉的咒文。

「<——·归于摄理之圆环吧·五素归五素·乖离联结象理之因缘>——」

 

这一瞬间。

「……！？不要让他用出那个咒文！」

费罗德迅速对剩下的肉柱发出指令。

在他的命令下，剩下的肉柱一起对着上空的格伦张开大口，伸出触手——

「<森罗万象皆散灭于无尽之彼岸·归于虚无之终焉——！>」

格伦完成了与以往稍有不同的咒文。

他左手高举过头——

像往常那样三重展开的魔术法阵将炎热，冷气，雷电三种属性强行合并在一起，通过三属性的复合干涉作用催生出虚数能量，汇聚成光之炮击——

——但他并没有对着眼下的肉柱释放，而是打上了天空。

一道强光就这样被吸入了无限深邃的天空，夏一瞬间——

无数道巨大的光柱落在剩余的肉柱头顶上。

无数巨大的光柱将所有的肉柱全部吞没。

那从天而降的无数道光，仿佛就是众神之愤怒一样强大而令人敬畏。

消失——

消失——

那无比幽深的绝望——

无比巨大的威胁——

这些都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消失，消灭，消散在耀眼的光芒之中——……

尘归尘，土归土——

 

『什……』

 

这无比荒诞的一幕让大导师费罗德也哑口无言。

 

「黑魔改二【灭绝流星暴（Extinction·Meteoray）】……不愧是师傅大人」

格伦解除了左手上的魔术法阵，往下看去——

「言归正传——既然碍事的东西都打扫干净了……」

『……！？』

费罗德仰望着格伦。

两者高低差距大概有两百米。

最弱的愚者与最强的魔术师在此对峙。

而下一个瞬间——

 

「费罗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格伦毫不犹豫地乘着光之风往费罗德那边俯冲过去。

『……！？』

费罗德马上使出空天神秘，将他与格伦之间的距离拉到无限远，阻止他的进攻。

但是——

「你那把戏——早就被我看透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格伦随即使用时天神秘，将到达无限远距离的时间设置为瞬间到达——

「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然后格伦顺着俯冲的势头对费罗德出拳。他的拳头就这样狠狠砸在费罗德的脸上——将他打飞出去。

『嘎啊啊啊啊啊啊——！？』

『咿呀……！？费，费罗德大人！』

法莉娅发出惨叫。

「我先说清楚——！」

格伦再次飞翔。

他乘着希丝缇娜控制着的光之风对费罗德穷追不舍。

他迅速追上想要往远方飞的费罗德——用身体往上将他撞开。

『咕呜呜——！？』

格伦转身，脚跟狠狠砸在费罗德的后脑勺上。

然后瞬间追上高速下坠的费罗德，用回旋踢将他本来的垂直运动改成水平运动——

「——我是绝不会原谅你的啊啊啊啊——！」

一再地，再三地追上他，对他释放猛攻。

绞尽全身的魔力，用每一击仿佛都能把它锤到世界尽头的铁拳攻击费罗德。

「我已经受够你这死变态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净搞些这种阴间东西！」

上勾拳击中下颚，脚踢上腹部，肘击太阳穴，脚踢大腿骨，狠狠打脸——

他左手抓住费罗德的胸襟，用右手爆锤费罗德的脸，一下，两下——

然后推开，用身体冲撞，攻击肝脏，上勾拳，由上而下的纵回旋踢——

『嘎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费罗德就像是个滑稽的牵线木偶一样身体不断颤抖着，在费吉托上空被打来打去。——

每次被打飞的下一瞬间，格伦都会追上来进行下一次进攻。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混蛋啊啊啊啊啊——！」

最后，他在光之风神速的推动下，以注入了全身力气的右直拳攻击费罗德的脸。

毫不留情地将拳头完全挥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费罗德像旋转木马一样不断转着圈往后飞去。

但是，他终究是天之智慧研究会的最高指导者<大导师>。

虽然被格伦的突然登场吓到，被格伦攻其不备——但他不可能就这样被打倒。

他操作空间，稳住自己的身体——

「……咕……」

费罗德调整好姿势，用被打肿了的脸盯着格伦。

「这是什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种剧情……！？『机械降神』？『机械降神』……！机械降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无比愤怒与怨恨地狂吼。

格伦飞到他面前举起双拳。

「哦豁，你这脸不错啊喂，比之前帅多了」

格伦嘲讽道。

「老师！」

希丝缇娜，露米娅和露·希尔瓦来到格伦身后。

费罗德怨恨地对格伦说。

「格伦……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呢？……被打傻了吗？」

「我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费罗德愤怒地发问。

「你根本不可能在这里！你应该会在那个时代的闭环中与你的空一起过上永远不会完结的幸福生活！按理说这是不可能出现的剧情！」

「……！？」

这个瞬间，格伦眯起了眼。

而费罗德继续说。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存在在这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是不懂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事，我也不在乎。我想对你说的只有一句话」

格伦狠狠瞪了一眼费罗德并唾弃道。

 

「别看不起人了，傻逼！」

 

「——！？」

这时，费罗德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颤了一颤。

他在此时此刻才终于领悟到。

自己花费数千年时间谱写的剧本，为了达成夙愿而创造的力作在这个时代突然接连出现偏离剧情正规的事件。不管怎么改写，不管怎么修正，最后总会往意料之外的，预定之外的方向偏离。

望着自己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为什么？其原因是什么？

不——应该问，到底是谁？

是谁对这无比完美的剧本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影响。

是帝国最高的领导人，少见的明君，艾丽西亚七世？不。

高贵的火焰之谱系的继承人，伊芙？不。

是疯狂的正义，贾提斯？不

来到天之境界的英雄剑士，莉艾尔？不。

是拥有看透万物之理的右眼的阿尔伯特？不。

那难道是这个时代的其他各种有头有脸的英雄级任务吗？不不不——

绝对不是！

答案正是——

 

「……是你」

 

费罗德咬牙切齿地说。

「就是你……格伦·勒达斯……！」

「…………」

「就是你……就是因为你，我的剧本全都乱套了……我的夙愿……我拯救世界的夙愿……！都是你的错，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爆炸声响起。

费罗德的身体夸张地往后仰。

是格伦二话不说就用魔枪<女皇杀手>朝他的脸开了枪。巨大的球形弹头来回弹射攻击费罗德的脸。

「嘎哈——！」

「你烦不烦啊，一直说些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格伦一边吹着枪口冒出的烟一边说。

这时，格伦莫名有一种感觉，感觉到这把枪本来的主人——艾丽西亚三世在这个费吉托的某处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废话就不多说了。让我们来做个了结吧。大导师——不，魔王」

「——！？」

真正的最终决战即将打响。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战斗的走向——……

『……费罗德大人……！？』

「没事的，法莉娅……我没事的……」

费罗德向感到担忧的法莉娅这么说。

他恢复冷静后对格伦说。

「看来格伦……你成为了迪利卡的新的契约者，能使用她的权能……并且还继承了一部分空的术式」

「…………」

「嗯，作为人类来说我觉得你已经够强了……但是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再用这种借来的力量装逼了」

「…………」

「你觉得你能赢？能赢我？你不过是偶尔一次偷袭成功了而已，就觉得能翻天了？」

「…………」

「我先说清楚，你很弱。作为魔术师，你还不如那个时代的空。确实现在的我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倒霉事，还没完全恢复曾经的力量……但我想要干掉你还是易如反掌」

「…………」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和我打吗？那你真的觉得能赢我吗？」

费罗德自信地笑着。

而格伦也露出顽皮的笑容

「是啊。而且我完全不觉得我会输」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会这样说。

但他心中已经确信了自己会胜利。

而他这样的表现似乎刺痛了费罗德的自尊心。

「~~~~！？」

费罗德有一瞬间惊讶于他这样渺小的存在居然敢狂言自己绝对会赢……

「看来，我还是得亲手把你消灭了……」

最后，他目光凶狠地这么说，提高了全身的魔力输出——

那是在古代世界中感受过的，不同次元的存在感与魔力再次君临于这个世界，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压垮——

但是，格伦根本不怕。

「希丝缇娜，露米娅，露·希尔瓦……要上咯！大家打起精神来，这可是最后的战斗了！」

「是！我会全力以赴！这也是为了给爷爷一个交代！」

「明白了，老师！」

「嗯，我会把我的力量……我的存在本身全都托付给你，格伦！」

格伦他们也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决战而积蓄魔力——

『哼，这一刻总算是来了……法莉娅』

露米娅肩上的小小娜姆鲁斯注视着双方的对峙。

『姐姐……！』

在费罗德身边的法莉娅愤恨地盯着娜姆鲁斯。

费吉托的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屏气凝神地关注着这一场将决定这个世界命运之走向的大决战——

然而就在这时。

 

「啊，差不多够了吧？」

唰——肉体被刺穿的声音响起。

 

「「「「「「「「「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仅是格伦他们，伊芙，阿尔伯特，莉艾尔，格伦班上的学生们，帝国官兵们，费吉托的市民们，所有人——

「……什……？」

——就连一切的罪魁祸首。最强的魔王，费罗德也——

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时间仿佛静止了。

费罗德的胸口——唐突地出现了一把黑色的刀刃。

知道的人自然知道。那是和<铁骑刚将>阿泽罗·耶罗一样，用神铁打造的刀刃。

「……啊……？」

有什么人站在费罗德背后。

神不知鬼不觉的，凭空出现在他背后。

「因为，胜负已经非常明确了。100%是格伦会赢……我已经『预料到了』——」

男人扶了扶他的大高帽的帽檐，将右手长出的神铁——从费罗德背后贯穿了他的神铁扭转了一下——

「嘎！？咳！？啊，啊啊啊啊！？」

「『王道的剧情』和『能看到接下来发展的无聊的剧情』很像但又不是一回事。如果结局真的已经确定，那又有什么必要演给大家看呢？你放心吧，魔王。你积累起来的东西会由我继承——当然是以正确的形式……为了在这个世界贯彻真正的正义」

格伦瞪大了眼睛看着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

实在是太过熟悉的大衣。

实在是太过熟悉的身影。实在是太过熟悉的，令人不悦的声音。

无法忘记。不可能会忘记。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他的存在规格以及魔力已经远比魔王还要巨大，强大——但他的本质，他那种令人憎恶的气场还是没有改变。

然后，这个男人略显陶醉的，但又以一种决不允许人反驳的强烈意志对格伦说——

「先别管这些小配角了……是时候开始属于我们的故事了吧？格伦。真正的最终幕，需要我和你来共同完成。哈哈哈……最完美……最高潮的最终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满心欢喜地高声笑着，他的肩膀夸张地颤动。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种问题早已变得无所谓。

「贾提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格伦也怀着五味杂陈的激情喊出了那令人厌恶的名字。

 

此时此刻。

混沌昏暗无比的，真真正正的最终幕即将上演——……

 

 

后记

 

大家好，我是羊太郎。

这次『不正经的魔术讲师与禁忌教典』的第二十一卷出版了。

在此，向参与了本书出版的各方人士以及支持本系列的各位读者们献上无限的感谢！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二十一卷！本卷是上一卷的下篇……也就是费吉托大决战的后半段。

哎哟，上一本书已经够混乱了，这卷也挺混乱的。（笑）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感慨，真亏这小说能有这么多故事可写。

二十卷，二十一卷这两卷的中心人物当然是莉艾尔，伊芙，阿尔伯特这三人。而在这一卷书中，他们的故事也终于迎来了一个终结点。我早就预定好的要写的关于他们三个的故事也终于在这一卷写完了。

干得好……干得好啊我。只不过感觉好像有一个人在女主角争夺战中处于断崖领先的地位，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连身为作者的我都不是很懂。

他们的故事究竟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呢？请各位读者拭目以待。

关于本卷大决战的中心人物莉艾尔，伊芙和阿尔伯特呢……他们都是对于『不正经的魔术讲师与禁忌教典』来说是缺一不可的重要人物。哪怕少了一个，故事都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转念一想，从有名字的配角到没什么人气的龙套，所有人都是英雄，所有人都是正义的魔法使。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我觉得能写出这样的故事真是太好了。

并且故事能延续到今天，各位读者坚持不懈的支持与鼓励是最最重要的，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在本卷书中，这个故事的一个大的事件总算有了明确的结果。『不正经系列』还要讲述的故事已经所剩不多了。

接下来将是真正的最终篇章。本作至今为止依旧没有揭露的最后的谜团——『梅尔加利乌斯的天空城』以及关于这个世界本身的秘密，还有憧憬着正义的魔法使，想要成为正义的魔法使却不断受挫的主人公——格伦的身世。接下来这些将会揭晓。经历了无数次迷惘，坚持咬紧牙关一路坚持过来的格伦在故事的尽头究竟会如何呢？羊会一直努力到最后一卷的，各位请多指教！

 

然后，我会在推特上报告自己的近况，非常希望各位能通过私信或者转推与我讨论作品！这样的互动会让我干劲十足。我的用户名是『@Taro_hituji』

 

那么，我们在更加混沌的第二十二卷中再会吧！

 

 

羊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