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太郎]古戒律的魔法骑士[05][富士见文库][自翻][翻译完成][8/10 完结]


古戒律的魔法骑士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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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羊太郎
插画:遠坂あさぎ
图源:輕小說萬歲
翻译:烧酒111、システィーナ(序章)
校对:烧酒111、輕小說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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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需转载请先经过译者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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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趣,好多爆点
大学适应中,纯占坑用,无法立即更新。还望理解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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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巴尼亚王国在此化为一体
弗洛拉强袭卡尔巴尼亚、世界由于魔王化了的恩德雅的仪式魔法迎来了被冻结的危机。但即使如此,下定了决心要成为王的阿尔文,并没有就此屈服。然后,为了她,希德赌上了生命…!






古老的戒律,会化为崭新的戒律









骑 士 仅 诉 说 真 实

A Knight Tells Only the Truth


其 心 点 亮 勇 气 之 火

Their Bravery Glimmers in Their Hearts


其 剑 守 护 弱 者

Their Swords Defend the Defenseless


其 力 量 支 撑 善 行

Their Power Sustains Virtue


其 愤 怒 —— 能 毁 灭 邪 恶

And Their Anger...Destroys Evil







目 录


序 章 古骑士们的往昔

第一章 宣告破灭的冬日

幕 间

第二章 无光世界的光辉

第三章 仅此一人的决战

第四章 古老骑士与新生骑士

第五章 古老的真实

第六章 命运的双子

第七章 闪光的——……

终章 骑士是——……

后 记





  阿尔文
  卡尔巴尼亚王国的王子。为了获得王家的继承权而成为骑士,并拜拯救斜阳之国的希德为师

  希德
  被誉为“传说时代最强的骑士”的男人。在现代复活,成为了吊车尾云集的布利兹班的教官

  伊莎贝拉
  半人半妖精族的女性。是遵从古老的盟约,给予卡尔巴尼亚王家加护,借出自身作为半人半妖精族力量的『湖畔少女』之长

  天狐
  被称为贵尾人的亚人族少女。被阿尔文的父亲收养,和阿尔文像姐妹般的被抚养长大

STUDENT


  克里斯托弗
  边境乡村的农民之子。擅长为友方阻挡攻击的顽强的战斗方法

  艾莲恩
  名门骑士出身的贵族大小姐。虽然剑格最低,但是理论和剑技在学校中是顶级的

  塞奥多尔
  贫民窟的孤儿院出身,与知识分子般的外表不符,是个十足的不良少年。其实还擅长扒窃

  莉涅特
  某贫穷没落贵族的长女。属于受动物喜爱的类型,论马术,是布利兹班第一



  妖精剑

  遵从古老的盟约,作为人类善良邻人(good fellows)的妖精们化为剑的存在。骑士可以通过手持妖精剑,强化身体能力,提高自我恢复能力,使用各种各样的魔法。

  布利兹班

  位于卡尔巴尼亚皇家妖精骑士学校的骑士班级之一。崇尚自由·良心,重视自己所相信的正义和信念。因为倾向于新设的班级,所以其中的学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硬要说的话便是个性十分丰富。是被冠以《野蛮人》希德·布利兹之名的班级。

  卡尔巴尼亚城与妖精界

  据说是王国建国时期,湖畔的少女们和巨人族的工匠们一同建造而成的。卡尔巴尼亚城位于人和动物等物质性生命生存的《物质界》和妖精、妖魔等概念性生命生存的《妖精界》间。


  序章 古骑士们的往昔(翻译:システィーナ)

  如果闭上眼——就算是现在也鲜明地回忆。
  那是,世界比起现在有点残酷严厉的时候的事。
  是现在仅仅镌刻于石上,吟唱于诗中的故事。
  人们的痛苦、叹息、恸哭混杂在一起,混杂在漩涡混沌的坩埚般的世界中。
  即便如此,胸怀“规则”,为了友人,为了家人,为了所爱之人,挥下剑的日子里。
  (威尔)焦躁不安的日子里。
  是的。
  人的痛苦也好、悲伤也好、喜悦也好、愤怒也好、叹息也好。
  在那个时刻,全部都是炽热的。
  直到遥远的地平线的尽头,目所能及之处遍布的枪林与骑影。
  剑与炎,尸与血,灰……这些层积堆砌的战场上。有着我们的青春——

  「——我来开辟血路。剩下的就拜托了,我的主君」
  「等等!希德卿!等一下啊!你想死吗!?」

  ————。

  「切!(贵样)一个人要独占功劳吗!」
  「哼哈哈哈!不愧是希德卿啊!没落后任何人啊!」
  「呼。有趣,闪光的。就由我卢克·安塞罗,来守护你的后背吧」

  ————。

  「真不愧是良策啊,里菲斯。你是伙伴真是太好了」
  「……哼。一如既往精于奉承的男人啊,(贵样)

  ————。

  「有朝一日,希望与贵公全力合作,闪光的」
  「我也是啊,狮子的」

  ————。

  「现在也有着一点点不愿意想的事(無想すること)。如果,我不是作为一个骑士,而是作为女孩子活着的话……你,会怎么看待我……什么的と。
  那是……与你一同并肩挥剑的现在相比,哪一边更加幸福呢……什么的」
  「……卢克」
  「叫我露西(ルーシーです)。仅限现在」

  ————。

  「听好了,希德卿!帮助你只是为了我等的主君!别误会了!?你笑什么!?你在侮辱我《苍之枭》吗!?」

  ————。

  「诸君(),我认为这次战斗,会成为未曾有过的激战。西方蛮族联合的侵略……如果不阻止其蚕食(领土)的话,我们的卡尔巴尼亚王国就结束了
  作为王的我在此命令。
  大家的性命……交由我保管!」
  「哼,这种时候说什么呢,这个国王」
  「真是受不了」
  「我等卡尔巴尼亚骑士万骑,将追随王至地狱尽头!」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
  ———。
  ——。

  ——与伙伴间无可取代的日子,现在仍能鲜明地回忆。

  即使恭维,也难说是幸福的日子。
  有着让我颤抖般的喜悦与名誉,也有将为撕裂般的悲伤与屈辱。
  与深交的伙伴死别更是家常便饭。
  过去,明明心意相通的伙伴向彼此执以利刃也习以为常。
  人有时很残酷,世界不论何处都是无情的,骑士的规则什么的不是无意义的条文毋庸置疑。
  但是。
  即便如此。
  即使是这种日子。
  我也可以挺胸自豪地说。
  与朋友在延伸到地平线尽头的战场驰骋的日子——

  ——一定“很快乐”吧。

  ……直到那一天

  ————。

  那是——某次战斗之后。
  占领的某座城市之中,战后处理忙的不可开交时的事。

  「希德卿」
  「怎么了?我的主君。……嗯?什么啊,那个公主呢?不是……泽克塞尔王的女儿吗」

  阿鲁斯保护了幽闭在塔中的某个女孩,在我面前带走了她。

  「啊,这个人好像是被泽克塞尔王毁灭的国家的亡国公主。作为龙餐仪式的牲祭,直至今日,一直囚禁着」
  「…………」

  女孩低着头,沉默地点头。
  那女孩全身裹着极薄的衣服,长袍压住眼眉。
  是令人惊心动魄,妖艳的美女。

  「原来如此。泽克塞尔王驯服那条暴龙的理由是这个啊。将少女们牲祭给龙,作为交换使役暴龙。和传闻中一样的人渣呢」
  「啊。不过……已经没事了,公主。我们会保护你。你已经不会遭受痛苦了」
  「……阿鲁斯……大人……」
  「希德卿。这个人的祖国已经毁灭了。我打算带回我们的国家。可以吗?」

  没有办法。
  我是骑士,阿鲁斯是主君。
  既然主君已经这么说了,作为骑士便不存在舍弃这样的女人的选择。
  但是——说实话。
  这时候,我有着不好的预感。
  是的,这艰辛但快乐的日子,开始西沉的感觉。
  我们的青春终点将近一样的……这种预感。

  「……公主。容我僭越,请允我知晓你的名字」

  这样。
  那个公主,轻启花瓣般的嘴唇,报上名字。

  「弗洛伦斯……我是弗洛伦斯·汀贝莉卡,勇敢的骑士大人」

  那让人毛骨悚然般妖艳的美貌。
  那嘴角在妖冶的嗤笑……我这样感觉着。



          第一章 宣告破灭之冬

  「我是艾尔玛,你的双胞胎妹妹哦,阿尔文……不,阿尔玛姐姐。」

  「……!?」

  

  圣灵御前斗技场内的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无论是观众们。

  是骑士们。

  是以天狐为首的布利兹班学生们。

  还是伊莎贝拉。

  所有人都因为不明白恩德雅宣言的含义而只能茫然以对。

  「…………」

  只有希德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凝视起了上空的恩德雅。

  然后——

  像是要打破这不理解所带来的寂静和停滞般。

  「你……说你是我的双胞胎妹妹……?」

  阿尔文一脸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对此,敏锐听见这自语声的恩德雅,无比得意地放言道。

  「是的,就是这样,阿尔文。也就是说,我和你是姐妹——」

  

  「你说谎!」

  

  否定的呼声响彻云霄。

  那声音的主人——是从观众席上跑到阿尔文身边的天狐。

  「天狐……」

  「别再说谎了!你说你是阿尔文的双胞胎妹妹!?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天狐。为什么你能这样断言呢?」

  看到一脸奇怪地俯视着自己的恩德雅,天狐继续吠叫道。

  「还问为什么……因为继承阿尔文的父亲,阿尔德大人血脉的只有阿尔文一个人!

  阿尔德大人对我说过了!说阿尔文就拜托给你了!因为阿尔文是独自一人……因为有王室血统的只有阿尔文一人……所以……!

  而且,我从阿尔文很小的时候就和她在一起了!我从没见过也从没听说过阿尔文有过像你这样的妹妹!

  你不可能是阿尔文的妹妹!」

  面对语气激烈的天狐。

  「…………」

  恩德雅一瞬间陷入了沉默,露出了有些焦躁而又有些悲伤的眼神。

  「那么,这张脸该怎么解释呢?」

  然后她仿佛要拿出证据似的,这样放言道。

  「这、这……」

  天狐一时语塞。

  恩德雅那和阿尔文一模一样的脸。

  若要断言那相貌和阿尔文无关……也实在是太过于相像了。

  「是、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呃、呃!是她使用幻惑或其他的什么魔法,模仿了阿尔文的脸,想要欺骗我们……!

  从你用黑之妖精剑对我下手时,你就一直在这样欺骗我们吧!?」

  「哈~……看来以你的头脑能想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啊,天狐。」

  恩德雅惊讶地把目光从天狐身上移开。

  「别说这么残酷的话,想在天狐身上追求解谜或脑力劳动本就不可能。」

  「哼!如何!恩德雅!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心服口服了吧!?」

  恩德雅无视不知为何得意扬扬的天狐,望向希德。

  「希德卿……或者,伊莎贝拉也可以。你们理所当然能明白……我到底有没有使用魔法之类的手段伪造容貌吧?」

  「…………」

  「…………」

  希德和伊莎贝拉对此沉默不语。

  正如恩德雅所说,两人都明白。

  希德以灵视,伊莎贝拉则是以魔法探知,两人都知道现在的恩德雅没有用任何魔法。

  不仅如此,他们以前和恩德雅对峙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恩德雅身上的玛娜虽然属于黑之玛娜(注:原文直译过来是玛娜颜色漆黑,这里意译了下),但其波长却和自己熟悉的某个人一模一样。

  这当然是指——阿尔文的玛娜波长。

  既然如此,两人被说成是双胞胎,反倒更让人容易接受。

  也许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内心,恩德雅得意地笑道。

  「也就是说,这个王室的继承者,这个国家的王座,不是阿尔文一人的。这个国家,人民,也不是阿尔文一人的。

  明白吗?没错……那也是我的东西。」

  恩德雅摇了摇头,瞪向阿尔文。

  仿佛要刺穿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憎的人一般,凄绝地瞪向她。

  「阿尔文,这个国家……这个世界是我的。我不会把它交给你!怎么可能把它交给你……!

  回想起来,无论何时都是这样!只有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我好不容易散布出你是女人的事实,想要破坏你的一切!

  但你却连那个事实都推翻了,而且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开什么玩笑!太狡猾了!狡猾!狡猾!总是总是总是总是你!为什么我和你有这么大的不同!?」

  「恩、恩德雅……!?」

  阿尔文只能呆呆地望着像孩子一样开始发起脾气的恩德雅。

  「所以啊,阿尔文!我决定要破坏这个世界!把你最重要的东西全部,全部都破坏掉!

  不需要这种对我不温柔的世界!

  不需要这种抛开我,只偏袒阿尔文的世界!不需要!

  所以,我决定把你!把这个国家!把这个世界!毁掉!

  然后,我要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王!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段时间内,阿尔文都独自承受着这最高等的抱怨和谩骂。

  最终,她小声地回问道。

  「为什么?恩德雅。」

  「!」

  「回想起来,你从一开始就非常地憎恨我。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我和你就是双胞胎姐妹吧?

  也就是说,我们彼此是唯一的血亲。本来应该是携手共生的存在才对。」

  「…………」

  「可是,为什么……你这么恨我?」

  于是。

  

  「由……由你来问我这个问题?」

  

  彭。

  恩德雅的憎恶、愤怒、黑暗的玛娜、存在感——膨胀起来。

  压倒性,绝望性地膨胀起来,让在场所有人的内心都为之震颤。

  「恩、恩德雅……!?」

  「我为什么恨你……?这还用说……!不就是因为你……因为你背叛了我,夺走了我的一切吗……!」

  「我背叛了你……?」

  「是啊!你要装傻到何时才肯甘心啊,阿尔玛姐姐!」

  与那激情和愤怒相呼应般。

  业!

  从恩德雅的全身喷发出爆炸性的暗之玛娜,向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它们以暴风雨般的气势袭向阿尔文。

  「——!?」

  就在这时。

  恩德雅那愤怒的玛娜。

  那狠狠袭向阿尔文的,壮绝的暗之玛娜。

  通过阿尔文和恩德雅对视着的双眼,打破了暗地设置在阿尔文身上的魔法。

  那是……某个伟大的半人半妖精,对小时候的阿尔文施加的一个魔法。

  是记忆封印的魔法。它拥有连希德和伊莎贝拉都无法察觉的隐蔽性,以及一切解咒都无效的顽强性。

  但是,由于受到恩德雅强烈憎恨的洗礼,那个魔法露出了破绽。

  魔法式一旦出现裂痕,之后的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那个魔法就宛如砂上楼阁般。

  那个封印一个接一个地在阿尔文脑中崩塌。

  在被开启封印之门的彼方,阿尔文所看到的景象是——……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现场响起了裂帛般的叫喊声。

  是阿尔文在双手抱头大喊。

  「阿尔文!?」

  「天狐……我的,头……头好痛……!呜……」

  「请、请振作点!库,恩德雅……你做了些什么……!?」

  「……谁知道?我没做啥啦?」

  面对瞪过来的天狐,恩德雅不感兴趣搪塞道。

  「嘛,先将把最爱的妹妹忘得一干二净的薄情阿尔玛姐姐放在一边。

  我说,弗洛拉……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恩德雅愉快地回头。

  「嗯,是啊。开始吧,我可爱的主人。」

  在那里,身为奥普斯黑暗教团之长的大魔女弗洛拉……浮现出一如往常妖艳笑容的黑色魔女,正伫立着。

  「所有仪式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ANTHE-TASITHE的世界展览贡品。圣灵降临祭背后的仪式……以及物质界和妖精界境界的灵地,卡尔巴尼亚城的最深处——圣灵御前斗技场。

  在此,所有的条件都备齐了。

  接下来,只要我可爱的主人如是期盼,如是渴求,一切就都会如您所愿——」

  「呵呵,谢谢,弗洛拉。

  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只有你了,弗洛拉。最喜欢你了。」

  仿佛在向母亲撒娇般,恩德雅微微一笑。

  她拔出自己的剑——黑之妖精剑《黄昏》。

  

  「回归吧•回归吧•回归吧•回归吾之体内•回归吾之容器中吧……」

  

  然后,恩德雅举起剑,开始用古妖精语咏唱起了危险的咒文。

  「那、那个咒文是……!?」

  听见那咒文的瞬间,伊莎贝拉(?)(注释:原文是弗洛拉,但根据后文弗洛拉阻止希德的行动来看,应该是写错了,固修改,问号代表存疑)立刻脸色发青。

  「请、请停下!不能让那个咒文完成!谁来——」

  希德最先对这句话做出了反应。

  闪光迸裂。

  闪电在通往天空的空间中跳跃、舞动着,形成了无数的道路。

  ——《迅雷脚》。

  化为闪光的希德沿着那条闪电之路,以神速飞向恩德亚。

  「……!」

  闪光朝着咏唱咒文的恩德雅笔直逼近。

  「恩德雅——」

  「……!?」

  但是,逼近恩德亚的闪光却在到达之前,被突然环绕在恩德雅周围的黑暗玛娜障壁所阻挡。

  猛裂的闪电和黑暗正面产生激突。

  展开这道暗之障壁的是——弗洛拉。

  弗洛拉像是要保护恩德雅般,插到希德面前。

  她借助从魔杖前端展开的黑暗屏障,漂亮地阻挡了希德的突进。

  「请不要做这种不解风情的事,《闪光骑士》。」

  「弗洛拉……!」

  在这不断闪烁的光与暗的世界中。

  希德和弗洛拉在极近距离内对视着。

  「今夜是生诞祭。」

  「……你说什么?」

  「被世界舍弃、被抛在一旁、被拒绝——不被任何人在意、也没有任何人回头注视的可怜少女……现在,将在这个世界鲜艳地绽放,获得新生。

  我们只要默默注视就可以了。

  注视作为这个世界一切起始的,根源世界的诞生。

  注视统领永远被死和寂静所封闭冬之世界的,真正魔王诞生的——那个瞬间。」

  「难道你……!」

  在希德和弗洛拉以壮绝的玛娜互相碰撞的时候——

  「汝乃统御世界的冬之王•用死亡与寂静•统治永远之人!」

  

  「吾乃汝意志的继承者•乃接受汝之灵魂成为容器之人!」

  

  「时机已知•时节到来!」

  

  「春天迎来终结•夏天消失不见•秋天被遗忘!」

  

  「真正的冬天•支配一切!」

  

  「现在就是回归之时•伟大的古之王•恐怖的冬之王!」

  

  「就由你我•来谱写•这永远的冬之世纪!」

  

  「现在•立刻•就在此处•到来吧——————!」

  

  ……每个人都就这样无能为力地。呆呆地伫立着。

  恩德雅的咒文……很快就要完成了。

  然后——

  宣告世界毁灭的钟声敲响了。

  

  咚咚咚咚咚……

  

  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地鸣回响着……不久,大地开始摇晃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

  天狐慌忙地环视四周。

  「……!」

  伊莎贝拉扶着因头痛而痛苦不堪的阿尔文的肩膀,懊恼地咬了咬牙。

  「……切。」

  降落在地面上的希德,望向了上空的恩德雅。

  周围的骑士们不知所措。

  观众席一片混乱。

  在聚集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动摇,惊慌失措的时候,地震的强度也在逐渐变大……不一会儿,就严重到了无法站立的程度。

  墙壁、天花板、地板出现裂缝,开始崩塌……

  

  「快逃!会塌掉的!」

  

  由这句不知是谁喊出来的话语为契机。

  现场一下子被狂乱支配了。

  每个人都发出悲鸣和怒吼,逃向斗技场的出口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狂乱与崩落的协奏曲中,唯有恩德雅的狂笑在不断回响着——

  

  ────。

 

  异变的发生不仅限于圣灵御前斗技场内。

  以耸立在头顶的卡尔巴尼亚城为中心,震动传遍整个王都。

  震动的强度也逐渐加剧。

  变强,变得更强。

  仿佛没有极限般地越变越强。

  惨叫。喧嚣。谩骂。怒吼。

  在这颂扬新春的圣灵降临祭上王都市民们兴奋不已的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现在只能看见在混乱、困惑和狂乱中四处逃窜的身影。

  仿佛在嘲笑这些市民般,震动——不,那早已演变成天崩地裂级的大地震,变得更加强烈了……

  最终,不堪忍受的城市、王都发出了临死的悲鸣。

  龟裂以卡尔巴尼亚城为中心,向整个王都呈放射状扩散开来。

  被卷入宛如悬崖般充满幽深黑暗深渊的裂缝中,建筑物一个接一个地倒塌、崩落。城墙被破坏、崩塌,王都被夷为了一片平地。

  王都。

  由卡尔巴尼亚王国的初代国王、圣王阿鲁斯所建造,王国有史以来,一直守护着生活在那里的人民们的,历史及传统悠久的王都。

  ……正在坏掉。正在逐渐崩坏。

  这副光景就像在开玩笑一样,就像在做梦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整个王都的人们都怀着紧抓最后一根希望稻草的心情,祈求般地望向大地震的中心——卡尔巴尼亚城。

  这座城是王都市民的心灵寄托,是王国繁荣的象征。

  是表示圣王阿鲁斯所在之城,是王都市民最后的希望。

  但是——这份希望仍是徒劳。

  

  喀沙。

  

  终于,难攻不落的卡尔巴尼亚城上也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虽然这座城一直在拼命忍耐着这无止境变强的大地震……但它终于屈服了,那伟岸的外形被刻上了无法挽回的伤痕。

  并且,一旦有了伤痕。

  之后,就像水流往低处流的道理一样,第二次的受创变得更为简单。

  

  咔擦。咔擦。啪……

  

  一次。又,一次。

  卡尔巴尼亚城出现了几道巨大的裂缝……那个龟裂,呈网状般地在城堡表面奔走……然后。

  城堡的崩塌……开始了。

  那个圣王阿鲁斯建造的不落之城。

  那个半人半妖精,巨人族,人族,合力建造的和平与安宁的象征。

  那个既是所有骑士们的本家,也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地方。

  正在无可奈何地崩坏。

  在崩坏下濒临死亡的王都,仍在不断地崩塌——

  

  ────。

  

  「怎么会……这样……」

  阿尔文按住还在剧烈作痛的脑袋,呻吟般地说。

  眼前的景象令人难以相信。

  放眼望去,王都已然崩溃。

  城堡完全倒下、坍塌,瓦砾堆积成山。

  还有,像蜘蛛网一样在这样的王都四处扩散的裂缝。

  先前还美丽繁荣的王都,现在已不见踪影。

  「始祖们构建起来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

  阿尔文对此只能愕然地站在原地。

  幸运的是,斗技场内没有人受到伤害。

  幸好那里原本是《湖畔的少女》们的仪式场所。

  伊莎贝拉他们通过瞬间发动的逃脱用转移魔法,没有被卷入城堡的崩落中,全员平安地逃了出去。

  但是——看到这具有毁灭性和绝望的光景,和不目睹这一切就被活埋在地下,到底哪一种更幸福呢?

  「……恩德雅……!你……!」

  阿尔文一边按住还在剧烈作痛的脑袋,一边仰头看向头顶。

  在那遥远的高空……有着上演这场破灭景象的可恨妹妹,以及她随从的身影。

  「怎么,你生气了?阿尔玛姐姐,生气的应该是我这边才对吧?」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像是要用视线咒杀对方似地互相瞪视着。

  其身后,只有弗洛拉在开心地注视着她们。

  「事先说好……姐姐大人,还没有结束呢。现在才刚刚开始哦?」

  「你说什么……!?」

  「什、什么……才刚刚开始,你到底还想做些什么,恩德雅!」

  仿佛对天狐那胆怯又狼狈的叫喊感到满意似的。

  恩德雅满面笑容地继续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要这个世界迎来终结。」

  这样宣布的瞬间。

  王都又发生了异变。

  在王都中,以城遗址为中心,有着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的裂缝。

  从那充满幽深黑暗,仿佛往里稍一窥探就能触及地狱底部的裂缝里……突然,升起了一片黑暗。

  那简直就像狼烟。就像黑暗的狼烟一样。

  从王都的各处,升起了无数黑暗的狼烟……它们都像是被什么引导着似的升上了高空。

  然后……黑暗的狼烟向恩德亚聚集。

  恩德雅的身体将黑暗的狼烟尽数吸收……

  

  「呵呵……来了……终于……!我,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王的时刻,终于来了……!」

  

  兴奋地叫喊着的恩德雅——开始改变了。

  姿态、外形还是老样子,但她的存在正在变质成别的什么东西。

  在黑暗被恩德雅吞没的同时,恩德雅的背上长出了巨大的冰之翼。

  而且,最重要的是。

  恩德雅的剑——在变化。

  黑之妖精剑《黄昏》,正在升级为不同次元的其他东西。

  更强大、更美丽、更不详地改变着它的造型——

  同时——天空中也发生了异变。

  洒满春日温暖阳光的苍穹,转眼间就被开始扩散的阴云所堵塞。

  由于那阴云的缘故,明明是白昼,周围却像夜晚一样昏暗。

  同时,气温瞬间下降。

  那份寒冷并不是感到凉意的程度。反而是一种剧痛。

  用春天所穿的衣服根本无法抵御的、像严冬一样的寒冷突然袭击了王都。

  并且——像是要呼应这份寒冷般。

  啪嗒,啪嗒……不合季节的雪飘然落下。

  同时,冷风也开始呼啸。

  雪和风慢慢地增加着力量和势头,无止境地增加着。

  转眼间,整个王都——不,整个国家都遭受了猛烈的暴风雪。

  「这、这是什么……!?这、这种事绝对很奇怪——……」

  天狐的悲鸣被飒飒呼啸而来的暴风雪吹灭了。

  面对这一不留神,就会让人失去意识的暴风雪,每个人都不知所措,只能蜷缩着身体忍耐。

  「这、这……难道是【黄昏之冬】……!?这么说,果然——」

  伊莎贝拉带着惊愕和绝望的表情环视着周围发生的异变。

  然后,在这所有人因无法忍受混乱和寒冷而陷入的大骚乱中。

  「…………」

  希德只是默默地仰望黑暗的上空。

  那里有恩德雅和弗洛拉在。

  希德锐利的双眸——注视的是两人前方,处于遥远过去的某个人。

  之后,随着这个世界不合季节的隆冬的来临。

  恩德雅——彻底改变了。重生了。

  单纯的姿态容貌一如既往。

  但是,她那全身笼罩着压倒性黑暗的冰铠和背部展开的冰翼,确实有着与冬之女王这名号相称的威严、气势和存在感。

  然后,她手握的庄严黑剑。其威严、风格、品位、力量……一切的一切都升格为了特别的崭新王剑。

  而且,从中能感受到绝对的玛娜量。玛娜压。

  它是只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会影响、扼杀这个世界的一切的,绝对王的显现。

  是甚至超越了自然概念具现化而成的妖精被神格化后了的神灵——的存在。

  那就是——

  

  「“魔王。”」

  「呵呵,漂亮的回答,希德卿。」

 

  听了希德的低语,恩德雅露出坏笑。

  「我听弗洛拉说了哦。你像这样和“魔王”对峙是第二次了吧?怎么样?现在的我和之前的“魔王”……谁更厉害?」

  「…………」

  希德什么也没回答。他默默地注视着像生来第一次买到玩具的孩子一样兴奋的恩德雅。

  然后,在希德面前,弗洛拉从背后抱住了恩德雅。

  「终于……终于与你相见了,我可爱的主人……」

  就像是在拥抱心爱的恋人一样。

  希德对弗洛拉说。

  「又来了。」

  他带着平静的愤怒,对弗洛拉严肃地放言道。

  「你又要重蹈覆辙吗。弗洛伦斯?」

  对于希德的话。

  弗洛拉眨了眨眼,她的表情只显露出一点点的惊讶。

  「阿拉……看来,您失去的过去的记忆又恢复了?」

  「托你的福。」

  希德用仿佛在遥望往昔的眼神,静静地继续说。

  「啊,终于想起来了。存在于我脑海中迷雾另一边的记忆……在看到恩德雅的这副样子后,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虽然和那时外貌不一样,但我记得你的玛娜。

  弗洛伦斯……你又要重蹈覆辙?这次要用那个孩子吗……就像阿鲁斯那时一样。」

  「……哎?」

  希德那莫名其妙的话让一旁的天狐眨了眨眼睛。

  「…………」

  弗洛拉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微笑着面向希德。

  「我不会让你成功的,弗洛伦斯。」

  「阿拉?那现在的你能做些什么呢?希德卿。」

  “对此不以语言回复,而以剑诉说吧。”(注释:这里原文就是“”,而不是「」)

  这么说着,希德拔出黑曜铁之剑——壮绝的闪电在其剑身高涨。

  就在他为了向上空的弗洛伦斯砍去,而开始积蓄全身力量……的时候。

  

  更剧烈的重压袭向了世界。

  

  「……!」

  那个希德放弃了跳跃,只能当场跳离。

  不知何时,在恩德雅和弗洛拉面前,浮现出了两位骑士的身影。

  一人,是身穿黑色全身铠甲和外套,头盔上铭刻着十字伤痕的暗黑骑士。对方全身盔甲的整体设计让人联想起狮子。

  另一人,依然是身穿一身黑色铠甲和外套的暗黑骑士,但其头盔的前额有独角兽一样的角。全身盔甲的设计也像骏马一样洗练而美丽。

  因为两人都戴着全覆盖型头盔,所以无法看清他们的脸和表情。

  那让人联想起希德•布利兹或里菲斯•奥尔托尔的绝对存在感和巨大的玛娜压,,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惧。

  已经不言自明了。

  那两人是传说时代的骑士。是可以和希德匹敌的强大骑士。

  然后——

  「那、那个骑士是……!?」

  在看到那个刻有十字伤痕的骑士的瞬间,天狐的脸色变了。她的脸色因为寒冷之外的其他原因变得苍白,全身像得了疟疾似的咔哒咔哒颤抖起来。

  她在呼吸过度的同时,还踌躇着想要用颤抖的手拔出剑,但那只手根本使不上劲,只是不停地在抓挠剑柄而已。

  尽管如此,天狐依然堵上自己的荣耀斥责了自己的灵魂,叫喊出声。

  仿佛在说着快看向我一样,天狐叫喊道。

  「那个十字伤!你就是那个时候的……!那个时候的啊啊啊啊啊——!」

  但是。

  「我前来迎接了,陛下。弗洛伦斯阁下。」

  十字伤骑士根本不把天狐放在眼里。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天狐的存在。

  这也是理所当然,无论蚂蚁在龙的脚下如何竭尽全力地鸣叫,它的声音也不可能传达到龙的耳朵里。

  对于十字伤骑士来说,天狐就是这样的存在。

  「阿拉,辛苦了。狮子卿、独角兽卿。」

  不出所料,弗洛拉他们就这样把天狐排除在外,开始了对话。

  「主君。对您悲愿的实现,我感到万分的喜悦。」

  「嗯,您出落的越发优秀了,这器量不输我以前的主君。」

  「嗯,真的了不起哦,我可爱的主人。」

  「阿拉?真的吗?」

  「之后——您会作为至高之王,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点,为这个世界带来真正的安宁与寂静,并永久地统领这个世界。但是——」

  说到这里,弗洛拉望向希德。

  狮子卿和独角兽卿也望向希德。

  「在过去,连我等敬爱的主君都未能成就这一霸业——阻挡这一霸业的罪魁祸首就在此处。」

  「背叛了我等、背叛了主君、和我们拔剑相向的不可饶恕的骑士。大罪的骑士。」

  「《野蛮人》希德•布利兹」

  「…………」

  希德一言不发,独自承受着他们的视线。

  「呵……那不敬的眼神……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你都在阻挡我等主君的真正霸道……是这样没错吧?」

  「已经无需多言了。」

  希德最终说出的话,虽然简短,却充满了着绝对的坚定信念。

  「为何?」

  「因为这是我的骑士道。」

  希德瞬间回答了独角兽卿的话。

  狮子卿和独角兽卿立刻流露出轻蔑的神色。

  「你果然是《野蛮人》啊,就算重生一两次也不会改变这一点。」

  「真是没救了。还是得由我们来送你归西。这里借用你的话来说就是……因为这是我们的骑士道。」

  「无妨。你们就尽情贯彻自己的道路吧,我曾经的朋友啊。」

  希德、狮子卿、独角兽卿互相瞪视着。

  世界最强的三名骑士,向各自的猎物伸出了手。

  一触即发的气氛,让冻气更为寒冷。

  那里是仅有三人的世界,所有人都只能在远处遥望。

  然后,天狐看到了。

  十字伤的暗黑骑士——狮子卿的视野里只映出了希德一人。

  在他的视野里,应该也有天狐的身影,但现在狮子卿的世界里却只有希德。

  (库……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吗!甚至不把我视作是兵力……那我岂不简直就像残兵败将一样吗……!)

  天狐不甘心地咬牙切齿,却对此无计可施。

  在此过程中,互相瞪视的最强三骑士的威压感,存在感以及玛娜压都在逐渐高涨……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即将开始激烈战斗的预感而颤抖。

  然后,以这因黄昏吹雪崩坏的王都为舞台,就在传说时代骑士们的战斗,正要开始……的这个时候。

  
  「退下。狮子卿、独角兽卿。」

 

  严肃的话语控制住了那个场面。

  声音的主人是恩德雅。

  「今晚是我作为真正的王君临这个世界的加冕仪式。我绝对不允许用不雅的战斗去玷污这神圣的场所。」

  「……遵命。」

  「是我僭越了。」

  对于恩德雅的话,狮子卿和独角兽卿恭敬地向恩德雅行了一礼,退下了。

  「…………」

  希德似乎也不想在这里把事情闹大,他老老实实地收回了剑。

  因战斗的预感而震颤紧绷的空气消失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恩德雅向希德走去。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闪光的骑士》希德卿。」

  「什么?」

  「请来侍奉我吧。适合做你主君的只有我,恩德雅一人。如果是现在,我将不再追究你之前的种种野蛮行径,允许你加入我黑圆桌的末席。」

  「那我就再回答一次吧。」

  希德严肃地回复道。

  「我拒绝。我今世的主君只有一人。我打破仅献给圣王阿鲁斯的剑和灵魂这一誓言,发誓在今世侍奉的王只有一人。

  阿尔文•诺尔•卡尔巴尼亚王,仅她一人。」

  「……是吗」

  那是,领悟到自己明白他的回答的叹息?

  亦或是,嘲弄自己就算说了也不明白的这份的愚昧的叹息?

  还是说,是明白自己已经无法触及的叹息?

  恩德雅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

  然后,她背向了希德。

  「那你就这样仰望着虚伪的王,和愚蠢的骑士道一起怀抱着永恒之冬死去吧。」

  在说完这句话时。

  恩德雅的周围——突然盘踞起了黑暗。“门”被打开了。

  弗洛拉开启了妖精之路。

  「那么各位贵安,就让我们和新王一起凯旋着回到北方的魔都,在这个世界上高扬旗帜吧。

  就像过去所做的那样。

  自北方大地,这个世界将全部被冬之王所统治,被死亡和寂静支配,世界将统一为一体。

  没错,这是新时代永恒王朝的开幕——“冬之世纪”的开始。」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弗洛拉在说什么。

  结果,连她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一件事,众人能本能地明白。

  那异常的寒流、暴风雪和黑暗,都让人预感到这一点。

  那就是这个世界再也不可能迎来充满生命气息的春天了。

  这个世界的将永远被黑暗、寒冷、死亡之冬封闭。

  世界的——终结之时。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弗洛拉、狮子卿、独角兽卿和恩德雅消失在了妖精之路敞开的大门中。

  阿尔文按住欲发疼痛的脑袋,把手伸向了这样的恩德雅。

  「等、等一下……艾尔玛……」

  突然,恩德雅维持着背过身的动作停下了脚步。

  恩德雅就这样沉默了一段时间,最终。

  「……再见了,阿尔玛姐姐。」

  仿佛要和什么诀别似的,丢下了这句话后。

  恩德雅没有一次回头,消失在了门里。

  恩德雅消失的瞬间,黑暗也随之关闭。

  那里只有仿佛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存在的一片虚无。

  只有,在周围肆虐的异常暴风雪和冬天证明了这一切都是事实。

  「……艾尔玛……我、我……」

  然后,是终于筋疲力尽了吗。

  阿尔文一边抱着头,一边就这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阿尔文!?阿尔文!请、请振作一点!阿尔文!」

  慌忙跑过来的天狐的声音,也已经传达不到阿尔文耳中。

  周围开始骚动。

  「阿尔文!」

  「请振作点!」

  「王子大人!」

  终于从束缚中解脱的布利兹班学生们……克里斯托弗、艾莲恩、塞奥多尔、莉捏特、优诺等人赶到了阿尔文的身边。

  另一边——

  「…………」

  希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恩德雅消失的方向。

  然后,不知对谁低语道。

  「我终于……理解了我被唤回这个世界的意义。以及你把我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接着,希德望向自己的右手背。

  「好吧,阿鲁斯。考虑到你给予我的巨大恩情,这点程度根本不算什么。这就是我……最后的工作。」

  希德的右手背上有着将希德和阿尔文在灵魂上联系在一起的骑士纹章。

  但是,那纹章有一点,只有一点变淡了——


            幕间


  为什么,之前忘记了呢?

  我(僕)……我(私)确实有个双胞胎妹妹。

  那是在我还年幼时候的事。

  是并非是阿尔文,而是阿尔玛时候的故事。

  是发生在比天狐来我那里时还要久之前的事。

  从我记事起,妹妹就一直和我在一起。

  所谓双胞胎,据说就是把生于这个世界上的灵魂一分为二的存在。

  那么,我和妹妹就是一心同体。彼此就是另一个自己。

  但是,到底是什么把两个人分开的呢。

  是什么,将其分成阿尔玛和艾尔玛的呢?

  一边受到温暖阳光的光之祝福。

  另一边被漆黑冰冷的黑暗所拥抱。

  命运如此残酷地撕裂了我的半身。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姐姐大人!阿尔玛姐姐大人!」

  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后,我猛地抬起了头。

  那里——是我经常偷偷跑去泡着的地方。

  是除了我、父亲和湖畔的少女巫女长大人以外,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在卡尔巴尼亚城的某座塔里有一个秘密的房间。

  『那个秘密的房间是半异界,除了有限的人类以外,谁也不知道地点』……当时的巫女长大人似乎有这么说过,但我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回过神来,在几乎能感觉到彼此吐息的极近距离,出现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艾尔玛……」

  我低喃着妹妹的名字。

  我的半身,我双胞胎妹妹的名字是——艾尔玛。

  同样的脸,同样的发色,同样的瞳色,同样的肤色,同样的体格,同样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像在照镜子一样别无二致。




  唯一能区别两个人的就是……我从这个时候开始就被强迫打扮成男孩子,而艾尔玛则被要求穿看起来就很简陋的服装。

  虽然年幼的我不知道理由……但艾尔玛一直被关在这个秘密的房间里。

  环顾房间,只有床、桌子、椅子、衣服架……这种必要的最小限度的家具和陈设品。没有地毯,石制地板和墙壁冰冷无比。透过镶着坚硬铁栅栏的窗户所见的遥远王都和远方群山的山脊棱线是与外界的唯一接点。

  ……简直就像监牢。

  明明对我来说,这里就像栖木一样。可以自由地于此处和外界往返,艾尔玛却做不到。

  艾尔玛由于不可思议的力量,不被允许外出。

  这个狭小无比的空间,就是艾尔玛世界的全部。

  但是,在这个普通孩子都会觉得奇怪、感到窒息的世界里——

  「您怎么了?姐姐大人。脸色很阴沉哦?」

  艾尔玛却总是面带笑容。

  「啊!难道姐姐大人……累了?是啊,毕竟姐姐大人……为了成为,那个,“国王”?一直很忙吧?

  对不起啊,姐姐大人……明明很累了,还总是来艾尔玛这里……」

  并且,艾尔玛是个温柔的孩子。

  对于艾尔玛所遭受的这实在是过于不合理的境遇。

  就算她诅咒这个世界,憎恨这个世界,也一点都不奇怪。

  尽管如此,艾尔玛比起那样的自己,却更关心我,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我没事……艾尔玛比我更辛苦吧?」

  「不,我不要紧,因为我有姐姐大人在。」

  艾尔玛露出了无一丝阴霾的笑容。

  看到妹妹如此坚强的样子,我再也无法忍受,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

  「……姐姐大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巫女长大人要对艾尔玛做出如此残酷的事呢……?

  无论我怎么说要让艾尔玛离开这里,巫女长大人也完全不听……还露出一副很可怕的表情发脾气……

  父亲也……一副很悲伤的表情,什么都不说……」

  「……没事……我没事的……比起我,姐姐大人要辛苦得多吧?

  因为姐姐大人是女孩子啊……却必须作为一个男孩子一直活下去……那种事……实在太痛苦了……」

  「艾尔玛……」

  「那个巫女长大人,我最讨厌了……把我关在这里,让姐姐打扮成男孩子……真的,真的,最讨厌了……」

  「不能说伊娃大人坏话啦……她一定有什么想法的……」

  「我不知道……这种事,我才不知道……」

  「…………」

  「…………」

  我们互相挂念彼此的境遇,互相拥抱,互相安慰,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

  ……最终。

  「……来开心地开始聊天吧。就像往常一样。」

  我打起精神,放开艾尔玛,这样提议道。

  没错,我和艾尔玛能在这个秘密的房间中相见的时间很短。

  一秒钟也不能浪费。

  至少要一起度过快乐的时光。这是现在的我唯一能对艾尔玛做的事……是我对这蛮不讲理世界的小小抵抗。

  「嗯,是呢,姐姐大人。」

  「那要说什么呢?我想想……」

  我开始思考要跟艾尔玛讲的内容。

  艾尔玛从记事起就被关在这个房间里,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所以,为了能让她多了解一些,我会将在外面经历的各种事告诉她。

  但是最近,比起外面世界的事情,艾尔玛有了独一无二的一位兴趣对象,或者说是流行对象。

  那就是——

  「那么,姐姐大人!再讲讲那个故事吧!《闪光的骑士》大人的故事!」

  没错,艾尔玛最喜欢的故事就是有关《闪光的骑士》希德•布利兹卿的传说。

  而且这并非这个房间少到可怜的书中所描绘的……一般流传的作为“野蛮人”希德的逸闻。

  而是王室秘传的、作为真正的英雄骑士的希德的故事。

  代代只传给王室家族的、我从父亲口中听来的希德的英勇事迹。

  这就是艾尔玛最喜欢的。

  「哈哈哈……又是希德卿的故事?艾尔玛真的很喜欢希德卿呢?」

  「嗯!毕竟他超级帅气!超级厉害的嘛!」

  刚才那张阴沉的脸不知去了哪里。

  艾尔玛瞬间就绽放出如花般的笑容。

  但是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我最喜欢了……从父亲那听说的《闪光的骑士》希德•布利兹的传说。

  既然这样,那作为我灵魂半身的艾尔玛,也一定会喜欢上的。

  就像我当时就爱上了故事中的希德卿一样。

  我想艾尔玛一定也爱上了故事中的希德卿。

  「那么,今天要说希德爵士的哪一个轶闻呢?」

  「消灭龙这种又大又可怕魔物!然后,把幽禁在塔上的公主救出来的这种故事就可以!」

  「我知道了……那么,今天就说这个吧。」

  就这样。我在有限的时间里讲述了希德卿的故事。

  

  某个坏国家有个这样的国王。

  他操纵巨龙,折磨着其他国家的人民、掳走公主并把她幽禁了起来。

  但是,这时正义的骑士,希德卿,英姿飒爽地出场了。

  接受了正式的王,阿鲁斯的命令,希德卿为了拯救人民,为了拯救公主,而挥动了他的剑。

  他的剑中充满了正义的闪电。

  那勇猛果敢的战斗状态,简直就如同“闪光”一般。

  他击退那个坏国家的士兵和骑士们,单骑打败了龙,将坏国王击溃。

  然后——终于救出了被困的公主。

  但是,希德卿不曾向任何人索取任何回报。

  他只是遵循着自己坚信的骑士道——……

 

  虽然……这一切都是照搬父亲告诉我的故事。

  但果然,无论讲给艾尔玛听多少遍,希德卿都很帅气。

  艾尔玛听得入神。

  我也不由得心情舒畅,比平时更加热情地讲述着。

  就在那时,我和艾尔玛超越了时间,正置身于那个传说时代的世界之中。

  展现在眼前的景象无比真实,完全不让人认为是单纯的妄想和想象。

  我和艾尔玛,一起牵着手,一起全神贯注地守望着《闪光的骑士》挥剑大显身手的景象……

 

  〜〜〜〜。

  

  「哈~~……果然,希德卿好帅啊。」

  最终,我的叙述结束了。

  随着徘徊在想象世界的意识回归现实,艾尔玛出神地吐出一口气。

  「嗯,真的是骑士中的骑士啊……」

  「嗯嗯!希德卿是绝对不会说谎的!他说要做就真的会做!无论那多么困难,哪怕要拼上性命他也会做到!」

  「“骑士仅诉说真实”?」

  「对!对!呀!」

  艾尔玛满脸通红,开心地吵闹起来。

  她似乎非常喜欢故事中的希德卿。当然,我也能明白。

  「啊……要是现在这个时代也有希德卿那样的骑士就好了……」

  「是呢……」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兴奋渐渐冷却了,艾尔玛露出落寞的微笑。

  但终归,希德卿只是故事中的存在。

  无论是《野蛮人》,还是《闪光的骑士》,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属于希德卿的真实。

  但关于希德卿,可以肯定的就是……他是很早以前就死去的传说时代的人。

  也就是说,他是绝对无法相见的、只存在在故事中的人物。

  「如果希德卿在的话……姐姐大人当上王的时候,他一定会在姐姐大人身边支持你……就算是被关起来的我……也一定……」

  「…………」

  艾尔玛不由得沉默了。

  然后,刚才的兴奋一下子冷却,她变得悲伤起来。

  这句话中包含着妹妹的真心和命运。

  没错。那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奇迹妄想。

  那份妄想甚至达到了会向故事中的登场人物求助的程度。

  现在的艾尔玛没有丝毫救赎与未来。

  无论我多么费尽心思,想像这样减轻哪怕一点艾尔玛的寂寞和痛苦而频繁地去往她那里,也只是杯水车薪。

  艾尔玛在我面前依然保持笑容。

  她悄悄地、静静地绝望着。只能这样绝望着。

  所以——

  「不要放弃希望,艾尔玛。」

  我拉起艾尔玛的手,拼命地诉说道。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成为出色的王!那样一来,我就可以把艾尔玛从这种地方带出去!不会让任何人对此有任何抱怨!

  我……我会帮助艾尔玛的!约好了……!」

  艾尔玛眨着眼睛盯着我看了一段时间。

  最终。

  「……姐姐大人……简直就像希德卿一样。」

  她眼角含泪地露出了笑容。

  「“骑士仅诉说真实”?」

  「是的!“骑士仅诉说真实”!」

  「可是,姐姐不是骑士而是王啊?」

  「无、无所谓的!那个,我记得这个国家的国王好像是骑士王?来着?总之,既可以是王,又可以是骑士!」

  互相这么说着。

  两人又是害羞,又是流泪,各种感情混杂在一起的她们互相露出微笑。

  「谢谢你,姐姐大人……对我这么温柔。」

  「艾尔玛……」

  「我,会一直等着……会一直等着。等总有一天,姐姐将我从这个鸟笼里带出来……我会一直……等下去……因为我相信你……」

  

  ────。

 

  如此年幼,过于年幼的日子中诞生了这样的想法和决心。

  为了总有一天,拯救艾尔玛。

  为了成为出色的王。

  日复一日,我在众多的人面前隐藏自己女性的身份,忍受着辛苦而严苛的修行。

  这些日子的痛苦,在与艾尔玛的短暂相处,互相安慰中得到治愈。

  不可替代的,我(僕)(注释:前文阿尔文的自称都是「私」,这里突然改变了,也许是故意的)的半身——……

 

  那样的日子——实在是太过于唐突地宣告了结束。

 

  「死了。」

  「哎?」

 

  某天,我一如既往瞒着其他人跑去艾尔玛的秘密房间时。

  当时的巫女长——伊娃大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唐突地宣告道。

  「……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艾尔玛大人已经死了,是病死。」

  因为太过难以置信,我一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最终,大脑开始不论我的意愿,慢慢地理解了这句话——

  「你骗人!」

  我只能难看地否定着。

  「艾尔玛死了……这种事是骗人的!」

  「啊,真是的……请不要这样大声。艾尔玛大人的存在是国家的最高机密。如果有人听到的话……」

  「你觉得我会相信她生病了吗?就在一周前……一周前,她还笑得那么精神啊!?」

  确实,这一周我忙于作为王子的各种教育,没能去见艾尔玛。

  而艾尔玛就在这短短一周内突然去世什么的,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除非亲眼所见,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艾尔玛!艾尔玛!」

  我大声叫嚷着,跑向艾尔玛的房间。

  但是,伊娃抓住了我的手臂。用很大的力气抓住,阻止了我的前进。

  「请不要让我多次重复……艾尔玛大人已经去世了。」

  「放开!放开我!」

  我看向抓住我手臂的伊娃。

  然后,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哎?伊娃……?」

  有些不对劲。

  那个美到毛骨悚然的高贵湖畔少女之长——巫女长伊娃,不知为何衰弱了。

  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简直让人怀疑她才是生患绝症的那个人。她的身体冰冷得让人恐惧。简直就像个死人,像濒临死亡一样。

  尽管如此,她抓住我手臂的力量却非常惊人。

  仿佛那就是……最后激烈燃烧的生命灯火般。

  「太好了……看来你……是真正的阿尔玛大人呢……」

  「哈?你到底在说什么……?」

  「没想到我会被这样的手段欺骗……啊,一切……一切都是错误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太天真导致的……」

  而且,伊娃的眼中没有映照出我。

  只是像呓语一样重复着意义不明的话。

  「那天……阿尔玛大人和艾尔玛大人出生的那天……

  那天,我就必须……作为巫女……决定一切的……!不应该让她活下去的……!就像口传所说的那样……!

  但是……啊……阿尔德大人……因为亲爱的你这么期望……但终究,那愿望无法实现……是我搞错了……搞错了……!」

  「伊娃……到底,怎、么了……?」

  「即便如此……错误……也必须修正……」

  嘎嚓!

  那个相貌美丽的伊娃,以鬼神般的表情抓住我的脸。

  她的力量惊人,完全无法抵抗。

  「……库……!?」

  「……阿尔玛大人……忘记吧……!你必须忘记……艾尔玛大人的事……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她是灾祸……」

  伊娃低声咏唱咒文。

  于是,我的脑海中突然产生了被蒙上一层迷雾的感觉。

  近似于睡意的这种感觉,急速收割着我的意识。

  世界变得昏暗。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全部忘记……」

  「你在说……什么啊……」

  「忘记吧……」

  「…………」

 

  ────。

  

  不久,巫女长伊娃突然死亡。原因不明

  之后照顾我的角色就交由《湖畔的少女》的半人半妖精伊莎贝拉来负责。

  然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父亲阿尔德的病情慢慢恶化,就像和带过来的天狐做交换一样……去世了。

  考虑到王室的将来,而开设布利兹班的构想也从这段时间里正式启动。

  从那之后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转瞬即逝,动荡无比。

  因为忙于应对瞬息万变的变化,我拼命地不断奔走着。

  ……所以。

  我一直都很担心。

  担心自己是不是因一直在过度忘我地奔走而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不是有什么……不能丢掉的重要事物。

  掉在什么地方了?

  我心中一直——有一丝这样的牵挂——


第二章 无光世界的光辉

  ……好冷。

  冷得深入骨髓。

  寒冷阻碍了她那仿佛深陷泥泞般的睡眠。

  「……嗯……啊……」

  阿尔文醒来,从床上起身。

  周围的光景似曾相识。那是王室在王都内所持有的别邸内的一个房间。

  那里陈列着红色的地毯、黑檀木制衣柜、奢华的桌子和椅子等,与皇家人员生活相称的高雅家具。

  但是,窗户破碎,墙壁部分倒塌,地板局部凹陷。

  虽然房间里出现的缝隙都用布堵住了,但这根本阻挡不了扑面而来的压倒性寒气。

  壁炉明明烧得旺盛……室内却有如冻结了般寒冷。

  「这里是……?」

  「醒了吗?阿尔文」

  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希德就在那里。

  他正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两腿交叉,坐在沙发上。

  「……是的……」

  阿尔文下了床,走近贴着布的窗户。

  她轻轻地把布拿掉,看向外面的光景。

  

  呜呜呜呜呜——……

 

  本来寒气就已经悄然潜入了房内,现在因为排除了阻隔,它进房的速度一下子就增加了。外面呼啸的暴风雪从缝隙间猛灌进室内。

  纯白的雪花在室内飞舞。

  但是,阿尔文丝毫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只专注于盯着外面的光景。

  天空被厚厚的阴云覆盖,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是银色的世界。

  半崩坏的王都被积雪尽数覆盖,世界被暴风雪所蹂躏。

  这个时节本该属于充满温暖阳光和生命气息的春天,现在却仿佛身处严冬。

  不,恐怕即使是严冬,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这正是拒绝一切生命诞生的死亡之冬的祝福。

  「…………」

  阿尔文看到王都这面目全非的景象……静静地叹了口气。

  「果然……那不是梦啊。是艾尔玛……我的双胞胎妹妹……把这个国家变成了这副样子。」

  「没错。」

  希德站了起来。

  「走吧,阿尔文,大家都在等你。」

  「……哎?」

  「首先要确认状况。无论你今后作为王要做出什么决断……一切都要从那个开始。」

  「…………」

  就这样。

  在希德的催促下,阿尔文走出了房间。

  然后,沿着半毁的宅邸走廊,开始向大厅走去。

  

  ────。

  

  大厅里开设了一个临时的会场。

  那里有卡尔巴尼亚宫廷的各大臣、卡尔巴尼亚妖精骑士团的各个代理团长……巴恩斯、艾吉斯、卡伊姆。

  有《湖畔的少女》的巫女长伊莎贝拉和她的辅佐官里贝拉他们。

  还有卡尔巴尼亚皇家妖精骑士学校的教官克莱斯、玛丽艾、扎克。

  以及,有力的骑士候补生们……天狐和露伊瑟等人在。

  明明接下来要召开关于国家存亡危机的会议,却连骑士授勋前的学徒们都能参加……这清晰地描绘出了现在的窘境。

  这个房间的壁炉也烧得旺盛,但还是冷得让人发抖。

  墙壁和天花板上都出现了巨大的龟裂,寒气毫不留情地从无法堵住的缝隙中潜入。

  「那我们马上开始吧。」

  阿尔文在固定的座位坐下后,伊莎贝拉带头开始了会议。

  「坦白地说……事态非常糟糕。这个国家……不,世界要毁灭了。」

  突然听到这个毫无希望的消息,众人骚乱起来。

  「奥普斯黑暗教团的大魔女弗洛拉,还有北方魔国的盟主……不,现在就刻意这样称呼她吧,魔王恩德雅。

  她们夺取了之前圣灵降临祭的仪式,把对光明妖精神的祈祷改写成了对黑暗妖精神的祈祷。

  恐怕这样一来,就成功解放了封印在王都和王城里侧的“什么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那样的东西会被封印在王都和王城的里侧,恐怕前巫女长伊娃大人应该知道……但在她逝去,口传也已断绝的现在,很遗憾,我们已无从得知。

  但是,恩德雅通过将这“什么东西”吸收,触发了某个古老的禁咒,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然后,这就是——现在覆盖这个国家,被称为【黄昏之冬】的东西。」

  伊莎贝拉望着窗外的白色光景,呻吟般地说。

  「这个【黄昏之冬】的力量简单明快,那就是“给世界带来冬天”。

  但是,是“永远”的冬天。而且,是“绝对”极寒地狱的冬天。

  在这个【黄昏之冬】降临的最后……世界上生命萌芽的春天,生命光辉闪耀的夏天,硕果累累的秋天,都永远且绝对不会降临了。

  在这个世界迎来终结之前都会是冬天。

  不,即使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一个不剩地消失,迎来世界末日之后也仍会是冬天。

  永远,永久,绝对的冬天,将统治这个世界。

  别说人和动物了,如果玛娜都被冻僵的话,就连妖精和精灵最终也会死绝。

  然后,被这个冻结之冬夺走的所有生命,都将沦为冻死者,臣服于某位王。

  即臣服在,作为这个冬天统治者的王——“魔王”的膝下。」

  

  「「「「…………」」」」

  

  绝望瞬间支配了现场。

  越想越觉得没有希望。也看不到未来。

  自古以来,杀死最多人的是什么?

  是瘟疫吗?是饥荒吗?是战争吗?

  不——答案是“冬天”。

  冬天的寒冷否定了一切的生命。

  它从生物身上夺取体温、夺取粮食,甚至能轻而易举地夺取生命。

  虽然也有抗冬能力强的生物,但那性质是以“忍耐”、“熬过”冬天直至春天到来为前提的。世界上不存在能永远活在冬天的生物。

  人们之所以有欣赏雪景的雅兴,是因为存在能够忍过那份严寒的文明和文化。

  自古以来,冬天就是绝对死亡的象征。

  「如果一切正如传说所说的话……那【黄昏之冬】才刚刚开始。

  根据情报来看,这个冬天还只是覆盖了整个卡尔巴尼亚王国而已,寒气也只比往常的严冬强上一些。

  但是……它之后会慢慢地。花时间增强。

  冬天会蔓延到世界各地,覆盖整个世界……而且,在形成连冰雪精灵都能冻结的冻结地狱之前,冻气会无止境地增强吧。

  就算不到那种程度,现在的这份寒冷已经能很轻易地杀死人了。

  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不出一个月,卡尔巴尼亚王国的所有人民都将被冻死。

  这个国家……这个世界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危机之中。」

  「怎、怎么会……」

  「那……这不就是传说时代的……“魔王的降临”吗!?」

  听到某人这样的呢喃,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没错。

  这状况与某个传说中叙述的故事极为相似。

  那就是“魔王的降临”。传说时代最大最恶的灾难。

  然后,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希德,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对,那时候也是这样。」

  「希德卿……?」

  「在我作为骑士于荒野上奔走的传说时代的……某个时候,魔王突然降临了这个世界。

  所谓魔王,就是受黑暗妖精神魅惑的冬之魔人。

  她是我等崇拜的光之妖精神永恒的宿敌……是受到憎恨世界、想要毁灭世界的黑暗妖精神的宠爱的代行者。因此,魔王就是用死亡之冬封闭这个世界。引导这个世界走向终结的……这样的存在。

  传说时代那时,魔王引发的【黄昏之冬】覆盖了这个世界。很多人被冬天怀抱着走向了死亡。恐怕……和现在流传的传说一样。」

  「那……当时,怎么样了?」

  对于阿尔文的这个问题。

  「这个嘛……到底怎么样了呢?我的记忆在这方面,还是有点模糊……」

  代替那样按着头的希德。

  「……据传说。」

  伊莎贝拉淡淡地回答。

  「到那时为止,那个时代还有无数的部族、民族、国家在激烈地争夺霸权……但在魔王和【黄昏之冬】面前,所有人都感到恐惧、绝望、就这样屈膝了。

  就在这时,王国的始祖,圣王阿鲁斯站了起来。

  呵斥绝望颤抖的人们,率领众多骑士聚集的圣王军……和魔王那被冻洁的亡灵军战斗。

  然后,众人一起攻入了北方的魔国……终于,阿鲁斯打败了魔王。

  就像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知道的那样。」

  

  「「「「…………」」」」

  

  沉默进一步支配了现场。

  伊莎贝拉的话——足以给在场的人们刻下新的绝望。

  因为圣王阿鲁斯已经不在了。

  聚集在圣王阿鲁斯膝下、精壮最强的骑士们也已经不在了。

  他们现在只能留存于故事之中。

  在场的很多人都已经理解了。

  希德的存在证明了这一点。

  和传说时代的人不同……现代的人无可比拟得弱。

  在传说时代,有许多英雄。

  圣王阿鲁斯,《红莲之狮子》洛卡斯•杜兰德,《碧眼独角兽》卢克•安萨罗,《苍枭》里菲斯•奥尔托尔。

  以及——《野蛮人》亦或是《闪光的骑士》,希德•布利兹。

  此外,只要翻阅传说时代的故事集,就能发现,完成了在今天看来难以置信伟业和活跃表现的骑士比比皆是。

  当然,现代所有人都认为那只是因传说而兴盛的逸闻。

  但是——看到希德这个在现代复活的传说时代的骑士,就明白了这些都是事实。

  传说,是正确的传说。

  那么,也就是说……即使是传说时代无名的底层骑士,也拥有这个时代骑士中最强级别的实力。

  骑士团严重衰弱。人类严重弱化。

  更重要的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王已经不在了。

  既然如此——人为何还能与魔王,与北方的魔国对抗呢?

  但是,在这样被软弱和绝望包围的众人面前。

  

  「那么,余们该做的事已经决定了。」

  

  只有一个凛然的高举旗帜,站起身的人。

  是阿尔文。

  「我以卡尔巴尼亚王,阿尔文•诺尔•卡尔巴尼亚之名命令现在立刻起兵,以目前王国所允许的总战力,向北方的魔国进攻。

  然后——将恩德雅……」

  有一瞬间。

  阿尔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充满苦恼的表情。

  但她马上用王的表情将此覆盖,严然断言道。

  「将魔王恩德亚——讨伐,此乃圣战。」

  静……

  困惑和动摇充满了现场。

  没错。再怎么纠缠,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

  圣王阿鲁斯不在,追随他的英雄们也是过去的存在。

  但是……他们也能理解,现在已经完全弱化的人类和骑士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再次降临的魔王及其军势抗衡。

  「希德卿,能跟余来吗?」

  「遵命。」

  「伊莎贝拉。余要制定攻略北方魔国的策略。请前来协助。」

  「……是,我会拼尽全力。」

  「大臣们,现在马上备战。向周边各国请求援军,对人民们——」

  阿尔文开始利落地向各方放出王命。

  但是,就在这时。

 

  「那种事根本不可能!」

 

  突然,否定的呼声响彻整个大厅。

  静……声音就像被外面的暴风雪渗透了一般消失不见,现场一片寂静。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个站起来大喊的人身上。

  他是——卡尔巴尼亚妖精骑士团,赤之骑士团的巴恩斯•杜兰德卿。

  在之前的沃尔夫皇子事件中,背叛到帝国方的杜兰德公爵的儿子……他是代替亡父,担任代理团长的特级骑士。

  也是在天骑士决定战中,在大众面前败给希德的骑士。

  「……不可能是指?」

  阿尔文静静地注视着巴恩斯。

  「就是字面意思……这种事肯定不可能做到!

  靠阿尔文王子的指挥来重新整编军队,向北方的魔国进攻并打倒魔王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做的到,这就是我想说的!」

  阿尔文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毅然地回答。

  「余知道阁下们无法把剑献给余。

  在之前的沃尔夫皇子事件中,是由于余的不德和不周,才导致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阁下的父母们……三大公爵们失去性命的失态场面。

  更何况余是女人。

  余知道阁下不承认余为王。

  但现在国难当头,世界面临着危机。即使是在这期间,宝贵的时间仍在流逝,世界开始了死亡的倒计时。

  仅限此刻,我们应该抛开过去所有的遗恨和芥蒂,为打倒魔王而一起携手并进不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事到如今,即使是我们也没有进行权力斗争或抱怨什么的打算,也知道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是……更根本的问题……」

  在一脸绝望地呻吟的巴恩斯话后接话的,是艾吉斯•奥尔托尔。青之骑士团代理团长。她是和杜兰德公爵一样死于事变的奥尔托尔公爵的女儿。

  「根本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您有注意到吗?阁下的妖精剑产生的异变。」

  以及绿之骑士团代理团长、在上次事变中死去的安萨罗公爵的儿子……绿之骑士团的代理团长安萨罗这样说道。

  「……妖精剑……?」

  阿尔文握住了插在自己腰上妖精剑剑柄。

  感觉不到有什么变化。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仿佛在诉说着,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与绝望般的低头沉默不语。

  阿尔文惊讶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刚起床,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

  希德回答了那个疑问。

  「现在,王国的妖精骑士们所持有的妖精剑……几乎都失去了它的力量。」

  「你、……你说什么!?」

  妖精剑。古老的善良邻人们,为了人祈愿而化作了剑姿态的妖精们。

  身体能力强化,治愈能力,还有魔法。妖精剑给予了妖精骑士巨大的力量。

  妖精骑士之所以能发挥超出常人数倍的强大力量,与妖魔和暗黑骑士战斗,全靠的是妖精剑。

  反之,如果那妖精剑失去力量的话……妖精骑士只是无力的人类。

  「这……是真的吗!?」

  「嗯,这是事实。」

  对于瞪大了眼睛的阿尔文,伊莎贝拉回答。

  「恐怕是因为……逐渐覆盖这个世界的【黄昏之冬】的缘故吧。

  所谓妖精,就是充满这个世界,作为原初生命玛娜……是掌管大地、海洋、天空,这些自然界的化身。

  但是现在,世界被死亡之冬所覆盖,正在走向死亡。

  世界都濒临死亡了,为什么作为那个世界化身的妖精们还能发挥力量呢?」

  「……!」

  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光之妖精神的名义下,遵从古之盟约的人与妖精剑缔结契约。

  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渐渐忘记了这一点,他们只是将妖精剑认知为一种方便的武器所以忘记了,忘记了妖精剑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这一点。

  在给世界带来死亡的寂静的冬天里,它的力量无法发挥……这一点不言自明。但是……

  「不明白。真的是这样吗?妖精剑真的失去力量了吗?」

  阿尔文拔出自己的妖精剑,高举过头顶。

  如果巴恩斯他们的话是真的,阿尔文的妖精剑应该也失去了力量。

  但是——

  阿尔文的妖精剑完全没有失去它的力量。

  她从那把剑中感受到了一如既往的力量。

  其剑身在这个死亡之冬的旋涡中,仍然充满了生命的光辉。

  「余能从自己的剑中感受到加护和力量。余想余能和以前一样战斗。这到底,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

  阿尔文突然有了头绪。

  巴恩斯等资深骑士的妖精剑失去力量。

  阿尔文的妖精剑却保持着力量。

  其差别。其理由。那就是——

  

  「是威尔。」

  

  ——希德代替阿尔文说出了这个答案。

  「威尔的使用者,能用呼吸从世界中收集玛娜,并能在自己体内将其升华炼成,赋予给剑。

  这样一来,世界本身是否存在于死亡的【黄昏的冬天】中都没有关系。能毫无问题地施展妖精剑的力量和魔法。

  只要使剑者还活着,妖精剑就不会死。」

  沙、沙,众人面面相觑。

  「没啥,这不难理解,只是立场稍微逆转了一下而已。

  迄今为止,人们都完全依赖妖精剑。

  现在,妖精剑依赖着人,仅此而已的差别。

  这不是挺好的吗。互相扶持是良好信赖关系的基础吧?」

  面对希德嘴角含笑的希德,挺好就有鬼了的愤怒情绪聚拢起来。

  即使在这种场合,希德还是保持目中无人的态度,阿尔文对此苦笑了一下后,她振作精神,平静地问道。

  「天狐。露伊瑟。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为什么很多授勋前的骑士候补们会被叫到这里来?

  感受到谜底解开的同时,阿尔文等待着答案。

  然后,不出所料——

  「是事实,王子。」

  天狐严肃地回答。

  「我们布利兹班的成员……简单来说,就是目前为止一直受到希德卿的熏陶,不断持续威尔的锻炼的人们,已经确认了可以毫无问题地发挥妖精剑的力量。」

  「不……万幸的是不只有布利兹班的人。」

  对于天狐的话,露伊瑟做补充道。

  「从那次集训以来,以我,安萨罗班的约翰,奥尔托尔班的奥莉薇娅为首,希望从希德卿那里接受威尔的指导,并学会了的那些人也能使用妖精剑。

  无论如何,威尔是在【黄昏之冬】影响下进行战斗的关键……这点应该没错。」

  而这一事实正是在场聚集的所有人陷入绝望的真相。

  确实,由于希德和阿尔文的活跃,卡尔巴尼亚皇家妖精骑士学校的学生们的意识正在改变。

  正如希德所说,一味依赖妖精剑是不行的,所以虽然身为其他班级的人,但也依然有越来越多的学生敲响了布利兹班的大门。

  但是——即使如此,现在的威尔使用者也实在太少了。

  到现在为止一直支持国家上层的妖精骑士团自不必说,就连始终因妖精剑的剑格而趾高气扬的高年级生们,也讨厌,不接受威尔这个新技能。

  能动摇剑格导致的绝对上下关系的技能——威尔。

  对此无法接受,一直自满于高剑格妖精剑所发挥的强大力量,不断懈怠对自己的锻炼。

  这份自满和怠慢赊下的账,现在,就在这里还下了。

  也就是说——……

  「现在只有一部分连骑士都不是的从骑士能好好战斗吗……」

  「没错,王子。」

  正同自己想的一样。

  巴恩斯呻吟着,艾吉斯和卡伊姆遗憾地低下头。

  沉重的空气压在在场所有人的头上。

  「仅凭这点战力,是不可能战胜北方魔国的军势的。就算传说时代的骑士希德卿在,对面也有好几个同等级的存在。

  再加上,北方的魔国里挤满了冻结的亡灵军团和暗黑骑士们……以及,这个【黄昏之冬】……即使全世界都团结在一起,也没有反抗的手段。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输了……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啊……」

  已经结束了。

  面对如此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巴恩斯。

  

  「还没结束。」

  

  阿尔文毅然反驳道。

  「世界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活着。那么就必须拿起剑来战斗。为了这个国家……为了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你什么都不懂!」

  巴恩斯、艾吉斯、卡伊姆对这样的阿尔文大骂道。

  「你觉得能赢吗!?有好好了解情况吗!?」

  「明明我等都不能好好战斗,难道你真心觉得光靠学生们就有计可施了吗!?」

  「太自负了!阁下是不是因为身边有希德卿,就做梦做过头了!?稍微看看现实如何!?」

  但是。

  「这和希德卿在不在都没有关系。」

  阿尔文反抗般的,有力回击道。

  「即使希德卿未臣服于余,面对国难之时,余也会高举战斗的意志,并和响应余意志之人一起战斗吧。“骑士——仅诉说真实”。」

  「「「…………!?」」」

  「怎么样?在场有没有愿意和余一起战斗的人?

  在沉默不语的众人之中。

  「不必多说。」

  希德微微一笑,这样放言道。

  「我也会战斗的,阿尔文。当然,布利兹班的同学们也是一样的心情。我们已经做好了向北出发的准备!」

  天狐勇敢地站起身,敬礼道。

  「我也是,王子。不,我的主君。」

  露伊瑟也规矩地站起身,向阿尔文行了一礼。

  「坐以待毙地等待死亡,眼睁睁地看着民众们死去……此乃玷污我父亲名声的行为,这样的事我才是死也做不到。现在,派系、因缘已经毫无关系了。我要把剑献给您。」

  然后。

  「当然,我们也要去,阿尔文。」

  「不在这里拿起剑,还算什么骑士!」

  「嗯,毕竟我们的主君是你嘛。」

  「让我们一起战斗吧,阿尔文!虽、虽然很可怕!」

  「为了王子大人,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克里斯托弗、艾莲恩、赛奥多尔、莉捏特、优诺等布利兹班的成员也站了出来。

  「我也要战斗……!把我也带去吧……!」

  「我也是!吊车尾班级都在战斗了,我怎么可能还缩在后头呢!」

  安萨罗班的约翰、奥尔托班的奥莉薇娅也一样。

  在场的其他从骑士们仍是如此。

  仔细一看,被希德教授威尔,切身感受着希德生存方式的学生们,接二连三地高举起了投身于绝望战斗的意志。

  但是——反之。

  也仅此而已。

  「看,我就说吧」

  巴恩斯轻蔑地说道。

  「仅仅……仅仅只有这种程度的战力,到底能做什么!?能成就什么!?

  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只是因为近距离看传说时代的英雄看太久,才被冲昏了头脑!

  你们到底能做什么!?」

  

  「能贯彻骑士道。」

  

  希德的那短短一句话。

  让在场的所有人完全哑口无言了。

  「所谓骑士,本来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只是用自己的剑,用自己的尸体铺就王所推崇的道路……仅此而已的存在罢了。

  从中发现了某种意义,并尊崇着它的疯狂之人就是我们。

  如果渴望金钱、名誉、名声的话,成为雇佣兵或冒险者就行。

  然后,在战场上随心所欲地立下战功,进行伟大的冒险,随心所欲地退治妖魔就行。这样赚得更多,也能留存为后世长久流传下来的叙事诗。」

  「……这、这……!?」

  「但是,即使只是临时的,你们也选择了骑士的生活方式。

  特意选择了这种完全得不偿失的生活方式。……为什么?」

  「…………」

  「是时代的流向吗?这个时代……确实有很多人被蒙蔽了双眼。

  但是,仅仅是选择了骑士这种完全得不偿失的生活方式……仅仅如此,对方的本性和灵魂就不会说谎。

  骑士这一存在的根本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不会改变……我更愿意这样相信。」

  「…………」

  回过神来,阿尔文的眼里早已没有映射出巴恩斯等撒娇骑士们的身影。

  阿尔文开始给伊莎贝拉,大臣们,天狐和露伊瑟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下达指示,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准备。

  「好了,我也开始做各种准备吧。哈哈哈,照顾阿尔文少爷可真够辛苦的。」

  对就这样站起来,转身离去的希德的后背。

  「我也……我们也……如果有战斗的力量……就会像你们一样……」

  「只要妖精剑不失去力量……只要有战斗的力量的话……」

  传来了不知是谁发出的低语。

  于是,希德规矩地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地说。

  「不能战斗?嗯……是我的眼睛瞎了吗?

  在我看来,你们有两只了不起的手臂,也看起来有两只脚踏大地的脚。那么,就可以尽情地挥动剑了吧?」

  「……!」

  「所谓骑士道,就是一种生存方式……妖精剑的力量有否并非是什么问题。」

  希德留下这句话,就那样离开了那里。

  然后,最后离开房间之前。

  「…………」

  希德回头看向了阿尔文他们。

  阿尔文果然向天狐、露伊瑟等人、可以使用威尔的从骑士们、正在准备战斗的王族派大臣们,利落地发出了指示。

  她立刻在桌子上摊开魔国的地图,将丧失战斗意志的骑士前辈们抛在一旁,和伊莎贝拉一起开始了军事会议。

  而且,要说希德最钟意这样的阿尔文身上的什么的话。

  那就是此时此刻,阿尔文没有看着希德。

  当然,她并不是无视希德。

  阿尔文看着的,只有自己作为上位者应率领的伙伴和家臣们。

  以及,全体人员应该抵达的、应该争取的胜利和未来。

  不管那是多么难以触及的尽头(注释:原文用的是“那由他”,一个数量单位,总之就是特别多,这里形容的是尽头,所以我就用了难以触及),阿尔文也作为一个王,直视着那遥远的彼方。

  并且,还有对那样的阿尔文表示理解,托付剑,发誓忠诚的忧国烈士们。

  以骑士学校的年轻人为中心,一个虽小但强大的骑士团正在那里逐渐形成。

  「人是会变的啊。」

  希德突然咧了咧嘴角。

  刚认识时像雏鸟一样的少爷阿尔文去了哪里?

  如果是当时的阿尔文,一定会在这场国难中慌乱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该做什么,对希德和伊莎贝拉投以祈求般的无助目光吧。

  阿尔文现在的样子,让希德强烈地回想起了某个男人。

  那就是,曾经被希德崇为一生独一无二的主君,发誓献出剑的王,同时也是希德挚友的男人——圣王阿鲁斯。

  对阿尔文那总让人从中感觉到圣王阿鲁斯影子的姿态,希德现在从心底感到了放心。

  「王长大了,培育了骑士,国家也统一了,已经没有了任何后顾之忧。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

  不好意思了,阿尔文……我,要第一次打破……骑士的戒律。」

 

  不知对谁这样低语着。

  希德悄悄地离开了那里——

 

  ────。

  

  ——那天晚上。

  希德离开骑士们的宿营地,在王都漫步。

  呼啸的暴风雪将希德的身体染成了雪白色。

  但是,对此完全不介意的希德,在王都内走着。

  咚、咚、咚……

  希德踩在雪地上的声音被冲刷,消失在了暴风雪的彼端。

  「…………」

  雪白。四处一片雪白。

  王都的建筑物大部分倒塌、开裂,姿态惨不忍睹。

  人们拼命地搭起帐篷,在简易的野外壁炉里点上火,仿佛要抵御寒冷般的,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着。

  那个质朴刚健却又有几分华丽的骑士乐园——王都卡尔巴尼亚的景观,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然后,希德的脑海里突然掠过了熟悉的面容和声音——

 

  〜〜〜〜。

  
  『呐,希德卿,你快看。』

  『这就是……我……我们建立起来的都城。』

  『看,希德卿。大家,都在笑。』

  『即使身处这个充满痛苦和悲伤的战乱之世……在这里,大家也都在笑。』

  『要守护好,我要……守护大家。』

  『所以,希德卿,即使是这样的我……今后也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

 

  「…………」

  已被雪埋没的王都往昔的姿态和记忆,令人怀念主君的面容和声音。

  这一切,在走在崩坏的王都内的希德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重播。

  咚、咚、咚……

  希德踩在雪地上的声音被冲刷,消失在了暴风雪的彼端。

  

  ────。

  

  希德在王都内走着走着,最终来到了城址。

  话虽如此,那里并没有完全变成徒留瓦砾山的空地。

  但因为部分结构还残留着,所以与其说是全毁,不如说是半毁更为准确。

  希德穿过一撞就会立马坍塌的正门,纵身跃过被毁坏的吊桥,进入了城堡内。

  然后,踏入了半毁的城内。

  当然,城内空无一人。

  而且一半以上的墙壁都倒塌了,几乎是完全露天的状态,所以明明是在城堡里,却堆起了积雪。

  城墙与尖塔几乎全部倒塌了,要想到达目的地,必须绕很远的路,会十分辛苦。

  然后,他经过了用地内的卡尔巴尼亚皇家妖精骑士学校旧址。

  在这个时代复活的希德,在那里和学生们一起度过了漫长的时间。对希德来说,这里是他有着一定留恋的地方。

  但是,那里已经完全化作了瓦砾山,以前的样子消失无踪。

  「…………」

  他默默地走过完全倒塌的布利兹班宿舍旁,来到城堡内。

  咚、咚、咚……

  希德在呼啸的暴风雪中,发出脚步声前进。

  沿着处处是洞的破烂石阶往上走。

  ……走着走着,不一会儿,周围的样子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与同一城堡的其他地方相比,有一块明显破坏较少的区域。

  希德朝着那破坏较小的方向前进。

  然后,希德终于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虽然那里不断凄凉的回响着因外面的暴风雪产生的风声,但却是一片静谧的空间。

  「…………」

  那个地方——是《湖畔的少女》的神殿区域。是希德在这个世界复活,与阿尔文相遇后,第一个被允许通过的地方。

  神殿区域一如既往的有着几根石柱和众多拱形构造的祭祀场,深处有祭坛。

  然后,那个祭坛上,庄严的伫立着这个世界的人们信仰的妖精之长……光之妖精神的神像。

  那里有一个人在等待希德。

  她就是现•《湖畔的少女》的巫女长伊莎贝拉。

  「希德卿……」

  「啊,不好意思。明明是我把你叫出来的,结果却让你久等了。」

  「不、不……我也刚到。」

  伊莎贝拉有些不知所措地说。

  「那么……那个……要跟我说的是什么呢?」

  「是啊,现在你非常忙,我就简单地说完吧。」

  但是,希德一边这么说,一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过……我说有话要对你说,其实是骗人的。」

  「哎?」

  「不好意思啦。我把你当工具人了。」

  在眨着眼睛的伊莎贝拉面前。

  希德抬头注视了一会儿祭坛深处的光之妖精神像。

  「真的很抱歉。现在能成为这家伙凭依体的人……恐怕只有拥有最强力量的半人半妖精伊莎贝拉,你一人了。」

  说着,希德向伊莎贝拉展示了自己右手手背上铭刻着的纹章。

  然后,就像在对纹章诉说话语般,开口道。

  

  「时机已至,兑现古老盟约的时候到了。流淌在我命脉中的圣者之血。

  完成这个任务的时候到来了。

  光之妖精神,回应我的呼唤吧。

  《闪光的骑士》希德•布利兹,按照约定。为实现与汝定下的契约而来。」

 

  于是。

  希德举起的右手上的纹章——那有些变淡,快要消失的纹章——开始发光。

  那光芒照亮了冷清昏暗的神殿……无数磷光从希德的纹章中升起。

  磷光跃动,卷起漩涡,最终聚集到了伊莎贝拉身边——

  「这、这是……!?」

  「放心吧。这对你无害,只是暂时睡一觉而已。」

  「哎……希德卿……这、这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光之粒子吞没的伊莎贝拉抱着头蹲下。

  转眼间她的容貌发生了变化。

  咔!世界变成一片白炽,一瞬间一切都被染成了白色。

  突然,华丽的金发轻飘飘地舒展开来。(注释:伊莎贝拉原本是蓝发,这里是因为附体才改变了的)

  通过凭依伊莎贝拉的身体而出现的是——美丽得令人目眩的少女。

  她乍一看像是个年幼的少女,但又散发出一种成熟的气息。如同妖精一般惹人怜爱,又像天使一样美丽,简直不像这个世界应存之物。

  「…………」

  最终,光渐渐平息……伊莎贝拉站了起来。

  她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希德。

  虽然身体是伊莎贝拉,但那已经不是伊莎贝拉了。

  她是以伊莎贝拉的身体为凭依体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更高级次元的存在。

  对,她正是。

  神话时代,击退黑暗妖精神,让它从世界上消失的——

  传说时代,与某一位国王缔结盟约,给予其血脉系谱以加护的——

  

  「光之妖精神。」

  「…………」

  没有回应希德的呼唤,出现的女人——光之妖精神悲哀地垂下眼睛。

  希德对此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对不起啊。终于……终于全部想起来了。

  说来惭愧,之前,忘了个一干二净。

  啊。你……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啊。」

  希德注视着自己右手手背上快要消失的纹章,这样低语道。

  「…………」

  「怎么了?这不是久违的重逢吗?彼此也有很多想说的话吧?

  嘛,虽然现在完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就是了。」

  「…………」

  「呀嘞呀嘞,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于是。

  光之妖精神终于抬起了垂下的眼睛,悲痛欲绝地说道。

  「……我没脸见你,希德卿。」

  「…………」

  「不仅如此,我连见这个世界人的脸都没有。

  都怪我……又因为我,变成了这样……」

  「昨日的叹息也好,现在的后悔与赎罪也好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拥有明天。」

  希德平静地说。

  「现在是战斗的时候,也是再次需要你的力量的时候。」

  「……!」

  光之妖精神把悲伤的脸转向希德。

  「你……这样就可以了吗?」

  「……?」

  「再说……你为什么能这么平常的对我说话呢!?」

  毕竟……毕竟,你……因为我被贬低成了《野蛮人》!还玷污了你一生培养起来的荣耀和灵魂!

  而且,我甚至还把这残酷的任务强加给你!

  你有憎恨和怨恨我的理由,但没有这样协助我的理由!即使单方面撕毁与我的古老盟约,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就是对你一个骑士,做了这种程度的事!」

  「…………」

  「明是如此,为什么!?你也要——……!?」

  面对这样眼中交杂着泪水的光之妖精神。

  希德干脆又带着毫不动摇的意志,这样回答道。

  「那是因为我是阿鲁斯的骑士,也是阿尔文的骑士。」

  「……!?」

  面对惊讶得屏住呼吸的光之妖精神,希德柔和地笑了笑。

  「怨恨?憎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传说时代……我多亏了你,才能直至最后都贯彻着我应该贯彻的骑士道。

  《野蛮人》?哈哈,我本就是恶鬼罗刹的《野蛮人》啊。

  我失去了作为骑士的名誉?没有那回事。

  我作为《野蛮人》流传后世,阿鲁斯那家伙则作为圣王流传下来。

  仅凭这一点,我作为骑士的名誉就等于永远得到了保护。

  我做了能做之事,尽了我该尽之责。

  即使全世界的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我的心中也只有自豪。

  我不后悔。没错,我对我的生存之道,无一丝后悔。」

  「你这个人……」

  光之妖精神垂下眼帘。

  「很久没有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力的我……一直通过那个纹章,关注着你。

  你没有否定任何流传于当今时代的《野蛮人》的传说。始终扮演着对阿鲁斯露出獠牙的“恶”。

  新魔王从王族的血脉中降临,【黄昏之冬】发动了的现在……只要你有这个意图,就能找回所有的名誉……」

  「没必要。而且,事实并非总是能让人幸福。」

  「…………」

  「现在比起我无关紧要的名誉,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如果就这样置之不理,这个世界就会毁灭。

  我,阿鲁斯,里菲斯,露西,洛卡斯,生活在那个混沌时代的所有人守护、传承至今的东西……全部都会残酷地失去。」

  「…………」

  「错误必须要修正才行。

  但是,这个错误与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毫无关系。

  就连成为当下魔王的恩德雅也……只是可怜的牺牲者。

  这一切都是我们的责任。

  这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传说时代的人们……内心的软弱所导致的负债。

  必须承担这个责任的……理应承担这个责任的……是我。也只有我。

  绝对不能把想要抓住光辉未来、想要振翅高飞的这个时代的人们卷进来。」

  「…………」

  「所以请借给我力量吧,光之妖精神。请再次,为了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的明天。再次给我一把剑吧……」

  「…………」

  即便如此,光之妖精神也没有改变她苦涩和悲哀的表情。

  「就算为此……你这个存在,要再次牺牲……?」

  「啊,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改变想法。」

  希德干脆地这样说着,他眼中没有丝毫迷茫。

  「没啥,不要紧的。这个世界已经可以放开我们的手独立行走了。

  即使我们不在了,也一定能走向光辉的未来。

  能够这样相信的王,能让我这样相信的王……存在于世。」

  「…………」

  「所以说,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善后、事后处理。弄乱的东西自己收拾……这种道理连小孩子都明白吧?」

  「……你的决心……很坚定啊。」

  终于屈服了的光之妖精神叹息道。

  「这也是为了向你赎罪……以我的存在为楔子,将阿鲁斯的血与你的灵魂联系在一起的是这个。」

  光之妖精神的视线落在希德右手背上的纹章上,低语道。

  「在距离当下遥远的传说时代……我,一味地把残酷的宿命强加给了你一人……所以,我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如果,碰巧的话,总有一天在遥远的未来世界。

  你能幸福地度过第二人生的话……这样一来,我的罪也能被宽恕……但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

  结果,我再次对你犯下了更大的罪……」

  「嗯,我非常的感谢你。」

  「……!」

  听到这句话,光之妖精神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地,抬起了头。

  然后,笔直地注视着希德的脸。

  「明白了,我们一起战斗吧,希德卿。

  我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所以我把我的力量、存在、心灵……我的一切都献予你。」

  这么说着。

  光之妖精神的身姿,突然,开始发光。

  纯白、炫目、始终充满了压倒性地光芒开始闪耀起来。

  于是,从伊莎贝拉的身体里,升起了金色的粒子……伊莎贝拉的身体恢复了原状。

  不顾失去力气,昏倒在地的伊莎贝拉,在升起的刺眼光线中,光之妖精神只显露了一瞬间她本来的形态,其轮廓就立刻消失了。

  光最终汇聚成一把剑的形状。

  沙……

  

  就像铃铛一样美妙的声音响起。

  光物质化,一把白色的剑,显现出了它那无比神圣的异样身姿。



  希德把手伸向悬浮在眼前的剑柄,罕见地自言自语起来。

  「所有妖精剑的始祖剑……光之妖精剑《黎明》。

  ……将你这样握在手中,已经是千年前的事了啊。」

  右手手拿希德本来的黑曜铁剑。左手手拿光之妖精剑。

  带着黑白二把剑。

  希德转身,静静地离开了那里。

  「…………」

  正当他要走出神殿的时候。

  希德回过头,望向了倒在祭坛前的伊莎贝拉。

  「真的很抱歉。后面的事就拜托你了。阿尔文……就拜托你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

  

  阿尔文麾下第一骑士,传说时代的骑士希德•布利兹。

  人们注意到那位骑士的身影从王都完全消失了……没花多长时间。





第三章 仅此一人的决战


  「希德卿……消失了!?」

  

  那时,剧烈的震动于为了攻略北方魔国而稳步推进军事准备的整个临时王宫内奔走。

  「这到底是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伊莎贝拉!」

  听到阿尔文的声音,在场的家臣和骑士们都将不安的视线一齐集中到了阿尔文和伊莎贝拉身上。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对此,伊莎贝拉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被希德卿叫到那座神殿……希德卿刚对着自己右手手背上的纹章诉说了些什么后,突然,纹章就开始溢出光芒……

  那光不知为何落在了我身上……我就这样失去了意识……回过神来希德卿就已经……」

  「纹、纹章……?」

  说起希德右手手背上的纹章,就知道那是阿尔文和希德契约的证据。

  那是施加在圣王阿鲁斯血脉系谱中的古老秘术。

  希德本来并非这个时代的人,所以这纹章是为了让他受肉并留存在世界上的、和阿尔文之间的牵绊之证。

  因此,阿尔文和希德的右手背上有相同的纹章。

  阿尔文的目光偶然地落在了纹章上。

  「……哎……?」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那个纹章……变薄了。

  无论怎么想,都是在“消失”。

  (希德卿……回答我……回应我的呼唤吧……!)

  即使想像以前那样通过纹章把希德召唤到这里,纹章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突然失去了力量一样。

  (为、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阿尔文感到了一阵恶寒。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有一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事情的预感。

  阿尔文呆呆地注视着即将消失的纹章。

  

  「都、都这种时候了,希德卿到底去哪了!?」

  「没有他这名骑士,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北方的魔国对抗啊!?」

  「难道是……因为胆怯而逃跑了吗……!?」

  「这、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师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逃跑吧!?」

  「就是就是!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有理由的!」

  

  现场立刻开始骚动起来。

  正在进行战争准备的大臣们,以及正在举行军事会议的布利兹班学生们开始吵闹起来。

  现场这样混乱也是理所当然。

  被誉为传说时代最强的骑士,希德•布利兹。

  他这个存在,在与北方的魔国决战前消失不见这点实在是太伤了。

  这种简单的道理,别说是军事家,就连小孩子都能懂。

  就算,北方魔国的魔王军那么强大,想必也有很多的人……没有舍弃希望决心去与他们对抗,这正是因为有被誉为传说时代最强的希德这个存在。

  无论是在战斗力上,还是在精神支柱上。

  希德这个存在在卡尔巴尼亚王国,已经不可或缺了。

  但是——

  

  「肃静!」

  

  阿尔文语气强硬而庄严地说道。

  她动用自己的全部去压抑住动摇的内心,保持住了现在作为立于人之上的王的应有形态。

  其效果是,阿尔文的话带着不可思议的威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大家,继续进行军事会议吧。」

  「可、可是——殿下!希德卿他——!?」

  「是啊,希德卿不在的话,我等……!」

  面对如此狼狈的臣子们。

  「希德卿在也好,不在也好,我们应该做的事情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阿尔文庄严依旧地说道。

  「再说了,阁下们都误会了。」

  「误、误会……?」

  「是的。希德卿是传说时代的人。虽然到目前为止,这样的他因为某种奇迹而被召唤到这个时代,偶然为这个国家做出了贡献……但仅此而已。

  这次北方魔国的进攻,就是属于这个时代,属于我们的战斗。

  完全依赖传说时代的人,被他保护是错误的。这场战斗我们必须胜出。」

  阿尔文的话是毋庸置疑的正论,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并且,阿尔文这样营造出的王者风范,完全掌控了被动摇和困惑所扰乱的现场。

  讽刺的是,在这个世界存亡的危难关头,阿尔文作为国王的资质和领袖魅力,似乎正在急速开花结果。

  话虽如此——

  (希德卿……)

  即使是阿尔文,内心也有诸多不安。

  (因为,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已经变得理所当然,所以忘记了……你到底是……?)

  重新回想起来,希德身上还有很多谜团。多过头了。

  希德•布利兹。

  传说时代最强的骑士。圣王阿鲁斯的第一骑士。

  有人说他是华丽正义的英雄《闪光的骑士》,也有人称他是恶毒的恶鬼罗刹《野蛮人》。

  而且,本人对哪一个说法都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再加上,他最后被自己的主君圣王阿鲁斯亲手诛杀。其罪状是反叛国王,这被认作是对恶毒的《野蛮人》的恶行•罪孽的审判。

  但是,据王室的口传,那个大罪人不知为何似乎与阿鲁斯的血,缔结了守护阿鲁斯那连绵不断系谱的契约。

  托这个的福,阿尔文才能在这个时代与复活的希德相遇……

  (说到底,这个纹章的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始祖,到底为什么要让希德卿……?)

  无论再怎么想,谜团也没有穷尽。

  但是,有一点可以强烈地预感到。

  那就是恐怕再这样下去。阿尔文将永远失去希德。

  逐渐变薄的右手纹章,比什么都有说服力地诉说着这一事实。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做……!?)

  老实说,她真想现在就马上飞出去,为寻找希德而在王都奔波。

  如果现在不马上见到希德,就会变得无法挽回。

  这一点已经成为了确信。

  但是——

  (我作为王,还有要完成的职责……!)

  为了准备与北方魔国即将到来的的决战,现在必须要整顿军队。

  把它们都抛开去找希德,阿尔文作为王无法做到。

  「阿尔文……」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内心,天狐担心般地窥探着阿尔文的侧脸。

  其他布利兹班的学生们也都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我……)

  在阿尔文的内心因迷茫和纠结而陷入动摇……的时候。

  

  「报、报告!」

  

  有人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现场。

  对方是似曾相识的半人半妖精少女。

  她是《湖畔的少女》现•巫女长伊莎贝拉的辅佐官,也是继伊莎贝拉之后的下一任巫女长候选人——里贝拉。

  「里贝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阿尔文没表露出丝毫因希德失踪而引起的内心动摇,就这样催促着她报告。

  「其、其实……就在刚才,我感知到了妖精之道被打开的痕迹!」

  「妖精之道?」

  所谓妖精之道,是自古流传下来的魔法之一。是利用位于该世界里侧的妖精界的超长距离移动魔法。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限制和条件,但这是一种将现在的地点和目的地用异界的道路连接起来,以比平常快好几倍的速度移动的魔法。

  「在当今这个时代,能使用如此高级魔法的,只有伊莎贝拉了吧?」

  对于阿尔文的问题,伊莎贝拉点了点头。

  「是的,还有那个大魔女弗洛拉。……我想里贝拉不久后也能使用,不过现在还差的远……」

  「那么,到底是谁?你感知到的地方又是哪里?」

  里贝拉困惑地回答。

  「就是在,呃……王家的圣域……沙托斯森林的深处……」

  「!?这条妖精之路到底通向哪里!?」

  「恐怕……是北方的魔国吧……」

  听到这个报告,阿尔文瞪大了眼睛。

  沙托斯森林。

  那是——希德的墓碑所在之地。

  以前,阿尔文被某个暗黑骑士袭击时,逃跑的最后抵达的地方……和希德相遇的地方。是阿尔文和希德的起始之地。

  「……是希德卿。」

  阿尔文已经有了预知级别的确信。

  希德一失踪,希德的终结之地就有妖精之道被开启。

  是希德开启了妖精之道。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可能。

  虽然是传说时代的英雄骑士,但也不过一介骑士的希德,为什么能使用妖精之道这样的大魔法这点不得而知……但现在的状况比一切都有说服力地证明了这一事实。

  然后……恐怕希德的目的也一目了然。

  「…………」

  面对捂着嘴沉默不语的阿尔文。

  「……阿尔文,该怎么办?」

  天狐静静地问道。

  阿尔文忽然环视四周。

  「…………」

  像是在等待阿尔文的回答一样,艾莲恩、克里斯托弗、塞奥多尔、莉涅特、优诺……布利兹班的学生们注视着阿尔文。

  不仅如此,以露伊瑟、约翰、奥莉薇娅为首受希德熏陶的其他班学生们,也都同样看着阿尔文。

  「我将遵从阿尔文的决定,恐怕此处聚集于你麾下的人也都一样。

  所以,一切都依你的决断而定。……要怎么办?」

  「…………」

  对于天狐的问题,阿尔文沉默了。

  但是,作为王而言的正确答案不用想也知道。

  现在还不应该行动。

  虽然很想追上希德,但现在战斗力不足。

  能正常战斗的,只有习得了威尔的从骑士们。

  现在就算慌慌张张地追上去,也无法做到在战斗上帮到希德。就算追上了,也只会拖希德的后腿,就这样白白死去。

  虽然如果有更多的战斗力,就另当别论了……总之,既然战斗力有限,就必须做好万全的战斗准备。

  为了在这令人绝望的敌人面前,提高哪怕一点胜率,现在也应该把战斗的准备放在首位。而且,这些准备如果王不在就会无计可施。

  这一切阿尔文都明白。

  虽然她能明白。

  但是——……

  「王子,请下决断。」

  面对天狐出乎寻常变得公事公办般平淡的的提问。

  阿尔文她——

  「……余的方针不会改变。余——……」

  ——即将作为支撑这个国家的王做出决断。

  但是。

  ……就在这时。

  

  砰!

  

  开门的声音响彻军议室内。

  阿尔文等人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一齐回头看向突然打开的门。

  站在敞开的门对面的人们是——……

  

  ────。

  

  “希德。你有天赋。”

  

  回想起来,那是——我小时候……还是骑士见习生时期的事。

  某个边境国家的一个骑士团要讨伐袭击附近的村落,掠夺,杀害,掳走女人的……一个如此毒辣的山贼团。

  我们这些训练到一半的从骑士,也被派去了讨伐。

  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山贼团还拉拢了失去主君的没落骑士们,本以为轻而易举就能结束的讨伐战,却变得无比糟糕。

  那个战场上,没有什么计策,也不存在统帅。

  敌我双方乱成一团,只有怒号、尖叫、怨唑、悲鸣、痛骂、血肉飞溅的声音,令人魂飞魄散的濒死吼叫。濒死吼叫。濒死吼叫。

  这是一场宛如泥沼的大乱战。大混战。

  如此一来,崇高的骑士道、战场的荣誉什么的就不复存在了。

  在那里的每个人都只一心地呐喊着“不想死”,鲁莽、胡来、毫无章法、疯狂地挥舞着剑。

  这场大恐慌和混乱实在是惨不忍睹。无论敌人还是同伴都已经疯了。

  砍断乞求饶命之人的头、从背后偷袭、三个人一起砍死一个人、把受伤动弹不得的人活活折磨至死,然后自己又被他人折磨至死。

  没有注意到那些人已经化作尸体,仍一次又一次地刺向他们,从他们口中发出的尖叫,已然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不堪入耳的野兽咆哮。

  敌我双方都在进行不需要规则的残酷战斗。

  那与荣耀的骑士之战相距甚远,是被战争的狂骚所附体的狂战士们的宴会。

  在这样的宴会中——在这每个人都沉醉于死亡气息的血腥味地狱旋涡中——只有我事不关己般的。无比漠然。

  那样的感觉……就像眼前的地狱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遥远世界发生的一样,就像从远方的天空俯瞰着所有战况一样。

  所以,说实话,在那样的战场最前方的中央区域,我挥舞着剑的同时,感到了无聊。甚至总觉得想打哈欠。

  我只是,淡然地斩向前后左右的山贼,斩、斩、斩、斩、斩、斩、斩、斩、不断地斩向他们。

  每当我淡然地挥动着剑时,头颅、头颅、头颅、胳膊、腿……就会在天空中啪嗒啪嗒的飞舞。回溅的鲜血、脏器、脑浆将我从头到尾淋了个遍。

  即使因为过于错乱而分不清敌我的资深骑士前辈把我当成敌人而砍过来,我也会极其冷静地通过击打他们的脖子来应对。

  我甚至觉得,竟然把敌人和朋友搞错,真是个让人费心的麻烦家伙。

  最终——地狱之宴也将迎来结束。

  等我嗯?地回过神来时,战争就已经结束了。

  山贼们全军覆没……我们骑士团活下来的也屈指可数。

  幸存下来的每个人都受了重伤……有的失去了手脚,有的自我崩溃。不论大人小孩。他们都蹲在地上一边呕吐一边哭喊着。

  活下来的人全都脸色苍白,比躺在地上的死人还像死人。

  为什么大家都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我这样想。

  幸存下来的我的同期生,突然说什么不要再当骑士了,我打从心底无法理解。

  在明明取得了荣耀的胜利,但却像残兵败将一样的我们的凯旋归路上,我们扎了营。

  我因为肚子饿了,所以在那里随便抓了一头野猪。

  用在白天的战斗中残破不堪的剑处理了野猪然后烤了它,吃得饱饱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我,其他人都不饿,没有人吃。

  他们反而是看到我吃肉的样子吐了出来。

  这些家伙到底是咋回事啊?……我一边惊讶地看着那些莫名其妙的家伙,一边继续吃饭。

  我的教官看到我这样,对我说道。

  “希德。你有天赋。”

  “但是,这是非常危险的天赋。”

  “你的将来只有两个”。

  “是成为恶鬼罗刹的野蛮人,还是成为稀世英雄。”

  “希德•布利兹。寻找主君吧。”

  “寻找能让你真心献上剑的主君吧”。

  “否则,你会——……”

  

  ────。

  

  ——从那以后,时光流逝。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我类似祖国的国家就毁灭了。

  我成了没有特定主君的流浪骑士。

  当时,世界混乱如麻,是争夺霸权的混沌战国时代。

  正因为如此,光是随便在这种世界转一转,就会碰上某个国家、权门、氏族之间引起的战争和战场。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思想、信仰、理念、理想的目标,只是随意地在铁火场与铁火场之间兜来转去。(注释:铁火场是以前日本的赌场,这里对应的应该是希德收钱杀人)

  哪个阵营有义,哪个阵营无义……连这些都没考虑过,我只是随便选择了支持一方阵营,因为一点便宜的小钱就参加了战争。

  然后,总之就是将眼前的敌兵和敌对骑士斩杀、斩杀、不断地斩杀。

  因为我参加的那一方总是胜利,世界的势力图已经被破坏得一塌糊涂了。

  如果被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的话。

  虽然也有除此之外不知道其他糊口方法的理由。

  但归根结底……大概是我只有这些可做了吧。

  毕竟,如果要问从我身上去掉剑,到底会留下什么的话?答案便是一无所有。

  没有生存的意义,也没有人生的目标。

  我只能在战场上砍人,以累积的尸体作铁砧,并在此基础上用血和骨锻造自己的剑。

  如果不干这个,我到底该做什么?完全没有要做的事。

  总之,回过神来时。

  我就像我的教官曾经担心的那样……成为了让人无计可施、无可救药的恶鬼罗刹《野蛮人》。

  作为一个人,完全地、华丽地偏离了道路。

  何等无聊的人生。只会在战场上杀人的,毫无价值的人生。

  如果没有我,这个世界会不会变得更好一些呢?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那样的事。

  不过,这样的人生也不会持续太久吧。

  很快,总有一天,我会在某个合适的战场上,悲惨又毫无意义地死去。

  那么,嘛,至少在迎来终结之前就让我继续做《野蛮人》吧……

  就在我这样自暴自弃地在世界漫步时。

  有一天,一位骑士出现在了我面前。

  

  「你就是传说中的《野蛮人》希德•布利兹吧?」

  

  他是个一切都和我不一样的男人。

  美丽的外套,奢华的铠甲,强壮的骑马。神圣的妖精剑。

  最重要的是我们的眼睛完全不同。

  和那总是倒映在湖面上的,我那腐朽的双眼不一样。

  好像在凝视遥远的什么,静静地,似乎有什么灼热的东西在熊熊燃烧……他是一个有着这样眼神的男人。

  

  『我的名字是阿鲁斯•卡尔巴尼亚……现在只是个普通的人,至少现在还是。』

  『虽然很唐突,但我要向你提出决斗。』

  『如果你还是个骑士的话,就不会逃跑吧?』

  『理由?目的?这种事还用说吗。我想要你。』

  『在我获胜之时……你将成为我的臣下。如何?』

  『你要成为把剑献给我这个王的骑士。』

  『这样之后……约好了,我会让你看到很美妙的东西。绝对不会让你感到无聊。绝对不会让你以这么无聊的表情挥剑。绝对不会。』

  『……如果你赢了的话?无论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如果我输了,那就代表我说到底就是个只有这种程度的男人而已。』

  

  那个男人——阿鲁斯好像在谋划什么恶作剧似的,笑了。

  那闪闪发光的双眼中,存在着我绝对没有的光芒。

  就是这时。

  不知为何,我那虚无的心突然射入了预感般的光芒。

  似乎能让我这个灰色的世界恢复色彩的……这样的预感。

  

  「原来如此,我答应啦」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好像很有趣”。




  为了确认这种预感的真相。

  我——拔出双剑,二把黑曜铁剑。

  然后,毫不留情地猛然砍向阿鲁斯——

  

  即使是现在,我仍能鲜明地回想起当时与阿鲁斯战斗的场面。

  纵然跨越时代,也失去了记忆,但唯独未曾忘却它。

  我应该能用剑舞从开始到结束,分毫不差地将那场战斗再现出来吧。

  那就是这样一场如此——火热、灵魂也为之沸腾的战斗。

  截止到结果,双方互相交剑数总数,合计为十八万七千三百二十四次。

  不眠不休,花费了三天三夜得出结果。

  彼此都拼尽全力,在仿佛永无止境的剑戟尽头。

  我和阿鲁斯——……

  

  ────。

  

  咻呼呼呼呼呼——……

  咻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刺骨的寒气和暴风雪,将希德在令人怀念的遥远过去中彷徨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希德微微睁开眼睛。

  那里是存在于某个大峡谷中最高的悬崖上。

  周围被皑皑白雪覆盖,暴风雪呼啸而过。

  眼下可以看到被山脉和溪谷包围的废都……在其中心,有一座如不详的巨人般矗立的古城。

  卡尔巴尼亚王国的北方——阿尔菲德大陆北端。

  那里有在远处高耸的山脉和溪谷,还有被地狱般的冻气和冰雪所封锁的永久冻土大地。

  而且,在那片土地上,有着曾经魔王支配过的魔国达克尼西亚,希德眼下的光景正是其首都,魔都达克尼西亚。

  当然,那片土地不适合人类居住。

  因此,横行都城的居民均为冰冻的亡者。

  『希德卿?怎么了吗?』

  这样的意志,从腰间的佩剑——光之妖精剑上传入希德心中。

  接着,磷光从剑上哗啦哗啦升起……定格成了一个闪着光芒的少女。

  那是光之妖精神非实体的虚幻化身。

  「……没什么,只是回忆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希德坐在悬崖的岩石上,露出了笑容。

  「你说……以前?」

  「啊,《闪光的骑士》开始之时……以及《野蛮人》终结之时。」

  『…………』

  「那场战斗……真是可惜啊。」

  希德一边温和地笑着,一边这样嘟囔道。

  「还差一招。对,如果再出一招的话,我就能赢阿鲁斯了。但是……就在要打出这最后一招的时候……我右手的剑断了。」

  『…………』

  「但是,我作为骑士的道路就是从那次失败开始的。我只有虚无的生活终于有了意义……所谓人生,真是让人搞不懂啊。」

  『…………』

  「《闪光的骑士》这个别名……对我来说已成过去。但即使如此……这也是我的骄傲。」

  说着,希德站了起来。

  再次俯瞰下方的废都。

  「……久违地做回《野蛮人》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和那时一样。」

  『希德卿……』

  「和我背叛阿鲁斯和同伴,举起反旗……独自一人显露出獠牙时完全一样,接下来只是去做同样的事情罢了。所以——」

  希德抽出黑曜铁之剑。

  「今晚的我——不是骑士,而是《野蛮人》。

  是一个歼灭所有阻挡在眼前的敌人,将一切化为灰烬的恶鬼。

  为了达成古老的盟约……为了做我应做之事。

  我要变回仅此一人的《野蛮人》。」

  这么说着。

  希德用双手将拔出的黑曜铁剑举过头顶——

  呼喔喔喔……比平时更长、更深的进行威尔的呼吸——

  

  「……我乃野蛮的雷神之子——」

  

  就在他这样呐喊出言灵的瞬间。

  一条闪光将被黑暗支配的世界一分为二。

  其轰鸣声撕裂天空,响彻大地。

  从遥远的高空尽头,一道壮烈的闪电划破黑暗,撕裂风雪,落在了希德高举的剑上。

  天与地通过希德举起的一把剑,化作闪电柱连接在了一起。

  「……以蛮不讲理的愤怒和暴力——」

  闪电柱就这样连接着天地,通过那压倒性的光量驱散黑暗,在剧烈地炸裂开的同时,慢慢地进行着成长。

  那光量持续地、无止境地、压倒性地提高。

  把这个冻结的黑暗世界,不断、不断地染成耀眼的白色。

  最终——

 

  「……将此世界一分为二的恶鬼之剑!」

  

  那是一把巨大的闪电之剑。

  那早已不是人能挥动的剑了。而是一把由巨人挥舞,如同山一样,高大的大剑。

  希德却以人类之身,将它举过头顶——

  然后,一口气挥下。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连接天地的巨大闪电之剑。

  仿佛要就这样把世界从天空到大地一分为二似的,一直劈砍直至地平线的尽头。
  

  剧烈的声音。剧烈的震动。剧烈的冲击传来。

  

  世界上下以数米为震幅震动着。

  恐怕这场剧烈的震动已经能抵达到这片大陆的最南端了吧。

  这一击……已经完全是天崩地裂的程度了。

  希德从悬崖上挥下的闪电之剑,将眼下连绵的山脉到溪谷,连同废都一起劈成了两半。

  将难攻不落的天然要塞全部夷为平地,将以绝对防御著称的高耸城墙尽数粉碎,希德用仅仅这一击,就一口气把通往一般来说需要半个月才能到达的,达克尼西亚城的道路给铺好了。

  「呼……嘛,也就这种程度了。」

  希德保持着挥下剑的姿势,摆出残心的架势说道。

  「果然想抵达城堡是不可能的啊。我觉得即使是以我现在的力量,也应该能到半毁的程度的。」

  希德再次看向下方。

  仔细一看,确实那里有一条将废都一分为二,仿佛要一直延伸到世界尽头的裂缝。

  但是,位于正中间的魔城达克尼西亚却完好无损。

  『虽说找回了记忆,在某种程度上寻回了往年的力量……但以现在那不完整的身体竟然能用出这么大的力量……』

  光之妖精神佩服般地说道。

  『上天为什么要让一个人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呢……?』

  「哈哈哈,由你这个神明大人来说这种话吗?」

  希德愉快地笑了。

  『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是你这样的骑士,真是,真是太好了。』

  「感谢你本来的主人阿鲁斯吧。」

  『…………』

  「比起这种事,我们出阵吧,光之妖精神,就像那时一样。」

  『!』

  「啊,好怀念。就好像一切都和那时一样。

  来,一起上吧,光之妖精神。

  遵从那时的古老盟约,做我们应做之事吧。」

  『……嗯,拜托你了,希德卿。』

  就这样对话着,光之妖精神的身姿再次化为光的粒子消失,回到了希德挂在腰间的剑上。

  确认了一下它后。

  

  「我乃《野蛮人》——跨越千年,恶鬼再次于此参上!」

  

  希德在通往城堡的道路上,宛如一道闪电般开始奔跑——

  

  ────。

  

  仿佛整个世界都破碎般的剧烈声响和震动,使达克尼西亚城内为之颤抖。

  

  「发、发、生什么事了!?」

  

  位于达克尼西亚城最顶层——魔王的王座之间。

  百无聊赖地坐在王座上托着腮的恩德雅跳起来叫喊道。

  「刚才的声音和冲击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快步飞奔向阳台。

  外面绝对寒冷的冻气刺痛了恩德雅的身体,猛烈的暴风雪从旁猛击过来,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恩德雅扶着栏杆,几乎要探出整个身子地瞪视下方。

  她立刻察觉到了这一异变。

  「这……这是……什么?」

  自己作为据点的魔都……被一分为二了。

  从彼方的一点到现在恩德雅所在的城堡城门,山、谷、建筑物,所有的一切都被抹去,铺成了一条笔直的道路。

  在其旧址上,闪电的残渣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向四处炸裂,那简直就像座光之桥一样。

  这一异变让恩德雅眨着眼睛,张大了嘴。

  「这……啊,应该是希德卿的杰作。」

  悠闲来到恩德雅身旁的弗洛拉,看到眼前的光景后,仿佛感到这很好笑似的笑了。

  「哈!?这是希德卿干的好事吗!?」

  「嗯,不会有错。」

  面对恩德雅咄咄逼人的提问,弗洛拉回应道。

  「恐怕……希德卿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吧。往年的力量,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嘛……虽然因为这一世肉体的关系,还称不上是完美……」

  「那个男人是笨蛋吗!」

  咣!恩德雅狠狠地打向栏杆。

  「他是笨蛋吗!他是笨蛋吗!胡来、荒唐、超出规格也要有个限度吧!?笨蛋笨蛋笨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咣咣咣咣咣!

  恩德雅既惊讶又愤怒,复杂的激情交织在一起喷涌而出,她一个劲儿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嚷声。

  「说到底,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根本不可能吧!?」

  「……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其中的玄机了……那个女人…」

  突然,从弗洛拉口中漏出了些许带着憎恶的低语。

  「什么!?你在说什么吗!?」

  「不,什么都没说。」

  恩德雅对此耳尖地做出了反应,但不知为何,弗洛拉却装糊涂地搪塞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在遥远的彼方炸裂。

  「……!?」

  恩德雅立刻使用了远视的魔法,凝视着闪电炸裂开的远方。

  于是——

  

  她清楚地看到了全身充满着闪电的希德,笔直地朝这边跑来的身影。

  那速度就像疾驰过大地的闪电一样。

  「看来……希德卿是一人前来讨伐的呢」

  弗洛拉扑哧一笑,恩德雅对此呆呆地问道。

  「……哎……?讨、讨伐……?讨伐什么……?」

  「阿拉?这还用问吗?我可爱的主人。」

  于是,弗洛拉将嘴凑到恩德雅的耳边……带着有些揶揄的语气说道。

  「希德卿是来讨伐你……“魔王恩德雅”的哦?」

  「——!?」

  这时,恩德雅就像全身被闪电击中一般愕然。

  这是无须深思熟虑的理所当然之事。没什么好奇怪的。

  自己,是想毁灭世界的魔王。

  希德,则是那个英雄《闪光的骑士》。

  如果是阿尔文曾经告诉过自己的故事中的希德,一定会为了消灭魔王而克服一切困难。

  然后——想必他一定会干掉魔王,高举其首级吧。

  一定会在这个世界,展示出崇高的正义吧。

  那就是恩德雅所知,保护所有人民,忠诚于王,决不动摇的正义骑士——希德。

  「希……希德卿……要把我……」

  没什么大不了,这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理所当然。

  是理所当然的。

  自己应该很早以前就明白了才对。

  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恩德雅对这个世界露出了獠牙。

  一心只想毁灭这个对自己严厉又不温柔的世界。

  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

  「希德卿……要来杀我……!」

  呻吟着的恩德雅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儿时自己的话语。

  

  〜〜〜〜。

  

  “姐姐大人!再讲讲那个故事吧!《闪光的骑士》大人的故事!”

  

  “哈哈哈……又是希德卿的故事?艾尔玛真的很喜欢希德卿呢?”

  “嗯!毕竟他超级帅气!超级厉害的嘛!”

  

  “啊……要是现在这个时代也有希德卿那样的骑士就好了……”

  “如果希德卿在的话……就算是被关起来的我……也一定……”

  

  〜〜〜〜。

  我……全都明白。

  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有事都是在此基础上做的。

  尽管如此……

  

  「咕嘶……吸……呜……!呜呜呜呜呜~~!」

  

  为什么却无法停止流泪呢?

  为什么会如此哀伤、不甘心得不能自已呢?

  「…………咕嘶。」

  弗洛拉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地,怜爱地注视着这样的恩德雅……

  「阿尔玛姐姐大人!」

  咣!

  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的恩德雅,用拳头击打栏杆。

  「阿尔玛姐姐大人!阿尔玛姐姐大人!无法原谅!无法原谅!无法原谅!只有姐姐大人……绝对,绝对……绝对无法原谅——————!」

  咣!咣!咣!

  「最讨厌了!两个人……两个人都最讨厌了!

  我要杀了希德卿!我要杀了他,然后把他的头颅砸到阿尔玛姐姐大人的脸上!绝对!绝对要——————!」

  然后,恩德雅远远地瞪视着呈一直线冲来的希德,叫喊道。

  「哼!你是笨蛋吗!?竟然一个人就恬不知耻地跑来!

  现在的我可是魔王!是世界的正当支配者,魔王恩德雅啊!

  也就是说,长眠于这个魔都达克尼西亚,传说时代的冻结亡灵骑士——总计五十万骑全部在我的支配之下哦!?

  现在的我拥有只要一根手指就能调动所有人的权能!」

  这就是传说时代的魔王无敌的一个理由。

  现在的魔国达克尼西亚所在之地,是传说时代受黑暗妖精神污秽最深之地。

  是在黑暗妖精神掌管的死亡之冬中,至今仍被永远封锁的地方。

  因此——在那片土地上牺牲的人,其灵魂就会冻结,永远被束缚在那里。会就这样在永不结束的冬天中继续彷徨。

  并且——会绝对服从魔王,因为已经死了,所以会成为不惧死亡的最强最恶的军团一员。

  「他们可不是之前送到王国的那些低级家伙!守护这片土地的骑士是最高级的!他们每个人都是和你一样的传说时代的骑士!?

  你觉得能赢吗!?只不过是把我的魔都劈成两半而已,别得意忘形啊!就你一个人……你以为自己真的能赢!?」

  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恩德雅张开双手站在露台上。

  那威风凛凛的姿态——正同魔王如出一辙。

  

  「此乃王命!于我的领地上贪眠的冻结亡者骑士们啊!被永劫之冰束缚囚禁的悲哀亡灵们啊!

  我要赋予你们怜悯!我要给予你们恩赦!能实现我愿望的人,我将赐与他从这个被黑暗之冬所祝福的冰狱中解放的权利!

  来,回应我所求吧!拿起剑吧!列队吧!」

  准备迎击!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希德卿!

  把我最讨厌的希德卿杀了——————————————!」

  

  恩德雅的呐喊乘着暴风雪,带着不可思议的回音渗透般扩散至整个魔都——

  于是,魔都发生了异变。

  魔都内四处都升起了苍白冰冷的鬼火。

  数量由一、至十、百、千、万——其速度迅速增加,并且又迅速改变姿态。

  出现的是——亡灵骑士。

  他们带着剑,一身黑色的破烂装束,压得很低的兜帽里不存在脸,只有无限的深渊。

  他们是传说时代在这片土地上死去的骑士和士兵们。

  每个人都是久经训练的战士和强者。

  他们既是永远被关在这冰封牢狱里的可怜亡者,也是魔王的奴隶。

  这样身经百战的强者们,挤满了魔都。

  从上空看,他们冰冷而苍白地燃烧着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无限的星空。

  然后,他们成群结队,布下阵型——

  ——以化为一道闪电,在魔都内疾驰的希德为目标,宛如波涛般逼近他。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啊?希德卿!

  这就是我的军团!传说时代身经百战的强者总计五十万骑!就算你再怎么规格外,在这种状况下——就你一个人——……」

  恩德雅的嘲笑和呐喊半随着一条落雷戛然而止。

  

  冻结亡灵军团的第一队,如怒涛般汹涌而来,逼向希德。

  希德从那怒涛的旋涡之中正面接敌的,那个瞬间。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希德挥下了黑曜铁剑。

  与之相呼应,壮绝的落雷在第一队的正中央乱舞。

  闪电向四面八方炸裂,瞬间蹂躏、蚕食了整个战场——

  第一批敌人,就被这样轻而易举地消灭了。

  

  「……哈?」

  

  恩德雅傻气的低语声,绝不会传入希德的耳中。

  接着是第二批。

  组成了比第一批更厚队伍的亡灵骑士们,以鹤翼阵形试图从正面左右吞噬希德——

  刹那间,闪光呈z字形在战场疾驰而过。

  化为闪光纵横驰骋的希德,他通过将鹤翼阵形分割成零落的碎片,冲散了阵型,轻松地突破了。

  
  接着是第三批。

  这次是密集阵形。

  但是,希德从正面突进,将其打破了。

  被疾驰而过的闪光一分为二的军队。被冲散后飞舞在空中。

  

  接下来是第四批。

  然后是第五批。

  再接下来是第六批。

  希德没有逃跑,没有后退,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与其正面碰撞,他化为闪光疾驰——毫不费力地尽数把他们打散、击破,之后继续前进。

  身经百战强者们的阵形就像一张纸般薄。

  不过转眼间,希德就离恩德雅所在的城堡越来越近了——

  「算什么啊……这算什么啊……!?」

  面对这种玩笑般的情景,恩德雅只能抱头大叫。

  「规格外也要有个限度吧……到底要怎样才能让那家伙停下来啊……!?」

  不顾这样的恩德雅。

  「唔姆,不愧是希德卿。」

  「……嗯,他必须要这样才行。」

  只有狮子卿和独角兽卿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是假装从容的时候吗!?那家伙马上就要到这里来了啊!?

  你们能赢吗!?赢那个!?」

  狮子卿和独角兽卿对此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什么啦!?你们这个态度……!?」

  「呵呵,我可爱的主人……您还是对自己魔王的力量过低评价了。」

  弗洛拉像是要做补充般说道。

  「……过低评价?」

  「嗯,您还被人的常识所束缚。

  您已经不是人,而是魔王。

  他虽说是英雄,但也不过是一介骑士、一介凡人。

  你已经拥有了可以和他匹敌……不,是远远超过他的力量。作为世界仇敌的魔王,本就是这样的存在,请理解这点。

  即使区区杂兵被击败了,也没有必要动摇。」

  「哈、哈……?」

  「可是,对方是希德卿,绝对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对手。」

  弗洛拉瞥了一眼在眼前开无双的希德。

  「对……也许会有个万一……就像那时一样。」

  弗洛拉吐出这般低语时的表情,并非平时那样从容妖娆的笑容。

  好像在深深憎恶什么般……这样的感情渗透出来。

  「那时……?」

  「……不,没什么。」

  弗洛拉扑哧一笑,把恩德雅的问题搪塞了过去。

  「……所以,我可爱的主人。请就这样指挥亡灵骑士军团,尽情地与希德卿交锋吧。」

  「这、这有意义吗?总感觉,希德卿身上有着……就算让五十万骑骑士全部去应战,也能把他们全部冲散的气势哦……?」

  「完全没有必要用他们来消灭希德卿。

  像这样让亡灵骑士团持续地攻击希德卿,本身在战略上就有着非常大的意义。」

  「……意义?」

  对此,弗洛拉微笑着回应恩德雅。

  那是一种仿佛已经确信自己会胜利的微笑。

  

  「嗯,是的……他没有时间了。」

  

  ────。

  

  蜂拥而至的几万大军。

  以及,独自一人与之对抗的希德。

  在这种连想想都觉得可笑的战斗力差距面前,希德不畏惧,不退缩,继续着战斗。

  正面交锋,把他们全部冲散,笔直向前。

  希德每次挥剑,都会有闪光和电击翻飞。

  那无比强大、雄壮的光辉,把凶悍的亡灵聚集在一起,然后尽数驱散——

  这正是传说时代战争的再现。

  是于现代复苏的英雄谭——

  如果有人目睹了这场战斗,那想必无论对方是谁会因感动而热泪盈眶,陷入忘我状态吧。

  ——但同时他们也应该会有这样的感觉。

  希德卿的这份光辉,这火热的战斗。

  

  ……就好像燃尽前的灯火,在发出一瞬的强烈光芒一样。



第四章 古老骑士与新生骑士

 

  〜〜〜〜。



  我们应该,一直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才对。

  我们应该在阿鲁斯的“光芒”下,朝着光辉的未来前进才对。

  阿鲁斯应该赋予了我们的骑士道不可动摇的意义和正确性才对。

  所以,我才能成为《闪光的骑士》,而并非《野蛮人》。

  只有杀戮这一才能的恶鬼罗刹的人生,有了值得夸耀的意义。

  ——但是。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又是从何处开始的呢。

  那不可动摇的“光芒”,蒙上了阴影。

  本应为了人们,走在正确道路上的我们……开始迷失方向。

  那开端到底是什么呢——?

  

  「……我拒绝。」

 

  在王国中枢骑士们聚集的圆桌上。

  听到我拒绝的话语后,现场陷入了骚动。

  「不好意思啊,阿鲁斯。恕难从命。」

  在场的骑士们都因觉得我的话难以置信,而不知所措起来。

  「希德卿,你这家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大骑士之一的里菲斯•奥尔托尔,敲打着圆桌,气冲冲地站起了身。

  「难不成你要违抗我等主君的命令吗!?你不是把剑献给王的骑士吗!?要……不敬也得有个限度吧!?」

  「真让人失望,希德卿。像你这样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是啊,你失心疯了吗?闪光的。」

  继里菲斯之后,支撑这个王国的三大骑士——洛卡斯•杜兰德、卢克•安萨罗,也都蔑视地望向我。

  其他骑士也用愤怒、失望和轻蔑的眼神看着我。

  聚集在那里的每个骑士们,都是在无数的战场上与我并肩战斗,对我来说足以称之为朋友的存在。

  我们之间建立了坚固的牵绊,建立了浓于血的友情……本该如此。

  但是,那样团结的骑士团不知去了哪里。

  场面简直是一触即发。

  险恶和焦躁交织在一起,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拔剑,酿成血腥的惨剧。

  「大家等一下,都冷静下来。」

  在这样的场合下,阿鲁斯安抚着众人。

  用一如既往,不变的平静表情安抚着。

  然后,真挚地、笔直地看着我……问道。

  「希德卿,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不能听从我的王命?」

  「因为找不到挥剑的意义。」

  我干脆回答。

  「攻下北部的达克尼西亚?那一带是战乱之世中唯一保持和平的非战领域。

  的确,这里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但同时它也是位于边境之地的天然要塞。特意攻下压制的战略价值几乎等于零。

  而且,你特意去践踏本就已构筑起和平,人们过着安宁生活的土地,将其卷入战火,这到底意欲为何?

  你的战斗与霸道,不都是为了这个世界人们的未来吗?

  阿鲁斯……我完全找不到这场战斗的意义。」

  我仿佛在揣测他的真意般,笔直地注视着阿鲁斯。

  「说起来——最近的你很奇怪,最近的骑士团也很奇怪。

  最近,我开始不太明白战争的意义了,无意义的战争很多。到底怎么了?我们的目标……应该不是这样的才对。」

  对此。

  「希德卿,你这家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何等无礼的话!」

  「你这个野蛮人!给我懂礼节,礼节!」

  「竟然对王应做之事抱有怀疑,真是荒谬无比!没有丝毫骑士风范!」

  「王啊!这种不敬之人,骑士团已经不需要了!?」

  现场瞬间被怒号声包围。

  这就是……那些重情义、高洁的骑士们的姿态吗?

  这就是,因为我这种男人的加入而引以为傲的骑士团的姿态吗?

  每个人,都怒骂我是“野蛮人”。

  无论是里菲斯,洛卡斯,还是卢克。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我由衷尊敬的,优秀的骑士中的骑士。

  但是,现在——

  「你们……真的很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要说下去吗!区区野蛮人!」

  「决斗!到外面来!」

  「我要把你赶出骑士团!」

  就在事态要变得无法挽回……的时候。

  「大家,等等。」

  阿尔斯鲁平静而沉稳的话语,抑制住了众人。

  「大家不要那么责怪希德卿。」

  「可、可是……」

  「希德卿有点累了……毕竟,他从我成立骑士团开始就一直不间断地战斗,是最资深的骑士。」

  「…………」

  「对不起呢,希德卿。一直以来,有点让你乱来过头了。」

  「不是的。阿鲁斯,我……」

  我从没考虑过什么这太乱来、太勉强,或者说是太无谋。

  只要是为了阿鲁斯,无论要前往怎样地狱的战场,我都愿去战斗。

  只要能看到你向往的世界……即使要拼上这条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但是,最近的你……

  「这次的战斗,就把希德卿去除吧。」

  但是,我的想法却无法传达给阿鲁斯。

  「大家,请助我一臂之力。为了给这个世界带来真正的安宁!为了我等千年的王国!」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圣王万岁!」」」」

  「「「「阿鲁斯万岁!」」」」

  就这样,面对以阿鲁斯为中心热闹起来的骑士们。

  面对对我来说是无可替代伙伴的骑士们。

  我就像和他们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样眺望着他们。

  「那么,弗洛伦斯。告诉我这次的战略吧。」

  「遵命,我亲爱的主人……本次攻占的达克尼西亚,一定会对您的霸道起到很大的帮助。」

  这么说着。

  一直依偎在阿鲁斯身边的弗洛伦斯——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以其卓越的智慧,开始讲述这次的战略。

  似乎已经没人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背对着兴致勃勃准备战斗的大家,悄悄地离开了那里。

  最后我回头望了一眼。

  「…………」

  弗洛伦斯正看着离开的我。

  那妖艳的笑容——让我印象莫名深刻。

  有什么东西——让我感到了不对劲。

 

  〜〜〜〜。

 

  「……哈……哈……」

  在黑暗、寒冷、静寂的空间里,回响着粗重的呼吸声。

  是希德。

  「……呀嘞呀嘞,这样打实在是有些累人。」

  希德调整好呼吸,环顾四周。

  此处是达克尼西亚城的入口•大厅。

  无数的支柱以一定的间隔排列着。

  恐怕是异界的一种吧。从外界来看无法想象的巨大深度和空间一直延伸到左右和前方。

  最深处几乎被深渊吞没。

  希德从正面突破了五十万骑骑士,从正面城门堂堂正正地侵入了城内。

  『封锁……结束。』

  在希德身旁,光的粒子跃动,光之妖精神现出了身形。

  回头一看就能发现,正面城门被巨大的光之魔法阵所封锁。

  光之妖精神用其神力建立了一个结界,把无数在外面横行跋扈的亡灵骑士们完全挡在了这座城之外。

  同时,这也意味着希德已经不能撤退了。

  这是只能前进的单程票。是通往地狱的单行道。

  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对希德来说,这并不是需要太在意的事。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得救了。谢谢你,光之妖精神。」

  希德抚摸着插在自己腰上的另一把剑——光之妖精剑的剑柄。

  在刚才的战斗中,他还没有拔出这把剑一次。

  自己所剩的力量,光之妖精神所剩的力量都很少。

  直到遇到魔王恩德雅前……有必要尽可能保存力量。

  「好了,差不多该走了,艾克蕾尔(注释:光之妖精神的名字)。」

  等粗重的呼气平静下来,希德说道。

  「你我两人,像这样,以这座城堡的顶层为目标……哈哈,简直和那时一模一样。」

  对这样笑着站起身,正要向前迈步的希德。

  『这样……真的好吗?希德卿……』

  光之妖精神不安地问道。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

  希德调整好呼吸,平静地回答。

  「既然魔王的【黄昏之冬】再次开始,无论我,还是你,都没有时间了。而且——不管这场战斗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终结。契约就是这样的。」

  希德看向右手手背上的纹章。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纹章比以前更淡薄了。

  光之妖精神沉痛地沉默着,就这样低下了头。

  『…………』

  「嘛……没能向阿尔文他们说明任何情况,这让我有些过不去……但也没办法,现在的事态可谓分秒必争。就算是像这样交谈的期间,我们的时间也……」

  就在这时。

  在遥远的黑暗彼端,一股气息开始向前移动。

  「……嘛,要来啊。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

  希德像是早就知道似的拔出黑曜铁剑,摆好了姿势。

  察觉到的光之妖精神变成光的粒子,回到了希德腰间的光之妖精剑中。

  然后,听到了声音。

  

  咂、咂、咂……

  

  那是身穿骑士盔甲才能发出的脚步声。

  无数骑士从黑暗的另一边和深处走来。

  它们全员都是身穿黑色铠甲和黑色外套的强壮骑士。

  他们成群结队、列枪携剑,源源不绝地涌向希德。

  不久,骑士们像要包围希德般组成圆阵,密不透风地填满了空旷的入口•大厅。

  这厚重的压倒性包围网仿佛连一只老鼠都不会放过一样。

  「奥普斯黑暗教团的暗黑骑士吗?」

  没有人回答希德的问题。

  他们只是沉默以对。

  只是,带着杀气和杀意,诉说着自己是敌人。

  在一般情况下,这可是个穷途末路的危机——

  「停下吧。虽然很抱歉,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希德很从容。

  「我要找的,只有魔王恩德雅和她的亲信大魔女弗洛拉。

  我对其他人完全不感兴趣。

  接下来要参上的是恶鬼。不想死的就离去吧。」

  刚平静地说完。

  壮绝的杀气就从希德身上暴力地呼啸起来——震颤着在场所有黑暗骑士的铠甲,让它们嘎吱作响。

  「「「「……!?」」」」」

  所有强壮的黑暗骑士们都在一瞬间被希德压倒、吞没,后退了一步。

  不由自主地让开了希德通向对面的道路——

  「真不像你说的话啊,《野蛮人》。你这样的男人,竟敢会使出这种策略。」

  「看来,你所剩的“时间”所剩的比想象的还要少。」

 

  两位骑士庄重而威严的声音响彻大厅。

  「……!」

  一听到那个声音,那个希德就警戒起来,静静地摆好姿势。

  对此。

  咔、咔、咔……

  从黑暗骑士们的人墙对面——遥远深渊的黑暗彼端,传来了新的脚步声。

  脚步声的主人是两人。散发着让空气震颤的压倒性玛娜压和存在感,向希德靠近。

  对此,无数暗黑骑士们组成的人墙,就像退潮一样左右一分为二——

  那两名骑士悠然地走在在人墙形成的道路上。

  最终,出现在希德面前的是……

  「狮子卿。独角兽卿。不,洛卡斯•杜兰德。卢克•安萨罗。」

  希德眯起眼睛,叫出了那两位骑士的名字。

  「好久没有这样和你对峙了啊,希德•布利兹。」

  「我一直衷心期待着和你的再会哦。」

  狮子卿——洛卡斯•杜兰德。

  独角兽卿——卢克•安萨罗。

  与枭卿里菲斯•奥尔托尔一样,曾侍奉过圣王阿鲁斯的战友们出现在了希德面前。

  但是——

  「真可悲啊,洛卡斯,卢克。」

  希德有些悲哀地说。

  「像你们这样的骑士,怎么会落得这副模样。」

  我……我打心底里尊敬你们。

  你们和我这种空无一物的《野蛮人》不同。

  和我这种只知道完成别人所赋予骑士道的狂犬不同。

  你们……走在你们所真正相信的骑士道上,是骑士中的骑士。你们的生存方式比什么都珍贵,你们握剑的姿态比世界上所有的美姬都美丽。

  那样的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堕落于黑暗的力量中,迷失了自己,紧抱住一时苏生的生命不放,仍对往昔之王的残渣紧缠不放。这哪里像个骑士了。给我知耻。」

  「……!」

  听到希德淡淡地毫不留情的话语,洛卡斯正要拔出背后的大剑时——

  「……请等一下,洛卡斯。」

  卢克用手制止了他。

  然后,他上前一步,脱下了独角兽的头盔。

  在那——在那属于女性的,美丽面容上,有一道额伤。

  「卢克?」

  「……现在就让我以露西的身份与你相对吧。」

  「…………」

  「希德卿,我们能不能彼此就当过去的事没发生过?」

  卢克淡淡地,却又像在恳求什么似的对希德说道。

  「确实……过去,我们的道路产生过分歧。

  然后,你背叛了圣王……背叛了我们,展露出了獠牙。

  虽然如果让你开口,你会说应该是我们先背叛了他吧。」

  「…………」

  「过去,我们奉同一个王为主君,注视着同样的事物。

  高举同样的理想,并为实现相同的理想而一起奋斗着。

  那时,我们一起携手共进,一起持续战斗的日子我至今仍能回想起来……我至今仍觉得那段日子比什么都要珍贵。」

  「…………」

  「确实,我恨着你。

  恨着抹黑了我们的荣光,破坏了一切的你。

  但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忘记……不可能忘记……和你一起在那过去的时代中驰骋沙场的,那些光辉灿烂的时日。希德•布利兹。」

  希德沉默着,继续倾听卢克的话语。

  「所以,再一次把我们理想中的日子找回来吧?」

  「…………」

  「确实,那可能会和当时的理想有很大的差距。

  那和会随着时间流逝,时代变迁,而终将宣告终结与穷尽的骑士们的理想不同。

  可以让我们永远追逐骑士的理想……这样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因为【黄昏之冬】……它带来的死亡和寂静的世界是永恒的。」

  「而且……“那个人”也很快就会归还哦。」

  洛卡斯插嘴道。

  「喂,希德卿,你重新考虑一下。你真心觉得自己一个人这种能解决这种情况吗?你所剩的时间也很短了吧?」

  「…………」

  「其实失去你这样的骑士,我也会感到很可惜。

  毕竟,我还没和你做个了断。

  而且,如果在即将到来的新时代里,没有你这样的武者,就太过于无聊了。

  我说,希德卿。差不多该重新考虑下了。

  再和我们一同前行吧。

  然后,就让我和你,永远地钻研武术技巧,使其登峰造极吧!」

  洛卡斯响亮的声音仿佛要渗透整片黑暗般回响着。

  最终,现场陷入了一片寂静。

  只有外界远处暴风雪的呼啸声在回响的无声世界持续了一段时间。

  「……呵。」

  突然,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将之打破了。

  是希德。

  「呵呵……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希德在笑。

  平时冷静稳重的希德,就像发现了有趣玩具的孩子一样,开朗天真,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啊,真好!真好啊,那样的时代!如果能实现那该有多么美妙啊!」

  希德就这样笑了一会儿,又突然停止了大笑。

  「但是——我拒绝。」(注释:原句)

  他直视着两名暗黑骑士,严肃地放言道。

  「露西,洛卡斯,你们才是该醒醒了。

  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已经结束了啊。」

  「希德卿……」

  「确实,那种结束方式让人难以接受。无论是对我而言……还是对你们而言,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们所追求的理想尽头,竟然会变成那样。

  我一味地认为,只要在圣王阿鲁斯的领导下,就会拥有闪耀的荣光和未来。

  即使传说时代的骑士以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在后世夸耀自己为英雄,抑或是将徒有其表的逸闻捏造成事实,我们也完全错了,一切都失败了,仅此而已。

  但是,那事到如今,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已经结束的事”了。」

  希德叹了口气。

  「紧握着已经结束的事不放,不死心地紧握着不放。

  因为想要把明显错误的事强行改写成无错误或正确的事、因为想向世界的历史证明,而执拗地、执拗地不断纠缠着。

  就是已迎来结束人们这样的自我主义,把那个可怜的少女当成了牺牲品吗?夺走了这个世界的未来吗?

  你们到底要抹黑自己多少次,给自己丢多少次脸才会罢休?

  说真的,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

  「只能挺起胸膛了吧?

  无论那是多么令人懊悔的结果,多么悲惨的事实。

  那也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我们拼尽全力,全力以赴达成的。所以无论后人如何在背后如何指指点点。我们也只能昂首挺胸了吧?」

  希德平静而坚定地放言道。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果断看开,坚强活下去的!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坦率接受现实这一顿悟的境界!」

  对此,卢克愤怒地叫了起来。

  「我……不会迎来结束的!我不想迎来结束!」

  「露西……」

  「就算是我……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

  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即便如此,还是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啊!这颗充满黑暗的心,渴求着它……!我怎么也无法控制住自己!

  我也不想……希德卿,如果连你……连你也不在的话……!」

  面对笔直注视着希德,眼角甚至噙着泪水的卢克。

  面对曾经身为女人,却以男人的身份成为骑士的骑士——独角兽卿,卢克。

  面对生来就被完全剥夺了作为女性幸福的昔日战友。

  「我只有战场……只有和你一起驰骋的战场……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令人称奇的是,希德把生来就被强行要求要作为男人成为王的主君,作为当今世界的新主君。

  对于这样的希德,卢克到底在想什么呢?

  曾经抱有怎样的感情呢?

  「…………」

  希德……什么也没说。

  没有对她说什么的打算、意义和资格。

  然后——

  「问答就到此为止。」

  洛卡斯拍了拍低头颤抖的卢克的肩膀。

  「如果无法相容,就只有以剑代为诉说一法。结果,我们之间的交谈方法单纯至极,只有那个。」

  「是啊,简单易懂,真好。」

  希德拔出整齐排列在腰间的黑曜铁剑

  反手摆好了姿势。

  洛卡斯像是在回应般,拔出大剑。

  卢克重新戴上独角兽头盔,架起了枪。

  「虽然二对一对骑士来说是不应有的。但我们这边也不能退让。」

  「别怪我啊,《野蛮人》。」

  面对安静地提高杀气、斗骑,和存在感的二人。

  「以对手来说,没有不足。」

  希德无畏地回以笑容,加深了威尔的呼吸。(注释:原文为不適,应译为“不合适”,但这里用不合适稍显奇怪,考虑到先前几卷的文本错误之多,我怀疑羊可能本来想写的是不敵,即“无畏”)

  两个阵营互相瞪视。

  两者的存在感和玛娜压不断地提高、提高、无止境地提高……

  传说时代骑士间要发生战斗的预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空气紧绷的好像即将迸裂开。

  然后——在那到达极限的瞬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方开始了神速的进攻。

  三股冲击波以贯穿空气的速度掀起。

  希德右手的剑挡住了洛卡斯从大上段挥下的大剑。

  然后用左手的手刀卸开卢克像闪光一样刺出的枪击。

  壮绝的剑压因此而掀起。

  因传说时代三位骑士的激烈冲突而产生的剑压,为寻求能逃跑的地方,瞬间在原地卷起了旋涡——

  最终,爆发性地向四面八方扩散。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包围在三人周围,受到了这余波影响的暗黑骑士们,就像在暴风雨中飘舞的树叶一样在空中飞舞,被吹飞了——

  

  ────。

 

  那是一场超乎想象的战斗。

  那正是传说时代骑士战斗的具现。

  希德、洛卡斯和卢克激烈地对打着。

  洛卡斯从右翼,卢克从左翼。

  用大剑和枪壮烈地,向希德发动进攻——

  每一击,都会产生在原地呼啸而过的,空间被挤压般的剑压。

  「……!」

  希德用右手的黑曜铁剑和左手的手刀将之抵挡了下来。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断断续续地在空间中传播到遥远的黑暗彼岸。

  「怎么了,希德卿!」

  洛拉斯从上方挥下大剑。

  希德用剑接住那攻击的瞬间,大剑升起大爆炎,灼烧着希德的身体。

  「就你的水平来说,还真是没手感呢」

  卢克像旋风一样挥动着标枪。

  从枪上掀起的壮绝疾风,化为无数的真空风刃,斩向希德的全身。

  「切——」

  被卷入卷起的爆炎风刃之中的希德,反手挥出黑曜铁之剑。

  黑闪翻飞。

  「天真!」

  洛卡斯刹那间用大剑将其击落——

  「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要从洛卡斯的背后跃过般,卢克把枪刺下。

  「……!?」

  枪剜向猛然偏头的希德的肩膀,并一掠而去。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并且那个刹那,洛卡斯以将整个空间斩断的气势挥舞起了大剑。

  「……库!」

  希德用以威尔收敛了玛娜的左拳手背接住了它。

  ——可是。

  洛卡斯那壮绝的剑压没能止住势头,希德的身体就像被踢飞的皮球一样飞了出去,在地板上弹起数次,滚动着。

  「在那里!」

  已经追上希德并绕后了的卢克,从上空向在地板上滚动的希德刺出标枪。

  对此,希德左手手撑地板,向旁边跳开了。

  就在这一瞬间,卢克的长矛刺穿地板,在那里开了个大洞,城内为之震动——

  「去死吧!」

  而就在希德前方,已经有洛卡斯在架着剑等待他了——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德的背后,又有卢克正举着枪以神速迫近——

  就在那一瞬间,洛卡斯和卢克产生了能杀掉希德的确信,

  就在那一瞬间,周围的暗黑骑士们,产生了已经结束的确信。

  但是。

  (空)

  「别小看我。」

  (空)

  刹那间,一道闪光在现场爆裂。

  「咕哦哦哦哦哦!?」

  「库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吧唧!闪电猛烈地跃动,洛卡斯和卢克就像被弹飞一样,分别向前后飞了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受到被吹飞的洛卡斯和卢克连累,也跟着被吹飞的暗黑骑士们发出了悲鸣。

  一看。

  希德,以挥出右手剑和左手手刀的姿态,摆出了完全的残心架势。

  他全身寄宿着……咔啦咔啦作响的闪电残渣。

  谁也没能看见在那走投无路的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能预想到……希德恐怕只是在原地旋转了一下。

  「攻击,太轻了。」

  希德严肃地断言道。

  「如果是过去的你们还不好说,但如果是现在你们那不像样的剑的话,即使同时面对两人也不成问题。

  和里菲斯一样。你们坠入黑暗,仅仅是“变强了”而已。

  传说时代的你们……更强。」

  面对希德那光是安静地伫立着,全身就散发出的高涨的裂帛般气魄。

  面对那单凭一人就压倒了黑暗骑士团最强两人的,那深不见底的武艺。

  「「「「……!?」」」」

  

  在场的黑暗骑士们都屏住了呼吸,浑身僵硬。

  面对希德满是破绽的后背,没有人能动弹一下。

  但是——

  「……哦?果然如此,不愧是《野蛮人》啊。」

  「你一点都没变呢。」

  洛卡斯和卢克悠然地起身。

  明明受到了先前希德猛烈的一击,他们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一样。

  「面对“只是变强了”的我们,还能如此善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真是个不合常理的男人啊。」

  希德对此也悠然地回答。

  「没有什么奇怪的。剑中所蕴含的重量,并不仅仅是由玛娜和技能决定的。

  正是作为骑士的思念之强烈,造就了这把剑的重量和光辉。

  更何况是在这种半异界。

  比如,在这个时代……有一个叫天狐•阿玛茨基的骑士。你们也向她学习一下如何?」

  「……哼,别开玩笑了。」

  「我们没有任何可以从这个温吞时代的软弱骑士身上学到的东西。」

  这样放言道。

  洛卡斯和卢克再次架起各自的武器。

  「可是,虽然你说我们的剑很轻,但你的剑也相当轻啊。」

  「老实说,希德卿,我很失望。

  正因为这是绝不能让步的战斗,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才被命令两人一起对抗你……但这样看来,一对一的决斗也未尝不可。」

  「如果是传说时代的话,我们两人的脑袋说不定早飞在空中了。」

  「……怎么可能。如果是在传说时代,我根本不可能同时面对两个像你们这样的骑士。」

  「你还是老样子,说话口无遮拦……」

  洛卡斯忽视一脸厌恶的卢克,继续说道。

  「可是事实上,你的剑就是很轻啊,希德卿。过去那把沉重无比的剑,到底去哪儿了?你真心认为用这样的剑能讨伐我们吗?

  总不会是在以前的同僚面前,手下留情了吧?」

  「或者说,你剩下的时间比想象的还要少吗?」

  对于卢克的问题。

  「……………………」

  希德只能以沉默回应。

  「何等不尽人意啊……」

  对此,洛卡斯略带遗憾地说。

  「我和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想要进行场没有任何顾虑的全力对战。

  但是,在传说时代总是没有合适机会,我们的立场也不允许。

  而且,在今世则是情况不允许,你所剩的时间也不允许。」

  「……是啊。看来命运这种东西,好像特别讨厌我们呢。」

  「但是,如果这个世界被黑暗支配的话……那样的障壁就会消失哦?希德卿。」

  「啰嗦。不好意思啊,我丝毫不觉得和现在的你有一较高下的价值。现在的你们,只是应该被干掉的敌人。」

  「……!你这男人还是那么顽固,一点都不可爱。」

  「洛卡斯,差不多别再和他商量。现在是为我们的主君讨伐希德卿的时候……而且,这个男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我们所愿。

  所谓的希德•布利兹……就是这样的男人。所以,我才……」

  卢克有些落寞地这么说着,架起了枪。

  洛卡斯也架起大剑,希德像在回应一样,再次深深压低身体。

  然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那份无言昭示着双方都已经没有可说的话了。

  就在这时。

  『希德卿……』

  从收在腰间剑鞘中的光之妖精剑那里,向着传达出了这样的意志。

  『虽然你也有作为骑士的矜持在……但事实上,这两位骑士都很强。一个人还好,但他们二人不是能同时应对的对手……至少对现在的你来说。

  你应该早就明白了吧?』

  (啊……是啊。)

  『你所剩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少。在之前与亡灵骑士的战斗中,你已经产生了相当多的消耗了。再这样下去……』

  (……顺其自然吧。)

  在心里这样笑着。

  希德架起剑,现在,只注视着眼前应该打倒的敌人们。

  然后——

  三名骑士战斗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

  ───。

  ──。

 

  战斗还在继续。

  绵延不绝。

  战斗使城内震颤,支柱倒下,三个骑士激烈地互相交锋、争斗着。

  洛卡斯和卢克。

  以这两位最强级别的骑士为对手,希德没有后退一步。

  不仅如此,他甚至会在关键时刻压倒两人,将他们打退。

  但是。

  慢慢地,慢慢地……战争的趋势开始倾斜。

  从某个时候开始,希德就像气喘不上来一样,动作突然变得迟缓起来。

  当然,洛卡斯和卢克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们趁此开始猛烈攻向希德。

  虽然在那之前希德能游刃有余地处理掉两人的进攻,不过,他慢慢地开始受到了洛卡斯和卢克的攻击。

  当然,他一直在避免受到致命伤……但两位骑士的攻击慢慢地,慢慢地,削减着希德。

  尽管如此,希德还是毫不畏惧毫不推后地继续与洛卡斯、卢克两人平淡地战斗。

  无论如何,希德动作的精彩一点也没有恢复。

  希德持续受到攻击,然后——…
 

  ────。

  

  「……真狼狈啊,希德卿。夸下海口结果就这种程度吗?」

  「…………」

  浑身是刀伤,满身是血的希德,无言地盯着洛卡斯和卢克。

  「请不要就这样断言,洛卡斯。」

  面对对希德失望地说着话的洛卡斯,卢克说。

  「现在的希德卿明显不够优秀,所有的输出都不如当初。果然……他“没有时间”了吧。」

  「…………」

  「而且,即使是希德卿,能到这里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能做到单骑突破外面的大军已经不是一般的武勇了。

  他在那场战斗中有了相当大的消耗……然后,还要同时面对我们两个人。

  不管怎么说,像这样还能分出胜负才叫奇怪呢。」

  「……想想也是。」

  洛卡斯叹息道。

  「怎么样?希德卿,还要继续吗?即使拥有少有武勇程度的你,也应该明白现在战斗的趋势吧?」

  「……是啊。」

  对此,希德仿佛在说我认输了一般……耸了耸肩。

  「不愧是你们,果然很强。

  我也不知是热血上头了,或者说有些顽固了。

  不过,就算我说了很多花言巧语,也不可能同时面对你们两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至少,能一对一就好了。」

  「哼,到底如何呢?如果你是万全状态的话,说不定……」

  卢克低语道。

  「……这世界……真是不尽人意啊。」

  洛卡斯也有些懊恼地嘟囔着。

  「明明好不容易跨越千年,得到了与你以剑相向的机会……却变成了这种无了奈何的形式,简直是不完全燃烧。」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

  希德自嘲地呢喃道。

  一时间,现场陷入沉默中。

  最终。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卢克说道。

  「……和我们一起,选择新王吧?」

  「…………」

  咔擦

  

  希德做出的回应,只有将黑曜铁之剑静静重新架好的声音。

  「…………」

  于是,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问答到最后都毫无意义。

  接下来只需为了自己无法让步的事物,用剑砍倒眼前的敌人。

  不管那个人是谁。不管那个人是什么。

  ……话虽如此。

  (真头疼啊……)

  希德在内心发出苦笑。

  (身体衰退的速度比想象的还要快。……这完全出乎意料。)

  『希德卿……』

  光之妖精神不安地对希德的内心诉说道。

  『怎么办?我们彼此都已经没有时间了……』

  于是。

  希德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将左手搭在了光之妖精神的剑柄上。

  察觉到他意图的艾克蕾尔眨了眨眼。

  『……要使用我吗?』

  (……啊。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但、但是……我不是说过吗?如果现在使用我,你很快就会枯竭……你将无法达成目的。』

  (要求加时赛)

  『……诶,加时赛?』

  (要想获得力量,就必须付出代价,是吧?

  如果施展你的力量需要我的时间的话。

  那要想既发挥你的力量,又保存时间,只能以其他东西为代价。不是吗?)

  『……难、难不成……?』

  (没错。代价我的灵魂。我的存在本身。……能做到吗?)

  ……希德露出微笑。

  (别客气。拿走我身上的一切吧,光之妖精神)

  『等一下!请等一下!』

  对此,从艾克蕾尔那传达出了反抗、哭喊般的意志。

  『明明本来我就给你施加了过于沉重的宿命!现在在此基础上,你还要牺牲自己的存在本身吗!?

  你明白吗?存在的消费即是虚无!

  如果这么做的话,在这场战斗全部结束后,你未来永恒都无法做到轮回转生了!你会从这个世界的生命之理中完全消失啊!?

  那种事……实在是太……太……!』

  (别在意)

  面对着快要哭喊出来的光之妖精神,希德始终都很平静。

  (如果我的存在就能换取未来,那算是便宜的了。

  倒不如说作为《野蛮人》的我,能做到这种程度,可以说是意外的荣耀。)(吐槽:原文这里少了半个括号,不知是不是又是编辑那边摆烂了)

  『希德卿……!希德……我……我……!』

  然后——

  「不好意思啊,洛卡斯,卢克。」

  希德……用左手抓住光之妖精剑的剑柄。

  「我本不想对你们做这种事……但我也有不能让步的理由。

  就让我耍个诈吧。可别怪我哦?」

  「……!?」

  「……!」

  洛卡斯和卢克警惕地摆好架势。

  然后,呼喔喔喔喔——希德比平时更深、更低地进行威尔的呼吸。

  咯吱咯吱……城内的空气开始像是感到紧张似地颤抖起来。

  咔嗒咔嗒……整个城堡开始摇晃。

  希德的存在感……像在开玩笑一样地膨胀起来。

  最终。

  「…………!」

  就在希德一言不发地。

  把那把剑……那把光之妖精剑拔出……的这一瞬间。

 

  咔!



  空间里迸发出与光之妖精剑所发出的完全不同的新光芒。

  把现场染得更白了。

  「……!」

  「……什!?」

  「这是什么!?」

  对于这意料之外的展开,希德、洛卡斯、卢克不由得摆好了架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光到底是什么?

  就在三人这样揣测着的时候。

  突然,虚空中打开了一扇门——

  光芒。光芒。

  压倒性的光芒从深处溢出——

  伴随着那样的光芒洪流一起。

 

  「全骑拔刀!向前进!」

  「「「「喔!」」」」

 

  无数骑士们高喊着,从光中一股脑地涌进了大厅。

  那些迈着坚毅步伐,在现场开始组成队伍的骑士们是——

  「希德卿!」

  「师父!」

  阿尔文、天狐。

  「我们的教官,真是太见外了吧!」

  「就是说啊!」

  「嘛,你就是这样的角色吧……」

  「可是,我们是不会让教官一个人……去做那种事的!」

  「没错!」

  克里斯托弗、艾莲恩、塞奥多尔、莉涅特、优诺等布利兹班的成员。

  「哼!可别想着独占功劳!希德卿!」

  「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担心的要死…」

  「露伊瑟真的有够不坦率啊……」

  「你们几个,吵死啦!?」

  露伊瑟、奥莉薇娅、约翰……

  「即使力所不及,但我们也要战斗!希德教官!」

  「我们也一样!我们就是为此向你学习的!」

  以及受到希德熏陶,学习灵魂的卡尔巴尼亚皇家妖精骑士学校的所有班级学生们,一个接一个从光的洪流中出现。

  甚至还有——……

  「你们几个……?」

  希德很意外地看着后面出现的那些人。

  「嘁……只要两只手,两只脚都健在的话……就能挥剑,对吧?」

  以巴恩斯、艾吉斯、卡伊姆为首,现在已经丧失了妖精剑力量的妖精骑士们也陆续出现,开始在阿尔文等人的后方组成队伍。

  然后,卡尔巴尼亚妖精骑士团和奥普斯黑暗骑士团开始对峙。

  面对敌人突然出现的增援,在场的暗黑骑士们轻微地战栗起来。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洛卡斯和卢克也只能对此目瞪口呆。

  希德也是同样的想法。

  「……是反召唤哦。」

  伊莎贝拉悠然地从流动的光中走了过来。

  「因为你拒绝阿尔文的召唤,所以我就反而行之。

  也就是说,召唤我们到你的身边……只要以阿尔文和寄宿在她右手上的古老秘术为媒介,就绝非不可能达成。

  不过——毕竟这是不得了的大魔法,所以在准备上花了不少时间。」

  伊莎贝拉微笑着对希德说。

  「哈哈哈……真让人受不了,这可真是出乎意料。果然能干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

  也感受到自己输了对方一招的希德耸了耸肩,开玩笑道。

  然后,阿尔文悠然地走到这样的希德身边。

  「一马当先,独断专行乃战场之精华所在。但无视主君的命令就抢跑的罪可是很重的哦,希德卿。」

  「……非常抱歉,吾王。」

  「余不听。你要用更努力的工作来挽回。」

  「……是」

  希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隐约察觉到了……你身上背负着某种重大的责任。但是……」

  阿尔文用只有希德才能听到的微弱声音低语道。

  「请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哦。」

  「…………」

  听着阿尔文那有些愤怒却又带着哀伤的话语,希德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然后——

  「师父!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啊,教官和阿尔文你们先走!去干掉魔王!」

  天狐和克里斯托弗说起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你们在说什么?别胡说。

  虽然你们已经强得今非昔比了,但还做不了洛卡斯和卢克他们的对手吧?那两人就交给我——……」

  「不是做不做不到的问题,而是要去做!因为我……我们是骑士!」

  听了天狐的话,希德眨着眼睛,愣住了。

  「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呢?就算教官是个超乎寻常的怪兽、怪物、身体还有一半都不做人了,但那样也太傲慢了吧?」

  克里斯托弗的话。

  「我不知道这场战斗和教官之间有什么因缘……但请不要误会了哦,这也是属于我们的战斗啊!?」

  艾莲恩的话。

  「自己的未来要由自己把握,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塞奥多尔的话。

  「没关系的!我、我们(大概)也变强了!虽然可能会死……但我会做的!请让我们去做吧!」

  莉涅特的话。

  「我们可不是一直被你保护着的雏鸟!」

  露伊瑟的话。

  「请教官和阿尔文王子大人一起把boss利落地干掉吧!」

  优诺的话。

  就在不久前,还被一直认为是雏鸟的学生们接连对希德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时——希德感慨颇深地领悟到。

 

  “啊,我们的时代……在很久以前就宣告结束了呢”。

  

  「伊莎贝拉大人!新生卡尔巴尼亚骑士团,在此集结完毕!」

  「辛苦了,里贝拉。」

  骑士团聚集在这个宽敞的入口大厅之后,充斥在现场的光芒渐渐平息。连接王都与魔都的大门也开始慢慢关闭。

  「希德卿,这里就请交给我们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伊莎贝拉悄悄对希德耳语道。

  「恐怕……你已经没有时间了吧……?」

  「!」

  看来伊莎贝拉已经全部看穿了。

  只要调查一下阿尔文右手上的纹章,就能明白这点吧。

  「……敌不过你啊。」

  「阿尔文她……就拜托你了。」

  「嗯。学生们……这里就拜托了。」

  简短地对话后。

  「嘿咻。失礼了,我的主君。」

  「哇!?」

  希德突然用公主抱把阿尔文抱了起来——

  「用全力飞了哦。」

  「哎──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德化成一道闪电,穿过洛卡斯和卢克之间。

  就那样冲进在深处列队的黑暗骑士团正中央——然后将其一分为二击溃的同时,转眼间就来到了对面一侧。

  但是,传说时代的骑士不会眼睁睁地放跑他。

  「要逃跑吗,希德卿!」

  「不会让你得逞的!」

  洛卡斯和卢克想要瞬间追上希德的背影时。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裂帛的气魄,红莲的斩击锐利地袭向洛卡斯。

  「什么!?」

  嘎吱!

  洛卡斯不由得停下脚步,用大剑接住了攻击。

  「不会让你去的!」

  打向洛卡斯的是天狐。

  「你的对手是我!看着我!十字伤骑士!」

  飞离洛卡斯身边的天狐深深地压低身子,毫不大意地架着刀。

  「区区还不成熟的小鬼……」

  洛卡斯看着这样的天狐,愤恨地咂了咂嘴。

  然后——

  「呀嘞呀嘞……真是不自量力啊。」

  卢克也愤愤地放言道。

  因为卢克现在已经被克里斯托弗、艾莲恩、莉涅特、塞奥多尔……布利兹班的老成员完全包围了。

  「嘿、嘿嘿……你的对手是我们啊……」

  「你们认为自己能赢吗?就算只靠你们贫弱的本领,也应该能看出彼此的实力差距吧?」

  「啊啦?难道传说时代骑士大人们的骑士道……就是只以能赢的人为对手,面对对不能赢的人就夹着尾巴逃跑吗?」

  在艾莲恩的煽动下。

  「你们尽是在那种讽刺的地方上,和师父一模一样啊。」

  咔嚓一声。卢克转动着枪,摆好了姿势。

  呼咻!光是这样,掀起的风压就快让艾莲恩他们的身体浮起了。

  一场从未有过的死斗要产生的预感,让布利兹班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紧张的表情。

  然后——

  「威尔的使用者上前!我们《湖畔的少女》的魔法,将会全力支援你们的战斗!」

  在背后带领着以里贝拉为首的城堡中“湖畔少女”们的伊莎贝拉,发出了这样的号令。

  「既然没有了外面的亡灵骑士,在数量上我们就已经赢了!一个暗黑骑士,就用复数我方骑士来对抗!现在骑士的名誉屁也不是!只考虑胜利吧!

  为了我们的主君——以及她的第一骑士!」

  巴恩斯,艾吉斯,卡伊姆指挥着失去妖精剑力量的骑士们。

  

  「我国、我们世界的兴亡在此一举!全军突击!」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随着伊莎贝拉的号令和骑士们的呐喊。

  卡尔巴尼亚妖精骑士团和奥普斯黑暗骑士团,从正面展开了激烈的冲突。
  


  第五章 古老的真实

  〜〜〜〜。

  

  咻呼呼呼呼——!

  咻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回想起来,那时也是在这样剧烈的暴风雪中。

  世界,在某个男人引起的黄昏之冬中,走向被染成一片纯白的毁灭。

  但又有谁能反抗那个男人呢?

  因为那个男人,现在是统领世界的最大的王……他是拥有世界最强骑士团的可怕北方盟主——魔王。

  

  咻呼呼呼呼呼呼呼——!

  咻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在恸哭的白色天空下,响起了踩踏雪地的声音。

  

  我在这死都中走动着。

  走在这曾经被我奉为唯一主君的男人所建造、如今已失去了王的都城中。

  一个人持续地走在这被冰雪封闭的京城中……终于,到达了那个地方。

  那里是仿佛马上就要崩塌的妖精神殿。

  在摇摇欲坠的神像前的,昏暗一角。

  『吸……咕嘶……呜……』

  一名少女蹲在那里哭泣。

  她身体呈半透明,磷光扑簌扑簌地从全身洒落,少女的存在变得越来越稀薄。她马上就要死了。

  『这个世界……已经……结束了……要结束了……』

  少女一边哭一边悲叹着。

  『我一直以来悉心守护、养育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为什么……那个孩子会恨我,恨到那种程度……』

  我默默地听着少女的独白。

  『一切都结束了……既然我给予加护的那个人,已经落到了那孩子的手里……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已经无法干涉这个世界了……』

  「…………」

  『啊,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但是。

  对这样的少女,

  「还没完。」

  

  我毅然回答。

  「的确,这个永远的冬天,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无数的死亡。

  但是……尽管如此,也还没有死去。

  即使是现在,那些幸存下来的人类,生物,妖精们,也在这个死亡之冬里拼命地活着。他们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冬天会迎来结束,春天会到来……仍拼命地活在当下。

  偏偏是你要选择抛弃这些人吗?」

  『〜〜〜〜!?』

  少女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抬起头。

  第一次看向了我的脸。

  『……你是……《野蛮人》希德……?』

  「终于找到你了。毕竟,我被你们这些妖精讨厌着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身上的杀气和血腥味太浓的缘故」

  说着,我咧嘴一笑,继续说道。

  「总之,还没有结束,要哭诉就待会儿再说。」

  『你到底能做到什么……!?』

  对着生气地说出这种话的少女。

  我堂堂正正地说道。

  「诅咒我」

  『——!?』

  「我把我的灵魂,我的命运,全部交付予你。所以,诅咒我吧。」

  我面对瞪大眼睛僵硬起来的少女,淡淡地继续说道。

  「听说在古代的秘术中,存在可以让妖精完全掌握人类命运的诅咒。

  被妖精诅咒、附身的人,能以让渡命运为代价……进一步说,是以接受那妖精的支配为代价,最大限度地得到那个妖精的力量。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妖精本来就是比人更高次元的存在。」

  『…………』

  「只是……认为这诅咒不好的你所考虑出的崭新盟约,崭新秘法就是『妖精剑』……让人与妖精成为对等的朋友,互相依存的关系。

  因此,妖精和人类才能作为友好的邻人,得以度过漫长的时光。

  关于这一点,我代表人类再次表示感谢。

  但是……现在这样是不行的。」

  『…………』

  「北方魔国的盟主……魔王。

  诅咒那个魔王的是……世界最强的妖精。

  所以当然,魔王的力量也是最强的。

  他能就像现在这样,用冬日封闭整个世界。」

  『…………』

  『为了战胜被最强妖精诅咒的魔王,我也需要受到与之相对的最强妖精诅咒。也就是说……你。』

  「要战斗吗?和那个北方的盟主?能战斗吗?和那个魔王?」

  「……要战斗,这就是我的骑士道。」

  对怀疑般提出疑问的少女,我堂堂正正地回答。

  『即使是现在,我仍是阿鲁斯的骑士,所以直到最后,我都要履行作为阿鲁斯骑士的职责,即使要被你诅咒。』

  『……你明白被我诅咒的意义吗?』

  少女试探似的说道。

  『那代表着永远被我束缚,要永远成为我的眷属。

  即使你死了这点也不会改变。

  你这个存在,将未来永远束缚在我身上。沦为被我持续使用的便利工具。你可能会失去所有拥有下一世的可能性哟?

  「…………」

  『你一定想象不到吧,这个世界是名为『次元树』的多维联立平行世界的一部分……也就是说,除了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世界。

  例如,不是被魔法,而是被魔术支配的世界。

  反之,魔法和魔术等神秘早已消失,被科学所支配的世界。

  ……以及虽然被高度发达的科学所支配,但《意识之帐》崩溃,古老的神秘复活,文明颠倒的世界……

  总之,你放弃了在那些未曾谋面的世界里,获得新生的可能性——……」

  

  「“现在”、“此处”。」

 

  听到我突然脱口而出的话,少女眨了眨眼。

  我笔直地注视着少女说道。

  「对我来说的“全部”就是“现在”和“此处”。」

  「〜〜〜〜!?」

  「我没有后悔。在这个世界上,与阿鲁斯的相遇和那段共处的日子……就是有让我这么做的价值,我绝对不会后悔。

  所以,拜托了。诅咒我吧,光之妖精神。」

  「……我知……道了……」

  少女——光之妖精神死心似的站了起来。

  『你会在这死亡的冬日中,得到诅咒吧。

  但这同时也是一种祝福。

  以光之妖精之神的名义,为《闪光的骑士》希德•布利兹送上最高级的祝福。

  你的存在,会化为我的所有物——我的死,就是你的死。

  但是,正因如此……我的一切都会成为你的力量。

  使用我的力量吧。然后……一定要讨伐魔王。』

  这么说着。

  少女的身姿被炫目的光包围,那个身姿发生了变化。

  最终——出现在希德眼前的,是一把剑。

  那是,曾经被称为圣王的男人所挥舞过的,世界最强的妖精剑——……

  

  〜〜〜〜。

  〜〜〜。

  〜〜。

  「……希……、德……!」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醒醒……德卿……到底是……、……!」

  在黑暗中、梦境中彷徨的我的意识,随着那声音逐渐浮现。

  

  「希德卿!」

  

  没错。

  我还不能睡。

  还有应该完成的事情。

  还有要做的事情在。

  所以——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

 

  「……希德卿!希德卿!请振作点,希德卿!」

  希德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阿尔文那仿佛要哭出来般的拼命表情。

  「……阿尔文?」

  希德缓慢支起倒下的身体。

  他晃动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环视四周。

  静寂的四周一片昏暗,有点寒冷。是由石头砌成的区域。

  这里好像是达克尼西亚城内的某个通道。

  通道深处仿佛要一直延伸到深渊的尽头般,被黑暗所吞没。

  周围完全没有战斗的喧嚣,也没有人的气息。

  能听到的,只有外面似乎越来越强烈的暴风雪发出的风声。

  「啊,太好了,希德卿……你醒过来了!」

  阿尔文泪眼汪汪地注视着希德有些呆滞的脸。

  「在和我一起前进时,希德卿突然倒下了……你怎么了!?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没有任何问题。」

  希德若无其事地说着,在他正要站起来时。

  「……!」

  却不知为何脚下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看起来根本就无法站稳脚跟。

  「……真让人头疼。这也太早了。」

  这样喃喃自语着的希德,完全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希德卿……?」

  对于希德的异变,阿尔文不知所措起来……
  

  『……你太乱来了。』

 

  突然,这句话响彻四周。

  从希德腰间的剑上,升起磷光……描绘出了少女的模样。

  「……光之妖精神。」

  「呃,光之妖精神……?你说光之妖精神……有点……诶……?」

  突然出现的少女身影和其名字,让阿尔文只能目瞪口呆。

  光之妖精神不顾这样的阿尔文,她祈祷般的双手合起,咏唱起了什么。

  于是,从虚空中产生了光的粒子,它慢慢地注入希德体内。

  光的粒子被希德所吸收。

  ……不久。

  『怎么样?』

  「嗯,这样的话勉强能行动。让你费了这么多工夫,真不好意思。」

  『……不。』

  确认到希德恢复了一点状态,已经站了起来后,光之妖精神松了一口气。

  然后,光之妖精神回头看向阿尔文,行了一礼。

  『……像这样面对面地和你相见还是第一次吧……』

  「啊、是……嗯……是啊……」

  『我代代守护着你的家族。当然其中也包括你。』

  「…………那、那个……?」

  『但是,我的力量已经到极限了。今后能救他的,就只有你了。他的事……就拜托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行了个礼。

  光之妖精神的身姿再次化为光的粒子融解,回到了希德的剑中。

  「……光之妖精神……真、真的是那个光之妖精神吗?」

  阿尔文露出狐疑的表情。

  「……走吧,阿尔文。现在必须前进。如果不能尽快到达恩德雅身边的话,就无法挽回了。」

  这么说着。

  希德手扶着墙壁,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希德卿……!」

  阿尔文从旁边搂住了这样的希德。

  「阿尔文?」

  在希德发愣时,阿尔文无言地把手伸进他的腋下,架起他的肩膀,支撑着摇晃的希德。

  「……这样……会稍微轻松一点吗?」

  「啊,得救了。……抱歉啊。」

  希德苦笑道。

  「就算我阻止,你也要继续前进吧?你是不会止步不前的吧?」

  「……啊,是啊。」

  「那就前进吧。我……会陪着你的。」

  「呵,既然是王的话,至少要说出“追随我前进”这种程度的话吧。」

  像这样进行着一如既往的对话。

  希德和阿尔文慢慢地走在冰冷阴暗的城内。

  

  ────。

  

  咚、咚、咚……

  寂静的城内,缓缓地回响着两人的脚步声。

  虽然非常缓慢……但却确实地,在一步一步接近目的地。

  「…………」

  「…………」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最初打破这份沉默的是平日里不多话的希德。

  「……你什么都不问吗?」

  对此。

  阿尔文夹杂着些许叹息低语道。

  「说实话,我想问的问题堆积如山。」

  「我想也是。」

  「为什么你要独断专行?为什么你会那么虚弱?」

  希德露出苦笑。果然,肉体的衰弱无法瞒过熟练威尔的阿尔文。

  「还有……关于刚才的光之妖精神之类的,现在希德卿腰间挂着的妖精剑之类的,以及说到底希德卿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之类的?」

  「…………」

  「想知道的事……真的有很多。

  但是……你听了后,会愿意告诉我吗?」

  「…………」

  「……“骑士仅诉说真实”。如果不能用撒谎蒙混过去的话,就只能保持沉默……我知道这点的。」

  「抱歉。」

  希德垂下眼睛。

  「……这关系到作为骑士的我的全部。

  对此我怎么也无法说出来。不能说出来。」

  「啊哈哈,没关系啦,你是什么人与我无关。

  我是王……而你是我的骑士。仅此而已……这样就足够了。」

  突然,阿尔文的眼睛湿润了。

  「希德卿……你不会消失不见吧?」

  看来,阿尔文感觉到了某种无法挽回的东西。

  阿尔文一边把肩膀搭在希德身上,一边用祈求般的眼神望向希德。

  「这次的事……和以前的明显有什么不同。我感到不安……有种不祥的预感。等一切都结束后……希德卿就会从我身边消失……我有这种感觉。」

  「…………」

  「只是因为什么理由,而造成的一时的虚弱吧?

  不会……丢下我去别的地方吧?」

  「…………」

  「因为……希德卿是我的骑士……是我的……我的……」

  希德的沉默,让阿尔文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紧盯着希德脸的视线下降……阿尔文低下了头。

  其实,阿尔文其实也是明白的。

  本来这至今为止的一切就是个奇迹了。

  阿尔文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希德是死在传说时代的人。

  两个人能相遇本身就是个宛如玩笑般的奇迹。

  阿尔文也隐约能明白。

  那个奇迹结束的时刻,一定会到来。

  但是——

  彭。希德把手放在了阿尔文的头上。

  「“骑士仅诉说真实”——我会永远和你同在,阿尔文。」

  「……!?」

  听了希德的话,阿尔文猛地抬起头。

  「……是、是!」

  就这样带着混杂了泪水的眼睛,笑了。

  「嘛,现在就去履行职责吧。」

  「嗯,我和希德卿必须阻止恩德雅她们。但是……」

  突然,支撑着希德前进的阿尔文,侧脸浮现出了不安。

  「大家……都没事吧?」

  「嗯?」

  「你看……大家为了让我和希德卿前进,不是都挺身战斗了吗?」

  「…………」

  「面对前所未有的强敌,前所未有的激战……大家都没事吧?」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

  希德没有轻易说出答案,他平淡地开口说道。

  「无论是多么厉害的高手,都会在不经意间因为一点小事丧命……战场就是这样的地方,即使是在传说时代也是如此。

  更何况,与他们对峙的,是这个时代最强级别的强敌。虽说有伊莎贝拉他们的支持,但能发挥多大作用呢……」

  「…………」

  但是,面对脸色阴沉的阿尔文,希德继续说道。

  「可是……为什么呢?不可思议的是,我并不担心。」

  「咦?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们是真正的骑士。」

  对于希德那莫名其妙的话。

  阿尔文只能感到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

 

  现场——是一片混乱的大激战。

 

  仿佛要如云霞般消散的向前踏步,而后疾驰、跳跃。

  贵尾人于空中翩翩起舞。

  「嘿呀啊啊啊啊啊啊——!」

  天狐的居合斩从鞘口迸发而出。

  赤色的烈焰像在描绘翻飞刀刃上的银光般迸发——从空中向下方的狮子卿洛卡斯袭来。

  「哼!」

  然而,洛卡斯却悠然地举起大剑,予以回击。

  从那把大剑中燃烧起来的压倒性的火焰,连同天狐的斩击一起吞噬,引发了大爆炸。

  「————呀!?」

  天狐的身体就那样被华丽地弹回去,在空中飞舞。

  仿佛要把这样的天狐连同骨髓一并燃烧殆尽般——

  「——哼!」

  洛卡斯把大剑插在地板上。

  于是,拥有压倒性火势的爆炎从远处的地板上像火柱一样升起。

  「——!?」

  眼看着在空中无法动弹的天狐,就这样要束手无策地被单方面吞噬——

  「真让人操心!」

  这时,同样在地板上疾驰的露伊瑟,锐利地挥舞起了双剑。

  掀起的壮绝冰雪风暴,勉强地减弱了想要吞噬天狐的爆炎的威力。

  天狐并没有被瞬间烧尽,而是勉强地用威尔挤出的玛娜防御,才熬过了这一关——

  落地的同时,将刀纳入刀鞘。

  然后瞬间全身蓄力,深深压低身子,随着威尔的呼吸,用尽全力——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那样向着被露伊瑟的冰雪风暴夺去视野的洛卡斯,放出了神速突进的居合拔。

  天狐化作一道赤色闪光,与站在原地的洛卡斯擦身而过。

  「!」

  对此出乎意料的洛卡斯,就这样受到了天狐会心斩击的直击。

  洛卡斯的黑铠甲被轻易烧断。

  虽然烧断了……但洛卡斯本人身上的皮肤只出现了轻微的割伤。

  「呼……以我现在的程度基本上不能对他造成伤害吗!?」

  天狐跳起,回到了露伊瑟身边。

  「几乎没有伤害已经算好了。考虑到本来的实力差距,完全没有伤害也不奇怪。」

  在压倒性的实力差距面前,露伊瑟冒着冷汗的同时,毅然举起双剑。

  「但是……天狐!以你现在剑的速度和锐利度,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似乎也能攻击到传说时代的骑士!」

  「啊!那就不断重复攻击直到对方倒下为止!不管是要重复上千次、上万次,还是上亿次!」

  天狐咔嚓一声转刀,瞬间将其纳入刀鞘。

  她再次深深地压低身子,摆好架势。

  话虽如此,但无论是天狐还是露伊瑟,都无法抹去心中的绝望。

  这两人,在现在的卡尔巴尼亚皇家妖精骑士学校的从骑士中属于顶尖的。

  而且因为露伊瑟掌握了冰系妖精剑和妖精魔法的关系,她最适合同使用炎系妖精剑的洛卡斯战斗。

  可尽管这样的两人全力以赴,也无法动摇洛卡斯分毫。他完全没有动摇的迹象。就像用小树枝来应对巨大岩石或巨人一样。

  她们压倒性地切身体会到了能应对这样怪物的希德的伟大之处,以及和传说时代骑士间次元级别的实力差距。

  但是,即便如此——

  「我们,只能上了……!」

  「直到希德卿和阿尔文打倒魔王恩德雅为止……就算不能击败,至少也要拖住他们……!」

  带着必死的决心,天狐和露伊瑟正在计算时机时。

  「……原来如此,我终于想起来了。」

  突然,洛卡斯开始发起了牢骚。

  「我还想这刀法似曾相识呢……那里的贵尾人,不是和那时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吗?」

  听到洛卡斯这样的呢喃。

  天狐皱起眉头,竖起耳朵,露出獠牙。

  「你终于想起来了吗?没错,我就是被你所毁灭的天华月国的幸存者……被你所杀的武士——我的母亲……天月天己的女儿……!」

  「是吗?那时候的孩子……就是你吗?」

  洛卡斯用仿佛在遥望远方的眼神呢喃道。

  「嗯,我……在那之后,见识到了地狱。痛苦、恐惧,甚至想要逃离一切。

  但是……现在,我站在这里!作为骑士站在这里!」

  「…………」

  「你是我祖国和母亲的仇人,我非常的恨你,不能原谅你。

  但是,现在比起复仇……我更想要作为骑士,完成我应尽的职责!

  那么,来吧!邪道骑士啊!我会作为阿尔文的正统骑士,用这把剑制裁你这邪魔歪道!做好心理准备吧!」

  听到天狐的这番话。

  洛卡斯的脑海里,往昔的记忆开始复苏——

  

  ——我乃洛卡斯•杜兰德!

  ——欺压无辜百姓、恶辣残酷的邪道们啊!带着我的名字去另一个世界吧!

  ——作为圣王阿鲁斯的正统骑士,就由我来制裁你们这群邪魔歪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洛卡斯突然漏出这样的呢喃。

  「什么!?」

  对此,天狐像是要咬上去似的做出回应。

  洛卡斯再次打量起了这样的天狐。

  她一直都无比直率的,燃烧着使命和荣耀。

  那火焰并非单纯的蛮勇和狂热,而是超越人类恐惧的勇气光辉。(吐槽:羊不愧是jo厨,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身旁的露伊瑟也一样。

  她也为了守住自己不能退让的底线,与无法匹敌的绝望性对手进行着对抗。

  与洛卡斯对峙的两名少女……希德的弟子们……都是不折不扣的骑士。

  比自己(洛卡斯)要像个骑士的多。

  「真是讽刺。因为不想我们的骑士道迎来终结,所以才试着进行了挣扎……结果那骑士道早已经不存在的事实,却被如此强硬地摆在面前。

  虽然事到如今才说出口也没什么意义了。」

  咔嚓……洛卡斯重新架好大剑。

  「好吧,新时代的年轻而正直的骑士们。

  但是,只有崇高、正义、骑士道,是无从谈起战场的。

  无论在哪个时代,用来谈论战场的语言都只有登峰造极的,武艺!高谈正论的你们几个,究竟能否高谈战场呢!?」

  「……!?」

  「我乃暗黑骑士,狮子卿洛卡斯•杜兰德!残虐邪道又冷酷无比、是和骑士丝毫不沾边的骑士!(注释:和描述《野蛮人》希德时的用词完全一样)在谈论战场这方面上无人能出其左右!

  来试试看吧!你们要在这个战场上证明骑士道的正确性!」

  「毋须——」

  「——多言!」

  这么叫喊着。

  天狐从右,露伊瑟从左。

  向洛卡斯猛冲过去。

 

  ────。

 

  「哼!」

  卢克挥下的枪击,掀起压倒性的风暴,卷起了旋涡。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库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在那壮绝的风压下,克里斯托弗、伊莱恩、西奥多、莉涅特就像树叶一样被吹散。

  「不妙,怎么会这么厉害……!」

  「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接近她……!」

  「那么,只有不断扑上去这个办法了……!」

  「倾尽我们的全部……!」

  「啊,现在正是,回想起教官的……希德卿教诲的时候!将其毫无保留地用出来!」

  这么说着。

  布利兹班的学生们露出一副拼死的表情,各自架起妖精剑……一点点地计算着攻击遥远传说时代的高墙——独角兽卿卢克的时机。

  对这样的学生。

  「……………………」

  卢克看着。默默地看着。

  不知为何,她没有先下手,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学生们的攻击。

  她只专注于接下、处理学生们的攻击。

  看到卢克的样子,克里斯托弗咋舌道。

  「怎么了?为什么不认真地上?是在小看我们吗?还是说,你觉得像我们这种程度的敌人,随时都能瞬间打倒?」

  「嘛,如果是这样,那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也无所谓。既然如此,为了让阿尔文和希德卿能稍微轻松一点,就算要搭上这条性命……我也要伤到你,哪怕只有一击。」

  「虽、虽然我很害怕……但如果是为了教官的话……!」

  于是。

  卢克突然微笑起来。

  「有、有什么好笑的!?」

  「不,抱歉。我并没有手下留情……只是,有点羡慕你们。」

  「……?」

  于是,当着学生们的面,卢克摘下了头盔并将其扔掉。

  面对出现在眼前的美丽女人的脸,学生们屏住了呼吸。

  如果她脸上没有伤痕的话,那应该会被怀疑成是不知从何处来的美姬吧。

  「……以前,我也受过希德卿的教导。没错,他……曾经是我的教官。」

  「……!」

  「看来,你们被希德卿相当程度地调教了一番,从你们的身法和刀法上就能看出来。在他的指导下,你们只是一心一意地锻炼着。

  虽然还只是雏鸟,但这也不坏。更重要的是,你们更有骑士风范。

  我对此……非常的羡慕。」

  「…………」

  「而且,你们不仅是武艺,就连作为骑士的灵魂,似乎也好好地从希德卿那里继承了下来呢。总觉得你们十分耀眼。

  毕竟……我是这副模样。

  但即便如此……我也想和他在一起。

  我想永远地留在……能够陪伴在他身侧、名为站场的这个独一无二的位置上。」

  「…………」

  「……脏了你们耳朵,真是失礼了。开始吧。」

  卢克架起枪。

  「我乃暗黑骑士。独角兽卿卢克……不,露西•安萨罗。

  我不承认我等时代的终结。不承认时代的流动。

  即使这个世界会被死亡和冬天封闭,我也期望着永恒。

  为了让古老出色骑士们的时代永久存续,我会挥舞此枪。如果对此表示拒绝,就以武艺打倒旧时代的我,开创新时代即可。我们的道理本来就是这样的。」

  「虽然搞不太清楚……」

  「——但做给你看!」

  就这样。

  卢克和布利兹班的学生们也从正面激烈地冲突起来。

 

  ────。

 

  就这样,在布利兹班的学生们和传说时代的骑士战斗的周围。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尔巴尼亚的妖精骑士团和黑暗骑士团激烈地碰撞着、混战着、竞争着。

  「没关系!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我们就不会输!和平时被教官胖揍的时候相比,这些家伙屁也不是!」

  卡尔巴尼亚王国一方的中心战斗力,是以优诺为首,布利兹班的一年级从骑士中拥有特别优秀威尔才能的人、还有约翰和奥莉薇娅,以及在皇家妖精骑士学校中,因为希德而将威尔纳为己用的实力派二年级从骑士们。

  通过将那样的他们放在最前线,由资深的妖精骑士们进行辅佐,得以同暗黑骑士们对抗着。

  而最重要的是——

  「以温柔的水流•治愈其伤痕吧!」

  「缠绕吧•沉睡之荆棘!」

  「赤色花瓣•于火焰中起舞!」

  位于接近骑士团后方的集团……伊莎贝拉率领的《湖畔的少女》们。

  半人半妖精的她们用魔法进行掩护,使得卡巴尼亚妖精骑士团能够与暗黑骑士团对抗。

  因得益于城内入口大厅的空间有限,所以即使在战力不利的情况下,也能像这样进入双方拮抗的状态。

  「伊莎贝拉大人!现在我们势均力敌!还没有输!」

  听了辅佐里贝拉的报告,伊莎贝拉静静地点了点头。

  「……托了希德卿的福吧。不过这是结果论。」

  一边冷静地看清战况,一边用魔法掩护整个战斗区域,伊莎贝拉回忆起来。

 

  希德失踪了。

  伊莎贝拉也一度感到眼前发黑。

  与北方魔国的战斗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残酷战斗,这点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

  那么,这样的战斗,在没有希德的情况下,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我们是被抛弃了吗?这样地感到过悲伤。

  果然只是野蛮人吗?传说终归只是传说吗?也这样地感到过愤怒。

  但是,稍微冷静下来想想就会知道,希德消失的理由显而易见。

  谁都能立刻明白。

  没错,希德他——去战斗了。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理由,但他一个人去战斗了。

  关于身为骑士的希德为什么能开辟出一条直通北方魔国的妖精之道,这点理由不明,但他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夹着尾巴逃跑去别的地方。

  因此,伊莎贝拉现在正在尽可能地集中兵力,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仪式的准备……进行了对希德的逆召唤。

  (巴恩斯大人、艾吉斯大人、卡伊姆大人……卡尔巴尼亚妖精骑士团的各位,都被希德卿留下的话语所打动而决定参战,这对战斗力的迅速完善起到了很大作用……)

  但是,为什么希德一个人离开了呢……正因为知道他平时的样子,所以才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即便如此。

  (希德卿,你是骑士中的骑士!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有不得不孤身赴战的理由……是吧!?)

  伊莎贝拉施展着魔法的同时,在心中这样呐喊道。

  虽然现在这里没有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但这场战斗结束后……我会请你把这一切全部说出来的!因为我一直都想要更多地了解你……所以……!

  这里就请交给我吧!

  还有,阿尔文就拜托你了!)

  希德的职责和自己应尽的职责。

  认识到了这一点后,《湖畔的少女》的巫女长,现在开始集中于自己该进行的战斗中。

  

  ────。

  

  (可恶……可恶!)

  这时,杜兰德班的二年级从骑士加特,遍体鳞伤地仰望着天花板。

  和同样倒下的骑士们一起瘫倒在地板上。

  虽然也有天生健壮的原因,但他还活着本身就是奇迹。

  这也是当然。

  即使有《湖畔的少女》们的魔法援护,但如果失去了妖精剑力量的骑士和暗黑骑士硬碰硬的话,只会被单方面地击破。

  但即便如此,也要为了一部分的威尔的使用者们挺身战斗……这就是交付给现在加特他们的任务。

  (我……真是太逊了……!)

  他觉得自己是被选中的存在。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存在。

  但是,一旦被揭开真面目后又如何?

  自己没了妖精剑,不就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杂鱼吗?

  像这样狼狈地瘫倒在地,仰天长叹的样子。

  是作为骑士的姿态吗?

  傲慢而短视的加特只是骑士的边缘一角。前所未有的国难当头,自己也必须做点什么……这种事他都知道。

  但是,实际上……他什么都做不了。最多做个肉盾。

  和他相比,布利兹班的那些人。受到希德熏陶的那些人。

  以传说时代的骑士和暗黑骑士为对手……虽然被单方面地压制,但仍在拼命战斗。

  看清自己的应尽之事,贯彻自己的骑士道,他们最起码有着那份坚强。

  他们那虽然已经血流成河,但仍然不退一步,继续战斗的样子——

  (啊,可恶……他们真帅气啊……!)

  回想起来。

  加特最初不是也向往着这样的骑士吗?

  难道不也是希望能成为那样的骑士,以那样的骑士为目标吗?

  但是……他的愿望变得腐烂。

  妖精剑的剑格这一绝对性的障壁。绝对赶不上上层的自卑感。能在下层取得压倒性优势的优越感。只重视剑格的骑士团风潮。

  在这股风潮的影响下,加特的骑士道不知不觉地腐烂了。

  结果就是——这个。

  他比谁都想在这种时候站在最前方战斗,但这一任务被别人抢走,自己只能就这样无能为力地蹲坐在原地。

  (可恶……可恶……!)

  不甘心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但是。

  即便如此。

  (即使腐烂了……我也,是骑士啊……!)

  加特把失去力量的妖精剑当作拐杖站了起来。

  (既然是骑士的话……那么只要胳膊和腿还能像这样活动……就不能在这大睡……就算会死掉……也不能再暴露出比这更糟糕的惨状了……!)

  在心中这样默念着。

  加特作为一名绝对成不了主角的普通士兵,再次赴身于战场之中。
  

  ────。

  

  各种各样想法交错的战斗仍在继续着。

  每个人都怀着自身无法让步的愿望,不断对抗着眼前的敌人。

  为了守卫祖国,为了王,意气轩昂的卡尔巴尼亚王国军队一方,因得益于战场的空间被限定了的这种特殊状态,和黑暗骑士团完全形成了拮抗状态。

  但是。

  原本的战斗力差距非常明显。

  想必现在的平衡很快就会被推翻吧。

  是的,一切。

  都被交付给了希德和阿尔文两人。

  他们两人战斗的结果,将决定这个国家和这个世界的命运。


第六章 命运的双子

  楼下发生的战斗的喧嚣,在这里也变得遥远起来。

  在一片寂静的达克尼西亚城最顶层的王座之间中。

  「…………」

  恩德雅独自一人坐在王座上,她将胳膊肘放在扶手上,就这样托着腮,视线在虚空中游移着。

  面对时刻逼近自己的最后决战的预感,恩德雅只是呆然地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呢……)

  突然,她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闭上眼睛,短暂地开始窥探起了过去的记忆残渣。

  

  〜〜〜〜。

  

  「……今天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啊……」

  阿尔玛姐姐大人合上亲手制作的绘本,站了起来。

  「谢谢你,阿尔玛姐姐大人!今天有关希德卿的故事,让我听得非常开心!」

  我虽然依依不舍,但仍对这样的阿尔玛姐姐露出了最上等的笑容。

  在一如既往的秘密房间内,一如既往的属于两人的时间。

  

  就像不知道不幸这个概念,就不会觉得自己不幸一样。

  当时的我,并不觉得自己的境遇有多么不幸。

  因为对我来说,即使身处这个狭小的鸟笼,和阿尔玛姐姐大人一起度过的日子,也是幸福的。

  只是——……

  

  『不,你很不幸哦,艾尔玛大人。』

  『竟然要被关在这种地方,在这种地方结束一生。』

  『连真正的幸福、喜悦和恋爱是什么都不知道。』

  『啊,真可怜。真可怜……』

  

  有时候会在这种时候,听到声音。

  我心中那把剑的声音——……

  非常——让人不愉快……

  …………

  「怎么了?艾尔玛?」

  「!」

  突然,阿尔玛姐姐大人将脸探向我,这才让我回过神来。

  「唔、唔嗯,没什么啦,阿尔玛姐姐大人!」

  「……真的吗?你脸色很差,还露出一副很很恐怖的表情哦……?」

  「没事!没事的!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慌忙摇头否认。

  我不想让阿尔玛姐姐大人知道那把剑的声音。

  如果阿尔玛姐姐大人因此觉得我很恶心,不来找我了的话,我可不要。

  反正我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里。

  既然如此,就把它藏在我心里直到死为止吧。

  在我这么想时。

  「我该回去了,艾尔玛。」

  时间到了,阿尔玛姐姐开始了告别。

  「啊,嗯……再、再见,姐姐大人!」

  「抱歉呢……我从明天开始,就和父亲大人有点事,必须要出门……有一段时间不能和艾尔玛见面了。」

  听了阿尔玛姐姐的话,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寂寞,以及对能在外面的世界自由走动的她所产生的些微嫉妒刺痛了我的心。

  我立刻把这种令人不悦的心情塞进内心深处,露出微笑。

  「我,不要紧的!姐姐大人也要加油!」

  「嗯……艾尔玛……不会寂寞吗?不会难过吗?」

  「没关系的啦!因为我有姐姐大人在呀!」
  

  ────。

  

  姐姐大人已经离开了数日。

  现在是冬天。

  镶嵌着铁栅栏的窗外正刮着暴风雪。

  咻咻的冰冷暴风雪声,壁炉里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我在这让人心生孤寂的房间里,一个人躺在床上思考。

  我……即使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里,其实也挺好。

  能和阿尔玛姐姐大人一起度过短暂的时间就足够了。自己是幸福的。

  ……但是。

  最近,阿尔玛姐姐大人来看我的频率……时间渐渐减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阿尔玛姐姐大人是要成为王的。

  但是,我心中的不安却在慢慢增加。

  说不定有一天。

  阿尔玛姐姐大人……会不会完全不来见我了?

  会不会完全忘记我?

  『当然会忘记啊?』

  『而且,她会来见你,只是出于对你的优越感。』

  『通过见到悲惨的你,她会切实感受到自己是受到眷顾的人。』

  『对她来说,你就是那种程度的存在。』

  

  吵死了。

  

  『而且,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她的存在,你就可以成为她了。』

  『可以像她一样在外面自由走动了。』

  『可以作为王,把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了。』

  『可以被很多人包围着,可以被宠爱着了。』

  

  ……吵死了。

  

  『啊,真是可怜。真可怜,可怜——』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回过神来,我已经把枕头殴打得面目全非。

  虽然今天那把剑的声音就此平息了……但我凌乱的内心却无法平息。

  「哈……哈……呜呜……阿尔玛……姐姐大人……」

  最近,我变得非常讨厌自己。

  那把剑的声音……渐渐变成了自己真正的内心。

  阿尔玛姐姐大人的真意,真的如那把剑所说的那样吗?

  如果没有阿尔玛姐姐大人在,我会不会变得很自由很幸福?

  那样的恐惧和负面情绪……每天都在我心里的某个地方稳步地成长着,无论怎样也停不下来。

  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非常坏的孩子,因为对此感到害怕……所以我对自己这样说。

  我很幸福。我很幸福。我很幸福。

  没错,我很幸福……

  就在我这样告诉自己……的时候。

  

  啪嗒啪嗒啪嗒!

  

  我发现门外传来的奔跑声正在靠近我的房间,于是抬起了头。

  「……啊。是姐姐大人吗……?她又来了呢……」

  但即便如此,情况也很奇怪。

  姐姐大人平时不会发出这么大的脚步声,而且从脚步声的数量来看,也不止一人。

  是谁呢?我对此眨着眼睛。

  

  砰!

  

  门被猛地打开,门外出现了一个脸色大变的女人。

  「哇!?」

  那人鬼气逼人的表情,让我不由得吓了一跳。

  对方是……

  「伊、伊娃……大人……?还有阿尔玛姐姐大人?」

  《湖畔的少女》的巫女长伊娃。

  她带着阿尔玛姐姐大人突然闯进了我的房间。

  伊娃用非常可怕的表情看着我。

  阿尔玛姐姐大人也用一种莫名悲伤的表情看着我。

  「那、那个……你们两个怎么了?我、我一直很有好好做个乖孩子啊。」

  对于那两个人和平时不同的样子,我只能不知所措。

  然后——……

  

  〜〜〜〜。

  

  吱呀呀呀呀……

  王座之间回荡起了古树产生的摩擦声。

  一扇大得令人仰视的门,从对面被推开了。

  那声音把彷徨于过去的恩德雅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在。

  朝被打开的正面门的对侧看去——那里站着两个人影。

  是阿尔文和希德。

  「……阿尔玛姐姐大人,你来了呢。」

  阿尔文没有理会恩德雅的低语,毅然决然地向她走去。

  希德很有骑士风范地跟在她身旁。

  看到两人的样子,坐在王座上托着腮的恩德雅讽刺地扬起嘴角。

  「……和那时一样啊。」

  「……?」

  「是啊……那时也是一个……外面刮着可怕暴风雪的,冬天的夜晚——」

  「那时是怎么回事?」

  「还用问吗?是阿尔玛姐姐大人……背叛我的那天。」

  像这样,恩德雅恶狠狠地对阿尔文放言后。

  她抓住礼服的一角,优雅而殷勤地行了一礼。

  「欢迎来到我这个毁灭世界的魔王的居城。

  圣王的正统继承者,阿尔文王。

  及其膝下的第一骑士《闪光的骑士》希德卿——」

  于是。

  「……恩德雅。我如约来了。」

  也许因为身体状况果然还是不好,希德有些摇摇晃晃地走向前。

  然后,希德把手放在了从未拔出过一次的剑的剑柄上……终于将之拔出。

  那是光之妖精剑《黎明》。

  不可思议地和阿尔文的妖精剑有着相同名称的剑,用它神圣的光芒驱散了些许王座之间的黑暗。

  「…………」

  恩德雅看到自己憧憬的骑士对自己拔剑的样子,不甘心地、哀伤地眯起了眼睛……最终不屑地开口道。

  「……我早知道会变成这样。算了,反正我是魔王。」

  恩德雅把手伸向虚空。

  她把手伸进虚空内压倒性的黑暗中,取出了一把剑。

  那是在恩德雅觉醒为魔王后,获得了新的形态、新的力量的世界最强妖精剑。

  那仿佛它只要存在于那里,空间就会被压碎的压倒性玛娜压向现场袭来。

  「放马过来吧!

  我要带给这个世界永远的死亡之冬,我要永远支配这个世界!

  如果要妨碍我的话,无论对方是希德卿还是阿尔玛姐姐大人,我都会斩了!」

  恩德雅架起了剑。

  该说不愧是魔王吗,她的全身开始充满完全无法与之前相提并论的玛娜。

  对这样的恩德雅,希德沉默地举起双刀——

  

  「请等一下。」

  

  突然,有人制止了他。

  是阿尔文。

  「希德卿,请等一下。我想和恩德雅……不,我想和艾尔玛说下话。」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恩德雅反应激烈。

  「我是毁灭世界的魔王!你是拥有守护世界骑士追随的王!既然像这样面对面对峙了,那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互相残杀!」

  但是,无视了恩德雅的怒吼声。

  「……希德卿,可以吗?」

  阿尔文向希德投去祈求般的视线。

  「呵,真没办法。」

  对此,希德温和地勾起嘴角。

  「既然你想这么做,那我唯有服从。」

  「……非常感谢。」

  说着,阿尔文走到了恩德雅面前。

  命运的双生姐妹,正面对峙着。

  「……我回想起你了……艾尔玛。」

  「哦,这样啊。」

  「虽然这完全是借口……但我好像被施了魔法。

  是操纵记忆的魔法……大概是当时的巫女长伊娃大人封印了关于你这个存在本身的记忆吧。」

  「……然后呢?」

  「小时候,你被关在那个秘密的房间里……是因为那个吧?王家的口传……」

  

  王家——有一个口传。

  有一个,只能由作为始祖阿鲁斯系谱的王位继承人和《湖畔的少女》的巫女长口口相传的秘密。

  而这——既是破灭的预言,也是强加给圣王家的诅咒。

  

  『总有一天,王室会生出双胞胎吧。』

  『但是,其中一个受到光之妖精神的祝福,是正统圣王的再次降临,而另一个则是受到了黑暗妖精神的诅咒,是邪恶魔王的再次降临。』

  『所以,应杀死双胞胎中的一人。』

  『应扼杀魔王再来的可能性。』

  『否则,死亡、寂静和永恒之冬将再次拥抱世界——』

  「嗯,是啊。我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被关起来的。」

  也许是有了回话的打算。

  恩德雅哼了一声,继续说道。

  「……虽说是我们的先祖大人,圣王阿鲁斯直接留给王室和《湖畔的少女》们的口传,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世代相传的过程中,想必没有一个人认真地听取过吧,而且圣王阿鲁斯的系谱到底为什么会生出魔王呢。

  受光之妖精神祝福的圣王和受黑暗妖精神诅咒的魔王。

  最对立的两方怎么可能有血缘关系呢?」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

  「没错,每个人都这样想……直到我们出生在王室。」

  说完,恩德雅展示出了自己的剑。

  「黑之妖精剑《黄昏》——现在是暗之妖精剑《黄昏》……和传说时代魔王挥舞的剑有着相同名称的妖精剑……我啊,生来就持有它。」

  「……!?」

  「每个人都确信了那个古老的口传是真的。

  说起来,王室的口传还有很多其他各种各样的,但一直以来王国的历史都已经证明了它们全都是真实的了吧?

  那么,怎么可能……就关于双胞胎的口传成了例外呢。

  所有人都为我这个魔王的再度降临而骚动不已,理所当然,在我诞生的同时,我就已经决定被斩杀了。

  据说当时《湖畔的少女》巫女长伊娃,特别害怕我这个魔王再世,强烈主张要处分我。

  但是……尽管如此,也有人唱反调。那就是我们的父亲大人——阿尔德王。」

  「父亲大人……」

  阿尔文回想起了亡父。

  阿尔文的父亲阿尔德王是优秀的政治家,同时也是名优秀的武人。在这个王室处于逆境的时代,他是一个治国有方、深受百姓敬仰、被称为贤王的人物。

  但最终,他似乎不仅仅是一个王……更像是一个父亲。

  「父亲大人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杀死刚出生的我。

  据说他拼命恳求当时的巫女长伊娃,让她能饶我一命。」

  「父亲大人……」

  「就这样在父亲的恳求下,顽固的伊娃终于屈服了。

  以被幽禁……或者说封印在只有我绝对出不去的特别房间里,一生都不能外出……为条件,伊娃决定放我活下去。

  那就是……那个秘密的房间。

  我和姐姐大人微不足道的小小世界。曾是我全部的小小世界。」

  是对距今已然遥远的过去产生了某种乡愁吗?

  恩德雅眯起眼睛,似乎在注视远方。

  「…………」

  「…………」

  有一段时间内,阿尔文和恩德雅都陷入了沉默。

  只有外界呼啸的暴风雪声,在王座之间冰冷地回响着。

  ……最终。

  「所以……才这样吗?艾尔玛?」

  阿尔文向恩德雅发问。

  「你……怨恨着封闭你自己的这个世界本身。

  憎恨否定你这个存在的王室和这个国家。

  所以……要毁掉?把这所有的一切。」

  对于阿尔文的这番话。

  「……哈?」

  恩德雅怒目圆睁。一改之前怀念过去的氛围,开始猛地颤抖起来。

  「我说?你说什么呢?阿尔玛姐姐大人,你这么说是认真的吗?」

  「……!?」

  被恩德雅气势汹汹的气势所压倒,阿尔文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仿佛要对这样的阿尔文穷追不舍般,恩德雅喋喋不休地说道。

  「我呢!有姐姐大人在!这样就好了!

  只要有姐姐大人在……即使一辈子都出不了那个狭窄的鸟笼!

  我也无所谓!

  能和姐姐大人一起说希德卿的故事……!一起玩耍……!

  我已经足够幸福了!毁灭这个国家什么的!憎恨这个世界什么的!这种事我从来没想过!」

  「那、那,为什么……?」

  「所以,该由姐姐大人你来问这个问题吗!?你这个叛徒!卑鄙小人!

  姐姐大人忘记了对我做的事吗!?

  还是说,只有这一段记忆很巧合地没有想起来!?」

  「艾尔玛……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背叛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实,我无法对被关起来的你做什么……我无能为力!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离开那个房间,当时幼小的我是这么想的……」

  「戏言已经说得够多了!」

  恩德雅用妖精剑敲向地板。

  压倒性的冲击波带着杀人的冷气呼啸而起,卷起漩涡,瞬间吞噬了阿尔文。

  一般情况下,会当场死亡——

  「…………」

  希德无言地站在阿尔文面前,化作一堵墙保护着她。

  看到这副景象,恩德雅用带着极大诅咒的语气,愤恨地说道。

  「姐姐大人……你真的从我这夺走了一切呢!满意吗!?」

  「所以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是想洗白自己到底?还是真的忘记了?真是薄情!

  成!我就告诉你!如果你忘了,我就让你想起来!

  那天,姐姐大人对我做了什么——!」

  

  〜〜〜〜。

  

  对,那一天——

  就是窗外呼啸着这样暴风雪的夜晚。

  伊娃和阿尔玛姐姐大人突然前来拜访我。

  「那、那个……你们两个怎么了?我、我一直很有好好做个乖孩子啊。」

  对于那两个人和平时不同的样子,我只能不知所措。

  「你说的是真的吗?阿尔文王子?」

  「是的……我(私)看到了……」(注释:阿尔文的自称一般都是僕)

  伊娃和阿尔玛姐姐大人一脸严肃地商量起了什么。

  「怎么了,姐姐大人……?总、总感觉你的脸好吓人……」

  在我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

  「…………」

  伊娃无视了我,朝我的衣橱走去……从一端将其打开,开始物色里面的东西。

  我心爱的洋服被她粗暴地扔了出去。

  「快、快住手,不要这么做啊伊娃!为什么要做这么过分的事!?」

  我慌忙抓住伊娃的手臂。

  「姐姐大人!阿尔玛姐姐大人!快阻止伊娃!」

  但是,当时的阿尔玛姐姐大人没说出任何话……

  终于,伊娃从我的衣橱里取出了它。

  伊娃无言地把它抵在我的鼻尖上。

  那是手帕。

  阿尔玛姐姐大人给的手帕。

  但是,手帕不知何时被描绘上了类似鲜血、只要一进入视野就会让人心生不快的凶悍纹样。

  「那是……什么……?好可怕……」

  「请不要装傻,艾尔玛大人。」

  伊娃愤恨地断言道。

  「暗之禁咒魔法【维珍的刻印】……给阿尔德大人施加绝病诅咒的人就是你吧?艾尔玛大人。

  难怪找不到。诅咒的出处竟然是在这样的地方。」

  「哎?」

  事情来得太突然,让无法理解的我不禁眨了眨眼。

  「明明你是因为阿尔德大人的温情而被允许活下去……!却做出这样恩将仇报的事……!何等的不知羞耻啊……!

  果然,你是邪恶的魔王……!」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这种事啊……!到底是什么啊!?

  什么【维珍的刻印】!?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摇着头叫喊道。

  伊娃迅速挥动魔杖咏唱咒文,仿佛与咒文相呼应般,地板上不知从哪里生出了无数有荆棘的藤蔓。

  蜿蜒着的藤蔓抓住了我,把我五花大绑。

  荆棘刺入肌肤,我全身开始流血。

  「好、好痛!好痛!住手!快住手!?」

  「所以说,差不多别再装傻了……在这个城堡里能使用黑暗一侧魔法的,只有天生拥有黑之妖精剑的你……!」

  伊娃伸出手,掐住我的脖子。

  她用像鬼一样愤怒的表情,眼角含泪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而且,阿尔玛大人也说了……有看到你把血奉献给这个【维珍的印记】……!」

  「阿、阿尔玛姐姐大人……?」

  「最重要的是,存在于你房间里的这个【维珍的刻印】就是不可动摇的证据……!

  但是,一切都晚了!既然诅咒的死病已经发展到那种地步,就无计可施了……阿尔德大人已经……你竟敢……竟敢……!竟敢……!」

  伊娃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虽说她本来就是个可怕的人,但现在眼中却闪烁着憎恶和愤怒的光芒,和以往全然不同。

  看起来完全无法对话。

  到底为什么?

  「姐、姐姐大人……救、救我……姐姐……大人……!」

  我祈求地看着姐姐大人。

  然后,我确实看到了。

  姐姐大人……她冰冷地、嘲弄般地,看着我露出了笑容。

  「……什」

  这时,我明白了。

  我被陷害了。被姐姐大人背叛了。

  

  『所以你看,至今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吧?』

  『对阿尔玛来说,你就是个累赘。』

  

  我心中那把剑的声音,用得意的表情对我说道。

  

  『阿尔玛也是妖精剑的使用者……所以知道你真正的力量。』

  『毕竟,她得到的剑的力量太弱了,根本无法和你相提并论。』

  『如果,万一你出现在外面了该怎么办?』

  『如果,万一出现了推举你而不是她的人该怎么办?』

  『她害怕王的宝座会被你夺走。』

  『所以,才会趁你力量不足时……把你干掉。』

  

  (怎、怎么会……)

  

  『醒醒吧。』

  『她对你一直很温柔,也是因为想讨你欢心。』

  『因为她一直害怕着你……』

  (没那回事……!姐姐大人……阿尔玛姐姐大人……!)

  

  但是。

  如果不是这样,那现在的这状况该怎么解释?

  对于被勒住脖子,眼看着就要被杀死的我,阿尔玛姐姐大人只是冷笑着看着我。一言不发。

  「姐、姐姐大人……姐姐大……人……」

  在这期间。

  我的脖子被伊娃像老虎钳似的手绞紧。

  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悲鸣声。

  不久——不存在任何宽恕和慈悲的。

  「……哈、啊……」

  我的视野变得一片漆黑。

  我的意识变得一片漆黑。

  我感受到了死亡,无药可救的死亡,毫不留情、不允许任何抵抗地将我掳走。

  愤怒和悲伤都消失了。

  最后,我祈求般地看着阿尔玛姐姐大人。

  我,确实看到了。

  阿尔玛姐姐大人的嘴……无声地这样一张一合着。

  

  ——『永』——『别』——『了』——

  那一瞬间,我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崩溃了。

  伴随着我颈椎被捏碎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彻底崩溃了。

  在我的一切都崩溃的绝望中。

  我寻求着最后的最后依靠。

  

  『那……你要怎么做?』

  

  我只是听到了“声音”。

  并接受了那个“声音”。

  我——拿起剑。

  我终于取出了直至今日一直压抑在心中的剑,——解放了力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切都坏掉吧”……我怀着这般极大的诅咒,用力挥剑。

  实在……让人惊讶。

  只要我用尽全力,这个房间就根本不可能封印住这把妖精剑。

  我甚至想,为什么之前没有早点这么做呢?

  世界——被染成一片黑暗。

  

  ────。

  

  「我那时在痛苦中挥舞的这把剑……给予了伊娃最高级的死亡诅咒,完全破坏了那里物质界和妖精界的界限。

  然后,我掉进了妖精界的最深层——冰冻界。」

  「…………」

  「因为这件事,我好像被当作死亡处理了……不过这无所谓。

  在那之后的几年里,我每天都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冰冻界,是妖精界的最深层——要回来,花了我很大的时间。

  像样的装备一件都没,我就以这幼小的身躯在冰冻界里持续彷徨。

  每天都被寒冷和饥饿所折磨,为凶悍的妖魔而恐惧,每天都害怕得想死。如果没有这把妖精剑,我早就死了。

  但是,我没有死……明明死了还更好。

  即使吐着血、匍匐在地,我也回到了这个物质界。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阿尔玛姐姐大人。」

  恩德雅带着极度愤怒和憎恶的表情瞪着阿尔文,吐出最高级的诅咒。

  「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你!

  如何?陷害我,让我完全变成死人你就满足了!?不会有人威胁到你的地位!

  独占了你理想中的骑士!

  然后,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夺取了国家!你这样就满足了!?

  我不承认!我要把你搞得一团糟!你想要保护的东西,重要的东西,得到的东西,培养的东西,全部,全部,全部都要毁掉!

  我……就是为此活下来,从地狱归来的!」

  「…………」

  「来,摆好姿势,拿起剑!我很碍事吧!?」

  是这样没错啊!?你也不想好不容易得到的国家和伙伴们被糟蹋吧!?

  哼!我和你——只能互相残杀了!」

  于是,恩德雅架起剑。

  已经开始释放出无需废话、一触即发的气氛了。

  ……而当事人阿尔文只是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然后喃喃自语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在说什么事?」

  「……哈?」

  阿尔文对皱起眉头的恩德雅继续说道。

  「我背叛了你?用《维夏的印记》陷害了你?教唆了伊娃大人?……我不知道。这种事,我完全不知道……」

  「哼……姐姐大人,你终归还是想装傻到底啊……我也无所谓哦?你就装到死吧?」

  恩德雅轻蔑般地对阿尔文嗤笑道。

  「嘛,从你的立场来看,就算事实被摆在面前,也只能对此装傻吧!?因为你想以清纯正直的王这种角色为卖点,所以不可能认同我的话吧!?」

  「所以说,我真的不知道那种事!我怎么想都不可能这样对待艾尔玛啊!?」

  面对阿尔文顽固的否定,恩德雅有一瞬间感到了胆怯。

  「……!」

  「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啊!?是一家人啊!?为什么我要对这样的艾尔玛做这样残忍的事!?

  告诉我真相,艾尔玛!你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姐大人,你把我当傻瓜到什么程度……!够了,我最讨厌你了!」

  阿尔文像是在控诉般,恩德雅像是要把阿尔文推开般。

  就在两人各自满怀激情,互相咆哮,互相瞪视着时。

  「……嗯,原来如此,大致明白了。」

  希德小声插嘴道。

  「希德卿?」

  “哼!你又懂什么?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外人能不能滚一边去?这是我和姐姐大人之间的问题……」

  「我的确是外人,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知道。」

  希德耸了耸肩。

  「我来告诉你结论。被坑的是你,恩德雅。」

  「……啊?」

  「你生来就是魔王的继承者。

  但是,你为了阿尔玛……阿尔文拒绝了那个身份。你打算一辈子都把魔王的力量封存在自己身上。打算就这样在牢笼中结束一生。

  但是,那对期待你觉醒为魔王的人来说十分不妥。

  所以,这是为了能让你自愿成为魔王的继承者,为了让你决定接受那把剑的力量而故意设计的。仅此而已。」

  「说、说什么傻话……」

  「而且,你的话中有一个决定性的矛盾。」

  「哎?」

  希德继续对眨着眼睛的恩德雅说道。

  「暗之禁咒魔法【维珍的刻印】……那是只有属于黑暗一侧的人才能使用的妖精魔法……光一侧的阿尔文是怎么使用它的呢?」

  「……哎……?」

  恩德雅一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表情。

  「这、这种事……我才不知道!那、那个……大概是让别人帮帮忙准备了之类的……?」

  「这很困难啊。不过,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这件事的不自然。

  嗯,陷害你的阿尔文,百分百是假的。」

  「没、没那回事……」

  恩德雅眼神游移,再次像要取下鬼的首级般瞪视着希德。

  「这、这不可能!那个聪明的伊娃可是在当时对阿尔玛姐姐大人说的话没有任何怀疑啊!?这样的话,当时阿尔玛姐姐大人的背叛就是真的……」

  「大家内心的漏洞,都被钻了空子。」

  希德叹着气,淡淡地说。

  「【谎言和真实的分界线】……他们都被扰乱人心的这种古老魔法所驱使。

  恩德雅是对自己境遇的不满,对阿尔文的嫉妒,还有些许的怀疑。

  伊娃的则是对阿尔德王的某种隐秘的情感吧?

  这些感情被过度放大,使得他们把平时应该马上就能注意到的细微矛盾和违和感完全抛诸脑后。」

  「……怎么会……有这种事……」

  但是,与嘴上说的相反,恩德雅自己却难掩困惑和动摇。

  希德不顾这样的恩德雅,抬头仰望头顶。

  「你的小花招还是以前一样啊。」

  一向沉稳的希德所说出的这句话里,很少见地充满了愤怒。

  「传说时代也好,现在也好……你要像这样陷害多少人才甘心?让他们如你所愿地运转就满意了?对吧,弗洛拉……不,弗洛伦斯。」

  听到这样的话。

  

  噗嘶。

  

  空间里,漏出了些许打从心底感到愉快的笑声……

  「啊啦啊啦啊啦……我完全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呢,希德卿。」

  然后,黑暗就在那里环绕着……之后它开始蠢动,形成了一个女人的姿态,轻飘飘地……降临在了希德他们面前。

  她当然是奥普斯黑暗教团的大魔女弗洛拉。

  「别装傻了。都是你策划的吧?是你用了【维珍的刻印】,是你伪装成阿尔文的样子,是你把恩德雅打入了地狱,对吧?」

  「这、这么说来……」

  阿尔文好像也注意到了似的说道。

  「弗洛拉……你以前也通过使用【谎言和真实的分界线】,作为同伴潜入了我的班级……难道……!?」

  「嗯,这个女人最喜欢玩弄这种拐弯抹角的把戏了。」

  希德锐利地瞪着笑眯眯的弗洛拉。

  「话说,你在这个时候出现,就说明你已经没有隐藏的打算了吧?差不多该露出真面目了吧?我已经受够这场闹剧了。」

  于是。

  突然,恩德雅仿佛觉得一切都很愚蠢似地大声笑了起来。

  「噗!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是蠢货吧!?不会是蠢货吧!?你说是弗洛拉陷害了我!?这怎么可能!

  退一百步说,就算那个阿尔玛姐姐大人是假的,她也绝对不可能是弗洛拉!」

  恩德雅带着一脸自信和确信的表情从侧面抱住了弗洛拉。

  「弗洛拉她啊!和薄情的姐姐大人以及父亲大人不一样!

  只有弗洛拉,绝对会是我的伙伴!

  我掉进妖精界深层区域的那一天,对一切都感到绝望的时候,就是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弗洛拉救了我!

  她还教了我这把妖精剑力量的使用方法呢!

  然后,弗洛拉向我保证了!说要让我成为真正的王!说要帮我把可恨的阿尔玛姐姐大人的世界搞得一团糟!

  从那以后,弗洛拉就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一直陪在我身边!听取了我的所有愿望和任性!

  弗洛拉比阿尔玛姐姐大人更像我的姐姐!

  你却说是这样的弗洛拉陷害了我!?这根本不可能!」

  然后,恩迪雅毫无怀疑地带着满脸笑容询问弗洛拉。

  「对吧!?弗洛拉!」

  但是——

  

  「哎?这一切确实都是我干的哦?我可爱的主人。」

  

  弗洛拉平静依旧,愉快依旧地笑着,爽快坦白了。

  

  「……哎?」

  「呵呵呵……虽然我可爱的主人对我深信不疑,只要在这随便撒个谎,应该就能轻易蒙混过去吧。

  但差不多我的计划也到了最后阶段了,就直接给你剧透啦♪噗嘶噗嘶」

  「骗、骗……骗人的吧……?」

  恩德雅的声音颤抖着,离开了弗洛拉身边……一步又一步地后退。

  「喂,告诉我这是骗人的……」

  于是。

  在恩德雅的注视下,弗洛拉的身姿如幻影般扭曲。

  然后,那摇晃的幻象,最终形成了另一个人的姿态。

  出现的那个身姿……

  『我没骗你哦,艾尔玛。是我(私)骗了艾尔玛和伊娃大人。你们两人的心都破绽百出,所以很容易被骗……对不起呢。』

  ……那完全就是恩德雅记忆中,小时候阿尔玛的模样。

  「…………」

  恩德雅脸色铁青,呆呆地注视着这一切。

  然后,又恢复了原来样子的弗洛拉,对着这样的恩德雅笑了笑。

  「……为什么……?」

  「我有一个悲愿,为此,无论如何都需要你作为魔王觉醒。」

  弗洛拉走向颤抖的恩德雅,抬起她的下巴,窥探着她。

  「你知道为什么破坏了卡尔巴尼亚城和王都之后,你作为魔王的力量就完全恢复了吗?

  那座城和王都是一种封印装置……是一种盖子。

  那是为了将某个强大、凶恶的王的灵魂,封印在地下深处、妖精的异界而存在的巨大盖子。通过破坏那盖子,作为今世魔王继承者的你恢复了力量。」

  「…………」

  「现在,那个人的灵魂回到了身为今世魔王的你体内。

  之后……只要交换肉体的主导权……

  仅此而已……我心爱的主人,就能真正意义上,在这个世界复活。

  没错——我终于可以再次见到那位大人了。」

  这么说着,弗洛拉向恩德雅露出了最妖艳的笑容……

  感到脊背一阵刺骨恶寒的恩德雅,将弗洛拉撞飞。

  「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

  她就这样不顾丢人和体面,抱着头想要逃离这里。

  但。

  啪。随着弗洛拉弹响手指,王座之间全域展开了魔法阵。

  魔法阵中升起特浓的黑暗——缠住了想要逃跑的恩德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顿时,恩德雅发出了裂帛般的悲鸣。

  「艾、艾尔玛!?」

  阿尔文下意识地想要奔向恩德雅。

  「不行,不要靠近……会被吞噬的。」

  一脸险峻的希德用手制止了阿尔文。

  他燃烧全身的威尔,凝炼光之玛娜作为盾牌,从卷起漩涡的黑暗中保护阿尔文。

  「我不是说……要做最后的准备吗?那个准备已经完成了哦,我可爱的主人……」

  「啊,啊啊啊啊!不要!有什么东西来了!?从我的深处来了……!?」

  黑暗。黑暗。黑暗。

  升起的黑暗,转眼间就侵蚀了恩德雅。

  每侵蚀一次,就会有灵魂被冻结、自我崩溃般的感觉,这让恩德雅只能陷入恐惧,号啕大哭。

  「不要!不要!不要侵犯我!?不要夺走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关系的,请接受。

  你本来就是我为此而准备的“容器”……

  啊,好漫长啊……直到王室生下双胞胎的那段时间……真的好漫长……」

  「过分!太过分了,弗洛拉!我相信着你!明明我相信着你!你还说我很重要,这些都是骗人的吧!?」

  「不,你很重要哦。你真的是我妹妹一样的存在……别看我这样,但我是真心爱着你的,我可爱的主人……

  但是,我有更爱的人……仅此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会和我心爱的主人一定会替你实现你的悲愿。

  你恨阿尔玛大人吧?你恨这个国家,恨这个世界吧?

  嗯,全部,全部,都会为您破坏掉。所以……请放心地把容器让给那位大人吧。永远于睡梦中摇摆吧。」

  「不是的!我……!我其实……不想做那样的事……!但是,我只能这样……!所以……!」

  「当然,这其实我也知道,我可爱的主人。

  你真的很容易操纵,很可爱……最喜欢了。」

  「啊、啊啊、啊……」

  「来来,我来给你唱一首摇篮曲吧。请安息吧。直到这个世界迎来终结。并且在终结之后也永远地……」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座之间肆虐的黑暗中,传来了恩德雅悲痛的叫喊声。

  被一切背叛,失去了所有。

  而且,就连自身,都要被无可奈何夺走……的时候。

  最后她能依靠的……所依靠的是……

  

  「阿尔玛姐姐大人……!希德卿……!」

  

  恩德雅哭着向两人伸出手。

  虽然早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但她还是不由得伸出了手。

  「救救我……救救我啊……!」

  「艾尔玛!」

  「…………」

  留下了那样的话。

  啪!从魔法阵中升起的黑暗——完全覆盖了世界。

   第七章 闪光的——……

  (注释:虽然魔王为男性,但因为凭依体恩德雅是女性,所以人称我全用了“她”)

  咻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黑暗覆盖了整个世界,向四面八方呼啸而去的冲击,把王座之间的四壁全部吹飞——将现场毫无遮拦的暴露在室外。

  冰冷的室外空气和猛烈的暴风雪现在正在那里暴力性地卷起旋涡。

  在达克尼西亚城的顶层。最靠近天空的地方。

  有一个“王”君临于此。

  身形、肉体本身都和刚才的恩德雅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其内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

  曾经是恩德雅的人,一边把手张开握紧,一边确认着自己的状况。

  最终,她瞥向希德,微笑着说道。

  「……好久不见,希德卿。」

  于是——

  「……阿鲁斯。」

  希德表情严峻地盯着那个曾经是恩德雅的人。

  「……哎?阿鲁斯……先祖大人?」

  阿尔文对此只能眨着眼。

  「是啊。虽然用女性的身体复活是很奇妙的事……但我确实是阿鲁斯……你的先祖哦。

  能像现在这样在今世复活真是久违了。大概已经有一千年了吧……没错,从被你背叛的那天起,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个自称阿鲁斯的人对希德这么说道。

  然后,看着旁边克制着感动情绪的弗洛拉,温柔地说。

  「是你把我从封印中解放出来的吧,弗洛伦斯。此乃大义。」

  「啊,阿鲁斯大人……我亲爱的主人……我每天都在深切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这么叫喊着。

  弗洛拉将身体靠向自称阿鲁斯的人。

  自称阿鲁斯的人悠然地接受这一切,平静地笑了。

  「哎?……哎?怎么……回事……?」

  阿尔文向希德投去求助的目光,但希德一言不发,什么也不回答。

  对此……

  『虽然你的骑士誓言很重要,但现在这状况已经不能隐瞒下去了。』

  光之妖精神再次从希德腰间的光之妖精剑中出现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光之妖精神……」

  『很简单。传说时代,给世界带来死亡之冬的“魔王”,就是圣王阿鲁斯本人。』

  听到光之妖精神的话,阿尔文惊讶得失去了言语。

  『当然,最初阿鲁斯是为人们而战的真正圣王。

  但是——他不知何时被黑暗纠缠住了。

  于是,所有人都在他压倒性的黑暗和冬天面前屈服了。世界也屈服于他。

  但是,唯一能与魔王阿鲁斯对抗的骑士——……』

  「都是过去的事了。」

  希德,带着平静而坚强的意志,走向阿鲁斯。

  咔擦。

  右手握黑曜铁之剑,左手持光之妖精剑。

  他带着两把剑,以坚定的意志朝阿鲁斯走去。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

  我,要打倒魔王阿鲁斯……我就是为此曾经与光之妖精神签订契约,然后像这样在这个时代复活了。」

  「……!?」

  「终于,终于到了兑现和你定下约定的时候了,阿鲁斯。」

  于是。

  「是啊……几乎一切都如我所料地进行着,在这之中。只有你的存在总是出乎我意料,希德•布利兹。」

  刚才还充满欢喜和从容的弗洛拉,微微不快地注视着希德。

  「光之妖精神。你也是把相当残酷的使命强加到了一个骑士身上呢?」

  『…………』

  不知弗洛拉和光之妖精神之间究竟有什么因果关系。

  两人只是安静又激烈地瞪着对方。

  然后,光之妖精神沉默着,化作光的粒子消失……回到了希德握着的光之妖精剑中。

  对此,看到它的弗洛拉,不知为何也化作黑暗的粒子……被吸入了阿鲁斯握着的黑暗妖精剑中。

  魔王和骑士开始对峙。

  对于即将开始的激斗的预感,阿尔文颤抖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啊,阿尔文。」

  希德背对着阿尔文,突然这么说道。

  「让这个时代被卷入传说时代的纠纷中了。

  但是……大家其实并不是想做这种事。

  大家只是心中仅有一点点的黑暗……心中的漏洞被钻了空子。

  没错,大家……只是稍微有一点点软弱罢了。

  每个人都有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软弱。

  所以,才有古老骑士的戒律……它让骑士严于律己,尽可能地让他们变得更为坚强。」

  「在这一点上,你十分异常,希德卿。」

  这时,阿鲁斯在黑暗中露出了微笑。

  「每个人心中都有无法消除的黑暗……但其中,只有你没有黑暗。

  你只是——一片虚无而已。所以才没有被弗洛伦斯纠缠住。」

  「我不否认,所以我才会被称作《野蛮人》。

  并且,也有着正因为是那样的《野蛮人》,才能做到的事。

  我的人生空无一物……但它并不坏。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

  说着,希德架起剑。

  咕咚。空间因希德的气魄发出悲鸣。

  然后,他静静地对艾尔文说。

  「……下达最后的王命(last•order)吧,我的主君。」

  「!」

  突然,阿尔文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的脸因悲伤而变得扭曲。

  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背上快要消失的纹章。

  阿尔文产生了强烈的“预感”。

  恐怕,希德在这场战斗中会……

  「你无需为此感到烦恼。」

  希德平静地对阿尔文说。

  「我……就是为此,接受第二次生命,站在这里的。

  没有必要为此感到烦恼。你只要尽到王的职责就可以了。只要把自己作为阿尔文的想法全部原原本本地吐露出来就可以了。

  ……请下达最后的王命。我的主君。」

  于是。

  阿尔文擦了擦眼角,但态度依然坚定地放言道。

  「我亲爱的骑士,希德卿啊。将与这个国家……与这个世界为敌的魔王……漂亮地讨伐掉吧!拯救我最爱的妹妹艾尔玛公主吧!

  此乃——王命……!」

  「遵命,我的主君。」

  于是,希德好像下定了所有的决心般。

  就在他正要朝阿鲁斯迈出一步……的时候。

  阿尔文的嘴唇再一次动了。

  「但是,决不允许你未经余的许可就死去。

  打倒魔王。然后——一定要凯旋至我的身边。」

  「阿尔文……这是……」

  面对意想不到的追加命令,希德哑口无言。

  「“骑士仅诉说真实”……曾几何时,你对我说过会一直与我同在,你要违背骑士的誓言吗?要打破戒律吗?」

  「…………」

  希德对此露出了苦笑。

  「……遵命。能在今世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他带着一脸神情气爽的表情走向阿鲁斯。

  阿尔文只是一直注视着希德这样的背影。

  

  ────。

  

  在那始终深邃、接近高远天空的冬季世界——

  骑士和魔王,终于产生了激烈冲突。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呼!」

  第一个出手的是骑士。

  其双剑仿佛要将暴风雪和黑暗吹散一般,充满了壮绝的闪电。

  右边的剑自上而下直劈,左边的剑横扫——双剑在黑暗中铭刻下光之十字。

  与之相对,魔王后手出招。

  其剑仿佛要将耀眼的闪电抹去般,笼罩着黑暗和冻气。

  剑从左侧切入,弹开了右上的攻击,交叉成十字的双剑被同时全部涂满了黑暗。

  世界因剑压发出悲鸣。金属因不断回响着。爆散的火花如同烟花一样。

  刹那间,两人像龙卷风一样原地旋转。

  骑士向右转。

  魔王向左转。

  每一次的旋转都会掀起旋风,然后再放出下一个动作。

  之后,双方如流水般迅速又激烈地连续挥舞起了剑。

  完全描绘出了过去骑士和魔王最初战斗时的图景。

  两人开始了壮绝的战斗。

  双方在回应着刹那间产生的无数次威力骇人斩击的同时,光明与黑暗也在互相对峙着——

  「希德卿,你,太过分了。」

  阿鲁斯一边近距离挥出无数剑,一边说道。

  「你又要背叛我吗?像那时一样。」

  「啊……因为我是《野蛮人》嘛。」

  希德不合时宜地笑着然后举剑回击。

  就这样,在这仅一两句话的交谈期间,剑与剑就数十数百次的咬合在一起,两人一边如暴风雨般移动,一边交谈着。

  「为什么?明明只要我成为王,理想的世界就会完全降临了啊?」

  「你的理想是一个充满死亡和寂静的世界?化作冬天的亡灵,永远在这个世界上徘徊才是人类应有正确的姿态吗?」

  「……啊,是啊。」

  阿鲁斯微微一笑。

  「死亡是平等的,并且是安详,永恒的哦。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平与安宁也不会被破坏。谁都不会害怕战争和饥饿。再也没有人感到痛苦了。」

  「…………」

  「而且……在那个世界里,骑士道会成为永恒。你也明白的吧?

  在和平的世界里,骑士是不被需要的。我们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

  「但是,如果作为魔王的我统领世界的话,你们就不会失去存在的价值。你们可以永远斗争下去。即使你们斗争了,也没有人会感到悲伤。你们可以尽情地战斗。

  这不叫理想世界叫什么?」

  希德全力将剑横扫,将阿鲁斯的剑压推回去。

  激烈的剑压呼啸着,让双方再次拉开了距离。

  刹那剑,两人又很快拉近距离——进一步。进一步。进一步地使出凌厉的斩击。

  「……那种东西……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世界吗?」

  「!」

  「不是的吧。就算你给我看那样的东西,我也一点都不会高兴。你所追求的理想、世界……应该是更加尊贵、温暖、光辉灿烂的。

  正因为如此,就连曾经是《野蛮人》的我都感到了憧憬。

  让我想要看到你心中描摹出的理想。」

  激突,激突,激突。冲击、冲击、冲击。金属声、金属声、金属声。

  希德猛然挥出两刀,向阿鲁斯发起进攻。

  「所以你才会背叛我吧?就像那时一样。」

  「不是,我只是纠正了你。」

  希德继续猛攻。使出回击。

  「人会犯下错误。王也是人。所以有时会犯错。那么,纠正他的错误也是骑士的职责。」

  希德击落阿鲁斯的剑击,拉开距离,再猛扑上去。

  「更何况,现在的你——既是阿鲁斯,又不是阿鲁斯。」

  「……!」

  「和以前的天狐一样,你是阿鲁斯心中的“黑暗”。

  是被弗洛伦斯放大黑暗后、操纵、支配的存在。

  里菲斯、洛卡斯、卢克,还有侍奉过你的其他骑士们……在那个时代拼命活下去的所有人都是这样。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了。

  正因为如此,心中的“黑暗”才会被人趁虚而入。」

  阿鲁斯鲁挥剑。瞬间无数斩击翻飞。

  「……在看不见结束的漫长战斗中,大家都累了啊。」

  电光火石间。希德用两刀将其全部接下。

  「我明白的,在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时,只有我没有任何改变,也许这样的我才是异常者。

  你说得没错……因为我一无所有。

  所以——由我来结束。由我来完成只有我这个《野蛮人》才能完成的任务。

  你的黑暗……由我来净化。就像那时一样。」

  与如此平静的交谈——相反,两人间展开的却是在常人看来无法插手哪怕一击的、地狱般的超高速战斗空间。

  在一旁观看的阿尔文甚至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自己也上前助阵……她丝毫没有这种想法,那简直是异次元领域的战斗。

  就在这时。

  

  『恕我直言,希德卿……那时的手段已经行不通了哦?』

  

  在阿鲁斯身旁,浮现出从背后紧紧拥抱住她的弗洛拉的虚影。

  『你通过故意用身体承受阿鲁斯的剑……用与光之妖精神契约而得到的【圣者之血】……进行直接净化……这种小伎俩已经不会再管用了哦?』

  对此。

  『……那是事实。』

  这次,换成希德的背后浮现出光之妖精神的身影。

  『那孩子完全警戒着你当时的奇招,已经做好了坚固的咒语防御。』

  「我想也是。」

  『要打倒现在的阿鲁斯,只有用身为光之妖精剑的我,直接斩杀阿鲁斯,用剑直接将你的血击向对方……!』

  希德瞥了一眼右手握着的光之妖精剑。

  那把剑从希德身上吸取了血,那些血被转化为光之玛娜,现在正熠熠生辉。

  『但是……那样一来……』

  「作为阿鲁斯凭依体的恩德雅应该会死吧。」

  「……!」

  对于希德的结论,在后方观战的阿尔文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但是,希德对此并不在意,他重新计算距离后,立刻继续出剑。

  「那么,该怎么办呢?不知道为什么,只有阿鲁斯,我从以前开始就赢不了啊……上次依赖这种小伎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嘛,顺其自然好了。」

  「不会顺其自然的。你能明白吗?你还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阿鲁斯击出黑色闪光般的剑击。

  希德立刻在头顶将左右剑交叉,接住了攻击。

  希德后退、跳离——阿鲁斯紧追其后,如暴风雨般发起追击。

  「这个【黄昏之冬】,是将世界逼入死之寂静的最后魔法。

  现在,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走向死亡。

  因此,你的光之妖精剑也在时刻走向死亡……失去力量。」

  「……!」

  「也就是说……因为与司掌生命的光之妖精神的契约而被维系在这个世界上的你,每时每刻也都在走向死亡。

  反之,死亡之冬扩散得越大,我的黑暗妖精剑的力量就越大。

  因为——死亡,就是这把剑所司掌的力量啊!」

  在剑戟交错的过程中,阿鲁斯挥出了更加有力、锐利的一剑。

  接住这一攻击的希德完全被推开,在地板上滑行着。

  阿鲁斯就像在大地上疾驰的紫电一样,一路追击。

  「好像是这样……」

  希德在喘着粗气的同时,将阿鲁斯的攻势架开、架开、架开——

  希德的脸色很差。一看就知道,他的状态非常糟糕。

  「你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老老实实地看着这个世界被冬天包围就好了。

  看着我以真正的王道引导这个世界就好了。」

  「不会让你成功的。

  作为侍奉那家伙的一名骑士。

  可不能让他的王道出错啊。」

  希德用威尔的呼吸,凝炼出壮绝的玛娜。

  「就算我作为《野蛮人》的污名要永留后世——只有圣王阿鲁斯的名字……即使倾尽我的一切,也不能让它被贬低!」

  让那些玛娜完全通过左右两剑中。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希德以雷速冲向阿鲁斯,砍向他。

  但是,这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

  「天真。」

  却被阿鲁斯轻易地用横扫弹了回去。

  希德被弹回——战圈突然中断了。

  「……!?」

  「传说时代的你姑且不论,但你现在的剑根本无法触及我。」

  然后,阿尔斯鲁就这样放下剑,悠然地朝希德走去。

  战争到目前为止的趋势,已经非常明显了。

  仅仅只是打了这么会,希德就已经被消耗到极限,喘起了粗气。

  而阿鲁斯气息丝毫未乱,一滴汗也没流。

  「你已经明白了吧?你赢不了我。」

  「…………」

  「无论是最初,我和你相遇时的战斗。

  还是第二次,作为骑士的你和作为魔王的我的战斗。

  结果……都是我赢了,你输了。」

  

  「…………」

  「第二次的战斗,只是被你身上流淌的【圣者之血】摆了一道而已。

  胜负本身是我的胜利。

  第三次也会一样的结果。更何况你这么虚弱。」

  「真会如此吗?」

  希德露出不合时宜的笑,放下了双剑。

  「确实,你很强大,阿鲁斯。

  你……无论何时,都拥有我绝不可能拥有的强大。

  我就是被你的这一点所吸引的。

  但是。虽然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但转生到这个时代后,我也终于得到了像你一样的强大……我有了这种感觉。」

  希德瞥了一眼阿尔文。

  「传说时代的我,是一具空壳。

  但是现在,我却觉得那具空壳里已经装满了各种各样重要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我在卡尔巴尼亚皇家妖精骑士学校当了个不合我风格的教官吧。

  就算只是一具空壳,就算我变得前所未有的虚弱,但不可思议的是,我并没有感到焦虑。

  别看错了,阿鲁斯。

  现在摇摇晃晃站在你面前的男人……虽然是前所未有,最弱的《野蛮人》,却是前所未有,最强的《闪光的骑士》。」

  他毅然地说道。

  希德再次举起双剑。

  他用威尔的呼吸让玛娜循环,重振旗鼓。

  在战斗中被消耗的身体,再次充满了活力。

  看到希德的样子,阿鲁斯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还有……这样的力量……?」

  突然反应过来的阿鲁斯,看向了站在希德身后的阿尔文。

  仔细一看,阿尔文用左手紧握着自己右手上的纹章,祈祷般地重复着威尔的呼吸。

  「……希德卿……!」

  「……原来如此。希德卿虚弱时所需的玛娜,是由她凝炼出……并通过纹章传给希德卿啊。

  她在这冻气中,把本应用来保护自己的玛娜全部送给了希德卿。所以眼看就要燃尽的希德卿,才能这样勉强战斗。」

  吧唧吧唧……。阿尔文的脚从下方慢慢被冰块吞没,看到她这副样子的阿鲁斯恍然大悟似的笑了起来。

  「不……不只是单纯的玛娜的问题吧?」

  「…………」

  「在楼下战斗的你的学生们……伙伴们……你在今世得到的新的牵绊,新的国家……这些,成了你的根本支柱……对吧?」

  「谁知道呢?」

  「哈哈哈……哪有什么《野蛮人》啊。

  果然你无论怎样,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骑士啊。

  既然如此,像这样单靠武力来镇压,未免显得太费功夫了。

  毕竟,骑士这种人种,只要有要守护的人,就会发挥出超越常理、令人难以置信的潜力……这一点我和你都很清楚吧?」

  「嗯,在那个时代,我们周围的人都是那样的家伙。」

  「说的也是,那就……先从那开始折断吧。」

  这么说着。

  阿鲁斯上前,高举起她的黑暗妖精剑。

  
  「汝乃与光共同掌管创世与原初•掌管遍布生命之死的黄昏之暗•——」

  

  那一瞬间。

  呼咻!黑暗的冻气一直延伸着,直至这个世界的尽头。

  本来就很猛烈的暴风雪,在这里更是爆发性的增强了。

  原本就异次元级别的冻气更进一步,变得突破天际。

  世界上仅存的热度被进一步暴力性地夺走,气温一下子下降了。

  不——被强制停止了。

  那势头简直就像要甩开绝对零度的限制一样——(注释:绝对零度约等于摄氏温标零下273.15摄氏度,是热力学的最低温度)

  

  「这、这是……阿鲁斯大人……魔王的……大祈祷!?」

  「退下,阿尔文。」

  即便是希德,也无法打断现在的阿鲁斯。

  可怕的冰冻地狱正以阿鲁斯为中心卷起漩涡。

  想必一旦靠近,所有的玛娜都会停滞,一切都会被冻结吧。

  

  「•汝憎恨着•恨这个世界•恨抓不住的光•那么,吾将顺应亲爱的汝之所求,扼杀无法触及的春天•——」

  

  魔王对世界的敕命还在继续。

  与之相呼应,绝望性的冻气高昂。

  在场的所有人,都从本能层面领悟到了——在那篇祈祷文的最后,有的只是毁灭,能让世界迎来终结的无可估量的毁灭。

  现在,宣告世界末日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希德和阿尔文对此只能沉默地注视着——

  「共同为这三千世界招来常世之冬•乃使寂静与安宁化为永恒者——!」

  

  然后——终于,在魔王的祈祷文完成的同时。

  从她高举于头顶上的剑那里,掀起了更猛烈的黑暗和暴风雪,一口气向四面八方扩散,伴随着冲击和激震蔓延开,直至世界的尽头。

  「——!?」

  那冻气十分不得了。

  爆发性的黑暗寒潮。以阿鲁斯为中心发出。

  黑暗,黑暗,冻结所有生命的、压倒性的黑暗波动。

  覆盖了这个世界。将一切尽数覆盖。尽数涂抹。

  就像要为生命本身定罪一样加以否定。

  可谓天翻地覆的大异变。

  可谓世界变革之时。

  大祈祷——成就。

  这是骇人寒冬世纪的到来——是冰结地狱的具现化。

  「希、希德卿!?」

  「阿尔文!」

  希德立刻燃烧全身的威尔,挺身保护阿尔文。

  冻结。

  冻结。

  一切——都冻结了。

  积在大地上的雪结晶化,成为了巨大的冰块。

  世界。世界。

  被深冬。

  涂抹成了冰结地狱——……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卷起旋涡的暴风雪中,回响着阿鲁斯响亮的声音。

  然后——……

  

  「……!?」

  阿尔文突然回过神来。

  因为冲击,她好像一瞬间内失去了意识。

  她一边晃着脑袋,一边环视四周。

  在四周蔓延着的是——

  

  「这、这是、什么……!?」

  

  阿尔文迄今为止也曾多次目睹敌人由大祈祷引发的可怕奇迹……但这次引发的现象更是水平差距,层次差距大过头了。

  这差距甚至大到同样用大祈祷这个词来概括都让人忌惮。

  世界本身的样貌,已经完全被改变了。

  那简直就是——一片人间地狱。

  这是一个,直到地平线的尽头,都被厚重坚冰所封闭的死亡世界。

  眼下的建筑物、远处的群山,都完全沉入了冰所构筑成的海底之下。

  达克尼西亚城也只剩下了顶层的王座之间,下层有一半以上因为完全被冰海所吞噬,而被封闭了起来。

  这么一来,现在在最下层大厅战斗的伙伴们一定……

  

  「大家都死掉了吧。」

  

  像是在阿尔文的伤口上撒盐一般,阿鲁斯得意地说道。

  「你们的伙伴们就这样成了我的手下,成了永远被冻结的亡者。」

  「……!」

  阿鲁斯的话让阿尔文感到愕然。

  「不只是他们,现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被这个冬天所封闭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被冰与雪封闭,向我跪拜,宣誓忠诚。

  这个世界现在已经死去了。」

  「怎、怎么会……」

  「其证据就是——……」

  

  吧唧!

  

  保护阿尔文的希德的右手剑——光之妖精剑出现了严重的裂痕。

  「……啊……」

  「光之妖精神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化身。那么,那个世界死去的时候,她也会死。当然,包括那把妖精剑。」

  「…………」

  「怎么样?希德卿,你现在还能从那把剑里……听到她的声音吗?」

  希德始终一言不发。

  这是一种最为有力的、表达肯定的沉默。

  就在希德沉默的期间,他右手的剑也在一边散落碎片,一边慢慢地崩坏。

  「没有那把剑,我就无法被打倒。而且,这次我不会再受你【圣者之血】之类的东西纠缠。从一开始胜负就已经注定了。

  而且,光之妖精神的死亡当然意味着——……」

  阿鲁斯再次把目光转向希德。

  「……!」

  希德的身体也开始洒落玛娜的粒子。

  希德的存在走向消灭的倒计时,终于要开始了。

  「啊、啊啊啊……希德卿……希德卿……!」

  阿尔文只能一脸绝望地注视着这一切。

  「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

  「差不多该放弃了吧,你已经没有时间、没有剑、也没有剩下的力量了。

  你的骑士道就到此为止了。」

  「…………」

  「已经足够了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无论是现在,还是传说时代。

  你为了实现我曾经提出的根本不存在的理想世界,真的很努力了。

  但是,那种东西只是一戳就会坍塌的沙上楼阁。冒着生命危险保护那样的东西,一边哭一边将其制造出来……到底有什么用?」

  「…………」

  「更重要的是,如果世界被冬天所封闭的话,那么,我们无比渴望的永恒——永远安宁的世界,就能被如此轻易地制造出来哦。」

  「…………」

  「……和我一起走吧,希德卿。

  在这由我们传说时代的居民们创造出来的永远新世界里,在这居住着全被平等冻结的不死亡灵们的永恒乐园里,一起歌颂不朽骑士的荣光吧。好吗?」

  面对这样的阿鲁斯的邀请。

  希德慢慢地……把光之妖精剑收进剑鞘——……

  

  「我拒绝。」

  

  事到如今了,他仍严峻地断言道。

  「果然,你不是圣王阿鲁斯,只是魔王。

  是身为骑士的我应该消灭的敌人。」

  「希德卿?」

  「的确,在你创造的冬天世界里,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吧。

  再也没有人挨饿了。也不会感到悲伤。

  死亡,是一个会平等拥抱所有人的永远安宁的世界。

  但是……那份永恒中不存在光。不存在温暖。不存在希望,阿鲁斯。」

  「……!」

  「那个时候,你带我窥探到的世界……是每个人都可以平静笑着的世界。是更加温暖的,那正像春天一样。

  那才是曾经空无一物的野蛮人看到的“光”。

  是我有生以来拥有的第一个“梦想”。

  我喜欢追逐着这样的梦想和光,像孩子一样诉说着它们的你。

  你能做到我绝做不到的事,这让我想要成为这样的你的骑士,成为这样的你的剑。

  为此,即使我要拼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就算我在后世失去了所有作为骑士的名誉,就算只留下了恶名,这也无所谓。无所谓啊!」

  咔嚓……希德反手架起右手的黑曜铁剑。

  「否定我的希望,否定光明的你——果然不是阿鲁斯。

  只是个魔王。

  魔王,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我是骑士。我将守护常常高举正确光明的王,成为此人的利剑。」

  然后——

  「阿尔文!」

  「!」

  没有回头的希德对呆呆伫立着的阿尔文叫喊道。

  「你是哪一种!?」

  「……!?」

  「你所追求的王道,到底是哪一种!?

  是这个魔王所追求的,由死亡与安宁支配的永远的冬之世界吗!?

  还是……虽然有疼痛,也有苦恼,离永恒更是相差甚远……就像泡沫般转瞬即逝的春之世界呢!?

  (非注释:在这里夹带私货的放一句我个人很应景,本人也很喜欢的话“温暖、美丽、光明……凡是冬夜里没有的,春天都将拥有。凡是战争间失去的,春天都将带回。”——出自《第一玩家》696章)

  你追求的是总要向前看,背负着痛苦,流着眼泪守护的,像沙上楼阁一般的春天吗!?到底是哪一种!?」

  被这么一问。

  阿尔文的回答当然——已经注定了。

  「是春天!」

  阿尔文流着泪叫喊道。

  「这个世界,确实充满了疼痛和苦恼!

  但是,我……不想因安逸的永恒而去逃避!

  我们要背负着痛苦和悲伤,然后活下去!我要引领、守护这样的人民,就这样活下去!将新生的生命……延续至下一代!

  这……就是我认为的王道,亦是永恒!」

  「说得好!那么,拭目以待吧!这是我最后的战斗!

  我的剑与灵魂,一直与圣王阿尔文同在!」

  希德一边将威尔……不,将自己的存在瓦解,一边把其转化为玛娜。

  充满了闪电的黑曜铁之剑,在黑暗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你这个人真是……」

  阿鲁斯看着这样的希德,觉得耀眼似的眯起了眼睛。

  「哈哈,看来过去的我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竟然能得到你这样男人的忠诚和剑。」

  「……要上了,阿鲁斯。我要在这一战中燃烧我的全部。

  希德•布利兹骑士道的集大成,尽在此战。」

  这么说着。

  希德——开始疾驰。

  全身充满了闪电,以毋庸置疑的雷速疾驰起来。

  「……来吧。」

  阿鲁斯也奔向希德。

  刹那间,两人的剑从正面相撞。

  冲击响彻大地。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以剑互斗。

  激烈。更激烈。

  进一步。进一步。再进一步。

  两人的应对接连不断,技巧超凡。

  每当剑与剑相互咬合在一起,闪电和黑暗的冻气就会迸裂,在四周呼啸而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骑士和魔王倾尽全力心地互相拼杀。

  这正是传说时代的再现。神话的复苏。

  「希德卿……!希德卿……!」

  当然,这战争不是阿尔文能介入的领域。

  阿尔文只能默默地守望两人的战斗——

  

  以世界上最高的地方为舞台,闪光与黑暗互相竞争。

  那其中,早已不存在理念和理想。

  只是意气与意气的碰撞。

  彼此为了各自不能退让的事物而挥剑。

  接下来降临的是死亡与安宁的冬之世纪吗?

  亦或者,是与痛苦和哀叹做抗争的希望的春之时代吗?

  决定它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但是。

  意气和意气的对抗也有着限度。

  两人间存在着物理上无法颠覆的障壁。

  

  「……时间到了!」

  「——库!?」

  终于,阿鲁斯的剑开始捕捉到希德。

  希德的身体开始被冻结。

  「你已经到极限了!之后你的存在就会崩溃、消失!

  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是三次,是我赢了!」

  「还没结束!我还在这里!我的心脏、灵魂还没有死去!

  既然如此,我就还能继续挥剑!」

  「这——能保持到什么时候呢……!?」

  阿鲁斯挥动剑。

  上千斩击被刹那间挥出。

  它将希德全身划破。

  希德的崩溃变快了——……

  

  「希德卿……!」

  

  阿尔文拼命地用全身心燃烧着威尔。

  她不断地通过右手的纹章,把凝炼的玛娜传送给希德。

  但是——不够。

  远远不够。

  希德因存在崩坏而失去的玛娜量比阿尔文给希德的玛娜量要多得多。

  这样下去——希德的消失只是时间问题。

  

  「已经无计可施了吧,希德卿!」

  「……!」

  

  阿鲁斯进一步提高剑的旋转数,向希德击出一剑并砍向他。

  希德已经完全处于防御状态。

  玛娜从希德的全身溢出——希德的存在变得越来越稀薄。

  无论由谁看,怎么看。

  这场战斗的趋势都已经决定了。

  

  『赢了……!』

  

  就在这一点成为确信的时候,挥动剑的阿鲁斯背后出现了弗洛拉的身影。

  『我终于战胜了光之妖精神……战胜了姐姐大人……!』

  弗洛拉感慨颇深地叫喊道。

  于是,在希德的背后也出现了光之妖精神,她喊道。

  『黑暗妖精神……!你……就那么恨我吗!?』

  『……恨!』

  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着从容笑容的弗洛拉……黑暗妖精神愤怒地咆哮着。

  『我们是最早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妖精,是诞生于这个世界的神!

  但是……!光明全由姐姐大人接受……所有黑暗却一直由我来承担……!我们就这样被分配了各自的角色!

  你和你加护的生命们,总是享受着耀眼而温暖的光,你始终被生命们爱着……而我却总是被赶往、被推向阴暗、寒冷、寂寞的黑暗深处!一直被生命们回避,疏远和憎恨!

  为什么我和姐姐大人有这么大的差别!?我羡慕光!羡慕你得到的爱!羡慕温暖!我嫉妒!所以……可恨!可恨!我一直恨着你!』

  「…………!?」

  『所以,我才化身为人在暗中活动!我决不允许只有你们享受光明和温暖!我要给世界带来黑暗!我要到处散播痛苦和叹息!我要让大家都变得和我一样!

  然后——从姐姐那里夺取这个世界,由我来支配!我要让大家都变得和我一样!这样的话——你看,就不会存在什么羡慕和嫉妒了!

  因为大家都是平等的!』

  『黑暗妖精神……你……!』

  『怎样!?自己所爱、给予加护的王,被我夺走了的心情如何!?(注释:原文这里是ntr(擦汗))

  自己选择的骑士被我打倒的心情如何!?

  事先说好,我在阴暗冰冷的黑暗深处一直体味着的绝望……可不止这种程度!』

  『……!』

  『但是,那也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我和我所爱的魔王阿鲁斯,将席卷这个世界并结束一切!我理想的世界,新时代就要开始了!』

  光之妖精神无法反驳。

  因为黑暗妖精神的话已经成了毋庸置疑的事实。

  阿鲁斯和希德还在激烈地以剑进行着战斗。

  但是——希德已经完全处于劣势了。

  此时此刻,希德都一副快要消失的样子。

  持续把玛娜输送给希德的阿尔文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因为连保护自己的玛娜都送给了希德,阿尔文的脚尖开始慢慢结冰。开始被封在冰块中。
  

  『……没有希望了吗……?……这个世界要就这样被黑暗所封闭……?没有希望的停滞之死,才是生命应有的姿态吗……?』

  

  咔嚓。

  光之妖精神垂着头,就这样消失了。

  光之妖精神这样的身影以及黑暗妖精神的笑声,在这猛烈的暴风雪中,奇妙地清晰流淌着。

  然后——……

  

  吧唧————————!

  

  现场响起了更让人心生绝望的金属声。

  「……!?」

  希德的黑曜铁之剑——因为无法承受阿鲁斯壮绝的剑击乱舞,断裂四散了。

  「希德卿——!」

  阿尔文悲痛的叫声回响着。

  「……切」

  即便是希德,面对这种展开也只能瞪大眼睛咂舌。

  「和那时一样啊……」

  仿佛这一切正如她所料般,阿鲁斯露出得意的笑容。

  利用折断希德剑的气势,优雅地旋转一圈——

  想就这样给希德最后一击。

  「……库」

  当然,失去了全部剑的希德没有阻止它的手段。

  「希德卿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阿尔文对此只能发出哭喊。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回响的暴风雪中,传来奥普斯的大笑。(注释:奥普斯是黑暗妖精神,也就是弗洛拉的名字,奥普斯黑暗教团的名字恐怕也是取自她。顺带一提,光之妖精神的名字是艾克蕾尔,前文有提过。)

  然后——

  「这样——就结束了!希德卿!」

  

  ——伴随着旋转的气势,带着倾尽全身心的玛娜和冻气——

  阿鲁斯向希德发动了猛烈的斩击。

  

  那一瞬间,世界染上了黑暗。

  从斩击迸发出的壮绝、浓密、压倒性的黑暗,瞬间填满了整个世界。

  

  静寂。黑暗。静谧——世界终结了。

  

  ────。

  

  ────。

  

  ────。

  

  ────。

  

  应该已经终结了才对。

  ——但是。

  在这个被黑暗和寂静封闭的世界的某一点。

  噗!只在这一点上,有光明被点亮了。

  那光芒虽然很微弱,但确实存在着。

  

  咔!

  

  然后——它突然爆发性地扩散开来——

  一口气驱散了封闭世界的黑暗。

  

  「怎、怎么了!?」

  『——!?』

  

  确信自己会胜利的阿鲁斯和黑暗妖精神瞪大了眼睛。

  她们定睛一看——

  竟是希德用右手的手刀……挡住了阿鲁斯的剑。

  那手刀虽看着孱弱,但确实有力地闪耀着玛娜的光辉。

  那道光驱散了先前将世界涂满的压倒性黑暗,对于这一事实,阿鲁斯只能惊愕不已。

  「不可能!你竟然还残留着这样的玛娜!到底是为什么!?」

  『不可能的……!希德卿的存在应该已经要崩坏了……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有这么多玛娜……!?』

  就在这时。

  阿鲁斯和奥普斯注意到了。

  阿尔文正举着纹章几乎要消失的右手。

  那只手……正和其他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他们是——

  

  「赶、赶上了……!」

  「天狐……!?大家……!?」

  

  天狐、克里斯托弗、艾莲恩、莉涅特、塞奥多尔、优诺、露伊瑟、约翰、奥莉薇娅等人……都是受过希德教诲的学生们。

  全员,都倾尽全身心地燃烧着威尔,将其凝炼成玛娜。

  「希德卿!把我们的玛娜也收下吧!」

  「你是传说时代最强的骑士吧!?」

  「你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输掉吧!?振作点!」

  「请、请加油,教官!我们也会一起战斗的!」

  

  「你们……」

  看着变得如此强壮的学生们,希德突然温和地微笑起来。

  而这次,轮到阿鲁斯他们惊愕了。

  「不可能……骗人的吧?难道……洛卡斯和卢克输给了你们这种人吗……!?这怎么可能……」

  「还说什么不可能!我们在这里这个事实,就代表着胜利!」

  天狐一脸得意地叫喊道。

  「哼……嘛……虽然结局有些不如意……」

  露伊瑟似乎并没有对胜利坦率的感到高兴,她显得很不愉快。

  「但是,胜利就是胜利。而且,如果明天不复存在,也无法感到后悔和悔恨了……!捡回来的命,就让我好好利用一番吧……!」

  

  ────。

  

  另一边,那个时候。

  在城堡的楼下——完全封闭的冰海底部。

  洛卡斯和卢克背对背地坐着,他们的存在正在渐渐瓦解。

  主君造成的冰冻地狱对于原本就是暗黑骑士的他们来说,不会构成伤害。

  他们现在的灭亡纯粹是因为在战斗中失败了。

  「真不像话,狮子的。」

  「彼此彼此,独角兽的。」

  两人自嘲地说着这些话。

  「你为什么输了?」

  「你才是,彼此彼此吧。」

  卢克耸了耸肩。

  「确实,这个时代的骑士们……也没有那么无可救药嘛。他们让我想起了我们年轻的时候。」

  「是啊。不过……即便如此,我们和他们之间也战力差距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即使依靠相性差、一对集团、和希德卿战斗的消耗、《湖畔的少女》们的掩护弥补,也照样是我们强。

  但是,为什么……我们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尽显?」

  「这种事……我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

  「…………」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

  他们想起了刚才同自己战斗的那些年轻人。

  想起了即使在绝望的时候,依然直率地闪着光的那双眼睛。

  最终,洛卡斯用就像附在身上的邪物消失了般的声音说道。

  「是啊,有那样一群年轻人的世界……怎么可能被冬天封闭呢?」

  「我们的时代……早就结束了呢……」

  卢克苦笑着。

  「虽然过了很长时间才注意到这一点……」

  「哈哈哈,真是讽刺。看来即使我的灵魂陷入黑暗……也依然无法舍弃作为骑士最后的矜持呢。」

  「……这也说明着无论如何,我们也是个彻头彻尾的骑士吧」

  「总觉得……好像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是啊。圣王阿鲁斯和希德卿……那两人引领我们前进的道路……总是那么遥远,那么炫目。令人憧憬。想永远……这样追逐下去。」

  「而且,我们害怕着那光辉的尽头会是骑士时代终将结束的事实。所以,才祈求起了无聊的永恒,倾听了那个女人的甜言蜜语。」

  「……何等不成熟……如果有洞的话真想钻进去。」

  两人一边说着那样的话。

  一边渐渐消失了。

  「那么……走吧。」

  「说的也是。」

  「老兵唯有消失……这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真理啊。」

  「就是说。」

  「这是理所当然的……新的时代,就交托给新的年轻人吧。」

  「……嗯,是啊。我真的……又花了好长时间才注意到这理所当然的事……」

  然后。

  洛卡斯和卢克就这样静静地消失了——

  

  ────。

  

  「洛卡斯,卢克,你们果然是骑士中的骑士,谢谢你们。」

  大概是领悟到了什么吧。

  希德像接受了一切似的说到。

  「什么?发生了什么?」

  『不用在意!阿鲁斯!我亲爱的主人!』

  奥普斯焦躁般地叫道。

  「那些量产的弱小骑士们,不管来十个,还是一百个,都不会对战斗趋势造成影响!快给希德卿最后一击!」

  「……说得对……抱歉!」

  阿鲁斯——像弹簧似的动了起来。

  以超越神速的魔速,拉近与希德间的距离——挥下了那把剑。

  「——这样就!」

  但是——

  

  咔擦!

  

  「——不会结束的,阿鲁斯。」

  希德,竟然又用手刀挡住了阿鲁斯的斩击。

  而且比之前的更有力。

  「……什、么……!?」

  阿鲁斯立刻举起剑回击。动作有如电光石火。

  回击、扫荡、切下、击落、卷打。

  每一击都是带有壮绝的威力和冻气的致命一击。

  但是——……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希德用手刀和拳头将其弹回、格挡。

  每受到一击,他的身体都会游动,被推向后方——尽管如此,他还是勉强处理掉了所有攻击。

  「怎、怎么了……为什么突然……!?」

  她追击着希德,同时使出猛烈地斩击,却无法做到压制。

  阿鲁斯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焦躁,这样发问道。

  「我的学生们托付给了我这么多……如果不回应,那才是作为教官的失职……作为骑士的失职!」

  而且——希德终于打出了反击之拳。

  「——!?」

  阿鲁斯立刻用剑腹将其接住。

  一直以来一边倒的战斗趋势发生了变化。

  虽然阿鲁斯依然处于优势——希德的反击却渐渐增多。

  阿鲁斯无数如暴风雨般攻来的剑时而会因希德见缝插针般的攻击翻转。

  「虽然每一个人的威尔都不成熟……但如果全体团结起来……就能让希德卿战斗到这种程度吗……!?」

  「我自己也很吃惊……!」

  躲开阿鲁斯的斩击,希德犀利地使出反击的手刀。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的成长,可是完全超乎我们想象的……!」

  「怎么会……!既然如此……!」

  在与希德以剑相交的同时,阿鲁斯换了手。

  「就战到你战斗的力量之源……断绝为止!」

  阿鲁斯在战斗的同时,再次解放了剑的力量。

  从那把剑上掀起了黑暗和冻气——世界的温度进一步超越极限,又一口气下降了。

  超出极限的暴风雪在周围暴力性地打转着。

  这是光是呼吸就会让肺冻结的绝死世界。

  「如何!?你们是无法忍受这个冰冻地狱的!要么放弃输送威尔给希德卿!要么逃离这里……!」

  但是——

  

  「谁会退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狐叫喊道。

  「师父!我们不会逃跑的!请尽情地干吧!」

  「抛弃亲爱的家臣,还算什么王!希德卿!我……会见证你战斗到最后!即使……我会死在这里!」

  阿尔文也叫喊道。

  其他学生似乎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他们对彼此点着头,没有后退一步。

  即使全身的血液慢慢冻结,即使身体被冰块吞没,也没有停止凝炼威尔,依然持续将玛娜送给希德。

  「不可能……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很痛苦吧!很疼吧!到底是什么驱使着你们,让你们做到这个地步的……!?」

  阿尔斯鲁愕然地问道。

  学生们异口同声、一个接一个地叫喊道。

  

  「“骑士仅诉说真实”!」

  「“其心点亮勇气之火”!」

  「“其剑守护弱者”!」

  「“其力量支撑善行”!」

  「“其愤怒——能毁灭邪恶”!」

  

  听到学生们的呐喊,阿鲁斯睁大了眼睛。

  「那是……随着时代流逝而消失、被人遗忘的古老骑士的戒律……」

  「不对。」

  希德一边向阿鲁斯猛然挥出手刀,一边说道。

  「古老的戒律会化作崭新的戒律。」

  「!」

  「旧时代结束了的人不用做多余的操心……世界始终是永恒的。

  传唱、继承、延续到下一代……那将化为永恒。

  无论是疼痛苦恼哀叹,还是幸福安宁希望,都由大家一同承担。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多虑的必要。」

  希德全力的一击描绘出一道闪光——将阿鲁斯推开。

  「……!」

  面对这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威力,阿鲁斯的脸上开始浮现出焦躁。

  慢慢地……希德将阿鲁斯的攻势击退了。

  『……这么不合逻辑的事……怎么可能会存在……!』

  这时,黑暗妖精神的身姿从阿鲁斯的剑中升起、显现出来。

  『不会让你妨碍……妨碍我的悲愿的……!』

  她试图对学生们咏唱出某种魔法。

  

  「这是我的台词!」

  神圣的柊树叶突然卷起无数旋涡,涌向虚空中的黑暗妖精神。

  柊树叶上的刺穿透了黑暗妖精神的全身——然后,叶子燃烧了起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属于黑暗一方的黑暗妖精神,被那藤蔓的神圣力量灼烧着身体。

  虽然这不能杀死她,但可以给她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阻碍其行动。

  那神圣的柊之魔法的使用者是——

  「伊莎贝拉」

  「嗯,我来了!赌上我作为《湖畔的少女》的坚持!不会让你们碰学生一根手指!

  为了对抗黑暗妖精神而流传下来的古老秘传……让我在这里全部使用一番吧!」

  说着,伊莎贝拉拿起魔杖,又开始咏唱咒文。

  对那样可靠的伊莎贝拉的身姿,希德露出了微笑。

  「既然如此,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做个了断吧,阿鲁斯。」

  「希德卿……」

  在阿鲁斯的面前……希德拔出剑。

  那是迄今为止一直收在剑鞘里的光之妖精剑。

  虽然它依然因为崩坏而变得破破烂烂……但希德燃烧最后的威尔,燃烧自己的存在,以及燃烧从学生们那得到的玛娜,将这一切都注入了剑中。

  『……不用在意,希德卿。』

  光之妖精神的身姿,浮现在希德的身旁。

  『请尽情地去做吧。』

  「嗯,我会这么办的。」

  然后,希德反手握剑,深深压低身子。

  「希德卿……」

  阿鲁斯从正面直视着希德,把剑架于中段。

  彼此都产生了这样的预感。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招了。

  「到目前为止,我输给过你两次。」

  「…………」

  「这就是第三次与你战斗。……要上了。」

  然后。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德疾驰起来。

  全身盈满着闪电——化作一道闪光朝阿鲁斯疾驰而去。

  这是到目前为止,最高最快的跨步。

  那是超越雷速的神速,是超越神速的魔速,是进一步超越了神速的绝速。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希德带着裂帛般的气魄,与阿鲁斯进行肉搏……

  「希德卿……我……!」

  迎击的阿鲁斯,把剑从中段举到上半段——

  「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那样,一口气倾尽全力地挥下。

  从那斩击迸发出了压倒性的黑暗冻气。

  它仿佛要再次涂抹世界般,发出暴力性地咆哮——事实上,它确实重新涂抹了一切。

  漆黑。漆黑。漆黑。冰冷。冰冷。冰冷。

  为了让世界沉入深渊底部,它将一切都涂抹成了黑暗。

  将一切都在昏暗中被冻结——

  ——但是。

  

  一道闪光在划破黑暗的同时,前进着。

  大量的玛娜从希德的全身溢出,即使他的存在变得稀薄,即使他的肉体崩溃——希德,依然在黑暗中前进。

  前进。

  前进。

  将其突破——贯穿。

  

  「阿鲁斯!」

  「希德卿——!」

  然后——两人产生了激烈冲突。

  冲击卷起旋涡,剑压壮绝无比。

  仿佛玻璃破碎一般的声音回响至世界尽头。

  希德挥舞的光之妖精剑。

  阿鲁斯挥舞的黑暗妖精剑。

  它们从正面交锋——一瞬间,两者势均力敌。

  但下一个瞬间,黑暗妖精剑粉碎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瞬间,黑暗妖精神的惨叫传到了世界的尽头。

  然后——……

  

  ────。

  

  仿佛与黑暗妖精神形成回音的呐喊声和消失相呼应般。

  暴力性肆虐这个世界的暴风雪逐渐平息……

  不久,就完全停了下来。

  一段时间内,寂静支配了整个世界。

  然后,像是在祝福着那样的寂静般。

  光芒从遥远的天空中,倾泻向被黑暗封闭的达克尼西亚城。

  微光划破了高空中厚重的暗云,就这样射下。

  那光,转眼间就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在越过某一时间的界线后,爆发性地扩散到了世界的尽头。

  以达克尼西亚城为中心,炫目的光芒将笼罩世界的黑暗完全驱散。

  与此同时,暖风卷起旋涡向四周疾驰着,最终抵达了天涯海角。

  那就像黎明一样。就像匆匆造访的春天一样。

  这个世界的天空转眼就开始放晴,冰融化,雪消失——

  ────。

  ──。

  ——仔细一看。

  本应永久被冰与雪封闭的达克尼西亚——已经不见了。

  那里是一片前所未有的、被丰饶的自然所包围的大地。

  笼罩整个世界的冬天,现在一下子迎来了终结。

  「这、这里是……?」

  「我们……到底……?」

  达克尼西亚城下层的大厅里,巴恩斯、艾吉斯、卡伊姆、加特、卡尔巴尼亚的骑士们一个接一个地醒来,然后起身。

  「我……,……还、还活着吗……?」

  明明在刚才魔王所带来的最后的冬天里,自己已经束手无策地被覆盖世界的冰海吞噬,被封闭在其中了……现在却还活着。

  他们狐疑地面面相觑着。

  

  ────。

  

  回过神来,他们感到暖风温柔地吹过。

  从露天的达克尼西亚城顶层望向远方的地平线……在那里,黎明正闪耀着光辉。这梦幻美丽的景象令人不由得流下眼泪。

  一个骑士,一个魔王。

  在他们的战斗结束的同时,漫漫长夜也结束了。

  「……这么说来……」

  希德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那时……是被落日炙烤的黄昏……但现在是黎明没错吧?」

  「是啊,是我的……败北吗」

  「啊,是我赢了。」

  王和骑士背靠背地谈论着这样的话题。

  「……真的是命悬一线。果然,你很强啊。不愧是我所看好的王。」

  希德看着自己手上的剑。

  光之妖精剑……不发一语地崩溃消失了。

  (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谢谢你,搭档)

  然后,目送着消失得一干二净的剑,希德继续说。

  「我用刚才的一击……将你从恩德亚的身体中完全分离,讨伐了黑暗妖精神。」

  「好像是啊……」

  这一瞬间,恩德雅的膝盖一弯,像断了线一样倒在地上。

  她身后——站着半透明的阿鲁斯。

  那已经不是被夺走的恩德雅的模样,而完全是传说时代圣王的模样。

  就像附身的邪物消失了般,阿鲁斯一脸平静。

  「……给你添麻烦了。」

  「彼此彼此。」

  希德露出苦笑。

  「我……真的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曾经,在你像这样唤醒了坠入魔王之道的我后……我的当务之急,就是作为王,重建即将毁灭的世界。一想到你为我做的事,我就不被允许以死谢罪。

  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只能说成是我打倒了魔王。」

  「是啊。我打败魔王的故事是不能流传后世的。那样的故事只是对你的妨碍。在传说时代,不能有比你更伟大的英雄。」

  希德依旧温和地笑着说。

  「我知道。因为,是我拜托光之妖精神转告你,让你这么做的。」

  「希德……你……」

  「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让我变成坏人……一定会保护好我的骑士道。」

  「我……我……!对你有多……!」

  面对低着头颤抖的阿鲁斯,希德继续说。

  「别放在心上,这一切都归咎于我的不成熟。

  那时,我……想使用【圣者之血】净化化为魔王你。

  但是……我只能净化你一半的灵魂。作为魔王的半身,留在了你的体内。」

  「那一半……后来让《湖畔的少女》们分割开,封印在了卡尔巴尼亚城的地下深处。

  可即便如此,我成为魔王、受到了黑暗妖精神诅咒的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只要黑暗妖精神还活着,这个诅咒就永远不会解除。

  总有一天——一定会有人继承我的魔王之位。尤其是双胞胎……当这种由一个灵魂分成两个的存在出现的时候……其中一方成为魔王的可能性非常高。」

  「…………」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我遵从光之妖精神的启示,擅自缔结了契约,将你的灵魂与我的血脉捆绑在一起。我擅自收下了你死后应有的一切。」

  「不用道歉。」

  对于一脸歉意地垂下眼睛的阿鲁斯,希德还是那么的平静。

  「托你的福……我看到了很美好的梦想,拥有了很出色的邂逅。

  我很感谢你。你按照约定……给我展现了非常美妙的事物。」

  「……希德卿……啊,你果然……」

  

  “是我最出色的骑士……”。

  

  留下这么一句话。

  阿鲁斯的身影融解并消失在了炫目的黎明中——

  

  ────。

  

  「……那么……」

  和独一无二的挚友告别后,希德突然回头。

  「……真是的,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希德看着学生们,笑了。

  「你们可是赢了啊!你们的骑士道打败了传说时代的魔王。更要高兴,更要自豪才对。你们不适合那样的表情。」

  「我们什么都没干……全都推给希德卿去做了……!」

  阿尔文一边抽泣,一边挤出了这句话。

  只要她将视线下移,看向自己的手背就能发现……联系希德和阿尔文的牵绊纹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是在展示那个事实般……希德在消失。

  从全身溢出玛娜粒子的同时……希德在消失。

  慢慢地。慢慢地。

  「……真的……要告别了吗?」

  「总有一天,要在遥远的未来消灭黑暗妖精神……我们原本定下的,就是这样的契约。」

  希德抚摸着阿尔文的头,温柔地说。

  「而且……这个世界已经脱离了光与黑暗妖精神的管控。你们真正的时代将就此开始了。」

  「这种事……」

  「师父……我、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向师父请教……我可不要……就这样告别!」

  天狐一边吸鼻子一边哭喊着。

  「教官,我也是……还有很多没学到的东西……」

  克里斯托弗擦拭着双眼发出呻吟。

  「就是……太……不负责任了……」

  艾莲恩也止不住泪水。

  「擅自出现,又随便离开……你,真是个自说自话的人……」

  无论是塞奥多尔。

  「呜咿咿咿咿咿咿!请不要走啊啊啊啊啊!」

  是莉涅特。

  「我、我!我已经决定要打倒你了!绝不允许你就这样偷跑!」

  还是露伊瑟。

  在场的学生们都流下了眼泪。

  希德只是一个一个地望向这些学生的脸……温柔地露出了微笑。

  然后。

  「希德卿!」

  阿尔文走到了希德面前。

  「不要走……请不要走!」

  不顾作为王的自尊、羞耻和体面。

  仅在此时,她作为一个平凡的少女哭喊着。

  「没有你我会很不安!我们还需要你!」

  我们……今后作为骑士到底应该以什么为目标前进呢!?」

  「…………」

  「请继续待在我们身边!请更多的教导我们,引导我们吧!我说!希德卿!拜托……你了……!」

  对于这样的阿尔文。

  希德笑着回答。

  

  「我已经没有任何可教的了,你们毕业了。」

  

  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

  将自己的笑容,烙印在大家的脸上,然后。

  希德的身影,就这样在黎明的阳光中溶化般地消失了——……

  就好像从一开始,那里就没有人一样。

  「……啊……」

  阿尔文呆呆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虚空,这持续了一段时间。

  最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伤的恸哭在炫目的黎明中回响。

  不断回响着,回响着——……



终章 骑士是——……

  「…………」

  我……行走在在炫目的光芒中。

  慢慢地。

  ……慢慢地。

  我……行走在雪白的世界里。

  没有不安。

  只是,任凭自己的灵魂被引导着……就这样走到天涯海角。

  ……没有任何后悔。

  我……把该做的一切都做完了。

  如果说我完全不觉得依依不舍,那是骗人的……

  ……但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可以安心地走在这光中。朝着前方的终点前进。

  我走着。

  走着。

  ……走着……持续走着……然后……

  

  忽然,我的脸颊感受到一阵清风拂过。

  

  呼的一声。嫩草和花瓣被风卷起,飞向遥远的苍穹。

  温暖的阳光倾泻而下,那是属于春天的气息。

  我站在令人怀念的辽阔绿色草原上。

  在那里……

  

  「希德卿。」

  有阿鲁斯在等待着。

  

  「哼……终于来了吗。」

  有洛卡斯在等待着。

  「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有卢克在等待着。

  「哼,你还是那么不守时。」

  有板着脸的里菲斯在等待着。

  其他还有……

  「希德卿……好久不见……!」

  「是拉琪亚战场后的第一次见面呢!话虽如此,我只是死在那了而已……」

  「一直很想见到你,希德卿!」

  「……希德卿……!」

  ……在曾经的传说时代,和我一起驰骋过众多战场的无数骑士们。

  在约定之地等待着我。

  他们以我曾经作为空无一物的《野蛮人》时,始终感到憧憬的姿态。

  以大家都被敬为“骑士中的骑士”时的姿态。

  再次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们是来接我的。

  

  「……我也……很想见你们,朋友啊。」

  我不由得热泪盈眶……仰望天空。

  大家都聚集到这样的我身边。

  「全部都让阁下来背负……真的很抱歉……」

  「这也是我们内心的软弱所导致的……」

  「……抱歉,希德卿。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们会被那种不可能存在的虚构永恒所吸引……」

  「我、我为自己感到羞耻……」

  每个人都向我道歉。

  「……别这样。我们是同伴吧。」

  我带着满溢于心的情感,编织着话语。

  「我像这样再次见到了大家……光是这样就足够了,我没有任何后悔。」

  没错。

  为了这些家伙,我什么都可以舍弃。不会感到丝毫恐惧。

  艰辛和痛苦什么的……算个屁。

  就在我们这群旧识像这样互相重温时。

  
  「……希德卿」

  

  一个少女出现在我面前。

  那个少女……是光之妖精神。

  她把一个人横抱在怀里。

  那个人是黑暗妖精神。她就像死去一样沉睡着。

  「因为你打倒了黑暗妖精神……灵魂被她的黑暗所囚禁的那个时代的骑士们……全部获得了解放。」

  「……是吗」

  「而且……已经不会有魔王的继承者从卡尔巴尼亚王族的血脉中产生了,所有的黑暗诅咒都已经被解开,你也解放了。」

  「那太好了。」

  扑哧一笑。

  我问光之妖精神。

  「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光之妖精神」

  「我……打算和这孩子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光之妖精神的视线落在了在自己怀中沉睡的黑暗妖精神身上。

  「我和她……掌管光和黑暗的妖精神……是这个世界本身的化身。

  我们曾经,因回应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生命的要求而出生,之后一直共同给予这个世界加护。

  光与黑暗密不可分。如果我用光明的祝福守护生命,她就必须给予生命黑暗的拥抱。如果不这样做,我的加护就会失去力量。

  但……这孩子被迫承担的职责实在是过于辛苦了。」

  「……职责吗。虽说本就是这样的存在,但你们也有很多难处啊。」

  「就是说啊。

  但是……这个世界已经脱离了我们的管控。

  即使没有我们的加护……充满生命的妖精也会诞生,然后携手坚强地活下去吧。从今以后,一直,永远地。」

  「……」

  「我们……决定从这个世界的外部去守护它将要迈向的未来……这次,要和这孩子一起。」

  「……这样就好。毕竟不管怎么说,那孩子也是个姐控嘛。」(注释:虽然前文有但以防万一再提下,光之妖精神是姐姐,黑暗妖精神是妹妹。这俩又是扭曲的姐妹爱啊orz)

  然后,对我的话露出苦笑。

  在我们的眼前,光之妖精神抱着黑暗妖精神消失了。

  目送了光之妖精神和黑暗妖精神新的旅程之后。

  我……开始行走。

  「好了,走吧,阿鲁斯。」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有光。

  以此为目标……我们开始往前走。

  「这次真的结束了,已经到了我们的……遥远而令人怀念的骑士冒险谭结束的时候了。

  来,一起走吧……剩下的就全交给新时代的年轻人吧。」

  但是。

  「……阿鲁斯?」

  我停下脚步。

  不知为何,阿鲁斯绕到我面前,伫立在正前方。

  「……怎么了?」

  阿鲁斯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段时间……

  最终,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啊哈哈哈,其实,希德卿,我在最后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拜托?喂喂,怎么了?又是这种模式?」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我不由得耸了耸肩。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事?」

  「这个嘛——……」

  阿鲁斯露出恶作剧般的笑。

  朝我伸出手……并将其张开。

  在那里的是……原以为已经完全消失的光之妖精神的碎片——……

  

  ────。

  

  「阿尔玛!我说阿尔玛!你在干什么!?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屋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粗暴地打开房门,慌慌张张地冲进来的人——是天狐。

  「嗨,天狐。」

  「你果然在这里!真是的,阿尔玛你啊,老是跟艾尔玛黏在一起!」

  这里是——卡尔巴尼亚王城的某个房间。

  是分配给恩德亚——艾尔玛的普通房间。

  我(注释:私,代表转移到了阿尔文视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而艾尔玛正从带顶棚的床上直起了身子。

  看到天狐的艾尔玛立刻满脸笑容地摊开双手。

  「啊!天狐姐姐大人!我呢!和阿尔玛姐姐聊了希德卿!」

  「是、是吗……」

  「希德卿的传说,不管听多少次都好厉害啊!等我的身体恢复健康,我也要成为骑士!伊莎贝拉也说我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那样之后,我也要去学校,成为阿尔玛姐姐大人和天狐姐姐大人那样的骑士!然后,像天狐姐姐大人一样成为阿尔玛姐姐大人的力量!」

  「啊!?是、是吗?那真让人害羞啊,哈哈哈哈……」

  

  那场战斗之后,艾尔玛——如大家所见的失去了记忆。

  更准确地说,是小时候被黑暗妖精神趁虚而入时的记忆,在那场战斗之后彻底消失了。

  因为艾尔玛原本就在特殊的环境下长大,她在精神上的成长非常小。

  因此,精神年龄下降到了小时候的水准。

  明明身体是和阿尔文差不多的少女,内在却还是个孩子。

  

  「……总觉得……心情好复杂呢。」

  看着如此天真无邪的艾尔玛,天狐对我耳语道。

  「她总有一天……会回想起一切吗?」

  「不知道呢。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吧……」

  这一定是救赎的一种形式吧。

  

  自那场战役以来,关于王国确保的艾尔玛的待遇问题,发生了很多纠纷。

  但是,作为结果……艾尔玛免于受到极刑。

  由于即使用魔法检查,艾尔玛自身也完全没有魔王的记忆。她过于年幼的精神年龄。当然,有关弗洛拉的事也完全没有留在记忆里。

  以上几点都被用魔法证明了……结果,众人不得不得出『艾尔玛只是被大魔女单方面利用、操纵的可悲牺牲者』这一结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奇迹——……

  

  (这一定是托你的福吧?希德卿……)

  此刻,我对着已经不在的骑士,在心中如此低语。

  然后,我突然将视线突然落在右手背上。

  现在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啊!对了,阿尔玛!请动作快点!

  接下来可是我们的毕业典礼和骑士授勋仪式啊!?

  克里斯托弗、艾莲恩、塞奥多尔、莉涅特、露伊瑟、伊莎贝拉……大家,大家,都在等着你哦!?优诺他们也说要把阿尔文和前辈们的华丽身姿印在眼里而兴奋得不行呢!

  「啊,是这样没错。」

  「这些结束后,就是你的加冕仪式了!

  毕竟,这可是卡尔巴尼亚王国第一位女王的诞生!大家、大家都在期待着你!?你可要振作点!」

  「哈哈哈……好像……在做梦一样。」

  「这是现实!不过,请放心!因为我,你的第二骑士,天狐•阿玛茨基,会用一生来守护你的王道!」

  「呜哇,天狐姐姐大人,好帅气!嗯,我马上也会成为骑士!成为阿尔玛姐姐大人的力量!」

  「谢谢你们两个。那就先干脆地解决掉吧。」

  「好!我们走吧!」

  「要加油啊,姐姐大人们!」

  就这样。

  我和天狐留下艾尔玛,一起离开了房间。

  

  ────。

  

  那之后的几天非常忙碌。

  新王的加冕和为即将到来的新时代而沸腾的国民们。

  被改编的精壮的新生骑士团,还有对他们的巨大期待。

  以及,为庆祝新时代开始而举行的举国庆典和游行。

  克服了种种苦难的卡尔巴尼亚王国,现在正在讴歌春天的到来。

  

  然后——……

  

  ────。

  

  在这样忙碌的日子里。

  有一天,我突然离开了城堡……造访了某个地方。

  那里,是让王都的活跃景象变得如同谎言般、被静谧所守护的圣域——沙托斯森林。

  树木枝繁叶茂,充斥周围的空气无比清澈,一如既往地呈现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平静空间。

  「……我又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天狐她,会生气的吧……」

  我在这样的森林中,一个人慢慢地散着步。

  今天,总觉得。

  总觉得……就有想要出去走走的心情。

  

  「…………」

  

  我在森林里走了一会儿。

  不久……到达了一个开阔的地方。

  那里是有着温暖阳光倾泻而下的小山丘。

  山丘上散落着烧焦的石片。

  那就是——《闪光的骑士》希德•布利兹的坟墓。

  它就在那里……维持着我第一次和他邂逅时的样子。

  「希德卿……」

  我慢慢地爬上山丘。

  然后,对石片们说道。

  「今天……是来进行各种报告的。

  我觉得应该更早来的……」

  

  在一段时间内。

  我汇报了这一年来发生的各种事情。

  自己终于获得了骑士授勋的事,自己也成为了王的事。

  我将其娓娓道来。

  一边回顾着现在已显得怀念的事,一边报告着。

  最终……

  

  「…………」

  

  终于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场陷入沉默中。

  春风……平静拂过。

  阳光……温柔地倾泻而下。

  回过神来。

  「撒谎……」

  这句话已经从我嘴里突然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对比感到吃惊。

  但是,一旦脱口而出,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说好要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的……!说谎……太过分了,希德卿……!我……我……!」

  没有任何回答。

  当然了。

  石头终归是石头。不可能自己说出些什么。

  不可能说出除了铭刻下的语言外的话语。

  虽然最初的相遇发生了奇迹……但现在已经不可能有了。

  「啊哈哈哈哈……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么没出息的样子……我本来不想这样的……」

  我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背对着石头。

  像是要和什么诀别似的,像是要下定决心似的,转过身去。

  「……我没事。虽然今后也许会有很多麻烦的事……也许会有很多困难……但是我们都不要紧的。

  我……我们会我们会一直守护这个国家……人民的。会继续守护给你看。

  所以,请务必……守望着……我的王道……」

  留下这么一句话。

  我转身……走下山丘。

  离开了那里。

  

  但是——

  就在这时。

  

  “话虽这么说,在你身旁守望也没啥关系吧?”

  

  这句话突然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好热!?」

  突然,我感到右手背传来了燃烧般的感觉,我不由得地按住那只手蹲在地上——

  

  呼呼呼呼呼呼!

  

  猛烈的风唐突地从背后卷起旋涡——填满了森林中开阔的空间。

  最终,风停下来的时候。

  我……突然意识到。

  「……哎……?」

  右手背上……存在那个纹章。

  那个本该已经消失的、令人怀念的徽章——

  「为、为什么……?」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它,而在我的背后。

  

  「真是的,阿鲁斯那个溺爱孩子的笨蛋……不,是溺爱子孙的笨蛋?」

  

  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已经不可能再听到的声音。

  明明无比的想要听见,却再也听不到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我颤抖着站了起来。

  

  「算了,再讴歌一次人生也是一种乐趣,毕竟也有约定。」

  

  泪水从我的眼中不停地溢出来。

  这会不会是梦?会不会只是幻听?

  虽然很害怕……但我还是慢慢地回过头。

  我不得不回头。

  并且,那果然既不是梦也不是什么幻听。

  在那令人怀念的小山丘上。

  有着我无论如何都想见的、怀念的那个人的身影。

  虽然因为他站在春天阳光的逆光下,看不清楚……但那个人确实在那里。

  那个人把手背展示给我看。

  那里……有着和我一样的纹章。

  

  「哟,我的主君。真是巧啊。精神如何?」

  

  为什么?

  失去了言语的我,向那个人抛出了一个不成声的疑问。

  于是。

  那个人像记忆中的那样,堂堂正正地笑着说道。

  

  「不是说过了吗?“骑士——仅诉说真实”。」

  

  顿时。

  我的身体弹簧般的动了起来。

  我气喘吁吁地跑上了山丘。

  一边将遮挡住他的逆光甩开,一边朝着那个人的下方笔直前行——……

  然后。

  我呼喊出了那个心爱之人的名字。

  

  ────。

  

  卡尔巴尼亚王国开始了荣光与繁荣的日子,这在后世被称为『春之时代』。

  强大贤明的女王和精壮的骑士团守护着和平。这是无比幸福的时代。

  女王阿尔玛一世总是站在前线领导这个时代,她的统治,由此开始。

  冬天的残渣现在仍残留在世界中,可即使是时而造访的乌云密布之时,温柔高洁的女王也会亲自上前驱散乌云,成为人们的希望,让光辉变得更为耀眼。

  然后。

  据说,在如此崇高的王身边,总是有一位骑士的身影。

  

  他的名字是——……







后记

  你好,我是羊太郎。

  本次『古戒律的魔法骑士』第5卷顺利发行了!编辑,出版界的各位,各位读者,真的非常感谢!

  随着本次第5卷的出版,『古戒律的魔法骑士』的故事也迎来了完结。
  

  传说时代的真相和因缘。还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的骑士道,古老骑士的戒律。而这一切因为希德跨越千年时间的复活,失去的再次复苏,古老的戒律变成崭新的戒律,谱写今后的光辉时代……在这部作品里想写的全部都写完了!

  在最近出版不景气的情况下,能把自己想写的东西写到最后,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这也多亏了支持羊太郎这位作家的读者们!

  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的阅读!

  

  即便如此,我还有很多想写的设定。

  即使是在像这样写后记的时候,我也在思考着有关新作的各种构想。

  能从事可以将脑海中的妄想以作品的形式输出给社会的作家这一职业,我感到了深切的幸福。

  接下来要讲什么故事呢?我好像很擅长以主人公的职业流派为主题的故事,之前是『魔术师』、『王』、『骑士』,下次写『海贼』、『忍者』之类的,说不定出乎意料地不错呢(笑)。而且,主人公是某个学校学生的故事很少,下次也可以试着以学生为主人公。

  不管怎样,我对于下一部作品的妄想正不断膨胀。

  那么,什么时候再在新作的后记里见面吧(读过『不正经』的人,我想会在那里与你们见面的(笑))。大家辛苦了!

  另外,我也会在推特上发布近况•生存报告等消息,如果能收到应援信息和作品感想,单纯的羊会非常高兴地努力。用户名是『@ Taro_hituji』。

  那么,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羊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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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鸢咲怜音 子爵
完结撒花

8 个月前 0 回复

博丽霊梦、 侯爵
感谢翻译,完结撒花

8 个月前 0 回复

.Celica. 勳爵
完结撒花

8 个月前 0 回复

我最爱五河士道 皇帝
完结撒花,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啊,不过是he,那也不错了;感谢大佬一直以来的翻译

8 个月前 0 回复

玛格萨里昂 勳爵
看完魔法骑士的结局我感觉我已经能大致猜到小魔禁的结局了,据说,在强大贤明的女王露米娅和魔导师希丝缇娜身旁,总是有一位不正经的魔术讲师的身影,他的名字是——
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8 个月前 6 回复

  • 无敌的在下 子爵 : 主观唯心力量的含金量

    8 个月前 回复

  • stevemct 子爵 : 看了20卷,感觉啥也没看到……

    8 个月前 回复

玛格萨里昂 勳爵
这就完结了吗?虽说还有些坑没填,比如希德的内心为什么一片虚无,妖精神,阿鲁斯他们又去了哪,以及希德的cp问题,不过也算是个好结局了(所以到底是谁在评论区里传这书第五卷还没完结的)

8 个月前 0 回复

Days365 子爵
很王道的發展,沒有什麼意外的結局,但還是很感人

8 个月前 1 回复

LXT777 子爵
这么快就完结了?

8 个月前 0 回复

夕阳下的人生 侯爵
结束的有点迫不及防

8 个月前 3 回复

星空礼赞 伯爵
话说,这作算腰斩吗?
开局的时候安排下的世界观和挖的各类坑让我觉得按照正常的异世界奇幻小说套路进行下去十几卷应该是会有的,结果猝不及防五卷就唐突完结了。
虽然最后确实填了坑也解决了主线问题,但很明显能看出来有大量人物塑造和剧情铺垫没来得及一一铺开就急促收场了。尤其是人物方面,大部分人的人设还没完整全方位地立起来就迎来了结束。
到最后,这作就成了一个“骑士和公主战胜了魔王过上了幸福日子”的没有一丝波折和爆点的普普通通的童话故事,实在是令人遗憾。

8 个月前 1 回复

初见 伯爵
感谢烧酒,完结撒花 主角又是经典的回归,真5卷就这么写完了啊

8 个月前 1 回复

Hollow326568 伯爵
完结撒花

8 个月前 1 回复

叉腰大萌王 勳爵
有小家才会有大家。。。家庭和睦真是太重要了,俩姐姐都要被妹妹淦碎啦😱😱😱

9 个月前 2 回复

度尽劫波不在 王爵
拜托了,请指导我们!

9 个月前 1 回复

w12345 子爵
又是经典的元气斩情节呢(笑)不过这部战力描写情节本来也不多,也无所谓了😎

9 个月前 1 回复

乱起名也像标题嘛 子爵
怎么不趁阿鲁斯用女体转生直接给他雌堕了🤣

9 个月前 7 回复

初见 伯爵
感谢烧酒大佬就差最后一个终章了,五卷就结束了吗还是还有活在写

9 个月前 0 回复

椎名夕湖 子爵
这都没完结么,老羊还要写?

9 个月前 0 回复

玛格萨里昂 勳爵
这下子魔王九成九就是阿鲁斯了,用恩德雅的身体回归,大概也能确定阿鲁斯确实是女性了

9 个月前 3 回复

日昕ㄝ 伯爵
感謝翻譯,突然就反轉了

10 个月前 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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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酒111 公爵
我什么都不在乎,因为我懒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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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太郎]古戒律的魔法骑士[03][富士见文库][自翻][翻译完成][6/20 修改小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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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太郎]古戒律的魔法骑士[02][富士见文库][自翻][翻译完成][3/16 修正小错误、增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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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太郎]古戒律的魔法骑士[01][富士见文库][自翻][翻译完成][8/11 修正小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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