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川Sneaker文库][凪木エコ] 大声喊“我想揉欧派”,结果和妹妹的朋友成为恋人了。

书名:『おっぱい揉みたい』って叫んだら、妹の友達と付き合うことになりました。
作者:凪木エコ
插图:白クマシェイク
图源:K(241823)
翻译:Kirisame.Marisa
轻之国度:https://www.lightnovel.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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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 ==================

献给所有派友(oppai friends)的理想笨蛋情侣恋爱喜剧!!

“好想揉欧派啊!”我发自灵魂的叫喊,得到了天使般的女孩子未仔的回应。“如、如果我让你揉胸的话,你愿意和我交往吗……?”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每一天,都像做梦一般圆满。有妹子可真是好啊!

=================== 封面 ==================



=================== 插图 ==================




【神崎未仔】
高中一年级学生。性格认真而专情,还是巨乳。理想的女友。

“那个……如、如果我让你揉胸的话,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伞井夏彦】
主人公,人畜无害的高中二年级学生,烦恼于自己毫无特征的个性。

“夏君是我的男朋友!能抱着他的只有我一个人!!!”

【伊豆见草次】
高中二年级学生,夏彦的友人。冷静沉着,外貌帅气,是有妹子的人。

【冴木琥珀】
高中二年级学生,假小子,夏彦的损友。被她的外貌欺骗而沉船的男生不计其数。

“这姑娘就是个傻狍子吧?”


“夏夏~……夏君会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呢,我选不出来啊~……”


-- 4/21 星期三 --
【仔仔】晚上好!现在方便吗?
是仔仔啊!我看漫画呢,可闲了
有什么事吗?
【仔仔】不,没什么要事,就是想着夏君如果方便的话想要聊聊天
【仔仔】等你看完漫画了,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现在就打吧!不,我这就打给你!
(通话时长 1:36:12)
-- 4/22 星期四--
【仔仔】谢谢你陪我聊到这么晚♪
【仔仔】晚安咯(*^-^)
哪里哪里,我才是!
明天也一块儿上学吧^ ^
晚安~!
【仔仔】早安电话攻击~♪
【仔仔】(通话时长 0:02:34)
一大早就这么有耳福啊……

=================== 目录 ==================


序章  欧派与恋人成双而降
第一章  我有了一个甜甜的可爱的女朋友
第二章  和女朋友一块儿放学回家,是高中男生的梦想
第三章  好朋友,快来帮我(help me)
第四章  和仔仔的甜蜜约会
第五章  为了守护,手中紧握
终章  明白了珍重之物的第二天
后记


%% ==================== 译者的话 =====================
%{

### 关于单词的一点说明 ###

本译文中将用以下单词(及其衍生词汇)任意地直接指代原文中出现的所有意为“胸部/乳房”的词:
胸 / 乳 / 乳房 / 欧派 / 奶子
【注】
衍生词汇:指原词前后附加形容词或名词等而形成的复合词,如“胸部”“巨乳”等,其意义与原词等同或有所扩充,但无根本的变更。
任意地:指原文词汇与译文词汇不具有一一对应关系。
欧派:系日语「おっぱい」(幼儿语,指乳汁或乳房)的音译。
(其它单词的释义可参见《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

本译文中将不加区分地使用以下词语指代“形成恋爱关系的男女两人中的女方”:
女朋友 / 女票 / 女友 / 妹子 (/etc.)

以后想起什么会在这里补充说明。
对已发布译文的重要修正亦会在此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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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欧派与恋人成双而降





期盼和愿望要说出声才更容易实现,压抑的冲动要叫出声才更容易消除。
总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正因如此,少年才来到无人问津的观景台,深吸气至肺部被空气填满,然后用与外貌不甚相符的、要撕裂喉咙般的声音用力叫喊。

“我想要揉欧派啊~~~~~~~~~~~~~~~!!!”

伞井夏彦。高中第二年,在满怀遗憾的春天。
夏彦并非性欲旺盛于常人,亦非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对女子胸部虎视眈眈的危险分子。正相反,他可以算是人畜无害。但现在,他就是想要揉欧派,想得心里抓狂。
他内心失控的原因暂且不提,只是他的愿望实在无穷无尽。
“我也想像草次那样有个妹子啊!放学了在校门口碰头,一边闲聊一边回家!周末约会的时候互相挑选衣服,看着电影卿卿我我!或者在家约会也超赞的啊!琥珀那个笨蛋!还有,我想揉欧派~~~~~~!”
喷薄不休的愿望,怕是连悠然落下的夕阳都要为之大跌眼镜。如果不巧碰到坏心眼的神明,很有可能会召来住在附近的大妈,或者把他传送到牧场体验挤山羊奶吧。
如果是坏心眼的神明的话。
“那、那个!”
“欧帕——!咦?”
想要趁势来个二连击的夏彦愣住了。这也难怪,因为他转过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面前站着一名少女。她穿着与夏彦同样款式的校服,领口的蝴蝶结是红色。看样子是刚入学的新生。
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娇小的个头与她纯真无垢的童颜甚是匹配,硕大的双眸显得稚嫩,却透着一股子倔劲儿,更加令人怜爱。许是有些紧张,她的双眼有些湿润,握在胸前的两只粉拳也在微微发颤。
看到她,最初的印象是一只小猫咪,被丢在纸壳箱里无力地鸣叫、想让人抱回家百般呵护的,猫一样可爱的女孩子。
夏彦对她有些印象。虽已时隔数年,女孩的容颜有了些变化,但他没有忘记。然而眼下,他无暇顾及往昔的回忆,内心的羞耻指数早已爆表,将怀念丢到了脑后。这不奇怪,因为自己刚才想要揉胸的叫喊,完完全全被花季芳龄的高中女生听了个一清二楚。
真想挖个洞钻进去,不,是挖个坟把自己埋起来。碰巧他站在观景台上,要不要就这样振翅高飞永远做别呢——当夏彦如此想的时候。
“欧派!”
“在!……咦?”
听到少女口中说出的单词,夏彦愣在当场。见他满脸“欧派怎么了?”的僵直表情,少女朝他迈出了一步,又一步。很快,女孩娇小的身影靠近面前。
然后。
“那个……如、如果我让你揉胸的话,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哎?”
难道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吗——许是这样想着,少女抬高音量,用不输于夏彦的声音,将心中的念想大声倾诉。
“我一直非常非常喜欢你!你揉我的胸也没关系,所以请和我交往!”
“………………………………。哎哎!?”
伞井夏彦,十六岁。
在获准许揉欧派的同时,还收了个女朋友?



第一章:我有了一个甜甜的可爱的女朋友




伞井夏彦是一名愿望朴素的平凡的高中男生。
他与中流白领在气质上有几分相似。不追求地位或名誉,只希望无病无灾,家内安全,以“维持现状才是幸”作为自己的信条,毫不动摇地走着属于自己的路。
他的这种人畜无害的作风广受好评,从小学到初中,直到现在的高中二年级,他一直都在“不多不少”的立场“还算不错”地享受着校园生活。虽不是风光人物,但谁都愿意与他交谈,是那种每个班级都会有那么一两名的角色。
说好听点是这样。
说不好听一点,就是不上不下。谁都愿意和他说话,和谁都与他关系很好,是两码事。说得极端一点,就算没了夏彦,这个世界照样转。有了他,自然会增光添彩,多些乐趣;但没有他,该过的日子也会过。
大概类似关东煮里面的半片鱼,24色彩铅里面的白色铅笔,怪物猎人里面的狩猎笛,或者在动画里出场在剧场版里却没戏份的陆仁贾。班级庆功宴时会叫上他,但要好的朋友间出门逛街则不会被招呼。说来是挺让人伤心的。
话虽如此,夏彦本人则是(不能说满足于此不过也)并无不满。
他认为,这样一个上不着边下不搭界的地位,反而正是自己的过人之处。看上去谁都能做,但实际上做到的寥寥无几。不觉得这种中间管理层的职位累人,也是他能安于现状的原因之一。他也有几个与他坦诚相待的朋友,至于那些人是否也这样认为就不知道了——他们尽是些脱离常轨的家伙,说不定哪天就会对夏彦心灰意冷了。
中流白领,夹在其中,中间管理层——被“中”字眷顾的平凡少年,他,就是伞井夏彦。

※  ※  ※

时间回到夏彦大喊想揉欧派的约三十分钟前。
放学后,刚刚升入高二的夏彦等人坐在便利店前面的长椅上打发时间。夏彦正沉浸在刚买的周刊少年杂志。说到星期三,首先想到的就是杂志。杂志党夏彦刚要翻到下一页,却停住了手。
不,准确地说,是被坐在旁边的女孩扣住了手腕。
“阿夏看得太快了,人家还没看完呢”
她的语气像是在说,你要是敢翻页,老娘把你胳膊扯断。不知是因为关西腔增加了话语的威严,还是因为对方的态度过于理所当然。夏彦不知道,但他不得不忍住想翻到下一页的冲动。他不想被扯断胳膊。
“……。看完没?”
“嗯”
得到准许后,夏彦翻过书页。两人的对话像极了“主人,我可以开始吃了吗?”“嗯,吃吧”的狗与主人。当然,他们之间并非主仆的关系,要说的话“损友”或者“搭档”更合适。
搭档的少女,名为冴木琥珀。
只看容貌和身材,琥珀毫无疑问可以算是美少女。漆黑的眼瞳镶嵌在纤长的眼中,便足以俘获众人的心;染成亮色的齐颈短发,则是进一步突出了她出众的长相。校服搭配显眼的运动鞋这种组合极少有人能够消化,但穿在琥珀身上却变成了都市的街头时尚,让人联想到唯我独尊这个词。一言以蔽之,她是无可置疑的美少女。
如果只看容貌和身材的话。
至于琥珀的性格,一句话讲就是女强人。不是假小子这种可爱的词可以形容,而是比绝大多数的男生更有男孩子气。
当然,也比夏彦更有男孩子气。
“琥珀,我翻到下一页行吗?”
“不成”
“……”
夏彦在想。为什么,我自己花钱买的杂志,却不能按我喜欢的速度看,反要被JUMP党的家伙掌握翻页的权利。明明JUMP发售的时候,因为是琥珀花钱买的杂志,就算看到一半被翻页了他也没有抱怨。
在内心悄悄萌芽的反抗意识驱动下,夏彦翻到了下一页。从旁边传来“哎”的一声。扭头看去,只见琥珀正不满地瞪向他。
“谁让你看得那么慢的。刚才那页全都是打斗场面,没什么好看的吧”
“瞎掰扯啥呢。刚才的打斗戏里面凝聚了作者多少热情,阿夏你明白吗?漫画不光是用来读的,欣赏画面也是乐趣之一啊?”
“道理我都懂,但你看得太慢了”
“懂的话就给我翻回去”
“不”
“翻回去”
“不”
“……”
“……”
“翻回去!”
“不!”
“……”
“……”

““怎么着想打一架是吧~~~!!!””

终于,两人开始争抢杂志。嬉笑打骂的举止没有一点高中生的样子,连小学低年级的孩子看到了怕是也要哼笑。
“阿夏你看恋爱搞笑漫画的时候不也一样磨叽吗!”
“那种漫画的重点就在心理描写上好吧!”
“挺大个老爷们儿看个漫画还心动成那样!明明就是个处男!”
“这、这和处男有什么关系!要说的话,处男才有心动的权力吧!”
“哼,亏你一看到色色的页面就三两下翻过去。反正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还要拿出来翻到那页开小灶吧”
“不许说开小灶!我也就是多看那么两三分——、呜啊啊啊啊啊啊!”
“聊几句就脸红成那样,所以你到现在还是个处啊”
“真是烦死这家伙没眼力见的地方了……”
吵架的胜者,琥珀。
沉默出西施——这话几乎就是为琥珀而存在的。只要一开口,她的形象就立刻崩塌。夏彦早早放弃了安心阅读的念头,将杂志献给了琥珀。
“谢啦~♪”
浅浅的酒窝,雪白的牙齿。面对如此纯粹的笑容和感谢之词,绝大多数男人恐怕会原谅她所做的一切吧。琥珀的笑容就是有着这般的魅力。实际上,被她的笑颜魅惑而心生误会的男孩已不计其数,向她告白后被击沉的也是同理可得。
从这个角度来讲,与琥珀相交甚久的夏彦已对她形成了免疫。一想到她的笑容是以他的不幸为代价,他就很想一拳揍在她的脸上。
她一边哼着歌儿一边看杂志的身影,与专心看赛马新闻的中年大叔别无二致。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琥珀是喜欢着夏彦的……?
——这当然不可能。
那么,实际上是夏彦在喜欢着琥珀……?
——这当然更不可能。
两人的关系仅仅是能够坦诚拌碎嘴的损友而已。
“你们俩关系是真好啊”
一手举着冰咖啡从便利店出来的少年朝两人说道。
少年名唤伊豆见草次,是从今年起与夏彦和琥珀同班的同学。他和夏彦因一起担任图书委员,而在去年就认识了。
论容貌,他完全不输给琥珀。端正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显得有些慵懒,营造出一丝倦怠的氛围。挺拔而纤瘦的身躯,高耸的鼻梁,长长的睫毛,细长的手指和四肢甚至令女生羡慕。黑色的短发只进行了最低限度的整理,与拼命装扮改变造型、像是在说“看我打扮得多漂亮!”的那些人截然不同。不必说,他相当受人欢迎。
顺带一说,琥珀也是很有人气,但因大咧咧的性格为众所知而不及草次。至于夏彦,则是容易证明。
“草次,你也说她两句啊!”
夏彦很没面子地向草次求援。杂志被抢的怨恨可不小。
“那个傻大粗关西女人欺负我。!?你、你看!她冲我竖中指!快点把那根中指撅折啊!”
“那样的话你的手指怕是要一根也不剩了吧”
阿嘿颜双V手——哦不,得意脸双中指的琥珀听到这话立刻两眼放光。
“这主意超赞啊!‘把阿夏的手指头全都撅折了’这是不是能做一部特集啊?”
“不许说得像‘把池塘里的水都放掉了’那么轻巧!”
琥珀嘎嘎笑着,将手臂搭在夏彦肩膀上一把搂住,生怕他跑掉一样。也只有她敢这样毫不顾忌对方性别地搂搂抱抱了。
“草次都怪你!都怪你多嘴!”
“关我什么事啊”
草次轻轻一笑,看着夏彦被琥珀缠住的模样,喝了一口冰咖啡。从一旁看去,他似乎与两人间有些间隔。但不论对他还是对夏彦等人来说,这都是最舒适的距离。人际关系这个东西很有趣,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和别人亲昵地嬉闹。比起踏入其中玩乐,草次更喜欢退一步当旁观者,他很享受这份距离感。
也正因如此,即便有着很高的人气,和足以登顶学校阶级的能力,草次却不愿意站到那个位置上。除了棘手于上层阶级之间特有的交际以外,他多少也能看出有人想沾他的光往上爬,而对此感到厌烦。
所以,草次很中意夏彦,他对后者表里如一、不刻意迎合的人畜无害的性格给予很高的评价。琥珀也是一样,因为夏彦愿意把争强好胜的她当成朋友看待,她才会放心大胆地对他动手动脚(body touch)。受欢迎却有些脱线的这两个人,喜欢与夏彦在一起的时间,也喜欢夏彦这个人。
草次像是注意到什么一样,伸手抓起了书包。
“来接我了,那我先走了”
““?””
另两人不解地歪头,顺着草次的视线看去,便立刻明白了。人行横道的另一侧,站着一名少女,正等着信号变绿。
是草次的女朋友。
草次不喜欢别人刨根问底,他也没有明确说那个女生就是自己的恋人。但,两人经常会像今天这样碰面一起回去,关系应该错不了。
女生穿着市内贵族女校的校服,离着很远也能看出她沉稳的性格和良好的人品。实际上,她也的确很平易近人,夏彦曾与她交谈过几句话,认为她人如其貌地亲切。除此之外,他只知道女生比自己大一岁,算是学姐。总之,夏彦对她的印象是“与不喜欢吵闹的草次正般配的恋人”。
注意到草次的视线,少女露出开朗而温和的微笑,在信号灯下朝这边轻轻挥手。对草次的朋友夏彦和琥珀,她也很有礼貌地低头问候。
隔着很远也能明白,她是个超好的人。
夏彦无意出人头地,但他毕竟是一名高中生,对拥有恋人的生活心怀憧憬是自不必说。看到草次放学后与女友约会,他单纯地感叹“真好啊”。
“放学了还约会,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对恋爱情事毫无关心的琥珀慢吞吞地说道。“那明天见”草次简短地向两人告别后,便沿着斑马线朝女朋友走去。
夏彦看着两人逐渐远去,这时琥珀拍了拍他的肩膀。
“懂吗,阿夏,这就是有和没有的差别”
“你、你好烦哎!不就是天壤之别吗,我知道的啊!”
“天壤之别?你觉得你跟他就只有天壤之别吗?”
“咦……难道说比这还大吗……?”
看着咯咯笑的琥珀,夏彦差点错觉自己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或者想爬上月亮的土鳖。
不过对琥珀来说,夏彦有没有女朋友都一样。“咱俩剩男剩女一起加油干吧♪”她露出夏彦熟悉的纯真笑容,用胳膊肘捅了捅夏彦的侧腹。
“靠……我要是有妹子,就能让这家伙闭嘴了……!”
“我说阿夏,人家肚子饿了,陪人家去麦当劳呗?”
“我再饿也不去”
“哎~去呗去呗。反正你也闲着没事”
“我是闲着,但不许你说‘反正’!”
“你这种直来直去的孩子,人家可喜欢了呢”
“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哦”强调了一句后,琥珀把看完的杂志放到长椅一边,然后转身朝向夏彦。
“行啦行啦,别那么悲观嘛。不管阿夏什么时候有妹子,在那之前人家会陪你玩个够的。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嘛”
许是为了展示如何向两肋插刀,琥珀抓住衬衫的衣领,连着内衣一块儿向两边撑开——俗称走光福利。
“!!!”
这是男人的本性。夏彦的视线死死钉在琥珀裸露出的颈部,眼睛一眨不眨,脑内已切换至8K超清录像模式。
虽说性格男孩子气,但琥珀不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是一流的。平素难得一见的锁骨和其它部位勾勒出的魅惑轮廓,以及校服难以掩饰的丰满胸部的隆起,正向夏彦发出前往烦恼世界的邀请。
然而出门迎接的嘉宾不止于此。是吊带,连胸罩的吊带都露出来了。深蓝色的细带在肌肤的衬托下分外明显。
锁骨曲线,丰满双乳,胸罩吊带。这是究极的三连击,连损友夏彦也知道一直盯着看会有危险——这样下去的话,小夏彦该挺身而出了。没办法,谁让他是处男。一边在心中暗诵“这家伙只是长成女孩的大叔”,夏彦一边提醒。
“琥珀,露出来了”
“嗯嗯?”
听到他的提醒,琥珀这才注意到胸罩的吊带露出来了。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或许会“呀~,大雄你好色”地满脸通红。然而对于女孩模样的大叔而言,大概只是看到拉链开了的程度而已。
“哦,真的耶”
琥珀脸不变色地将衣领归位。
“你真的,是女生吗……?”
“不就是胸罩的吊带吗,大惊小怪的。胸部塑形用而已”
“……正常女生谁会那么想啊……”
“盯着爷们儿一样的人家的欧派看的又是谁啊?”
“!?!?!?”
胸部出众的人,能够察觉到他人看向胸部的目光。夏彦本以为这只是都市传说,没想到竟会在此时得到实践证明。
琥珀像是发现了新的玩具般咧嘴一笑。下一瞬,不懂羞耻为何物的女孩,化身为性骚扰大魔神。
“你、你怎……!?”
“快看啊小夏夏~好大好大的欧派呢~♪”

她用手从下部托举起(目测为D或E罩杯的)丰满双乳,朝夏彦一点点逼近。右手托着右乳,左手举着左乳,仿佛在说“要不要来个哈密瓜?西瓜呢?”的水果商贩。问题是,眼前的既不是哈密瓜也不是西瓜,而是欧派。
一个处男如何能抵挡这种攻击。
“你、你你你你你你有完没完!把前面那玩意儿收起来!别过来离我远点!不许玷污我的纯真感情!”
至于挺胸攻击见成效的琥珀,则是爆笑不止。
“哇哈哈哈哈!阿夏你反应太可爱了!看人家的胸就兴奋成那样~~~!”
“太差劲了!这个女的太差劲了!没见过这么低俗的!”
“你瞅瞅你,说你是处男你不乐意,现在又扯什么玷污纯情。有没有点原则和立场?”
“吵死了吵死了闭嘴闭嘴!话说十六岁处男很正常的好吧!?我猜的!不,肯定没错!你去查查JIS(Japanese Industrial Standard,日本工业标准),绝对有规范!”
“说这种话的人一辈子都是处,你不知道吗?”
“唔……!”
“然后快到三十岁的时候就开窍说什么‘处男满三十周年就能使魔法了’之类的”
“唔唔……!……要是我真能使魔法,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烧成炭灰……!”
“你傻缺啊。要是真能使魔法,人家还乐意当一辈子处女呢”
“唔唔唔唔~~~~!这货明明和我一个德行,凭什么敢这么挺胸抬头……!”
“不是因为每个人价值观不一样吗”
“你现在说这种漂亮话有用吗!?”
因没有女票被调戏,因是处男被调戏,还被拿着欧派调戏。夏彦取得了三战三败的悲惨战绩,不得不进行战略性撤退,或者应该说是精神性撤退。他将杂志草草塞进背包里,猛地站起身。
“你等着瞧!我一定会找个超级可爱的女朋友的!”
那并不是奴隶解放宣言般革命的公告,而更像是气急败坏的下三滥退场时留下的悲催台词。
“一定会找个比你的欧帕——,你的胸强上一百倍的超可爱的妹子亲热!等着瞧,我一定会找来给你炫耀!明白没有!?”
“哦,你的梦要做很长时间吗?那就一块去麦当劳吧”
“可恶啊啊啊————~~~~~!”
丢下琥珀,夏彦没头没脑地跑掉了,一边痛恨着自己的卑微矮小,一边纵情狂奔。

※  ※  ※

夏彦很生气。他下定决心,一定要除掉那个邪恶残暴的君主。
他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不懂什么政治。但,对处男一词,他有着超于常人的敏感。
“混账————~~~~!”
不知道要去向哪里,只是尽全力奔跑。与其试图平息心中的激昂,不如让它爆发个够。
他羡慕草次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他悔恨被琥珀当作玩具耍弄;他耻于自己幼稚蠢笨的言行。
最最让他在意的,是那对大大的、软软的欧派。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脑子里有九成都是欧派。稍不留神,头脑中就会开始狂呼着欧派开始派对。夏彦不奢求太多,但好歹也是高中男生,对欧派心怀向往是人之常情。
不知情的路人认为“有个好古怪的人一脸凶相地跑过来了……”而纷纷避让,夏彦仿佛摩西渡海般在人群中辟出一条道路。他本没有“现充都给我爆炸吧”的危险思想,但对于街边的情侣和现充集团,仍会变得分外敏感。看到别的学校的男生和两名可爱的女孩子走在一起,他羡慕得差点咬碎手帕;看到年迈的夫妇并肩漫步,小学的男孩女孩要好地手牵着手,甚至是公园里两只狗打得火热,他都会嫉妒无比。这症状着实很严重。
不知奔跑了多久。
“哈……呼……”
一口气跑上相当陡峭的斜坡,来到观景台,夏彦的肩膀快速上下浮动。西沉的夕阳刺得他眯起眼睛,他屈着上身,不停地喘着气。突然的剧烈运动使心肺隐隐作痛,双腿则是灌了铅一样纹丝不动。
但,他至少可以呐喊。
朝着被夕阳染红的街道,夏彦大声叫道。

“我想揉欧派啊——~~~~!!!”

此时此刻,夏彦做梦也没有想到。
他竟然会同时得到恋人和揉胸的两项权利。

这,便是与她相遇前二十分钟内发生的故事。

※  ※  ※

炽热的晚霞中,揉捏可爱女孩的欧派,想来是个真香的事。
但。

“你揉我的胸也没关系,所以请和我交往”

这条发言如此劲爆,连脑回路失控的夏彦也重归冷静。
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大概是勇者斗恶龙的初代BOSS开口说“让我加入队伍,我就把世界的一半分给勇者”的程度吧。
零风险高回报。“是不是有什么鬼……?”面对令人目眩的甘甜诱惑,正常人都会提高警惕。所以,且不论是否要交往,或者要不要揉,夏彦决定首先考察对方发言的真意。他与少女沿原路返回,来到车站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
两人找了角落的双人席,待饮品端上茶桌,总算是可以开始讨论了。
坐下来重新打量,娇小的女孩就在眼前,依旧是可爱到让人忍不住呵护。
不过准确地说,夏彦的感想应该是“变得这么可爱了啊”。
小巧的身躯和稚嫩的面庞格外凸显了硕大双眸的魅力,轻抹口红的樱桃小嘴则为她附上了一丝成熟的风韵。她的发型也是一如往昔,垂至肩膀的头发在两侧的末端各编成精致的三股辫,但染成了奶茶棕色,整体上给人的印象大不相同。明亮的发色和辫子相得益彰,让少女小动物一般的面孔显得更加可怜。
总评:非常非常地可爱。
“变得这么漂亮了啊”——如果夏彦能直率地说出来是最好,可惜他还不够这么伶俐。要是他真那般会说话,他早就告别处男了。恰恰相反,因为察觉到对方“超级可爱”,他的心脏反而跳得更厉害了。“这么可爱的孩子,要做我的女朋友?而且还允许我揉胸……?”种种疑惑与烦恼在脑海中交织,逐渐吞噬着他的脑细胞。
这时,少女又是如何呢。
她略俯下头,不住地拨弄着刘海,硕大晶莹的眼睛时不时地朝夏彦瞟来,又立刻转回面前自己点的巧克力拿铁。面对自己一生一世的告白,她似乎也相当紧张。
“……”“……”
两人不约而同地忸怩着惴惴不安,视线来回游离。
但,若双方都在移开目光又重新转回来,总会有那么一刻四目相会。
““!””
随着清脆的碰撞声,视线迎上视线的瞬间,故事就会拉开帷幕——!
两人下定了决心。
“那个!”“那、那个!”
““!?””
“不、不好意思,你先说!”“您先请您先请!”
这是最好的时机,这是最坏的时机。
要是熟人看见,铁定会吐槽“你们俩相亲呢”。
“你请先说吧!”少女恳求般伸出双手的样子真是看不腻。夏彦真想就这么永远看下去。他悄悄藏起古怪的愿望,承蒙对方的善意,先开了口。
“呃,那个……好久不见了啊”
“!”
听到夏彦久疏的问候,少女睁大了眼瞳,方才害羞万分地徘徊的目光开始缓缓地、战战兢兢地转向夏彦。
“你还、记得我吗……?”
“嗯。你是新那的朋友吧,记得是叫未仔”
仿佛看到失忆的人终于回想起了自己一般,少女用力反复点头,显得开心极了。如果她长了尾巴,现在应该是在奋力摇摆。
夏彦的妹妹与未仔是小学同学,曾经被分到同一班级,关系非常好。未仔以前常来家里找新那玩,夏彦也记得自己没少陪她们俩。
等夏彦上了初中,三人一起玩耍的时间便大大减少了。待未仔升入了与他不同的学校后,他们连碰面的机会也没有了,仅仅是在一家人坐下来吃饭或聊天时,听妹妹说“今天和阿仔一起玩了呢~”的程度。
说得夸张一点,夏彦和未仔的关系,也仅此而已。这不奇怪,未仔是夏彦妹妹的朋友,并非夏彦的朋友。——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也正因如此,对夏彦来说,未仔的告白极富冲击性。
“原来我们都上同一所高中了啊。……新那也真是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不不不,这不能怪娜娜!是我求她先不要说出去的”
“?为什么?”
夏彦不解地歪头。只见未仔的视线逐渐下滑,身体不住地忸怩。这比起说是紧张,更像是……害羞?
未仔有些惶恐地开了口,脸颊微微红润,目光自然地上扬。
“嗯,那个吧……就是觉得,如果能像刚才那种感觉,就太好了”
“???刚才那种感觉?”
“嗯……就是,希望你还记得我”
“!”
“而且,你叫我名字的时候和以前一模一样,觉得……好开心……”
“……哦嗯”
夏彦想到。“这孩子哪儿来的,好可爱啊,我要死了”。
大概是被用名字相称而真的感到非常高兴。
“哎嘿嘿……♪”
未仔一边害羞着,一边欣喜地露出笑容。看到她如此惹人怜爱的表情,夏彦也不由得跟着感到高兴。
他回忆起第一次和未仔玩耍时的情形,她紧张得像被拎到陌生人家的猫一样惴惴不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未仔逐渐与他熟络起来,像他的妹妹一样粘着他。夏彦至今仍记得未仔对他的称呼从“哥哥”变成“夏君”的那一刻。
记忆渐次苏醒,他的内心也愈发放松,方才察觉喉咙已经干渴万分。这不奇怪,他刚刚全力奔跑了那么久,又扯着嗓子大叫欧派。顾不上找吸管,夏彦端起自己点的冰咖啡,豪爽地倒进嘴里。
然后呻吟。
“呜唔唔唔……好苦啊~~~……”
绷紧的弦松开后,从他的嘴中自然地便流露出毫无情调的评论。毕竟夏彦从未喝过黑咖啡,连少糖的罐装咖啡他也嫌苦,纯粹只是从“咖啡=大人喝的东西=帅”这一毫无根据的等式出发,想要在向自己告白的女生面前装尽可能多的帅而酿成的惨剧。
在心仪的女生面前试图装帅结果翻了车——这是高中男生常有之事。
“你是不太能喝咖啡吗?”
未仔问道。夏彦放弃了掩饰。
“呃、嗯……本来是想装一下帅点的咖啡,不过对我来说好像还是太早了。哈哈哈……”
干枯的笑声从嘴里发出,眼眶里不觉间盈起了泪。这大概是一种刑罚,名为一生之耻的刑罚。若是千年之恋,或许不会因这点事情而冷却;但,只有五年的恋情,就此破灭也毫不奇怪。
未仔会如何反应呢?“这家伙逊毙了,超搞笑”——夏彦暗暗设想。然而,
“稍微等一下哦”
“?”
她站起身,小步跑到柜台,麻利地取了备在那里的牛奶、蜂蜜和搅拌棒后回来。看来是要帮夏彦增加咖啡的甜度。不只是拿回来,还说着“我来帮你搅拌”,将他的冰咖啡拿到自己面前,开始为夏彦全心全意地提供搅拌服务。
“真、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关系,是我想帮夏君做的。行吗?”
“……那就,承蒙您的好意了”
“嗯♪ ”
看到未仔莞尔一笑,夏彦深受震撼,想着“多么坚强而富有献身精神的孩子啊”;同时又因对方仍称呼自己为“夏君”而深受感动。他满心幸福地等待了片刻,直到未仔将自己点的巧克力拿铁上面盛放的奶油取了一部分放到咖啡上。
“夏君,这下怎么样?”
“嗯,请允许我满怀感激地享用”
夏彦从未仔手中接过咖啡,重新品了一口。
“喔喔……!”
味道与方才截然不同,他不由得惊叹。
“这下我能喝了!哇,好好喝啊!”
“真的?”
“真的真的!蜂蜜和牛奶的甜味很明显,虽然还有一点点苦,但味道正好!”
“你高兴就好了♪ ”见此,未仔开心得仿佛是自己遇到了好事。看到她的笑颜,夏彦的感想由“真好喝”升级成了“真可爱”,同时内心依旧是难以置信的非现实感——这么可爱的、奉献的孩子,竟然说喜欢他。待他善良的可爱少女,加上甘甜可口的饮料,全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奢侈的组合吗。
看着心中悄悄高唱赞歌的夏彦,未仔开口问道。
“呐,夏君”
“嗯?”

“夏君,你……想、想揉欧派吗?”

“噗…………!”
“夏君!?”
刚刚含进嘴里的咖啡气势汹汹地重见阳光。
“噗咕!咳咳……!咖、咖啡进鼻孔里了……!”
见夏彦性命垂危,未仔慌忙取出面巾纸,连声问“你没事吧?”赶到他的身边,又拿着面巾轻柔地擦拭他的嘴角,然后用自己的手扶住夏彦的鼻子。
“来,擤一下吧?”
“谢、谢谢……”
未仔帮他擤鼻涕。
夏彦实在是太害羞了,只好假装擤鼻涕,迅速结束了两人的首次共同作业。
若是在平时,夏彦恐怕会想“我与她相遇的契机,是咖啡从我的鼻子里喷出来了”之类无聊透顶的事情。但眼下,他的脑海中正无限循环着未仔刚才说的“想揉胸吗?”,而思考起能不能找人录下来当作来电铃声。
他的视线也自然移向……
YES,未仔'S OPPAI。
“……!”
夏彦不由得瞪圆了双眼。其实他已经隐约注意到了,但因过于害羞而假装没有看见。
未仔的胸部相当出众。差不多有D或E吧,没准可以冲一下F?完全碾压某个关西女人啊。何况她比那谁年纪更小,个头也更矮。丰满的乳房不容分说地将罩在上面的针织衫从内向外用力撑起,宣示着傲人的破坏力,以及满载的梦想和希望。
“几年没见,已经长这么大了啊……”夏彦想着,但立刻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又在重蹈覆辙。究竟是何时起,他产生了没有露馅的错觉?
巨乳的主人,早已明察秋毫。
“……”
夏彦惶恐而缓慢地抬起视线。庞大的胸部,纤瘦的双肩,窈窕的后颈,精巧的樱唇和翘鼻,——以及未仔充满了意志的眼瞳。
没错,她早就发现夏彦在盯着她看了。
要不是对方认识夏彦,他恐怕早已受尽饱含蔑视的目光。
但,坐在对面的是未仔,对夏彦爱得欲罢不能的未仔。
“……夏、夏君想揉吗?”
“…………。咦!?”
可以揉胸的权利再次递到他的面前。
夏彦陷入思考。

想揉吗?

废话,当然想了。
如同登山家看到山就想爬一样,看到面前有欧派,男人自然是想揉的。
对于男人——对于男子汉来说,没有什么比胸涌波涛更赞的了。
但夏彦很清楚,欧派不是简简单单想揉就能揉的。所以,他没能理解未仔所说“你揉我的胸也没关系,所以请和我交往”的告白,反而是警惕着“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随她来到了咖啡店。
如今,他知道了未仔是真心真意喜欢他的。
夏彦的恋爱经验尚浅,还不太明白未仔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但理解了她对自己的情意是纯粹而善良的。他能从她的温柔中感受到爱意。
因此。
“我、我想揉!”
顾不上是在公共场合,夏彦冲未仔大声回答。
旁人看来,这是明摆着的性骚扰;而未仔看来,他的雄姿英勇无比。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听到夏彦口中说出“想揉”二字,未仔微红着脸颊,深吸一口气,然后仿佛在说“随时都可以哦……?”一样,将握在胸前的两只拳头缓缓放下。
的途中。
“但是!”
“?但是?”
“更重要的,我不想伤害到仔仔!”
“!”
没错,夏彦是人畜无害的男人,是真挚而清纯的男孩。
“我觉得,那种事情不是上来一下子就可以做的。……要、要一点一点,怎么说呢,等到双方的情绪积涨的时候……”
所谓处男,是对处女心怀梦想的生物。
但那又如何呢。对向往之地怀揣美梦有何不妥。
“而且,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为了你的胸才和你成为恋人的”
“……成为、恋人?……………。!你、你是说……”
面对未仔惊诧的目光,夏彦有些腼腆地笑了,然后略转过身,朝向未仔深深低头。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请务必与我交往”
他回答了未仔的告白。
夏彦不知道自己如何俘获了未仔的芳心,但很清楚未仔对自己深深的爱意。这就够了——他想到。她喜欢上他的理由,可以日后听她再讲;而且,他的心中涌起了要加倍报答呵护她的想法。
“……夏君”
“嗯?”
“最喜欢你了……!”
“…………。!!!???未未未未未未未仔小姐!?”
夏彦刚抬起头,便遇到冲击性的一幕。只见感慨至深的未仔一下子扑进了自己的怀里。她娇小的身躯暖洋洋的,牛奶棕色的头发散发出甘甜迷人的香味,刺激着他的鼻腔。
而最重要的,是欧派。
她的欧派正前所未有地紧紧挤在他的身上。许是对于他说不会随便揉胸的奖励,根本不必动手,他就能感知到未仔充满弹性的、棉花糖一般松软的欧派。夏彦只觉正在受到天国的召唤,同时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胸膛上。开始交往仅过数秒,他便全身心地沉浸到了死而无憾的幸福漩涡中。

夏彦有女朋友了。恭喜!

※  ※  ※

晚七点,天色已暗。成为恋人的夏彦和未仔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告白时仍有些拉开的距离,如今已是彻底缩至零。手握着手——不必说,是十指相扣——的两人已颇有情侣的风范。直到不久前,夏彦看到类似的光景,还会露出羡慕和嫉妒的目光;然而现在,他已然是被人羡慕的对象。如果这是梦,只是扇耳光恐怕不足以让夏彦醒来,至少要来辆翻斗卡车拦腰狠狠撞一下。
尚未习惯的夏彦依旧恍恍惚惚,同时倍感紧张。一旁的未仔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不喜欢我太粘着你吗?”
“不、不是不是!那个……我从来没和女孩子这么握过手,有点紧张”
夏彦老实地坦白。闻此,
“嘿”

“小、仔仔!?”
未仔的回答是——贴得更紧了。
不只是手握着手,而是抱住了夏彦的胳膊。小臂,大臂,直到未仔的头发和脸颊,个头娇小的女朋友将自己的一半贴到了夏彦的身上。两人几乎是相互交融,不分你我。
“!!!!!”
夏彦立刻挺直了后背。这不奇怪。
——欢迎回来,欧派神明。
没错,理所当然地,胸脯也紧紧贴了上来。未仔的那对不输泰普尔(®)床垫的柔软而丰腴的胸脯,将夏彦的上臂无以复加地完全包裹,像是在说“快听听我的心跳声”——实际上也差不多如此。
“我也很紧张的哦?不过呢”
“不、不过?”
“比起紧张,我现在好~幸福好幸福的”
顷刻间,夏彦的烦恼被吹得烟消云散。诉说着幸福的未仔,正浑身散发着幸福的气息。无需思考,他就能明白,自己得到了多少的爱戴和关怀。
感受到未仔的心意,夏彦便觉得自己一味地紧张未免太可惜了。一个人紧张得惴惴不安,当然比不上和未仔一块儿怦然心动。想到这儿,嘴角自然流露出笑容。
“是吗!我也觉得特别幸福”
“嗯♪ ”
只是听到了夏彦的一句回答,未仔的笑颜便绽放得更加缤纷。看到她的表情,夏彦也跟着满面微笑。教科书般的笨蛋情侣,正恩恩爱爱快点爆炸似到永远。
和睦的归家路上,未仔问道。
“夏君,你中午总是吃便当吗?”
“中午?呃,基本上是吧。偶尔也会去学校食堂或者小卖铺”
“那、那个”
“?”
“明天你的便当,能不能让我做呢?”
“咦”
听到意料之外的提议,夏彦不由得停下脚步。现充率120%的事件的发生,足以让他愣在原地。
“……不行吗?”
“…………。!!不不不不!怎怎怎么可能不行!我超欢迎的!”
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甚至现在就想给母亲发消息说“明天不用给我准备便当了”。
“我是想问,真的可以拜托你做吗?”
“嗯♪ 我希望你允许我做”
明明是夏彦请未仔做便当,反而是未仔显得更高兴。看她天真烂漫地微笑的模样,宛如现代的南丁格尔(译注:Florence Nightingale, 1820-1910)。如果夏彦有帅哥那般的机智,大概会学赛亚星王子简单比个V字以示感谢。然而他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并不懂尊严为何物。
“那就承蒙好意,拜托您了!”
完全是“我好期待明天的便当!”的模样。
但,这份直率正是夏彦的长处。
“夏君,你有不能吃或者不爱吃的东西吗?”
“没有没有,只要是仔仔做的,不管是什么,哪怕过敏,我都吃得下去!”
“过敏的东西可不能吃哦……?”未仔有些担心地看着夏彦,然而后者早已下定决心,不管是什么都要全部吃进肚里。他已经不记得方才试图喝黑咖啡时闹出的惨剧。
并肩走了一会儿,偎依在夏彦身旁的未仔松开了他的手臂。人行横道的对面出现了一家超市。
“那我去买了做明天便当的材料再回家”
“哦,那我也陪你去吧,正好帮你拎行李。材料费也要给你才行”
夏彦试图同伴,然而未仔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不用在意。而且,夏君如果跟着来的话,不就知道我明天要做什么了吗?”
惊喜要留到打开便当盒的那一刻。果真像极了一切以夏彦为基准的未仔会说的话。被说到这份上,夏彦也只能咀嚼着幸福的味道,依依不舍地目送恋人。
“知道了,那今天就在这儿道别吧”
“嗯”
渐暗的天色中,未仔的笑容依旧清晰可见。夏彦再次感叹于她的可爱,同时重认识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啊”,感激之情脱口而出。
“仔仔,以后请你多关照了”
闻此,未仔的眼瞳扩大了一瞬,然后立刻不甘服输一般跟着深深低下了头。
“我才是,小女子不才,请多多指教”
几乎是男女求婚的场面。有些拘谨的未仔抬起头来,“哎嘿嘿……♪ ”地重又露出满面的笑容,毫不掩饰心中的欢喜。然后,
“夏君一直是我的憧憬”
“我……是你的憧憬?”
因为憧憬,所以爱慕。夏彦立刻明白了之间的因果关系。那么,少女究竟是缘何而对他心生憧憬的呢?他试图从两人间的回忆中挖掘信息,然而未仔显然不打算给他时间回忆。或者应该说,面对两眼亮晶晶地讲述夏彦的未仔,夏彦情不自禁地看得入迷了。
“听到夏君刚才在咖啡店里说的那句话,我觉得好高兴”
“咖啡店?……哦哦”

“我不想伤害到仔仔”

未仔指的,一定是这句话。
“夏君果然是我最最喜欢的夏君”
尚不熟悉“最喜欢”一词的夏彦,只能束手无策地涨红了脸。面前的未仔再次贴近他的跟前,踮起脚尖,凑到耳边悄声呢喃。
“所以呢,夏君”
“?”
“夏君的话,不管对我做什么,我都能接受的哦?”
“!!!未、未未未未未未未仔小姐!?”
甜蜜的话语从鼓膜渗入大脑,顷刻间便将夏彦推至失控的边缘。自然,说出这句话的未仔,也很清楚“不管做什么”的含义,少女透红欲滴的脸颊便是最好的证明。
“夏君,明天学校见了!拜拜!”
“拜、拜拜拜、拜拜、拜…………”
呆呆地看着一路小跑向超市的未仔,夏彦几乎是下意识地挥手道别。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意犹未尽地嘀咕。

“我的妹子也太可爱了吧……”

※  ※  ※

回到家中,夏彦一边在门口脱下鞋,一边思考。
这该怎么跟妹妹解释。
哥哥与密友成为了男女朋友的关系——这想必是个爆炸性的新闻。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
烦恼了一会儿后。
“嗯……总之,今天就先闭嘴吧……”
夏彦选择瞒报。这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未仔也牵涉其中,于是他判断不宜独自下结论。
看似合乎情理,实则回避问题。
说心里话,一想到向妹妹汇报恋情,他就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暗暗发誓着“现在先一个人回味幸福吧,躺在床上被幸福压死吧”,夏彦来到二楼,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哦,夏哥,回来啦~”
“……嗯”
推开门,只见夏彦的妹妹新那正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举着夏彦的平板电脑观赏中意的宠物视频,桌子上摆着零食和果汁,惬意如自室。
夏彦对此并不惊奇。家庭中年纪最小的妹妹,跑到自己的房间里玩耍,是稀松平常的事。新那本人也丝毫不觉歉意,而是露出纯粹率真的笑容问向哥哥。
“夏哥也要吃零食吗?还是要喝果汁?还是要一块儿看视频?”
“你当自个儿是新娘子吗”
新那的性格,一言以蔽之,便是悠然自得。性情温厚的她不喜争吵,连夏彦也已不记得她上次发火是什么时候。不愧是夏彦的亲妹妹,血脉相承的伞井一家人。缘于此,她从小学到初中便一直深受同学喜爱,人气堪比吉祥物,高他一个年级的夏彦也经常耳闻。对谁都坦诚亲切,略微下垂的眼角配上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笑起来却是眯成一条线,不论男女老少,看到了都会被治愈。虽然有些天真大意,偶尔也会犯傻或任性,但凭借招牌式的笑容,几乎总是会得到原谅。
除了夏彦以外。说破大天,她也只是个妹妹,他丝毫无意宠溺。
因此,他说出了眼下最为在意的问题。
“别拿我的运动裤当睡衣穿”
目光移向躺在床上的新那的下身。毫无疑问,她穿的是夏彦的运动裤。
“我明天还有体育课呢”
“哎~”新那不满地嘟起嘴。“可是,新那的短裤洗了还没干呢”
“你的裤子没干,和你穿我的裤子是两码事”
“那我光着屁股,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夏哥好过分!”
“过分的是你!你想让我光着屁股打棒球吗!”
光着屁股戴上头盔举起球棒,活脱脱一个变态打手。
“放心吧~等明天就把新那的运动裤借给哥哥”
“你倒是穿你自己的啊……”夏彦在吐槽中逐渐感到伤悲。
“我给你找件别的,你把那个换下来”
他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新的短裤,递给新那。
但。
“喂……”
对方丝毫无意将其接过。
“哈啊~♪ 水獭好可爱啊~♪ ”
新那正全身心投入到平板屏幕中水獭的身姿,两眼闪闪发亮,脸颊松弛荡漾,已经分不出究竟谁才是宠物了。躺在床上心驰神往的新那,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天使般治愈的存在,但在夏彦眼里和宅家剩女没什么区别。
他的看法似乎并不算离谱。
“夏哥~,帮忙给新那穿上新的裤子好不好~”
“……哈?”
新那趴在床上,用双腿拍打床面,像是在说快帮我脱下来一样,眼睛则是片刻不离地盯着平板。
“你这是让我帮你搞啥啊……”
“可是水獭好可爱的嘛~。真好啊~新那也想养一只水獭了~”
“我看你跟水獭也没啥区别了……”
“谢谢哥哥~♪ ”
“谁夸你了!”
听着夏彦徒劳的吐槽,新那咕噜一翻身,躺在床上,然后双腿微曲着张开,以便夏彦脱下她的裤子。悠然自得的女孩,保持着新生儿准备换尿布的姿势。
夏彦想到。
这是陪妹妹玩过家家吗……?
“夏哥,还没好吗~?你不是一直想把我脱光光吗?”
“不、不许把人家说成变态!我不就是要帮你换裤子吗!?”
“是吗是吗。那就快点帮我换嘛”
“…………。是我的反应不对劲吗……?”
连自诩为一般市民的夏彦都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常识,新那的随性可见一斑。夏彦也觉得想越多只会越傻,干脆想开了。
“知道啦!我给你脱总行了吧!”
下定决心后,来到了宛如准备换尿布的婴儿一般的新那身旁,跪在床上。
“真是的……帮妹妹换裤子,我的人生是有多悲惨……”
一边抱怨着,他一边伸手向新那穿在身上的运动裤。
她可是亲妹妹,自己不会心生非分之想的。
说错了,是不能。
“……我脱了哦?”
“嗯嗯~”
好,上吧。
夏彦感觉自己像是爆炸物处理小组的成员。
虽说隔了一层布料,但触碰新那的身体毕竟还是不太好。他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将裤子褪下。宛如果树园里采摘水果的工人般,他的动作格外轻柔,生怕伤到了新那纤瘦白皙的玉腿。
然而接下来才是问题。
“!”
新那的内裤徐徐出现。
裤子越是褪下,新那穿着内裤的模样便越是鲜明地显现。淡蓝色的柔顺光泽的布料牢牢地占据了夏彦的视野。
这充其量只是妹妹的内裤而已。
但,毕竟是活色生香的内裤。
夏彦拼命将一切烦恼与邪念拒之脑外。

(这是妹妹的内裤,这是妹妹的内裤,这是妹妹的内裤,这是妹妹的内裤,这是妹妹的内裤,这是妹妹的内裤,这是妹妹的内裤,这是妹妹的内裤,这是妹妹的内裤,这是妹妹的内裤,这是妹妹的内裤……!)

要说的话,到这个时候,他已经输得体无完肤了。夏彦一边安抚着自己藕断丝连的精神力,一边总算是完成了收回自己运动裤的任务。
在他闹得满头大汗之时,
“哇~~~♪ 好可爱~~~♪ ”
新那小姐却是沉溺于水獭吃牛肉干的模样不能自拔。她不停摆动着双腿,无声却强烈地宣示着裸露玉足和内裤的存在。

“行啦别闹腾了!你想没想过我什么心情!”
“心情?夏哥难不成是看到我的内裤兴奋了?”
“!?谁、谁谁谁谁兴奋了!”
焦急的表情与童贞如出一辙。
不能再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的内裤牵着鼻子走了。夏彦迅速撑开新的短裤的腰围,准备给新那穿上。
然而。
“啊,夏哥等一下”
“干嘛”
“位置有点歪了,能不能帮我提一下?”
“?什么位置歪——!!!???”
愣了一瞬的夏彦立刻明白了情况,同时脸红成了猴屁股。这不奇怪,因为新那一个骨碌重新回到俯卧的姿势,将她的内裤更加鲜明地映在他的面前。
没错,内裤的位置歪了。
新那小巧而松软的屁股中央可爱的沟壑微微露出了小脑袋冲夏彦打招呼。和乳沟不是全部展现而是微微见光更工口一个道理。
再如何她是妹妹,令人心跳的东西总归会令人心跳。防御力只有五的夏彦自然是无力抵挡。
“~~~~~~!你自个儿提上去!”
“哎~可是水獭太可爱了,还是夏哥——“你把视频暂停一下啊!YouTube播放页面上的暂停键你看不到吗——!””

* 超乎常人的自由性格
* 对情色漠不关心
* 很清楚自己的哥哥人畜无害
以上三点加在一起,培育出了妹妹大胆出奇的言行。

“夏哥真是清纯(pure)啊”新那没办法只得停下视频,自己动手将错位的内裤提上去。“还有这个!”夏彦将手中的短裤不耐烦地伸到她面前,她依旧是趴在床上接过后穿在了身上。衣服算是换完了。
“你就不能从一开始就自个儿换吗……”
“我会努力的~♪ ”
听到新那悠闲的语调,加上她讨好的笑脸,夏彦就知道他没啥指望了。
“哦对了,夏哥,先不说这个”
“你是不是觉得刚才那一串事情都不算事啊……”
“听说你和阿仔处上了?”
“…………。!!!???”
夏彦觉得刚才那一串事确实不算事了。他无法掩饰心中的动摇。
“你、你怎么知道我和仔仔处上了!?”
“看来二位真的成为男女朋友了啊。恭喜~♪ ”
“你这么淡泊的吗!谢谢你的祝福!”
不愧是血浓于水,相亲一家人的兄妹。看到自由少女悠闲的祝贺,夏彦内心的焦急也缓和了几分。
“……所以说是什么情况?你早就知道仔仔今天要向我告白吗?”
“嗯,怎么说呢。我知道她准备这一阵告白,没想到今天就冲垒了哎”
“嗯?今天冲垒?”
“没错。今天放学后,我和阿仔一块儿回去的路上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什么了?”
“看到夏哥被琥珀姐欺负哭了”
“…………。!?你、你看到了!?”
妹妹的爆料猝不及防。夏彦回想起在便利店门口被琥珀调戏的一幕。新那适时地追加最后一击。
“看到了哦~。琥珀姐露出胸罩,把欧派举到夏哥前面,然后夏哥哭喊着‘我一定会找一个超级可爱的女朋友的’逃走了对吧”
“你怎么就偏偏挑我丢人的看了啊!话说我才没哭咧!我一直忍着咧!”
认为忍着没哭就不算输的瞬间,夏彦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居然被你看到了……。~~~~~~!想起来就觉得丢死人了!”
“是挺丢人的呢~”
“你倒是安慰我两句啊笨蛋!”
“要我怎么做,摸摸头吗?”新那歪起头,目光里是纯粹的善意。夏彦一边是觉得难为情,另一边是因谜团解开而松了口气。
未仔之所以来到无人问津的观景台,是因为她特地追在了夏彦身后。又因为听到了他想要找女朋友的发言,而抓住机会鼓起勇气放手一搏。知道了这些,他的脸又红了——只不过是因为另一层原因。
丝毫不顾感慨至深的哥哥,妹妹依旧是我行我素。“电视剧快开播了,我去客厅了~”新那说着起身下了床。在离开房间之前,
“阿仔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喜欢夏哥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她哦?”
“呃、嗯……我会超级珍惜她的……”
“嗯♪ ”
满脸笑容的新那离开房间后,这回换做夏彦一头栽倒在床上。妹妹的体温和香味依然残留,他却已经全然不顾。
“仔仔太可爱了……”
他满脑子都是未仔。丢在床上的手机亮起,屏幕上出现LINE的新消息,他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打量。
发信人是琥珀。

【琥珀】阿夏~来打怪物猎人啊~

若是在平时,夏彦会一边在回复中吐槽“你当自个儿是中岛啊”或者“你当我是胜男啊”(译注:中岛和胜男均为《海螺小姐》动画中角色)一边启动PS4,与琥珀踏上狩猎之旅。
但现在,他无心狩猎怪物。他的心中已满是幸福,脑海中满是未仔。躺在床上举起枕头,甚至觉得这枕头都像是未仔。
夏彦不由得用力抱紧枕头,开始疯狂扭动身子。
“唔喔哦哦哦哦~~~~~~~!我家仔仔好可爱~~~~~~~~!”
他在床上左滚右滚,欲罢不能。
忽然,房门被打开了。
“夏哥~我手机好像落这儿——……”
“唔喔哦哦哦哦~~~~~!我家仔仔好可爱——……嗯?……………。!!!新新新新新新新那!!!????”
他会惊讶也难怪。自己发疯地翻滚的一幕被妹妹看了个正着。
算上便利店门口,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夏哥”
“我、我在!”
“抱阿仔的时候,要更温柔一些才行哦?”
瞬间,夏彦的脸颊红似火。
“~~~~~~~~!用不着你说啦!”

◆  ◆  ◆

“夏君会喜欢吃什么呢……”
进入超市,我来到肉制品的柜台前,盯着商品陷入了思索。
便当的主角,自然是肉类料理。鸡肉的话有炸鸡块,猪肉的话有生姜烧(译注:又称姜汁猪肉),牛肉有时雨煮。我想为夏君制作他最喜欢的便当。
“♪ ”
心中满是跃跃欲试,我不由得嘴角上扬。逛街逛商场我也很喜欢,但现在看来,我更喜欢为心爱之人考虑餐点的时间。越是开心,越是感到“我终于成为心上人的女朋友啦”的喜悦在心中浸润扩散。
回想起告白的那个瞬间,至今内心还会砰砰直跳。本来只是想简单地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却因满怀的焦急,乘着势头说出了了不得的话。

“你揉我的胸也没关系,所以请和我交往”

细思极恐。看着橱窗中映出的身影,内心从喜悦转变为羞耻。总觉得自己成了无可救药的工口女。
夏君又是怎样想的呢——忽地,目光移向了自己的胸口。都那么大声叫喊想要揉胸了,他想必是比较喜欢色色的女孩子、喜欢欧派了吧?
人家毕竟是男孩子,应该是的吧。
不过,夏君也说了。虽然想揉,但更重要的,他不愿伤害到我。
那个时候,我真的好高兴,高兴得差点流出了眼泪。
正因为是如此温柔的夏君,我才愿意接受他的一切。只要他希冀,哪怕他想要揉我的胸,——甚至更进一步的事情。
“~~~……!这么说的话,不就好像是我在期待着一样嘛……!”
想象着之后的展开,我不由得红了脸。
深呼吸一两次,恢复了平静。眼下最重要的,是做出让夏君喜欢的便当。我拍了怕自己的脸颊,鼓起干劲。
“嗯……!为了美味的便当,我要加油!”





第二章:和女朋友一块儿放学回家,是高中男生的梦想






次日清晨。身为一名学生,夏彦一如既往地踏上了上学路。
说到春天,自然是相遇与“别离”的季节,各种恋爱情事分外热心地钻入夏彦的耳朵里。来到鞋柜旁,便听到现充集团的闲聊。
“哎,听说你跟女篮队的队长告白被撅了?”
“吵、吵死了!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不行,不就这么点事吗!”
“咦,那你是说如果人家没有男票你就能成吗?”
“……………………”
“……。今天放学去搓一顿不?或者K歌?”
“……………去”
有的人在计划安慰大会。
来到教室,两名公开自己宅男兴趣的学生正围在桌边讨论。
“你听说没有,那个〇〇太的配音演员和一般男性结婚了”
“当然了,我也是她的粉丝啊……你说,咱跟那个光头究竟差了啥呢……”
“收入?”
“脸吧?”
““哈哈哈哈哈!………………哎””
也有的人绝望于难以触及的恋心。
若照往常,平凡而中庸的夏彦应该开始担起自己中间管理层的职责而出言安慰了——像客服中心的业务员一样陪听被击沉的现充们绵延无尽的碎碎念,或者像引导迷路羔羊的神父一样对绝望的人温柔地说“放心,那些人说是一般男性,其实都不是一般人”。
但今天,夏彦的优先事项并不是安慰,而是告知。毕竟,他总算也迎来了春天,等不及要将这份幸福与挚友分享。
将两名友人叫到自己的桌边后,夏彦一脸严肃地开了口。
“不好了,琥珀,草次。我有妹子了”
“一大早的少扯鬼话骗人行不行”
“我没骗你好不好!?”
严肃的表情瞬间崩塌,夏彦全力的吐槽在教室内回荡。明明是想尽快与友人分享自己有了女票的新闻,却落得这个下场。琥珀呆呆地打了个大哈欠,草次则是“那我回去了?”地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班级里的所有人都只是想着“哦,伞井又说笑了”地没当回事。对于一名平凡普通的男生,这是正常的评价。
然而,再平凡的人也有奋力一搏的时候。
“是真的!我用我的生命发誓!”
“阿夏,告诉你件残酷的事。人的生命不总是平等的”
“你是说我的生命连屁都不值吗!?你能不能按照我的标准想一想!”
“人家没说到那个份上吧”草次无奈地吐槽,然而夏彦已经无暇顾及自己到底值不值个屁了。
“草次!你相信我的吧!?你不会觉得无所谓吧!?”
“怎么感觉你比平常还要低贱了……不过说实话,我也确实不太相信”
“咦”
“这不奇怪吧。之前从没听你跟恋爱情事沾边,结果今天上来就说自己有女朋友了?除非你有证据,不然很难让人信服啊”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不、不过我说的是真的!虽然还没有证据!”
“顺便问一下,你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超~~~~~~~~~~~级可爱、超级温柔的孩子!”
“……。纸片人吗?”
“才不是咧!”
面对两人愈发讶异的视线,夏彦拼命解释。
“真的是好可爱好温柔的孩子!我点的黑咖啡太苦喝不下去,然后她就去拿了蜂蜜和奶油给我调配!咖啡从鼻子里喷出来的时候,她也没说啥,用纸巾给我擦干净了!”
“你搞毛呢……?”
“黑咖啡是参考了草次,所以都怪他!”
夏彦开始乱撒气。琥珀开始用饱含怜悯的目光看向吱呀乱叫的他,轻轻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干、干嘛啊”
“你是因为昨天在人家面前放了话要找可爱的妹子,所以才扯了那种谎是吧?”
“!?不、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得啦得啦。人家认错,向你道歉,所以阿夏你也别再扯谎了,成不?”
“不不不不!我都说了我没扯谎——”
“人家说够了你听不懂吗!这宇宙里打哪儿去找会喜欢一个从鼻子眼里喷咖啡的男人的姑娘!”
“呜哇啊啊啊啊昂!这两个家伙一点儿都不肯相信我!”
是因为他平日积怨太深吗?——不,是因为他平日什么都没积。平凡男人的宿命,本该如此。
而拯救平凡男人,便只能是女朋友的使命了。
“夏君?”
“!?这、这个声音是……!”
那正是天使下凡的声音。一只喜欢上从鼻孔喷咖啡的男人的可爱天使出现了。
“仔仔!是仔仔耶!”
夏彦冲从教室门口探出头朝自己看来的未仔用力挥动手臂,然后招手示意她过来。因为是来到高年级的教室,未仔有些难为情地略一致意后,迈着小碎步来到了夏彦等人的座位前,模样像极了被饲主召唤而凑上前来的狗狗或猫猫。
遭尽琥珀和草次的怀疑、身心破败不堪的夏彦,看到亲爱恋人的面庞,便立刻重焕神采奕奕。此所谓单细胞生物。
“早安,仔仔。有事吗?”
未仔也露出笑容问候,然后将手中的餐盒递到夏彦手上。
“那个,我给你带便当来了”
“咦,你特地给我送来的吗?”
“嗯♪ 里面还有另做的饭团,休息的时间吃吧”
“竟然这么周到……!谢谢你!我会用心吃的!”
听到他直率的谢意,未仔回以加倍灿烂的笑颜。不顾会被人嘲为笨蛋情侣,两人洋溢着幸福的气息。然后,夏彦神气十足地转向目瞪口呆的两名友人,一副“看到没有,这就是铁的证据”的样子高声宣布。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神崎未仔!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可爱,可爱到要死!”
令他骄傲的女朋友未仔,则是听到无可回避的直接赞扬而显得害羞。她冲琥珀和草次两人深深低头行礼,仿佛他们是男朋友的双亲。
“初、初次见面,我是一年C班的神崎未仔,呃,是……夏、夏君的女朋友!今后请多关照!”
那副模样亦是惹人爱怜,夏彦情不自禁地拍手送上称赞。
看到两人一串秀恩爱的操作,琥珀总算是开了口。
“阿夏”
“喔,这下你明白我不是骗子了吧?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明白,我不会计较你以前——”
“你从哪儿雇来的?”
“…………。咦?”
夏彦以为自己听岔了。或者说,是希望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那、那个,琥珀小姐……?仔仔可不是我雇——”
“还是说,这姑娘是最近流行的出租女友?”
“…………。我、我都说了,仔仔不是我租来——”
“不管咋说吧,爹妈给的零花钱,可不能用到歪门邪道上”
夏彦总算认清了——这还是几分钟之前的套路。
“………………。呜呜!”
“夏君!?”
他一头栽在书桌上,彻底陷入消沉。
究竟是因为什么,使他如此没有信用?因为平日品行不端?还是因为品行不足?都不是,是因为未仔过于善良过于可爱了。可爱到作弊的美少女,与平凡无特点的夏彦竟然成为了男女朋友,这要教人如何想象其中的经过。
琥珀的疑问,自然转向了未仔。
“姑娘啊”
“您、您讲”
“你是叫未仔对吧?你被阿夏抓住了什么把柄吗?”
“不,并没有什么把柄……不过!我真的是夏君的女朋友”
“没事儿没事儿,你就跟姐姐我都说了吧。只要你实话实讲,姐姐我就帮你把那个把柄给揪掉,顺便把他的命根子也一块儿拔了”
琥珀把双手的指关节捏得噼啪响,同时目光扫向目标人物的裤腰带中央正下方。
“噫……!你你你你你不要说吓人的话!”夏彦立刻牢牢护住裆部。看来昨天放她怪物猎人鸽子的罪恶不小。他泪汪汪地控诉。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有了一个可爱的妹子就要被你怀疑成这样!你是嫉妒吗!?是的话,就快点把那种凄惨的感情丢掉,老老实实祝福我一声!”
然而,对恋爱情事无心又无意的琥珀,又怎会受嫉妒的驱使。盘踞在她心头的不是醋意,而是反感。
“你傻缺啊!那可不让人怀疑咋的!你平时没事儿就跟人家玩,上哪儿认识别的妹子去?还是说你闲到那份儿上了!?”
“我和仔仔上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昨天她碰巧听到我跟你在便利店门口闹腾,所以才开始处上了!”
“昨天在便利店门口儿?”
琥珀回忆昨日与友人嬉闹的过程。历经数秒,她记起了夏彦最后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叫。

“一定会找个比你的欧帕——,你的胸强上一百倍的超可爱的妹子亲热!等着瞧,我一定会找来给你炫耀!明白没有!?”

她不费什么力气就得出了结论——甭想了,没用。
“你可拉倒吧!你家管那叫‘然后’啊!?听了昨天那话就跟你处上了,天底下哪儿有这种人!那不得是活脱脱一个傻狍子!”
“你、你竟……!你骂我可以,但绝对不许你说仔仔的坏话!马上给我向仔仔道歉!”
“要道歉也该你先!自个儿变态不算,还想拉别人家妹子一块儿往坑里跳,有点儿良心没!”
““唔呜呜~~~~~!””
两人各执一词,或者该说是各咬一词,严辞相对,寸土不让,而且——丑陋不堪。
小学低年级生间的吵架仍在继续。
“就你顶着这煎饼脸,咋能找到这么可爱、欧派还这么大的妹子!”
“说谁煎饼脸呢!好歹是锅贴吧!”
“反正过三个小时就糊成胶皮脸了”
“哈啊啊啊!?煎半个小时好歹还能尝出馅儿吧!?”
“三个小时半个小时有区别吗!”
“那当然有了!”
“有个屁!”
“就是有!”
“嗬行啊!你说有的话,人家就来尝尝呗!”
“咦?尝你要怎么——、!!!???”
只见琥珀龇牙咧嘴地迅速靠近夏彦,宛如巨人。不论是盐系男子还是酱油系男子,他们的脸不会真的尝起来有调料的味道,煎饼脸男子夏彦也是同理。琥珀自然没有蠢到那个份上,她清楚嚼起来有味道的只有包子脸。说白了,她只是在找茬。
在旁人眼里,与美少女过度的肌肤接触(skinship)是极令人艳羡的。但,在被害者夏彦看来,这仅仅是损友吃得太饱了而已。
“唔唔唔……!别、别一边磨牙一边过来……!你是辜尔人(Ghur)吗……!”
“噫噫噫……!还不放老实点,让人家尝尝……~~~!”
夏彦用铁砂掌罩在琥珀的脸上,拼命抵挡试图凑上来啃咬的她。这已经连小学生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幼儿园孩童们的打闹。
看着两个低龄儿童,草次长叹一口气。
“你俩干啥呢……”
眼下,他已经大致上相信夏彦和未仔是恋人关系了。前天因先一步回家,他并不知道之后夏彦和琥珀间的互动,所以认为,既然真的有女孩子出现并自称是夏彦的女朋友,就没有必要进一步怀疑了。
但这说到底只是“草次”的观点。他赞赏夏彦人畜无害的安稳个性,才得出了上述结论。听到夏彦有了女朋友,班级里其他同学的反应各不相同。君临阶级顶层的两个女生——潮女泽北朱莉和文武双全的久方凉花——说道。
“那孩子真的是伞井的女票?嗯~~~……怎么看都不配吧?”
“哎,你怎么说话呢!不过……伞井他,真的不是被人捉弄了吧……?”
文化社团的两名男生,围棋部权田正辉和电竞同好会宫村信人则是:
“好奇怪啊,没有觉得羡慕,反而开始怀疑美人计,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不嘛。这该不会是要吓唬冴木同学的搞怪计划吧?我倒是愿意替夏彦被她欺负”
如此等等。意见大体上分为两类,“夏彦被人算计了”和“夏彦想要算计琥珀”。同学们其实并无恶意,也不是要否认夏彦女朋友的存在,纯粹只是难以想象夏彦这号人居然会有女朋友。如果有“你是个好人,不过……”的排行榜,夏彦毫无疑问会轻松夺魁。甚至可以倒过来讲,重新分班还不久,他平凡无异的个性便已如此深入人心,可谓惊奇。当然,他这个普通人经常与远近闻名的草次和琥珀一同行动,也在很大程度上凸显了他的人设。总之,人们仍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夏彦有了个可爱的女朋友这件事实。平凡男人的宿命注定如此。
有道是谣言不过三日,风闻不过三月,只要夏彦和未仔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了三个月,周围的人们应该也会认同他们间的关系吧。
所以。
“唔唔唔……!够了没有快给我松手……!把脸挪开别咬过来……!”
“噫噫噫……!你先是骗人家,又不陪人家玩怪猎,还没事找茬,三罪并罚,别想逃……!”
夏彦眼看着就要被琥珀吃掉。没办法,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虽说男女间体力有所差别,但眼下夏彦坐在椅子上,琥珀则是站立,前者显然处于不利地位。没过多久,
“不、不行……了,我……!”“放~着~人~家~咬~!”
夏彦即将被僵尸琥珀啃咬的瞬间。一个小巧的影子“啪!”地插入两人之间。
不用说,影子正是未仔。
“!!!???未、未未未未未未未未仔同学!?”
夏彦的脸唰地涨红;同时,琥珀、草次及其他班级同学陷入惊愕。
这不奇怪,因为未仔一口咬住了夏彦的耳垂。
小巧的嘴巴,啊呜地轻轻啃咬。
嘴唇松开了耳垂后,未仔转身朝向琥珀,铿锵有力地说道:
“夏君才不是煎饼脸呢!”
小动物系女生露出可爱的獠牙,像是一个小孩看到自己喜欢的泰迪熊被别人抢走而不满。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站起身的夏彦拉到自己身边,像是在说“这是我珍重的东西,不许你再碰!”全然不顾他的手臂毫无遗漏地被夹在自己的胸谷间。平素安静可怜的女孩,主要是冲着性骚扰的主犯琥珀,毫不示弱地大叫。
“夏君是我的男朋友!能咬他抱着他地只有我一个!!!”
听到未仔发自内心的叫喊,琥珀愣得无言,同时想到。
——“这姑娘就是个傻狍子吧?”
未仔不按套路出牌,不过琥珀也不是省油的灯。
另一方面,夏彦则是:
“~~~~……!”
他满脑子里都是“被仔仔轻咬了……!”的喜讯,化作无形的横幅转个不停。被咬之处似是有名为“幸福”的毒素渗入,眨眼间遍布全身。未仔没有用牙齿,只是用嘴唇轻轻夹住了耳垂,柔嫩的触觉让夏彦久久不能忘怀。同时,想到未仔在慌乱中仍然收起牙齿以避免伤到他,夏彦内心的跳动便愈发加速。
结论:我的女朋友天下最强最可爱。
他甚至觉得,已经不需要别人的认可了,他们爱信不信吧。
但,未仔仍因自己心爱的恋人被当成骗子而怒不可遏。
“各位也是一样过分!”
““““““!!!””””””
她的目标从琥珀扩散至所有班级同学。
“夏君没有骗我,也没有被骗!”
小巧柔嫩的脸蛋气鼓鼓地嘟得圆滚,那模样像极了动物星球(ANIMAL PLANET)中出镜的小生灵;然而未仔的态度却是极为认真。也正因此,
“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未、未未未未未未未未仔同学!?”
冲击再次袭来。很简单——未仔突然从侧面抱了上来,而且是格外地用力,生怕别人看不到。
“我是真的最最喜欢夏君了——!!!!”
“…………!”
女孩子特有的松软肌肤自不必说,未仔那对硕大而漂亮的乳房亦随之形变,与夏彦的手臂紧密贴合;牛奶棕色的头发和娇小的身躯散发出花一般甘甜的香气,刺激着夏彦的鼻腔。最重要的是,她的话语令他无可置疑地感受到自己获得的珍重与爱惜。
夏彦快要在无尽的幸福中溺死了。
未仔忘乎所以地紧抱着夏彦,同时环顾教室。所有人不分阶级高低一齐点头表示明白,有几个人甚至说着“这就是真爱啊……!”感慨地送出掌声。几乎是用蛮力得到众人承认的未仔,总算从激发态跌回稳态,然后“啊!”地微微张口。
“呃、那、那个……!学长学姐对不起,是我太放肆了!”
不顾礼节大声喊叫的罪恶感,以及(虽说是为了最喜欢的夏彦)在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的羞耻感等,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将未仔的脸庞涂成鲜红。这要是换成一般的女孩子,早就飞一般逃出教室了;然而,未仔则是躲到了夏彦的身后。她将红扑扑的脸蛋贴在心爱之人的后背,同时身子紧紧缩成一团。好似猫或狗闻到主人的气味会变得安静一样,对于未仔而言,夏彦的气味最为令她安心。
唯一比她更害羞的便是夏彦。
但这不能怪他。平素鲜有机会获得瞩目的平凡男子,突然发现自己站到了聚光灯下;同时,在短短的一瞬,他无以复加地感受到了未仔对自己深深的爱意。
满脸通红的两人互相依偎着缩起身子,像是靠在一起互相取暖一般,试图冷静下来。这自然是徒劳的。
冷不丁地,夏彦的后脑勺吃了一记爆栗。攻击者是草次。
“好疼!咦?草、草次?”
“有时间红脸还不快点送女朋友回教室去。早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认同了未仔是夏彦的女朋友,并且帮助善后。不愧是长年占据帅哥榜单的男人。得到朋友关照的夏彦,也略微恢复了一丝平静,明白了“现在可不是害羞的时候,我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女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仔仔,我送你回教室吧”
“呃、嗯……”
夏彦握住未仔的手,离开了自己的教室。

预备铃响过,走廊里只有零星几个背着书包的学生,显得空旷。未仔任凭自己的手被夏彦握着,有些担心地看向他的耳垂。
“抱歉呢,夏君。还疼吗?”
“不不不,一点都不疼!力度不多不少刚刚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哈哈哈!……对不起,我说了变态一样的话……”
夏彦做好了遭到鄙视的准备。未仔自然是没有鄙视,反而摇了摇头以示否定。
不仅如此。
“仔仔?”
她停住脚步,俯下头,面露悲伤。
“真的很对不起”
“咦?”
“都怪我闹脾气,让你不能放心回到班级了……说不定,我还惹火了和你要好的前辈……”
未仔的手柔弱无力,要不是夏彦紧握,恐怕就要松开了。悲痛欲绝的样子,足以让最软弱的男人心中涌起“我要保护她才行”的使命感。但夏彦明白,得到保护的人,实际上是自己。守住了心上人的女孩,眼下仍因心中的牵挂而陷入自责。
那么,他该做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夏君?”
夏彦温柔地、紧紧地握住未仔的手,似是在发誓绝不会松开。
然后,他一字一句地,耐心地对未仔说。
“对不起呢,害你担心了。不过,你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
“班级里的同学不是因为讨厌我才表示怀疑的,只是看到我突然有了这么可爱的女朋友吓了一跳而已。所以,不会有人因为那种事情生气,尤其是琥珀——呃,就是那个关西腔的女生,你更不必在意了”
“真……的吗?”
“嗯。那家伙平时就五大三粗,不像个女孩儿,但也是最能理解我的朋友”
夏彦苦笑着说“因为太理解了才吓成那样”。他同样也是非常理解琥珀的人,两人之间建立了深厚的信赖,故而没有过分担心。他顿了一顿,然后说道。
“所以说”
“所以……?”
“我会加油的,我会努力成为和你般配的、你的男朋友”
“!”
闻此,未仔的眼瞳进一步扩大。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夏彦有些羞赧地笑了。
“说来也怪没面子的,毕竟论岁数我还是要比你大——、!?仔、仔仔……!?”
不等他说完——准确地说是等不及了——未仔猛地扑进夏彦怀里,两手环至他的身后,满是爱怜地紧紧拥抱。
“……!”
大清早起,夏彦的心脏就没消停过。再加上两人身处走廊中央,随时会被人发现的风险进一步加剧了他的心跳。
“仔、仔仔……!在这儿实在是不太——”
“既然夏君加油,我也要加油!”
这次轮到夏彦睁大了眼瞳。
“我也要努力成为和夏君般配的女朋友,所以以后也请多关照,好吗?”
未仔抬头看向他,脸上是毫不吝啬的灿烂笑容。夏彦已经快要升天了,脑子里隐约浮现“仔仔如果还要努力的话,我跟她的差距岂不是一直不会缩小?”之类的问题,但他没有在意。
因为解决方法很简单——自己加倍努力就行了。
抱着依偎在怀中的未仔,夏彦察觉到可爱女友的脑袋刚好处在非常顺手的高度。他别无选择,只好伸出手,从头顶向下,一遍又一遍、小心而珍重地抚摸那柔顺光泽的秀发。
“哎嘿嘿……♪ ”
越是抚摸,未仔越是发出惬意的呢喃。夏彦心中不可抑制地涌起想要抱住她的冲动。但他已下定决心,要等到自己成为真正有资格的男人再那样做。忍住内心的渴望,他只是不住地爱抚未仔圆溜溜的脑瓜。

♦  ♦  ♦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追在阿夏和那个叫未仔的孩子的身后。
咱不是在怀疑两人间的关系,只是脑子里还没法完全接受。毕竟,昨天阿夏才宣言说“要找个可爱的妹子炫耀”,今天他竟然就把人领来了,而且还正好是欧派贼老大的孩子,这不摆明了要跟咱的比吗。
爬上楼梯,刚要拐进走廊,结果在缓步台刹住身子。因为阿夏和仔仔的脚步停住了。从墙后悄悄探出脑袋探查,发现未仔正陷入了消沉?看样子好像是因为自己在咱们教室里生气得大喊,和冲咱发了火而自责。这傻姑娘,还在意那种事儿。要道歉的话,铁定是该咱道歉啊。嗯~……刚才属咱怀疑得最甚,所以就由咱作为代表,现在出面道歉比较好……?当然啦,阿夏百分之百也有罪,谁让他挑了这么个容易招误会的节骨眼儿。死也要拉他垫背。
OK,就这么办吧——刚要迈出脚步的时候,我不得不再一次紧急制动。
因为,
“对不起呢,害你担心了。不过,你什么都不用怕”
阿夏对未仔这样说道。他的语气和表情显得很是可靠,让人安心。
“班级里的同学不是因为讨厌我才表示怀疑的,只是看到我突然有了这么可爱的女朋友吓了一跳而已。所以,不会有人因为那种事情生气,尤其是琥珀——呃,就是那个关西腔的女生,你更不必在意了”
他继续说着。
“那家伙平时就五大三粗,不像个女孩儿,但也是最能理解我的朋友”
听着他似乎看穿了一切的话语,我不由得害羞了。
“……果然是阿夏,很懂嘛”
感觉咱被当成了脑回路单一的人而有点火大,不过心中更多的是欣喜。哎,这家伙真是太好心了。老好人,一个“老”字不够,得再加一个,老老好人。明明被咱怀疑到失去人生,可还是要替咱们说话。
“我会加油的,我会努力成为和你般配的、你的男朋友”
区区路人甲装什么大瓣蒜呢——嘴里不由得小声吐槽,但同时也为他加油。阿夏不仅是我的好友,更是我的恩人。在我讨厌他人、拒绝周遭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不断地冲我伸出援手的人。
而且,作为朋友,咱也是很替他高兴。阿夏总喜欢顾虑谦让周围的人,不把自己排在第一位思考。这样的他,竟说想要改变自己,为此不惜努力。
当然啦,看到他被刚刚处上不到一天的妹子打动到这个份上,作为交往许久的老友,咱心里自然是不太痛快的。但,心中的阴暗眨眼间被吹飞——只见未仔一把紧紧抱住了阿夏。
“哎哟~这姑娘,看着挺老实,胆量还不小嘛~”
凑上前去聊闲也是个选项,不过毕竟刚才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现在还是老实一点吧。
“……行啦,咱这就回教室嘞”
摊上事的是阿夏,但煽风点火的归根到底还是咱,灭火的责任逃不掉。
当面说“恭喜”实在没那个勇气,所以还是悄悄祝愿一句“白头偕老”吧。

※  ※  ※

午休时间——对于夏彦来说,同时也是望眼欲穿的午餐时间。
打开装有女朋友亲手制作的午饭的便当盒。
“唔哦喔……!”
瞬间,他不由得感叹。
核心菜肴是炸鸡块。鸡肉切成大块,青年男子吃起来正有嚼头;金黄色的表皮便足以激发食欲,加上铺在底面的生菜、用于增添风味的柠檬和大葱,丰富的色彩亦是看点之一。其他的配菜同样不容小窥,梅花肉芳香四溢的鸡蛋卷,加入了咖喱粉的土豆沙拉,蘑菇加量的香煎蘑菇等等,每一个菜肴里都是肉眼可见的满满爱意。
夏彦已经等不及了。
“真是太好吃了……!”
“夏君,你还没吃呢……?”
未仔一半是急于听到对味道的评价,另一半是纯粹地感到高兴。
眼下,两人将书桌拼到一起,肩并肩地坐着。
一男一女吗?NO,对面正坐着琥珀和草次。在夏彦班级的教室里,他们围着桌子一同用餐。“你们怎么也在啊”——夏彦没有如此吐槽。实际上,提出一块儿吃午饭的,正是夏彦和未仔。
“那就一块儿吃吧~♪ ”
至于悠哉游哉的妹妹的同席,并没有在夏彦的预料之中。
“怎么连你也在啊,新那”
“如果是夏哥和阿仔单独吃,我就不跟来了。不过,既然琥珀姐和伊豆见学长也一起的话,我一个人被晾在外面多可怜啊”
“阿仔你看,夏哥欺负我~”说着,新那靠在未仔的肩头来回地蹭。
“不行吗……?”未仔用目光问向夏彦。“哪里,完全没问题!”后者不忍心对可爱的女朋友说不。“耶,新那获胜~♪ ”与开心的妹妹相对,琥珀和草次依旧是一脸不甚放心的表情。终于,琥珀忍不住问道。
“那啥,你俩真的要跟人家一块儿吃吗?”
“嗯”
夏彦料到了她的提问,故而毫不迟疑地点头。
“虽然大家应该不再怀疑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像现在这样展示‘我们真的在交往’的样子,更能让别人打心眼里认同”
说着,他爽朗地笑了。未仔也用力一点头表示同意。紧接着,换成了未仔开口。
“那个”
“嗯?咋啦?”
“刚才我冲学姐大喊大叫,实在是非常抱——”
“STOP(停)!”
“!?”
琥珀立刻打断了未仔,然后不容置疑地说道。
“你要是道歉了人家也得道歉!所以不用!”
“……。???”
面对极为流畅的关西腔,未仔陷入混乱。
“琥珀是说,‘咱和仔仔各有过错,既然要道歉,还不如就这么算完了’。不好意思哈,这家伙说话总爱说半截儿”
不愧是损友夏彦,配合很默契。琥珀的反应则是一半害羞一般恼怒。
“~~~!人家正不好意思呢,谁让你都说出来了!就冲这个,你的爱妻便当得给人家分一块!”
一边是琥珀动真格地要抢炸鸡块,一边是夏彦拼命护着饭盒阻挡。看到未仔见此光景面露疑惑,草次向她解释。
“这俩家伙平时就这样,你习惯就好”
夏彦和琥珀一攻一防地争夺便当,草次则是默默地开始用餐。未仔不由得笑了——这三个人的关系,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  ※  ※

随着宣告放学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同学纷纷起身,向老师问候。今天的日程结束了。
“快点快点!”
“赶紧去做好准备,要不该被学长骂了”
“红白比赛之前先传上去吧”
如此等等。春季的大会日渐临近,隶属于社团的学生们脚步纷纷地离开教室前往活动室或准备室。作为归宅部一员的夏彦则是向来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直到昨天。
今天不同以往。听着宛如跨年钟声一样的铃响,他一个箭步冲到琥珀和草次的身旁。不是为了拳脚相向,而是双手合十。
“求求你们了!今天请让我和仔仔两个人回去!”
这是所有高中男生的梦想:和女朋友一块儿放学回家。愈是平凡的男生,愈是憧憬于与心上人的经典互动。
看到一脸天真烂漫、两眼闪闪发亮的夏彦,二名友人的反应基本一致。
“你这整得人家都红脸了……”
“可不是……看着真让人心痛”
“好过分!”
一边是对恋爱没有半毛钱关心的琥珀,另一边是已经有了妹子的草次。对他们而言,夏彦毕生的请求大约相当于“给我一根自动铅笔芯”的级别。
“快去”“快去吧”
两人挥挥手把他打发掉。
“谢、谢谢!”
夏彦猜到自己的请求不会被拒绝,不过得到首肯还是让他很高兴。“那就明天见了!”他眨眼间便来到走廊,仿佛脚下生风。目送夏彦离去,草次对琥珀说道。
“你不找个男朋友吗?”
“咦,草次,你是在泡人家吗?”
“看来是没这打算了”
“对头♪ ”
琥珀莞尔一笑,以示她真的没有打算。不过,草次注意到她的表情显出一丝僵硬。损友兼玩伴的夏彦有了女朋友,这必然意味着他与琥珀玩耍的时间会相应地减少。看两人恩恩爱爱的模样,夏彦很有可能完全没时间搭理琥珀。
至于琥珀,也不是不明白草次的意思。
“哎,反正这种事情是早晚都要——”
“那个!”
““?””
打断琥珀的是夏彦。刚离开教室的他重又在门口探出头,仿佛忘记了拿什么东西。
冲着吃惊的两人,夏彦大声说道。
“我不是在看轻和朋友的关系!所以,明天还是三个人一起回去吧!杂志的发售日也和之前一样,在便利店门口聊天!”
““……””
“还有!你们同意的话,下次找时间,算上仔仔,四个人一起回去怎么样!”
最后留下一句“那我先走了!”后,不等两人的回答,夏彦离开了,像是在说“我知道你们会说什么”一样。看着旋风一般折回来说完想说的话又离开的夏彦,琥珀和草次相视而笑。他们的担心算是多虑了。
琥珀笑容满面地一把勾住草次的肩膀。
“好嘞!草次,今天就让你替阿夏陪人家玩!”
“不,我——……哎,陪你就陪你吧”
草次长叹一口气。但他并不是真的感到厌烦。毕竟,他们两个同样是相交甚好的老友。

夏彦急急忙忙赶到校门口,发现少女已经等候在那里了。在高一的学生中偏矮的个头,稚嫩的面容,笔挺而充满自信的站姿兼具了可爱与靓丽——不会错,就是她。
“夏君♪ ”
注意到夏彦的身影,未仔迫不及待一般,快步来到心爱的男友面前,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小狗狗扑向出差回来的主人。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是刚来”
越是经典的对话,越让人怦然心动。夏彦甚是满足,因为他刚刚进行了人生中一定要进行的一次对话。
当然,有了一就想有二。高中男生总是欲求旺盛,美好的想象喷涌而出,例如“手牵着手回家”等。不过这儿毕竟是公共场合,还是在学校里面,放学回家的学生们络绎不绝地从身边走过,他只好说服自己“仔仔肯定也觉得很不好意思,没错一定是这样”,咬牙压下内心的欲求。
但。
“夏君,走吧?”
“!”
在心爱的天使面前,无需忍耐。不甘寂寞的未仔理所当然似地握住了他的手,而且是十指相扣,又进一步紧贴上他的上臂。少女偏高的体温和柔软的触感毫无阻碍地传遍了夏彦的全身,眨眼间便让他的幸福指数爆表。
放学的学生们自然地将目光投向新鲜出炉、浓厚甜蜜的情侣阵型,有人惊讶于未仔大胆的举动,有人羡慕于夏彦的福气。夏彦没有理会——准确地说是没工夫搭理——周围人的视线,因为他的视野已被脸颊通红、笑容满面的未仔占据。
“哎嘿嘿……♪ 当着大家的面,果然有点不好意思呢”
未仔射出的爱之箭矢命中了夏彦的心,威力堪比大口径机关枪。夏彦被击穿的心脏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跳动得愈加疯狂。太可爱了,我要死了……——这就是他的感想。
未仔的灿烂笑容自成风景,足以令盛开的樱花黯然失色。活着真是太好了——正当夏彦沉浸在感慨中时,未仔对他说道。
“那个,夏君”
“嗯?怎么了?”
“能陪我顺道去一个地方吗?”
夏彦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爽快地答应了。两人开开心心、和和睦睦地走向近旁的电车站。

      ※  ※  ※

摇晃的车厢内,两人聊起了未仔的料理技能。
“咦,你是说从初中开始就在家里帮忙做饭吗?”
“嗯,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我算真正进入厨房了”
夏彦不能不感叹。
“了不起啊。我家新那也能学学该多好”
“娜娜吗?”
“对啊,她还没我会做饭呢。前一阵就搞错了搅拌搅拌拌(译注:ねるねるねるね,一种零食,可自行调配食用)的量,结果做成稀啦稀啦啦(译注:シャバシャバシャバネ,「シャバシャバ」形容含水多、稀,常用于关西地区。本文作者为关西人)了”
“稀啦稀啦啦……噗噗!好怪的名字!啊哈哈!”
纤瘦的肩膀上下抖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未仔惹人怜爱的模样,夏彦也跟着露出笑容,同时因逗笑了女友而内心很是得意。“真像是娜娜会做的事”未仔拭去了眼角冒出的泪珠。
“没关系的,其实我开最始也是完全不会做”
“真的?我以为仔仔会是那种一上来就学得很快的人呢”
“才没有啦。最开始我连洋葱的皮都不会剥,煎肉饼的时候火开得太大,结果外面烤焦了里面还没熟”
未仔露出满是怀念的笑容,看来她所言不假。夏彦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时候,但知道现在未仔的料理水平已经足够她出嫁了,并为此叹服。
少女似乎并不满足于他的感叹。
“为了给夏君做好吃的料理,我练习了好久呢”
她鼓起勇气,有些羞赧地说道。
“所以,今天看到努力获得回报,我真的好高兴”
“……!”
夏彦吃惊不小,同时暗暗心动。如此优秀无可挑剔的女友,以后就要成为咱家的媳妇儿了吗……?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这么可爱的妹子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怎么了夏君?”
“哎!?”
“你太可爱了,真是不可思议”——这种连帅哥都会觉得害羞的话语,夏彦自然无法说出口。
“没、没什么!啊哈、啊哈哈哈哈!”
不过,看样子有人——未仔,或者上帝——不允许他的傻笑。
“哈哈哈——呜哇……!”“呀……!”
电车唐突地摇晃,两人顿时失去平衡。所幸夏彦靠近门口,只是后背撞到了铁门上。然而未仔则是——
“不好意思呢,夏君,没事吧?”
“呃、嗯……!”
零距离——或者说,考虑到两人接触得如此紧密,可以说是负距离。失去平衡的未仔向前栽倒,靠在了夏彦身上。面对面碰撞的两人,受到的伤害却是甚少,夏彦反而感觉获得了少量的回复。这不奇怪,因为未仔那对柔嫩丰满妙不可言的欧派,宛如气囊一般起到了减震的作用。
连带攻击。
“哎嘿嘿……♪ 晃得太厉害了,没办法呢”
似是不满足于接触的紧密度,未仔乘着意外的摇晃事件,进一步向他贴近。
“~~~~~!”
面对乘机乖巧卖萌偎依过来的未仔,夏彦满脸通红。
“没办法,谁让你这么可爱呢”——他是多么想亲口说出这句话啊。真可惜。

到站下车,两人沿着和昨天相同的线路回家。夏彦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只是想着未仔或许会带他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走了没多久,未仔停下脚步,看样子是抵达了终点。看到眼前的景象,夏彦有些意外。
“仔仔,你说想去的地方,就是这个鲸鱼公园?”
鲸鱼公园——正式名称为中央综合公园,因在游乐区放置有鲸鱼模样的大型滑梯,不论男女老少皆亲切地称它为“鲸鱼公园”。诚如其名,公园占地宽广,里面设置了运动场供游人踢足球或打棒球,周围的草坪上则零星地摆放着鲜有人气的健身器材。可以说,附近的小学生们几乎都来这儿玩过,其中当然也包括夏彦和未仔。
“好怀念啊”看着孩童们开心玩耍的场景,夏彦不禁感叹。
“小时候我们和新那也来这儿玩过呢”
“嗯♪ ”未仔点点头,握着夏彦的手,脚步轻快地走向某个地点。
“呐,夏君,你还记得这棵树吗?”
顺着未仔的手指抬头看去,夏彦忆起当时的故事,不由得嘴角上扬。
“当然。你和新那爬到树上,结果下不来了”
彼时,夏彦上小学三年级,未仔和新那二年级。两个女孩出于好奇爬到树上,却发现树比想象的要高,怕得不敢下来。
“那个时候,夏君去把管理员叔叔装在垃圾袋里的落叶全都抱来,铺在地上做成垫子了。然后我们两个还是害怕得不敢跳,结果夏君也爬上来,把我们一个一个抱着跳下来了呢”
“救是救下来了,不过在那之后被管理员叔叔骂得好惨啊。说我们的行为太危险了”
“哈哈哈……我竟然会那么大胆”说着,夏彦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接下来,未仔带他来到了单杠前。
“这儿,夏君陪我练习蹬地翻上,还记得吗?”
“啊~对对对!是我说了什么‘强化训练’,一块儿练了有一个星期吧”
那是夏彦上四年级、未仔三年级的时候。未仔面临体育课的单杠测试,因无法做到蹬地翻上而一个人练习时,恰好被夏彦看到,夏彦便自告奋勇地辅导。
“夏君说‘我来当辅助踏板’,帮我练了上百次,我记得可清楚了。明明是我在练习,到最后反而是夏君累得气喘吁吁。你教得那么认真,我好高兴,心里也特别有底”
“哪里哪里,看到仔仔放弃上钢琴课在公园练习,手上的水泡都要磨破了,我怎么能不去帮忙呢”
夏彦还记得,看到未仔终于成功完成动作,自己比未仔还要开心。
未仔的回忆之旅仍在继续,她带着夏彦前往下一个地方。走上石阶,眼前便是平坦的运动场。天色渐暮,几个小学高年级的男孩子们仍在垒台上尽兴玩耍。
“夏君,你还记得这儿——”
“踢罐子!”
夏彦秒答。看来他对这里记忆尤其深刻。未仔微微一笑,似是对此十分满意。
彼时,夏彦和未仔分别是小学五年级和四年级,操场上除了未仔和新那以外,还有不少孩童在一起游玩。夏彦印象最深的,是自己扮鬼捉人的时候。
“哎呀~看到那几个孩子比我小一岁,我就大意了,结果被少年足球队的家伙耍得团团转。真是的,那些小鬼,根本不懂什么叫手下留情……”
对他而言,那是被比自己年幼的孩子们彻底打败的惨痛回忆。不过,未仔的记忆与他的不太相同。
“那个时候,夏君明明在和其他朋友一起玩,却为了一直扮鬼的我特地过来玩踢罐子了呢”
“……我、我有吗?”
夏彦假装迟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其实他记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在他的印象中,他是以拯救者自居前来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惨败而归,“英雄登场——哦哈哈哈我其实是小丑(Mr Satan)”的记忆令他羞愧万分。
如未仔所说,当时夏彦正与同年级的学生在操场上玩别的游戏,因而在他眼中,这只是“新那和仔仔也在公园里玩”的情况。
——但,夏彦的注意力逐渐转向未仔。游戏开始过了十五甚至二十分钟,未仔仍然在扮鬼。换句话说,她一直没能逃离追捕的角色。逃跑的人专注于藏匿,丝毫没有考虑鬼的心情。作为旁观者的夏彦看到仔仔无助的模样,感到无比揪心,最终他离开了同级生间的游戏,来到未仔的身边。
“那个时候夏君好帅的,跑过来说‘算我一个吧,我来扮鬼’”
“你、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是纯粹喜欢玩踢罐子而已”
闻此,未仔扑哧一笑。
“夏君,你一点都不会骗人呢”
“呜……”
“再怎么说喜欢玩踢罐子,除非有什么重大的原因,不然一般是不会丢下一起玩的朋友,跑去和比自己年纪小的孩子们玩的”
未仔说得太对了,夏彦无言以对。他的脸红彤彤的,不是因为喘不过气,而单纯只是太害羞了。不过在未仔看来,这完全没有好害羞的,反而是值得骄傲的事。她认为夏彦“来帮助自己”的行动是很了不起的,而感到无比的开心和幸福。迫不及待地,未仔以毫无怜惜的满面笑容对夏彦说。
“夏君是我的白马王子”
“……啊”
听到心爱女友真诚的话语,夏彦总算是明白了——收获告白那天的回家路上,她说他是自己憧憬之人的理由。
说出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在夏彦看来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关心与帮助,很多人恐怕早已忘记,但未仔没有,而是将其一一记在心中,珍惜呵护,点滴积累。
这种不经意间的着想与善意,很难得到应有的评价。正因此,其貌不扬、全力辅佐的夏彦才得以度过不受注目的低调生活,他也不以为意,因为身边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朋友能够准确地评价他的小小善意。然而,未仔是第一个将他的那些举动评价得如此之高的人。原来,能够被人依赖,竟是这般的幸福。他感动得想哭,但死要面子地忍住了。
这座公园,对夏彦来说,只是儿时的娱乐场所之一;但对未仔而言,却是满载着与心爱之人的回忆的,独一无二的地方。这么温柔善良的女孩,竟然说我是“憧憬的人”“温柔的白马王子”,这是何等的荣幸——夏彦切身体会着。
两人间的回忆说也说不完。坐在公园内的长椅上,讲起曾经的趣事,畅怀大笑间,又勾起了另一件往事,而全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望着渐沉的夕阳,未仔说道。
“其实吧,我一开始可羡慕娜娜了”
“羡慕新那?”
“嗯。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就想着,如果我也有这么一个哥哥该多好”
“是吗……我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吧”
“不过?”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只是把夏君当成哥哥,而是看作一个男孩子喜欢上了”
女孩的微笑没有任何掩饰。
“你一直帮了我好多,对我这么温柔,我肯定会喜欢上你啊”
“……!谢、谢谢你……”
连心上人羞赧的表情也觉得爱怜,未仔轻轻靠在夏彦的肩膀上。
“夏君上了初中之后,就几乎没见过面,我可寂寞了呢。每次在娜娜家里玩的时候,心里都会期待着‘夏君会不会也在呢’”
“啊哈哈……真是对不起。分开的时间一长,我就开始觉得‘仔仔大概已经忘了我吧’,结果就……”
“我也一样啊,心里想着‘夏君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看着未仔说“那怎么可能呢对吧”莞尔一笑的样子,夏彦也跟着“可不是嘛”地笑了。
“其实吧,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是娜娜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新那?”
听到意外登场的伏兵,夏彦不由得一愣。
“她说,‘阿仔和夏哥肯定是绝配,你可以再主动一点’”
“是吗……”
“她还说,‘不然夏哥现在找不到女朋友的话,以后就彻底没指望了’”
“她……”
笑里藏刀的家伙。然而夏彦说不出更多,因为是事实。至于新那到底是在帮朋友的忙,还是替哥哥可怜,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对于最最喜欢夏彦的未仔来说,安安静静的暗恋无法发展到更进一步的局面,这也很好理解。
“娜娜说的没错,我是该向夏君主动出击了,所以那个时候才下定了决心”
“???下了什么决心?”
只见未仔依旧红着脸,但还是勇敢地向夏彦坦白了真相。
“决心要上夏君念的学校,然后向你表白”
“!”
夏彦并非没有想过“难不成仔仔是瞄着我才选了这所高中……?”,但猜测被证实的瞬间,他仍难以掩饰内心的惊讶。如果他没记错,未仔曾就读的海乃女子中学,是初高中和大学一体的贵族学校,若无特殊情况,绝大多数的学生都会校内升学,就读本校高中部。显然,未仔没有选择那条道路。
“夏君,你也觉得我的选择太傻了吗?”
“不不不!我不觉得!就是觉得,你因为我选择考外校,我有点吃惊,或者说有点对不起……!早知道的话,我当初就该更努力学习,争取考入海乃……”
“海乃是女校哦?”看到慌不择言的夏彦,未仔扑哧一笑。
“父亲也是坚决反对,说‘没有理由特地报考别的学校’”
夏彦——虽然不是替未仔的父亲说话不过——硬要说的话,他也会选择反对。理由很简单,他害怕女朋友的光明未来与人生可能因自己而毁于一旦。他甚至为此感到抱歉。
未仔又是作何感想呢?
“放心吧,没关系的。好吗?”
似是要他安心一般,未仔轻轻握住了夏彦的手,然后轻柔地、缓缓地说道。
“我完全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不只是现在,哪怕过了五年、十年,我也有自信不因那天的选择而后悔”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听到未仔直率的话语,面对她真挚的目光,夏彦很容易就能明白,她所言出自肺腑,毫无虚假或违心。
“说在前头,我可没打算耽误学习哦?我知道咱学校从二年级开始有升学班,而且考上我想去的教育专业学校的人也挺多的,所以你放心,我不是随随便便决定来这儿的”
“是吗……嗯……那就好”
“而且吧”
“?”
“一辈子就这一次高中生活,肯定是想和喜欢的人一块儿过啦”
“……!”
未仔天真烂漫的笑容,加上甜度200%的告白,简直是天下无敌的必杀技。
“我、我也想、和你一块儿……!”
“嗯♪ ”
“您太可爱了,我输了”——夏彦脸上松弛的表情肌雄辩地诉说着。不过他心里也清楚,现在不是醉心于漂亮女友的时候。妹子都对自己如此尽心尽力了,他自然很希望妹子也能够幸福满满。他想回应——不,是要回应——未仔的爱意。
于是,这次换做夏彦握起了未仔的手,说道。
“仔仔,这周末我们来约会吧!”
女孩硕大的眼瞳扩得更大了。她做梦都盼望着听到这句话,因而在现实中不由得反问。
“……可以吗?”
“当然!应该说,是我超级超级想和仔仔一起约会”
夏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见此,未仔也不甘认输地用力点头,开心得甚至眼角渗出了泪水。
“好的♪ ”
仅仅是约定了一块儿约会就如此高兴。夏彦愈发喜爱自己的女朋友了。他暗暗决心,要定制最棒的约会计划,让她更加开心。当然,他藏不住心思的笑呵呵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回过神来,发现天色已暗,周围的路灯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
“哦,已经这么晚了……仔仔,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嗯。今天谢谢你陪我到这个怀旧的地方”
“哪里哪里,是我要谢谢你”夏彦笑着站起身,满心喜悦的未仔也随之起立,并依靠过来。成功约到了未仔的夏彦仿佛历经脱胎换骨,与方才判若两人,动作十分自然地向未仔伸出手,以示“我可不是一直都被仔仔守护的废柴男”。未仔也开心地将其紧紧握住。
——以及。
“夏君”
“嗯?”
被呼叫的夏彦回过头——不,是刚要回过头,然而失败了。
“!!!”
因为,身材娇小的女孩踮着脚尖,将嘴唇贴上了他的脸颊。
未仔吻了夏彦。
去他娘的废柴男不废柴男,我刚刚被女朋友亲了耶!人生第一次哎!
小巧柔软的嘴唇离开面颊,下一瞬,两人四目相对。夏彦自不必说,未仔也因方才自己的举动而满脸通红。
“仔、仔仔……!”
“哎嘿嘿……♪ 在这座公园里的美好回忆,又多了一个呢”
成功书写新回忆的未仔极为满足。“走吧,夏君”她亲昵地挽着夏彦的胳膊,迈开了脚步。
而夏彦,则在心中定下了更大的目标——下一次约会时,该由我为她献上吻了。





第三章  好朋友,快来帮我(help me)





发誓要亲吻未仔的第二天放学后。
“琥珀,我为了仔仔,要想出一个最棒最完美的约会计划”
“是吗。仙贝给人家拿一块儿呗”
“我的约会计划还不如一块仙贝吗……?”
夏彦愕然地看着摆弄手柄玩APEX英雄(Battle Royale)的琥珀。他斗志满满的发言,竟只换来这么一句差遣。
这里是距离夏彦就读高中步行约十分钟的一间单人公寓,不仅是琥珀现在的住所,也是两人主要的游戏场地。第一次来的时候,夏彦免不了有些紧张,因为这个朋友虽然大大咧咧,但好歹是个女孩子。不过进去一看,书架上摆满了漫画,角落里堆着成捆的JUMP杂志,厨房里是成箱的杯面,冰箱里却空空如也。长年收集的心爱的各式运动鞋倒是精心摆在玄关和墙边,算作装饰。“像个单身上班族一样”——夏彦至今仍记得自己的吐槽。
不过无法否认,正因为房间内几乎不见一丝女人味,夏彦才能待得十分舒心。
“给你”夏彦听话地从放在桌上的袋子里取出一块仙贝,递给琥珀。然而后者正忙着与敌军交战,没法松开手柄,视线也无法离开屏幕。
“阿夏,嘴”
“你当你是主刀医生啊”
护士夏彦一边碎碎念地抱怨着,一边将仙贝掰成两半,递到外科医琥珀的嘴边。他终究还是心太软。
“谢啦~♪ ”
琥珀开心地张嘴叼住仙贝,咔嚓咔嚓地嚼着,同时手里忙着将敌军一个个击毙。最后一个敌兵撤退到阵地深处试图重整态势,然而琥珀控制的角色已经架起了狙击枪。“梆~”与可爱的口号声一同响起的,是冰冷而无情的枪声,沿直线飞行的子弹穿透敌兵的后脑,一击毙命。
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将整个敌军全数歼灭后,屏幕上出现了硕大的“CHAMPION(冠军)”字样。
“哇哦~~~果然用克莱博(Kraber)爆头就是爽啊~”
“这家伙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了……”夏彦不禁想。
琥珀极为擅长FPS、TPS、格斗类等男孩喜欢的游戏,甚至到了让友人为之汗颜的地步。至于夏彦,顶多也就在玩噗哟噗哟的时候能赢一两把。比起血淋淋的游戏,他更喜欢我的世界或动物森林等和平的娱乐,与看着战况统计表“啧……杀敌率又下降了”地眼冒寒光的琥珀不在同一片战场上。
胜负虽然结束,不过琥珀显然不满足于此。为了继续斩获下一场胜利,她正逐一细微地调整键位分配和灵敏度等设置,嘴巴则是不雅但灵巧地将夹在双唇间的仙贝一点点地啃进肚里。很快,她便察觉到一件事——仙贝的碎渣落在胸上了。没有多想,她努努嘴,用下颚示意从吊带背心里跃跃欲出的丰满双乳。
“阿夏,帮人家把上面的碎渣扫干净”
“!?!?!?!”
工作分量太沉重,处男的脸红又红。
“你、你你你你你你那玩意儿我怎么扫啊!”
“什么叫那玩意儿啊咋说话呢!你啥意思,嫌人家吃过的仙贝脏啊?”
被戳中沸点的琥珀登时丢下游戏不顾,“看招!”开始挥动手刀将载在胸上的碎渣唰唰唰地朝夏彦扫去,此谓胸扫。胸扫对于多数人近似于奖赏,然而遇袭的夏彦内心则是哀鸿遍野。
“我说你啊……一天天过日子脑子里都想啥呢……”
“呃……抬头对不起老天低头对不起爹妈?”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嘛”——夏彦自然是打死也不敢说出这话。琥珀似乎是没了打游戏的兴致,关掉了主机的电源。看样子心中是没有了恼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肚子怨言。
“干嘛啊,阿夏你这孩子,啥时候开始这么不懂得倾听好朋友的烦恼了?叛逆期吗?”
“让刚有了妹子的好朋友摸自己胸的人还好意思……我是说!明明是你没有倾听我约会计划的烦恼好吧!”
“约会计划(date plan)?”
琥珀露出了显然不愿意摊上麻烦事的表情。接着,她又拿起放在地板上的罐装可乐,一仰脖咕嘟咕嘟地喝了个精光,把空罐子啪嗒!地用力杵在地板上,然后自信满满地说道。
“人家又没约过会,问人家干嘛!”
“………………。好、好干脆……!”
夏彦想到——确实,竟然想要问她这种问题,我一定是脑子抽了。
但他还是不肯放弃。
“那约会计划的事就算了,不过!”
“不过啥?”
“至少帮我一块儿挑衣服吧!你也知道我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吧!?知道我看上去很土吧!?”
“你咋这么低三下四了……”
“我从来就没有高大过!”
连琥珀也无言以对。不过,这不等于她会同情他。
“不要,太麻烦了。你还不如叫人家一块儿上厕所呢”
“我、我这辈子第一次的约会还不及你上厕所……?”
“这辈子第一次的约会 ,你就不能一个人从头到尾自个儿搞定嘛?”
“说得太对了,真爷们儿……!”
夏彦不由得想,如果自己是女生,百分之百会迷上这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是人生首次约会,他想不紧张都难。正因为清楚自己的平凡,才更想让自己显得帅上哪怕一毫米。绝大多数的高中男生面对即将来临的约会,在内心的焦虑驱使下,都会因衣装、约会地点、餐饮等的选择问题而手足无措。
琥珀侧身躺在地板上,一只胳膊撑着脑袋,俨然双休日在家的邻居家老爹。
“说到底,你找咱商量就是个错误。你看咱现在穿的这身,像是会打扮的样子吗?”
“…………”
夏彦重新打量起双休日的邻居家老爹。上身是纯色的吊带背心,下面是宽松的运动短裤。虽然不至于土,但通常这个年纪的高中女生大都会喜欢穿圆鼓鼓的居家服,或是裙摆及踝的超长裙和配套的睡衣等等。说会打扮怎么也要到这个程度吧。而且,绝不会在异性的朋友面前穿太过暴露的衣服。
一句话:“算不上会打扮,求求你别穿着那身躺在地上,太工口了。”
许是看懂了夏彦的表情,琥珀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她趴在地上转动身体,朝着目的地滚去——连开口警告也嫌麻烦,干脆把坐在旁边的夏彦也捎上。
“哎、琥珀!?”
“来来来,阿夏也快点往衣柜GOGOGO~”
转过一百八十度是松软的欧派,再转过一百八十度是紧绷的翘臀,二者交替地袭向夏彦。
“知、知道啦别推我!”
“进一步的幸福是对仔仔的背叛”——如此坚信的夏彦逃也似地朝着衣柜滚了过去。
来到房间角落的衣柜前,琥珀懒得起身,便干脆用脚趾头极为灵巧地打开了柜门。只见里面‌尽是体育或户外用品品牌的运动服、登山服、野战服(M-51)等等,鲜有女性般的可爱,而更多给人以男性、运动、帅气的印象。冲着躺在旁边的夏彦,琥珀满脸得意。
“咱挑衣服不看时尚,只看功能。别人穿百褶裙,咱就穿速干棉裤;别人穿甜美系的外衣,咱就穿GORE-TEX(™)面料的三防登山冲锋衣!”
“您、您这想法太爷们儿……不,太像三十多岁忙得没时间管穿搭的白领社畜了……”
一般像她这个年纪的JK被当成白领少都会面露嫌色,然而琥珀则是亮出一口白牙咯咯笑着毫不在意。
“你打开那个抽屉看看,T恤都是NIKE或NB的体育品牌,或者UNIQLO的”
“可能轮不到我说,不过琥珀你是不是也该多考虑考虑衣服了……?”夏彦一边嘟囔着,一边拉开三层抽屉的最上一层。映入他眼帘的是——
“!?这、这是……”
——白色、藏蓝色、黑色、水蓝色等等叠得整齐的内裤。这是足以令德川家的藏宝黯然失色的桃源乡,竟藏在这片名为抽屉的海原里。夏彦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极力忍住不喷鼻血,琥珀则是一脸坦然。
“哦,不对不对,那层是放人家内裤的”
“~~~~!求你了说话的时候指代清楚一点!”
“顺便一提人家喜欢的内裤品牌是——”
“停停停打住别再说了!”
很难说到底哪边才是女生,哪边才是男生。
重新打量琥珀的衣服,夏彦注意到了一个更加根本的问题。他和琥珀虽然都对服装穿搭不太感兴趣,但结果却有着决定性的不同。两人的底子差太多了——换句话说,帅哥怎么穿都是帅哥,美女怎么扮都是美女。UNIQLO的广告上面的洋人模特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地穿了羽绒衫和松紧裤却怎么看怎么时尚,而换成日本人便显得无比矬逼,也是一个道理。眼下,夏彦就是那个日本人,琥珀就是那个洋人模特——没错,人生太不公平了。
琥珀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夏彦的肩膀,表情也严肃了几分。
“别想着装帅了,约会的时候就穿这身矬样去死吧”
“~~~~!听上去太对了,可我就是好气啊!”
“人家说的当然对啦”看到琥珀莞尔一笑,老实如夏彦也忍不住猛地起身。
“电话(telephone)!”
“昂?”
“我要对优秀的帅哥使用电话!”
琥珀不用问那是谁。优秀的帅哥=草次,这在两人间已是共识。夏彦重新坐到桌边,掏出手机,从LINE的通讯人列表里调出草次。即将按下通话键时,他的手指又停下了。明明不是第一次讲话,也不是视频通话,他却不由得深呼吸几次,拨开刘海,正了衣领。
“???阿夏,你干嘛搞得那么正式?”
“那个……仔细一想,我还是第一次跟草次打电话,就有点紧张……”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咋跟个小姑娘似的”
骨子里是江户人的关西女孩再次瞄准夏彦横向滚动。这次她连速度都懒得减,直接狠狠地撞了上去。“咕呃……!”夏彦一声惨叫,然而受伤为零。这不奇怪,损友一如既往地过分暴露的名为“胸”的气囊吸收了一切冲击,起到了良好的缓冲作用。
看着将双乳抵在自己膝盖上的损友,夏彦红着脸诘难。
“你、你咋就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呢!”
“要是人家一边羞耻一边撞过来,那岂不是更完蛋了?”
“你也知道自己完蛋啊……”夏彦不由得吐槽,然而琥珀一脸没事人的样子。
“别扯没用的,快打电话”
琥珀泥鳅一般滑溜地伸出手臂,眼疾手快地按下了通话键,顺便切换到扬声器模式。“哎……”夏彦惊叫时已经晚了一步,几次拨号声过后,对方就会接起电话。
万分紧张中。
“喂、喂,你好!”
“你好~”
“…………。……哎?”
夏彦不解地歪起头——这也难怪,因为话筒中传出的不是熟悉的草次的嗓门,而是有些绵延的、沉稳安静的女性的声音。
不熟悉,但似曾相识。对方似乎也依稀记得这边的声音,大概是重新确认了一下手机的画面。
“夏彦……是和阿草关系好的孩子对吧?”
“……呃……难道说,您是草次的女朋友吗?”
夏彦战战兢兢地问道。草次的女朋友则是显得很开心。
“答对啦~♪ 我是阿草的女朋友兼青梅濑下奏~”
面对预料之外的事情——朋友的女票,年纪还比自己大——夏彦手忙脚乱。他立刻啪!地挺直上身,恨不得让电话另一头的人也看到。
“谢谢你一直关照阿草”
“哪里哪里,您言重了!应该说是我经常受阿草——呃,草次照顾。其实这次也是想受他关照才打了电话……”
“哦,所以才打给他了啊。抱歉呢,阿草现在别的房间里,我一不留神替他接了”
“稍微等一会儿哦,我这就换给他——”说着,草次的女友很细心地切换成呼叫等待模式。夏彦趁机擦掉了额头上喷涌的汗珠。
“呼~……好紧张啊,吓我一跳……”
见他长吁一口气,琥珀也跟着不屑地哼了一声。
“瞅你那样儿吧,还以为是朋友他妈接电话了呢”
“我、我有什么办法,谁知道会是草次的妹子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了!你也有过类似的时候吧?买的饮料以为是大麦茶,喝一口发现是长生不老药的那种!”
“不说蘑菇汁说长生不老药这地方很能体现你的温柔和渺小啊”
“就你会贫嘴是不是!”
“你俩又吵吵啥呢……”
“草次!”
方才的紧张立刻不见了踪影。听到盼望已久的帅哥的嗓音,夏彦仿佛恋心四溢的少女,或者说看见英雄登场而松了口气的路人角色。眼下他来不及倾诉自己被琥珀欺负的惨状,也顾不上询问草次和女票在家里做什么,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
“草次,原来你女朋友管你叫‘阿草’啊”
“我挂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别挂!”
夏彦猛地起身,姿势标准地九十度鞠躬。本想开个小玩笑放松一下气氛,结果踩了地雷。草次长叹了一口气。他不是会因为这点事就真的挂断电话的人。
“说吧,什么事?”
“呃,那个吧……周末我说好了要和仔仔约、约会!所以想找你商量点事……”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连听的人都觉着脸颊发痒。
“哦,就这事儿啊”
“什么叫就这事儿啊!”
夏彦张牙舞爪。
“草次你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也紧张过吧?我一想约会当天的事,连觉都睡不好了!搜索栏的历史记录里全都是‘第一次约会’‘高中生约会’‘约会圣地’‘男朋友不该做的事’之类的关键词,还到知道上发了好几个问题!”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第一次约会啊……”听着夏彦的悲惨现状,草次也试图回忆自己的往昔。结论很快就出来了。
“抱歉,忘了”
“唔……帅哥太可恶了……”
“这跟帅不帅没关系吧”
“当然有!”——夏彦很想这样大叫,但心里很清楚没有的东西再怎么闹也不会有,毕竟活到现在他就没帅过。他恨不得变成野比家的长男,求助于蓝色的大脑袋狸猫。
“你可千万不要嫌麻烦就抛弃了我!”
“我不是只因为嫌麻烦”
“果然你是在嫌麻烦啊……”
“八成左右吧”
“占了八成呢……”
“嗯”听到话筒另一头传来的自然而干脆的回答,夏彦也失去了大吵大嚷的力气,甚至抬不起头来。
“对了草次同志,如果方便的话,能把剩下的两成理由告诉我吗……?”
“因为你没必要多想啊”
“咦?”
“那孩子那么喜欢你,不论你什么样子她都会接受。第一次约会,没必要太紧张或想着表现自己”
在夏彦听来,这是完全出乎预料的回答;在草次看来,他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可、可是!这毕竟是第一次的约会,还是准备得周到一些比较好吧……?比如构思一些意外的惊喜之类的”
“我跟你明说了吧,每个女生对男生期望的东西都不一样”
“……说得好直白啊……”
“哼”草次轻笑一声,但他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本来就是啊。我也一样,不知道奏希望我带她去哪儿,也不知道过生日或圣诞节的时候送她什么礼物比较好”
“是吗……?”
“虽然说我们青梅竹马,处的时间不短了,但很多事情我还是不太清楚”
连身经百战的帅哥,也苦于搞不懂少女的心思。知道了这一点后,夏彦不安的内心也多少稳定了一些。
“所以说”草次总结道。“不用想太多的。哪怕你穿着睡衣带她去吃拉面,那孩子估计也会很开心”
“你该不会是把仔仔当成傻子吧……?”
“哪里话,我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妹子”
“……谢了”
“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听着草次在电话另一头的笑声,红着脸的夏彦也跟着笑逐颜开。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解决方案后,笼罩在不安下的内心和表情便拨云见晴。“果然找草次商量就对了”——夏彦打心眼里这样想到。
“多谢了,草次。多亏有你,我可以享受人生第一次幸福的约会了”
“……你真是说害臊的话不脸红啊”
“赶不上草次你啊,这么帅的家伙,每年圣诞节还不知道要送女朋友什么礼物”
“幸亏你不是当面跟我聊”
“你是想打我吗!?我开个玩笑——……呃、哎?挂了……”
依草次的性格,夏彦猜测八成是因为要事说完了,两成是因为想揍他了。当然,比例也有可能反过来。向草次发送了“真的谢谢你!”和表示感谢的表情包,他便感觉内心燃起了一团火,斗志昂扬。为了与人分享这份升腾的激情,,夏彦转身向一起听了对话的损友。
“琥珀,我要加油。……嗯?琥珀?”
“zzz……”
“这家伙……”
只见对恋爱情事毫无关心的琥珀不知何时已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夏彦轻轻给她盖上毛毯,拿好自己的物品后起身告辞。走之前,他找了张贴纸,写上“笨蛋”二字,贴在了琥珀的脑门上。

※  ※  ※

夜已深。从琥珀的住宅回到自家的夏彦完成了一系列的调查后,用力伸了懒腰,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激动。
“OK……”
时机已到,夏彦拿起手机,操作一番后贴到了耳边。数次拨号音过后,听筒中便传来了娇嫩欲滴、令人幸福满满的声音。
“夏君♪ 晚上好!”
那正是他心爱的女友未仔。虽然没有约好要通话,然而听着宛如竖起耳朵摇着尾巴的幼犬一般的声音,夏彦不由得表情肌松弛。不过现在不是听音治愈的时候。他收紧了涣散的心思。
“抱歉这么晚的时间打给你。我是想和你商讨一下有关这个礼拜约会的事情”
“约会的事情?”
“嗯”
得到草次的建议后,夏彦便知道了自己该说什么。所以,他才敢于通过电话表白实情。
“本来我是没想问你,全靠自己决定的。不过,”
“……不过?”
“我明白了,与其一个人磨磨蹭蹭地苦恼,还不如和你一块儿商量,才能度过更美好的约会”
没必要全都一个人扛着。草次说的没错,不论他什么样,未仔都会接受。未仔知道夏彦内心的软弱和优柔寡断,夏彦也明白了,女孩喜欢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缺点。他已经不再担心“如果她说不该怎么办”。
“所以,你愿意一起商量我的——不,我们的约会计划吗?”
“当然啦♪ ”
夏彦清楚,心爱的她是不会拒绝的。和未仔一样,他同样也接受了少女的一切,因而自然地相信未仔会与他站到一起。与此同时,一想到电波另一端女友的笑颜,他便喜不自禁地低下头说“谢谢!”。
怀着雀跃的心情,夏彦逐个审视从网上找到的约会圣地。
“我想,咱们既然是高中生,第一次约会就去商业街或者购物商场,你觉得怎么样?”
“嗯,我也想和夏君一块儿逛街买东西,我同意!”
“真的!?太好了~……对、对了!”
“?”
“你方便的话,我想请你陪我买衣服,如果你能再提点建议就更好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从来对时尚和穿搭什么的不感冒……”
听夏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未仔只是扑哧一笑。这自然不是在笑话他“你逊毙了哇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那我就承蒙好意,把夏君当换装人偶咯?”
“换、换装人偶……?”
听到魅力满分的单词,夏彦不由得浮想联翩——服饰店的更衣室里,未仔抱着一堆衣服,给他换上这件又穿上那件,绞尽脑汁想让他显得更帅更有型。
穿上,又脱下;穿上,又脱下……
“非常乐意效劳!”
在各种意义上,他都很乐意效劳。听到夏彦的回答,未仔没有露出嫌恶,只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不过,
“阿嚏”
这么可爱的声音,是未仔的鸣叫声吗?不,是女孩在打喷嚏。
“你、你没事吧?”
“哎嘿嘿……我现在穿得有点少”
听到“穿得少”,夏彦首先想到的便是琥珀那身极为随便的吊带背心加短裤的居家服。倒不是说夏彦不好这口,但在他看来,小动物般乖巧可爱的未仔不太像是会打扮成那样子的女孩。
不过很快,他的这个念头就会消失殆尽。未仔有些忸怩地、或者说战战战惊惊地开了口。
“那个……夏君,我说了你别笑我啊”
“?呃、嗯”
“我现在光着身子呢”
“………………。哎哎!?”
夏彦只觉自己被一吨重的石锤击中。这身打扮太强了,琥珀之流完全没法比啊。作为一名健康的高中男生,他自然会想象全身赤裸的女友打电话的身姿。
未仔并不是喜欢在屋里一丝不挂的女孩子,她开始说明为什么现在没有穿着衣服。
“我刚才是一边泡澡一边玩手机,结果突然就有电话打过来,想着‘会是谁呢?’一看竟然是夏君,我一着急就跑出来接电话了”
“那就是说,你没擦干身子就出来接电话了?”
“……哎嘿嘿♪ ”
“~~~~~~~~!”
暴击而至的可爱无以回避。面对女友慌乱间的选择和掩饰的笑声,夏彦不成声音地原地挣扎。他是多么想现在就一把将少女拥入怀中,但想到她现在是浑身赤裸青翠欲滴,便察觉到另一件更要紧的事。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挨冻,还说了这么多!快点进去泡吧,不然要感冒了!电话待会儿再打吧!”
“那就借你的好意吧。在浴室里能打电话是最好,不过回声太大了”
“没有回声的话,就会在浴室里跟我打电话吗……?”不顾夏彦兀自烧心,未仔道了声“那就待会儿联系了”后挂断了电话。

挂断的瞬间,夏彦也陷入了短路。他一头栽在床上,将滚烫的脸颊贴在靠垫上。
“~~~~~~~~!坚强的仔仔太可爱了啊~~~~~~~~!”
夏彦沉溺于“本大爷心里小鹿乱撞撞”的状态。隔壁的新那抱怨“夏哥好吵~”,但他依旧难以平息心中澎湃的热情。

♦  ♦  ♦

明天就是等待已久的和夏君约会的日子。
为了不至在出发前手忙脚乱,我从衣柜里取出心仪的连衣裙、针织毛衣和前不久刚买的连帽长风衣,在床上铺开来回打量。
“穿哪个好呢……”
我打死也不敢说出自己懂时尚之类的话,喜欢穿搭和懂得潮流完全是两回事。但,即便如此,既然夏君愿意依赖我,作为女朋友,我就想要努力为他选合适的衣服。我买了男性的服装杂志仔细研读,又提前调查好了购物商场里男性服饰店的位置,剩下的就是为自己选出一身具有说服力的穿搭,奔赴明天的挑战了。站在镜子前,我开始了小型的服装秀。
“穿连衣裙会不会太没新意了?不过第一次约会就穿风衣好像有点太随便了……这个毛衣胸口的地方有点儿紧……”
脱下这个换上那个,又脱下那个换上这个,来回反复间,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烧毁了。
“夏夏~”
再也撑不下去的我,只穿着上下的内衣,飞身扑向横躺在床上的毛绒玩偶身边。它是一只硕大的熊玩偶,名叫夏夏,从小到大它都陪在我身边一起睡觉。名字么,自然是取自夏君。
“夏夏~……我不知道夏君喜欢我穿怎样的衣服,该怎么办啊~……”
不论我如何把脸埋在它的胸前,如何将它紧抱在怀里,夏夏都是一言不发。在向夏君告白的前一天,我好像也做过相同的事。而将夏夏抱在怀里后,接下来我总是会打电话给好朋友。
“喂~阿仔,怎么了?”
“娜娜~……!”
听到我欲哭无泪的声音,娜娜大概也察觉到了情况,而露出安稳的笑容。
“你还在因为明天的约会烦恼吗?”
“嗯……”
“阿仔真是爱操心啊。对面可是夏哥,你不用那么怕的”
“可这是我们第一次出门约会啊?我当然想打扮得漂亮一点,就总是会猜夏君喜欢什么样的打扮”
“夏哥喜欢的打扮?”
“娜娜你知道吗?”
“嗯~我想想啊……硬要说的话,我记得夏哥最近玩的游戏里面,有女孩子打扮成兔女郎(bunny girl)的”
“兔女郎?…………嗯!娜娜,堂吉诃德(译注:日本连锁便利店)这个点还开着门吧?”
“阿仔……你先冷静一点……”
我大概是相当慌乱了吧,连以悠然著称的娜娜都不由得苦笑了。
“阿仔如果穿成兔女郎在街上走,男人们怕是要抢着把你抱回家了”
“不、不会的啦,我这样的就算打扮成兔女郎也不会有人——”
“前几天你还说有人在一直纠缠你,你忘了?”
“那、那个是……”
“听到你跟每天跑来问你电话号码的隔壁班男生说‘我已经有非常非常喜欢的人了,所以不能和你交往!’的时候,娜娜我可是好感动呢。夏哥真是有福啊”
“~~~,别、别说了,我太不好意思了……!”
一想起当时的场景,我就感觉脸颊发烫。只要扯上夏君,我很容易会顾不上其它任何事情,这个毛病是该改改了。“放心吧”察觉到我的害羞,娜娜安慰道。
“夏哥做的事情比你的更不好意思,你不用担心的”
“夏君吗?”
“嗯。最近他一直把枕头当成阿仔,用力抱在怀里呢”
“……。啥!?”
“上次他还躺在床上叫着‘坚强的仔仔太可爱了啊~~~~~~~~!’”
“!!!……是、是吗”
我吃了一惊。这不奇怪,因为我眼下也在把夏夏当成夏君抱在怀里打着电话。要说的话,和夏君比起来,每天晚上都抱着夏夏一起睡觉的我才更害羞。同时,自己的嘴角不住上扬——这大概是因为我太喜欢太喜欢夏君了吧。
“哦,不用担心,夏哥说了不会那么粗暴地拥抱阿仔的”
“快、快别说啦多不好意思!”
我知道轮不上我说,不过这种事情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超害羞的。娜娜则是依旧我行我素地“啊哈哈♪ ”地笑了。
“夏哥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你就放心吧。他那么喜欢你,就算说‘把阿仔放进眼睛里不嫌疼’也不奇怪”
“……真的吗?是的话就太好了……”
“我可是夏哥的妹妹,阿仔的闺蜜啊。我说的话,你还不相信?”
娜娜的话语让我心安。
“所以呢,新那觉得吧。剩下的就看阿仔的心情如何了”
“我的,心情?”
“嗯。只要你能够自然地感到开心,夏哥肯定也会一起高兴的”
“!”
宛如飞镖扎中靶心,我只觉心脏随之一紧。我明白了——我被点醒了。保持自然,一如既往,才是明天约会中最最重要之处。一味地要展现自己,结果落入了虚荣心的陷阱里。
和娜娜商量真是太好了,在约会日之前明白到这一点真是太好了。心中的焦虑,不知何时散得无影无踪。隔着电话,娜娜似乎也明白了我已恢复平静。
“看来已经没事儿了呢”
“嗯。我会开开心心地享受明天的约会”
向友人道谢,并祝晚安后,我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到桌上,忽地与夏夏四目相对。此时此刻在我眼里,它已经变成了夏君。不顾身上仍然只穿着内衣,我依旧冲夏君露出笑容。
“夏君,明天的约会,我们一起尽兴吧”
如果是夏君的话,一定会点点头,笑着说“当然!”的吧。一想到这儿,我脸上的笑容便愈发增益,直到无可遏止地想要模仿夏君的举动。
“夏君这么坚强真是太可爱了~~~~~~~♪ ”
忍不住内心的爱意,我将夏君用力抱在怀中。
“哎嘿嘿……♪ 好期待明天啊♪ ”
同时在心里暗想——我要向夏君学习,以后也多紧紧地拥抱夏夏。



第四章  和仔仔的甜蜜约会




晴朗的天气,最适合出门。没错——今天正是盼望已久的约会之日。
站在玄关的镜前,夏彦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装扮。头发在起床后里里外外洗了干净,用吹风机吹得蓬松,看上去很自然。纯色的衬衫用熨斗反复熨烫,不见一丝褶皱;仔细除过味的牛仔裤也没有任何异味或病原体。
若是长相俊朗的帅哥,或许会用发蜡或慕斯弄出蓬松的卷毛,或是将刘海和侧发松散地拨到一边;若是懂得打扮的男生,大概会用服饰精选店或旧衣商店里买的衣服,营造出学院风(preppy style)或运动混搭(sports mix)的装扮吧。
夏彦自然是办不到。不过,他没有那个必要。他明白了,与其打肿脸充胖子试图一蹴而就,远不如在自己目前的能力范围内努力。靠着临时抱佛脚的知识穿上薄而泛光的坎肩,或者是防水面料的短裤,不如一身优衣库简单快捷又安全。
“好嘞……!”
最后一次确认外观后,夏彦推开了家门,感觉自己是从弹射带飞出去的机动战士。

※  ※  ※

比平时格外认真地检查了穿着,又重新确认了刻在脑子的约会计划。然而夏彦抵达约定地点时,仍然比计划提前了三十分钟。今天早上,不等闹铃响起,他就睁开了眼睛;连闹铃的时间也早于以往。自然地,他感到有些困倦。
不过下一瞬,惺忪的睡意便被猛然吹飞。
“哎……?”
他不可能看错。约定的地点——电车车站前,以春日的鲜花缤纷盛开的花坛为背景,正伫立着心爱的女友。是未仔。点缀着街道的花朵似乎只为了未仔而开放,化作无数笑颜为女孩送去祝福。
夏彦快步来到女孩面前。未仔也注意到靠近的夏彦,脸上立刻啪!地露出灿烂的笑容。真是美如画啊,题目就叫《未仔 feat.花坛》好了。
“早上好,夏君♪ ”
“早、早上好!你来得真早啊,几点到的?”
“呃……大概15分钟前吧?我猜夏君的话,应该会比预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的”
没想到她竟提前了45分钟,而且完全猜中了这边的行动方案。夏彦的心脏像是被攥住一样逐渐收紧。最后又补上了一刀“而且,因为太期待今天了,早上起得也比往常早”并乖巧地一吐舌,这足以令他死而无憾。
不过现在就献上生命未免为时过早。马上就是和女友开开心心的约会时光了,而且他还没仔细欣赏女友的便服身姿呢。
藏蓝色的高腰裙和蕾丝边大开领衬衫的少女组合,将娇小的未仔衬托得格外惹人怜爱。加上点缀着红色蝴蝶结的小皮鞋,说她是从仙境国度脱逃的爱丽丝也不会有人怀疑吧。不同以往的不只是她的服装,未仔小巧的樱唇比平时更加鲜艳欲滴,从秀发和娇躯散发的怡人香气则换成了香草的味道。总评:“仔仔之新世界篇”即将开始。

如此可爱的模样,夏彦想躲也躲不了。少女曼妙的身影深深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宛如雕刻定性一般挥之不去。一边疲于处理着流入大脑的视觉情报,他一边不由得轻声嘟囔。
“好、好可爱……”
“哎!?”
听到深爱的男友率直无比的感叹,未仔也不可避免地红了脸。看着琉璃珠一般晶莹剔透的硕大眼瞳进一步睁大,夏彦这才回过神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平常的样子不可爱,不是的!仔仔你平时也超级可爱的!不过今天的样子感觉很新鲜,穿的衣服和小巧的身形特别搭,有种透明的可爱,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心……总、总之!我觉得超级可爱!嗯,超级超级可爱的!”
夏彦宛如机关枪一般高速辩解,甚至忘记了换气。至于中弹的未仔则是,
“夏君……!”
“呃、嗯?”
紧紧拽住了夏彦的衣袖。
“你能、再说一遍吗……?”
“!!!”
面对女友目光上扬的恳求,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呃、呃……未仔,超级超级……可爱”
夏彦也害羞着回答。说的人忸忸怩怩,听的人也没差到哪儿去。
“哎嘿嘿……♪ 夏君夸我了♪ ”
若是有店员问“要不要配一份仔仔呢?”他会毫不犹豫地下单打包带走。未仔的破坏力就是如此强大。看着氪多少金币也抽不到的SSS级女主站在身边,夏彦再一次仿佛置身梦境中。
看到魂儿飘忽忽地浮在半空中的夏彦,这次轮到未仔回过神来,冲他深鞠一躬。
“夏君,今天请多关照了”
“…………。!!!哪里哪里!我才是,今天请多指教!”
两人很是恭谨地互相致礼后,约会才算是正式开始了。旁人或许会感到惴惴不安,不过这只是多虑了。
“时间有点早,不过我们走吧”
“嗯♪ ”
未仔点点头,照常紧贴上了夏彦的手臂。脸颊泛红的夏彦也一如既往地与女孩一起迈开了脚步。幸福满满的画面,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哎嘿嘿……♪ 和夏君的约会时间多了三十分钟呢♪ ”
看着沉浸在幸福中的女友悄声呢喃,夏彦在心中暗暗发誓——下次约会,要提前一天,安营扎寨等候女友。

※  ※  ※

历经电车的摇晃,两人来到了一座大型购物商场。原计划是十点在出发地的车站前集合,不过得益于两人积极的行动,十点时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商场的占地面积在这座地方都市里数一数二,内部各类店铺的数量也是无人比肩。从服饰到家居品,从餐厅到咖啡店,加上电影院和游戏厅,一站式解决所有需求,可以说只要来了这儿,就不会愁吃愁穿无处寻欢。大概没有比这儿更适合作为首次约会的场所吧。
两人首先前往位于中央楼层的服装卖场。在未仔陪伴下进入的服饰店似乎主要面向青少年层,店内的顾客多为年轻人,价格也平易近人。不过,对于初涉时尚的夏彦而言,这儿可以说是从未踏入的荒芜之地。毫无必要的疏远感席卷了夏彦,他甚至开始怀疑店员会说“就你这样的时尚水平完全不够,滚回家去吧乡巴佬”朝他竖中指,而吓得瑟瑟发抖。
店内张贴的广告海报也似乎在闪闪发光。“轻装户外飞行员夹克(MA-1),今年依旧是首选!”“颜料染色(pigment)工艺 套头衫新色彩搭配!”“薄纱连衣长裙(sheer maxi onepiece)新到货!就选它吧!”如此等等,夏彦开始怀疑这是高达战队在宣传机动战士。要是平常,他早就被迫撤退了;不过今天,他身边有名为未仔的女友兼可靠的朝圣者陪伴。眼下,她正在为夏彦挑选易于与其它衣物搭配的各式开襟毛衣和风衣。
“夏君,来换衣服吧”
“呃、嗯”
把依旧紧张僵硬的夏彦摆在镜前,她便手脚麻利地将一件又一件开襟毛衣给夏彦换上又脱下,偶尔毛衣会换成风衣或夹克衫。每当他穿上一件新衣服,未仔的表情便会明快起来,直至“呵呵……♪ ”地含笑不语。当然,她绝不是“竟然没有一件上衣适合你,笑死了哇哈哈”的意思。
少女用熟悉的可爱笑容向他说道。
“感觉有点像新婚夫妇呢”
“!!!”
夏彦不由得浮想联翩——上班前,妻子未仔手里提着西装的衬衫,帮助仍然睡眼惺忪的他卖力地换衣。“后脑勺的头发翘起来了,稍微蹲下一点”而梳理头发,或是“领带歪了呢”而摆正领带,最后说着“今天工作也要加油哦”为他送上道别的吻。下班回到家,她会问候着“你回来啦”送来甜蜜的吻和拥抱,帮他脱下上衣后,说出最高级的奖赏。

“要先‘啊~嗯’地吃饭吗?还是先去洗澡互相搓背?还是要,先在床上抱抱?”

——比如这样的。
“~~~~~~~!!!”
“夏君!?”
从妄想的世界归来的夏君捂着脸无声地挣扎。
“好想快点长大…………!”
已经有了这么可爱的女朋友,哪里还有时间因疏远感和被害妄想发怵。不过是当一个换装人偶,他的新娘子就高兴成这个样子。只要她开口,管它是莉卡娃娃还是森贝尔家族(Sylvanian Families)的女婿,他都愿意当。
当然啦,他最想当的,是未仔的丈夫。未仔似乎也察觉到了,说着“现在就先享受青春吧”天使般莞尔一笑。
依旧是一对笨蛋情侣。

裤子实在没法在镜子前试穿,于是夏彦移步至更衣室。从初期默认装备换好了上下一套后,拉开帘子,迎接他的正是满脸笑容的未仔。
“你、你觉得怎么样?”
“嗯!很合适啊♪ ”
依未仔对夏彦的热爱,哪怕后者光着身子只提个小肩包,她也会对他赞不绝口。当然这只是玩笑话,为了初试时尚身手(fashion beginner)的男朋友,她认真挑选了适应性高的搭配。上身是T恤衫加上开襟毛衣,下面是轮廓分明的锥形裤(tapered pants),简单又不会出错,对于夏彦正合适。
夏彦则是穿上了未仔努力为他挑选的衣服而幸福得不能自拔。又加上女友微笑着说好看合身,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柜台结账。他很想去,却迈不开脚。
“稍微打扰一下哦”
“咦……?”
因为,未仔进入了试衣间。她反手拉上帘子,封住了夏彦的退路,将两人锁在狭小的空间内。
她在想什么啊。
“!!!未、未未未未未仔小姐!?”
只见在极近距离下,少女伸手将自己衬衫的纽扣解开一个,解开两个。不到一平米的空间里,未仔开始了宽衣解袖。夏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正在发生什么,但他很清楚,从小个头少女的上衣间若隐若现的胸前谷底,足以被选入世界百大奇景之一。被衬衫掩盖的双乳与未仔的性格截然相反,时时刻刻都在高调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无比任性。
对此类情事毫无耐性的夏彦立刻扭过头去,然而身后的镜中不依不饶地映出了未仔的身姿。对透过镜面窥视的行为感到难为情,他选择闭上眼睛,然而遮断了视觉后,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便显得格外响亮了。
正当他在最强ASMR的引导下逐步走向天堂时。
“夏君,夏君”
未仔轻轻戳了戳夏彦的肩膀,像是在说“快睁开眼看看我”,夏彦心脏的跳动又加速了几分。但毕竟不能一直傻站着,便咬牙下定决心,转过身来。
“那、那我看了……?”
缓缓睁开眼睛,他不由得“啊”地轻轻叫出声。同时,他立刻明白了未仔进入试衣间换衣服的理由。
“铛铛~♪ ”
未仔开心地张开双臂。夏彦的视线落在她的上衣,因为她穿着的印字T恤与夏彦穿着的完全一样。方才因突如其来的更衣时间而心生的邪念也立刻被吹飞至天际。看着“哎嘿嘿……♪ 是情侣装哦?”一脸害羞地倚靠过来的女友,他的内心只剩下无限的爱怜。
看着镜中二人的身影,未仔说道。
“那个吧,情侣装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一直很想穿穿看”
“是、是吗?”
“嗯!所以,今天终于圆梦了♪ ”
冲着镜子,未仔莞尔一笑,同时靠得更紧密。见此,夏彦的表情也愈发放松,甚至开始怀疑这镜子为什么没有装快门。
“这么穿上一看,就有点想要了呢。夏君,我们一起买吧,好不好?”
“好好好当然好!你不说我还想说呢!”
未仔黏着男友,夏彦也宠着女友。得到夏彦首肯后,未仔的表情啪!地变得更加明亮。
“夏君,你喜欢穿正好的尺寸,还是稍微宽松一点的?”
接到提问,夏彦脑中召开了紧急会议。眼下,未仔穿着的T恤是紧贴着身体的,将女孩傲人的胸部毫无遗憾地展现出来,可以说十分般配。不过夏彦知道,宽松的尺寸同样是难以割舍的魅力物品——可以将未仔娇小的躯体完全遮盖,若遇到了需要借用男友衣物的情况,可以展现出另一类无上的情趣。
“嗯~……两个好像都不错啊……”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哎!?”“!”
两人吃了一惊。从布帘的另一侧传来了声音。夏彦战战兢兢地拉开帘子,只见女性店员朝两人露出微笑,说道。
“需要把大一号的衣服拿来给您试一下吗?”
看来她听到了两人的甜蜜互动。店员没有竖中指说“你俩当这儿是优衣库呢”就已经要让夏彦谢天谢地了。虽然脸烧得发烫,夏彦仍然拼命试图掩饰,挤出声音。
“那、那就麻烦——”
“~~~~~……!!!我自己去拿!”
未仔眨眼间投降认输,不顾自己穿上的是夏彦的运动鞋,一溜烟地跑出了试衣间去取衣服。见此,店员小姐扑哧一笑。
“您的女朋友真可爱啊”
“~~~~~~……!!!是啊……”
夏彦也招架不住,只好举起双手。

※  ※  ※

虽然提前集合,因两人逛得相当开心,回过神来已到了中午时分。
“夏君,我来烤吧?”
“嗯!”
“务必拜托您了!”见夏彦气势汹汹地低下头,坐在对面的未仔将盛在两人碗中的面糊倒在滚烫的铁板上。倒了一半左右,她便取了另一个盘中的奶酪,奢侈地盖在面糊上,再将剩下的一半倒净,然后静静等待。
这里是铁板烧餐厅的店内,来到饮食区所在楼层的两人决定边吃铁板烧边作午休。店铺在各地有连锁,并无特别之处。初次约会或许定在精致有氛围的咖啡厅或者意式餐厅更好,但也“正因为是”初次的约会,他们决定选择更符合高中生身份的经典路线。两人已经明白,没必要死要面子求力所不能及。
逐渐地,从面糊的表面开始冒出气泡。“差不多了吧?”未仔嘟囔着,将两个铁铲塞进面糊底部,然后灵巧地抖动手腕,面糊便成功地翻了身。看到烤至金黄色的表面,夏彦不由得拍手叫好。
开始烤下一面了,两人趁这时间闲谈。
“仔仔,高中的学习生活还习惯吗?”
“这个吧,说实话,感觉还是有点静不下心来”
“是吗?”
“我初中上的是女校嘛,现在和男生说话的时候还会有点紧张”
“说话的时候要强迫自己看着对方的眼睛”未仔苦笑着,然而她的目光牢牢盯住了夏彦。“她该不会是把我当成女生了吧……?”夏彦自然不会这般垂头丧气,反而因未仔只向自己撒娇有了一种特权般的骄傲。
“不过吧,多亏了娜娜,我有了好多女性朋友”
“新那吗?”
“嗯。因为我怕生,娜娜她主动把我拉到圈子里,介绍初中时候的朋友给我认识”
看未仔的笑容,就明白她绝非在客套,而是真心感谢。夏彦也不得不为妹妹的助攻点赞。为了照顾从女校下定决心转过来的好友,新那提供了必要的支持。不过话说回来,作为哥哥,想自豪地说出“我家妹妹确实能干”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那家伙有点太我行我素了,你这个好朋友得多拉她一把才行”
夏彦以“以后也请你多多关照新那了”这样一句很符合兄长地位的话语作结。
但,未仔扑哧一笑。
“?怎么了?”
“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夏君和娜娜果然是亲兄妹啊”
“???”
“娜娜前一阵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咦”
“她说,‘夏哥有点太优柔寡断了,你这个女朋友得多拉他一把才行’”
“这、这小鬼……”
看到夏彦脸颊涨红,未仔开心地扬起嘴角。
“我才是,今后要请你多多指教咯”
未仔低下了头。夏彦也立刻跟着低头,恨不得一头砸在铁板上。
“我、我才是!小生不才,请永远多多关照!”
“嗯♪ ”
宛如求婚的话语,未仔听来只是感到无比幸福。
将面饼又翻过面后,这次轮到未仔提问了。
“夏君,你休息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我?嗯~……基本上都是在琥珀家打游戏或者看漫画”
正在用刷子蘸了酱料涂在铁板烧上的未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琥珀……是上次那位漂亮的前辈?”
“咦,漂亮?”
夏彦一时没能理解未仔话语的含义。愣了数秒后,他才“哦~”地表示理解。
“不不不,漂亮的是那个叫伊豆见草次的学长,另一个五大三粗的关西女生才是冴木琥珀”
“???我好像没说错啊?”
“……。你说,琥珀长得漂亮……?”
未仔点点头。夏彦只好在脑海中回忆损友的容颜——硕大的眼瞳里总是燃着好胜的斗志,大咧咧的嘴巴经常话不饶人,每次打游戏输了都会用更险恶的目光和更粗暴的语气说“妹的,延迟太大了”。但,她打心眼里享受时露出的愉悦笑容极富传染力,连一旁的自己也会跟着开心起来。
“我好像忘了,不过她……是挺……漂亮的……?”
夏彦嘟囔着——下一瞬,他“啊!”地回过神来。只见面前的未仔正眯着眼睛,无言地紧紧朝他盯来。夏彦再如何不谙恋爱情事,也能明白少女为何会送来这样的目光;更何况,偏偏是那个让懂的人扼腕、不懂的人心醉的怪物少女琥珀。与如此瞩目的美少女从工作日到双休日都保持私密的联系,又怎么可能不让他人心怀猜忌,更不要说是爱着夏彦不松手的未仔。
“不不不不!”
夏彦慌慌张张地手舞足蹈。
“你、你放心!我和琥珀之间绝对不会有任何仔仔想象的那些事情!”
“……真的?该不会其实是互相之间抱着好意吧……?”
“那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
“或者夏君和琥珀学姐以前交往过——”
“那种事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夏彦越是拼命辩解,未仔的目光便愈发锐利,脸蛋也愈发鼓胀,夏彦则是想要理清误会而更加手忙脚乱。事实胜于雄辩,可他偏偏没有事实可以举证,辩又辩不过一头熊。
他只能展示自己的诚意。似是在恳求炼金术士一般,夏彦猛地双手合十,朝未仔大明神拜了一拜,并尽可能诚恳地说道。
“我发誓!我喜欢的真真正正只有仔仔一个人!”
“…………。……呵呵”
“咦?”
诚意满满的誓言,换来的是俏皮的笑声。夏彦不由得抬起头。
“未、未仔小姐?”
只见眼前是肩膀正在一颤一颤的未仔,方才鼓胀的脸颊已然恢复原状。看到夏彦愣愣地眨眼,未仔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不行啦!夏君,你的样子太心急了!”
“什、什么叫太心急啊……仔仔,你没有生气吗?”
“没有啊,完全没有”
“……。咦咦!?”
“夏君惊慌的样子太可爱了,我一不小心就捉弄了一下呢♪ ”
“哎哎哎哎哎哎!?”
看到预料之内的反应,未仔乖巧地略一吐舌,像是在说恶作剧大成功。
“只是和朋友一起玩而已,我不会生气的啦。应该说,男生女生之间能够保持朋友关系,我还挺羡慕的”
“我没有什么证据,你还是愿意相信我吗?”
“夏君这么说了,我当然会相信”
“……!”
夏彦差点儿就泪洒铁板烧。同时他再一次想到,要保护好未仔不被别的男人拐跑。
热切发誓的男友身旁,未仔已在铁板烧上浇了蛋黄酱,撒了海苔和木鱼花,整齐切块后盛到了夏彦的碟子里。然后,她用筷子夹起一块,呼呼地吹了两下。是要自己吃吗?
并不是。
“对不起呢,耍了坏心眼。给,算是我赔礼道歉”
“!!!”
未仔赔礼——不,赔的是铁板烧。猝不及防的“啊~嗯”喂食时间,令夏彦的心跳蹿升。“可以吗!?”他两眼闪闪发光地问,未仔则是“当然啦♪ ”地莞尔一笑。
夏彦今天大概已是第五次感到死而无憾了。沉浸在无边的幸福中,他张开嘴,准备迎接爱意满满的铁板烧。
就在这时。
“夏君,夏君”
“嗯?”
“那个,刚才的那句话,你能再说一遍给我听吗?”
“刚才的?……哦”
明白了未仔所指为何后,夏彦便不由得红了脸。说实话,他不是很想说。倒不是因为那不是真心话,只是重又说出口让他感觉十分难为情。但,如果不说,递到嘴前的铁板烧就无法享用了。
想吃,又难为情。夏彦思考了零点几秒。

顶级的铁板烧&可有可无的尊严

顶级的铁板烧获胜。
“呃、那个……我喜欢的,真真正正,只有仔仔一个人……!”
听到近乎求婚的表白,未仔的表情更加灿烂。
“嗯,我也最最喜欢夏君了♪ ”
似是奖励他说出口一般,女孩将铁板烧轻轻送入夏彦嘴中。
(啊啊,我要死了……!)
刚烤好的铁板烧热得烫口,但对现在的夏彦而言近乎常温。

※  ※  ※

午饭后,两人继续逛着服饰店和杂货店,尽情享受初次但十分充实的约会。接下来的计划是看电影,距离上映还有些时间,便来到商场顶部的露天庭院稍作休息。
宽阔的庭院内,有供孩童玩耍的喷泉和草坪,也有供恋人休憩的长椅和散步的玫瑰走廊。可供艺人举办演奏会或小品表演的舞台上,正进行着广播节目的公开录制。阶梯状的座席上坐了不少人,很是热闹。
孩童们的喧闹声,花草的缤纷色彩与芳香,扬声器中流淌的熟悉的流行乐曲,都足以让人放松身心。坐在楼顶上仰望着晴空,感受着身旁未仔贴身的肌肤和体温,夏彦不由得嘟囔。
“好幸福啊……”
若是被听到,很有可能遭人竖中指咒骂“现充给我爆炸去死吧”,但眼下他无暇顾及在野党的声音。名为“幸福”的文件夹已经快将内心容量撑满了。
“呵呵,夏君像个老爷爷一样”
同样幸福满溢的未仔取出在咖啡店买的饮品和甜甜圈,递给夏彦。夏彦谢过一声,咬了一大口甜甜圈,未仔也跟着效仿。“真好吃啊”夏彦笑着冲未仔说道,后者也“是啊”地回以笑颜。幸福点滴,泛起阵阵涟漪。
“真的像是做梦一样”
“梦?”
“嗯。遇到仔仔之前,我根本没想过和女孩子约会是什么样,觉得离我太遥远了”
坐在距离天空更近的楼顶,夏彦抬头望向远方的天际。
“一起挑选衣服,一起互相喂食,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和可爱的女朋友吃着从咖啡店买的甜甜圈”
曾几何时,那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是艳羡中朦胧地隔水相望的平行世界。而现在,他就置身于这个世界中,触手可及。与未仔开始交往以来,他每天感受到的除了幸福,还是幸福。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于理想了,甚至让他产生“这该不会是梦吧……?”的多余错觉。单身党们会咬牙暗想“你就这么永远沉在梦里吧”,不过身为女朋友,未仔希望心爱的男友早日醒来接受现实。
“嘿”
“!?”
少女纤细的手指,轻轻揪住夏彦两边的脸颊,仿佛操纵游戏摇杆一般,前后左右地来回揉捏。玩了数秒后,未仔才松开手,笑着说道。
“你看,不是梦吧?”
“呃、嗯……!”
脸蛋被捏得有点痛,不过他还是在想“未仔捏我的脸了,这不会是梦吧?”笨蛋情侣真是到死也治不好。
“夏君,你也来捏捏我”
“???仔仔,你也要被捏吗?”
“这又是何苦?”夏彦想着。未仔有些腼腆地笑了。
“因为,和夏君在一起,我也觉得很幸福啊。如果真的是梦,我可不愿意”
“!”
在夏彦陶醉于女友可爱一面之时,未仔抬头认真看着男友,将娇小端正的脸蛋凑上前,像是在说“快来捏捏我啊”。
夏彦咽下口水,下定决心,伸出手向未仔的脸颊。越是接近目标,女孩的脸庞便在视野中越发清晰——瓷器般雪白,珍珠般透亮,宛如一触即逝的初雪;但那不是雪,而是如雪般纯洁无暇的,未仔的肌肤。这不是童心大发地一头栽在无人涉足的雪原——虽然他非常非常想——所以,
“~~~~~~~!我、我还是就戳一戳吧!”
颤巍巍的手指轻轻地戳在未仔的脸颊上,一下,两下。感受到未仔柔嫩肌肤反馈的弹力,夏彦便已是心满意足,可以不留遗憾地驾鹤西去了。
看到腼腆的夏彦,未仔也开心得嘴角上扬。
“真是的,那么戳的话,我哪里知道是不是梦啊”
“对、对不起!可是,我脑袋里的司令官告诉我,不可以伤害到仔仔!”
“不好好捏我脸的话,我可要搞怪了哦?”
“咦?搞怪要怎么搞——”
“这么搞啊♪ ”
“唔喔!?”
不等夏彦问完,未仔便迅速贴身。不止如此,
“挠啊挠~~~♪ ”
“未、未仔小姐!?痒死了,我——哈哈哈哈哈!”
只见未仔瞄准夏彦的侧腹发动攻击,下手又准又狠。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刺痒感的,是紧贴上来的未仔身体散发出来的甘甜香气和舒适体温,以及丰硕诱人的乳房。夏彦的所有感官,都被未仔刺激着,濒临崩坏。
古有绝杀处男的服装,今有绝杀夏彦的未仔。幸福乘着火箭直冲云霄,让夏彦的幻想越过梦境,抵达天国。他也不由得情绪高涨起来,出手反击。
“哈哈哈哈哈!不、不行了……!搞怪的孩子,要挨罚哦?”
反击的目标是侧腹,腋下,下腹,还是颈部?
都不是。夏彦选择的场所是……耳背。瞄准紧贴上来的未仔的耳背,他用十指轻轻勾挠。效果立竿见影。
“嗯……!”
“!?未、未仔小姐……?”
耳边响起了细微而妖艳的叫声,又称娇喘。
“……嗯嗯!?未仔的样子竟然……”闻此,夏彦的好奇心顿时无限膨胀,无法抑制。“难不成这儿就是仔仔的弱点?”夏彦再次轻挠未仔的耳背。假说得到了完美验证。
“那、那个地方被碰到会觉得身子一紧……不行的啦……”
未仔娇小的身躯猛地一颤,同时向后仰去,攻击着夏彦侧腹的双手也像是忍耐高潮一般松懈了力气,只是极轻微地握住他的手臂;她尽力避免发出叫声,结果便是从嘴中堪堪地露出一丝细弱的呻吟。待冷静下来,少女满是埋怨地看向夏彦,说道。
“真是的……夏君好色哦”
“对、对不起!我有点闹过头了!”
花苞般含羞待放的脸庞上褪去了稚嫩,笑容中隐隐带上了一抹成熟的韵味。那无论如何都会让男人把她视作异性的表情,已足够紧紧攥住夏彦的心脏。在内心的驱使下,他几乎是无意识地盯住未仔的樱唇,忘记了呼吸。
“你还要,再接着闹吗……?”
“!!!???”

听到预料之外的提议,夏彦感觉一阵火花猛地蹿遍身体。
显然,她所说的“闹”,便是“接吻”。
略显含蓄的指代,反而更加动摇了夏彦的内心。男孩有个远大的目标——这次约会,要由自己主动献吻。上次在公园里,是他在夕阳下接受了少女的吻;这次,他将成为赠予的一方。
不是得到幸福,而是分享自己的美好。
夏彦不知道眼下的展开算不算水到渠成,或许这并不是自己创造的机会。但,他非常想回应少女勇敢的提问。
于是,男子汉夏彦,将双手环至依偎的未仔双肩之上。许是理解了他的决心,看着表情僵硬的夏彦,未仔面露微笑,同时缓缓闭上双眼。
两人的嘴唇重叠在一起。未仔小巧柔嫩的樱唇是那么甜蜜而舒适,夏彦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融化掉。他也切身体会到,酸酸甜甜的柠檬味初吻并非来自对方,而是因自身的紧张和不习惯所致。
交叠的时间有一秒或者两秒——可能更短也可能更长——然而夏彦的大脑已被满足和紧张彻底填满,他无从记录这美妙时光到底有多长。
目光从女友的嘴唇移至脸庞的刹那,
“啊……呃、那个……”
方才的满足与紧张被潮水般袭来的“害羞”彻底淹没。人生仅此一次的经验,本想来个完美收场,结果到头来还是暴露了自己生疏的一面。“我真是太丢脸了”他心中痛感着。
但。
“哎嘿嘿……♪ 夏君亲我了……♪ ”
未仔丝毫不显在意,反而是比夏彦更开心,正“完了啦完了啦我该怎么办呀”地来回轻轻晃荡着两股辫子。看到她如此高兴的表情,夏彦也放下心来,跟着露出笑容。他多想再亲她一次,更紧紧地抱住她……设想着要如何表达不断涌起的爱意时,忽然“啊!”地想起来了。
没错,这儿是公共场所,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
夏彦赶忙回望四周,所幸并没有人在看向他们。孩子们仍在喷泉广场里忘我地嬉闹,观众们依旧在座席欣赏公开录音的舞台上播放的叙事曲。散落在附近的几对情侣,也都在各自欢度美好时光。悬着的心虽然放下来了,但回想起方才两人亲热的场面,他便感觉如坐针毡。看来他们还没有达到真正笨蛋情侣的级别。未仔似乎也是同样的心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着说。
“我、我们好像有点太忘我了呢……”
“哈哈哈……是、是啊……”
“下次挑个人少点的地方再做吧?”
“明、明白”
““…………””
两人一同忸忸怩怩。首先达到忍耐极限的是未仔。
“~~~~~!!!夏君,我们去看电影吧!”
害羞度爆表的女孩两眼打转、身体滚烫。她握住夏彦的手,朝着楼顶的出入口一溜烟地跑去,努力地拽着夏彦的身影像极了引领主人的幼犬。虽说眼下慌张的模样似乎更加引人注目,却也更加令夏彦心生无限爱怜。
下一瞬,心中的爱怜便消失不见。横穿喷泉广场的途中,一旁嬉闹的孩童们毫无顾忌地、猛烈地扬来了一捧水。
“!?仔仔,危险!”
“呀……!”
不能让未仔遭到水击——夏彦如此判断着,立刻行动起来。他一把抱住未仔,将她与自己的位置对调。
结果,
“夏、夏君!?”
“好凉啊~~。哈哈哈……仔仔,你没被淋着吧?”
他充当了未仔的替身,被浇得湿透。或许是他命运如此,也可能是光棍族的诅咒生效了。不过,他毕竟守住了未仔,而且刚刚两人接了吻,嘴唇上仍残留着一丝余韵,所受伤害约等于零。
——至少现在,他是这么想的。

接受了泼水孩童的父母的深切道歉后,夏彦进入商场内的男子卫生间,换上了方才购买的衣服。他没有特别在意,反倒觉得自己更时尚了。穿上未仔亲手挑选的衣装,心中一阵窃喜。
可惜,运气没有站在他们的一方。
“没、没座了……?”
站在商场五楼电影院的售票机前,夏彦愣得无语。原本计划和未仔一起看的爱情电影,当前场次的座位已几近售罄。下一场次要等三个多小时,考虑到未仔仍是高中生,不能让她在外面待到太晚。夏彦轻视了博得众多高中女生赞赏的壮丽爱情电影的号召力,“就算不预约也没事吧”的想法显然是大错特错了。他双手合十,向未仔谢罪。
“对不起!都怪我没有提前预约!”
“不不,夏君没有错啦。你刚才还护着我了不是吗”
未仔轻声安慰夏彦,表示他没必要太自责。
“不要显得那么悲伤啦。今天我们不是来看电影的,是来享受约会的, 对不对?”
“仔仔……”
“而且,这下以后又有约会的理由了,我可高兴了呢”
“!”
听到女孩的话语,夏彦不由得追问。
“你、你的意思是……你还愿意和我约会吗?”
“夏君不愿意再和我约会了吗?”
“!?怎怎怎怎怎怎么可能!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仔仔约会呢!”
“二十四小时都要约会吗?”闻此,未仔扑哧地笑了。她向他伸出小指,说道。
“下次的约会,我也好期待呢♪ ”
“……!嗯!”
在约会中定下了下一次的约会。夏彦一边和未仔拉钩,一边想着“被水淋真是太好了……!”
但,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电影看不成了,最重要的便是找到替代的娱乐项目。拉完了钩,夏彦掏出手机——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他已经彻底调查了周边的约会场所。
“稍微等一下,我记录了附近可以玩的地方”
歌厅?保龄球?可以欣赏美丽晚霞的地方?还是据称非常灵验的神社?夏彦反复比较列表中的选项,试图找到最优解。这时,
“???仔仔?”
只见未仔握住了夏彦的衣袖。
“那个……”
“嗯?”
“夏君你如果愿意的话,…………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哎!?”
夏彦同学,在首次约会中,便获得了访问女友家的权利。

♦  ♦  ♦

在摇晃的电车中,我们正前往下一个约会地点——我的家。
回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我的嘴角自然扬起,甚至要不自觉地哼出歌儿来了。看到夏君比预定时间提前半个小时来的时候,我好高兴。看到夏君一脸惊讶的表情,就觉得自己没白早起。互相给对方挑选衣服也好有趣,夏君好像真的对服装没有多少概念,而且一进店里就一直粘在我身旁,像个缠人的孩子一样,真是可爱。
在铁板烧的饭店里,我好像有点欺负过头了。看到我没有吃铁板烧而是吃了醋,夏君一下慌成那个样子。当然,他说的“我喜欢的真真正正只有仔仔一个人”这句话,我真想录下来当成闹钟的铃声用。
然后就是在露天庭院里,夏君吻了我。现在,我仍能清晰地忆起当时的每一毫秒,分毫不差。这份回忆真是太美妙了,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夏君真的好帅呢,虽然看起来有点紧张,但下定决心时强有力的目光和表情,让我心脏跳得好厉害。嘴唇交叠的瞬间,我差点流出了眼泪。仿佛夏君的心愿一股脑儿地涌入我的体内,那种感觉好舒服,让人希望时间永远静止在那一刻。
真希望我的情意也传达给了夏君。
至于夏君替我挨了水淋,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我要反省才行。但,在夏君刹那间抱住我、护住我的时候,内心的跳动再一次加速。
好开心,好快乐,好心动——真是幸福的一天。
“♪ ”
“?你好像很开心啊,仔仔”
一不留神就哼出了歌儿,结果被坐在旁边的夏君逮住了。不过,那又如何呢。我已经让心上人明白我的心情了。
“嗯,约会好开心的♪ ”
诉说了内心的喜悦后,我便急不可耐地想要撒娇,于是一歪头靠上了夏君的肩膀。很快,夏君也朝我靠了过来。两人互相支撑着,笑容更加灿烂了。
夏君,接下来到了我家里,我们继续开开心心地约会,好不好?

※  ※  ※

两人来到了门牌上写着“神崎”的家前——没错,这儿就是未仔的家。虽说夏彦住在这附近,从门口经过不是一两回了,但接下来他可是要进入女孩的——而且还是他女朋友的——房间内,心中的忐忑便愈发加剧。
踏入家门,他用僵硬的声音问候。
“打、打扰了……!”
“现在家里没有人,不用那么紧张的哦?放松一点”
“就、就我们两个吗……?”
夏彦憋住“那我也放松不下来啊……”的话,跟着未仔走上阶梯。虽然阶梯没几步,但夏彦却觉得漫长无边,宛如穿过了冠军之路(champion road)后那段冗长无用的楼梯(译注:见《口袋妖怪》)
仔仔的房间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夏彦的妄想踩足了油门停不下来——从印象来看,大概会摆着许多可爱的家居品和玩偶;或许是一片水彩粉色的满满少女心?总觉得会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如此等等。
拉满期待值澎湃了一会儿后,位于走廊尽头的未仔的房门被推开了。瞬间,夏彦惊住了。
只见房间里的模样与自己脑海中想象的分毫不差——不,是超乎想象地可爱而少女。水彩粉色的基调中,是古董样式的白色家具;蕾丝材质的窗帘和略显宽大的床,则是营造出贵族小姐甚至公主闺中的氛围。她似乎很喜欢泰迪熊,安装了圆镜的梳妆台和收纳柜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熊熊们。密闭的空间内飘荡着令人放松的香气,一如未仔平常散发的如花芳香。
总评:THE · 未仔。
看到如此密集着未仔特色的房间,夏彦感慨万分。如果手里握着一块手绢,他很可能会擦拭眼角;若是一条毛巾,他会兴奋得不停抡圈。和某个上班族一样的关西女人简直是天壤之别。倒不是说他不喜欢那谁的房间——毕竟他在那儿待得也挺舒服——不过与花样年华的高中女生相符的,果然还是眼前未仔的房间。
“请进吧请进吧♪ ”
未仔握住呆立在走廊里的夏彦的手,将他引入房间内。夏彦依言坐到垫子上,总算是回过神来。目睹女友的房间,作为男友怎么能一言不发呢。至少要“这个房间真棒”或者“真漂亮,很有未仔的风格”地夸赞一两句。脑海里浮现着种种褒扬之词,但因内心的紧张而羞于启齿。斗争了许久后,他总算是开了口——
“这、这个玩偶好大呢!”
真是没出息。
未仔似乎也没有料到夏彦会指向躺在床上的玩偶,不由得“哦,是夏夏”地嘟囔。
“嗬,原来它叫夏夏啊”
“哎!?”
“是哪个有名的吉祥物吗?”
“呃、不是……夏夏是我给它起的名字……”
看着忸怩地摇晃着辫子的未仔,夏彦不解她为何如此害羞,思考了片刻后单方面得出结论“哦原来如此,是因为自己起的名字所以觉得不好意思吧”。
“不用那么不好意思的。你看琥珀,她喜欢运动鞋,给每一双鞋子都起了名字呢。比如AirMax的运动鞋,她就叫成MAX铃木——”
“不、不是的!”
“???不是?”
“那个……你不许笑话我哦?”
“呃、嗯?”
少女忍耐着羞耻,开了口。
“因为夏君,所以叫夏夏……”
“!!!”
没想到玩偶的名字竟来源于他。“原、原来如此……!”听到如此令人爱怜的理由,夏彦的脸也红得和未仔不相上下。再追问未仔实在于心不忍,他很想转而问夏夏:“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躺在仔仔床上的?”“该不会是和仔仔一块儿睡吧……?”“难道说,她早上起来会吻你,晚上睡觉前会亲你吗!?”熊玩偶的醋,他吃了整整一坛子。
与此同时,未仔则是:
“~~~~!我、我去倒果汁!”
大概是觉得再待下去会脸颊起火而烧成灰烬,她慌忙离开了房间。
“…………”
突如其来的静谧笼罩了夏彦和夏夏。夏彦嘟囔——准确地说,是冲夏夏说道。
“我好羡慕你啊……!”

对夏夏心怀嫉妒数分钟后,未仔便端着盛了果汁和零食的托盘回来了。立刻,夏彦便注意到。
“!!!你、你这身是……!”
将托盘放在桌上后,未仔“吓了一跳吧?”地冲着目瞪口呆的夏彦原地转了一圈。
“铛铛~♪ ”
夏彦的目光落在了女孩的衣服上。方才的少女心满满的打扮,变成了松垮的T恤衫加上毛茸茸短裤的居家服风格。T恤上印着的文字不容置疑,正是不久前在商场购买的、与夏彦同款的衣服——也就是说,两人现在是情侣装打扮。
夏彦立刻回忆起试衣间内发生的那一幕,心中对夏夏的妒意已然被高涨的兴致取代,同时暗暗握拳赞赏自己“没选正好的尺寸而是大一号的简直太对了……!”。“女友突然来到家中借宿,因为没带换洗衣物而借了男友的T恤”的场景在脑海中自然上演,他恨不得立刻就着吃下五碗米饭。
“好棒!真是太棒了!”
听到夏彦不住的夸赞,未仔也急不可耐,几乎是一路小跑地来到心爱的男友身旁坐下,紧紧地贴了上来。
“和夏君成对的呢~♪ ”
“仔仔为什么会这么可爱呢……”夏彦进入恍惚状态。未仔向他问道。
“呐,夏君,我们现在做些什么呢?”
“我的话,就这么坐上五六个小时都完全没问题……”
“我会当真的哦?”未仔扑哧一笑。看到她的笑颜,夏彦便觉得坐一整天也没问题。不过他也明白,24小时无所事事是非常严重的播送事故。
“仔仔,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那个吧,夏君如果愿意的话,要不要一块儿看游戏实况直播?”
“游戏实况?”
听到预料之外的提议,夏彦愣住了。这也难怪,因为两人聊过各自的兴趣,但他从未听未仔过“游戏实况”这个词,反倒是自己常提及一些游戏。
也正因此,夏彦多少理解了未仔的想法。
“夏君之前不是说过你喜欢看游戏吗。所以就想着,自己也尝试一下……”
“仔仔……!”
果不其然。为了能够理解男友的兴趣爱好,未仔选择了游戏实况。感受到女友悉心的关怀,夏彦泪眼婆娑,同时开始想象起与妹子卿卿我我的游戏生活——

与未仔组队玩APEX,在反复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斩获了冠军后。
“成功啦♪ 多亏了夏君,我第一次拿到冠军了呢♪ 夏君夏君,我们再来一轮!明天是双休,今天就晚点睡觉吧?……好不好?”
如此般撒娇过来。
怪物狩猎,为了得到需要的防具,两人打倒了一只又一只怪物。
“总算是集齐了素材呢♪ 哎嘿嘿……♪ 这下我们不光是在现实世界里,在游戏的世界里也是情侣装了哦?”
如此般恩恩爱爱。
超级管道工为主角的赛车游戏,肩并肩地端着手柄。
“唔~~~~!被夏君超过去了!有没有什么好的道具呢……♪ 有星星♪ 朝夏君冲啊~~~♪ ”
如此般撞击心灵。

夏彦想到——“多么美妙的日子啊……!”
他也和琥珀一起玩游戏,只是那完全没有任何在与女生游玩的感觉。琥珀太在意胜负了。

比如会被怒骂:“这么明显的地方放着毒气罐,傻子才会中招吧!这可是战争!不想好好打仗就赶紧回老家种地去!”
比如会被怂恿:“呵呵呵啊,连着挂了两回的人,顺装备的速度倒是一流的嘛。以后长大了是想当职业解剖吗?嗯?”
比如会被攻击侧腹:“阿夏你不许当第一名!吃我一招!真人红壳龟~!”

并不是说觉得无聊——实际上他也很乐在其中——只是这怎么看都更像是男生之间的互动。因此,夏彦务必想要通过游戏加深与未仔之间的亲昵互动。所谓万事开头难,最开始看哪个实况直播比较好,他在头脑中召开风暴会议。虽然让女友久等心怀歉意,但仅仅是如此思考的时间,却已让他感到幸福,夏彦不由得扬起嘴角。见此,一旁的未仔也跟着笑了。
放着面前硕大的电视不顾,两人挤到一起,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开开心心地看了起来。
经过长考后,夏彦选择了线上对战地生存类游戏。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撒娇,未仔像抱着靠枕一样紧紧抱着夏彦的右臂,同时不停地发问。
“夏君,那几个逃跑的人在做什么?”
“他们在修理发电机。要修好地图上所有五个发电机,才能打开逃出这个区域的大门”
“夏君???好像有什么心脏跳动的声音——呀……!夏、夏君!那个人端着电锯跑过来了!”
“他就是恶鬼。这次直播的人是逃跑的一方,所以要尽可能不被恶鬼发现,也不能被攻击到”
“夏君、夏君!直播的人被砍——……”
许是不用付钱,未仔一口一个“夏君”叫得十分顺溜。她时不时地发出惊叫,或者嗯嗯地不住点头,抑或“好厉害!”地面露兴奋。一开始听说这个游戏是“恐怖类”,她还有些胆战心惊,但如今已学会了在恐惧中体验快乐。至于夏彦,他的注意力早转移到了未仔身上,全然不顾游戏的直播,反而像是在看未仔直播一样,被女友的举手投足治愈着内心。
四散逃跑的直播者终于被逮住。瘫倒在地上的角色被恶鬼扛起,吊到近旁的钩子上。不只如此,恶鬼还举起砍刀,一下又一下,残忍地伤害着遗体。“哎……”见此,夏彦不由得叹了口气。
未仔显然对恶鬼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恶鬼为什么要来回砍吊着的人呢?”
“这是在煽动被吊起来的玩家”
“煽动?”
“没错,类似炒热气氛的那种”
夏彦嘟囔着“要怎么解释才好懂呢……”然后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决定扮作恶鬼,开始威胁柔弱的未仔,宛如高高在上的皇帝。
“哼哈哈哈哈!就凭你这对小嫩腿,还想从我这儿逃走!看我把你做成蜡像~!!”
面对夏彦突然的即兴表演,未仔娇小的身体猛地一颤。看到宛如小狗绷直身体一样的反应,夏彦心中甚是满足,很是得意地扬起嘴角。
因惊吓了女友而心生跃动,自己说不定是偏向S的性格——他想着。就在这时,
“接下来轮到我了♪ ”
“!!!???未、未未未未仔小姐!?”
毫无征兆地,攻守双方交换了角色。摇身一变成为恶鬼的未仔,像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放走夏彦一般,以前所未有的热切“唔嗯~~~~~~!”地紧紧拥抱。
“我蹭我蹭~♪ 大家不快点来帮忙的话,夏君就要死翘翘了哦~♪ ”
“……!!!”
他知道未仔爱撒娇,自以为已经体验过了她最热烈的拥抱。然而,眼下未仔的拥抱却轻易超越了他所有的认知,刷新了内心悸动的极限。两人此刻的接触(skinship)可见一斑——在没有第三者的地方,未仔的攻势无人能敌。少女松软糯嫩的脸颊和沉重丰满的巨乳形变到不见原形,两人若是戴着巴特拉耳坠怕是已经合体成了未仔彦(译注:参见《龙珠》)
与厉鬼为伴者渴望步入地狱,与天使同行者则期盼踏进天堂,不论何者,都是为了体验至高无上的幸福。而眼下,夏彦体会到的遍布全身的幸福感,恐怕比它们两个加起来还要大。这几乎是一种毒素,让他的视野模糊。朦胧中,看到手机屏幕里的厉鬼仍在不停砍打直播者,其他玩家则蹑手蹑脚地在周围徘徊,寻觅着救助的时机。夏彦不由得将自己代入游戏的场景中。
“各位慢慢修理发电机吧……我就在这儿被仔仔砍到死好了……”
夏彦也察觉到了——自己不是S,而是M。
至于未仔——她到底是天使,还是小恶魔?

在那之后,两人一边看着实况直播(每当有厉鬼跳出来的时候都会趁机亲热),一边开开心心地度过约会时光。从头到尾看完了一场后,屏幕上出现了数个推荐的直播频道。或许我比未仔还要乐在其中——夏彦不由得想到。
“仔仔,接下来看哪个!继续看续集,还是换个游戏?不同的直播看点不一样,你想换人也可以!”
看着兴奋的夏彦,未仔扑哧一笑。
“???怎么了?”
“夏君你对游戏好熟悉啊,而且看上去好开心”
“咦”
闻此,夏彦才回过神来,同时面红耳赤。这或许是御宅一族的通病,一遇到喜欢的话题,就会立刻忘记周围。
“抱、抱歉!我太兴奋了,一不小心就变成话痨,哈哈哈……实在对不起,让您见笑了……”
他几乎是低三下四地表示歉意。“不用在意啦”未仔只是微笑。
“我不是因为受不了才笑的哦?”
“……是、是吗?”
“当然。有一项可以投入其中的兴趣,我觉得是很好的事”
女孩的笑容依旧真诚,因为这是她发自内心的话语。
“而且吧,你说变成话痨,我也能理解”
“仔仔也是这样吗?”
“嗯”
听到未仔与自己的共同点,夏彦安下心来,同时脑中冒出一个疑问——仔仔到底会在遇到什么的时候,才会变得饶舌呢?大概是料理或者服饰吧。他模糊地猜测。或者,依未仔可爱的性格,泰迪熊或者可爱的生活品也有可能。不管是什么,夏彦都很想看看未仔忘记呼吸一般不顾一切地热烈倾诉的身影。
不过,这个愿望恐怕是很难实现了。因为,
“每当和朋友聊到夏君,我都会变得很能说”
“咦”
不是喜欢的事物,而是喜欢的人——而且,那个人竟然就是他。
“我、我吗!?”
夏彦面红耳赤地狼狈,未仔也脸颊通红地点头。
“课间在教室里,或者放学后在家庭餐馆或歌厅里,同学们经常会来问我,‘未仔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此所谓恋爱八卦。朋友来打听是很自然的,毕竟她才入学不久就有了对象,不是追着她的人,而是她长年累月积攒爱意终获圆满的恋情。此般甜蜜,又哪里会有女孩子不愿听闻。
要问夏彦高不高兴,他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同时也担心,未仔会不会向周围的朋友过分将他抬举了……?例如“和JUNON男子选美大赛第三届冠军一样帅哦!”或者“我从天上掉下来,正好被他接到了!”等等。结果,满心期待的女孩子们来到教室里一看,却发现只是个平凡男生,而“搞什么啊,还不如吉祥物选拔赛里被淘汰的呢”或“被他接到还不如直接砸在地上”地抱怨一番。(译注:JUNON为日本时尚杂志,面向女性,自1988年起举办男子选美大赛,第三届冠军为葛山信吾)
在夏彦想象着自己被众人中指包围的光景时,未仔蹭了过来,一脸幸福的微笑。
“哎嘿嘿……♪ 所以说,我是夏君厨哦♪ ”
“仔仔……!”
无上的冲击令他登时忘却了世间诸多烦恼,甚至不甘服输地争抢起来。
“我、我也是!我也是仔仔厨哦!有仔仔资格证的话我一定能考到,有仔仔联赛的话我一定能夺冠!”
“哎~?真的吗~?”看着夏彦鼻孔直喷粗气,未仔也跟着开心起来。
“那,为了夏君能夺冠,就要让你更多了解我才行呢”
“???这要怎么——”
“铛铛铛~♪ 接下来就是未仔资格认定问答环节~♪ ”
“!”
随着可爱的音效,未仔突然开始了资格认定。
“本人神崎未仔,是喜欢向夏君撒娇呢,还是更喜欢被夏君撒娇呢?”
“天啊这什么问题好可爱啊”——只是听到问题,夏彦便内心陡然一跳。然而,未仔秒表毫不留情,“滴答、滴答、滴答……”地读着秒,事态刻不容缓。
“回、回答!是更喜欢向我撒娇!”
听到夏彦气宇轩昂地喊出回答,出题人未仔便紧紧闭上令人爱怜的溜圆双眼和小巧双手,身子装出发颤的动作却拖着不做声,惹夏彦心急如焚。他只好咽下口水等待。终于,未仔睁开了眼睛。
“回答错误~♪ ”
“咦!”
“正确答案是,两个都喜欢~♪ ”
“!!!”
夏彦答错了,但迎接他的并非惩罚,却是近似奖赏——少女再一次豪爽地抱了上来。“呜喔……!”夏彦失去平衡,侧身栽倒在座垫上,挂在身上的未仔也与他比肩成双。不只如此,她仿佛在主张自己的推倒合情合理一般,把脑袋埋进了夏彦的胸膛,似是猫咪。
夏彦有否被意料之外的陷阱问题坏了心情呢?否。他的心情丝毫没有坏,反而愈发幸福了,脸上自然而然地洋溢了笑容。
“仔仔你太狡猾了!”
他忍不住想要还给在怀中闹腾的心爱女友一点颜色瞧瞧——想要也捉弄她看一看。夏彦轻轻抚着未仔柔顺的头发,或者勾一勾女孩的喉部,她便“夏君,好痒呢~♪ ”地咯咯笑着。愈是互相爱抚,两人愈是止不住地欢笑。

“夏君”
“嗯?”
“我会告诉你许多我的事情,你也要告诉我好多你的事情,好不好?”
“……!当然!”
“嗯♪ ”
听着未仔令他幸福无比的话语,夏彦只觉浑身上下都要化为一滩液体。“啊啊……如果这孩子被装进纸箱放到空地上,我一定会把她带回家的……”
正当夏彦固液共存时,他忽然注意到了一样东西——挂在墙上的软木板(cork board)。倒不是说木板本身有何奇特,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贴在板上的若干照片中其中一张。那是夏彦和未仔尚为小学生时照的,见此他甚是怀念。
大概是摄于哪年本地夏日祭典之中,照片中的未仔穿着可爱的浴衣,夏彦是半袖的上衣和短裤。牵着手的两人表情中带着一丝惊讶,许是冷不防被晒在了闪光灯下。
未仔顺着夏彦的视线看去,也明白了他在盯着什么。
“夏君,那张照片,你还记得吗?”
“呃……好像是新那走丢了,我们俩一块儿去找吧。那个时候我上小学五年级?”
“叮咚~♪ ”未仔开心地念出效果音,看来这次是答对了。
“说不定其实是我走丢了呢”
“不不不,百分之百是我家妹妹啦。那家伙太随性了”
事件详述如下——

祭典中,夏彦正与朋友享乐时,忽然发现未仔孤零零一人与他擦肩而过。
“仔仔,怎么了?”
“!夏、夏君……?那个……我刚才,和娜娜走散了……”
饶是地方城镇的小型节日,他总不能放着妹妹的朋友、而且还是眼看就要哭出来的小女孩不管。看着无力承受心中不安的未仔,天性善良的夏彦朝她伸出了手。
“我们一起去找她吧!”
“……没关系吗?”
“当然了!来,走吧!”
“呃、嗯”
未仔握住夏彦伸出的手,两人一同前往寻找新那。十五分钟后,便看到了新那正趴在抽绳中奖的柜台上,手里拽着一根绳子。
“阿仔夏哥快看,我抽到玩具照相机了哦~♪ ”笨蛋妹妹欢天喜地地举着奖品奔到两人身旁,吃了夏彦一记爆栗,算是终结了一次小小的骚动。

夏彦唏嘘着妹妹的自由天性,未仔也忆起了当时的一幕,笑道“好怀念啊”。
“我们两个的这张照片,就是用娜娜抽奖得到的那个相机拍的”
“哦哦~怪不得没对上焦”
仔细打量着照片,夏彦不由得苦笑。虽然有些模糊,不过自己傻楞的面孔和未仔苦笑的表情仍然清晰可辨。照片这么糊,自己这么傻,未仔又一脸苦笑——这样一看,似乎并无多少重要意义。然而对未仔来说,它依旧是珍重的回忆之一。
“那个时候吧,找到娜娜,我松了好一口气。不过,”
“不过?”
“同时也想,‘啊……和夏君的节日过完了……’我连你的手都不愿意松开呢,觉得太寂寞了”
哪怕是陈年旧事,听到少女的坦白,夏彦又怎能藏得起害羞,更不要提面对她终极的可爱笑颜了。
“所以吧,那是唯一一张我和夏君一块儿拍的照片,所以是我最重要的宝物♪ ”
“!哈哈哈……该说是高兴呢,还是太荣幸不胜惶恐呢……谢谢你,一直珍藏着它”
“哪里哪里♪ ”
短短的十五分钟,对幼年的未仔来说,也已是足够亲密的时光。这点时间自然不够发生任何戏剧性的情节,夏彦只是说了些“暑假作业写完了吗?我还一点没动呢!”或是“咦,你去冲绳了!?这么好~”等等小学生间常有的对话。但未仔明白,这些看似无聊的话题,都是为了安慰泫然欲泣的她。所以她完全不认为这段往事无聊,反而是作为无可替代的回忆藏在心中。
看着靠在自己肩上哼着歌儿的未仔,夏彦忍不住提议。
“仔仔,今年夏天,咱们一块儿去夏日祭典吧”
“!你愿意陪我去吗?”
“当然了。我也想有更多和你一块儿的回忆”
只是听到夏日祭典的邀约,她便已怦然心动,可心爱的男友还说想增加与自己的回忆。
“真是的……夏君太犯规啦!”
羞于继续被他看到自己的笑脸,未仔只好一头埋入夏彦的上臂。在男友的气味中治愈了数秒后,她便开始轻轻用脸颊来回地蹭,算是答应了祭典约会的请求。
“又多了一份期待呢……♪ ”
只是答应还不够,未仔又伸手拿起了丢在床上的手机。细嫩的手指轻快地操作,打开相机后伸直手臂,调整以将两人收入画面内。
“以后我们也多拍拍照留念,好不好?”
“呃、嗯!”
平凡的高中男生夏彦并不习惯镜头,结果只成了僵硬的笑脸。但下一瞬,脸上的僵硬便遇到烈火般融化了。
“!!!”
快门声响起的同时,未仔的嘴唇轻轻贴上了他的脸颊。甜蜜的吻随着两人一同被定格。
“哎嘿嘿……♪ 虽然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毕竟是第一次约会,总想留个纪念嘛”
因女友大胆的行动,夏彦不由得飘飘然,但很快明白现在不是飘着的时候。他激烈地主张。
“我、我也要!快传给我一份!”
“这个么,可不能白给哦~”
“哎哎!?”
谁能想到,仔仔摇身一变成了小恶魔。三张英世……不,一张谕吉够不够!?夏彦急切地要掏出钱包,但未仔诉求的并非金钱。(译注:野口英世(1876-1928),日本细菌学家、生物学家,头像印在现日本流通1000日元纸币正面;福泽谕吉(1835-1901),日本近代启蒙思想家、教育家,头像印在现日本流通10000日元纸币正面)
“你想要,就得跟我换”
“换?”
“嗯♪ 也是这张照片,只不过我们两个的位置要倒过来!”
“那、那是说——”
我可以现在亲吻您的脸蛋吗?
这显然是个多余的问题。只见未仔冲夏彦递出雪白的脸颊,似是在说“我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哦”。在过量幸福的注入下,夏彦甚至难以维持原型,要变成咖喱彦了。“啊啊……不论过多久,我都没法习惯这份心跳”他如此想着,却并不为此忧虑。
用汗涔涔的手掏出自己的手机,目光则是转向身旁未仔雪白通透的脸颊。做好摄影和内心的准备,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朝未仔靠近。
嘴唇即将碰触柔软肌肤的刹那。
“……?”
夏彦僵住了身子。越过相机,他看到了某个东西。那是墙上的照片展板?其它某个勾起回忆的物品?抑或是作为自己替身的熊玩偶?
都不是。
“呜喔!?”
他不由得惊叫——同时,视线紧紧盯住打开一条缝的房门后露出的中年男子的脸孔。
“!?!?!!?!??!”
很快,门完全打开,男子走了进来。夏彦惊得甚至忘记了说话。
男子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强筋健骨。宽阔结实的身板,加上下颚的胡须和黑框眼镜,莫名像极了某个神秘的格斗高手,“上世纪全球冠军,现多担任比赛解说和嘉宾”的感觉。
“为什么职业格斗选手会出现在仔仔的家里!?”陷入混乱的夏彦身旁,迟了一拍,未仔也跟着惊讶地嘟囔。
“爸、爸爸……!”
“???爸爸……?…………!!!是、是是是是是仔仔的爸爸!?”
父现身兮。
“你好,我是未仔的父亲”
“!……呃、啊!您、您好!”
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身为高中生,夏彦自然懂得第一印象最重要的道理。他立刻端正姿势,跪身朝未仔的父亲恭敬地行礼。
“鄙人名叫伞井夏彦,正有幸与令媛交往!以后请多照——请多多关照!”
“唔,你果然就是夏彦啊”
“咦。您知道我吗?”
“当然,未仔经常向我爱人提起你”
夏彦松了口气,同时抬起头。未仔的父亲扬起嘴角,很是绅士的派头。回想上一秒夏彦还以为自己要被一招套索侧击(lariat)取了首级,现在则是羞愧于自己恶意的揣测。
“我以后也会好好记住你的”
“是!”
父亲大人的语气依旧和缓。
——同时,充满了杀意。
“你这个趁家主不在,想要强吻我闺女的家伙……!”
“咦…………”
压下去的恐惧迅速抬头。
“!!!???噫噫噫噫噫噫噫!?”
夏彦差点尿了裤子。未仔父亲的“微笑”转瞬间变为“狰狞”。像那狼人望见满月,男子一扫方才的绅士模样,双臂的肌肉逐渐鼓胀,连腕上手表的金属表链都要被撑断。紧皱的眉间带着额头的青筋迸出,俊朗的面容仿佛浮现了文字——“敢对老夫的宝贝闺女出手,罪该万死”。
“啊哇哇哇哇哇……!”
看着眼前的户愚吕再世,夏彦头脑一片空白。刚从紧张缓过来,又被一棒打入恐怖地狱,换任何人都要弃子投降了。
“这不是夏君的错!叫他来咱家的是我!”
这时,只见吉娃娃未仔奋勇鸣叫,与狮子王父亲对峙。
“未仔给我安静!”
“我偏不!ABCDEFG!”
“你这家伙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这么可爱啊……”夏彦支离破碎的内心被未仔治愈。这会加剧未仔父亲的愤怒吗?似乎不会。当未仔背诵到U时,父亲般若一样可怖的表情已逐渐恢复安稳。“啊……父亲大人也受到治愈了呢……”夏彦这才察觉。
一个是宠溺的父亲,一个是无脑的男友。
话是这么说,但父亲显然丝毫无意与夏彦达成共识。“唔!”猛地回过神来,父亲重又露出严峻的神色。他轻咳一声后,
“夏彦,你请回吧”
“!”
“马上就要天黑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吧。而且,你冲我刚升到高中没多久的女儿出手,我可不能视而不见”
夏彦忆起方才亲吻前一瞬被父亲大人撞见的一幕。对方说的一点没错,他无言以对。然而,未仔却是还想与夏彦共度时光,何况她还没有原谅父亲方才对夏彦凶相毕露。
“才不是没多久,我早就是高中生了!”
“不要以为当上高中生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有这种想法正说明你还小”
“我可是一直忍到现在呢!我就是最最喜欢夏君了!”
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未仔一把抱住夏彦的手臂,像是说“我绝对不许任何人否定我的心情”一样,将他拽到身边,——而且不止如此。
“唔、呜喔……!”
被突然一拽的夏彦失去平衡,朝未仔栽倒,结果便是脸部不可避免地埋进了未仔膨大而软绵的乳房之间。那是名唤欧派的怪兽,一口要将夏彦吞噬。
“srggvdfdfxlm;z!!!???”
夏彦惊慌地手舞足蹈,试图扶住地板,然而未仔距离他太近了,他的手只能碰到女孩的臀部或大腿等较为敏感的部位。同时,未仔像是不允许他逃走一般,用尽力气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这是堪比沼泽的无底深渊,却又如棉花糖般轻柔舒适。夏彦恍若沉入圣母的大海中,一边向深处坠落,一边体验着升天的快感。“就这么死掉好像也挺不错的……”他甚至忘记了呼吸的困难,直到重新听见未仔父亲的低吼。
“快给我回去……!趁我还能保持理性……!”
“噫……”
父亲大人开始脑门迸火花,浑身的肌肉则是进一步鼓胀,仿佛在说“别想死得那么安详,老夫要把你活活捏成肉干”。紧贴在身上的白色T恤衫即将被撑破,高速流动的血液像是燥热的钢铁,将身体变得更为坚固而狂暴。
天下之武士不过如此——看着逐渐化为非人的未仔父亲,夏彦想到,再不逃就要没命了。他很想回去,可他回不去。
“夏君死了的话,我也不活了!”
一方,更加火热的未仔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夏彦。
“夏君才不会像爸爸那样乱动手呢!他可温柔可温柔了!”
“仔、仔仔,你再刺激的话,父亲大人就——”
“不许叫我父亲大人!!!”
“对对对对对不起!”
未仔父亲的怒气槽即将攒满。他很清楚不可以诉诸暴力,但同样迫切地,他想要彻底毁掉被宝贝女儿热切地爱着的夏彦。
“唔、唔唔唔唔呜呜呜呜呜……~~~!快、快点给我出去……!”
像是内心盘踞着恶魔随时都会突破防线袭向夏彦,他的左手紧紧抓着右腕不让它抬起,全力抑制恶魔的蹿升。面对化身恶魔超人的父亲,未仔竟然转守为攻。她松开了夏彦,果敢而勇猛地站到父亲面前。
“而且,只要是夏君,我就算被摧残也无所谓!”
“仔、仔仔!?”“你说……摧残……?”
在夏彦和父亲惊愕的目光中,未仔继续提高嗓门,发出会心一击。
“只要是夏君,就算被揉了胸,我也完全无所谓!”
“夏彦——————!!!!!”
父亲大人终于彻底爆发了。
“多、多有打扰请见谅!!!”“夏君快逃————!!!”
趁着未仔抱住化为怪物的父亲,夏彦飞一般冲出房间。这是女友为他争取的宝贵机会,怎么可以怠慢。跑过走廊跳下楼梯的姿势,像极了水上漂的蜥蜴。他胡乱地把脚塞进运动鞋,趿拉着后跟,从玄关跳到家门外,头也不回地朝前跑——毕竟他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这个险不敢冒。

就这样,夏彦和未仔酸酸甜甜的第一次约会落下了——准确地说,是被强行拉下了——帷幕。



第五章  为了守护,手中紧握




捡了条命逃回家的当天夜晚。
夏彦本来是要向妹妹炫耀幸福甜蜜的约会一日的。
然而,
“花店的老板!?你骗人!”
“我没骗你哦。阿仔的爸爸真的是开花店的”
晚餐后的客厅里,夏彦听到新那讲述的冲击性事实,不由得大叫。两人间的话题不是今日的约会,而是未仔的爸爸。夏彦重新回想起女友父亲的容貌,然而不论怎么看,他都比起围裙更适合紧身背心,比起抱着花束更可能扛起整座巴别塔。
“该不会是假装成花店老板的地下格斗家或者刺客吧……?”
“夏哥,你漫画看太多了啦”
“不不不,正常人都会这么想的好吧!他和仔仔差得太多了,简直不像是亲生的!”
“阿仔是随她的妈妈啦~”
“哦……这么一说确实……”
儿时,夏彦曾数度见过未仔的母亲。和未仔一样,母亲身材娇小,容貌年轻,像极了未仔,说是她的姐姐也会有人相信。
“对吧~?”依旧自由烂漫的新那拿起夏彦喝着的可乐瓶,缓缓倒入自己正在吃的香草味冰淇淋中。
“而且,阿仔的爸爸以前其实挺瘦的”
“咦?”
“大概是五年前吧,据说突然开始定期去健身房了”
闻此,夏彦暗叫不妙。
“这该不会是和我有关系吧……?”
“嗯~不好说呢。听阿仔讲,她的爸爸只是坚称‘出于某个理由不得不健身’”
“百、百分之百是为了把我干掉啊!”
预感落实为确信,夏彦落入绝望的深渊。
守护心爱的女儿——只为这一个理由,纤瘦的男子化身为健美猛男,用武装到牙齿的强壮肌肉要把夏彦打成单细胞生物,这令后者战栗不已。“可乐冰淇淋(Cola float)好好吃~♪ ”看着眼前悠然自得的妹妹,他无比羡慕。
当然,再如何羡慕,也无助于改变现状。他不记得自己曾主动拉仇恨,可仇恨偏偏找上了门来。夏彦能够想到的最主要原因是,
“果然是因为仔仔为了我而改变了志愿啊……”
“嗯~……确实不好否定呢……”
“是啊~……”
他无力地垂下脑袋。同时,前几天在夕阳下的公园里,未仔对他说的话回响在耳边。
“决心要上夏君念的学校,然后向你表白”
为了表白自己的心意,未仔冒着父亲猛烈的反对,离开初高一贯的学校,考入了夏彦所在的高中。她本人说了完全不后悔,夏彦也决意全心协助,不让女友心生悔意。
但。
“换成是我,听到女儿为了喜欢的男人报考别的学校,也会坚决反对的”
切换到父亲的立场,结论就又不一样了。未仔的父亲并非毫无理由地怀疑两人间的关系,而是因心疼女儿才会对她的男友怀抱敌意。夏彦能够理解这一点。
“站在父亲的角度看,的确会这样想呢~。毕竟宝贝女儿要被产地不明的毛头小子顺走了”
“什么叫产地不明啊……他知道我是仔仔好朋友的哥哥的吧”
“印象反而会更差哦~?冲女儿出手的,竟然是她好朋友的哥哥”
“确、确实……。喂!你到底是哪伙儿的啊!”
“什么哪伙儿的,新那永远都是和阿仔一伙儿的哦?”
“……你这朋友当的真是满分啊……”
哎嘿嘿~新那咧嘴一笑,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模样。不过,她并非毫无思虑,也不是与哥哥为敌。
“这种问题只能花时间解决了吧?”
“花时间?”
“没错没错。只要夏哥持之以恒地展示自己有多珍视阿仔,她的爸爸应该也会明白‘这家伙是真心的’”
“原来如此,确实有道理”
“对吧~?这就是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积土成山’‘从点滴小事做起’哦”
“不许盗用师父的话……”(译注:指搞笑艺人西川清,“从点滴小事做起”为他的座右铭)
妹妹的天然依旧,不过给出的建议却是相当中肯。
“……哎,想太多也没用”
“就是~♪ ”
问题复杂艰难,非一朝一夕可解决。与其一味担忧不安心存焦虑,不如仔细打算计划对策。夏彦抱着胳膊嘟囔。
“首先要想办法得到信任才行”
“夏哥要不要也从锻炼身体开始?”
“为啥啊”
“万一有一天阿仔爸爸说‘想娶我闺女就先过我这关’呢”
“这年头了哪里还会有说那种话的……”夏彦嘟囔着,但立刻回想起了未仔父亲浑身的肌肉疙瘩。
“嗯……还是至少练练俯卧撑和蹲起吧”
“要我帮忙吗?”
择日不如撞日。“拜托了”夏彦向妹妹恳求,然后原地开始了俯卧撑。新那坐在他的后背上,美滋滋地吃着冰淇淋。
“呜……上来就这么练有点太……”
做了三个回合,他便感到力不从心。就在这时,门铃叮咚地响了起来。“来啦来啦~”新那站起身,夏彦顿时觉得身轻如燕。瞄向挂钟,已经过了晚九点。这个时间会是谁呢?社区居委会?快递?还是推销布教?种种疑问,被新那的一句话吹飞。
“哎,阿仔?”
“咦?”
意料之外的名字令他疑惑,但愣着也没用,夏彦也站起身,来到可视门铃的屏幕前。只见画面中的确是未仔的身影。他顿时感觉心脏被揪了起来。
“仔、仔……?”
下一瞬,他便控制不住地跑了出去。
因为,一向天真烂漫的未仔,竟然两眼噙着泪。
夏彦全力冲刺到门口,猛地拉开家门。
“仔仔!这到底是怎么——”
“夏君……!”
不等他话语落地,看到男友的面孔安下心来的未仔便一把抱住了夏彦,同时泪水四溢。她似乎是相当急切地跑了出来,身上仍穿着下午在家中约会时的那身居家服。虽说已入春,但只凭T恤和短裤,仍不足抵挡四月中旬的夜晚,未仔本就通透的肌肤显得更加苍白,平素偏热的躯体也冰凉如玉。在夏彦怀中,少女瑟瑟发抖,但他清楚未仔的颤栗并不仅仅因为寒冷。
“和父亲吵架了吗?”
未仔抱着夏彦,略一点头。
“……我一直忍着,什么都没说,忍到现在,可……爸爸不光骂我,还说了夏君的坏话……我、我就再也、忍不住了……”
少女呜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管我怎么解释,他都不肯听……说当初不该让我考别的高中……”
“……”
“一会儿拿我当小孩子,一会儿又嫌我没长大……太过分了……!我本来就还小嘛……说那些我哪里知道……!”
悲伤,悔恨,愤怒——种种感情在未仔的心中交织,让她哭泣的表情也跟着扭曲。
让两人分手?让她从家里出去?还是让她重新转入之前的学校?夏彦不知道女孩的父亲究竟对她说了什么。但。
“这让我怎么忍下去啊!我就是最最喜欢夏君嘛!呜……!呜哇啊啊啊昂!”
只有一点——未仔仍然喜欢着他——清楚无误地传达给了夏彦。
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始呜咽。夏彦扶着她,慢慢坐在门口,轻轻抚摸看上去格外娇小的她的后背。或者应该说,他也只会做这点事情。
他多么想对她说一声“没关系”。但他也清楚,这句话说出来太过轻巧,显得没有责任心,只能重新咽回肚里。
他的女友可是为了守护他才变得如此支离破碎,怎么可能会没关系。
如果他更可靠一些,未仔现在或许就能微笑着回顾今日的约会,而非像这样坐在身旁含泪饮恨。我真是太不成熟了,太没用了。夏彦也险些跟着挥洒泪水,但忍住了。他暗暗告诫自己:要忍住,不能让仔仔更担心。一边耐着心中的悔恨和悲惨,一边拼命思考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
自然,他想不到什么好主意。这不奇怪,正因为一下子想不到,所以才决心一点一点地啃。
“阿仔,今天晚上就住我们家吧”
转过头去,发现妹妹新那来到了身旁。此时此刻,她不只是夏彦的妹妹,更是未仔的好朋友。
“正好明天是星期天,你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好不好?”
“可、可是……”
没头没脑地跑出家门的未仔,怕是完全没有考虑接下来的事情。面对预料之外的提议,她只是愣愣地盯着新那。
“你就不要多想啦♪ 再说了!今天约会的时候,夏哥犯了什么事,我还等着听你讲呢”
无论何时都不会惊慌动摇。新那一如既往的温馨笑容,给未仔心中打了一针安定剂。夏彦自然也不例外。
“你凭什么说是我犯事了……”
“哎~没犯事的话,夏哥的衣服怎么湿了~?”
“呜……那、那是因为——”
“约会太开心了,想上厕所没憋住?”
“我都多大了还说我尿裤子!当然约会开心是没错啦!”
夏彦不由得吐槽。“切”新那兴味索然地嘟起嘴。只见,
“真是……我要被你们两个笑死啦……!”
泪眼婆娑的未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到女孩轻微地颤动双肩,夏彦和新那相视而笑。不知道新那是故意演的戏还是顺其自然,总之妹妹真是了不得的家伙。
夏彦跟着松了口气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大概率是未仔的家人打来的。夏彦站起身来。但,
“不用啦,我去吧”
“咦?可是——”
“如果是阿仔的爸爸打的电话,事情就更麻烦了吧”
“……。确实……”
“虽然是同一句‘阿仔今晚住我家’,不过我这个好朋友说出来,和夏哥说出来,给人印象差很多呢”
“……诚如您所言”
束手无策的现在,站在好友立场的新那,更有可能让未仔的父母同意女儿在他人家借宿。
“我去去就来~”新那小步跑向客厅,但很快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停住脚步。然后,她将寻觅之物一把拽到走廊。
那正是兄妹的父母。两人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父亲正喝到兴头上,突然被拉出来,顿时没了醉意,愣愣地半张着嘴。
“阿仔家这边就交给新那,夏哥要负责给咱爸妈解释清楚情况哦~”
“呃、哦……”
夏彦顿时明白了——除了说明眼下的情况外,还要道出自己与妹妹的朋友成为男女朋友的实情。

※  ※  ※

一个人回到自己房间的夏彦,一头栽倒在床上。
“累死我了……”
与未仔开始了交往,未仔和她的父亲吵架了,结果离家出走。既要避免将事态复杂化,又要小心不伤害到未仔的形象和感情,这一番解释对他而言不可谓不吃力。不过,也多亏夏彦和新那的努力,两边家长都同意了未仔的留宿。
但,如果以为这样事情就算圆满收场了,便是大错特错。问题尚未解决,只是多出了一段缓冲期,增加缓期执行的时间罢了,没有任何根本性的好转。
“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希望未仔和她的父亲能够握手言和,却想不出实现的办法。任他如何扭动脑袋,也没找到哪怕是抽象的突破口,反而愈发催生出消极的念头。

和未仔分手

“……”
最坏的可能性掠过脑海的瞬间,夏彦反射般浑身一颤。
他绝不接受这个结局。说到底,这不是两人分手能解决的问题,而且最重要的,他不愿让未仔伤心。他相信这绝不可能,然而“分手”这个选项却不可避免地浮现,不肯消失。瘫在床垫上的身体随着意志的消沉仿佛逐渐下陷。
“……嗯?”
将他从床上拽起的,是一通电话。
“阿夏~来打游戏啊~”
打电话来的是琥珀。她似乎正在玩游戏,话筒中传来背景音乐,以及按动手柄的咔哒声。听到不知烦恼为何物的损友的声音,虽然恼火于她天真烂漫的语气,却也不可思议地感到放松和安心。
当然,这不意味着夏彦会跟着一起玩。
“抱歉,不了。现在没那个心情”
“咋啦咋啦,不就是约会搞砸了吗,至于那么失落吗”
“!?谁、谁搞砸了!”
“你骗鬼呢。听你声就知道,肯定是砸得鼻青脸肿,快要死翘翘了”
“呜……”
“哎呀哎呀,本来想拉你玩APEX的,不过一听你的声儿,就突然想打生化危机了。OK!我现在就去下重制版装上,过半个小时咱俩就一块——”
“一块钱你买个开心果啊!你当我是僵尸了吗!”
夏彦不由得挺起身子全力吐槽。琥珀开心地咯咯笑了。
“哎呀~阿夏玩起来真省事啊。你是不是打包过安检都不会被查出来啊?”
“你妹的……等哪天找人把我快递到你家门口,一打开包装就把你吓得魂儿都飘出来”
“想啥呢,那肯定是不会打开,直接丢垃圾车里挤压处理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大件垃圾吗……?”
“没说是可燃不可燃垃圾说明你积分值很高了,知足吧”
“积你个黎曼的分啊!”夏彦很想找来勒贝格帮腔,但想到琥珀这学期没有选修实变函数,只好咬牙忍下话头。
“说吧阿夏,出啥事了?反正是和仔仔有关系的吧?”
“你那个旁观者清的语气真让人火大……嘛没说错就是了”
“那就说说看嘛,人家帮你排忧解难”
“有啥事儿姐罩你!”琥珀雄赳赳气昂昂地夸下海口。她虽然性格粗放,帮他排忧解难或许也只是一时兴起,但既然她本人提了出来,夏彦也敞开了心扉。
“仔仔和她父亲因为我吵了架。我想让父女俩重归于好,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吗”
“然后,想的越多,就越觉得‘是我把仔仔的人生搅乱了’,停不下来”
说出积在心里的感想,琥珀听了也是“原来如此……”地长叹了口气。一如未仔和新那,琥珀与夏彦也是交往甚密的好友,帮朋友一个忙是人之常情。

“屁大点事儿”

“…………。咦……”
夏彦心中的常情遭遇了反例。
大概是打心眼里真的感到不足挂齿,耳边传来“噗呲”地拉开易拉罐的声音,接着是咕嘟咕嘟地大口吞咽的声音。
“噗哈……多好的一罐红牛让你整没味儿了”
“你是不是以后喝酒也会这样……”
“因为本来就是屁大点事儿嘛”
“你、你怎么……!这哪里是——”
“你有多大能耐,把别人的人生搅乱了?”
“——哎?”
夏彦愣住无语。琥珀继续说道。
“仔仔她说过,你把她的人生搅乱了吗?”

“!”
隔着电话,夏彦感觉自己被琥珀迎面浇了一盆水,顿时清醒过来。
“…………。不……一次都没说过”
“咱猜也是。那孩子敢跑到高年级的教室里给你帮腔,怎么可能会说那话”
夏彦回想起来。

“我是真的最最喜欢夏君了——!!!!”

在班级里所有人都怀疑两人间关系时,只有女朋友未仔一人为了赢得众人的信任而用力紧抱了夏彦,直率地喊出心意。
“你想护着她宠着她,这都没关系,但至少多信任她一点吧。不然她太可怜了”
“……嗯,你说的对”
出乎意料、但入木三分的,来自琥珀的建议。她不像新那那般伸出援手,而是一脚踹下悬崖,然后鼓励他依靠己力爬上来。两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关系,亲密而互相竞争。
“而且啊”
“而、而且?”
“你‘太’老好人了”
“咦?”
“听你的话好像自己是加害者,但实际上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这个么……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没错……”
“你咋这么没自信呢。不就是个大叔吗,赏他一电炮不就解决了”
“电炮……你啊,是游戏玩多了,还是打架打多了……”
“玩多了又怎么样,你咬我啊”琥珀回敬,同时她手上似乎仍在不停操作与敌交战,枪声爆炸声等零星地传入手机话筒。
“这是战争,仔仔就是圣杯。一味防守只会白白送死,是个爷们儿就上去打一架”
爷们儿上去打一架——这实在是很像琥珀会说的话,夏彦也认为她说的有道理。
“你得去主动争取才行,不能等对面出手再还手。只要敌人脑袋露出一毫米、一个像素,就马上开火”
言出必行——琥珀的话音刚落,夏彦耳边便传来“砰!”的枪击声。旋即,敌人的装甲和头盔闪闪碎裂,响起了被击毙的效果音。他想象了自己身无盔甲、只举着一支竹枪冲向浑身肌肉的斗牛士的场面,不由得浑身一颤。
不过,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昂扬的斗志。他不知道能不能赢,但与其背后挨刀,不如正面迎敌,至少死的时候要看着敌人的刀刃死。
虽然暂时还想不出如何能够获胜,但心情比起之前轻松了不少。
“谢谢你,琥珀,找你商量果然没错”
“嗯……”
许是不习惯被人言谢,听到夏彦直率的道谢,琥珀只是漫不经心似地哼了一声,然后又有些做作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哎~都怪阿夏提不起劲,今天人家又只能单刷升级了。你知道咱俩现在等级差多少吗?”
“抱歉抱歉,今天虽然没成,不过等我哪天有空了,肯定给你补上。下次叫上仔仔和草次,咱几个一块儿来场游戏大会怎么样?”
“咦,仔仔她打游戏的吗?”
“不,基本上没玩过,不过她知道我和你喜欢玩,所以说也要跟着练”
“哎呀这姑娘可以啊!有出息!”
“那下次就带上仔仔,一块儿到你家玩好不好?”
“OK~♪ ”
琥珀显然恢复了好心情,这次咕嘟咕嘟灌下饮料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畅快。同时,下一场游戏似乎要开始了。
“那咱就先挂了,下一场战斗正在向我呼唤”
“你是哪片草原上的野狼吗……”
夏彦无语。琥珀扬起嘴角。
“阿夏如果也是条狼,说不定一招儿就给解决了呢”
“?你什么意思?”
“扑上去一口咬住仔仔,把生米煮成熟饭不就成了?”
“!!!???你说啥啊啊啊!?”
“饭煮熟了,那个大叔不也就没法子了?然后就得说‘这、这俩孩子……爱得这么深沉吗……!’啥的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但,一想到未仔不便描述的身姿,夏彦便红透了脸。
“~~~~!我唔哦不呜咕噗嗯!”
“哇哈哈哈哈!骗你的你还真信了!阿夏和未仔怎么可能在床上——”
“你、你给我闭嘴——————!”
夏彦用力把手机掴在床上,强行结束了电话。
“好不容易以为说了点正经的建议,到头来还是这德行……”
当然他明白,这才是琥珀的真性情——争强好胜、又喜欢玩笑的损友。
不过,现在不是被琥珀捉弄的时候。
“夏君?”
“哇哎!?”
听到随着敲门声传来的呼叫,夏彦惊得要跳起来。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只见未仔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闹这么大动静?”
“没、没什么!”
前所未有的罪恶感席卷内心。饶是琥珀搞的鬼,展开脑内妄想的毕竟还是自己。
少女似乎是刚刚洗完澡,白皙的肌肤透着淡淡的血红,解开辫子的头发自然垂下,散发着护发素的幽香。毫无妆点修饰、最为自然的未仔素颜,令夏彦的内心加速跳动。看到方才充血的两眼多少恢复平常,他也渐次放下心来。
“抱、抱歉吵到你了!刚才跟认识的一个关西女人打电话,她净扯些不着边的事儿,所以就……哈哈哈……!”
“这样吗?”
未仔可爱地歪着脑袋,显然对夏彦脑海中一丝不挂的桃色幻想一无所知。不行,不能再让心爱的女友在心中惨遭玷污了。
“难得来一趟,要不要在我屋里聊会儿天?”
面对女友赏脸上访,夏彦集中全部精力尽心伺候。应该说,如果不集中精力,他很可能会脸上喷火。
“不想聊天的话,要不要打游戏?我这儿有今天咱俩一块儿看的实况直播里面的游戏,或者也有马里奥赛车”
“呃……那个”
“没事,大家都是从头一点点学的。我教你,不用怕”
“不,我不是说这个……”
“???”
夏彦感到不解。未仔拼命摇头,比往常更用力地主张否定。不仅如此,她两腿微微蹭在一起的身姿,显然是在说“从一开始就有想做的事,但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的预感相当准确。
“仔仔?”
似是下定了决心,未仔伸出小巧的手,抓住了夏彦的衣袖,然后抬头紧紧盯住他。
“我想……和你一块儿睡觉”
“…………。哎?”
“那、那个!我想和夏君一块儿睡觉!”
“………………………………。!!!???”
听到未仔嘴里说出的爆炸性言论,夏彦晕头转向,同时回想起方才关西女孩说的一系列欠考虑的话语。

“如果也是条狼,说不定一招儿就给解决了呢”
“生米煮成熟饭不就成了”
“在床上——”

“~~~~~~~~!我真是个大傻蛋!”
“夏、夏君!?”
夏彦及时大叫出来,停止脑内的妄想。再继续下去,自己就该被处以极刑了。
他很清楚,至少他的女友仔仔,是绝对不会发出任何意味深长的邀请的。她只是纯粹想和他一起睡觉,虽然理解这一点,但脑海中止不住的想象,却是身为一名高中男生的宿命。
“一、一一一一一一块儿睡觉!?仔仔和我吗!?”
“……不行吗?”
“不、不不不不不是不行!我是说!仔仔你真的愿意吗?”
“我不愿意的话,就不会来找你了哦?”
她说的太对了,夏彦无言以对。只是眼下,看着红着脸低下头的未仔,他甚至怜惜这片刻的沉默。连从邻屋露出脑袋的新那也略伸出右拳,像是在说“磨蹭什么呢”一样放绿灯通行。
无论如何,不能让女友继续害羞下去了。
“那、那就,一块儿睡吗……?”
听到夏彦充满决心的邀请,未仔抬起头,表情从不安转为欣喜。
“嗯♪ ”

※  ※  ※

时针即将指向晚11点。
昏暗的寝室内,夏彦躺在床上,却总是闭不上眼睛。上下的眼睑宛如两块同极相对的磁石,顽固地不肯合上。明明身处最让人安心的自室,躺在熟悉的床和枕头上,但睡意却迟迟不肯降临。是因为熄灯的时间比平常早了一个小时?因为方才喝的可乐中含有的咖啡因?还是因为勉强做了俯卧撑?
都不是。
“哎嘿嘿……♪ 好暖和呢”
“呃、嗯……!”
是因为眼前有未仔。
同一个屋顶下,同一张睡床上,同一片被褥内。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爱黏着人的未仔,经常会紧紧靠过来,贴身撒娇,所以夏彦以为自己多少产生了一些抗性。不过现在,他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可笑。
“~~~~……!”
大约是为了不压迫夏彦的手臂,未仔枕着夏彦的上臂,尽可能靠近肩膀,同时身子贴上了夏彦的胸膛。前所未有的密切接触和极近距离下,未仔微弱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同时柔嫩的肌肤和蓬松的胸部也比往常放大了无数倍的细节。
夏彦僵硬着身子时,未仔则是为所欲为。
“夏君的味道,我好喜欢~♪ ”
未仔猫咪咕噜叫。
用脸颊蹭着夏彦的胸口,或者用鼻尖抵住,一系列标记操作流畅到炫目。
夏彦的感想:我好喜欢你的味道。潮水般涌来的幸福,让他无暇化身野狼。
过了一会儿,他多少恢复了平静。
“抱歉呢,夏君,突然找上门来”
“没关系啦,仔仔什么时候来,我都是非常欢迎的”
“嗯……谢谢你”
听了这话,未仔显然是放下了心来。但,她的声音多少显得有些柔弱,像是怀揣着心事一样。旋即,
“仔仔?”
未仔紧紧抱住了夏彦。
“我不管爸爸说什么,都会一直喜欢夏君”
“……!”
夏彦明白了。未仔不是冷静了下来,也不是开心过了头,她只是在拼命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惧怕。室内柔和的灯光,将未仔担忧刻画得浓重,她抱紧了夏彦,脸上是藏不住的悲伤和痛苦。“我的容身之所只剩下夏君了”——他似乎能听到少女无声的独白。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直到不久前,夏彦还会因束手无策而陷入绝望,自责于影响了未仔的人生和未来。但,现在他不会再这样了。
“!夏、君……?”
不是一味被未仔抱着,而是主动轻轻抱住了未仔——温柔地、包容地、充满爱意地。
“放心吧,有我在呢”
“!”
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帮到未仔,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心意已决。
“……真的?”
“我保证,一定会保护你的”
听到夏彦坚定的话语,感受着他温柔的拥抱,未仔的泪腺逐渐失控。
“嗯……夏君,你要保护我”
房间陷入沉寂。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对方甜蜜的心跳。希望这份幸福时光永远持续,希望和未仔手握着手一直走下去——夏彦不由得如此强烈许愿。
“哎嘿嘿……♪ ”未仔似乎也是相同的想法,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羞赧笑颜。
“一松了气,就突然变得好困呢”
“我也是。说实话,我太期待今天的约会了,昨天根本没睡好”
“夏君也是吗?”未仔扑哧一笑。夏彦多么想多和未仔说会儿话,回顾今天的约会,甚至两人交换晚安的吻。但,未仔的意识已抵达极限,她的目光愈发朦胧。今天还是让她早点休息吧。
“仔仔,晚安”
“嗯……晚安,夏君”
看到她缓缓闭上眼睛,夏彦关掉了灯。黑暗中,他轻轻抚摸未仔的头,像是在告诉她,别怕,有我在。感受着女友的体温,他却迟迟不肯闭上眼睛。一边在心中描绘着今后的幸福图景,一边悄悄点燃了斗志。
明天,就是决战之时。

※  ※  ※

不等闹钟响起,夏彦就睁开了眼。
“……很好”
透过窗帘的微弱阳光中,传来麻雀叽叽喳喳的啼叫。夏彦尽量不发出动静,悄悄起身。未仔仍旧沉溺梦乡,表情安稳,大概是昨晚累得够呛,或者是出于安心。躺在床上静静呼吸的样子,像极了童话里的睡美人。
当然,夏彦并不打算为她送上早安之吻。他需要自己的公主殿下再多睡一会儿。
“我去去就来”
微笑着在未仔耳边悄声呢喃后,夏彦开始做出门的准备。

星期日的清晨,道路闲散,遇到的只有遛狗和晨跑的人。穿了校服的夏彦,朝目的地稳步前进。他并非去往学校,只不过这身校服相当于是他的正装,用以最大限度展示自己的诚意。
来到目的地——自然就是未仔的家——夏彦停下脚步。
昨天在约会中途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内心因梦想的实现而激动;逃命般离开时,内心则是因恐惧而悲鸣。眼下,虽然原因不同,但内心的紧张依旧。站在门前,抑制着疯狂跳动的心脏,正了正衣摆和领带,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知道,这么早的时间登门拜访,总归是不合适的,但还是下定决心,按响了门铃。“来啦~”片刻后,随着女性的声音,门被推开。
“!”
夏彦愣得忘记了话语。眼前的女性,与未仔简直是如出一辙。
是未仔的母亲。或者,也可以说是成年后的未仔。时隔许久的再会,却几乎让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年轻的美貌宛如魔女,或者说是小魔女?娇小的身躯,稚嫩的面庞,以及与之不相称的凹凸有致的曲线,让人不禁赞叹遗传的力量。
与因出乎意料而原地石化的夏彦相对,未仔的母亲满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啊♪ 你是夏彦?是夏彦对吧!”
“久、久疏问候了!这么早到府上叨扰,实在非常——”
“果然是夏彦呢~♪ ”
“!?母母母母母亲大人!?”
“你来了啊~♪ ”未仔的母亲握住夏彦的双手,兴奋地上下晃动。不止如此,她还摸了摸夏彦的肩膀和胸膛,又来回打量着他的面孔。
“夏彦已经长成大哥哥啦~这张温柔的面孔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您、您过奖了。您也是和以前一样,年轻又漂亮”
“哎呀哎呀~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话的,呵呵”
手指抵着嘴唇微笑的模样果然与未仔像极了,有一种很自然地让人放松的力量。
“抱歉呢,我家的女儿突然跑过去借宿。你吓了一跳吧?”
“不不不!吓了一跳倒是真的,不过我也知道仔仔她的情况……”
父女间吵架的原因就是自己。因此,看到未仔母亲规矩地低头道歉,夏彦感到很过意不去。同时,心中涌起一丝疑问:对了,仔仔的妈妈会不会也把我看作眼中钉?
“放心,放心吧。我可是站在你和未仔这一边的”
“哎!?”
未仔母亲看透了他的心思。
“您、您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呵呵♪ 谁让你一脸担心,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实在是让您见笑了……!”
不是她会读心术,而是夏彦太好懂了。然而,似是嫌他脸红得太早,未仔母亲继续追击。
“就算你说‘昨晚和仔仔过得很愉快’,我也不会生气哦?”
“过过过过过过过得很愉快!?”
夏彦只觉脸上要喷出火来。
过得很愉快 = 叉叉叉叉 = 色色的事情 = 海滩一夜情
一连串屏蔽语穿过他的脑中,让他的思考过载(overdrive)。大概是看到红着脸的夏彦太有趣,或者太可爱。
“哎呀呀~~~?难道,你和未仔是真的度过了愉快的一晚吗?”
“!?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有度过什么晚!女朋友都那么累了,我怎么能做出那么不人道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女朋友有精神,夏彦也就有精神了对吧~”
“~~~~!”
“啊哈哈!夏彦好好玩呢~♪ ”
天使般的未仔偶尔显露出的小恶魔般的一面,原来是源自妈妈。未仔母亲擦了擦眼角,双手合十。
“抱歉拿你开玩笑了。我猜仔仔他爸无论如何都想问这件事”
“这样吗……确实,从父亲的角度来看,会在意也是没有办法……”
“对吧?”面对征求同意的目光,夏彦也只好不情愿地点头。
“听到了吧,孩子他爸?不用那么担心了哦”
“咦……?”
只见未仔母亲微笑着将视线投向他的身后。夏彦战战兢兢地转过头。
“早啊,夏彦。一个晚上没见了”
“唔喔哦!?”
“这么早应该在家吧”的单纯猜测被以这种形式验证,他不由得叫出声来。突然发现身后站着一名肌肉男,任谁都会心里一哆嗦。
最终BOSS——未仔父亲出现了。似乎是刚在外面跑完步回来,钢铁般的身躯透着一丝微红,仿佛身披战斗辉光的战士,堪比上武将。
“您、您早……”
“早啊。很高兴又见面了”
“是因为能杀了我吗……?”夏彦差点这么问,但更害怕一旦问了就会变成现实。未仔父亲朝夏彦靠近半步,眉头深皱,紧盯着他问道。
“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吧……?”
“什、什么?”
“你和未仔什么都没有做吧?”
借用琥珀的话讲——你真的没和未仔在床上那啥了?
他们当然没有。但,昨晚再如何健全,两人睡在一起是不争的事实,夏彦陷入了纠结。想到越是被追问越有可能遇难,他立刻拼命摇头否定。
“没没没没没没没有!”
慌张的样子反而显得可疑,未仔的父亲依旧紧盯着他不放。
“有也没关系吧,反正他们都是男女朋友了”
“哎!?”“孩子他妈!?”
未仔母亲送来的助攻不是一个小的分队,而是整个大兵团。不仅是夏彦,连未仔父亲也陷入了惊慌。
“未仔她才上高中啊!不管怎么说这也太早了吧!”
“那又怎么样,就算你反对,未仔和夏彦的那个晚上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对吧,夏彦?”
“不不不不,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和仔仔昨天晚上没有过那种事情!这是毫无根据的谣言!”
“哎~可是除了昨晚还能什么时候——”
“我、我们还没有体验过!”
“还没有!?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也太恐怖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
狰狞的未仔父亲让夏彦吓得浑身发颤,女友的母亲则是自顾自地笑了。

※  ※  ※

三国大战的帷幕即将拉开。
——之类的事情自然是假的。
“夏彦~清煮菠菜你能吃吗~?”
“能,没问题!”
“知道啦~♪ ”
未仔母亲明快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紧接着是娴熟的切菜声,以及味噌汤的气味,不断刺激着夏彦的食欲。
经过了地狱般的较量,夏彦被招待进入未仔的家中,坐在客厅餐桌的旁边。不是在等着吃早饭,而是为了与未仔的父亲深入交谈。眼下,后者正在淋浴,正好也给夏彦做心理准备的时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桌上花瓶里的黄色花朵,他内心的紧张也逐渐平缓。
“怎么样,那个花漂亮吧?”
终于,洗好澡的未仔父亲来到了客厅里。
“它叫小连翘,个头不大,但每根雄蕊都很长,给人一种坚强有力的印象”
看来他果真是花店的老板,不是健身教练。他坐到夏彦对面,用喷雾器仔细地给花浇水。本以为两人难以互相理解的夏彦,也不由得跟着点头。未仔父亲说的没错,这几朵小连翘花开得旺盛,似是夜空中绽放的灿烂焰火,展示着顽强生命的美丽。
“它的话语也很耐人寻味”
“哦……是什么呢?”
“敌意和仇恨”
“噗……!”
撤回前言。果然很难相互理解。
“哼……开个玩笑罢了”(译注:小连翘的花语为“指引”)
完全搞不懂这哪里是玩笑。未仔的父亲露出嗜虐般的狞笑。不过,他至少没有表现出敌意,这已经让夏彦谢天谢地了。未仔父亲双手按着桌面,朝他深深低下头。
“昨天谢谢你让未仔留宿”
“哪、哪里的话!”
“给你的家人也添麻烦了。回头去接她的时候,我要重新向你的父母和妹妹问候”
从父亲诚恳的道歉中,也能看出他对女儿深沉的爱意。
也正因此,
“夏彦,你只身一人来到我们家里,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吗?”
“……!”
一码事归一码事,打开天窗说亮话。肱二头肌紧绷的未仔父亲,向夏彦施加着不小的压力。
“看你特地穿了校服,这算是结婚前的问候吗……?”
像是雄狮竖起了毛发一般,若他有灵力,夏彦恐怕早已五体投地。“你如果敢说是结婚前的问候,我这就送你去和阎王打招呼”夏彦似乎听到了他在这样说。针刺般的目光让他掌心里全是汗,甚至要忘记了该怎样呼吸。好想低下头避开视线,这太可怕了。
但。
“我、我……”
夏彦没有那样做。抬着头,迎向目光,决不退缩。他已许下承诺,要保护好珍爱的女友。
“我想和仔仔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永远!我就是来禀告此事!”
这话就算被解读为求婚也不奇怪。夏彦也做好了上半身被斩断的准备。
未仔父亲理性尚存,他也不愿意武力解决。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滚的内心和鼓胀的肌肉,勉强保持着冷静。
“你和我女儿好像认识很久了,不过真正交往的时间应该不是很长。为什么敢那样说?如果只是一时兴起——”
“我决不是一时兴起”
不等他说完,夏彦便打断,坚决否定。
回想与未仔度过的时光,心中便蓦地蹿升一股勇气,盖过了恐惧。
“听到她告白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在那之前,我只是把她当作妹妹的朋友而已”
不知何时,声音已不再颤抖,嘴角也逐渐上扬。
“请原谅我这么说,不过当时我甚至以为是某种恶作剧。毕竟我从来没有过对象,连擦边的事情也没有过,一直以为这辈子不可能遇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向我告白”
“……”
“但,我马上就明白了,她不是在恶作剧”
“……为什么?”
“因为,这么温柔的女孩,是不可能说出让人受伤的谎话的”
“!”
这种话语太抽象,全无根据,很难令人信服。然而,未仔的父亲没有否定。他不得不相信,因为他与夏彦一样清楚未仔的本性,或者甚于他。
“那么温柔可人的仔仔,说我比任何人都温柔,对她来说是特别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上她,不想去保护她呢”
只凭温柔,是无法保护未仔的。他必须跨越高不可攀的壁障,穿过熊熊燃烧的原野,横跨波涛肆虐的汪洋——以及,向强悍而恐怖的父亲发起挑战。
夏彦抬高了嗓门。
“综上所述!我想永远和仔仔在一起,这绝不是一时兴起的感情!”
说完了想说的话,夏彦才发现自己呼吸慌乱,肩膀也剧烈地上下起伏。但他感觉畅快极了,因为这就是他对未仔全部的爱情。
静谧中,短短的数秒显得漫长无比。未仔的父亲终于长吐出一口气。
“随你喜欢”
“!您、您是说……”
“——当然是不可能的”
“咦”
夏彦仿佛松了口气时冷不防挨了一发右勾拳一样表情呆滞。许是被他的表情逗乐了,
“……噗!哇哈哈哈哈哈!”
未仔父亲放声大笑。方才充满杀意的面孔无处寻觅,换成了爽快豪放的笑颜,更衬他强健男人的形象。夏彦自然是一头雾水。
“呃、那个……仔仔的父亲……?”
“废话!我的宝贝闺女,怎么放心交给你这么一个小毛孩!”
“也是啊……”
“不过,你的决心,我明白了”
“!”
“我就先观望一阵吧”
“…………!?那、那是说!您同意我和仔仔交往吗!?”
“你不愿意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撤回”
“哪、哪里的话!感谢您大恩大德的金玉良言!”
夏彦慌忙深深一鞠躬。未仔的父亲很响亮地哼了一声。
“恭喜你呢,夏彦♪ ”
与傲娇的父亲相对,在厨房窥视了全程的母亲则是满脸微笑地来到了客厅。
“其实吧,未仔他爸不是在反对你们俩的事儿”
“咦,真的吗?”
“当然。对吧,孩子他爸?”
“孩子他妈,这种话就不用……”
接到妻子乌龙球的未仔父亲只好不情不愿地向夏彦道出实情。
“我有点担心”
“担、心……?”
“嗯。担心你到底配不配得上未仔”
未仔的父亲继续说道。
“你也说了,未仔是个温柔的孩子,但相对地,她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意见。我这个当爸的,也觉得她经常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结果吃了苦头”
身为男友,夏彦也同意未仔父亲对女儿性格的描述,同时也察觉到对他暗含的影射。
“这么老实的女儿,突然有一天说,‘想去喜欢的人在的学校念书’”
“说的,就是我吧……”
“没错,就是你”父亲朝他瞪来。夏彦不知该不该露出苦笑。
“身为父亲,我自然会担心,怀疑女儿是不是被坏男人骗了”
“所以您才过分地威胁——警惕我对吧”
“没错”
可怜天下父母心,甘为子女守痴情。不过,夏彦十分理解未仔父亲的想法。
未仔太纯朴、太天真了,让人不由得想要过分地呵护。明知会遭反对,她还是不愿说谎,用自己最直率的想法打动他人的心。
“我知道高中生活只有一次。但,人生也只有一次啊”
这是一句很有分量的话,夏彦禁不住咽下口水。他明白了,自己已经肩负着未仔仅此一次的宝贵人生。
“夏彦,听了我刚才的话,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
未仔父亲的表情极为真挚,让夏彦的内心再次加速鼓动。对方不再是拿他当作乳臭未干的小孩,而是视为一个男人。眼瞳中的目光坚定有力:你真的能让未仔得到幸福吗?
夏彦不知道。他没有证据,或许是很不负责任的。
但,即便如此。
“我的想法没有改变,我想和仔仔永远在一起”
他的内心澎湃——一定要、一定能让未仔获得幸福。
“……是吗”
听到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未仔父亲似乎也只能认同了。因此,他用轻柔的语调说道。
“怎么样,你听到夏彦的真心了吧,未仔?”
不是向夏彦,而是向他身后的未仔。
“咦,仔仔——”
“夏君……!”
未仔跑过来,紧紧抱住夏彦。
夏彦陷入了混乱。她不是该睡得正香吗,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果然好可爱啊,百感交集,莫衷一是。所有的疑问,都由某一人得到解决——未仔的母亲。莞尔一笑的妈妈朝着夏彦举起手机晃了晃,像是在说“女儿就是因为这个跑过来了哦”一样。简而言之,是她打了小报告。
未仔似乎完完整整地听到了夏彦的表白。于是,
“我也想和夏君永远在一起”
“!……嗯”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回报。未仔饱含真情的一句话,是无以替代的珍贵礼物。女孩的眼角渗出泪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由于喜悦。夏彦用手指轻轻为她拭去眼泪。爱撒娇的女友不甘就此止步,将另一只眼睛也朝夏彦递出。他同样擦掉泪水,最后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未仔便露出黏人的——或者应该说是黏夏彦的——笑容,将他抱得更紧了。同时,她也不忘看向父亲。
“爸爸,让你操心了,对不起”
“……可不是嘛”
“那个吧,其实我知道,爸爸不是打心眼里反对,其实是故意使坏的”
闻此,未仔父亲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自己的演技天衣无缝,然而宝贝闺女早已看透了一切。
“如果真的反对的话,就不会同意我去夏君的高中念书了”
因此,她冲着依旧撇着嘴的父亲,用超级灿烂的笑容说道。
“谢谢你一直相信我”
“……。嗯”
夏彦也明白了——未仔的父亲,刚刚也是一切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这怎教人不泪水涟涟。
未仔的母亲笑眯眯地拍了拍手,似是要为这一连串事件画上句号。
“呵呵♪ 看来以后就用不着爸爸,有夏彦保护我们的女儿了呢”
“!是!本人坚决完成任务,誓死保卫仔仔!”
“……话说在前头,夏彦,我还没有完全认同你,明白没有……?”
“噫!”
复活的般若将夏彦从感慨中生生拽出。面对厉鬼般可怖的面孔,他吓得要前列腺失控。男友的防御薄如蝉翼。
但。
“我才不管呢。我要和夏君继续亲热,直到爸爸认输”
“未、未仔小姐!?”
女友的防御固若金汤。堪比宣战布告的爆炸性言论过后,未仔猫便惬意地抱着夏彦的上臂,用脸颊开心地蹭。目睹心爱女儿的撒娇现场,未仔父亲终于切换至阿修罗模式,浑身的肌肉逐渐隆起。不消说,他的目标正是夏彦。
“哼哈哈哈……!我看你明年这个时候还能不能说出同样的话……!”
“不管过多少年,我的心情都不会变。对吧~?夏君♪ ”
“当、当然!十年后二十年后,哪怕我们变成了老爷爷老婆婆,我也敢宣誓我的爱意!……不过仔仔,再继续挑衅父亲是不是有点……”
“嗬,你也知道自己是在冲我挑衅啊……!”
“啊哇哇哇哇哇哇……!”
事已至此,不论夏彦做什么说什么,他的命运已经确定了。横竖都是一死,就要死得坦荡——是这个意思吗?
冲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夏彦,未仔悄声耳语。
“夏君,我们继续挑衅吧”
“哎?”
夏彦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未仔的话站起了身。紧接着,他就明白了女孩的意图。
“仔、仔仔,难道你……!”“你、你们两个,该不会……!”
原因也很简单。
“随时都可以哦?”
只见少女双臂微张,做好了迎入心上人的准备。夏彦两眼的焦点无可抵抗地锁定在未仔樱色的嘴唇上。接踵而至的混乱中,他在大脑内紧急召开自问自答的会议。

不不不不!晚安和早安的吻是忍住了,但这和那两个没关系!
这合适吗?大庭广众之下,而且还是当着女方父母的面?
接吻,还是毁灭(KISS or DEAD)?
该不会是接吻的瞬间,我的嘴唇就不保原形了吧?
简单而言……我废了?

如此等等。短暂的数秒间,夏彦想尽了几乎所有可能的悲惨结局。按理说,只要冷静分析,夏彦就不该选择此时此刻与未仔接吻。
如果冷静分析的话。
“~~~~~~!仔仔!我最喜欢你啦啊啊啊啊!”
似从万丈悬崖上纵身一跃。男子汉夏彦,一把将未仔抱入怀中,同时用自己的嘴唇迎接了少女的嘴唇。他要回应女友的勇气,更重要的,他无法抗拒女友的可爱。去他娘的冷静分析,老子抱她了又怎样?当着二老的面又怎样?肌肤接触过于紧密又怎样?
未仔惹人怜爱的眼瞳睁得愈发硕大。她只是惊讶,并非在拒绝夏彦。毫无抵抗地接受着男友的拥抱,少女踮起脚挺直后背,为了更加激烈的吻,为了共享爱与觉悟,为了将一切交给夏彦。未仔同样想要回应男友的勇气,无法否定心中不断涌出的爱意。
在未仔父亲不成话语的呐喊和未仔母亲“哎呀哎呀♪ ”的尖叫中,两人缓缓分离,却又依依不舍地四目凝望。未仔仍然是一脸开心,绽放着无上的笑容。
“哎嘿嘿……♪ 又和夏君接吻了……♪ ”
“呃、嗯……!又接吻了呢……!”
“不过呢”
“???不过呢?”
“不做到这个份上,是打不倒顽固的老爸哦”
“哎?你这是什么意——”
话音未落,夏彦的两手就被抓住。
“嘿”
“!!!!!?????未未未未未未未未未未未仔小姐!?”
夏彦这辈子从未如此惊讶过。这不奇怪,因为他双手的目的地,正是未仔的胸部——此所谓摸胸。
“~~~~~~~~~!!!”
摸胸让少年激动。纷至沓来的混乱中,未仔形状姣好的双乳自顾自地收入夏彦的手掌里。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收入,这也可以说明女孩的胸部有多么庞大。他反射般想要抽离双手,但未仔怎会允许。似是在说“不可以松开”一般,女孩娇小的双手紧紧扣住夏彦的手腕,将他的手继续按在乳房上。越是按,夏彦的手便越是沉入幸福之洋。在大脑逐渐被欧派填满中,一句话倏地掠过脑海。

“只要是夏君,就算被揉了胸,我也完全无所谓!”

那是昨天未仔冲父亲放出的豪言。
夏彦猛然回过神来——原来,未仔所说的挑衅,并非指方才的接吻,而是此刻的揉胸。
“夏、夏夏、夏夏夏夏、夏夏夏夏夏夏夏夏彦嗯嗯嗯嗯嗯唔唔哦哦哦哦……!”
“父、父亲大人!?”
看到超越了幻觉的一幕,未仔父亲比夏彦更加动摇,好在内心尚未彻底崩溃。
“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立决……!”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
已然化为空壳的大脑停止了思考。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像僵尸一样,一步、两步地朝夏彦走来,准备送他见阎王。现在不是沉溺于欧派的时候,夏彦试图后撤。
但。
“我、我不会逃跑……!”
他及时止住了脚步。他想到,如果现在逃跑,就和昨天在未仔掩护下逃走的情况一样了。明明发誓了要保护她,却拿她当垫背自己逃命,岂有此理。绝不能在这时候撤退。他用力踏紧地面。
可是,如果不逃跑的话,要如何打倒未仔的父亲?
这还用问吗。方法只有一个。未仔也明白他的意图,所以才朝他露出笑容,示意没有关系。争分夺秒中,犹豫便是送命。男人夏彦——不,男子汉夏彦,用尽力气呐喊。

“我要揉欧派~~~~~~~~!!!”



呐喊声中,他一揉,二揉,三又揉。
碰触到的欧派,用自己的意识反复抓挠。
“!!”“……嗯唔”
片刻间,他仿佛看到了宇宙的真理。
随着手指的运动,未仔的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同时伴随着细若游丝的呻吟。稍微一用力,未仔那柔软而富含水分的乳房便顺从地吸附到手指上,像是一捧清水堪堪要溢出,让人移不开手也移不开眼。
虽说之前也有幸感受未仔欧派的触感与温暖,但这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的意志去体验。掌心处集中的神经,比以往更高精度地感受着双乳的方方面面,带来的超常喜悦却不只缘于此。敏感的神经向夏彦大脑传递一条信息——“仔仔现在没穿胸罩”。没错,因为事出意外的借宿,未仔离开家时慌慌张张,忘记了带胸罩。
只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带来的揉捏手感是足以触碰禁忌的梦幻舒适。传言说,生长在桃花源的仙桃最为珍贵,一定要小心伺候,轻拿轻放。手上的动作越是轻柔细腻,夏彦的血压也跟着越发蹿升。而眼前拼命忍耐着害羞,用硕大的眼瞳示意“再用点力也没关系哦……?”的未仔也是可爱得让他难以自制。他揉个几百上千次也不会嫌累,但继续下去,未仔的身体恐怕要吃不消,夏彦的下体也要够呛。
同样地——未仔的父亲也是。
“未、未、未、未!未未未未仔的……欧、欧欧、欧欧欧欧……!欧派……!”
““父、父亲!?””“哎呀哎呀♪ ”
未仔父亲目睹本世纪最冲击性的画面,干净利落地仰面昏倒了,溃不成军。
夏彦和未仔,凭借着爱的力量——或者该说是欧派的力量——战胜了关底大魔王。



终章 明白了珍重之物的第二天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未仔父亲苏醒后,再没有提起过女儿的欧派当面被揉一事。或许是在冲击下失了忆,又或许是太过痛苦不愿再提起,但在未仔和母亲的商量下,决定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永生难忘的惊慌一日,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第二天的清晨。
夏彦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从两天前起就没怎么睡了,亟需补充睡眠。问题是,今天是星期一,他要去上学。就算打倒了关底魔王,也不是万事大吉可喜可贺,制作人员名单也不会出现。关键在于,他再不必感到悲观了,幸福的结局仍有后续。
“夏君”
“……嗯”
“醒醒,快醒醒”
“……嗯嗯?”
“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好不好?”
在可爱满满的声音诱惑下,他缓缓睁开眼。惺忪睡眼中映入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
“…………哎哎!?仔仔!?”
“早上好~♪ ”
“早、早上好!”
是灿烂笑脸不输天气预报小姐姐的未仔。起床伊始便遇到此等幸事,夏彦甚至在想“我在做梦吗……?”但,穿着校服的女孩,不论怎么看都是他最爱的女友。
“我想和夏君一块儿上学,所以早上就过来了”
“咦!你怎么不早说,那我就去你家接你了!”
“我就知道你会那样,所以给了你一个惊喜”
“是在下输了……还有,你真是太可爱了……!”
不顾陷入恍惚的夏彦,“整蛊大成功~♪ ”未仔开心地一头扎进夏彦的怀中。得益于缓冲效果出色的欧派气囊,夏彦没有收到任何伤害,甚至得到了进一步的治愈。两人一大早便开始卿卿我我。
“仔仔,抱得那么紧,衣服上会起皱纹哦?”
“都怪夏君起得这么晚。我蹭我蹭~♪ 夏君不起床,我就不松手~!”
“天哪这是搞什么!仔仔抱着我的话,我就一辈子没法动弹了!”
“哎~~这样就算不上惩罚了不是吗~~”
旁人看来,估计要暗暗诅咒“你们两个原地石化吧”,然而两人依旧会我行我素地继续互相恩爱,全然不顾周围的言论。想要撒娇的女友轻轻吻了一下男友的嘴唇,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面对不经意间的奖励,夏彦先是惊讶,继而涨红了脸。
只要是为了夏彦,未仔可以变得无限地大胆而献身。
“哎嘿嘿……♪ 一大早补充活力了呢♪ ”
“~~~~~!仔仔好可爱,我好幸福……!”
夏彦重新想到。
平凡无所谓。
管他是关东煮里的半片,还是彩色铅笔里的白色笔。
只要有一个人需要他,就够了。
只要有了未仔,他的世界便不可避免地充满了幸福。
“夏哥,阿仔,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哦~”
听到从楼下传来新那的叫声,两人这才想起今天还要上学。躺在床上过一辈子属实有点说不过去。
“仔仔,我们走吧”
“嗯♪ ”
两人恩恩爱爱地站起身来,十指相扣。
属于他们的一天开始了——或许,永远不会结束。



后记(精简版)




感谢各位购买本作。拿着这本书去柜台结账时,在电车或学校里阅读时,想必内心是相当紧张的。这么工口的标题,换成我肯定会在亚马逊下单的。
相信有些人已经知道,本作改编自我投稿的网络小说。在另一个出版社写的作品告一段落之际,我怀着“好想揉欧派啊。好想写个揉欧派的故事啊”的崇高理念开始了写作。这是独属于男人的浪漫。
一开始只是怀着“能写网络小说出名的就那么几个人,我写个三十几页自个儿爽爽就行了”这种十分轻巧的念头开始了投稿,所以当看到在成家和写读两边接连斩获单日、单周、单月阅读排行榜第一的成绩时,我的内心是颤抖的。“原来大家都这么想揉欧派啊……”(笑)
于是,我不再仅仅忠实于自己的欲望,而是为了更多喜欢欧派的同志们,更多的派友们,继续写下去。结果,这本书就在Sneaker文库出版了。天啦噜。

以下涉及到本书内容和本书欧派。
不知各位感想如何呢。
这是一个超级专一的女孩,和她最最喜欢的男孩子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的故事。
在学校里,在放学路上,在约会中,总之就是不停地来来回回,在各种地方你拉我呀我拉你,亲了脸来又亲嘴……
F艹CK。
好他妈羡慕啊。大好的青春时光,便尽情享受着足以现充爆炸的生活。
写的时候,我没有纠结于费解讨巧的叙述,而只是很朴实直率地想要表现出未仔的可爱。大概是类似于恋爱游戏通关后的后日谈一样。或许各位朋友各位派友也曾经想过,“哎呀就这么完了不够味儿啊,通关之后的故事会是什么样呢?”男女克服了复杂的人际关系和重重障碍终得圆满的恋爱故事总是很有趣,我也非常喜欢。但,权当是休笔期的娱乐,看看无脑开心、一味甜甜腻腻的纯爱故事,又有什么不好呢。咖啡般苦涩的人生中,有这么一剂调味料般的作品,又有什么不好呢。
绝不是说我写不来复杂的故事。绝不是。

不论在哪个年代,总会有一些正直的人得不到应有的评价。甚至相反,越是正直的人,越容易被掩盖在阴影中,被无心的旁言中伤。
在这样一个困难的世界里,我衷心希望夏彦这样温柔善良的人,能够遇到天使。
如果哪位朋友迟迟没有遇到天使,就请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先让仔仔抚慰心灵吧。
正直的人就不能喜欢欧派吗?嗯?

能够提供慰藉的不只是人,还有场所。能够放松的咖啡厅,可以大喊发泄的练歌厅,与壮丽自然融为一体的野营地,勾起暖心回忆的小公园,堆满了兴趣爱好品的自家房间,等等。如果有这样一个能让内心平静下来、抑或是重燃激情的地方,人就不会再愤世嫉俗。就像是属于个人的灵能所(power spot)一样。
寻找属于自己的灵能所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哪位朋友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去寻找探险一番。或许,其实你已经有了,只是还没有察觉到呢?

以下是谢辞。
感谢本书责编,将这本涂遍了个人欲望的作品印成书籍。听闻您曾经苦恼于要不要更换标题,这也多亏了您的英明决断。我会继续努力精进的!
感谢插画师白熊奶昔(shake)先生,为作品中角色注入了生命。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插画时,“这么可爱的小萝莉,就是未仔啊……!这个好胜的假小子,就是琥珀啊!”的感动心情。您的插画是我继续书写的动力!
感谢各位读者派友。请容我重复,谢谢你们购买本作。有的或许是在书店里偶然发现,有的或许是看了网上的连载,也有的或许是追着我之前的作品。不论契机如何,我们都是被标题钓上来的派友!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以后我会继续在两大网站上连载各类故事。“好闲啊,我要成咸鱼了”的朋友,欢迎上网搜索“凪木エコ”,据信将有助于打发闲暇。
当然,“揉胸收妹子”的故事也仍会继续,请务必拭目以待!与仔仔要好的新角色即将登场……?那个人竟然是〇〇……?总之点关注就对了!

那么各位,我们以后再见吧!
欧派万岁!

P.S. 我喜欢狩猎笛,也喜欢吃半片。

凪木エ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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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绘の星 伯爵
一卷写了某些小说差不多七八卷的内容

2 年前 1 回復

绘の星 伯爵
有点离谱啊,倒不如说感觉有些廉价的感觉

2 年前 0 回復

Violetlove 騎士
派派果然是日本国民级fps

2 年前 0 回復

LYTE 勳爵
究极桃文,结尾那段属实离谱了

2 年前 1 回復

a603531616 子爵
好离谱的轻小说名

2 年前 0 回復

V冷泉V 子爵
甜度过高,不过比较普通

2 年前 0 回復

沙优酱最棒 勳爵
好诶

3 年前 0 回復

niemeng 子爵
大大可不可以给个txt

3 年前 0 回復

gwy118 平民
虽然剧情离谱了点,但咱就好这口,看得爽就行

3 年前 1 回復

呵呵君 騎士
不戳

3 年前 0 回復

小鸟游空 公爵
揉胸那成功被尬到了看到楼下提单身男回想了一下也是没啥好印象的剧情和人设,是时候撤退了🤣

3 年前 1 回復

x虛無空空X 皇帝
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好事呢

3 年前 0 回復

伊里戸水斗 侯爵
离谱

3 年前 0 回復

Deelusion7 子爵
等一个epub dalao

3 年前 1 回復

yokitamo 騎士
欧派那里,被雷到了

3 年前 0 回復

fruy 勳爵
就好这口

3 年前 0 回復

jf 伯爵
我跪了,这是啥离谱操作

3 年前 0 回復

Makino-y 子爵

3 年前 0 回復

中国上古战神刑天 王爵
这打败岳父的方好搞笑,摸欧派打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 年前 1 回復

Kirisame.Marisa 皇帝 樓主
============================ 手动提升 ============================

2021.7.26 全文译完

3 年前 4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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