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y]眾神眷顧的男人 5[台/繁]

  眾神眷顧的男人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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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之國度×天使動漫錄入組
  作者:Roy
  插畫:りりんら
  譯者:徐維星
  圖源:真妹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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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錄入:勤奮的懶惰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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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眾人歡慶的創立祭結束,在森林發現新種史萊姆!?
  轉生少年‧龍馬結束第一次的單人旅行,獲得意料之外的收穫,並開設了史萊姆洗衣店的二號店。
  平安返回基姆爾鎮這個根據地之後,他收到公爵千金艾莉亞莉亞的信,得知近期將舉辦基姆爾的創立祭。
  在那之後,龍馬和店裡的員工順勢決定參加創立祭,擺攤販售異國珍奇料理,以及用地方特產做的飲料──!
  與史萊姆們的配合,也讓戰鬥更加精采充實。
  異世界慢活幻想物語,第五幕正式登場!
  
  
  作者簡介
  Roy
  生於日本,長於日本,大約在十年前移民美國。
  目標是成為遊戲製作人,目前在執筆寫作之餘,也致力於打工以及求職活動。
  在相對而言較自然舒適環境中,過著悠閒的生活,希望我的作品能夠替大家帶來短暫的歡樂。
  
  













  
  
  CONTENTS
  3章26話 信
  3章27話 急事
  3章28話 禮物
  3章29話 音樂盒販賣計畫
  3章30話 山姆瑞德劇團
  3章31話 草原的傳聞
  3章32話 好管閒事
  3章33話 未老先衰的前兆
  3章34話 著眼點
  3章35話 創立祭第一天1
  3章36話 創立祭第一天2
  3章37話 創立祭第一天3
  3章38話 創立祭第二天
  3章39話 最後一夜
  4章1話 採取委託
  4章番外1 與此同時1
  4章番外2 與此同時2
  4章2話 探索森林1
  4章3話 探索森林2
  4章4話 探索森林3
  4章5話 探索森林4
  4章6話 培訓營的邀請
  4章7話 負面遺產
  4章8話 貧民窟的看法
  4章9話 開始培訓
  4章10話 野營第一天
  4章11話 毒蟲草原
  特別短篇•重逢的兩人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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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碼:123
  
  3章26話 信
  
  「嗶——嗶咻咻咻。」
  「哦?」
  一隻利穆爾鳥從遠方飛來,宛如劃破早晨的天空一般。我的鳥全都在這裡,考慮到牠沒有成群結隊,只有一隻……果然是艾莉亞的利穆爾鳥。牠的脖子上綁著代表從屬魔獸的裝飾布,上面還有家紋的圖案。
  「嗶咻咻咻。」
  「辛苦了。」
  我拿下牠送來的信,讓牠跟我的利穆爾鳥一起喝水進食,休息一會兒。
  「我看看…………」
  我讀起信件,一開始提到的是大樹海的事。
  艾莉亞自己只聽過傳聞而已,她要我小心一點。另外,大人們對此並不反對,只是希望我不要勉強並做足準備,出發前說一聲以免他們擔心。
  回信就寫我會好好聯絡吧。接下來是……啊,她很快就要入學了。
  信上寫著入學時期將近,為了熟悉新環境,下個月她就會去王都。這樣的話……
  我和艾莉亞目前是藉由利穆爾鳥來聯絡彼此。
  艾莉亞還在這裡時,我曾讓自己的利穆爾鳥跟著她送來的一隻飛去公爵家,藉此記住雙方的地址,確保直接聯絡的方式。據說能記憶路線抵達目的地這點,也是利穆爾鳥在鳥類魔獸中獲得高評價的原因之一。
  不過她搬去王都之後,聯絡方式會變成經由公爵家中轉嗎?就學時似乎要住在宿舍,說不定會遇到禁止養寵物之類的問題,這方面還是問一下好了。
  再來就是詢問近況如何……嗯?
  「聽說基姆爾最近將舉行祭典,平日的工作加上準備事宜想必相當辛苦,請加油…………什麼祭典?」
  我沒聽過祭典的事,找個人問問看好了。
  
  ■ ■ ■
  
  到了上班時間。
  「關於近期將舉辦的祭典……」
  「不好意思,我並不曉得這件事,要調查看看嗎?」
  「您說祭典嗎?」
  「我們不太清楚……」
  「畢竟是不久前才來到這裡的嘛~」
  「對不起喔。」
  「我覺得問問在這座城鎮住了很久的人兒比較好。」
  「謝謝大家。」
  我問了卡爾姆先生等人,但沒人知道相關情報。
  仔細想想,店裡的員工幾乎都是外來者,斐先生和李琳小姐甚至是從外國來的,對這座城鎮的活動不熟也很正常。這樣一來,有可能瞭解的人是……
  「多爾切先生,現在方便說話嗎?」
  我問了保鏢多爾切先生之後……
  「應該是『創立祭』吧?慶祝這座城鎮誕生的祭典。說到這個時期的祭典,我也想不到別的。」
  「你知道準備祭典要做些什麼嗎?」
  「……視店舖或個人而定。」
  我請他說明得詳細一點,得知創立祭的重點有五項。
  1、下下個月舉辦。
  2、地點是以主街道為中心,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延伸。
  3、依照往年慣例,差不多下個月就開始準備。
  4、準備要做的事大致上是裝飾店面,以及參加地方上的清掃活動。
  5、只要提出申請就能擺攤。
  攤位這方面除了原本就在這座城鎮營業的商家之外,也有在城鎮之間旅行的藝人或吟遊詩人,還有其他『攤販』會來擺攤,所以不用擔心。
  只是在祭典期間有個習俗,要用顏色鮮豔的布裝飾家戶和店面。另外祭典過後城鎮會變得髒亂,因此當地居民要協力打掃的樣子。
  「我知道的就是這些,這樣可以嗎?」
  「是的,幫大忙了。」
  地方上的清掃活動也能增進鄰里間的交流,還是盡量排出行程參加比較好……不擺攤的話應該不會太忙才對。
  艾莉亞是不是以為我會擺攤做點什麼呢……?反正還有一段時間,現在先記住有這個活動就行了吧。
  等等通知大家好了,如果有人想擺攤的話,跟員工們同心協力做點事情也不錯。
  總之回信就寫些近況,要她不必擔心。
  「……要不要順便送她搬遷賀禮?」
  入住王都的宿舍也算是暫時的搬家……
  該送什麼才好呢?
  跟火有關的東西、太佔空間的東西、設置時會傷到房間的東西都不行。鞋子之類的……在日本不能送,不過在這裡有『踏出新的一步』的含意,拿來送禮似乎沒問題。可是我不知道她穿的尺寸,也不懂流行,所以還是不納入考量。
  搬到新居後會有各種開銷,這時收到現金或禮物卡之類的會很令人開心……但她是公爵千金,財務方面應該不虞匱乏。還是送方便好用的消耗品比較保險吧……
  解決祭典的疑惑後,這次換成搬家賀禮的事讓我陷入了煩惱。
  
  ■ ■ ■
  
  隔天。
  「派娜小姐辛苦了,採取五十株拉克冬草的委託已經完成,麻煩妳確認一下。」
  日正當中時,我採完藥草來到公會。
  「四、五,好的,確認正好有五十株。」
  拉克冬草是一種藥效弱但適用症狀廣泛的藥草,主要作為感冒藥使用。除了極端嚴酷的環境之外,幾乎在任何地方都有生長,因此價格低廉又容易取得,但採取報酬也低到十株只有1斯特。
  「報酬5斯特,請您查收。」
  「謝謝妳。」
  用這筆報酬買個點心回去好了。
  「請、請問……」
  「是的。」
  「龍馬您對藥草很瞭解嗎?」
  「以前祖母教過我基礎知識,怎麼了嗎?」
  「這些藥草都採收得很漂亮,我就想說是不是如此……如果您會分辨帖拉草的話……」
  帖拉草……是一種對神經痛很有效的藥草,跟拉克冬草一樣在各種環境都能生長。但它據說是妥拉草這種毒草的變種,帖拉草生長的地方必定會伴生妥拉草。另外,兩者的外觀特徵極為相似,經常被人搞混。
  我是分得出來啦,應該說……
  「我手上就有帖拉草,是在南方草原採來自用的藥草。」
  「真的嗎?只要有五株就能完成另一件委託了。」
  那就一併解決那件委託好了。
  我拿出五株帖拉草放到櫃台上,派娜小姐隨即以魔法開始鑑定。
  「確認這些全都是帖拉草。不過真的可以嗎?如果您要自用的話,可以拒絕委託……」
  「沒關係,我沒有急用。」
  「這樣啊,那麼報酬是70斯特,請查收。」
  一株14斯特,報酬還滿高的。我抱著「賺到了」的心情離開公會,今天就在太陽還高掛在天空時回家吧。
  
  ■ ■ ■
  
  「好,開工吧。」
  我在平常不會使用的廢棄礦坑裡,準備製造給艾莉亞的搬遷賀禮。
  今天要做的是『肥皂』。我挑的搬遷賀禮是安全又具有實用性的消耗品,肥皂在這個國家也有流通,所以不會引來不必要的關注。
  不過買市售肥皂送人這種做法缺乏巧思,而且考量到公爵千金的身分,艾莉亞想必見慣了單純的高級品吧。
  因此我決定送她自製肥皂。
  製作肥皂……這在轉生題材的輕小說中可說是基本款。
  「收集獸脂和灰加以熬煮……」
  書中的主角往往都是經過各種努力才做出肥皂……可是!
  我不需要經歷那些辛勞!!
  「材料有……OK,齊全了。」
  我準備了以鍊金術精製的水、油和鹽,還有其他各種材料。用灰和獸脂製造肥皂是在地球上很久以前就有的做法,現代廣為人知的是更為簡單、利用『燒鹼』來製造肥皂。不過這就需要……
  「要先做出燒鹼才行……」
  燒鹼是『氫氧化鈉』的別名,化學式為NaOH。我從食鹽(氯化鈉)之中分離出鈉這種材料,此時具毒性和腐蝕性的氯氣會隨著被分離的金屬鈉一起產生,必須特別注意。
  另外,金屬鈉這種物質在空氣中非常容易氧化,一旦加入水分就會發熱或引起爆炸,因此要慎重地以鍊金術將其變成塊狀,再去除氧氣。表面無可避免地會稍微氧化,為了盡量避免氧化,我將鈉保管在裝滿油的容器裡。
  接著準備水。
  往裝滿水的容器裡加進一塊小小的金屬鈉碎片後,碎片發出讓人聯想到導火線點燃的聲音,開始在水面上滑行。這正是水解產生氫氧化鈉和氫氣的證明。
  我對容器內部使用鑑定,水已經變成了氫氧化鈉水溶液。再對水溶液使用分離,便獲得水和我要的氫氧化鈉,也就是燒鹼。
  不過將金屬鈉放到水裡,除了有爆炸的危險之外,由於氫氧化鈉是強鹼,具有腐蝕性,要是皮膚沾到也很不妙。因此我在平常不會使用的坑道,選擇通風良好的地方進行作業,並全程穿戴工作服和清潔史萊姆版的護目鏡與安全帽,手上則戴著新買的手套。作業中必須穿好全套裝備,不露出肌膚才行。
  我成功精製出氫氧化鈉,要是以金屬鈉和水作為原料,直接用結合的鍊金陣製造,應該會更安全又有效率吧。畢竟鍊金術可以跳過中間的『反應』過程,直接做出成品……
  總而言之,以鹽和水製備燒鹼後,終於可以開始製作肥皂了。
  因為還要處理燒鹼,全套裝備不能脫下來,但接下來的作業其實並不困難。
  準備好一定量的燒鹼和水,將燒鹼加入裝了水的容器裡混合。這時兩者的反應會產生熱量,必須注意冒出的蒸氣和急遽沸騰的水溶液。容器裡先裝水再慢慢加入燒鹼,這樣較為安全。
  接著以隔水加熱的方式熱油,慢慢加入冷卻的燒鹼水溶液。徹底攪拌液體,直到阻力變大後放入香油之類的素材增添香氣,然後倒進模型就算完工了。
  再來只需維持溫度,讓它不要冷卻得太快,放置幾天後就會凝固……
  據說凝固後的肥皂若是殘留燒鹼,使用時就會被灼傷,這點也必須注意。雖然我有幾次用廢油製造肥皂的經驗,但這次不是要自用,而是給艾莉亞的禮物。為了以防萬一,一開始我想遵照最基本的做法,不隨便更動製程,實驗並觀察燒鹼的份量與放置的時間。
  另外,肥皂的色澤、起泡、觸感、效用等等,會隨著使用的油和添加物種類而改變。製造肥皂本身相對簡單,但我也想藉此鑽研藥學知識。
  而且還需要時間放置……於是我決定白天工作,每晚慢慢試做肥皂。
  
  
  3章27話 急事
  
  我每天過著同樣的生活,很快就過了一個月。
  除了每天早上的基礎鍛鍊,藥學也多虧有先備知識而順利學習中。最近我積極承接驅除害獸的委託,在採藥草時順便獲取食物兼作鍛鍊。金屬和鋼鐵史萊姆也漸漸掌握了變形成武器的訣竅,具備一定的實用性。
  某天早上我一來到店裡,就收到雷納夫分店的緊急聯絡。
  內容是史萊姆的數量增加太多,超過了柯金先生等三人訂契約的極限。
  這麼一來,只能由我去收留那些史萊姆了。
  我確認行程上沒有問題後,便從基姆爾出發。
  就在太陽即將西沉時……我抵達了雷納夫分店。
  先前來這座城鎮時直到隔天中午才抵達,這次卻是當天日落前就跑完這段路程。就算是奇幻世界,城鎮之間的距離也不會隨意變動,只能說我的移動速度確實提升了。
  從家裡到基姆爾、從基姆爾到鎮外,我持續將空間魔法運用在通勤和委託上,應該是在不知不覺間進步了吧。感覺自己的跑步速度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大概是一次轉移的距離變長了。
  這件事改天再驗證。平日訓練的成果在此體現,著實令人高興。
  我體會著小小的成就感,通過店舖大門。
  店內仍在營業中,還有些顧客在裡面。
  我正想跟著排隊,櫃台那邊的人剛好結束待客並向我搭話。
  「店長!」
  「各位辛苦了。」
  「您來啦,真是太好了。」
  「我當然要來囉。東尼先生,那些史萊姆在哪?」
  「在這邊,蘿貝莉亞小姐、卡爾菈分店長。」
  「沒問題,這裡交給我們。」
  「史萊姆就拜託兩位了。」
  東尼先生將待客工作交給另外兩人,帶著我來到員工住處。
  看來他們將居住空間的一間房暫時用來收容史萊姆,管理相當嚴謹,房間前面站著一名雇來當保鏢的男性冒險者。
  「好久不見,謝謝你一直擔任店舖的警衛。」
  「是店長啊,我才要謝謝你雇用我。」
  「裡面的情況如何?」
  「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房間地上塞滿了史萊姆而已。沒人入侵,也沒有史萊姆從裡面逃出來。柯金老兄在房裡,詳情你還是問他比較好。」
  於是我踏進房裡。
  「柯金先生,好久不見。」
  「哦哦!店長,你比我想的更快抵達呢。」
  「我一接到聯絡就趕過來了,等待契約的史萊姆全都在這裡嗎?」
  房裡有雙層床、書桌和椅子,柯金先生似乎在桌上寫著什麼,他的腳邊擠滿了清潔史萊姆。
  「沒錯,總共75隻。」
  那就盡快開始訂契約吧。
  
  ■ ■ ■
  
  「『從屬契約』……這是最後一隻了吧。」
  「正好75隻,確認完畢。」
  「你的魔力還夠嗎?要是覺得辛苦的話,這裡有藥水……」
  「沒問題,我的魔力還滿多的。」
  而且比起之前跟大量清道夫史萊姆訂契約的時候,這數量並沒有那麼多。
  話說回來,史萊姆突然增加的原因是什麼?
  「我把原因整理在這份文件裡了。」
  柯金先生將放在桌上的文件交給我。
  ……原來如此。
  原因1、顧客急遽增加。
  由於這座城鎮有『龍騎兵公會』,是利用可飛行魔獸、以運輸業維生之人的據點,除了公會成員之外,寄送貨物的委託人和有移動需求的乘客也會頻繁進出。於是在店舖的常客口耳相傳之下,最近經常有聽到消息的外來者前來光顧。
  當然,一旦工作變多,史萊姆的進食量也會增加。
  原因2、除臭液的產量調整。
  清潔史萊姆攝取大量營養之後,產出的除臭液遠遠超過需求量,一直賣不完。雖然沒有造成店舖的損失,但他們還是稍微減少了產量。
  「所以將營養儲存下來的清潔史萊姆就分裂了?」
  「就是這樣。」
  「我們打算今後不限制除臭液的產量,多餘的份就廢棄,防止這種狀況再度發生。」
  「雖然只有幾天,但還是讓各位多費心了。」
  「反正再多史萊姆也沒辦法訂契約,這樣就行了吧。」
  要是數量太多,大史萊姆的祕密說不定會曝光……雖說讓柯金先生等人知道也無所謂,但他們目前還在學怎麼管理店舖,我不想害他們分心。
  分享新種類的情報還沒關係,大史萊姆的情報對他們來說大概就像炸彈一樣吧。幸好史萊姆的總數即使超過一百隻,要是跟不同的從屬魔術師訂契約就不會合體的樣子。
  是因為命令系統不同嗎……有人協助的話,這方面的調查應該能有所進展。我打算以後找機會告訴他們,但不是現在。
  總之他們這次處理得很好,所有員工似乎都為史萊姆的管理與警備問題傷透了腦筋,不過終究解決了清潔史萊姆的問題。
  「還有其他狀況嗎?」
  「除了寄到基姆爾的定期報告之外,沒有別的事了。」
  「畢竟這裡不像總店那樣會遭受襲擊……頂多只有一些小事,像是打烊時喝醉的客人遲遲不回去之類的。」
  「營收也相當不錯。由於城鎮規模不同,跟基姆爾比起來常客較少,但每天都有一萬斯特的純利潤。」
  「經營方面沒有問題……」
  這麼一來,我得準備分店交給柯金先生他們管理才行……開店資金想必不久便能湊齊了,這麼順利真教人高興。
  既然如此,告訴他們除臭史萊姆的情報好了。
  ……我是這麼想的,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
  難得來到雷納夫,順便去西園寺商會打個招呼吧。要是拖得太晚,說不定會因為談話而忘了這件事。
  「打擾了。」
  「歡迎光臨!哎呀?是Bamboo Forest的小弟弟。」
  「好久不見,您還記得我啊。」
  我踏進香辛料店,只見上次打過照面的員工正在顧店。
  「畢竟我們會長對你讚譽有加,上次你還帶了那麼大的獵物過來。況且你的店就開在斜對面,想忘也忘不了啊。」
  「這麼說也對……」
  「今天有什麼事嗎?」
  「我突然有事來這座城鎮,想說順便和畢歐羅先生打個招呼。」
  「這樣啊……很抱歉,會長三天前去王都做生意,大小姐也因為入學時期將近,跟著過去了……」
  「原來如此……真是遺憾。」
  「啊,不過夫人正在店裡進行商談,稍等一會兒就能會面了。」
  那就在這裡等一下好了。畢竟我還帶了伴手禮,可以的話希望能當面交給對方。
  「這樣的話,可以讓我逛一下商品嗎?我想買點香氣不錯的東西。」
  「當然可以,說到香氣不錯的東西,本店有新進的肉桂……唔!?」
  「!?」
  店員正想從櫃台出來……背後的店舖內部就傳來女性的悲鳴聲……
  「……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那個聲音……難道是夫人?不好意思請稍等一下,我去看看情況。」
  店員致歉後便衝進內部。
  然而,過了好一段時間對方依舊沒有回來。就在這時——
  「很抱歉造成您的困擾。」
  一名態度畢恭畢敬、模樣消沉的男子從隔壁店舖走出來。他低頭鞠躬了好幾次,在微風吹拂的街道上逐漸走遠。
  ……好臭……
  就在他通過香辛料店前面時,一絲臭味隨風飄來。不只離去的本人表情扭曲,周圍的行人也紛紛避開他……
  「久等了,請進。」
  哦,我被叫到了。
  
  ■ ■ ■
  
  「龍馬先生,歡迎你來。」
  「克拉娜小姐您好。」
  我被帶到的地方不是會客室,而是餐桌。
  不過更令人在意的是……她的鼻子,是患了鼻炎之類的嗎?
  克拉娜小姐依舊美麗,她以優雅的動作試圖遮掩,但還是看得出在偷偷吸鼻子。
  「克拉娜小姐,您身體不舒服嗎?」
  「別擔心,不是你想的那樣,咱只是剛才吃了不得了的東西……」
  「不得了的東西?」
  「好像是叫『莎芭雅』吧?據說是將魚浸泡在鹽巴和各種藥草混合的液體裡,使其發酵而成的食物……」
  「……啊,難不成那東西臭得不得了?」
  「你知道呀?」
  「雖然不清楚是不是同一種東西,但我知道類似的加工食品。」
  大概是『臭魚乾』那類的食物吧。
  有人來賣那種食物,讓克拉娜小姐試吃。
  不過獸人族對氣味很敏感,這對她來說難以接受。
  「那麼請收下這個,希望能幫您清除嘴裡的味道……這是在我們店裡的女性之間大受好評的蛋糕。」
  「哎呀,謝謝你。」
  我把蛋糕交給克拉娜小姐,然後與她愉快地閒聊了一陣子。
  
  ■ ■ ■
  
  隔天。
  我和店裡的研究團隊聊了一整個晚上,直到天明。
  就在我吃完早餐,打算回基姆爾時,通往城鎮大門的道路傳來騷動。
  「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向聚集在路旁的人出聲問道。
  「冒險者之間發生爭執,互毆的人已經被抓起來了,但他們中途開始互扔奇怪的桶子,唔……!」
  風向一改變,就有種腐敗的臭味隨風飄來……靠近臭味來源後甚至有股刺激性。
  「這股臭味是……」
  「好臭啊……唔噗……」
  由於風向改變,圍觀群眾紛紛散去。
  視野因此變得清晰,只見昨天看到的男性被男女老幼圍著不放。
  「喂!你處理一下這個味道啦!我的裝備臭死了!」
  「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
  「店舖前面變成這樣,客人都不上門了!再說你幹嘛在桶子裡裝垃圾啊?」
  「這不是垃圾!是叫做莎芭雅的儲藏食品!」
  「大家冷靜一點,他跟你們一樣是受害者啊。」
  「這我知道……可是我的店面和商品都沾到這個臭水了。店面和裝備可以清洗,商品卻不能賣了耶?」
  「我們會向鬥毆的人要求賠償,請你們先說明來龍去脈和損害情形。」
  現場遍灑著混濁的汁液和魚肉,應該就是臭味的來源。那些液體原本似乎裝在可以單手提起的小桶子裡,被人拿來互丟就造成了這個結果……
  儘管警備隊努力想收拾局面,但主張自己遭受損害的人實在太多,遲遲無法收場。一部分的人還將憤怒的矛頭指向桶子的原主,也就是那名低聲下氣的男子。
  不過他自己也是受害者,這樣還要被罵也太可憐了。
  ……我來幫點忙好了,就當順便宣傳洗衣店。
  我走進杳無人煙的小巷子裡,準備起負責除臭的除臭史萊姆。
  
  
  3章28話 禮物
  
  「各位覺得如何?」
  「太驚人了……小弟弟謝謝你啊!」
  「想不到史萊姆這麼有用,時代真是變了呢。」
  「這個送你,雖然是賣不出去的東西,不好意思……」
  我盡可能地為遭受損害的道路和店舖除臭,結果收到了許多受害者的感謝和回禮。我心懷感激地收下禮物,不忘宣傳自己的洗衣店,然後離開城鎮。
  「請等一下!」
  「?」
  剛走出大門,我就被人叫住了。我疑惑地回頭一看,剛才遭受責難的腐臭儲藏食品原主正乘著馬車,接受通行檢查。
  「還好趕上了……」
  「您有什麼事嗎?」
  「我想為剛才的事情道謝,不過回到那裡才聽人說你已經離開了。」
  包含這名男子,這次事件的受害者都被帶去警備隊的駐所一趟。當然,不是要逮捕他們,而是確認損害狀況並給予賠償。而我在這段期間清掃道路,並從先回來的人開始幫他們除臭……這個人是最後一位回來的,因此剛好跟我錯過的樣子。
  「啊,既然你也是從這個大門離開,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看你是用徒步的,不介意的話可以坐在貨台上喔。」
  以移動速度來說,我一個人走還比較快……但相逢即是有緣,既然他說要道謝,那我就搭個便車吧。
  
  ■ ■ ■
  
  「哦,蒙多先生已經行商十二年了啊……是資深的商人呢。」
  「哈哈,我還沒到資深的程度啦。經商三、四十年的大有人在,我只是好不容易才能獨當一面而已。而且是黎提爾……你知道這個名字嗎?是在『萊特因湖』附近的村子。」
  「我不曉得黎提爾,不過萊特因湖是這個國家最大的湖泊對吧?」
  那裡也是我要用來訓練的魔獸棲息地,在公會給我的文件上有記載。那一帶座落著大量漁村,其中一個就是之前認識的冒險者隊伍出身的希庫姆村。
  「希庫姆村就在黎提爾的對岸附近,我基本上是以那裡和其他小村子為中心,四處販賣日常用品。」
  「……咦?不是食品嗎?」
  「你是指莎芭雅嗎?那是在我的故鄉黎提爾製作的。我父親是漁夫,他說既然我不繼承家業還要離開家裡,至少得找出銷路為村子做點貢獻,就在我回到村子時硬塞了那些給我。」
  「原來是這樣。」
  「可是一直賣不掉……只要在吃之前仔細用水清洗,再用烤或煮的就能多少去掉一些臭味……但還是會臭。雖說賣不掉也不會被罵,不過我就是覺得不甘心……」
  「我有看到您去了西園寺商會。」
  「你看到啦。要是能推銷到那裡就好了,但還是沒辦法解決臭味的問題。唉,只能耐心一點,去各個地方試試看了……對了,你要走哪邊?」
  遠處出現了岔路,我要去基姆爾,所以是左邊那條路。
  他率先開口說道:「我是往右。」
  「那就要在此告別了呢。」
  「你要往左嗎?那麼……」
  馬車停了下來。
  他慢條斯理地翻找著貨台,然後拿出一個被重重密封的桶子。
  「不介意的話就帶走一桶吧,這是我對你的報答,順便祝你旅行平安。帶著它就不太會被野生動物或魔獸襲擊了,尤其是鼻子靈敏的那種。」
  光是讓我搭便車就十分令人感激了,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好意,所以我決定乖乖收下。這東西似乎能在旅途中驅趕魔獸……已經連食品的用途都算不上了。
  啊,難不成他父親硬要他帶著這些桶子,就是這個意思嗎……
  「謝謝您。」
  「我才要道謝,路上小心,祝你旅途愉快。」
  我告別偶遇的蒙多先生,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之後,一路朝著基姆爾奔馳而去。
  
  ■ ■ ■
  
  隔天。
  由於途中去採了藥草,我抵達城鎮時已經中午了。
  我直接去店裡交換情報,營業方面依舊是一帆風順。
  但除了營業以外,還有兩件與平時不同的報告。
  一件是最近少有的預約會面,而且對方是賽爾吉先生。
  「我當然沒問題,他要談什麼事?」
  「只說是魔法道具的事。」
  啊啊,是音樂盒吧,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等到見面後再想好了。
  「總之就依照預定的時間會面吧,另一件事是什麼?」
  「菲娜小姐她們的村子寄來了感謝函與謝禮。」
  感謝函……?我有做什麼值得對方送禮的事嗎?
  「她們似乎會定期以書信聯絡家鄉,感謝函的內容寫著『謝謝您厚待女兒們』。送來的禮物已經搬到二樓了。」
  二樓?
  那個房間原本是要當作暫時保管衣物的倉庫,開業後由於衣物的消化速度很快,顧客馬上就收回去了,所以毫無用武之地。那個空間還滿大的,要特地使用就表示對方送了相當大量的東西過來吧?
  卡爾姆先生說要帶個人過來解釋,於是我先爬上二樓看看。
  「哦~…………好驚人啊……」
  二樓堆滿了神祕的麻袋,而且不只十或二十袋。摸起來的觸感像是穀物之類的東西……還有從裡面傳來的這個味道,該不會是『芝麻』吧?
  「『鑑定』。」
  賽米沙果實。
  富含油脂,營養價值高。
  是栽培相對容易的農作物,香氣強烈而獨特,加熱後會散發出更強的香味。
  果然是類似芝麻的農作物。
  我記得地球上的芝麻要炒過才會有這麼香的味道,這種則是在生的狀態下就很香了。
  「店長,我把珍小姐帶來了。」
  「謝謝你,卡爾姆先生。珍小姐,我想請妳說明一下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店長不好意思,我們在信裡寫了這間店工作環境很棒的事,結果爸媽就擅自寄來了。裡面是麥子和一種叫賽米沙的農作物,對身體很好。他們說這是給照顧我們的店長和其他人的謝禮,今後也請多多關照。也就是說……」
  珍小姐正在思考用字遣詞,應該是想說天下父母心吧……
  「是賄賂。」
  「唔哇,太露骨了吧。」
  她好像放棄修飾用詞了。性格老實是很好啦,但這種說法會讓人忍不住想馬上吐槽耶。
  「這種送禮的行為很常見嗎?」
  「偶爾會發生,主要是希望能讓小孩在良好的環境下工作……因為上司不見得是好人,尤其孩子是女性的話,難免會讓家人擔心。如果工作環境良好,就希望孩子能藉此長久受到雇用;工作環境惡劣的話,就用禮物轉移上司的注意力。大概有這樣的含意吧。」
  「唔嗯……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他們的擔憂之情,想必比我這個沒當過父母的人所認為的還要強烈……不過,送這麼大量的作物,會對村子造成負擔吧。」
  珍小姐等人本來就是為了賺錢而離開家鄉的,我不覺得她們的父母或村子有這種餘裕。
  我把想法講出來之後,珍小姐表示並不會造成負擔。
  仔細一問才知道,她們的村子位於基姆爾的東北方,靠近隔壁領地的邊界。那裡直到十年前還是一座頗為富裕的農村,主要產物是麥子和馬鈴薯,另外還種了賽米沙和蔬菜。
  村裡的農作物大部分會運到隔壁領地去賣,然而……十年前那座領地開始推行農地開拓計畫,雙方交易的規模因而逐漸縮小。
  據說開拓計畫的負責人是領主家中無法繼承家主位置的兒子,在領主的支援下花費了大量成本,甚至雇用專家來規劃。結果開拓大成功,使隔壁領地一躍成為知名的穀物產地。
  相較之下,珍小姐等人的村子被搶走客戶,現金收入劇減。附近的村子也維持著原有的交易管道,沒有餘力再收購他們的產品。於是在找不到新銷售管道的狀況下,只好讓體力充足的年輕人出外賺錢。
  不過缺錢的原因是作物賣不出去,因此糧食不虞匱乏的樣子。
  「當作稅金上繳的份和村子裡大家要吃的量並沒有改變,只是賣不出去的部分幾乎都留在當地剩了下來。啊,但品質我可以保證喔!」
  「你們不減少收穫量以避免浪費嗎?就算不刻意減少,年輕人都出外賺錢的話,種田這方面應該會人手不足吧?」
  「要是沒有存糧,歉收時會很危險,而且有很多人想保住村子代代相傳的田地,所以大家湊錢買了魔法道具和牛,用在農作上。多的麥子可以當作飼料,剛好減少浪費……不過認真種出來的作物賣不出去,還是教人難過……」
  總覺得珍小姐說到後來變成在發牢騷了。話說回來,要是把這些禮物送回去,好像也只是白白浪費而已。
  「……我明白了。不過下次聯絡時請妳們向家裡轉達,不用送這些禮物過來也沒關係,我不會因為有沒有送禮而改變各位的待遇。另外,對我而言,只要是會認真工作的人,我願意今後雇用從妳們村子裡出來賺錢的人當員工。」
  「真的嗎!?」
  我對於靠關係錄取的員工並不反感,而且日後要開分店的話也需要人手。這方面還得跟卡爾姆先生商量,但就我自己來說,只要員工認真工作就沒問題了。
  再說,我至今也靠著公爵家、摩根商會和公會負責人等人脈行事,沒資格批評別人。
  「我的底線就是要認真工作,不隨便引發麻煩的人。若是雇用了大家介紹的人,我不會答應給對方任何特殊待遇,也不允許偏袒熟人這種事。如果有體質或疾病之類無可奈何的狀況,可以另外商量。」
  「這是當然的!應該說這些條件已經很寬鬆了!」
  「那就好,卡爾姆先生覺得如何?」
  「只要確實進行面試和監督就行了。正如店長所說,我們遲早需要雇用新店員,能保證來歷的人也比較合適。」
  「太好了。啊,關於這些農作物的處理,有辦法估價嗎?」
  「大致的價位我已經整理成文件了,如果您需要精確的價格,找商業公會的食品負責人估價會比我更確實。」
  「這樣啊,既然已經有資料了,可以請你按照這個價格,將適當的金額附上信件寄回村子嗎?白白收下這麼大量的禮物,終究有些不妥。」
  「我明白了,就依您的吩咐處理。」
  「等等!也就是說……這些全都要由店長買下嗎?太令人過意不去了!明明是我們村裡擅自送來的。」
  「可是把東西送回去也只會浪費掉吧?這些作物可以用來煮員工餐,不必介意。」
  「唔唔……那、那請盡量以低價收購。」
  「那麼就用接近原價加上運輸費的價格收購吧,這樣兩位能接受嗎?」
  「我沒意見。」
  「這樣的話,我也沒問題。」
  卡爾姆先生提出了折衷方案。珍小姐雖然嘴裡嘟噥著「這樣好嗎」,但還是姑且接受了,這樣就好。不過,我想最好的解決之道,還是她們的村子能找到新的銷售管道吧。
  
  
  3章29話 音樂盒販賣計畫
  
  晚上。
  就在營業時間快要結束的時候,賽爾吉先生造訪了店舖。
  「聽說您今天要來談音樂盒的事情。」
  「是的,容我先報告現況……我們與迪諾姆魔法道具工房合作,預定好開始販售的時間,目前正在製造一定的庫存,以待發售日的到來。」
  才過幾個月而已,就已經到了能上市的階段嗎?
  我請賽爾吉先生展示樣品,並接著問道:
  「音樂盒分成貴族版與普通版兩種款式?」
  「是的,貴族版的音樂盒就如您所見,是將魔法道具裝在裝飾盒裡。這個裝飾盒是委託盒子工匠製造的,可以依照客戶的需求決定風格和材質。」
  換言之,就是打造成獨一無二的高級品。由於盒子是另外訂製,這樣也能減少迪諾姆先生的負擔。
  相對地,普通版則是裝在表面有烙印的小木盒裡,沒有其他裝飾,這個款式可以用親民的價格買到。
  「貴族版是以訂製的方式販售,所以要上市的是這款普通版對吧?」
  「正是如此。我的商會已經準備好向貴族們推銷了,普通版音樂盒則是打算利用這次的創立祭來展示。」
  「所以要擺攤?」
  「沒錯,要用在音樂盒上的樂曲是由最近聲名鵲起的吟遊詩人提供,條件是在盒子上記入曲名與他的名字。那位吟遊詩人率領的流浪藝人團體『山姆瑞德劇團』即將在基姆爾舉行公演,我們打算當場販售音樂盒。」
  這麼快就找到行銷音樂盒的高招啦……
  「我想去聽聽看,他們在哪裡公演?」
  「關於這點,我想與您談談。」
  原來對方想問我能不能在祭典當天,借用店舖作為後台休息室,以防盜訓練用的區塊(幾乎是一片空地)來當公演會場。
  ……這件事也得詢問其他人的意見比較好吧。
  於是我請賽爾吉先生稍等,找來卡爾姆先生和保鏢的領隊斐先生,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
  加入兩人後討論的結果是,空地的使用沒有問題,後台休息室則是利用員工宿舍的空房而非店舖。當然,除此之外的場所不能進入,以此條件達成了共識。
  「感謝諸位的合作,這下我也有好消息通知對方了。那個劇團預計將在兩週後抵達基姆爾,等他們到了之後會再來打聲招呼。」
  就這樣,我與賽爾吉先生談妥了。
  就在我送他到門外,剛回到店裡時——
  「咦?剛才是不是有奇怪的聲音?」
  「是從廚房傳來的,我去那兒看看。」
  斐先生迅速前往廚房。
  「……剛才有什麼聲音嗎?」
  「有,不過真的很小聲。」
  就在我和卡爾姆先生交談之時,斐先生回來了。
  「老闆,廚房有個發出異味的桶子,謝爾瑪小姐似乎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打開它了。」
  「發出異味的桶子……?啊。」
  是別人送我的莎芭雅,因為是食物所以被我放在廚房,然後就沒管它了……
  「不好意思,是我放的,那是別人送我的儲藏食品……」
  「是老闆的東西?那得快點兒過去才行,不然會被扔掉喔。」
  被扔掉!?那就太對不起蒙多先生了!
  「我這就過去!」
  我來到廚房,只見謝爾瑪小姐皺著一張臉,正要把手上的莎芭雅桶子丟進垃圾桶。
  「住手!!」
  「呀啊!?店長,有什麼事嗎?」
  「不好意思,謝爾瑪小姐,那是別人送我的儲藏食品。雖然很臭,但並不是垃圾。」
  「啊!哎呀呀,原來是這樣啊?真抱歉。」
  「是我忘了告知這件事,不好意思,我馬上除臭。」
  我蓋上桶蓋,用除臭史萊姆消除廚房的惡臭。
  這工作我已經習慣,所以一下子就結束了。
  「除臭完畢。」
  「謝謝店長。不過,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謝爾瑪小姐難以置信地說道。這股味道的確很強烈,我有惡臭耐性的技能,加上前世就吃得下這類食物,所以沒問題……但對於不習慣的人來說想必很難接受吧。
  「給我的人說吃之前用水仔細清洗,多少能去除一些臭味……妳要吃吃看嗎?」
  「身為廚師是有興趣沒錯……但還是有點害怕呢……」
  看來不經意間打開桶子對她造成很大的衝擊,只見她緊緊皺著眉頭,似乎想起了那股直接聞到的臭味。
  ……等等,莎芭雅汁液的臭味可以用除臭史萊姆處理,這點已經獲得證實了,那如果把莎芭雅泡進除臭史萊姆的液體裡會怎麼樣?
  「可以讓我做個嘗試嗎?我會設置結界在裡面進行。」
  雖然我是店長,但管理廚房的人是謝爾瑪小姐,況且晚餐已經要做好了。我徵得她的同意後,開始進行實驗……應該說調理。
  我先從桶子裡取出莎芭雅,放進大碗裡。我原本以為魚肉會變得軟爛,沒想到形狀依然頗為完整。一字排開之後,只見大部分都是剖半對開的小魚。接著,我拜託除臭史萊姆吐出脫臭液,直到魚肉完全泡進去為止。
  「先泡個十分鐘試試看吧。」
  
  ■ ■ ■
  
  十分鐘後。
  我從脫臭液裡取出莎芭雅,用緩慢的流水清洗以避免魚肉散掉。雖然除臭史萊姆的液體沒有毒性,但還是要慎重地用水魔法洗掉,不留汙漬……哦,不臭了!
  跟一開始相比,清洗過的魚肉已經幾乎沒有臭味了。味道怎麼樣呢?
  我用火烤過之後吃了一口。
  「!!」
  細細咀嚼後,熟成的魚肉鮮味便逐漸滲出。我本來想說味道可能會變差,但這相當美味。
  不過感覺還是有點汁液的臭味滲出……好像有又好像沒有?要延長浸泡時間嗎?不知道是鼻子已經麻痺了,還是惡臭耐性的緣故,總之對我沒有影響,因此我沒自信保證它好吃。
  「謝爾瑪小姐,臭味已經消除大半了,要不要嚐嚐看?」
  「哎呀,真的耶,那我吃一口……嗯……還是有一點臭味。」
  「這樣啊……」
  「不過跟一開始相比進步很多了,原本臭到令人受不了,現在是有一點臭味的程度,也能確實嚐出美味之處。只要跟香草之類的佐料一起調理,不要單吃魚肉的話,應該會受人喜愛吧?」
  這樣就能解決臭味的問題嗎?那就用吉迦……但我沒帶在身上,也沒有香草。
  ……對了,就用那些賽米沙吧。
  我從二樓拿來一袋賽米沙,以鍊金術榨油。光是這樣,油就具備了獨特的香氣,加熱的話香味應該會更強。我在平底鍋鋪上一層薄薄的油,然後加熱。
  ……強烈的香氣逐漸傳出!我放入消除臭味的莎芭雅,煎好一面之後翻過來換另一面,將兩面都煎到表皮酥脆為止。
  「完成了?」
  「是的,味道如何?」
  「……嗯,臭味比之前更不明顯了,拿來當正餐或下酒菜應該都很適合。」
  味道有問題……?
  「……怎麼了嗎?」
  「啊,沒事,那個……」
  「我們聞到懷念的味道!」
  「所以就過來看看了~」
  察覺視線的我轉頭看去,只見離鄉三女站在門口。
  「因為賽米沙是我們故鄉的味道,忍不住過來了。」
  「這個味道會勾起食慾呢!」
  「原來如此。」



  「店長~這是今天的晚餐嗎~?」
  本來只是實驗而已……
  「好啊,把它加進菜單裡吧。」
  就這樣,實驗結束。
  以結果而言,今天晚餐的配菜增加了。
  
  ■ ■ ■
  
  晚餐後。
  謝爾瑪小姐今天做的料理也相當樸素美味,一起擺上餐桌的賽米沙油煎莎芭雅也受到各位員工好評,看來用脫臭液除臭的效果非常顯著。
  發現脫臭液的新用途是很好,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有點可惜,要是當時再買多一點就好了。糧食是人類生存的必需品,好吃的儲藏食品永遠不嫌多……
  「店長,請用。」
  「謝謝妳。」
  珍小姐幫我泡了餐後的丹特(蒲公英)咖啡,其他人也各自拿著愛喝的飲料,度過悠閒的飯後時光。
  「哼哼嗯~」
  ……話說回來,珍小姐的心情還真好。另外兩人也一樣……用她們故鄉的食材料理,真的讓她們這麼高興嗎?
  問了之後得到的回答是,除了這個之外還有中午那件事的緣故。
  「一想到村子裡的大家說不定也能被這間店雇用,就覺得很開心~」
  「啊,要在分店分開工作當然也沒問題喔。這個職場環境這麼安全,我們也是出外賺錢的人,一旦自己在工作上行有餘力,就會擔心起其他孩子……」
  「再說我們村子再這樣下去,今後或許會有更多人出來討生活。到時只要有一個安全的工作管道,我們就能放心了。」
  「原來如此……」
  「不過最好還是讓農作物賣得出去呢!」
  「對呀~這樣大家又能一起生活了~」
  「那麼美味兒的食材,扔掉實在太浪費了。」
  「這種事在咱們的國家根本無法想像。」
  斐先生和李琳小姐也加入了話題。
  「在兩位的國家裡,人們都吃什麼呢?」
  「咱們的國家是以『面』為主食,那是用麵粉和水揉成的玩意兒,類似麵包。但咱們不會烤來吃,而是放到湯裡煮。做成細長狀的叫『里面』,薄片狀的叫『巴面』,有各式各樣的吃法和名稱喔。」
  面……是麵嗎?斐先生的說明聽起來很像是麵類,放進湯裡的做法類似麵疙瘩吧?
  「真有趣~」
  「外國的料理不知道會怎麼調味呢……」
  「謝爾瑪小姐有興趣麼?那下次讓我來煮吧。」
  「哎呀,李琳小姐,真的可以嗎?」
  「我也想吃好久沒嚐到的味道呢。材料只有麵粉加水,還有某種湯而已。咱們國家的人都很窮,不需要特別的材料,所以沒關係。」
  感覺話題變得很歡樂。
  「……要不要擺攤呢?」
  「咦?」
  「卡爾姆先生?」
  我正疑惑為何突然說要擺攤,他就接著提起賽爾吉先生那件事。
  「將場地借給劇團是沒有損失,但我想說乾脆進一步為店舖創造利益。我們可以販售異國的輕食給來觀賞公演的客人,只要準備好讓人駐足的地方和吸引人的商品,就會有好奇的人來買。祭典期間人們會更容易從荷包裡掏錢,就算銷路不好,也能藉此加深我們與當地居民的交流,可說是穩賺不賠。」
  卡爾姆先生……一開始似乎是臨時想到這個主意,但規劃起來相當嚴謹呢。
  洗衣店的經營非常順利,有充裕的資金,這些賺來的錢或許多少可以回饋社會……將心力花在擺攤上也是一種享受祭典的方式……
  「大家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
  要擺攤的話,光靠我和卡爾姆先生是辦不到的。
  問題在於能否得到大家的協助。
  「……要做的話我會幫忙。反正……祭典期間我也沒事。」
  令人意外的是,最先開口的人是多爾切先生。
  我還以為他在埋頭寫日記,原來有聽到啊。
  「雖然沒有在祭典擺攤的經驗,不過我喜歡讓許多人品嚐自己做的料理,要是客人說好吃就更令人開心了。」
  接著,謝爾瑪小姐也興致勃勃地這麼說道。
  「跟平常營業時一樣,只要大家輪班負責不同時段,就有時間逛祭典了。」
  「嗯~……整天都在玩的話會把錢花光的~這樣說不定正好呢~」
  「我贊成。」
  「我的意見跟女兒一樣。」
  「我也是。啊!副店長,可以把我們村子的麥子拿來當食材嗎?」
  「必須做出適合保存糧食的環境才行……只要品質沒變差就可以吧。怎麼了嗎?」
  「拿到攤位賣的話,說不定會有顧客好奇地詢問麥子的產地呢。」
  「妳在說什麼傻話呀。」
  「啊哈哈,果然想得太美了嗎?不過我贊成擺攤,感覺很好玩。」
  對珍小姐的發言感到傻眼的菲娜小姐也跟著表示贊同。
  這麼一來就是全場通過了。然而,眾人的態度比起「我們來擺攤吧!」這樣充滿幹勁的熱情,更接近「要擺攤也不是不行吧?」這種隨興的感覺。畢竟是順著話題得到結論的,這也沒辦法。
  「那麼關於要在攤位上販賣的料理試作、材料費估計,以及知會摩根商會等事務……就從明天開始進行必要的勘查吧。」
  如果之後大家還是想擺攤的話,就決定在祭典上擺攤吧。
  
  
  3章30話 山姆瑞德劇團
  
  兩週後。
  店裡同時處理著正常業務和祭典的準備,變得有些繁忙。
  在這兩個禮拜之間,大家重現了各自家鄉的料理、確認調理的相關事宜、與摩根商會的負責人開會討論警備與待客安排等等……四處奔走著。
  儘管如此,繁忙的準備工作並沒有削減大家的士氣,讓我暗中鬆了一口氣。
  前世的公司每年都會為了增進員工團結,舉辦公司內部的娛樂活動,但全都是高層一廂情願的企劃。只有包含企劃負責人在內的少數人在自嗨,其他員工只是被迫參加公司活動,白白浪費了難得的假日。
  我明白公司的意圖,員工能團結自然是再好不過。如果是公司的慣例,那也無可奈何……但我不希望店裡員工的表情,變得跟那間公司的員工一樣。
  不過目前大家看起來算是樂在其中,擺攤計畫也逐漸成形,愈來愈有幹勁的樣子。
  另外,這次不只店裡的員工在準備擺攤,還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合作者。
  「店長——!肉舖的吉克先生來了!」
  「好——!我馬上過去!」
  正在整頓空地的我停下動作,前往會客室。
  「久等了。」
  「不會,這些是今天的份,東西已經搬到廚房裡了。」
  「……比原定價格更便宜一點呢。」
  「因為你們買的量很大,我稍微給了點優惠。」
  吉克先生是合作者之一。
  他不只提供試做料理要用的肉,祭典當天還會帶店裡的員工來攤位幫忙。前陣子去找他買了很多試做用的食材後,他見購買量不同尋常便問我要做什麼,說明到最後就發展成這樣了。
  據吉克先生所說,他和肉舖的員工想跟家人一起享受祭典,但要是浪費掉這個賺錢的機會,會被老婆責罵。於是在兩天的祭典期間,他們會幫忙攤位一天,我們則支付打工費,就此達成利害一致。
  對他們來說,跟我們合作擺攤,工作負擔相對較輕,能花在祭典上的錢也會變多;我們這邊則是能藉此減輕員工當天的負擔,還可以增加與人交流的機會。
  締造出雙贏的關係後,聽說這件事的波莉努太太和她的朋友琪亞拉小姐、美莉小姐,也以相同條件幫我們試做料理、支援當天的攤位。她們現在正與謝爾瑪小姐在廚房進行各種嘗試。
  順帶一提,由於太太們的加入,山姆瑞德劇團公演的消息也透過太太情報網擴散出去。我去波莉努小姐那裡打招呼時,她說有很多朋友會去觀賞演出……到時會像剛開店那時一樣門庭若市嗎?看來得考量爆滿的可能性,事先做好相應的準備才行。
  「那麼龍馬,晚上再見。」
  我目送吉克先生回自己的店,決定繼續整頓空地。
  今晚這個地方會成為擺攤菜單的最終審查及居民交流會的會場,至少要整理到堪用的程度呢……
  
  ■ ■ ■
  
  晚上,營業時間結束後。
  我在辦公室檢查文件並等待客人,這時卡爾姆先生走了進來。
  「店長,賽爾吉大人和山姆瑞德劇團的代表來了。」
  「謝謝你的通知。」
  我連忙前往會客室。
  「讓兩位久等了。」
  「打擾了,龍馬大人,這位是山姆瑞德劇團的團長。」
  「鄙人名叫普雷南斯•山姆瑞德,率領著流浪藝人劇團,今後還請年輕的賢者大人多多指教。」
  房內的沙發上坐著賽爾吉先生,旁邊還有一位頭髮宛如銀線般閃耀、鶴立雞群的美男子。他站起身後與我握手……但言行舉止有些裝模作樣……
  「也請您多多指教,叫我的名字就好,賢者什麼的實在不敢當……」
  「哎呀,賢……龍馬大人真是謙虛。
  音樂盒——那種裝在小盒子裡的魔法道具所奏出的細膩音色……實在太美妙了,與我們的演奏相比具有不同的『韻味』。而且還能收錄我譜出的樂曲,讓更多人知曉。這份喜悅……如果您這位發明者不能稱為賢者,還有誰擔得起這個稱號呢?」
  是因為這東西對音樂界人士來說就是這麼神奇……還是單純的客套話呢……
  雖然有些失禮,但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是『很難相處』。
  「我該說謝謝您嗎?」
  「該道謝的是我才對,不僅是音樂盒的事,您還給了我們展現技藝的地方。」
  「是的,不過那只是偶爾會用到的空地罷了。」
  「我們來這裡的路上稍微看了一下,那塊地十分寬敞,劇團的夥伴們也欣喜不已。」
  「您的同伴已經到了?」
  「是的,他們去交流會的會場了。」
  跟預定計畫一樣,音樂盒的詳細情報以及我是發明者的事不該公開,因此只有各方代表聚在這裡確認相關事宜。
  「讓其他人等太久也不好,我們趕緊進行確認吧?」
  取得大家的共識後,我們開始討論。
  
  ■ ■ ■
  
  「那麼跟舞台有關的事,就全權交給山姆瑞德劇團的各位了。」
  「請放心,這可是難得能在大舞台上表演的機會,我們絕對會讓觀眾大開眼界。」
  大舞台……據說他們才剛開始出名,平常都是在鎮上的廣場或酒館之類的狹窄空間表演,很少有機會像這次一樣得到可容納大量觀眾的場地。
  「拜託您們了,有什麼事請儘管找我商量。若是需要物資或人手,可以找賽爾吉先生或我們店裡的卡爾姆;如果是搬運貨物或設置舞台等勞力工作,我也可以幫上忙。」
  「萬分感謝您的協助。」
  「下一個議題是……啊,這就是最後一件了。」
  「沒錯,之後若有什麼問題就到時再聯絡吧。」
  「那我們走吧。」
  大致確認完之後,我們前往交流會的會場。
  「真熱鬧啊。」
  場上有六間用土魔法建造的臨時店舖,儘管每間店的規模都跟路邊攤差不多,但調理所需的基本設備都準備妥當。四周聚集了店裡的員工、鄰居們還有不認識的男女老幼。
  「啊!龍馬——!快點過來——!」
  是里克,蕾妮與托爾也在。他們是合作者的家人,可以請他們以小孩子的角度對料理進行評價,是珍貴的美食評論家。
  「我肚子餓了~媽媽說今天的晚餐要在這裡解決。」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乖乖待著。」
  「啊哈哈……」
  「店長辛苦了,差不多該……」
  「嗯,開始吧。」
  「那麼,請您發表開場白。」
  由我來開場真的好嗎?儘管有些疑惑,但我還是作為這場交流會的東道主,單手拿著飲料站到賓客們面前。
  「感謝各位今天在百忙之中齊聚一堂,我是洗衣店『Bamboo Forest』的代表龍馬•竹林,請容我向各位打聲招呼。」
  「……」
  里克朝我投來「還沒說完嗎?」的視線。
  「……似乎有人已經等不及了,就讓我長話短說吧。正如各位所知,我們將在這次的創立祭設立各自的攤位……我希望共用同一個場地的人能盡量協助彼此,因此今天準備了這場活動作為第一步。現場想必有不少人是初次見面,請務必趁此機會多多交流,那麼……乾杯!」
  『乾杯!!』
  眾人同時舉杯高喊,現場有將近四十人,可說是相當熱鬧。
  其中負責調理的人離開人群,在臨時店舖上準備起料理。不過大部分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只剩最後的步驟就能在短時間內做好料理。沒過多久,讓人食指大動的香味便接連從店舖傳來。
  我觀望著現場的情形,四處和人打招呼,分發用來決定商品的投票單。
  單子以十張為一組,其中包括『想嚐嚐看的料理』以及『吃完覺得美味的料理』各五張,讓參加者自己投票。正式擺攤要賣的商品,將會依照這次投票結果來決定。
  「真是熱鬧呢。」
  普雷南斯先生一手拿著裝著料理的餐盤,帶著一名年約五十歲的男性走過來。
  「託您的福,食物的味道如何?」
  「超乎預期地美味,劇團的團員們也很享受,您看那邊。」
  他指著會場一角。這場交流會的形式類似立食派對,不過也有預留一塊地擺放桌椅供人歇息。只見那附近有一群身穿旅行裝扮的人,正在與周圍的人談笑用餐。其中有位氣質活潑的女性特別引人注目,她陸續清空了擺在桌上的大量料理。
  「您很在意她嗎?」
  「因為她的吃相實在太驚人了。」
  「哈哈哈,就是說啊。她叫邁雅,是團裡食量最大的人。」
  「她之所以成為流浪藝人,就是因為想吃到各種美食的執念啊。」
  普雷南斯先生身後的男性無奈地說道。
  「他是索爾迪歐,跟邁雅一樣是名劍舞師。」
  「請多指教。」
  ……沒聽說過這種職業,是用劍來表演技藝的人嗎?
  「我們會一個人表演跳舞、切東西,或是由多人進行華麗的演出,有各式各樣的節目,不過你的認知大致上沒錯。」
  「他是邁雅的叔叔,擔任劇團的副團長兼護衛。不只擁有出眾的技藝,身為劍士的實力也相當高強。祭典上容易發生騷動和爭執,出事的話可以找他。」
  「謝謝您,保護攤位的人增加,大家也能更放心了。」
  「只要我有空,隨時都可以叫我幫忙,也儘管使喚邁雅沒關係。」
  「叔叔你叫我幹嘛?」
  剛才她被索爾迪歐先生擋住,所以沒看到她。此時,她雙手拿著空盤子站了起來。
  「我們在談協助警備的事。」
  「這樣啊。啊,你是剛才的代表,聽說很年輕,結果是真的呢。」
  「邁雅,妳這話很失禮喔。」
  「沒關係,我不介意,畢竟年輕這點是事實。」
  況且她並沒有表現出瞧不起小孩子的態度。
  「比起這個,您還滿意這場交流會嗎?」
  「當然囉!不只有稀奇的料理,就算是常見的食物,吃了之後也讓人驚豔呢。像是那個熱狗堡,鬆軟的麵包搭配多汁的肉腸,我走過這麼多地方,能做出那種味道的店可是很少見喔。」
  熱狗堡在這個國家也是祭典中常出現的料理。我們這裡用的是以前我教謝爾瑪小姐做的天然酵母麵包,還有肉類專家吉克先生等人為了搭配這種麵包而想出的特製香腸,由肉舖老闆娘波莉努小姐烤得恰到好處,夾在麵包裡成為一道奢華的料理。
  專業人士的力量充分發揮出食材的味道,造就了令人驚豔的多汁美味,遠遠超出常見料理的範疇,在眾多候補中可以預測會是大家的最愛。
  「還有那個吉馬爾料理,湯底讓人身心都暖了起來。」
  斐先生和李琳小姐端出的料理是『巴面』,比起麵疙瘩,更接近餛飩湯。儘管食材簡單,但燉煮入味的肉和蔬菜構成了美好的味道。由於口味清淡,我喜歡搭配用賽米沙油炒的肉與青菜一起吃。
  「也有少見的東西呢。」
  普雷南斯先生這麼說道,他的盤子裡裝著剝殼後用鹽炒過的丹特種子。我為了泡蒲公英咖啡而買的丹特種子,在某些地區似乎被視為珍貴的食物。
  因為這個緣故,我更搞不懂它比較接近蒲公英還是向日葵了……根可以泡咖啡、種子可食用又能榨油,於是我用清道夫史萊姆的肥料與木魔法大量增產。



  「很高興您喜歡,我們準備了很多食材,請儘管吃。啊,不過還是別吃得太飽比較好,再等一下就會提供甜點了。」
  「真的嗎!?」
  是真的。
  甜點大部分是我自己做的,有芝麻豆腐和芝麻糰子。
  芝麻豆腐是用賽米沙加上從馬鈴薯萃取而來的澱粉製成。我花了一段時間將賽米沙細細磨碎,直到口感變得細膩為止。接著加入澱粉後加熱,等其變成柔滑的液狀便倒入模型,冷卻凝固。要吃的時候,再淋上黑糖蜜。
  芝麻糰子則是先以賽米沙和黑糖做成芝麻餡,再用糯米粉加水以及丹特種子榨的油揉成糰,包住內餡。最後用生的賽米沙撒在糰子表面,以丹特油炸過之後就完成了。
  炸的時候必須用丹特油而不是賽米沙油。若是以後者來油炸,會由於賽米沙的香氣太過強烈,不管炸什麼都變成賽米沙的味道,分辨不出食材的原味與香味。
  從這點來說,丹特油不會搶走味道、香氣適中。我鑑定之後發現,其中不飽和脂肪酸的油酸比例相當高,是清爽又具有高營養價值的優質油。
  只不過,從丹特種子榨出的油量很少,精製1毫升的油需要15公克的種子。假設油炸一次要用800毫升的油,就需要12000公克,也就是12公斤的種子。
  丹特種子只要別吃太多,可以算是健康食品,不過榨油有些費工,感覺很適合用來鍛鍊我的魔力就是了。
  這麼做是值得的,兩種甜點的味道都令人心滿意足……缺點是光準備材料就很費工,以及黑糖和糯米粉的成本較高。先不說製作工序,價格訂在一個20斯特就已經是極限了,以擺攤販售的點心來說有點貴。
  我另外準備了替代方案,用便宜的麵粉餅皮以削減成本,做成『芝麻餅』。這麼一來,芝麻糰子可能就會變成廢案了。
  我向他們說了這件事之後……
  「那就得趁今天吃到它才行呢。」
  邁雅小姐嘴上說知道了……卻又去拿新的料理。
  我看她已經吃了兩、三人份,看來她的食慾永無止盡啊。
  
  
  3章31話 草原的傳聞
  
  就在酒酣耳熱之時,我聽到一件令人在意的事。
  「道路上出現了魔獸?」
  「嗯,我們是從南方草原那條路過來的,離開凱雷邦之前在草原上聽說有人看見了『魔蟻』,害我們一路上都繃緊神經,比平常還累。」
  『魔蟻』是螞蟻型魔獸的統稱,種類繁多,一般具有堅硬的甲殼以及群聚的習性。危險程度依其種類而定……
  「難不成是殺人魔蟻?」
  殺人魔蟻有著強韌的甲殼與下顎,對其他生物極為好戰,是一種肉食性的巨大螞蟻。一旦成群發動襲擊便會形成相當大的威脅,冒險者公會依據巢穴的規模,將其分類為C等級以上的討伐對象。
  「不不不,要是那樣我們就會改走別條路了,種類據說是隧道魔蟻。」
  「嗯……不好意思,能不能告訴我那種魔蟻的情報?」
  「這個嘛……除了甲殼堅硬這種魔蟻共通的特色之外,聽說下顎、爪子和力量都比其他種類還要弱,也不具毒性。總體來說攻擊能力很低,在魔蟻之中算是溫和的類型,不太會主動攻擊人或野獸。
  相對地,隧道魔蟻擅長挖掘柔軟的地面,特徵是巢穴的範圍會擴得非常大。問題就在於巢穴……要是乘坐馬車時沒注意到,通過巢穴上方,就會因為地面下陷而動彈不得。」
  巢穴經過隧道魔蟻的體液補強,人走在上面不會崩塌,但無法承受載著貨物的馬車,強度就是如此微妙。
  看來隧道魔蟻本身的危險性不高,但對搭乘馬車走陸路的人來說是相當棘手的魔獸……
  「這麼一來,以運輸維生的人想必相當艱辛吧。」
  「希望不要對祭典的準備和遊客造成影響……」
  一旁聽到這件事的賽爾吉先生也擔憂地說道。
  ……這樣的話,我明天去那一帶看看好了。
  「龍馬大人要過去?」
  普雷南斯先生露出疑惑的表情,於是我向他說明自己有在當冒險者,順便說了我正以前往休露司大樹海為目標一事。
  「原來如此,所以一開始才會提到殺人魔蟻啊。」
  除了殺人魔蟻,大樹海還棲息著幾種魔蟻系的魔獸,我想這應該可以作為參考。
  「這件事對物流的影響也令人在意,我想先找一天去看看情況。」
  「您這麼做真是幫大忙了。」
  「我們也想拜託您。」
  不只賽爾吉先生,連普雷南斯先生也這麼說?
  「畢竟我們不能讓客人看到尚未成熟的表演,所以想在離基姆爾有段距離的草原找地方練習。」
  像他們這樣的流浪藝人會在城鎮之間旅行,因此大多沒有固定的練習場所。另外,對他們來說表演就是商品,不能讓客人看到不成熟的表演,所以要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偷偷練習。
  然而這次選的草原出現了隧道魔蟻,為了以防萬一,他們不想在那裡練習。若是有人能盡快驅除魔蟻就好了……大概是這樣。
  「……這樣的話,你們要不要在我家練習?」
  要說人跡罕至的地方,我住的廢棄礦山就是如此。公爵家說我可以自由使用,練習表演這種事自然也能獲准。而且我已經檢查過,那裡不會出現危險的魔獸,就算出現也有索爾迪歐先生可以應付,畢竟他看起來很強的樣子。
  「真的可以嗎?在我們這種流浪藝人之中,據說有些集團會幹偷盜或誘拐小孩子的勾當。當然,我們是沒有這種打算……」
  「啊……這方面不用擔心,雖說那是我家,但沒放什麼值錢的東西。」
  重要的東西基本上都收納在道具箱裡,借用廣場給他們應該沒什麼問題。不如說,要是擅自闖入我家,反而是對方有危險。裡面有些東西亂碰可是會倒大楣的,像是熟成中的肥皂,如果還殘留燒鹼的話就糟糕了。
  「真的只是借用場地的話,其實沒有任何問題……」
  「那就萬事拜託了。」
  「您們要什麼時候開始練習?」
  「如果龍馬大人不介意,明天早上可以嗎?」
  他們才剛到這座城鎮,這樣好嗎?
  「我知道了,那麼明天早上恭候大駕。地點是從基姆爾的北門出鎮後直走,我想應該不會迷路。」
  就在我們討論明天開始的行程時,今天的交流會結束了。
  
  ■ ■ ■
  
  隔天。
  我為來訪的山姆瑞德劇團提供了練習場地。話雖如此,我只是向他們說明哪些地方有危險,並準備飲用水,之後就交給普雷南斯先生,自己去工作了。我在中午前抵達冒險者公會,感覺人比平常還要少。
  不過也因此不用等待……
  「哎呀,這不是龍馬嗎?」
  「梅琳小姐妳好,我聽說南方草原出現了隧道魔蟻。」
  「你的消息還真靈通,要找工作的話這裡有喔。」
  梅琳小姐才剛說完,就把幾張委託書放在櫃台上。
  「……討伐隧道魔蟻、搜索巢穴,還有挖掘作業?前兩個可以理解,但挖掘作業是什麼?」
  「把地下的巢穴整個挖出來的意思。如果只破壞裡面的卵,魔蟻之後還會出現,而且留下巢穴容易發生意外事故。」
  「原來如此……難道今天公會裡人這麼少,就是去了那邊?」
  「沒錯。如今已經發現好幾處巢穴,很多人都前去處理了。」
  「……隧道魔蟻造成的損害情況怎麼樣?」
  「目前還沒有發生重大損害,可是……」
  梅琳小姐露出擔憂的表情,似乎有什麼隱情。
  「剛才說發現了好幾處巢穴對吧?不曉得牠們是從哪裡來繁殖的,新生的隧道魔蟻很可能會尋找新的居住地。今後說不定還會找到更多巢穴,也會有人受害……大概是這樣。
  所以公會希望能加強搜索巢穴的力道,討伐和挖掘作業有馴獸師公會協助,進展還算不錯。」
  馴獸師公會的協助?
  「這部分能不能說得詳細一點?」
  「詳細就是我說的這樣啊,有時候公會之間會依狀況進行合作,處理問題。像這次就是希望能盡早解決,尤其這座城鎮離礦山很近,馴獸師公會有不少人會使役力氣大的魔獸。」
  「……雖然這話問妳好像有點失禮,去馴獸師公會也能接到同樣的委託嗎?」
  「應該可以,你要在那邊接嗎?」
  唔,梅琳小姐的視線刺得我隱隱作痛。
  「其實我也有在馴獸師公會登錄,受了那邊的公會負責人不少照顧……但因為從屬魔獸特性的緣故,至今都沒有委託能接,連一次也沒接過。」
  「你是想報恩嗎?可以啊,別露出這麼尷尬的表情,要不要接委託是個人的自由嘛。」
  她笑著說道,看來並沒有因此而心情不悅。
  「太好了,不好意思,這次我就去那邊接委託。」
  「好的,要是你改變主意,也可以在這裡接喔。」
  「謝謝妳。」
  我向出言體諒的梅琳小姐道謝,離開了冒險者公會。
  
  ■ ■ ■
  
  「去那裡要小心點啊!」
  在南門守衛的目送下,我朝著南方草原邁步前進。由於我很少去馴獸師公會露臉,一度被當成是要來登錄的新人,除此之外則是順利地接下了委託。
  「好,出發吧!」
  『咕咯咯咯!』
  一群利穆爾鳥隨著我的呼喊飛上天空,組成V字隊形。牠們負責從空中尋找可能有隧道魔蟻巢穴的地方。
  根據馴獸師公會提供的情報,隧道魔蟻會把築巢時產生的砂土排向四周。雖然牠們不會建造蟻丘之類的東西,不過只要發現被挖掘過的地面,附近就很可能有巢穴。
  「咯——!」
  「哦,這麼快就找到啦。」
  我透過感覺共享觀察艾因斯的視野,只見綠油油的草原上有一部分出現了土堆組成的斑紋。以我的肉眼只能看見連綿無盡的蒼翠景色,但利穆爾鳥從上空俯視便一目瞭然。
  不需要去已經開始挖掘的地方,正在討伐魔蟻的也一樣。於是我用空間魔法跟在利穆爾鳥後面,前往其中一處遠離城鎮、杳無人煙的地方。
  在這一帶找找看好了……
  「『Dimension Home』。」
  我把從廢棄礦坑帶來的金屬和鋼鐵史萊姆放到草原上,到齊後讓牠們排成一列,數量竟然有四百隻。
  我原本的目標是讓牠們合體成兩種大史萊姆,於是積極增加數量……結果食物給得太多,導致數量暴增。大史萊姆只需一百隻就可以了,現在的狀況卻是各兩百隻。不過,有些事情就是要這麼多隻才能辦到。
  我下達指示,讓最擅長變形的史萊姆變成刀。
  「就這樣慢慢前進!」
  排成一列的金屬球體撥開沾滿砂土的草前進著。
  幾分鐘後。
  「發現了嗎?」
  史萊姆雖然弱小,察覺危險的能力卻很強。進化之後這方面的能力或許多少有點衰退,不過一部分鋼鐵史萊姆有表現出反應。再往前進一點似乎有什麼東西,牠們紛紛進入警戒狀態。話雖如此,牠們看起來只是停下動作而已。
  我來到史萊姆前面,謹慎地前進。一步、兩步、三步……鋼鐵史萊姆示意的位置就在眼前,這時——
  「!」
  一對觸角從地面竄出,接著是複眼。身長大約到我胸口的巨大螞蟻出現了。
  牠給我的第一印象接近洞穴螳螂,我趁對方尚未完全鑽出地面時,朝其脖子揮了一刀。
  「嗶嘰……」
  「這就是隧道魔蟻啊。」
  我用同樣的手法打倒接著竄出來的兩隻。
  再來就……沒出現了。
  根據馴獸師公會的情報,為了避開外敵較多的時段,隧道魔蟻會在夜間行動。牠們白天很少離開巢穴,大都在深處睡覺,只有負責警戒的個體會在入口附近放哨。只要不讓外面的哨兵返回巢穴,基本上就不會出現下一批。
  這個巢穴的哨兵應該就是剛才那三隻吧。
  「總之找到了一處巢穴……『Earth Needle』。」
  今天的任務是搜索巢穴而非討伐,記錄位置資訊並在附近做標示之後,工作便告一段落了。再來要避免驚動巢穴,一邊尋找其他出入口,並和史萊姆們離開現場,前往下一個候補地點。
  「機會難得,用跑的好了。」
  平常史萊姆只能在廢棄礦山奔跑,趁這個機會讓牠們在草原上奔馳吧。我傳達這個訊息後,兩種史萊姆隱約露出了開心的氛圍。接著一聲令下,牠們隨即滾動起來。
  好快……總覺得牠們最近變得很愛急速狂飆啊……
  
  
  3章32話 好管閒事
  
  「發現第五個巢穴……好了。」
  我讓利穆爾鳥從空中決定目標區域,再利用史萊姆的數量優勢進行搜索,最後由我確認並記錄。這種分工合作的方式很快就能找到巢穴,接下來只要向公會報告就行了……不過這麼輕鬆就找到,感覺有點不夠盡興。
  雖然工作內容只是發現巢穴,但我還行有餘力,能不能提高報告的品質呢?要是能查清楚巢穴大小和敵人數量就好了……把史萊姆送進去是可以進行調查,但牠們恐怕會遭遇深處的魔蟻,這麼一來就很可能脫離調查範疇了。
  若是能殲滅當然很好,就怕敵人數量太多會有漏網之魚,更何況隧道魔蟻這種魔獸能在地底穿行……『探查』。
  「……不行啊。」
  或許是因為蟻穴的通道狹窄,魔力的流向過於複雜,只能掌握入口附近的情況。如果想像是在倒模般灌入大量魔力……魔力的消耗會太劇烈。
  思索了五分鐘後。
  我不經意地看向腳邊,只見被挖出來的土經過踩踏後,留下了清晰的腳印。
  ……………………說不定……試試看吧。
  我再度施展探查魔法,不過這次不是用無屬性,而是土屬性的魔力。跟Rock和Break Rock一樣,想像魔力滲透地面後擴散……
  「『探查』……哦!」
  成功了!
  魔力透過地面傳導擴散,沒有土壤的地方則無法通過。在探索範圍內出現魔力空缺的空白地帶,如實反映了巢穴的形狀,至於隧道魔蟻……似乎沒有反應。
  因為這並不是在探查巢穴內部,所以無從得知敵人的詳細數量,但也不會驚動到裡面的魔蟻。另外從巢穴規模和一隻隧道魔蟻的大小來思考,就能大致推測出一座巢穴能容納的最大數量。
  趁我還沒忘記巢穴的形狀,趕緊製作粗略的模型吧。這工作用『Rock』便能輕鬆完成,然後在筆記上記下調查時間……好了,之後調查時就加上用土屬性探查的流程吧。
  ……土屬性的探查講起來有點不順口……雖然是探查卻不是無屬性……命名為『Earth Sonar』好了。
  「下一座!」
  我帶領著史萊姆前往下一個候補地點。
  左右兩邊都有,該往哪個方向呢………………咦?
  艾因斯的視野裡出現了正在拖貨車的六人組,從體型看起來是小孩子。總覺得似曾相識……啊,果然是貝克他們。
  「去打個招呼好了…………喂——!」
  那六人好像在休息,為了避免引起戒備,我高聲彰顯自己的存在並接近他們。
  「這不是龍馬嗎?最近經常遇到你呢……後面的是史萊姆?」
  「畢竟我們都在同一座城鎮活動嘛,牠們是金屬史萊姆和鋼鐵史萊姆。」
  「又、又是這麼驚人的數量啊……」
  威斯特的臉頰抽搐著,他害怕史萊姆嗎?
  「所以呢,你有什麼事嗎?」
  「我正在搜索隧道魔蟻的巢穴,這是馴獸師公會的工作。偶然間看到你們,所以來打個招呼……你們也是嗎?」
  「我們算是在討伐。」
  「最主要的目的是取得隧道魔蟻的甲殼……」
  記得沒錯的話,這兩人是半精靈的瑪爾達和半矮人的菲妮亞吧?他們的目的是甲殼?
  「貧民窟的大哥拜了防具工匠為師,只要把材料拿給他,就會用便宜的價錢幫我們製作防具。」
  「雖然他說是練習作品,但那是得到老大認可的防具耶!」
  犬人族兄妹補充說道。
  「魯斯和路咪兒說得沒錯,魔蟻的甲殼比金屬輕,又比皮革堅固,可以用來製作鎧甲或盾牌。大哥說只要拿多一點材料給他,就會有更多折扣。而且討伐成功可以獲得報酬,我們想趁這個機會充實所有人的裝備。」
  「再說……我、我們經常來這片草原採藥草……希望這裡能盡快回到之前的情況……」
  「原來如此……」
  然而我看他們拉的貨車上,只有一隻隧道魔蟻的屍體。
  「唉,結果就跟你看到的一樣。」
  「我們找不到隧道魔蟻……」
  「果然要等晚上比較好找嗎?」
  「公會的大姊姊是這麼說的……」
  「可是晚上很暗,而且不知道會有多少隻跑出來。」
  「要、要是數量太多就糟了……」
  看來他們有考慮到安全數量……
  「這樣的話,我告訴你們有魔蟻的地方如何?」
  我如此提議。
  我的工作是『搜索巢穴』,只需尋找不必討伐。不過一接近巢穴就會有幾隻哨兵跑出來,不得不打倒對方。那麼我只要帶這六人找到巢穴,將打倒哨兵的任務交給他們不就好了?
  「……這對我們來說的確是幫了大忙,但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嗯……我也只能說是一時興起……」
  儘管剛認識時發生了不太好的事,但他們也以自己的方式努力著。幾次看到他們的情況,讓我變得想提供援助,理由就是這樣。
  「真是個怪傢伙……我們可不會跟你客氣喔。」
  接著貝克通知其他人休息時間結束。
  雖然不知道他說我怪是什麼意思,但看起來提起幹勁了。
  增加六名同伴之後,我再次投入於工作中。
  
  ■ ■ ■
  
  「很好——!」
  這是六人加入之後找到的第七座巢穴,他們剛剛打倒了哨兵。貝克等人積極地戰鬥,我完全變成了負責搬東西的人。貝克說不會客氣,我還以為他們會多依靠我一點,結果我的工作真的只有找出巢穴而已。而且巢穴大都是從屬魔獸找到的,我幾乎什麼都沒做。
  「龍馬,下一個就是最後了。」
  「已經夠了嗎?」
  「材料十分充足,而且貨車也載不下了。」
  貨車上載了十二具屍體,如果只留甲殼的話還能再裝一些,但據說那位工匠要他們別擅自解體,不然素材品質會下降。我也沒有解體魔蟻的經驗,所以乖乖照辦。
  要幫他們把一些屍體收進道具箱也行……不過下一場打完就結束的話,應該能在日落前回城鎮吧。
  「瞭解。」
  我把他們打倒的魔蟻堆到貨車上,開始移動。我沒有奔跑,而是以悠閒的步調前進。
  話說回來,竟然有這麼多巢穴……是因為繁殖期到了嗎?
  魔蟻系的魔獸通常會有蟻后這種個體,不過隧道魔蟻就算沒有蟻后也會築巢繁殖的樣子。若是有蟻后,巢穴規模會變得更大,但很難判斷。
  「……就在這附近。」
  我瞥了一眼準備戰鬥的六人,用『Earth Sonar』確認巢穴位置與規模。
  ……?
  「……貝克,這裡說不定會有危險。」
  「是很大的巢穴嗎?」
  「相反,跟之前的巢穴相比很小。但入口離最深處很近,或許沒辦法跟先前一樣,只打倒哨兵就結束。」
  規模大概只有一般巢穴的三分之一吧?儘管巢穴小代表魔蟻的總量也很少……但從他們至今的表現看來,一次頂多只能穩穩對付三到四隻而已。
  「要換別的巢穴嗎?」
  「這個嘛……但我們也得習慣應付數量多的敵人才行,可以等我們一下嗎?」
  他們六人聚在一起,討論了一陣子之後……
  「龍馬,我們要在這裡戰鬥,畢竟像之前那樣的事說不定還會再發生。」
  這樣啊。也好,隧道魔蟻應該不至於造成死亡。
  「那我也來幫忙吧。」
  超出他們能力範圍的敵人,就由我來應付好了。
  「真的可以嗎?」
  「提供一些支援應該沒關係。」
  ……這讓我想起公司的事。
  無論是過去的部下,或是眼前這六個人,他們做事都有很多不牢靠之處。可是以新人而言,做事不牢靠是很正常的,沒有人一開始就什麼都會。少數聰明伶俐的人很快就能學會做事的方法,但真的從一開始就能獨當一面的,都是曾在別的公司工作過、二度就業的人。
  新人必定會在公司接受培訓,年資較久的我也帶過好幾次新人。遺憾的是,我的指導能力不怎麼樣……唯有忍耐這點是我自豪的特質。
  假設一個成熟的員工一天能完成10件工作,新人只能做到0~1件。我自己有10件工作要做,而上司要求新人也得完成10件的工作量,結果就是新人做不完的9件工作都堆到我身上,變成我要完成19件工作。
  即使如此,我還是會先給對方1件工作,讓他能確實做完,習慣後再增加到2件。若是在對方還沒掌握處理好1件工作的時候,就將其工作量提高到3、4、5件,導致他連1件工作都做不好,那就毫無意義了。即使工作量增加到19件,所耗費的勞力至少比20件更輕,只要新人的完成度逐漸接近10就行。
  我抱持著這種想法,新人有什麼缺陷就去彌補、有錯誤就指正、有問題就回答,無論重複幾次都不厭煩。
  ……貝克等人目前的實力還不夠,或許很難靠自己的力量找出巢穴,但他們有能力收拾面前的隧道魔蟻。
  既然如此,我認為他們現在只要好好學會與隧道魔蟻戰鬥的方法就行了。其中包含身體的動作與夥伴間的配合,應該有很多東西要學。學會之後再找其他對手,或是學習如何尋找巢穴。
  為此,我目前能做的就是彌補他們不足的技巧,達到均衡的結果。
  不過以前的部下幾乎都在能達成3件工作的階段就放棄了……
  「龍馬?怎麼了嗎?」
  「……不,沒事。」
  想起無謂的事了。貝克他們不是我的部下,所以不算數,他們是不一樣的人。
  收拾心情之後,我讓另一隻鋼鐵史萊姆變成刀,做好戰鬥的準備。
  
  
  3章33話 未老先衰的前兆
  
  「辛苦了。」
  跟我料想的一樣,最後這座巢穴連深處的隧道魔蟻都跑出來了,加上哨兵總共有十五隻。我先打倒了五隻,剩下十隻交給貝克他們解決。
  這個數量接近他們能安全應對的兩倍,但還是勉強打完了。儘管被撞倒、咬到好幾次,不過沒人受重傷。
  「需要水或回復魔法嗎?」
  「不用……只要清洗傷口的水就好了,我們有帶飲用水。」
  聰明。我用魔法在石製容器裡裝水。
  「啊,不需要用同一桶水,我會準備所有人的份。」
  「咦?可、可是水還很乾淨,這樣太浪費了……」
  「不不不,照你們這種用法,水會愈來愈髒的。就算只是擦傷,如果有奇怪的細菌跑進傷口就糟了。」
  「ㄒㄧˋ ㄐㄩㄣˋ?※最近?」(編註:日文的「細菌」與「最近」同音。)
  「呃——你就當成是一種病魔好了。」
  「……威斯特,既然他都這麼說了,你就別囉嗦,乖乖用就對了。」
  「嗯、嗯……那麼……」
  貝克清洗完傷口便去搬隧道魔蟻的屍體,威斯特也跟著照做。等到其餘四人也輪流清洗完傷口,我便叫回所有史萊姆和利穆爾鳥,收進Dimension Home裡。
  在返回城鎮的路上……
  「欸,龍馬,你為什麼會這麼強啊?」
  魯斯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因為討伐哥布林那時,還有今天的隧道魔蟻,你都能輕鬆打倒牠們。」
  「那些魔物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你自己一個人絕對能更快解決吧。」
  因為親自打過同樣的魔獸,所以切身體會到雙方力量的差距了嗎?
  以我的角度來說,我鍛鍊的時日比他們多了一段人生,這結果可說是理所當然。要是他們擁有與我同等的實力,反而會讓我有些失落。我跟他們的外表看起來都是小孩子,所以他們感覺到失落了嗎?
  這樣的話……
  「嗯……應該是因為我有師父吧。」
  有實力堅強的教練指導,加上日常生活有人照顧,讓我得以擠出時間鍛鍊。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回答,這部分真的很重要。
  「你雙持細劍的武技就是師父教的嗎?」
  「這不是劍,而是刀。還有我之所以會用兩把刀,是因為做過單手持刀的訓練。」
  「只要這麼做就能變強嗎?」
  貝克興致勃勃地問道,然而光是單手揮刀並沒有什麼意義。
  這種訓練還包含了強化握力與肌力的目的……但最重要的理由是,為了應對『一隻手不能用的時候』。
  戰鬥經常伴隨著受傷的風險,未必能以萬全的狀態與敵人戰鬥。要是在戰鬥中負傷導致一隻手不能用,揮不動武器的話就會沒命。若是技巧不夠熟練,面對讓自己在萬全狀態受重傷的對手也很難奏效,肯定會陷入壓倒性的劣勢。
  因此我接受過僅憑單手使用一把武器的訓練,剛才則是左右手各使一把刀,隨心所欲地揮舞兩把武器。比起二刀流,這種說法較為準確。
  當然,這麼做之前必須具備一定程度的基礎。勉強以單手操使連雙手都沒辦法正確運用的武器,只會變得不倫不類,還是先在公會或其他可靠的地方接受訓練比較好。
  話說回來,貝克他們沒有師父嗎?
  我問了之後得知,貧民窟的前輩曾教過他們基本技巧。不過對方也很忙,他們大多只能自主練習。雖然還有拜託公會指導這個方法,但他們擔心學費不夠讓自己掌握戰技。
  「得先存錢才行啊……」
  「我、我也可以問你問題嗎?」
  「可以啊,你想問什麼?」
  「龍、龍馬你……戰鬥的時候都在想什麼?那個……不會害怕嗎……?」
  原來如此……威斯特確實比較放不開,戰鬥時總是不積極進攻。
  從他們的戰鬥方式來看,先是貝克發揮靈敏的身法,以短劍和徒手格鬥進行牽制。然後在瑪爾達的木魔法支援下,由魯斯和路咪兒用劍與槍壓制敵人,最後交給力量大的菲妮亞和威斯特用槌子打出致命一擊。這就是他們的基本戰法。
  這是他們針對隧道魔蟻制定的戰法,我沒什麼意見,不過可以看到威斯特自己不積極上前攻擊的狀況。
  不只是因為害怕,該說是太溫柔嗎……他的力量放不開,往往要兩、三次打擊才能收拾敵人。要是他使出全力的話,只需一擊便能打倒敵人了。
  既然他問我心態的問題,應該是有這方面的自覺吧。
  「又在說這種軟弱的話了,我不是一直跟你說,只要一股腦打下去就好了嗎?」
  「嗯……可是對手一出現在眼前,我就忍不住害怕……」
  看來這情形果然不是最近才發生的,不過該怎麼回答呢……
  「我……沒想什麼。」
  「咦?」
  「戰鬥時只想著跟戰鬥有關的事,專注在敵人的行動和自己的應對上。」
  只要鍛鍊出一定的實力,自信也會隨之而來。這話說了或許會讓他自責,但我與隧道魔蟻對峙時並不會感到恐懼。
  「要克服恐懼,還是只能老老實實地訓練並累積經驗吧。」
  這根本是老生常談,要是我能更好地回答就好了,但我並不具備這種溝通能力。威斯特難得問我問題,真不好意思。
  「龍馬你沒有錯!那些大人也是這麼說的……」
  「嗯?還有別的原因嗎?」
  「不,沒什麼——」
  「威斯特被人說不適合當冒險者啦。」
  「唔!」
  貝克忽然插嘴道。這句話讓威斯特頓時陷入沉默,看來是說中了。
  「是誰說了這種話?」
  「其他人,貧民窟小孩在當冒險者的不只有我們。」
  「畢竟冒險者任誰都能當,而且有冒險者資歷的人,找工作比較容易被錄取。」
  「貧民窟出身……會受到戒備,當過冒險者的人比較令人放心。」
  「前提是要留下認真工作的紀錄就是了。」
  貝克不爽地說道,女生們接著補充說明。
  一旁的威斯特垮下肩膀,顯得十分消沉;魯斯正在安慰著他……
  「你們跟那些孩子關係不好嗎?」
  「與其說關係不好,那些傢伙很擅長戰鬥,賺的錢也比較多。最近他們開始瞧不起只會採藥草的人。尤其威斯特力氣大、塊頭也大對吧?但他個性比較軟弱,所以更被人瞧不起了……威斯特你也別忸忸怩怩了!那些傢伙跟你不一樣!再說要比實力的話,他們也打不過這個怪物吧。」
  我被拿來舉例了,但怪物這稱呼也太過分了吧?



  話說回來,小孩子之間的事也很複雜呢……
  「可是……繼續當冒險者的話,聽說有時候還要殺人耶。」
  「這種事連那些傢伙也還早得很吧!」
  「但貝克你不是也說過嗎?」
  「說過什麼!」
  「叫我要更有攻擊性一點。」
  「笨蛋!我的意思跟那些傢伙不一樣啦。」
  ……貝克的情緒太激動了。
  「等一下,你們兩個在這裡爭論也沒意義啊。」
  他們似乎有點被沖昏頭的樣子,於是我出言介入。
  為了讓兩人冷靜點,我們邊走邊說話……
  1、那些孩子對威斯特說了剛才那些話。
  2、正如貝克所言,他們也說了不少跟當前無關的狀況與心態的問題。
  3、事實上,繼續當冒險者的話,的確有可能遇到這種事。
  4、威斯特認真地思考這些問題,希望能盡快獨當一面,幫上夥伴的忙。
  5、貝克認為慢慢來就好,也打算陪他一起成長。
  重點就是這幾項。
  威斯特對自己的問題有所自覺,儘管個性軟弱但有進取之心,也因此給人一種無頭蒼蠅亂竄的感覺。而貝克雖然察覺到這點,但以他的個性來說,應該是當成『只要一笑置之就行了』這種程度的事,所以搞不懂為何威斯特會如此煩惱。
  ……真是複雜。
  「總之,以我個人的意見來說,威斯特確實有點想太多了……」
  「我就說吧?」
  「怎麼會……」
  「不,你們聽我說完。現階段確實沒必要太在意,但思考未來的事、對傷害他人或生物有所抗拒,也是很重要的事。」
  「你到底支持哪邊啊?」
  「不是『支持哪邊』的問題,比方說……這個嘛……如果在鎮上覺得肚子餓了,你們會怎麼辦?」
  「當然是吃東西啊。」
  貝克毫不猶豫地答道。倘若身上沒帶食物呢?
  「去店裡買。」
  「現、現在這個時間也可以去餐廳吃飯……」
  「外食很貴喔,願意花點時間的話,離開城鎮去採野草之類的食材比較省錢。」
  「用其他東西跟鄰居換食物。」
  他們接連提出意見,就是這樣。
  「其他還有種田收獲農作物,以及偷取食物這種不好的手段。」
  『不可以偷竊。』
  六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你們之前明明還想擅自拿走我們留下的獵物呢。」
  「嗚。」
  「那、那是因為……」
  我一提起那件事,他們的表情就迅速變得尷尬起來。我好像太壞心眼了。
  「我不是要責備你們,畢竟你們已經反省了,再說那件事對我來說根本無所謂。
  ……回到正題吧。偷竊確實是壞事,但也算是『一種手段』。我想說的是,要達成一個目的,可以採用各式各樣的手段。剛才的問題也一樣,除了貝克和威斯特的意見之外,還有別的答案。你們兩個都太極端了。」
  「那、那龍馬你是怎麼想的?與魔物戰鬥的時候……」
  「我之所以奪取對方的性命,是『因為有必要』。」
  為了取得食物、為了做成衣服,或是為了工作,都是『因為有必要』所以奪取獵物的生命。
  面對襲擊,無論對手是魔獸還是人類,為了保護自己都『有必要』奪取其性命。
  就只是這樣而已。
  「說得嚴厲一點,會讓身手變得遲鈍的煩惱,只不過是戰鬥的累贅罷了。」
  一隻飛蟲與一個人類,同樣都是生命。
  『平時對飛蟲有若待人,戰鬥時砍人便如驅蟲』。
  在一瞬間的猶豫便會喪命的狀況下,唯有捨棄或擱置煩惱才能提高生存機率。
  這是我家自古流傳的家訓。
  我認為這個道理是正確的。
  雖然我仍舊無法把人和飛蟲當成同等的存在,但在戰鬥中並不會讓抗拒感影響到自己的身手。
  ……我覺得自己算是分得相當清楚的人。
  不過——
  「正因如此,對傷害非人生物抱持抗拒感,是極為正常且重要的感情。我可以肯定,威斯特的心態以人來說並沒有錯。我不會叫你馬上看開,只要找個自己能接受的平衡點就行了吧?」
  「……嗯。」
  ……我說得有點極端,是不是刺激性太強了呢……所有人都沒什麼反應。我也沒給出明確的答案就是了,這種事終究要看當事人自己是否能接受。
  「為此……貝克!」
  「叫我!?」
  「其他人也是,偶爾大家一起冷靜地商量看看怎麼樣?不要被情緒沖昏了頭。或是聽聽其他冒險者的說法,有很多事能做。威斯特你也不用著急,現階段還是會繼續老實地當冒險者對吧?」
  「嗯、嗯!雖然戰鬥很可怕……但才開始不到一年,我想跟大家一起當冒險者……」
  「那就慢慢思考吧。從今天的表現來看,你只要不魯莽亂來,應該不會受重傷。」
  無論威斯特最後做出什麼決定,我都不會否定他。
  要是他不當冒險者了,或許可以邀他來我的店工作,不過這話現在不能說……哦。
  我們抵達了城鎮大門,出示公會卡後穿過門。
  「接下來……你們要去冒險者公會嗎?」
  「是啊,得先去報告才行。」
  「我要去馴獸師公會報告,那就再見囉。」
  「我知道了,今天謝謝你啊。」
  「受、受您照顧了。」
  「你幫了我們大忙。」
  六人紛紛道謝,我告別他們後獨自前往馴獸師公會。
  ……真不像我會做的事……
  想起剛才的事,我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呢?
  我是想幫他們打氣,但會不會只是多管閒事而已呢?
  明明自己也是新人,卻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總覺得我變得很愛說教……
  「店長!」
  「啊!菲娜小姐和李琳小姐,妳們怎麼會在這裡?」
  「咱們是來採買的。」
  「因為最近連日試做料理,調味料都用完了,還有紙之類的消耗品需要補充。店長呢?」
  「我剛做完工作,現在正好回來。」
  「發生什麼事兒了?你一臉有心事的樣子。」
  「我有露出這種表情?」
  「感覺在煩惱呢,有什麼困擾嗎?」
  「也不是煩惱……只是覺得我是不是老了呢……」
  「「咦?」」
  兩人露出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
  
  
  3章34話 著眼點
  
  報告完之後回到家,耳邊傳來了熱鬧的音樂,看來山姆瑞德劇團的各位正在練習。
  我悄悄靠近聲音傳來的方向,避免打擾他們。
  「……」
  幾分鐘後,我找到一處能看見他們所有人的草叢並躲在裡面。
  現在練習的是先前介紹過的兩名劍舞師——邁雅小姐和索爾迪歐先生的節目。索爾迪歐先生手持綴有裝飾的圓盾與長劍;邁雅小姐則是拿著兩把同樣的劍,像是在打鬥般舞動著。
  普雷南斯團長與其他會演奏樂器的人待在假想舞台的線外,正演奏著音樂。隨著舞台上的兩人動作變得激烈,曲調也轉為激昂;當兩人拉開距離瞪著彼此時,曲調便改而營造出山雨欲來的沉靜感。
  再加上劍與劍相互交擊時,經常出現火花迸散的魔法效果。明明沒有任何歌聲或台詞,感覺卻像是在看著一場戲劇。
  今天早上離家之前,我將場地借給他們時有稍微看了一下練習的情形,不過那只是熱身而已。如今呈現在眼前的一切,具有遠超那時的精采與魄力。
  我收斂氣息以免中途打擾他們。
  最終樂曲迎來高潮,邁雅小姐的劍沿著差點砍到索爾迪歐先生脖子的軌跡揮出,擦過華美斗篷底下的頸根,鬆開釦環讓斗篷掉落。索爾迪歐先生同時倒下,看起來就像脖子被削斷般。
  接著樂音大作,表演隨之落幕。
  我隔了幾秒鐘,確認他們告一段落,氣氛緩和下來之後,忍不住起身鼓掌。
  「龍馬大人,您是從什麼時候待在那裡的?」
  「不好意思,我已經看了好一陣子,因為回來時聽到音樂聲。」
  擅自偷看是不是不太好啊?
  「被您看見是沒問題,不過我們完全沒發現呢。」
  「嚇了我一跳。」
  「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們的工作就是被人觀看,因此對視線非常敏感。本來對此還很有自信的……」
  我好像嚇到他們了。
  「對了,草原的情況如何?」
  「關於這件事,聽說不太妙的樣子。」
  我去向公會報告時,聽說除了我以外,公會陸續收到其他發現巢穴的報告。櫃台希望我明天過後也繼續承接搜索委託,或是協助挖掘作業。對方積極地發出呼籲,期望能盡量招來更多人手。
  「要是太晚採取對策,那一帶的交通可能會被阻斷,不曉得會對來客和進貨造成多大的影響。我這一陣子會在那邊工作,各位的練習場地若是沒有問題,明天過後也請繼續使用。」
  「那就承蒙您的好意了。」
  以普雷南斯先生為首,劇團所有人對我低頭行了一禮,之後便收拾道具,準備返回城鎮。
  剛才看的節目似乎是今天練習的最後一齣。
  目送他們離開後,我接著進行鍛鍊。
  基於一時興起,我試著模仿他們舞劍的動作。
  但是結果不太順利,施展魔法時總覺得動作有點卡卡的。
  ……用魔法來表演,或許很適合作為同時使用魔法和武器的訓練。
  將魔法與武器組合在一起使用,以這點來看,他們的動作比我更加流暢。
  嗯~……
  
  ■ ■ ■
  
  隔天。
  「關於魔法的表演?」
  「難不成你對劍舞師有興趣?」
  我迎接來練習的劇團後,直接詢問兩位劍舞師。
  「看了昨天的節目之後,我想學習兩位的技術。」
  「教你是可以,但你為何要學這個?」
  被問到理由後,我坦然回答昨天察覺的事。
  我的戰鬥方式主要是以武器和徒手格鬥進行近身戰,雖然我會用魔法,但在戰鬥中很少用,所以並不熟練。我向他們表示,希望能拓展自己的戰鬥手段。
  「也就是說,你想將我們在表演時使用的魔法換成攻擊魔法囉?」
  「是的,要是你們有時間的話,請務必教我。」
  「這樣的話應該沒關係吧?」
  「是啊,稍微教一下也不會花太多時間。你用的武器不同,應該沒辦法做到跟我們一樣的事……這樣也可以嗎?」
  「是的,當然可以!」
  「那你能不能在與昨天差不多的時間回來?畢竟你也有工作要做,等我們全部練習完再教你吧。」
  「感激不盡!」
  如果他們說那是祕傳招式,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結果他們意外大方地願意教人。
  「需要特別準備什麼嗎?」
  「只要帶自己的武器就行了,今天要先確認你的實力。」
  「啊,記得要保留魔力喔。」
  「我知道了,那麼傍晚再見,到時就拜託你們了。」
  「你也要加油喔~!」
  
  ■ ■ ■
  
  到了傍晚。
  我從早上就抱著期待的心情搜索巢穴,最後找到昨天的兩倍數量後回家。
  我在約定好的時間回去,只見劇團眾人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抱歉我來晚了,你們等很久了嗎?」
  「我們也才剛結束練習,馬上進行準備吧。邁雅!」
  「來囉~!」
  邁雅小姐抱著一包東西,從貨車後面走過來。
  「來,這是龍馬的份。」
  「這是……木柴?」
  看起來像是小小的圓木。他們似乎將木柴切成單手就能握住的大小。
  「我們收拾完之後馬上開始,你等一下喔!」
  「啊,等等……」
  她走掉了。
  「那邊交給邁雅他們處理就好。」
  ……的確,從劇團成員的動作來看,他們有一套自己的工作流程,隨便插手反而會幫倒忙的樣子。
  「在練習之前,你先看看這個。這是我和邁雅使用的劍。」
  和之前看到的一樣,劍上有著繁複的裝飾。不過近看才發現,裝飾之中還繪有奇妙的紋樣,表面似乎塗了某種東西。
  「這是用彩虹蛞蝓的體液加工而成的塗料,可以蓄積照在上面的光,具有維持些許光芒的性質。」
  雖然發光方式不同,但這就跟螢光塗料差不多吧。我這麼想時,索爾迪歐先生實際用魔法展示給我看。接收到光魔法的照射後,光芒沿著塗料繪出的線亮起。這麼一來,只要在劍或盾交擊的瞬間巧妙使用,就能讓觀眾像是看到激烈的火花迸出一般。
  雖說表演流程是固定的,但要實現這點,就必須在武器交擊的時候,迅速且正確地控制魔法才行。
  「要辦到這種事情,首先得在一定程度上熟練運用劍與魔法。所以今天一開始會先測試你的實力,我再根據結果思考教學方式。」
  「那就拜託您了。」
  「喂——!準備好囉!」
  場地似乎整理好了,於是我們移動到那裡開始練習。
  劇團眾人站成一個圓圈,我走進圓的中心。
  ……嗯?
  「各位這是……」
  「我們也來幫點忙。」
  「有一半是出自興趣啦。」
  「這樣啊,謝謝你們的協助,請多指教。」
  「那麼,把武器朝向邁雅那裡。」
  我架好鋼鐵史萊姆刀。
  「她會丟出剛才那些木柴,你負責把它們砍斷。」
  砍斷別人扔出的物品是劍舞師表演的項目之一,據說也是在學習多人交戰之前的一個階段,現在則用來測試我的實力。
  「你可以隨便砍沒關係,但要記得盡量砍木柴的中心部位。」
  「我知道了,請賜教!」
  「要來囉~!」
  邁雅小姐拋出一根木柴。因為才剛開始,速度並不快。木柴劃出平緩的拋物線,一進入攻擊範圍內便被我砍斷。
  「啊,成功了?好厲害、好厲害!我要繼續丟囉!」
  她看到被砍成兩半的木柴後,接著投出下一根,被我同樣砍斷後繼續投來。木柴投擲的速度愈來愈快,間隔也愈來愈短,但我依然能應付。
  結果她的木柴先耗盡了。
  「最後一根!」



  「好!」
  我砍斷最後一根木柴,測試結束。我想知道結果如何,於是看向索爾迪歐先生,只見他露出苦惱的表情……
  「下一階段。」
  劇團眾人幫忙回收完所有被砍斷的木柴後,索爾迪歐先生將其分配給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然後只在他和邁雅小姐的木柴上下兩端塗上紅色顏料。
  這次的測試是要躲開劇團其他人丟出的木柴,只砍兩人丟的部分。
  「要來囉!」
  一開始砍斷索爾迪歐先生丟過來的木柴後,木柴便接連從四周飛來。
  一次丟來的數量大多是一到兩根,最多三根。我閃躲著那些木柴,只砍兩人丟過來的部分……
  「……」
  「……」
  這時,起初站在定點投擲的兩人彼此默默點頭,抱著木柴開始移動。他們沿著劇團眾人圍成的圓圈開始在外圍奔跑,從縫隙之間投擲木柴。不僅如此,索爾迪歐先生還會配合其他人,在很難砍中的時機與位置丟出木柴,有點棘手。
  我關注著兩人的動向,發揮躲避木柴的『注意力』、分辨要砍與不能砍的『判斷力』,以及實際行動的『執行力』。
  測試結束之後。
  「您覺得如何?」
  「你的劍術實力無可挑剔。」
  「嗯嗯,真的很厲害!不過……這樣還需要用魔法嗎?」
  眼前散落著被我砍斷的木柴。這場測試的結果連我自己也頗為滿意,但邁雅小姐反而因此產生了這個疑問。
  事實上,不擅長攻擊魔法這點,至今並沒有對我造成什麼困擾,但這是為了今後著想。
  「真是上進呢。」
  「妳也該向人家看齊。妳再這樣下去,恐怕很快就會被超越喔。」
  「我覺得自己的劍技已經輸了耶?」
  閒聊過後,接著進行魔法測試。
  這部分只是很普通地施展魔法給他們看,沒做什麼特別的事。
  不過我聽到了一件令人深感興趣的事。
  「無詠唱?」
  「嗯,顧名思義,就是在不出聲的前提下施展魔法。我們劍舞師會在表演中透過表情來營造情境,若能無詠唱發動魔法,就不需要動到嘴巴了。」
  「話雖如此,這方面不同流派的做法不一樣,有人會戴面具遮住嘴巴,也有人在表演時光明正大地詠唱,將其當成戲劇的一部分。另外,也可以把劍換成劍舞專用的魔法道具,應該說這才是主流。」
  邁雅小姐如此說道,索爾迪歐先生則不滿地哼了一聲。
  「那種做法是邪魔歪道。過去的劍舞師是純粹以卓越的劍術與魔法實力迷倒眾人,如今卻是依靠面具或魔法道具什麼的。魔法全靠簡單的道具,劍術只是記住套路罷了。就是因為這樣,劍舞師才會被說只不過是藝人,根本是實戰上派不上用場的擺設。」
  「好好好,我知道啦。真是的~我只是說明一下嘛。」
  雖然不知道索爾迪歐先生口中的『過去』是多久以前的事,不過從這段話可以得知,他應該是以守住自古傳統為重吧。
  「總之你加油吧!」
  「是的!請多多指教!」
  難得有這種機會,我想努力將可以學的技術全都變成自己的東西。
  
  
  3章35話 創立祭第一天1
  
  創立祭當天。
  從我開始向索爾迪歐先生他們學習劍舞師的技術後,已經過了兩個禮拜。
  他指出我的問題在於『劍術實力無可挑剔,但魔法的實戰經驗不足』,於是我專注在熟練運用魔法,以及移動中施展魔法上,而他們也教了我練習的方法。
  像是施放魔法時比起威力更重視速度,或是以一定的間距連續發射。當然,這麼短的期間遠不足以讓我完全掌握。但他們說跟之前相比,我的精準度和發動時的動作看起來都更熟練了。
  有人教果然會進步得更快。
  另外,我參考那天的木柴測試,將金屬與鋼鐵兩種史萊姆的橫衝直撞,加進每天早上的基礎鍛鍊裡。
  源源不絕的金屬塊從360度全方位高速衝來,很適合訓練我的迴避和格擋能力。兩種史萊姆具有合適的堅硬度,再加上我用真氣強化自身,目前並沒有什麼問題。這兩點若是少了其中一項,訓練就會變得極度危險……
  不僅如此,這也能當成史萊姆的攻擊練習,我昨天還看到某隻個體正在擊退不知哪來的洞穴螳螂。以前曾發生好幾次史萊姆意外擊倒入侵者的事故,如今牠們已經把衝撞當成一種攻擊手段了。
  看來牠們可以成為防衛廢棄礦坑的戰力,今後也繼續訓練吧。
  至於隧道魔蟻在草原上出沒的事件,由於公會迅速採取對策,以道路安全為優先,將城鎮和交通的損害防範於未然。儘管城鎮多少有些騷動,但在人海戰術與魔獸的力量下,最後成功驅除魔蟻。於是遊客紛紛前來造訪,鎮上充斥著熱鬧的祭典氛圍。
  這天早上。
  眾人一臉幹勁十足的樣子,聚集在店裡。
  「大家早!」
  「龍馬早安,要不要吃個早餐?」
  「謝謝您,波莉努小姐。」
  我吃了一份做好的熱狗堡當早餐,順便當作確認最後的成品。
  「龍馬,方便的話過來一下……」
  「謝謝您,吉克先生。」
  肉舖的吉克先生邀我過去。
  「別客氣。話說回來,這個地方還真是變了不少呢。」
  的確,一開始什麼都沒有的空地,如今擺滿了各種事物。
  以面向道路的那一側作為出入口,對面的正中央是山姆瑞德劇團的舞台。劇團裡有人具備便於組建舞台的技能,眾人以他為首,很快就用不知從哪來的材料搭建好了。
  由於是在我討伐隧道魔蟻的期間搭建的,我並沒有看到過程,但似乎大概只花一、兩天就完工了。
  舞台前方擺了許多桌椅,桌椅之間的空隙很大,看起來有些雜亂。不過,這其實是在普雷南斯先生的監修下確實設置的。考慮到動線問題,這樣布置不但可以讓觀眾清楚看到舞台,移動上也不會造成困擾。
  面向舞台的左側是與我的店並排的食物攤位,和位於右側的摩根商會攤位相對,感覺就像百貨公司的美食廣場一樣。
  另外,左右兩邊的攤位後方都有預留一塊空間。摩根商會那邊是當作倉庫使用;我們這邊則是作為備好料的商品搬運路線,以及山姆瑞德劇團的舞台通道,因此是以從舞台延伸出的布幕和石牆分隔開來。
  不僅如此,我們還有在角落設置公廁,讓客人和行人隨意使用。當然,我也將史萊姆和洗衣店的商品價值發揮到最大程度。
  總之,能做的準備我們都做了。
  「再來就等祭典開始吧。」
  創立祭是從早上八點開始。
  主道路上已經有客人在逛提早開張的攤位了,但我們會配合正式的活動時間開賣。
  話雖如此,第一天主要是由吉克先生與波莉努小姐,以及兩人率領的肉舖員工與太太集團負責顧攤,我和洗衣店員工要明天才會成為攤位主力。
  「時間差不多了吧?」
  「是啊。」
  與人說話的時候,感覺時間過得比較快。
  為了趕上開店時間,我趕緊吃完早餐收拾一下。
  「那就拜託各位了,我下午會回來。」
  「交給我們吧!」
  「龍馬你也去好好享受祭典吧。」
  不是客人又不做事的人在場會妨礙到別人,因此我在開張前打聲招呼之後便離開了。
  背後傳來粗獷男子與太太們的聲音,我則是朝著鎮上街道走去。
  
  ■ ■ ■
  
  我在街上閒逛了幾分鐘後,教堂的鐘聲響起。
  「哦,開始啦。」
  雖然大半的人似乎都早已開始逛祭典,但像這樣打出信號,感覺具有不同的意義。
  人們的情緒更加高漲,城鎮的喧囂更為熱烈。
  至今累積的能量就像潰堤般湧出。
  在繽紛的布料和花朵裝飾下,街景看起來閃閃發光。
  接下來該往哪裡走呢?
  剛吃完早餐,食物類的攤位應該放到後面再逛。可是……
  「來喔來喔!我這家的漢堡超讚的喔!」
  「周遊城鎮三十年!傳統的炸薯條!」
  「有爆米花喔~!很好吃喔~!」
  路旁林立的攤位上賣著令人懷念的食物,從商品名稱和內容看來,應該是地球的轉生者傳來的東西吧。
  「不好意思,我要一份薯條。」
  「沒問題!5斯特!」
  因為太懷念了,我忍不住買了一份。
  「剛好5斯特。」
  「多謝惠顧!」
  付錢之後,我拿到一個用大片葉子捲起來做成的筒狀容器,內部裝滿了香氣四溢的炸馬鈴薯。我馬上吃了一根,單純將馬鈴薯切成條狀再炸過的樸實風味,加上淡淡的鹽味,在嘴裡擴散開來。
  「好吃。」
  「對吧?」
  這商品無論是名字或味道,都完全符合我的想像。我滿足地一根接一根吃著,很快就吃光了。雖然有點意猶未盡,但還是到此為止吧,不然感覺會沒完沒了。
  「哎呀?欸欸,你等等。」
  「啊,您好。」
  從路過的店裡向我搭話的人,是我經常去採買東西的藥店老爺爺。他平常都不招呼客人,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著店裡……不過今天似乎有販賣什麼。
  「你這孩子經常來店裡對吧?來,拿一個走吧。」
  「謝謝您,這是糖果嗎?」
  外型是一根棒子前端連著圓形的塊狀物,像是沒有蘋果的蘋果糖,不過表面粉粉的,顏色相當鮮豔。我問過之後,確認它是糖果。
  「!?」
  ……放入口中的瞬間,我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這是什麼……」
  「嘿嘿嘿,天氣熱的時候吃這個對身體很好喔。」
  有一股強烈到會讓人打冷顫的苦味、酸味與些許鹹味,仔細品嚐可以發現,裡面似乎放了幾種有消暑效果的藥草。既然這個糖果裡包含了鹽分,應該也可以預防中暑。先不論味道如何,這是類似『鹽糖』的東西吧?的確很適合在大熱天吃的樣子。
  「我明天也會在這裡賣,喜歡的話就買一些吧。」
  這味道也不是無法忍受……明天再來買吧。
  我向對方道謝後繼續逛祭典。
  ……仔細一看,似乎有人會趁著祭典時賣各式各樣的東西。
  ……水果是還好,蔬菜賣得掉嗎?也有人在賣鍋子和菜刀,不曉得誰會在這種場合買。不過看起來既熱鬧又開心,所以不用管賣得好不好吧?
  這邊在賣玩具,那邊則是打靶。打靶用的弓感覺相當不錯。
  「那邊的小弟弟,要不要來玩一次?」
  「謝謝您,下次再說吧。」
  一眼看去沒有想要的獎品,所以我離開攤位,接著抵達城鎮的中心。
  東南西北的道路在此交會,因此這裡的裝飾也特別華麗。
  這一帶還有很多街頭藝人。
  「四~五~然後是六個~!」
  有不斷增加數量玩拋接球的雜耍藝人。
  「嘿!」
  還有站在由椅子堆成的不穩立足點上、擺著姿勢的雜技師。看樣子,這部分跟前世沒什麼兩樣。我個人比起料理或雜耍,對他們用的魔法道具和魔獸更有興趣。像是站在類似巨大犰狳的魔獸身上、玩著踩球雜技的男性,不知道誰才是主角……咦?
  我在人群的縫隙間看見了似曾相識的身影,對方還穿著與周遭有點不搭調的服裝……啊,果然沒錯。
  一名修女獨自佇立在人來人往的攤位前,四周的喧囂和她的服裝形象格格不入。正在顧店的年輕人和路過的顧客也頻頻投以關注……但她本人好像在煩惱著什麼。
  那是什麼……!!
  『彩色史萊姆』。
  攤位的招牌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蓓兒小姐早安。」
  我馬上靠近並出聲搭話,她聽到聲音後猛然回過頭。
  「哎呀,竹林先生,早安。」
  蓓兒小姐開朗地回應我的招呼。只見她的身後有一個大箱子,裡面放著色彩繽紛的史萊姆。
  這個組合讓我想到,兩位修女曾問我要如何飼養史萊姆。不過,在那之後她們並沒有再跟我說這方面的事情,現在決定要養了嗎?
  「是的,後來問過孩子們,他們說想飼養看看。於是直到上週為止,我都在學習從屬魔術與契約魔法。」
  「原來是這樣,所以今天想在這裡買嗎?」
  「是沒錯,但我有點煩惱……」
  為了不妨礙營業,我們換了一個地方說話。原來她已經確定要擔任飼育史萊姆的負責人,也得負責準備史萊姆。不過到了真的要入手的時候,她便開始煩惱該委託公會請人捕捉,還是在剛才那家店購買。
  「在那間店買會比委託公會還便宜,可是……總覺得和我在馴獸師公會看到的史萊姆相比,店裡的似乎沒什麼精神。」
  「啊啊……妳的感覺應該是對的。」
  被勾起興趣的我靠近一看,那些史萊姆肯定不是上位種,只是讓普通的史萊姆喝下顏料水,使其身體染上那種顏色罷了。至於蓓兒小姐覺得史萊姆沒精神的原因,恐怕正是出自這種顏料。
  「史萊姆的身體顏色常會因吸收進去的東西而改變,但那只是在消化之前的暫時現象。消化的難易度會依吸收的東西而不同……那家店大概是為了長時間維持色澤,選用難以消化的染色劑吧。」
  從那股微微飄散的獨特香味來判斷,老闆用的應該是米茲利那草。這種藥草可以做成綠色的染料,其獨特的氣味也能當作除蟲藥使用。另外它的纖維很難消化,要花上不少時間。
  由於這種草含有少許殺蟲劑成分,容易造成史萊姆虛弱,這也是消化緩慢的主因。
  「原來是這樣啊……」
  自從我發現史萊姆的進化方式以來,有些草只要史萊姆自己不想要,我就不會餵,米茲利那草就是其中一種。順帶一提,會想吃這種草的是毒物史萊姆。
  「人類吃下去之後,除非腸胃特別虛弱,不然只會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再說,這種草也會用在衣服上,不算有危險性……但小孩子應該會頻繁接觸史萊姆,我個人不怎麼推薦就是了。」
  雖然可能性很低,但要是進化成毒物史萊姆會有點危險。
  「不嫌棄的話,由我來提供史萊姆如何?我是冒險者,離開城鎮的機會很多,甚至每天都是從鎮外通勤的。」
  「這樣的話,可以麻煩您嗎?」
  我欣然允諾,畢竟平常受教會這麼多照顧,今後也會繼續麻煩人家。身為一個自己開店的人,受到教會賞識可說是再好不過了。聖職者在地方上擁有不小的發言權,呵呵呵……這樣就能慢慢向世人推廣史萊姆了……我如此謀劃著。
  「嗯?」
  「怎麼了嗎?」
  「呃,看那邊。」
  一名小孩子一臉泫然欲泣地佇立在路邊的轉角處。從覆蓋著毛皮的垂耳來看,是獸人族的小孩。性別不明,外表看起來年紀還很小,不該一個人走在街上…………然而周圍沒見到類似親屬的人。
  我才剛說那名小孩的樣子有些奇怪,緊接著——
  「嗚……媽媽……媽媽——!」
  「不能放著他不管呢。」
  「果然是走失的小孩嗎?」
  話音未落,蓓兒小姐便跑了過去,我也跟在她身後。
  
  
  3章36話 創立祭第一天2
  
  「斐先生,麻煩給我一份『里面』和炒青菜。」
  「……老闆你怎麼啦?剛回來就一臉疲憊的樣子。」
  「發生了很多事……」
  我和蓓兒小姐發現走失小孩後,便先前去確保其安全,然後在四周找了一會兒,但是依舊沒找到他的親人。我們只好將小孩帶到警備隊的派出所,然而這時又發生了新的問題。
  走失的小孩怎麼樣都不肯離開蓓兒小姐。
  原本在他即將放聲大哭的時候,對小孩很有一套的蓓兒小姐會連忙安撫他。結果……嗯,真是驚人,原來小孩子能哭得這麼大聲啊。再加上派出所的警備隊員都跟我一樣……是沒有小孩的男人,大家只能舉雙手投降。
  最後小孩只能託給蓓兒小姐照顧,我去幫忙買食物之類的……但過一陣子之後,她看著時鐘,顯得一臉困擾。
  因為教會也有舉辦慈善義賣活動,販賣孩子們做的玩偶和居民捐贈物,而她負責顧攤的時段快到了。然而眼前的小孩不能放著不管,她也不放心交給我們這些不習慣照顧小孩的人。
  於是乎,我就代替她去幫忙顧店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兒?」
  「雖然對方說只要傳話就好,但我想說幫點忙也沒關係。結果不知為何,我一開始幫就變得很忙,還出現了難搞的客人。」
  大部分的顧客都很有禮貌地買東西,但也有些粗魯的人。甚至有一群人因為祭典的氣氛喝了太多酒,大叫著『向鐵昆大人乾杯!』,試圖闖入關閉的禮拜堂……又不是在成年禮上大鬧的年輕人,都一把年紀了,真希望他們喝酒節制一點。
  另外,顧攤的人以教會照顧的孩子為主。當然也有來當志工的大人和警備隊在,但因為臨時發生一些小事,導致人手不足。我的外表是小孩子,對他們來說也是照顧的對象,不過年輕女子(明顯是一般市民)面對一群體格魁梧的醉漢,要是經驗不足可是難以應付的。
  為了不讓基於善意與常識行動的她們和警備隊顏面無光,我謹慎地注意醉漢們的動向,同時站在孩子們的最前線接待客人。偶爾跑去倉庫補貨,然後繼續回去接待。一旦出狀況,就衝過去壓制鬧事的人。
  不過這種時候由於是在孩子們面前,我有克制自己別做出太粗暴的舉動。再說這些人雖然造成困擾,但也不能當成之前襲擊洗衣店的犯人對待。
  老實說,這些顧慮害我費了不少工夫。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基本上過著無壓力的生活,好久沒遇到這種疲勞倍增的情況……這證明我太鬆懈了嗎?要是取回前世的心態………………感覺反而會變得更糟。
  「不管怎樣,老闆辛苦啦。久等了,里面兒和炒青菜做好囉。」
  「謝謝。」
  總之先吃吧。
  我付錢後接過放著餐盤的托盤,開始尋找座位。舞台上有山姆瑞德劇團的成員在定期表演,因此美食廣場的來客數頗為可觀,沒辦法像早上那樣輕易找到空位。
  「龍馬大人!」
  「啊,賽爾吉先生!」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後,我轉頭看去,只見賽爾吉先生舉起了手,他正混在一般客人之中用餐的樣子。
  「如果您在找位子的話,可以坐這裡。」
  「謝謝。」
  我接受賽爾吉先生的好意,坐在他的對面。
  「您也在吃飯啊。」
  「是啊,這裡能看見我們的攤位,而且食物美味又平價。我的員工也幾乎都在此用餐。」
  「這話真令人高興……您那邊也是盛況空前呢。」
  摩根商會的攤位也能看見大量客人。
  「託您的福,顧客源源不絕。在人潮聚集的地方開店也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哎呀,正好,請看那裡。」
  「?」
  我朝他說的方向看去,攤位上的店員似乎與客人起了爭執,只見客人手上拿著音樂盒。
  「欸,再讓我買一個也沒差吧?」
  「非常抱歉,目前這個商品一人限購三件。」
  「拜託你通融一下啦,我想帶伴手禮給女兒、兒子還有兄嫂啊。」
  「……不好意思,客人您來敝店幾次了?」
  「啊?我是第一次來啊。」
  「是這樣嗎?在我的印象中,您已經來兩次了……」
  「那是你的錯覺吧?」
  「真的是這樣嗎……?」
  「…………好啦。」
  「感謝您的諒解。」
  客人放下音樂盒之後快步離去。
  「那是?」
  「他的目的大概是轉賣吧。隨著音樂盒開始販售,我們就被像他那樣的人盯上了。儘管我們為了避免有人囤貨而限制購買數量,還是有不少轉賣業者會隔一段時間來重複購買。」
  「這樣沒問題嗎?」
  「不必擔心,我找來很多人手,不會影響到一般顧客購買。事前訂立的計畫中也有考慮到轉賣的情形,若是音樂盒的存在因此廣為人知,也能利用這點拓展銷路。」
  由於周圍還有一般顧客,賽爾吉先生省略了細節,但我可以感受到他的自信。
  「也就是說,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對吧。」
  「我設立了專門處理音樂盒銷售的部門,並請迪諾姆工房儘管量產。工房那邊也對這份事業興致勃勃,招募了大量工匠呢。」
  「招募大量工匠?」
  「凱雷邦的魔法道具工房不只有迪諾姆大人那一間,他還有認識已久的朋友,是值得信任的人。另外,他們還收購了幾間資金周轉不靈的工房。」
  「還真是大費周章啊。」
  「從工房到學徒全都直接變成迪諾姆大人的屬下,他們自己的工作內容和指揮系統幾乎原封不動,因此並不算是大費周章喔。
  目前迪諾姆工房建立了更加完善的量產體制,成功減輕負擔。其他工房也分到製造音樂盒的工作,達成穩定經營的目標。至於商品販售和資金周轉的問題,則由我們商會提供協助。」
  我們和迪諾姆先生的約定,就是讓他代替我作為音樂盒的開發者站在檯面上。只要遵守這點,不管是增加工匠還是併購工房,都沒有我插嘴的餘地。既然締結了雙贏的合作關係,我應該為他感到開心才對。
  「另外,這次併購對龍馬大人您也有好處喔。迪諾姆大人的工房本身能做的魔法道具只有無、火、水、光四種屬性,如今其他工房的工匠也歸他管,有需要的話能為您製造其他屬性的魔法道具。」
  原來如此,只要迪諾姆先生履行約定,這樣確實很方便。
  「我想對方很快就會來催促,問您有沒有想要的東西了。」
  「那我得先想好才行呢,乾脆趁這個機會開發新道具好了……」
  我提供點子,讓他們開發魔法道具作為報酬,然後又提供新點子、獲得新的報酬……雖然點子總有一天會用盡,但這樣的無限循環感覺還會持續一陣子。
  賽爾吉先生應該也想到類似的事了,他默默露出笑嘻嘻的表情。
  ……啊,吃完了。
  「我吃飽了。」
  「哎呀?您已經吃完啦,真快。」
  「畢竟我是冒險者。」
  要是花太多時間吃飯就會壓縮到午休,搞不好還會被迫放棄吃飯的機會。
  一邊談話一邊快速進食,這是前世培養出來的上班族必備技巧。
  「我去買點飲料,您要喝什麼嗎?」
  「那可以幫我買『麥茶』嗎?」
  「我明白了。」
  於是我走去攤位,買了兩人份的冰麥茶回來。
  「久等了,請用。」
  「謝謝您……呼——……哎呀,麥茶也是個好東西呢,這種跟紅茶和香草茶不同的香氣真讓人欲罷不能。」
  「很高興您喜歡它。」
  「話說回來。」
  賽爾吉先生看向我那邊的攤位。
  「龍馬大人的攤位有很多稀奇的東西呢。」
  這麼一說,確實是這樣。
  我們的攤位販賣的東西是以下八種。
  
  水
  果汁
  麥茶
  里面
  炒青菜
  丹特種子
  芝麻餅
  熱狗堡
  
  水、果汁和麥茶只是將事先準備好的飲料倒進杯子販賣,所以不算,其他五種商品則是透過之前的投票選出來的。
  其中說到少見的東西,首先是麥茶。剛才賽爾吉先生也說過,這個國家是以紅茶和香草茶為主流,沒見過麥茶。或許跟蒲公英咖啡一樣,某個地方有人在喝,但至少在這個國家裡並不普及。
  接著是里面。這個世界基於安全與資金層面的問題,不像地球一樣能輕鬆去海外旅行。因此除了部分職業特殊的人之外,對一般人而言光是異國料理就是罕見食物了。再加上斐先生父女的祖國吉馬爾似乎真的是個危險的國家,很少與其他國家進行外交,因此稀有程度倍增,讓許多人抱著好奇心點餐。
  另外,丹特種子在某些地區似乎被當成山珍海味,芝麻餅也是相當新奇的點心。如此這般……在這裡的一般市民眼中,我們攤位上的八種商品之中有一半,也就是四種是『罕見食物』。
  交流會的投票結果如實反映了這個道理。
  「一直吃常見的食物也是會膩的,看起來果然是那四種稀奇料理比較多人點。」
  我環視四周,的確很多客人在吃那幾種食物。
  「哦~原來吉馬爾料理嚐起來是這種味道啊。」
  「跟泡在湯裡的義大利麵不一樣呢。」
  「好燙,不過很適合搭配冰麥茶,好好吃!」
  「原來賽米沙可以做成這種醬。」
  在我聽得見的範圍內,顧客的評價也相當高。
  「對了,您下午有什麼計畫嗎?」
  「今天要用舞台的雕刻。」
  由於我這陣子接受山姆瑞德劇團的索爾迪歐先生指導,和劇團眾人有許多交流的機會。有一次我不經意地提到自己會冰雕,結果他們大感興趣。實際展示之後,團長和負責設置舞台的人靈感似乎受到激發,隔天就向我提出了用冰雕裝飾舞台的具體方案,並整理成文件,嚇了我一跳。
  由於山姆瑞德劇團白天的節目是以兩位劍舞師和雜技師們為中心,強調動感與視覺上的享受,所以冰雕是從日落之後開始展示。傍晚以後的表演以音樂為主,屆時會把冰雕搬到舞台上營造氣氛。
  「台下會設置備用的照明魔法道具,讓冰雕閃閃發光喔。」
  「我有收到部下的報告,感覺很有看頭呢。」
  「我打算現在過去製作,趕在今晚展示……但不知道有沒有時間欣賞表演。」
  「的確,照這樣看來您應該沒時間放鬆吧。雖然對生意人而言,忙碌是一件好事。」
  聊到這裡,我們相視而笑,飲盡杯中的飲料。
  
  
  3章37話 創立祭第一天3
  
  「大概就是這樣吧。」
  店裡的休息室被我用結界與冰魔法打造得像冰庫一般。我站在休息室內,觀察著擺放在其中的冰雕。
  「嗯……唔嗯。」
  應該沒問題。於是我前去叫人過來檢查。
  「普雷南斯先生,冰雕已經完成了,麻煩您檢查。」
  我來到一間借給劇團當休息室的房間,普雷南斯先生從裡面走了出來。他身穿純白色的服裝,披著一件敞開前襟的長袍。唯一的裝飾是胸口的金色刺繡,整體來說頗為樸素。
  這身裝扮要是沾到髒汙就會很顯眼,但上面纖塵未染,而他自己又是一位銀髮帥哥,營造出神祕的氛圍……
  「就在這裡。」
  「哦哦……」



  為了避免冰雕融化,室內相當寒冷。但他彷彿毫無所覺,從各種角度觀察著擺放好的冰雕。
  「一對鳥、盛放果實的盤子、奔跑的野獸,以及我的豎琴,每一件都符合要求。」
  今晚的重點表演是一位旅行者打倒人人畏懼的野獸,使其服從於己的故事,而冰雕就是配合故事題材製作的。
  放置冰雕的木製底座由劇團提供,可以直接搬運到舞台上進行設置。
  「設置就按照計畫進行?」
  「嗯,下一個表演結束後,我們會將這些冰雕搬過去。很抱歉,臨時提出強人所難的要求。」
  「沒關係,這是為了打造更棒的舞台嘛。」
  「呵呵呵……我們會展現出不輸舞台裝飾的技藝給您看的。」
  普雷南斯先生臉上浮現出驕傲的笑容。我們確認過一些地方後,他回到休息室,我則前往攤位。
  「辛苦了,有沒有哪裡缺人手的?」
  「店長,那麼麻煩你清洗一下盛裝里面用的盤子!」
  「瞭解!」
  適合用來包食物的植物葉子在這個國家有流通,攤販經常會使用這種葉子。但它不適合盛裝液體類的商品,因此我們也會使用木製餐具。
  來幫忙的其中一名太太——美莉小姐的丈夫是木工職人,他豪爽地提供了這些餐具。客人吃完後會將餐具放到佔了一個攤位的回收口,由專人負責執行垃圾和餐具的分類作業。
  「餐具和垃圾交給我!」
  「好!」
  我抱著分類好的袋子走進洗衣店。
  攤位的回收口只是用來分類的地方,畢竟店裡有清除髒汙的專家在。
  「拜託你們囉。」
  雖然處理的東西跟平常不同,不過清潔史萊姆還是照常營業。再來只要把垃圾交給地下室的清道夫史萊姆,回來後盤子就洗好了,之後再把洗好的餐具搬到攤位上。因為餐具一開始就經過分類,工作時不需要思考,洗完後放回餐具架就行了。
  「下一批麻煩了!  」
  「好!」
  然而顧客數量眾多,商品片刻不停地賣出,於是使用完畢的餐具也不斷增加。
  「……真是驚人。」
  就在我反覆運送餐具的時候,排隊的隊列似乎變長了一些。
  「卡爾姆先生!要不要我來整隊!?」
  「好的!拜託您了!」
  卡爾姆先生……平常服裝和髮型都整理得一絲不苟,現在卻因為熱氣和忙碌而脫了外套,用頭巾包住一頭亂髮……完全變成了一名擺攤大哥。
  見識到如此罕見的畫面,可見攤位有多忙。
  「龍馬大人!」
  「哦哦,賽爾吉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您好像很忙呢,我這邊有多的人手,不介意的話請用。」
  「感激不盡!」
  我承蒙他的好意,借到了幫忙的人手,請他們去架設整隊用的繩子。
  「找到了!店長!」
  「是!?怎麼了嗎?」
  「剛才去廁所的人說,廁所的水快沒了。」
  「廁所的水……啊,是洗手用的嗎?我知道了!馬上就去修!」
  我對來幫忙的人說明情況,暫時離開現場。
  「不好意思,我是這裡的管理者,借過一下。不好意思……太好了。」
  這個問題馬上就能修好,應該說這本來就不是故障。
  這裡沒有自來水,需要事先在水塔裝滿水,讓其流到內部設置的大容器裡。用放在一旁的小桶子取水之後,容器裡的水就會自動補充,但現在只有一半的水量。
  原因單純是水塔的水沒了而已,既然開放給一般民眾使用,水會加速消耗一空也很正常。
  我連忙跑到水塔下,用水魔法裝滿水塔後,水就流出來了。
  「修好……啊!」
  水的問題解決了,但我發現設置在洗手台的肥皂被人偷走。
  我原本是將肥皂放在用黏液史萊姆的絲編成的網子裡,跟小水桶一樣用繩子綁在洗手台上,結果被人特地用刀割斷繩子後拿走……
  網子、繩子和肥皂都是我自製的,幾乎不需要成本,但還是通報警備隊比較好……麻煩的事增加了……
  我姑且先設置備用的肥皂,用店裡的清潔史萊姆把身體弄乾淨後回去工作。
  明天開始乾脆用強度最高的絲線編製繩子和網子好了……可是把強度提高的話,用手搓肥皂時也會更痛呢……
  「喂,那邊的!」
  「您叫我嗎?」
  正當我思考著對策並走在路上時,一名眼神銳利的大嬸叫住了我。
  「你是這邊店裡的人?」
  「是這樣沒錯。」
  「這孩子一個人跑進店舖範圍裡了。」
  大嬸的身體往旁邊挪開,後面出現了一個小男孩。難不成是……
  「他好像是被香味吸引過來,結果跟父母走散了。不好意思,你可以去叫警備隊嗎?」
  「明白了,我馬上就去,不介意的話請坐在這邊稍待一會兒。」
  我向卡爾姆先生打了聲招呼,送了麥茶給他們,然後奔往警備隊駐所。
  這種祭典活動雖然好玩,但愈是熱鬧,經營方就愈是忙碌啊。
  
  ■ ■ ■
  
  時間來到夜晚。
  八點之後,第一天的營業畫下了句點。
  祭典的熱度尚未冷卻,有些男人接下來似乎還要去居酒屋續攤,不過這個時間大部分的女性和小孩都會回家。顧客也大多回去了,只剩趕在截止前點餐的人。員工們都鬆了一口氣,正在收拾攤位。
  至於我……正與代表肉舖的吉克先生,還有代表太太們的波莉努小姐一起,計算今天的營業額並分配利潤。
  「那麼……今天的總收入是這樣,材料的成本是這樣,扣掉成本的利潤是這樣。以此計算事先說好的報酬,一個人是312斯特,沒問題吧?」
  「……沒錯。」
  「還真是賺了不少呢,這下大家都會很高興的。」
  儘管每道料理的單價不高,但有太太們協助壓低成本,又賣出了大量商品,利潤超乎預期地高。來幫忙的人獲得的打工費已經超出零用錢的範疇,相當於三天的生活費。
  「承蒙各位的協助,幫了我們大忙。」
  「你在說什麼啊?我們也有拿報酬,不用這麼客氣啦。」
  「給了薪水之後,說不定會有人想把這個工作當正職呢。」
  兩人笑著如此說道。
  「話說回來,真是誇張的人潮呢。」
  「就是說啊,畢竟這裡有表演和摩根的新產品之類的。」
  「不但有很多引人注目的東西,還很適合休息。」
  看來明天的來客數也值得期待。
  「好啦,那我們把這些錢分一分之後就回去了。雖然家就在隔壁,但也不能放著孩子不管。」
  「明天見,休息的時候我會來露臉的。」
  「好的,兩位辛苦了。」
  兩人離開房間,我打聲招呼之後也回去好了。
  到了店外,只見山姆瑞德劇團的人正聚集在舞台通道。
  ……他們在做什麼?
  雖然聚在一起,但沒有對話聲傳來,所有人都默默地看著同一個方向。由於他們背對著我,我的視線被擋住,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麼……這股氛圍就像一群人達到精神統一般。
  感覺不要妨礙他們比較好。我等了幾分鐘之後,狀況毫無預兆地發生變化。
  「辛苦了。」
  「唔,辛苦了!」
  『辛苦了。』
  我是不是嚇到他們了?待在最後面的年輕男子猛然一震……
  「龍馬大人,您有什麼事嗎?」
  「我想在回去前來打聲招呼,你們剛才在做什麼?」
  「我們在祈禱,你看。」
  祈禱?邁雅小姐這麼說後,指著他們剛才看的東西……那是被大量色彩繽紛的布包起來、臉上戴著面具的雕像。每一片布料都只有手帕大小,但數量很多,看起來就像穿著多重衣物一般。
  「這是神像嗎?」
  我沒聽過有這樣的神……
  「很少見對吧?光說名字你可能不認識,這是瑪諾艾羅亞大人的雕像喔。」
  「瑪諾艾羅亞大人……」
  ……啊啊,神話知識裡有這個名字。雖然沒見過,但似乎是與凱因他們並列的神。
  「那位風之神嗎?」
  「正是。瑪諾艾羅亞大人作為巡遊世界的風之化身守護著人們,是偉大的神祇。不僅如此,祂同時也是旅行與演藝之神,因此流浪藝人大多崇敬瑪諾艾羅亞大人。」
  據說他們平常會進行個人祈禱,公演獲得大成功的當天,則由劇團所有人一起向瑪諾艾羅亞大人獻上祈禱。
  「這個裝飾是什麼?」
  「我們流浪藝人不會長久停留在一個地方,春風、夏風、秋風、冬風……與風一同造訪城鎮,與風一同前往下一座城鎮。這些布每一片都代表著我們旅行的證明。」
  「這個嘛,每當我們遇到值得留念的好事,例如夥伴增加、遇見好人,或是公演大成功的時候,就會在那座城鎮買一片布,畢竟旅行不能帶太多東西。我們會把這片布當作回憶,踏上新的旅程。包在神像上面的意義,是感謝神賜予我們美好的相遇。」
  「一言以蔽之就是流浪藝人的習俗,雖然不曉得是從何時開始流傳的。」
  多虧邁雅小姐和索爾迪歐先生的說明,我瞭解了。
  地球上也有用身體部位對應某種事物,藉此記憶的方法,這或許是過去的流浪藝人為了留下回憶而創造的習俗吧。
  我如此心想,同時看著劇團眾人收拾神像的樣子。
  
  
  3章38話 創立祭第二天
  
  隔天。
  「麥茶?給我三杯,還有兩杯水。這些錢夠嗎?」
  「好的!」
  我從早上開始顧店,會用冰魔法的我負責準備飲料。
  「讓您久等了!三杯麥茶和兩杯水。」
  「好冰啊,太讚了,謝啦。」
  「請慢用~下一位客人請點餐!」
  「麻煩給我兩杯麥茶。」
  我接待著源源不絕的顧客,幾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此時,面前出現了一張熟面孔。
  「下一位~……啊,傑夫先生!」
  「生意不錯嘛。」
  「託你的福。」
  「總之先來七人份的麥茶吧。」
  「好的。」
  我迅速準備托盤和麥茶。
  「傑夫先生是和朋友一起來的嗎?」
  「該說是朋友嗎……你也認識他們,就在那裡。」
  「?」
  我朝著他說的方向看去,確實是我認識的人……
  「咦,是貝克他們?」
  只見新手冒險者六人組分頭買了我們攤位的料理。
  「你前陣子有給他們建議吧?叫他們問問其他冒險者。」
  「啊啊……我的確是這麼說過。難不成,他們問了你嗎?」
  「是啊,經由沃剛大叔介紹,我要負責照顧他們一段時間。」
  「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來,請用。」
  「好,你也加油。」
  傑夫先生付了錢,接著和貝克他們會合。
  沒想到會由傑夫先生負責照顧他們……不過,傑夫先生實力堅強,而且同樣出身於貧民窟,或許更容易理解貝克他們的想法。雖然這件事跟我無關,不過我有些放心了。
  在那之後,他們享用完料理離開,似乎要一起去逛祭典。傑夫先生看顧著難以抑制興奮之情的貝克等人,臉上帶著微笑離去。
  大約十分鐘後,又有其他熟人前來造訪。
  「嗨。」
  「歡迎光臨!」
  冒險者公會的公會負責人——沃剛先生,和武器店的迪卡先生一起來了。
  「我要麥茶,你呢?」
  「我也要一樣的。」
  「好的!話說兩位這組合還真少見呢。」
  「會嗎?我們以前可是在同一個隊伍進行冒險者活動喔。」
  「咦,原來是這樣啊?」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那是引退之前的事了。」
  「在以前的夥伴之中,迪卡看裝備的眼光是最好的,對金錢也很細心,我們隊伍的資金就是交給他管理。說到引退後的職涯,他現在的工作根本是天職吧。」
  「先不說眼光好不好,以前那只是因為你們太荒唐而已。錢要是放著不管,就會變成酒和女人,隔天一毛錢也不剩。」
  「我們當時還年輕嘛,而且這很符合冒險者的作風啊。你說是吧?」
  「您問我也沒用啊。」
  希望沃剛先生別向我尋求認同。
  「你別在意,而且不要學他那樣比較好喔。」
  「你說什麼?」
  「兩位的關係真好呢。『Freeze』,好,久等了。」
  「這就是麥茶嗎?」
  「這些錢夠嗎?」
  「是的,多謝惠顧!」
  兩人拿著麥茶正要離去時,迪卡先生像是想到某件事一般,轉過來問道:
  「你最近都沒來店裡,裝備沒問題嗎?」
  「是的,沒什麼大礙,之前買的小刀和鎧甲還是很常使用。」
  「那就好……刀的事情怎麼樣了?在那之後就沒聽到消息。」
  「啊啊……請把耳朵借我一下。」
  我小聲而簡短地說明來龍去脈,他聽完後睜大了雙眼。
  「沒想到你用這種方法解決了。」
  「總覺得很抱歉。」
  「能用就好,要如何運用從屬魔獸的能力不是我該插嘴的,別亂來就行了。」
  「謝謝您。」
  之後他和沃剛先生會合,休息片刻後便回到街上了。
  「你好。」
  「歡迎光臨!」
  這次是教會的修女蓓塔小姐帶著孩子們來到攤位。已經快中午啦。
  「謝謝你昨天來幫忙,蓓兒那件事也幫大忙了。」
  「不會不會,這點小事隨時都可以找我,畢竟我平常受妳們諸多關照。事情我已經聽說了。」
  兩位修女在教堂照顧無依無靠的孩子們,生活並不富裕。為了讓教會的孩子們和普通小孩一樣享受祭典,節約度日的修女精打細算,撥出了零用錢給孩子們。
  「十八人份對嗎?」
  「是的,麻煩你了。來,你們也要說。」
  『麻煩了!』
  「好的,我明白了。」
  孩子們齊聲大喊,聲音在四周迴盪,引來其他人溫暖的目光。
  昨天的義賣會上,在教堂一起工作的小孩對我說「我們明天要去逛祭典!」,那孩子買了所有人份的熱狗堡,現在正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讓你們久等了,份量很多有點重,要小心一點喔。」
  『謝謝!』
  「不客氣。下一位客人~!」
  「哈囉~」
  「龍馬,好久不見了喵。」
  「過得還好嗎?」
  「麻煩給我們四人份的麥茶。」
  這次是咪雅小姐和維爾安娜小姐等人的隊伍。
  「好久不見,最近都沒看到妳們呢。」
  「我們因為工作的關係離開城鎮,咪雅也是。」
  「平安無事就好。來,冰鎮麥茶好囉。」
  客人接二連三地上門。
  我找機會和員工們輪流用餐與休息,埋頭於攤位的工作中。
  好忙。可是親身感受到人們的熱情與城鎮的活力,讓我的心也跟著躍動起來。
  等我回過神來,周遭的景色已是一片昏暗。遠方的太陽逐漸沉入地平線,只剩餘暉照耀。然而周圍的人們依然喧囂,彷彿在說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我回來了~店長~換你去吃晚餐囉~」
  「謝謝,那就交給妳了。」
  我提早去吃晚餐。話雖如此,晚餐只是這裡的特製熱狗堡而已。
  「店長今天也在這裡解決晚餐嗎~?」
  包含準備期間,我最近經常在這邊吃飯,所以才會被人這麼說。
  可是我們店的料理真的很好吃,而且店員特權讓我不用排隊,最重要的是能馬上回去工作,非常方便。
  熱狗堡是由碳水化合物與肉組成,蔬菜則可以藉由炒青菜充分攝取,這麼吃營養意外地均衡。硬要挑剔的話,就是油和鹽有點多吧?不過白天這麼熱,工作又消耗了不少體力,我想這樣應該剛剛好……嗯,沒問題,畢竟我的身體還年輕嘛。
  上了年紀之後,就會發現這種想法是陷阱……常聽到別人這麼說,但前世也沒出問題,所以我一點實際感覺都沒有。我毫無顧慮地點了四份熱狗堡和一盤炒青菜,自己倒了麥茶之後,付錢並開始找位子。
  ……哦,那個位子是空的吧?
  有三名女性似乎正要離開四人座……她們站起來了。
  我頂替了她們的位子。
  「我開動了。」
  一口咬下熱狗堡,先是嚐到鬆軟的麵包,接著咬破彈性十足的表皮後,肉汁在嘴裡炸開。搭配淋在上面的番茄醬的酸味,唾液不斷流出。雖然份量不小,但吃起來會讓人一口接一口。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
  此時,普雷南斯先生的聲音響徹四周。我如今坐在靠近入口的位子,但他的聲音完全沒有被周圍的喧囂蓋過,清楚地傳到耳裡。
  他宣布公演開始後,三名舞孃便取代他來到舞台上,配合樂團的演奏跳起舞來。人們的注意力聚集在她們身上,喧鬧的現場自然而然地安靜下來……
  雖然我看過好幾次他們練習時的樣子,但依然覺得相當精采。
  或許是因為輕小說的影響,說到舞孃總有一種衣著輕薄、裸露度高的印象,但她們的衣服並不裸露。服裝統一是質地厚重的連身裙,綴有色彩繽紛的荷葉邊。她們只露出一點手腳,輕輕拎起裙襬,踩著輕快的舞步。
  裙子末端還加上了增重的裝飾,偶爾進行旋轉時,裙襬會高高飄起。
  因此位子靠近舞台的男客人經常忍不住想窺視裙下,但往往遭到周圍的女客人冷眼對待,還有帶家人來的丈夫被太太打了。
  「真是盛況空前啊。」
  「是啊,託您的福……?公會負責人!」
  我還想說是誰向我搭話,原來是商業公會的古莉希艾拉婆婆。她後面則是馴獸師公會的提拉分部長,以及一名不認識的年輕男性正端著托盤在一旁等候。
  「您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公會外遇見她……
  「不偶爾出門的話對身體不好啊。」
  「我們兩個老人想說趁這個機會結伴在鎮上散步。」
  「這樣啊,不嫌棄的話要不要一起坐?」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失禮了。啊啊,不好意思讓你幫忙拿行李。」
  「這點小事不算什麼,請別介意。」
  ……這位男子是誰?我一開始以為是兩間公會之一的人,但感覺又不像。
  「還沒自我介紹,我叫阿諾德•伯恩海德,您是龍馬•竹林大人對吧?」
  他認識我?總之我先回了個得體的問候。
  話說回來……他的外表是人族,體型纖瘦,年紀大概在二十後半到三十前半。全身打扮得一絲不苟,氣質與卡爾姆先生相近,不過銳利的眼神和黑框眼鏡讓他有種嚴厲的印象……至少我應該沒見過他才對。
  「恕我失禮,我們以前有在哪見過面嗎?」
  「沒有直接見過,我是透過上司的指示聽說您的事蹟。」
  「龍馬,鎮公所的那些傢伙不是被痛罵了一頓嗎?當時所長被解雇之後,他就是繼任者。」
  「啊啊,是那時的……」
  哦,聽說有新的所長上任,原來就是他啊。
  「久仰您的大名,您不但給了我整肅風氣的機會,還幫忙收拾善後。不僅如此,聽說前陣子您以承接委託的方式,為城鎮做出貢獻。」
  先不說之前的事,前陣子是指隧道魔蟻那件事嗎?
  「拜您所賜,我的工作量大幅減輕,得以專心整肅公所職員的風氣。」
  「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
  「今後還請務必繼續發揮您的能力。」
  根據他的說法,剛上任時他就想跟我見一面,然而工作交接和處分部下之類的待辦事項堆積如山,讓他沒空外出,但又不能為了道謝而叫我過去。再加上他正在調查、揭發貪汙勾結的弊案,要避免隨意接觸外人……總覺得這位新上任的所長很古板呢。
  不過他就是為了糾正歪風而就任的,不嚴謹一點就糟了吧。而且他不願意造成我的麻煩這點,令人十分感激。如果至今的生活和店舖經營能持續下去,我也不反對提供協助。
  「感激不盡。站在我的立場上,雖然不能給您特殊待遇,不過我會盡力監督,不讓您因法律漏洞而遭受不公正的對待。
  當然,若您今後對城鎮有所貢獻,我會毫無虛假地將事實呈報上去,結果說不定能為您帶來某些特權。」
  古莉希艾拉婆婆聞言,說道:「雖然你說得很婉轉,但到頭來還是會平等對待的意思嘛。」
  提拉分部長接著道:「畢竟足以獲得特權的貢獻,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達成的啊。」
  「我的意思是會抱有如此期待。」
  「就當作是這樣吧。」
  「說不定有一天真的能辦到呢……」
  古莉希艾拉婆婆說道,將視線停在賽爾吉先生的攤位上。
  「……你是不是提供了什麼好點子?」
  「您是指什麼事呢?」
  雖然我沒有隱瞞她的意思,但還是先裝傻蒙混過去。
  「對了,龍馬。」
  「是。」
  「鎮上的生活如何?你來到這裡已經好一陣子了,住一段時間後有沒有發現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想到什麼儘管說,這老頭子不常遇到你,所以很關心你的狀況。」
  「這個嘛……跟以前相比的確很不一樣,不過真的沒什麼不便之處。硬要說的話,可以輕鬆購物這點反而是變得更方便了呢。」
  ……話說回來,我本來是在地球上的日本出生,死過一次之後來到這個世界,又從卡納森林來到基姆爾……回想起來還真是遙遠的旅途啊。
  如今往左能看到店裡的夥伴,往右是商業客戶,前方是正在進行公演、相識沒多久的劇團,身旁則有剛認識的公所首長。
  還有今天光顧攤位的客人中……有書店老闆的兒子丹斯貝爾先生、不知道名字的藥店老爺爺、因為準備祭典而認識的鄰居太太們,以及之前工作時遇到、還記得我的公會成員們。
  熟人也變得這麼多了。
  跟待在森林的時候相比,很難說哪個比較好。
  森林有森林的優點。
  然而……
  「唔嗯,看你的表情應該是沒問題吧。」
  「是的,我也這麼想。」
  現在的生活也不錯。
  我細細品味著這份幸福,夜色逐漸加深。
  
  
  3章39話 最後一夜
  
  隔天。
  熱鬧的祭典之夜迎來黎明,基姆爾鎮慢慢回到日常的狀態。
  街角各處還留有祭典的裝飾,不過這兩天應該就會收拾乾淨吧。從別的地方過來擺攤的人幾乎都將攤位收好,也有些團體已經離開城鎮了。
  「來逛祭典的觀光客也陸續踏上歸途,南門現在想必水洩不通吧。」
  我經過北門時,守衛一臉悠哉地如此說道。
  至於我嘛……
  「這個零件可以重複使用!」
  「瞭解!我把它們分開!」
  正在依照山姆瑞德劇團的大道具負責人指示,進行舞台的解體作業。
  雖然我對建築工程很熟,但舞台或相關設備的構造截然不同。於是我趁此機會學習,就算只是幫忙解體也能理解一部分構造。
  「不好意思,這個像螺絲一樣的柱子是什麼?」
  「那是舞台裝置,所以會重複使用。使用方式是轉動下面的把手,讓站在上面的人或物體上升,不過這次沒用到就是了。」
  「原來如此。」
  有些隱藏裝置從外面無法看見,真的相當有趣。
  「店長。」
  「多爾切先生?怎麼了嗎?」
  「警備隊來談前幾天肥皂被偷的事情。」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
  「我聽到了,你去吧,不用在意我們。」
  「謝謝您。」
  我跟多爾切先生一起返回店裡,路上與許多顧客擦身而過。
  雖然昨天在祭典上忙著工作,但我的洗衣店今天照常營業。
  我本來考慮要不要休假一天,可是主婦們紛紛表示『準備祭典的期間太忙,積了一大堆衣服沒洗』、『準備和收拾攤位害衣服變髒了』。既然有需求,我便決定照常營業。相對地,今晚預計會像之前的交流會那樣,召開慰勞大會。
  這個決定看來是正確的,早上來排隊的顧客比平時多了兩成,而且其中包含昨天剛認識的阿諾德先生。據他所說,由於創立祭每年都會舉辦,用來裝飾的布和旗子會重複使用。
  往年在收進倉庫前,會由負責人分類出廢棄物與可重複使用的物資,然後將能繼續用的拿去洗。今年考量到費用和效率的問題,他打算委託我的洗衣店清洗,因此先用自己的衣物來嘗試。
  雖然還不知道結果如何,但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大筆生意上門。
  「失禮了。」
  好了,來會客吧。
  我踏進會客室後,一名男性警備隊員從沙發上起身。
  雙方禮貌地打過招呼之後,馬上進入正題。
  「關於前幾天獲報的肥皂偷竊案,我們已經抓到犯人了。被偷的是這個沒錯吧?」
  他從放在旁邊的包裹中,連同網子拿出裝好的肥皂。
  竟然真的抓到了。這麼說對拚命搜查的人很不好意思,但我還以為贓物是找不回來的。
  「當然也有找不回來的時候。不過,這次偷肥皂的犯人有犯下其他偷竊案,因此昨天才會被抓。我們去他住宿的地方沒收行李時發現了這個,由於有接獲報案,質問之後他便坦承了犯行。」



  運氣真好,之後向凱因他們祈禱吧。
  我如此心想。接著,對方請我確認贓物並在歸還證明書上簽名,我檢視一遍內容後簽了名。
  「……好,確認完畢,感謝你的配合。」
  他露出笑容收下文件,然後行色匆匆地回去了。
  看來警備隊也相當忙碌呢。
  「哼、哼、哼~」
  我送警備隊員到店外,正好看到菲娜小姐正在店舖內部,一邊搬東西一邊哼歌。
  「妳的心情真好呢。」
  「咿呀!?店、店長,你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
  「就在剛才,我送警備隊的人回去。」
  「啊啊,是剛才那個……」
  「嚇到妳了?」
  「有一點……你聽到了?」
  「是普雷南斯先生的曲子對吧。」
  菲娜小姐漲紅了臉。我是覺得她哼得滿好聽的,不需要在意……話說她是遇到了什麼好事嗎?
  「啊,對了,店長你聽我說。其實我剛才接待顧客時,很多人在問能不能繼續販賣麥茶,他們說昨天在攤位買了,覺得非常好喝。」
  哦……竟然發生了這種事。
  「至今一直賣不出去的麥子,做出來的茶被人稱讚好喝,總覺得很令人開心。」
  畢竟這就是她離鄉背井來賺錢的原因……是說這樣的話,試著做麥茶來賣怎麼樣?
  「在這間店賣嗎?」
  「我的意思是在妳的村子賣喔。要是麥子賣不出去,就做成別的加工食品來賣如何?」
  說要加工後再賣,就會遇到要加工成什麼、能不能做出暢銷商品的問題。不過這次已經有人來詢問並希望我們販賣了,也就是說麥茶多少有市場。
  順帶一提,根據昨晚的統計,麥茶佔了攤位飲料銷售額的七成。似乎還有些回頭客不只買一杯,而是買了好幾次。
  才兩天就賣成這樣,要是採用適當的行銷手段,或許想買的人還會增加。
  只要在村子栽培作為原料的麥子,加工成茶葉賣到別的地方就行了吧?一旦實現,多少能降低麥子的浪費,也能增加村子的現金收入。
  有需要的話,我還能寫介紹信給畢歐羅先生,說祭典上販賣的麥茶是用她們村子栽培的大麥,在我這裡烘焙製成的。那座村子應該也做得出來,再加上西園寺商會的協助……嗯,我覺得可行。
  或許我想得太美了,但可能性並不是零。
  「不過還有許多事情必須考量和執行,像是麥子的收穫量之類的。」
  「村子每年都會種植好幾種麥,藉此應對作物病害的情況。大麥佔整體的三成,明年過後要增加應該也可以。不過由村子販賣真的沒關係嗎?」
  「我記得之前好像有人說過類似的話……不過我只是提出想法,若要自己實現就得付出一定的勞力。雖然我常在店裡露面,但現在的目標是準備回鄉,沒空做販賣麥茶這種事。」
  有顧客表示想買麥茶,又有村子想把麥子換成金錢。
  既然如此,讓她們的村子和西園寺商會去做這個生意,才能有效發揮其價值,至少比在我手中荒廢更好。
  「店長之前說過願意面試離開村子來賺錢的人,可是麥茶生意好賺的話,或許會有人選擇不離開。」
  「反正我們店裡也還沒開始雇人,只要想在城鎮打拚的人過來就行了,人手不足的話就用一般的方法從其他地方找人。我不希望他們非自願來工作,況且想留在村子的人留下來不是好事嗎?有句話說『子欲養而親不待』……若有機會跟家人一起生活,我認為就應該把握這段時光。」
  只要他們偶爾送茶葉過來,我就滿足了。
  「……店長,我可以寫信給父親,向村子轉達這件事嗎?請讓我們整個村子商量一下。」
  「當然可以,我也要寄信給西園寺商會說明這件事。畢竟突然提出商業合作,恐怕會給人家造成困擾。」
  「菲娜——!妳在做什麼呀——!」
  「啊,對不起!」
  我們在工作中聊得太久了。
  「不好意思,珍小姐,是我叫住她的。菲娜小姐也是,抱歉,我們之後再討論吧。」
  「好的!」
  我和兩人分開,回去幫忙拆解舞台。
  當天晚上。
  美食廣場上的舞台和攤位幾乎都收光了,與上次交流會相同的成員再次聚集於此。
  「我肚子餓了~媽媽今天也唔唔——!」
  「就叫你別多嘴了。」
  連開場前的互動都跟交流會一樣,這場慰勞會就在笑聲中展開了。
  上次準備了擺攤要賣的料理,這次則是以剩餘食材為主,擺出不一樣的東西。
  像是謝爾瑪小姐煮的湯料多味美,裡面盛滿了熱狗堡用的香腸和炒青菜用的蔬菜。
  而我準備的料理則是『鹽味炒麵』。
  麵和蔬菜是沿用里面的材料,並將拉檬汁和胡椒鹽加進雞湯裡做成特製鹽味醬汁。接著以鍊金術做出鐵板,在上面翻炒蔬菜與麵,倒入醬汁後……鐵板滋滋作響,散發出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
  「嗯~!真香!給我一盤大份的!」
  「我也要!」
  「收到!」
  邁雅小姐和里克馬上被味道吸引過來,我接著提供給其他參加者。
  「久等了!所有人都拿到了嗎?」
  「還有七人兒。」
  「加上我們是十人。」
  「瞭解!那下一批炒好就告一段落。」
  我開始製作十人份的鹽味炒麵,包含來幫忙的李琳小姐和斐先生,當然還有我自己的份。
  ……好了,我也開吃吧。要去哪裡呢……
  「店長!」
  哦,卡爾姆先生在叫我,賽爾吉先生和普雷南斯先生也在一起,就加入他們好了。
  「歡迎歡迎。」
  「來來,站這裡。」
  「先乾杯吧,您今天要喝什麼?」
  「這個嘛……」
  有年紀跟我差不多的小孩子在場,還是喝麥茶好了。
  「各位辛苦了,乾杯!」
  「「「乾杯!」」」
  香氣十足的麥茶流入喉嚨,令人神清氣爽。
  「呼……有種祭典終於結束的感覺呢……」
  「是啊,不過對我們來說這也是新的開始。」
  「普雷南斯先生要前往新的城鎮對吧。」
  「嗯,明天早上會前往一座叫多巴南的城鎮,那裡接下來要舉辦祭典。」
  祭典一結束就馬上動身嗎?真辛苦……
  「這次從住宿到表演場地,一切都仰賴各位提供,其實並不算辛苦。」
  據說像他們這樣賣藝維生的人,為了確保能佔到好場地,有時候必須在公演結束的當晚離開城鎮才來得及。偶爾訂不到旅店時,還得睡在馬車上……
  這麼說來,他們現在還待在這裡沒關係嗎?是不是在勉強自己參加慰勞會?
  「請放心,時程方面綽綽有餘。而且我們與摩根商會簽了契約,安排旅店和場地的事變得輕鬆不少。」
  「為了讓山姆瑞德劇團的各位幫忙宣傳音樂盒,我也想盡量讓他們在好場地工作。所以我聯絡了分店,下達確保場地的指示。」
  「原來是這樣啊。」
  「我們準備的音樂盒也完售了,未來的發展真令人期待……說到期待,聽說您打算把這種麥茶拿去賣?」
  「咦?您從菲娜小姐那裡聽說這件事了嗎?」
  回答我的人是卡爾姆先生。
  「她剛才來問我關於麥茶需求和利潤的評估,並說您已經同意了。雖然不曉得村子的負責人會如何判斷,不過她們似乎打算認真說服對方。」
  這樣啊。
  「那你的評估是?」
  「這種飲料的單價應該會比紅茶便宜許多,換言之就是庶民也能輕易享受。從攤位的銷售額來看,麥茶十分具有商品價值,至少不會虧損。假設能透過店長獲得西園寺商會的協助……儘管在食品方面我還是個門外漢,但我認為其中的商機不可小覷。」
  「我也持同樣的意見。雖然卡爾姆說是假設,不過畢歐羅肯定不會拒絕,那個男人不會放過主動上門的商業機會。」
  既然這兩人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在祭典一角販賣的飲料,隨著事態變化拯救了一座村子…………這可以寫成詩歌呢。」
  現場唯有一人的著眼點不同。這種事能寫成詩歌?
  「某人或某種事物被拯救的故事,不管在哪裡都能受到一定程度的歡迎,不太會偏離觀眾的喜好,因此經常被拿來當作題材。不過以一杯飲料作為拯救手段這點非常新穎,若您不介意的話,能否讓我以麥茶為題材寫一篇故事呢?」
  話題朝著意想不到的方向展開。麥茶的故事?這該怎麼判斷才好……
  「只要故事裡不出現我的名字就沒關係,其他請找菲娜小姐她們商量,畢竟要賣的是她們和村子裡的人。」
  結論是丟給其他人決定好了。
  「那麼我先告辭了。」
  普雷南斯先生起身,很快便找到她們並上前搭話。
  「他是認真的嗎……不,說不定是醉了……」
  「他應該沒喝這麼多才對。」
  「順其自然吧。」
  事情究竟會變得如何……
  「龍馬。」
  「啊,邁雅小姐。」
  「最後一晚了,要不要一起表演?」
  只見幾名劇團成員聚集在原本架設著舞台的位置。
  最後啊……好吧。
  「不好意思,我離開一會兒。」
  「店長加油。」
  「就讓我拭目以待。」
  接著,我和新人劍舞師一邊打著拍子,一邊展現自己練習的成果。
  每當我配合曲調的抑揚頓挫砍斷木柴時,就會得到一陣掌聲。
  表演完一曲之後,現場響起更大的掌聲。
  一時興起之下,我甚至拿出吉他,演奏起星期日晚上和星期六早上會播放的動畫歌曲……
  我混在快樂地表演技藝的劇團眾人之中,留下了離別前的回憶。
  
  
  4章1話 採取委託
  
  創立祭結束,山姆瑞德劇團離開這座城鎮後過了一個月。
  以祭典為分界,這一個月來可以感受到夏日的暑氣逐漸消退。這段時間,我捕捉並篩選要捐給教會的史萊姆,從中還發現了偏好風屬性魔力的史萊姆並讓牠進化,同時過著腳踏實地訓練的生活。
  自從我與公爵家的人們道別以來,今天正好過了半年。我來到冒險者公會露面時,被沃剛先生叫了過去。
  「龍馬,最近你表現得很好嘛,我原本還想說你會不會朝著商人的道路前進呢。」
  「啊哈哈……畢竟我這冒險者當得很隨意。」
  「唉,人一旦身居高位,不管自己適不適合,都得面對相應的責任和工作……總之,趕緊進入正題吧。從下禮拜開始的兩週你有空嗎?」
  我已經預先做好防水布,目前也沒有緊急的工作。
  「我有空。」
  「這樣啊,那我有個委託希望由你承接。工作內容是採取,不過因為要求的數量龐大,需要會用空間魔法的人。如果你能加入工作團隊,負責搬運就太好了。順帶一提,採取的地方會出現你想戰鬥的魔獸喔。」
  「真的嗎?」
  「是啊,對象是樹精,要採取的也是樹精的素材。」
  是樹精啊!
  樹精是樹木外型的植物系魔獸,會擬態成周遭的樹木並襲擊人類或其他魔獸。休露司大樹海也棲息著許多樹精,牠們擅長擬態與偷襲,屬於相當危險的魔獸。
  「詳細情況等召集到其他成員後再說明,你想聽的話,明天中午再來公會一趟。要是聽完之後願意承接,就當場登錄參加。」
  「我知道了,那麼明天中午再見。」
  「好,回去路上小心。」
  既然決定要出門,我得去說一聲才行……
  隔天。
  我在說好的時間來到公會某個房間,只見咪雅小姐也在那裡。
  「喵?龍馬也被叫來了喵?」
  「聽說團隊需要會用空間魔法的人。」
  「竟然要收集這麼多的量,到底是用來做什麼喵?」
  「我也不知道……」
  等待的期間我們隨意閒聊了一會兒,維爾安娜小姐等人和雷賓先生,還有淺蔥先生也陸續進來。最後沃剛先生過來進行說明。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總結一下他的說明,委託內容是取得木材,只要打倒樹精並將牠們帶回來就行了。數量最少要三百隻,超過的部分會追加報酬。
  我不清楚一隻樹精有多大,所以也不知道三百隻的木材量是多少。不過這數量的確不小,難怪要叫會用空間魔法的我和雷賓先生過來。
  出發時間預計是兩天後。
  感覺沒什麼問題,於是我決定參加。看看周圍的情況,其他人似乎也都會參加。
  當所有人都完成承接委託的手續後,維爾安娜小姐提出了疑問。
  「收集這麼多樹精木材,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啊啊……妳知道這座城鎮的人口正在減少吧?」
  「當然知道,畢竟有一座礦山被廢棄了,工作機會減少自然會有人離開。」
  「之前的鎮公所所長對這個問題不怎麼熱心,所以什麼也沒做。但新來的所長對此相當積極,他做了很多事想增加人口、收益以及改善城鎮的環境。
  這次的委託起因是某個職員的提案被採用,目的是打造城鎮的名產,吸引人過來……然而這座城鎮除了礦山和鐵之外,沒什麼特色。」
  將利穆爾鳥聚集的地方當作觀光勝地不就好了嗎?
  「你這個點子也有人提案,但那個時期大家要狩獵叛逆蛙,不適合觀光。要是放棄狩獵就會缺少叛逆蛙相關的收入,所以提案被駁回了。再說那只是一時的現象,公所那些人是想將整年都有的東西變成名產。」
  咦……要振興城鎮應該沒這麼簡單吧。雖然我也不太清楚該怎麼做,不過有賣點不就好了嗎?別挑三揀四,應該活用既有的優點吧。不能把它當成像祭典一樣的事物嗎……?
  「一時的現象也可以吧?當成季節性的特殊風景。」
  「季節性的風景是不錯,但這座城鎮是礦山城鎮對吧?將來一旦礦山被挖空,就會變成只有那個季節有收入。公所那邊似乎就是為了應對這點,才會想將整年都有的東西做成名產。」
  啊,這樣啊……說得也是。
  「不過我明白你想說什麼,現在的狀況還沒這麼緊迫,我也覺得慢慢來就行了……總而言之,計畫就是朝這個方向發展,最終要在南門外建造一個觀光用的城鎮,並在中心部位蓋『競技場』作為新的賣點。
  出場比賽的人與觀眾會利用旅店和其他設施,還有競技場的觀戰門票與賭博收入,就是這樣的計畫。雖然要耗費龐大的經費才能完成,但蓋完之後的收益也很可觀。」
  「競技場和賭博嗎……或許收益是不小,但治安也會變差的樣子。」
  的確,我可以輕易想像出流氓混混四處徘徊的畫面。
  「所以才要蓋新城鎮,觀光客和競技場參加者要住的旅店等設施,一切都在新蓋的城鎮裡提供。這座城鎮依然是以往的礦山城鎮,不會有任何改變。只是兩個地方一起受到管理,想成是南邊多了一座城鎮就好。
  維持治安所需的經費會大幅提高,警備隊的人數也會增加。賭博將在城鎮的管理之下,徹底取締違法行為。
  接下來的內容就跟維爾安娜的問題直接相關……那座競技場的設計與建築將由佩多爾•貝肯汀經手。」
  除了我之外,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都嚇了一跳。他是名人嗎?
  「這個人是誰?」
  「唔,龍馬你不認識他嗎?他是貝肯汀子爵家的次男,原本應該輔佐哥哥經營領地,卻離開家族當起建築師,將心力投注在建築上。」
  「以建築師來說是知名的天才,當今無人能和他相提並論,但性格也是出了名地古怪。」
  從各方面來說都是個特別的人呢……雖然我完全不認識他。
  「據說商量之後,他腦中浮現了靈感,當場就決定接手。但他同時也提出條件,表示『競技場的重點部分要使用樹精木材,別的材料蓋不起來!』。所以他們才想說從現在開始慢慢收集樹精木材。」
  這是藝術家的堅持嗎?聽說樹精木材不是不能用在建築上,但一般都是作為魔法使的魔杖材料,不會用來蓋建築物。
  佩多爾•貝肯汀這個人,就算提出一些強人所難的要求也會被接受,想必身為建築師的實力相當不凡。畢竟他都被稱為無人能比的天才了。
  我如此心想的同時,此次話題結束,眾人就地解散。
  
  ■ ■ ■
  
  到了出發當天。
  我這段時間做了不少準備,不過大部分是將保管在Dimension Home裡的東西,轉移到我在廢棄礦坑蓋的倉庫,然後用土魔法堵住入口稍作整理,防止被偷而已。
  此外還有嘗試擴大賽巴斯先生教我的Dimension Home。
  每次擴張都會有負荷增加的感覺,但我依然驅使著龐大的魔力,當作訓練反覆嘗試,結果面積擴展到跟基姆爾店舖的員工宿舍一樓差不多。雖然不知道一隻樹精有多大,但這樣應該能收納不少木材吧。
  如此心想的我正待在基姆爾鎮的南門,等待著其他人前來會合……
  「還沒來嗎?」
  我環視周遭,但沒看到人。還沒來啊……就在這時,雷賓先生和淺蔥先生從稍遠處走來。
  「早安!雷賓先生、淺蔥先生。」
  「早安。」
  「早啊龍馬,身體狀況如何?」
  「沒問題。」
  接著我們與咪雅小姐等人會合,在大門處收下公會負責人安排的馬車和兩匹馬,以及配給的糧食後,踏上了旅途。順帶一提,馬車的種類是載貨馬車,由米賽莉亞小姐擔任車夫。
  基姆爾南方是一片偶爾能看見樹木的平原,舒緩的景色在馬車的晃動中流逝。
  這段時間裡,我們以擔任隊長的淺蔥先生為中心,確認這次委託的行動方針。
  「那麼,到森林後,基本上由在下、咪雅還有維爾安娜等人打倒樹精,雷賓和龍馬搬運已討伐的樹精。另外,雷賓負責搜索樹精並戒備周圍,龍馬則是擔任其護衛。大家對這樣的安排沒意見吧?」
  我點頭表示同意。大致上是這樣沒錯,但我也並非完全不參與戰鬥。大家都知道我是為了累積與樹精戰鬥的經驗而來,同意讓我協助討伐樹精。
  接著眾人以魔獸專家雷賓先生為中心,確認樹精的弱點與注意事項。
  根據他的說明……由於樹精會揮動樹枝進行攻擊,必須注意從上方而來的攻擊。弱點是長在樹幹上、類似人臉的樹瘤,只要對那附近造成重傷,或是砍斷、折斷樹瘤下方的部位,就能解決對方。不過這次的委託目的是取得木材,盡量採用傷口較小的致死手段比較好。
  雖然不需要勉強減少傷口,但還是要將這點放在心上。
  若是遇到樹精的上位種就更需要小心,上位種的動作雖然比一般樹精慢,但揮舞的樹枝更粗、威力更大。而且還會使用木魔法伸長樹枝或藤蔓,阻礙敵人的行動,對前鋒而言是相當棘手的魔獸。
  順帶一提,分辨樹精與普通樹木的方式是『用魔力感知來察覺其魔力』。樹精除了擁有人臉般的樹瘤之外,外觀上就跟普通樹木沒兩樣。因此若樹瘤長在視線死角的部位,要憑外觀分辨極為困難,但只要能感知其豐沛的魔力就可以輕鬆辨認了。
  最後這點算是閒聊,樹精似乎也能移動。儘管速度比史萊姆還慢,但牠們可以抽出樹根,以爬行的方式移動。
  樹木具備意識還能移動,這畫面實在難以想像……應該說聽起來違反常識。
  追根究柢而言,魔獸是什麼呢?
  「魔獸嗎?」
  說完必須注意的事之後,我問了雷賓先生這個問題。所謂的魔獸,是動植物及自然物因魔力而變異的存在。以樹精為例,樹精是普通的樹木擁有魔力後變成的魔獸。既然魔力會引起突然變異的現象,那麼樹木變成魔獸也就不奇怪了。
  這麼說來,之前曾聽波莉努小姐提到『魔化』的話題……那應該也是植物因魔力而發生變化的現象吧。
  「人類沒有這個問題嗎?」
  「要是身體吸收過量魔力,會發生『魔力暈』這種不適症狀,但身體裡的魔力並不會累積到能引起變異的程度。」
  人體有防衛本能,一般來說會自行排出魔力,所以不會變異的樣子。
  我順便問了關於魔力暈的事,原本就擁有大量魔力的人不太會發生魔力暈。而一般人除非用太多魔石或魔力回復藥,或是吃太多魔獸的肉,不然也不會得這種症狀。
  雷賓先生還說,生物的魔力大多蘊藏在血液裡,肉則不用太過在意。就算因為吃肉而產生症狀,程度也輕微到可以開玩笑說是運氣不好或真是稀奇。
  我們聊著這個話題,一邊保持對周遭的警戒,悠閒地進行移動。
  雷賓先生告訴我,魔獸會本能地避開明顯不好惹的對手,在基姆爾周圍沒有魔獸敢襲擊有七名冒險者搭乘的馬車。正如他所說,這天離開城鎮之後,我們到現在都沒遭遇襲擊。
  一路上我和雷賓先生暢談魔獸與史萊姆,聽米賽莉亞小姐聊她至今旅行過的地方,並與淺蔥先生熱烈討論味噌與醬油的話題。
  「味噌湯,真令人懷念啊……沒想到雷納夫鎮能獲得味噌和醬油,這個情報太棒了,感激不盡。」
  「可以的話,今晚我來煮味噌湯如何?手上正好有材料。」
  「真的嗎!?那就拜託你了!」
  於是晚餐由我負責料理。
  我們在雷賓先生的Dimension Home裡吃飯,我做了味噌湯、馬鈴薯燉肉和米飯。
  大家都讚不絕口,淺蔥先生喝到味噌湯還懷念地流淚。
  「淺蔥,你很久沒回故鄉了?」
  「唔嗯,在下的故鄉島嶼離這裡很遠,沒辦法輕易返鄉。最重要的是在下學劍的道場規矩,劍術達到一定程度的人必須成為冒險者,被迫踏上旅程,幾乎跟被趕出去沒兩樣。接著要在冒險者公會完成委託升至S等級,或是旅行五十年之後才能返回島上。」
  「五十年?為何要這麼久?」
  「據說這是道場的開山祖師環遊世界的年數。這段時間可以拚命磨練劍術實力,也可以在旅途中增廣見聞。在外面的世界存活下來既是一種修行,也是試煉。畢竟這裡存在島上沒有的強大魔獸,還有各式各樣的人。」
  「故鄉的防衛力量足夠嗎?厲害的人出外旅行五十年不歸,不會造成什麼問題?」
  「用不著擔心,會被迫踏上旅途的只有想鑽研劍術到極致的人,依舊有許多實力堅強的人待在故鄉,像是為了防身而學劍的人、負責保衛鄉里的人、還在道場修行的人,以及道場的師範們,因此大可放心。」
  我們就這樣邊吃邊聊,然後準備在各自的睡袋裡就寢。
  話說回來,這裡還真寬敞……
  「吾輩曾經長期不回據點進行研究。家當、整套工具、研究資料和魔獸標本……為了把這些東西全部塞進Dimension Home裡,吾輩耗費多年持續擴張成現在這樣。
  不過如今很少離開基姆爾,平常會將大部分行李放在家裡,這次更是減少了行李。」
  跟打掃相比,擴張空間更快又省事,這個出發點有些微妙……但其成果確實了不起。因為少了行李,感覺更是寬敞,實際大小輕易就超過我的Dimension Home的兩倍。我還得繼續努力才行。
  準備好就寢後,無事可做的我早早入睡。
  早點睡,明天要在日出的時候出發呢。
  
  
  4章番外1 與此同時1
  
  就在龍馬進行悠閒的馬車之旅時,王都的某間學院正在上課。
  「那麼開始上課,首先是——」
  教師語氣平淡地讀著教科書,課程單調乏味,學生們默默聽課。在這些學生之中,有位名叫艾莉亞莉亞的少女。
  她坐姿端正、筆直地看著講台上的教師並乖乖聽課,內心卻覺得無聊,只能忍受這段時光。
  
  ■ ■ ■
  
  上午的課一結束,艾莉亞便馬上起身朝校舍一角的魔法練習場走去。儘管那個地方開放給學生進行自主訓練,但除了上課之外很少人使用,也就是沒人會在。
  她坐在練習場角落的休息用長椅上,吃起事先準備好的午餐,接著進行魔法訓練打發時間,直到午休結束。上完下午的課之後,她就會回到自己被分配到的宿舍房間。
  自從她進入這間學院就讀,已經過了一個月左右,這就是她固定的行為模式。
  「呼……」
  艾莉亞停止施放魔法,嘆了一口氣。
  (明明才過了一個月,我就覺得無聊到快受不了了……沒想到上課會這麼無趣……)
  在這所學院裡,入學第一年到第三年會學習各種基礎知識與教養,第四年到第六年則是重點式學習專業知識與技術,畢業後再依照自己的職涯規劃修行或拜師。
  剛入學的艾莉亞上的課是基礎中的基礎,簡單的國家歷史與地理、算數、魔法,還有以鍛鍊學生體力為目的的劍術。對貴族而言,第一年的課程全都是在入學前就已經學完、理所當然知道的內容。
  因此課程對她來說太過簡單,就算成績好也沒有成就感。再加上同班同學雖然將近四十人,卻沒有一個人向她搭話。當然,這不是無視或霸凌,只是一般學生和貴族學生都敬畏公爵家千金這個頭銜,還有她所擁有的龐大魔力,因此不敢跟她打招呼或進行不必要的互動。
  而艾莉亞也有察覺自己被疏遠,不打算積極與同學交流。有些人單純是她覺得個性合不來,除此之外若想勉強進行交流,對方會既害怕又不敢拒絕,她不想建立這樣的關係。
  結果就是已經入學一個月,她依舊沒交到朋友,只能在學校度過無聊的時光,忍受內心的孤獨感。
  「雖然這種事在入學前就知道了……唉……」
  就在她第二次嘆氣時,突然有人向她搭話。
  「妳怎麼啦?」
  「咦!?」
  聽到這句話,艾莉亞才發現有個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她的身後。
  「哎呀……妳是維爾丹伯爵家的……」
  艾莉亞轉過身去,對方看到她的樣子後,驚訝地報上姓名並行了一禮。
  「失禮了,我是維爾丹伯爵家的長女,名叫蜜雪兒。剛才從背影沒認出您是賈米爾公爵家千金,請原諒我的無禮。」
  蜜雪兒•維爾丹,雖然是伯爵家千金,但這位女學生身上並沒有多少女人味。一頭短髮隨意切齊肩膀,服裝則是男用長褲搭配女用上衣。身上帶著重視實用性、樸素的黑色大背包。長相中性,看起來就像女扮男裝的樣子。
  「別說什麼無禮,身分高低在這個地方無關緊要,再說我的打扮也認不出身分。」
  表面上,這所學院為了讓學生不要意識到身分差距,規定學生無論貴族或平民都必須穿著制服,不過飾品就沒有規定了。
  於是許多貴族學生會刻意把豪華飾品戴在顯眼的位置,例如華麗的金髮飾或鑲滿碎寶石的手環,也有人藉由裝飾品的豪華度誇耀自身家族的財力。
  然而艾莉亞沒有戴著華麗的飾品,這是為了遵循校方關於制服的理念……但在蜜雪兒眼中,就變成了打扮樸素的平民女學生。
  「謝謝您。」
  「……我可以叫妳蜜雪兒同學嗎?」
  艾莉亞笑著說道。從蜜雪兒身上感覺不出疏遠感,加上剛才心中想的事情,讓她決定試著對話。
  「當然可以,大小姐。」
  「別叫我大小姐,請稱呼我艾莉亞。剛才也說過了,在這裡沒有身分之別。」
  聽到這句話,蜜雪兒露出笑容回道:
  「……呵呵,那我就叫妳艾莉亞了。另外用字遣詞也請多包涵,要我畢恭畢敬實在太累了。」
  「當然沒問題,我也希望妳這麼做。」
  「這樣啊。對了,剛才我有問過,妳怎麼了嗎?」
  「不,並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只是這所學院的課程……」
  「啊啊……我也有這種感覺,現在只是假裝有在聽課罷了。而且為了避免捲入複雜的派系之中,連休息時間也不太與人說話。」
  「哎呀,是這樣嗎?我還以為妳很受歡迎呢……」
  聽到這句話,蜜雪兒再度笑著回答:
  「哈哈,剛入學的時候確實如妳所說,有些女學生因為我的服裝而產生某種誤會,喜歡黏著我。但我只是因為穿起來比較輕鬆才會這麼穿的,並不是刻意女扮男裝。那些女生知道之後,大部分都離開了。再說我也不是一個擅長社交的人,反而會因為怕麻煩而避免人際接觸。」
  「原來是這樣呀,所以妳才會來這裡嗎?」
  「今天不是這樣,我是來做這個實驗的。」
  蜜雪兒說著便從背包拿出一張紙,紙上以鉛筆畫了一個魔法陣的草稿。
  「魔法陣……妳是鍊金術師嗎?」
  這句話讓蜜雪兒一瞬間睜大了眼,但她立刻露出比先前更燦爛的笑容答道:
  「很遺憾,我並不是鍊金術師。我是在學習魔法陣學這門學問。」
  「魔法陣學?」
  所謂的魔法陣學,是從注入魔力後就會發光的鍊金陣衍生出來、極為冷門的學問。主要是研究為何會引起這種反應、這種現象能不能拿來利用等細節。
  聽了說明的艾莉亞興味盎然地看著畫了魔法陣的紙。
  「還有這種學問呀。」
  「由於是從鍊金術衍生的學問,加上沒人研究出像樣的成果,正處於衰退當中。我之所以來這間學院就讀,就是因為聽說有老師能教授魔法陣學……然而那位教師聽說在去年辭職了,我只好選擇自習,畢竟時間多得是。」
  「原來是這樣。」
  「就是這樣。對了,艾莉亞。」
  「什麼事?」
  「真虧妳知道鍊金術要使用魔法陣呢。世上流傳著形形色色錯誤的傳言,還有人說需要的不是魔法陣,而是可疑的藥品或活祭品之類的。另外,妳對鍊金術似乎也沒有厭惡感。」
  聽到對方這麼說,艾莉亞覺得自己說溜嘴了。蜜雪兒似乎在這一瞬間察覺到了什麼,連忙補充道:
  「我對鍊金術並沒有偏見,反而該說有興趣才對。」
  「興趣?」
  「因為魔法陣學是以鍊金陣為契機誕生的學問,所以我對源頭的鍊金術有點興趣也不奇怪吧?就算討厭以鍊金術為名進行詐騙的人,我也不認為所有鍊金術師都是詐欺犯。就跟魔法陣學一樣,這個世界上一定有真正的鍊金術師依然在研究,只是尚未得出成果。我是這麼想的。」
  聽了這段話,艾莉亞多少鬆了口氣。
  「這樣啊。」
  「可以的話,希望妳能教我鍊金術的知識。」
  然而艾莉亞自己並非鍊金術師。雖然認識龍馬後多少獲得了一點相關知識,但沒有掌握到能教人的程度。再說就算蜜雪兒沒有偏見,她也不敢將龍馬介紹給才剛結識的人。
  「很遺憾,我只是以前遇見過一位鍊金術師,沒有在學鍊金術。」
  艾莉亞理所當然地拒絕了,而蜜雪兒也沒有強人所難,坦然地放棄並準備進行實驗。
  她將剛才那張紙放在地面上,從背包中拿出粉紅色的粉末,加進墨水裡混合。
  「蜜雪兒同學,這是什麼?」
  「墨水只是普通的墨水,粉末則是將火屬性和無屬性的魔石粉碎後混合的產物。魔法陣學用的陣與鍊金術不同,光靠魔法陣本身無法使魔力流通。所以要將粉末狀的魔石混進墨水裡,讓魔力流通,描繪出與鍊金陣不同的魔法陣。」
  「這麼一來會有什麼變化?」
  「我只知道魔法陣的效果會隨著混進墨水的魔石屬性而變化,以及可以利用魔石調合的比例來調整威力。
  例如用混了火屬性魔石的墨水畫出來的陣,注入魔力後魔法陣就會噴出火。以墨水的比例調節火力,魔法陣便能控制噴出的火焰。
  陣不是隨便畫的,要先畫圓之後在裡面描繪某種紋樣,但就是這部分令人搞不懂。」
  「搞不懂的意思是?」
  「圓裡面的紋樣會改變反應和效率,但如今並不清楚什麼紋樣的效率是最好的。因此只能不斷嘗試描繪各式各樣的陣,找出高效率或符合目的的種類。這麼一來就需要大量魔石,還有與之相關的研究資金,所以研究才會遲遲沒有進展。」
  「原來是這樣……妳為什麼要做這個研究呢?」
  「因為有趣啊。研究的人很少、遲遲沒有進展,換言之就是還有廣大的探索空間對吧?我想解開部分謎題,為這門學問貢獻一份心力。
  另外,我再怎麼說也是伯爵家的千金,維爾丹家代代都是研究者,所以家人都能理解我的想法。他們說只要我有想研究的事就儘管去做,也會提供一定的資金。」
  說出這段話的蜜雪兒,在艾莉亞眼中有點像龍馬。接著,蜜雪兒用墨水畫出陣後說道:
  「不知道會引起什麼反應,稍微離遠一點。」
  艾莉亞立刻與陣拉開距離,蜜雪兒確認這點後便將魔力注入陣裡,魔法陣隨即發出紅光。
  看到這幅景象,蜜雪兒連忙離開魔法陣。五秒鐘之後,幾個小火球猛然從陣中飛出,在陣上炸開並發出鞭炮般的聲響。
  「「呀啊!?」」
  「哦哦,原來是這種反應……嗯?」
  蜜雪兒先是被陣的反應吸引了注意力,但她隨即察覺剛才有兩人發出驚呼聲,於是轉頭望去。另一個出聲的人,是剛好在這時走進練習場的狐人族女學生。
  「好像嚇到妳了,不好意思。」
  「這裡是練習場,發出巨響是很正常的。反而是我打擾了妳們的樣子,非常抱歉。」
  「不不不,沒這回事。我記得妳是米雅畢同學對吧?」
  「我們是同一個班級的學生吧?」
  「能被維爾丹伯爵家與賈米爾公爵家的千金記住名字和長相,是我的榮幸。」
  面對貴族,米雅畢以有些恭敬的口吻應答著。
  「不需要這麼敬畏,米雅畢同學接下來要進行訓練嗎?」
  「其實我有事情想告訴大小姐……」
  「告訴我?」
  「是的,有位熟人請我傳話給您,所以我今天就來找您說話了。」
  由於拜託米雅畢傳話的人是男性,為了不讓周遭的人知道後傳出奇怪的流言,她這一個月都在尋找艾莉亞一個人待著、可以好好說話的時機。就在入學後過了一個月的今天,她來到艾莉亞平常獨處的練習場……沒想到蜜雪兒剛好也在場,讓她心中有些慌張,不過還是足以冷靜地與對方順利應答。
  「有人傳話給我?」
  「是的,您對龍馬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是龍馬!?」
  龍馬雖然想製造機會讓艾莉亞交到朋友,但他覺得是否真的要成為朋友、今後要不要繼續相處並瞭解彼此,是兩人自己的決定。所以他製造了相遇的機會,卻完全沒告訴艾莉亞有關米雅畢的事。既然有自己這個共通的友人兼話題,她們應該不至於聊不起來才對。
  另外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龍馬出於小小的惡作劇心態,想讓艾莉亞嚇一跳。
  「看來您認識他。」
  「嗯,不過妳為什麼會認識龍馬?」
  「是經由我父親認識的,我說自己要去學院就讀之後,他便託我傳話給在那裡的艾莉亞。」
  「原來是這樣呀……」
  此時,蜜雪兒加入兩人的對話。
  「那個叫做龍馬的人,是艾莉亞的熟人?」
  「嗯,雖然有點奇怪,但他是我的朋友。」
  「他的確很奇怪……」
  「是喔……」
  聽到艾莉亞的話,米雅畢喃喃說道。蜜雪兒聽說龍馬是個奇怪的人,似乎湧起了一點興趣。
  「那龍馬說了什麼?」
  「他只說了加油這一句話,似乎是在擔心您。」
  這句話讓艾莉亞大致察覺了龍馬的心意。
  龍馬沒有必要只為了這一句話就拜託別人傳話,想說加油的話寫在信裡就行了。也就是說,他記得自己離別前在基姆爾鎮說的『沒有朋友』這件事,刻意製造機會讓米雅畢與自己相遇。艾莉亞得出了這個結論。
  「謝謝妳,我確實收到傳話了。還有……米雅畢同學,相逢即是有緣,能不能請妳當我的朋友呢?」
  「真的可以嗎?跟我這種人當朋友。」
  「在這裡沒有身分之別,而且今後的校園生活若是沒幾個朋友,會很寂寞的。」
  「好呀,請多指教。」
  「這樣的話,可以讓我加入妳們嗎?我的朋友也很少。」
  米雅畢笑著接受了邀請,蜜雪兒也主動加入。
  就這樣,相遇的三人彼此握手,午休便在此時結束。
  她們回到教室,開始下午的無聊課程。
  不過這一天的心情,或許比平常更快樂了一些。
  
  
  4章番外2 與此同時2
  
  放學後,三人在中庭的角落閒聊。
  午休結束、回到教室的途中,她們談到決定先多瞭解彼此。
  而在認識加深到一定程度時,蜜雪兒如此提議道:
  「兩位不嫌棄的話,要不要來組個實習小組?」
  學院內的魔法與劍術等課程中,有以五到六人為一組進行的實習課。
  不過除了單純的個性不合、價值觀差異、缺乏協調性等理所當然的理由之外,也有一些貴族學生不想與平民並列,因此分組方式是由學生自己商量、邀請來決定。
  貴族只找貴族、平民只找平民,不然就要找互相認可的人同組,這樣才能減少麻煩和內訌。
  只不過,過了期限還沒加入小組的學生,無論平民或貴族都會被強制編組,或是加入某個人數有缺的組別。此時不會考量學生的身分和意願,這是為了展示學校作為『有教無類的場域』這個原則。
  但這麼做的結果不難想像,學生可能會因為跟組員處不來而留下討厭的回憶,沒有小組的人只能祈禱彼此合得來了。
  艾莉亞和蜜雪兒想必不會受到冷落,不過既然遇到了實際說過話後覺得個性不錯、能相處愉快的對象,自然是盡早組成小組比較好。因此蜜雪兒如此提議,而艾莉亞和米雅畢兩人也同意加入小組。
  「不過這樣就得再找兩到三人才行呢,畢竟一組規定要有五到六人。」
  「對呀,不然就會有找不到組的人加進來。」
  「不分貴族或平民,總之先以個性不扭曲,最好不會在意身分的人為條件,妳們有想到誰嗎?」
  「我現在只想得到一個。」
  「是誰?」
  「莉艾拉•庫利弗德,庫利弗德男爵家的長女。」
  「庫利弗德男爵家……記得沒錯的話,那是先祖以騎士身分建功立業並獲得爵位、代代都有優秀騎士輩出的家系對吧?」
  「妳說得沒錯。雖然她自尊心有點高又拘泥於規則,但不會因為身分高低而做出鄙視別人的發言。對於有實力的人會直率地給予認可,面對任何學生都會平等對待。」
  「的確很適合,她是妳的熟人嗎?」
  「我們以前有段時期經常見面。不過自從我將時間花在讀書和研究興趣、莉艾拉忙於鍛鍊之後,就很少遇到對方了。」
  於是三人決定邀請莉艾拉•庫利弗德加入,並付諸行動。
  她們前往劍術訓練場。
  一到那裡,蜜雪兒很快便指向訓練場一角。
  「她在那裡,我們走吧。」
  蜜雪兒帶頭往一名氣質凜然的女學生走去。對方將頭髮在背後綁成馬尾,正在持劍練習空揮。
  以這個年紀而言,她的身高相當高,長相也很漂亮,因此極為醒目。
  周圍還有許多男學生從遠處看著她。此時,蜜雪兒出聲向她搭話:
  「莉艾拉,現在方便說話嗎?」
  「是蜜雪兒啊,怎麼了嗎?還有這兩位是……」
  「那、那個男的是怎樣?」
  「竟然帶著兩個女生……」
  「而且還找庫利弗德同學說話。」
  「明明是個瘦皮猴。」
  「簡直跟女的一樣,仔細看連長相也……咦?那傢伙是男的嗎?」
  「男、不對是女……嗯?」
  「……總之先找個地方坐下來說話吧。」
  無禮的目光和各種誤解讓蜜雪兒露出苦笑,她帶著莉艾拉離開了訓練場。艾莉亞和米雅畢則跟在兩人身後,來到一個沒什麼人的休息處。
  一行人坐在設置好的長椅上,說明到目前為止的一連串經過。
  「原來如此,所以妳們是來邀請我的……我明白了。這是我的榮幸,請讓我加入妳們三人的小組。」
  「真的嗎?」
  「太好了!」
  艾莉亞和蜜雪兒相當開心,米雅畢卻心有疑慮地詢問莉艾拉。
  「真的可以嗎?聽說妳的劍術成績頂尖,有好幾個小組來邀請妳。」
  「的確有人邀請我,但他們都是些令人看不順眼的傢伙。許多人明顯想把我當成提高小組成績的工具,或是毫不掩飾地用下流的目光看著我……另外,言行間經常輕視平民的人也令人不敢恭維。那些把貴族的榮耀和傲慢混為一談的傢伙,我不想成為他們的同伴。」
  胸中滿懷稚氣與熱情的莉艾拉堅定地說道,儘管她還只是個學生,心志卻足以媲美了不起的騎士。
  就這樣,莉艾拉成為了同伴。眾人問她心中有沒有人選時……
  「……我想不出來,畢竟我的交友圈很狹窄。」
  「莉艾拉從以前就只對劍術有興趣呢。」
  「蜜雪兒妳還不是只對讀書有興趣……沒資格說別人吧。」
  「的確。那就只能靠米雅畢囉,妳是見習商人,人脈應該很廣吧?」
  「妳這麼說就太抬舉咱了。入學才剛過一個月,要找到個性好又還沒加入任何小組的學生,範圍會縮小很多呢。再說咱們都是女的,新的組員也是找女生比較好吧?」
  「可以的話找女生比較好。話雖如此,如果不會投來令人不快的視線,那男的也完全沒問題。」
  「因為莉艾拉同學的身材很好呢……」
  「就是說啊,以前明明跟我差不多,什麼時候差距變得這麼大了?而且該緊實的地方真的很緊呢。」
  「妳在看哪裡!」
  「嗯……整體吧?」
  「不要盯著我看!就算同樣是女的也很讓人羞恥啊!」
  「好啦好啦,莉艾拉同學妳冷靜點。這樣的話,就幾乎沒有多少候補了呢……」
  「意思就是有囉?」
  「有是有,但小組的平衡性會很差喔?咱目前想到四個人選,其中有三人是以魔法使為目標。至少咱們四人現在去上戰鬥實習的話,只有莉艾拉同學有近戰能力。要是找那三人之中的兩個人加入小組,就會變成一位劍士與五位魔法使的隊伍。」
  「這樣平衡性的確很差呢。」
  「我並不在意成績,但實習也有其危險性……」
  「我一個人要保護五人確實很吃力,一旦被包圍就完蛋了。雖說實習會有老師負責監督與援助,但不該依賴這點。可以的話,還是希望再找一名有近戰能力的同伴。」
  「可惜最後那個人選雖然不是完全沒有戰鬥能力,但她擅長的領域是隱密行動和設置陷阱,在隊伍中擔任斥候角色……啊,說人人到。」
  「嗚嗚……今天又被拒絕了……」
  艾莉亞等人順著米雅畢的視線看去,只見一名女學生坐在稍遠處的長椅上垂著頭,一對犬耳從切齊的短髮上蹦出,給人活潑的印象。
  「就是她?」
  「她的名字叫佳南,平民出身。手藝靈巧,擅長製作小東西和工藝品……將來似乎想當工匠,學院的基礎課程結束後也會選擇這方面進修。」
  「原來如此……要邀請她嗎?」
  「只要個性好,我就沒有意見。就算她不能戰鬥,我也會努力保護大家。」
  「我也沒問題。」
  「那咱去找她說話,妳們在這裡等一下喔……佳南同學,現在方便說話嗎?」
  「咦!?」
  米雅畢上前搭話後,那名女學生原本低垂的頭猛然抬起。
  「啊,我記得妳是米雅畢同學……找我有什麼事嗎?」
  「咱們正在找實習小組的同伴,於是想來邀請妳加入……」
  「真的嗎!?」
  佳南立刻做出反應,抓住米雅畢的手。米雅畢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總而言之,其他同伴也在這裡,要不要去和她們聊一下?」
  「拜託妳了!」
  佳南被米雅畢帶到艾莉亞等人面前之後,眼神閃閃發光,大聲打著招呼:
  「我叫佳南•修札!請各位多多指教!」
  這個家名讓蜜雪兒察覺了一件事,率先回應道:
  「也請妳多多指教。有件事讓我有點在意,修札這個家名難不成是……」
  就在她說出家名的瞬間,佳南的表情蒙上一層陰霾,於是蜜雪兒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不過佳南已經知道她想問什麼,便坦然回答道:
  「是的。說來害臊,我就是那個魔法道具職人的名門——修札家的女兒。可是我作為魔法道具職人的實力不入流,所以請不要對這方面抱有期待。」
  「不入流?」
  「其實我是以賦予魔法為專長的賦予魔法使。」
  「原來如此,所以才……」
  「不好意思,能不能說明一下?」
  佳南、蜜雪兒和米雅畢三人似乎都明白其中的隱情,但莉艾拉和艾莉亞並不清楚。
  於是佳南開始針對賦予魔法進行說明。
  「據說在很久以前,賦予魔法是由天生具備特殊體質的人所創造的魔法,唯有繼承其血脈的人才能使用這種魔法。
  在其子孫開枝散葉的現代,已經有不少賦予魔法使誕生於世,但其中有極少數人具備跟最初的那個人相同的體質,也就是專精於賦予魔法的賦予魔法使。」
  那是一種『完全不能使用賦予魔法以外的魔法』的體質。
  「要將魔法賦予在物品上時,必須同時使用賦予魔法與想要輸入的魔法。然而我除了賦予魔法以外,一個魔法都不會用,所以沒辦法獨立製作魔法道具。」
  「原來是這樣……抱歉問了這麼傷人的問題。」
  「不會!如果妳們要決定是否讓我加入小組,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得坦白才行!」
  佳南毫不遲疑、斬釘截鐵地說道。實習中的戰鬥很難說沒有危險,要加入別人的小組之前,說清楚自己辦得到與辦不到的事確實很重要。然而有必要是一回事,能否毫不猶豫地說出對自己不利的情報就是另一回事了。對於難以啟齒的事,人們常會含糊其詞,性格惡劣的人甚至會若無其事地隱瞞或說謊。
  而佳南明確地說出自己辦不到的事,這點在四人眼中留下了好印象。
  「我覺得她可以加入,大家怎麼看?」
  「我也贊成。」
  「我非常希望她能加入小組。」
  「那就這麼決定囉。」
  聽到眾人的回答,佳南愣愣地張大了嘴,然後說出這麼一句話:
  「咦……妳們要讓我加入嗎?我既不會用魔法,劍術也跟門外漢沒兩樣耶?」



  「用不著在意這種事。」
  「能力是次要的。」
  「不能戰鬥的話,就由我來保護妳。」
  「就是這樣,佳南同學加入咱們的小組吧。當然,妳不想要的話可以拒絕……」
  「沒這回事!!謝謝妳們!!我到現在已經被好幾個小組拒絕,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呢!!今後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這一天,佳南成功避免了因分組而度過悲慘校園生活的未來。然而在那之後,她發現除了米雅畢之外其餘三人都是貴族,其中兩位還是公爵與伯爵千金,簡直快嚇死了,不過這件事暫且不提。
  重要的是,她們交到了能輕鬆交談的朋友。或許有時會發生爭執,但她們的校園生活想必會變得比以往更加精采。
  
  
  4章2話 探索森林1
  
  我在搖晃的馬車上度過了三天。
  這段時間我主要負責準備餐點,還有從米賽莉亞小姐和咪雅小姐那裡學習如何駕馬。
  遠離基姆爾之後,我們遭遇了好幾次哥布林等魔獸的襲擊,但很快就被雷賓先生的魔法收拾掉了。魔獸的數量再多,也碰不到這輛載著一群高手冒險者的馬車。
  我完全沒機會上場戰鬥,要是沒有分擔一些工作,時間根本多得用不完。因此當我聽聞會駕馬車的話相當便利,就向兩人詢問能否教我,她們隨即爽快地答應了。
  如此這般,我正在學習前世也沒有經歷過的駕馬車技巧。
  「看來你已經大致掌握基本技巧,再來只要熟練就沒問題了。」
  哦,在一旁觀察情況的米賽莉亞小姐為我掛了保證。
  「謝謝妳,米賽莉亞小姐。」
  但我還稱不上徹底掌握。等這件委託解決,要是不練習應該會忘掉吧,回去之後要不要買輛馬車呢……?好像沒什麼機會用到,有種浪費的感覺。不只是馬車,還得買馬才行,仔細思考後再決定吧。
  在那之後過了大約四小時,聽說已經快到離目標森林最近的城鎮了。
  馬車繼續前進二十分鐘後,城鎮大門映入眼簾。
  從這裡開始人潮會變多,於是我將駕駛的工作轉交給米賽莉亞小姐。
  我悠閒地眺望大門和街景,這座城鎮似乎比基姆爾小很多,但也頗為熱鬧。鎮上的建築物全都是木造的,堆著木材的馬車頻繁通過旁邊。這是一座林業發達的城鎮嗎?
  ……想到這裡,我們抵達了旅店。我們一行人有三名男性與四名女性,分成兩間房。接著,我們一同前往冒險者公會收集樹精的目擊案例等情報,準備應對明天的討伐任務。
  
  ■ ■ ■
  
  隔天。
  「大家都準備好了吧?」
  我們彼此點頭回應淺蔥先生,踏進森林裡。
  走在前頭的是咪雅小姐和米賽莉亞小姐,接著是希莉亞小姐和維爾安娜小姐,然後是我和雷賓先生,淺蔥先生則負責殿後。
  森林之中光線昏暗、鬱鬱蒼蒼,光就這點來說跟卡納森林差不多,但有某個地方不同。總覺得空氣有些混濁,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
  「唔……這麼快就出現了。咪雅,妳看得到前方十公尺左右、比其他樹木更粗的那棵嗎?」
  「你是說那個喵?」
  「沒錯。」
  咪雅小姐指著一棵樹問道。她指的是一棵針葉樹,樹幹直徑約在三十公分到四十公分之間,高約四公尺。外觀真的和周遭的樹木沒什麼區別,就如雷賓先生所說,感覺比旁邊的樹更大、樹枝更長,但不仔細看就不會注意到這點。
  從雷賓先生那裡得到肯定的答覆,並確認四周沒有其他樹精之後,咪雅小姐和米賽莉亞小姐拿著單手斧接近牠。由於今天要對付的是樹精,女性都帶著柴刀或小型斧。
  兩人靠近之後,剛才被指出的那棵樹彎曲樹枝,從上方像鞭子般朝她們揮出。
  兩人輕鬆躲過,然而樹精的樹枝看似質地堅硬,卻能自由自在地彎曲,試圖纏住躲開攻擊的米賽莉亞小姐。
  她馬上用斧頭砍掉樹枝,接著樹精的樹枝微微下垂,樹幹緩緩傾倒。
  「已經沒事了喵!」
  「解決囉!」
  我們靠近揮著手的兩人,只見咪雅小姐的斧頭插在樹精身上。
  從我剛才站的地方沒辦法看到,她似乎將斧頭打進人臉般的樹瘤裡,將人臉完美地分成兩半。
  「只要避開樹枝這麼做,一擊就能解決了喵。」
  「只有一個敵人的話還滿輕鬆的,下次出現一隻就交給龍馬來打吧。」
  「謝謝……?」
  在提供建議的兩人旁邊,只見雷賓先生露出沉思的表情。
  「雷賓先生,怎麼了嗎?」
  「我們發現得太快了。樹精這種魔獸喜歡待在森林深處的幽暗地帶,很少出現在這麼靠近森林入口的地方。」
  這麼說來,昨天在公會獲得的情報裡也沒有入口附近的目擊報告。
  「說不定深處會有一大堆呢。」
  「或許只是離群的樹精走失到這裡來了,但我們前進時依然不可大意。」
  包含我在內,所有人都繃緊神經,從死掉的樹精身上砍掉樹枝,將之收進雷賓先生的Dimension Home後再度出發。
  走了一陣子之後,我們又遇到一隻樹精。
  「找到了,龍馬,你來打打看。」
  「好的。」
  我上前拔出大鋼鐵史萊姆刀,順帶一提,刀鞘是大金屬史萊姆。由於硬化技能的緣故,刀的強度和鋒利度都很不錯。如今牠們已經習慣變形,萬一刀刃彎折或缺角也能立即修復,是一把值得信賴的武器。
  ……我用魔力感知重新確認目標樹精,將真氣纏繞在身體和刀上,擺出刀刃直立於身側的架勢。這次的樹精比剛才那隻更細,我緩緩靠近後,一進入牠的攻擊範圍,樹枝便從上方發動襲擊。
  我躲過樹枝並繞到右邊,看見其弱點樹瘤,便馬上朝那裡揮刀。結果就像從旁邊把臉削掉一般,成功砍斷了樹瘤。
  砍下的瞬間,樹精發出了類似呻吟的聲音,但沒造成什麼危害。被切下的樹瘤掉落時撞到樹根,發出骨碌碌的聲音在地上滾動。
  看樣子一刀就能收拾掉。樹精的魔力急速流失,就跟之前那隻一樣垂下樹枝後隨之傾倒。
  「看來沒什麼問題。」
  「我們要收集的數量不少,就照這個樣子繼續前進吧。」
  樹精的危險性在於牠們會擬態成周圍的樹木並發動偷襲,反過來說若能在進入攻擊範圍前發現對方,危險性便會大幅降低。總之一對一戰鬥沒有問題,至於面對群體會怎麼樣……這是接下來要確認的事。
  在那之後,我們在森林裡討伐到中午,獲得大量樹精。當我逐漸習慣戰鬥時,我們遭遇了樹精群,最後由大家一起殲滅並回收屍體。
  我們數了數戰利品,驚訝地發現剿滅的樹精群有147隻。這裡原本是一塊空地,供進入森林的人休息,但剛才到處都是樹精,看起來就像森林連綿不絕一般。這也是昨天的情報裡沒有提到的。
  「時間還很充足,我們不用這麼急著收集樹精木材。更重要的是,樹精的數量遠遠超出之前獲得的情報,還是盡早向公會報告比較好……」
  的確,情報跟現狀差太多了。算上先前狩獵的數量,我們收集了將近兩百隻樹精。原本計畫是最少三百隻,既然現在已經過半,我們便決定提早返回城鎮。
  我們在公會向櫃台小姐……準確地說是有些年長的女士,報告了今天森林的狀況,她露出嚴肅的表情說道:
  「這樣啊……謝謝你們的情報。其實剛才也有人跟各位一樣,表示森林的狀況不太對勁,我們正打算派人去森林深處調查。」
  「原來如此。對於樹精大量出現的現象,妳有什麼頭緒嗎?」
  「有可能是長老樹精出現了。那座森林整年都棲息著樹精,每隔幾年到十幾年會接到一次發現長老樹精的報告……」
  「果然是這樣啊……我們可以進入森林嗎?有沒有什麼限制?」
  「可以自由出入,各位都是A等級和B等級的冒險者,想必不會有問題。」
  其實我是E等級,但還是別說出來好了。女士似乎也不打算把我一個人擋住,反而拿了討伐委託過來,表示既然我們要進入森林,就順便接下這次的樹精討伐委託。
  冒險者可以同時承接複數委託,例如接了一個委託之後,順便接下在那附近能完成的其他工作,藉此增加收入。對於行有餘力的冒險者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做法。
  這次的情況則是在這裡獲得樹精的討伐報酬,再將打倒的樹精帶回基姆爾,拿到收集樹精木材的報酬。這裡的委託目標是打倒樹精,基姆爾的則是收集樹精木材,兩者不衝突也不會多費工夫。只要像今天這樣狩獵樹精就能解決。
  於是我們獲得必要情報的同時,順便接下了討伐樹精的委託。
  明天會再進入一次森林,在那之前是自由時間。
  「多出了預定之外的空閒時間呢……」
  我不想浪費時間,便進入Dimension Home裡,跟史萊姆一起訓練。
  今天就以毒物史萊姆的槍術訓練為主吧。
  想到就做。訓練了幾十分鐘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把梅爾森之槍交給毒物史萊姆會怎麼樣?
  那把槍一直放在道具箱裡生灰塵,雖然有點重,但毒物史萊姆應該勉強能用。可是能發揮出魔法武器的功能嗎……?史萊姆在進化的時候會釋放魔力,不過這是只限進化的情況嗎?還是平常隨時都能用?
  這個疑問要試了才知道答案。
  我叫出一隻毒物史萊姆,讓牠嘗試釋放魔力。結果牠很輕鬆地開始釋放,這樣說不定行得通!
  接著我馬上從道具箱裡拿出梅爾森之槍。
  讓面前的毒物史萊姆拿著槍注入魔力,下一秒……槍尖猛然噴出火來。
  「!成功了!可以就這樣揮舞槍嗎?」
  毒物史萊姆操使著噴火的長槍。或許是因為槍太重,動作有點遲緩……但姑且算是能用。可是牠拿得愈久,動作就變得愈遲鈍。
  「史萊姆累了……明明平常完全感受不到疲勞,是魔力耗盡了嗎?」
  讓牠停下來吧。
  就在我如此心想的瞬間,毒物史萊姆失手讓槍掉落,身體逐漸縮小。
  「怎麼了!?」
  我衝過去察看,牠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有點虛弱。身體變成一般毒物史萊姆的一半左右,動作也很遲緩……總之先給牠毒屬性的魔力再看看狀況。
  「身體變小的原因並不是縮小化……一般的毒物史萊姆應該沒有縮小化技能才對……」
  我用魔獸鑑定檢查,果然沒看到縮小化技能。那為何會變小?是因為消耗了魔力嗎……?我只想得到這個理由,緊接而來的疑問是,為何用了魔力就會使得身體縮小?
  「身體……魔力…………消耗?」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否能假設史萊姆的身體是由魔力構成的?這樣就能解釋使用魔力會縮小和變弱的事了,應該說我也想不到別的原因。
  然而魔力不是眼睛看得見的東西,也不像史萊姆的身體一樣碰得著……可是史萊姆死亡之後身體會消失,如果其身體是魔力組成的,說不定就能說明這個現象了……但這麼一來……
  「…………先把這件事放一邊吧。」
  總之先將史萊姆身體是由魔力構成這點當成假設,之後再找雷賓先生問問他的意見。
  晚餐時我問了雷賓先生,結果他也不知道箇中原由。
  說到底,把高價的魔法武器交給史萊姆,本身就是一件沒人想過的事,史萊姆會釋放魔力使用魔法武器這點也讓他嚇了一跳。
  最後得出的結論僅是「有這個可能」一句話。魔獸體內本來就寄宿著比普通動物更多的魔力,即使是不會用魔法的種類也不例外,所以史萊姆擁有魔力這點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但要說縮小的原因是使用了構成身體的魔力的話,那麼像大地或治癒史萊姆這些會用魔法的種類卻不會縮小的理由就不得而知了。
  看來還需要持續不斷地研究才行……
  
  ■ ■ ■
  
  隔天。
  今天也是去森林狩獵並收集樹精。
  話說回來,樹精數量真的很多……我們從早上到中午輪流休息並進行狩獵,兩天大概收集了六百隻樹精的木材。
  「吾輩的Dimension Home空位所剩不多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各位覺得如何?」
  如今目標已經達成,時間綽綽有餘。沒有人提出異議,今天的工作便到此結束。
  「!龍馬!你看那個!」
  就在我們步行穿越森林時,雷賓先生突然指著天空喊道。
  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綠色的小球在樹木之間飄浮著,球上面是……一大團蒲公英絨毛?那是什麼?
  「那是史萊姆!」
  「史萊姆!?」
  「是一種叫做絨毛史萊姆的種類,擁有飛行能力,你應該沒有飼養過……」
  「我確實沒有養,也不認識那種史萊姆。可以捕捉牠嗎?」
  「小事一樁,『Pick Up』。」
  雷賓先生盯著空中的史萊姆,手向前伸出並詠唱咒文。下一瞬間,原本在空中的史萊姆便出現在離他的手不遠的位置。
  「這是?」
  「將對象轉移到自己的手邊或附近的空間魔法,對象必須處於可見範圍內才能使用。而且這個魔法很難鎖定目標,所以很少人會用。優點是可以在無傷的前提下捕捉部分對象,因此吾輩會以這種魔法捕捉要研究的魔獸,抓叛逆蛙那時也有使用這招。」
  「原來如此……」
  這麼說來,狩獵叛逆蛙那時他說過要用魔法抓,原來就是指這個啊。



  「比起這個,快點簽訂契約吧,畢竟這裡也不能說是安全的地方。」
  「對喔。」
  我連忙與面前的絨毛史萊姆訂下契約。
  尺寸剛好跟我的手掌很合,是小巧的掌上型史萊姆。
  我將其放入Dimension Home,跟雷賓先生一起向幫忙戒備周遭的各位道謝,然後再次邁步。我的腳步不由得加快。
  一行人回到城鎮時接近日落時分,我直接返回旅店,對絨毛史萊姆使用魔獸鑑定。
  絨毛史萊姆
  技能 飛行(1) 促進成長(5) 輕量化(10) 光合作用(3) 吸收(1)
  分裂(8)
  或許是因為有光合作用,所以不需要消化。吸收的對象是水吧。飛行、促進成長和輕量化是第一次看到的特色技能。另外……分裂的等級好高!牠身上有類似絨毛的東西,所以會像蒲公英一樣增生嗎?
  為了確認技能,我把絨毛史萊姆拿起來,試著讓牠發動輕量化。
  「!」
  突然之間,牠輕得像是重量消失了一般。牠原本就比其他種類的史萊姆更輕,但還是有重量,現在卻完全消失了。
  大小沒有變化,我很好奇牠的質量變得如何……看來能變輕的只有自己的身體。也對,要是能讓別的東西變輕的話,應該早就有人發現並用來搬運貨物了吧。
  嗯……在輕量化的狀態下,光是我揮手造成的微風都會讓牠飛走,這大概就是飛行技能……準確地說應該是浮游才對。雖然多少能靠輕量化來調節高度,但基本上就是隨風飄浮的樣子。
  我結束觀察後去找雷賓先生,他說絨毛史萊姆有時會乘著風移動到非常遙遠的地方,因此到處都有可能看到這個種類。
  不過牠們很少大量出現,明明分裂技能這麼高,這是為什麼呢?
  詢問後得到的回答是,牠們分裂時如我所料,會像蒲公英的絨毛一樣飄散,但並不是所有絨毛都能變成絨毛史萊姆。
  另外要是真的大量出現,其絨毛會造成人們的困擾,因此附近的城鎮或村莊經常會發布討伐委託來清除牠們。
  這次的工作結束後,我再來慢慢思考絨毛史萊姆能做什麼吧。
  
  
  4章3話 探索森林2
  
  隔天。
  今天的行程依然是狩獵樹精。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是我已經習慣與樹精戰鬥,效率比第一天更高吧?
  我們原本預計要花一個禮拜左右,狀況差的話甚至得花上兩個禮拜才能收集完樹精木材。但多虧樹精增多與效率提高之故,我們考量到這幾天的收集進度,決定今天或明天就結束工作,返回基姆爾。
  「喝!」
  我將樹精的臉孔從額頭到下巴一刀兩斷,再把右邊那隻的臉從左下方斜切成兩半。接著躲開另一隻樹精揮出的樹枝,從側邊削下樹瘤。
  這畫面……每次都讓我覺得,從側面削下的樹瘤就像面具一樣……
  我一面想著無謂的事情,一面收拾三隻樹精,並確認周圍沒有其他個體。
  「看來龍馬對付樹精已經很熟練了呢。」
  「他的劍技本就相當紮實,很快便能熟悉打法。」
  「動作非常洗鍊喵。」
  「謝謝你們的稱讚。我的武術經過祖父徹底打磨,所以有一定的自信。」
  儘管此處算是危險的地方,但大家還是有輕鬆對話的餘裕。太鬆懈固然不好,不過太緊繃也有問題,現在這樣正好。
  然而,當我們前進到更深處時,周圍的氣氛突然改變了。
  我將精神集中於魔力感知……!
  「雷賓先生。」
  「唔嗯,數量還真不少……很遺憾,從這裡無法完全掌握。淺蔥。」
  「前方恐怕有長老樹精。在確保退路的前提下前進,若是判斷無法解決,就帶著情報返回公會。」
  於是我們保持警戒繼續前進……
  「「喝!!」」
  「喵呀!!」
  「——!」
  「嘿。」
  「『Wind Cutter』!」
  前進方向出現新的樹精群。牠們發現我們一行人之後便緩緩爬行,朝這裡襲來。由於數量實在太多,我們不得不全體出動。
  女子組以單手斧和柴刀攻擊臉孔,淺蔥先生持太刀將其顏面下方一刀兩斷,雷賓先生用魔法支援他們。我負責解決試圖繞到我們背後的樹精,以免陷入包圍。
  「……」
  樹精源源不絕地從深處湧出,幸好牠們的個體實力不強。而我們解決的樹精由於正在移動,樹根並沒有埋入土裡,被打倒之後就會倒在地上,讓我們的視野保持暢通。
  「目前還應付得來,但這樣下去沒完沒了!」
  沒有人回應希莉亞小姐的這句話,但能隱約感受到所有人都表示同意。
  「根據魔力感知的結果,這一帶的樹木幾乎都是樹精!抱著全部採伐的氣勢上吧!」
  「大家不要勉強!撤退並不是恥辱!」
  「我知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相較於對話內容,大家並沒有特別嚴肅的感覺,只是單純做個確認,然後馬上處理下一隻樹精。不愧是A等級和B等級的冒險者,對他們而言這種場面根本不算什麼吧。
  我也專注於自己該做的事,往我這邊過來的樹精變多了一些。
  我收刀入鞘,並讓原本當刀鞘的大金屬史萊姆分離。
  「唔!?你打算做什麼?」
  「我要稍微加快節奏!」
  一百隻分離的金屬史萊姆聚集在我腳邊,我拿起其中兩隻下達指示,牠們便遵照指示變形。
  金屬史萊姆變成了投擲用的『斧』。
  因為是投擲用,我理所當然地以真氣強化身體,然後扔了出去!!
  「喔……」
  「喔……喔喔……」
  兩把斧頭劃出漂亮的弧線,插在兩隻一擁而上的樹精臉上,打倒了牠們。接著我立刻讓別的金屬史萊姆變成斧,投擲出去。投出後再換下一批……如此反覆,不斷投擲斧頭!!
  至今為止的經驗讓我知道,樹精的魔力是有偏向的。
  整體而言感覺魔力是均等分布,唯有一個部位的魔力比其他部分更多,那就是『臉孔』這個弱點。
  看來樹精的臉孔是讓魔力流通於全身的關鍵,就像人類的心臟一樣,魔力集中於此處。一旦這個部位受傷,魔力就會一口氣從傷口流失,導致死亡……把臉換成心臟、魔力換成血的話,簡直就跟人類沒兩樣。
  然而魔力的流動跟血不同,可以靠魔力感知來掌握。換言之,只要會使用魔力感知,樹精就是一種弱點位置明顯的魔物。因此,我可以靠魔力感知來掌握該瞄準的位置。
  然後從對方的攻擊範圍外一招打倒牠。
  這種打法不需要使用魔法,因此魔力不會枯竭;身體經過真氣的強化,不容易疲勞……老實說還滿輕鬆的。
  另外,一般的投擲武器只要丟完身上帶的武器,就無法再進行攻擊了。但我投擲的是金屬史萊姆,刺中敵人之後會自己回來,所以無須擔心彈藥用盡,也省下回收的工夫,可以輕鬆打倒敵人。
  再加上丟出去的金屬史萊姆返回之際,樹精會對其產生反應並發動攻擊。這時原本就遲緩的腳步會停下來,變得更容易瞄準,讓我得以在進入攻擊範圍之前就打倒對方。這已經不是戰鬥,而是接近單純的作業了。
  順帶一提,受到攻擊的金屬史萊姆全都平安無事。木棒打在金屬塊上,一點效果也沒有。
  我就這樣單方面收拾那些想繞到我們後面的樹精,其他人則蹂躪著前方的樹精。
  樹精的數量逐漸減少,周圍的森林變成了屍橫遍野的廣場,只有零星的普通樹木生長著。
  「總之撐過這一波了……但果然很奇怪。」
  「什麼地方奇怪?」
  我向低語的雷賓先生問道。
  「首先是樹精數量過多這點,吾輩從沒看過這麼大的群體。再來是這個地方,樹精是樹木擁有魔力後變成的魔獸,但吾輩沒聽說過這麼大範圍的樹變成樹精的案例。最後是壓軸的那個。」
  在雷賓先生示意的方向上,一棵巨木矗立於遠方。從那棵樹上面能感受到強大的魔力,恐怕是……
  「那就是長老樹精嗎?」
  「應該是……吾輩見過幾次長老樹精,但身軀如此巨大、魔力如此強悍的個體還是第一次看到。另外,為何那隻長老樹精不朝我們過來,這點也令人在意。」
  聽到這段話,正好靠過來的咪雅小姐比我更早問道:
  「會不會是沒發現我們喵?」
  「都被我們打倒這麼多同族了,這不可能。雖說或許是認為打不贏我們才不攻過來,但這麼一來,留在那個地方不逃走這點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這樣的話……
  「牠有某種不能離開那個地方的理由?」
  「這個猜測很合理,不過沒有前例。至少吾輩不曾聽說長老樹精既不逃跑也不攻擊這種事。」
  「放著不管有點危險啊……必須討伐或是帶一些情報回去才行……雷賓、龍馬,你們還有魔力嗎?」
  「吾輩沒問題。」
  「我也是,畢竟剛才幾乎沒用過魔法。」
  「說起來的確如此,沒想到你能把史萊姆變成斧頭丟出去……那就保持警戒休息一會兒,然後去狩獵長老樹精。」
  我們決定狩獵長老樹精後,重新確認了敵人的特徵。
  就跟之前聽到的一樣,牠是樹精的上位種,必須注意木屬性魔法。接著進入休息時間。
  休息時大家都對我的史萊姆投擲很有興趣,特別是平常使弓的希莉亞小姐向我問道:
  「龍馬,你用的武器是史萊姆對吧?」
  「是的,之前給大家看過巨大清道夫史萊姆,現在只是換成由多數金屬與鋼鐵史萊姆組成的集合體。
  我擅長的武器是刀,可惜目前難以獲得,所以就用這種方式解決了。」
  「解決問題是很好,不過這些金屬史萊姆是變成斧頭啊。」
  「沒錯,這是利用史萊姆『身體可以變形』還有金屬與鋼鐵『身體是金屬』兩種特性,打造而成的可變式武器。前陣子去買保養裝備的用品時,武器店的迪卡先生跟我談過這個話題。」
  迪卡先生經營武器店,對這種事興致勃勃,於是跟我聊了不少。
  後來話題轉到『既然能自由變形,那也可以變成別的武器』、『可以視獵物特性與當下狀況,自由變換武器』、『就算外型相似,若不具備實用性的話反而很危險』。最後在迪卡先生的協助下,我成功教會史萊姆變成大多數的武器類型。
  「刀和小刀的部分,迪卡先生一開始就認證沒有問題,不過平常不會當作武器的斧頭就被他說還太嫩了。」
  「結果就是剛才那樣嗎?要教會這麼多史萊姆應該很辛苦吧?」
  「牠們會共享經驗,只要在大史萊姆的狀態下學會,之後分散也沒關係,其實並不辛苦。」
  順帶一提,就如同先前展示過的,不只是投擲後會自己跑回來,大史萊姆還擁有『肥大化』和『縮小化』技能,從單手劍到大劍等大型的重武器都能自由自在地變形。而且刀刃缺角也能靠史萊姆自己變形加以修復,是理想的武器。
  「以武器而言,簡直是突破了常識呢。」
  「省下了買新武器的工夫,還可以省錢。」
  「更重要的是能毫無限制地持續使用,給人無與倫比的安心感。」
  「遠距武器最令人頭痛的就是彈藥用盡了喵……這有點犯規喵。」
  女子組傻眼地發表評價。
  「啊,對了……」
  我從道具箱裡拿出一條繩索給大家看。
  「你們不覺得這條繩子很堅韌嗎?是用我的黏液史萊姆吐出的、強度最高的絲線揉合而成。」
  「的確,明明很細卻很堅固喵。」
  「米賽莉亞小姐,請用這把斧頭切切看。」
  「好啊……咦?好難切啊。」
  「很堅韌對吧?我和迪卡先生討論過這種絲線材料,他說要試著用這個來做成防具呢。」
  「感覺龍馬總有一天會變成全身都是史萊姆裝喵。」
  我們在休息時聊著這些事,接著再度出發。
  不過就在我們朝長老樹精邁步的途中,金屬史萊姆突然發生異變。
  「請等一下。」
  「怎麼了?」
  「金屬史萊姆的狀況……這是恐懼……?牠們在害怕著什麼。」
  我透過契約效果瞭解金屬史萊姆的狀態,牠們現在怕得想要馬上逃跑。這種恐懼感……有什麼令牠們害怕的事物嗎……?
  「還好喵?」
  「不好意思,看來金屬史萊姆沒辦法在這種狀態下戰鬥。」
  「還是別勉強牠們比較好。」
  我遵循雷賓先生的意見,將金屬史萊姆收進Dimension Home。儘管如此,我還是很在意……牠們的恐懼程度超乎尋常,我還想說會不會是天敵之類的……但視線範圍內只有一隻長老樹精。
  「長老樹精對史萊姆來說是天敵嗎?」
  「吾輩沒聽過這種事。」
  ……的確,害怕的只有金屬史萊姆,鋼鐵史萊姆似乎沒事。牠們到底是怎麼了……?還好鋼鐵史萊姆能參戰,雖然我有備用的武器,但還是鋼鐵史萊姆刀最好用。
  眾人再度保持警戒前進,接著四周出現了異變。
  「左邊的樹!」
  「喵!」
  就在我們通過零星的樹木旁邊時。
  那棵樹在我的魔力感知中是普通的樹,在雷賓先生的感知裡應該也一樣。然而當我們通過的瞬間,樹木突然變成樹精並發動攻擊。
  雖然雷賓先生立即發現,並由咪雅小姐收拾掉了……
  「這是怎麼回事?」
  「雷賓?」
  「這棵樹直到剛才為止都不是樹精,是在剛剛那一瞬間變成樹精的。這種事原本不可能發生。」
  樹精是樹木擁有魔力後變成的魔獸,但不可能一下子就完成轉變,一般來說要耗費時間緩緩變化。
  就在他解釋的時候,四周零星生長的樹木又傳出了變化為樹精的氣息。
  「雷賓先生。」
  「唔嗯,樹精正在持續誕生。」
  「真是出乎預料呢……」
  「這種狀況也無法預料啊。」
  儘管數量遠比剛才少,應付起來不成問題,但這麼異常的事態實在教人在意。我如此心想,並將意識集中於魔力感知以應對周圍的樹精,結果從土裡感覺到了魔力。
  「土裡有東西!『Break Rock』、『Breeze』!」
  我用Break Rock破壞感受到魔力的地面,再以風魔法的強風吹開土壤。
  只見樹木的根穿過其中,還能感受到魔力的流動。
  雷賓先生也注意到這件事,大聲喊道:
  「是長老樹精的根!難不成……牠是透過這些根向樹木傳遞魔力,將其轉變成樹精的嗎?這樣就能解釋為何長老樹精一出現,樹精的數量就會快速增加。但沒想到會有個體將這招用來發動奇襲,真是驚人的發現!」
  「比起研究,應該先考慮怎麼應對吧!」
  「總之要解決這個狀況,只能打倒長老樹精了吧?」
  「很有可能,要是放著牠不管,說不定樹精的數量會變得更多。」
  「距離長老樹精還有五百公尺左右……一口氣接近並解決牠吧。龍馬,麻煩你殿後。我們負責對付長老樹精,請你擋住追來的樹精!」
  「瞭解!!」
  決定方針後,大家迅速展開行動。
  維爾安娜小姐、咪雅小姐、米賽莉亞小姐、淺蔥先生四人在前頭,討伐前進方向上的樹精;我、雷賓先生、希莉亞小姐則跟在他們後面。
  幸好樹精的動作遲緩,不會造成阻礙。不過當我們接近長老樹精後,牠的本體開始直接發動攻擊。
  我們離樹枝的攻擊範圍還有一段距離,但土裡的樹根會竄出地面襲來。
  而且牠似乎用了情報裡提過的木魔法,伸長樹根試圖抓住我們。
  雷賓先生施展Wind Cutter,我們則以武器切斷樹根,但數量實在太多了,從腳下出現的攻擊更是難以閃避……對了!
  「『Pavement』!」
  這是我在建造店舖時使用的鋪裝魔法,用這招加固地面,多少能爭取時間吧。
  「我來支援!」
  「謝了!」
  就這樣,我們一口氣朝長老樹精發動突擊。
  
  
  4章4話 探索森林3
  
  我們切斷襲來的樹根,朝著長老樹精奔馳。
  長老樹精的表面是淺黑色,樹幹周長超過十公尺,高二十公尺左右,是兼具規模與特色的巨木。樹幹突起的部位有許多裂痕,比起壯觀,更接近駭人的感覺。
  另外,靠近根部的樹幹上長著一張橢圓形的臉,大小約是大人身高的兩倍,其質感與尺寸更是突顯出詭異的氛圍。
  「龍馬和雷賓在樹枝的攻擊範圍外提供支援!希莉亞掩護他們兩個!」
  聽到這話的我們停在原地,以一句瞭解和行動做出答覆。
  我用Pavement鋪裝地面,同時投擲鋼鐵史萊姆斧,清理潛行的樹精。雷賓先生以魔法提供支援,希莉亞小姐則是切斷朝我們兩人襲來的樹根。
  ……淺蔥先生等人正對長老樹精的本體施加攻擊,但牠出乎預料地難纏,巨大的身軀加上木魔法『Grow』相當棘手。
  這種魔法原本並不具備回復效果,不過長老樹精是植物系魔獸,促進自己的身體成長就能獲得與回復一樣的效果。目前戰況依然是我們佔優勢,但不能掉以輕心。
  「喔喔喔喔喔喔!」
  此時,分不出是呻吟還是吶喊的聲音響起。
  我瞥了一眼那邊的戰況,只見米賽莉亞小姐將斧頭砸進長老樹精的臉孔。先前已經擊中了好幾次,這一擊則是造成更為深刻的傷害。維爾安娜小姐和咪雅小姐立刻上前追擊。
  然而——
  「嘖!」
  「嗚喵!?」
  長老樹精的反擊出人意表,嘴裡竟出現一顆黑色球體,朝維爾安娜小姐射去。她驚訝之餘躲開球體,卻因緊接而來的樹枝追擊,不得不放棄攻勢。
  剛才那招是闇魔法的Dark Ball!
  維爾安娜小姐停了下來,但還有咪雅小姐……我才剛想到這裡,長老樹精便接著吐出黑霧般的東西,咪雅小姐見狀也拉開了距離。
  「什喵!?」
  咪雅小姐驚訝地喊道。我朝她看去,只見她手上的斧頭逐漸生鏽。
  「這是怎麼回事!」
  「前面那招是Dark Ball!這隻個體會使用闇魔法!斧頭的反應,恐怕也是闇魔法造成的效果!」
  ……喂喂,我們可沒聽說這種情報啊。
  「意外狀況太多了!先暫時撤退並擬定對策!」
  於是我們沒有勉強硬上,而是決定先撤退。
  
  ■ ■ ■
  
  我們遠離了長老樹精的攻擊範圍,邊休息邊商議對策。
  「咪雅,妳的手怎麼樣?」
  「手沒事,但這東西已經不行了喵。」
  咪雅小姐拿出斧頭給大家看,金屬部分整個生鏽,刀刃也崩了。
  「碰到那股黑霧之後就變成這樣了喵。」
  「太慘了。」
  「武器壞成這副模樣,根本無法好好戰鬥啊。」
  「雷賓,你有什麼對策嗎?」
  「吾輩沒聽過長老樹精會使用木屬性以外的魔法,對於會使武器生鏽的闇魔法也毫無印象。要說針對闇魔法攻擊的應對與治療手段,有一種是灌注光魔法,用光屬性的魔力清除闇屬性魔力……但這招在戰鬥中無法常駐。」
  那個闇魔法的效果是讓武器……不對,是讓金屬生鏽?難不成……金屬史萊姆害怕的原因就是這個?不過這樣的話為何……這麼說來……雖然這還只是假設,但可以跟大家討論看看。
  
  ■ ■ ■
  
  我告訴大家自己的假設,最後我們決定再挑戰一次長老樹精。
  這次打長老樹精雖然發生了許多意外,但牠的威脅性其實並不強,要是遇到危險可以撤退,因此有策略的話試試無妨。
  「上吧!」
  「『Pavement』。」
  我再次以鋪裝地面來抵擋樹根的攻擊,接著大家展開突擊。接近長老樹精之後,或許是因為牠依然對我們抱持戒心,只見牠再度吐出了黑霧。
  「來了!」
  「我試試看!」
  我拿著一把鋼鐵史萊姆的投擲斧,用力朝長老樹精的臉扔出。
  被丟出去的斧劃出拋物線,穿過了黑霧。
  「喔喔喔喔喔喔!」
  鋼鐵史萊姆斧漂亮地命中長老樹精的額頭中央。
  透過契約效果,我得知鋼鐵史萊姆沒受到傷害。
  「沒問題!那個魔法果然對鋼鐵史萊姆無效!」
  「好,大家一起上!」
  淺蔥先生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衝向長老樹精的臉,接著咪雅小姐、米賽莉亞小姐、維爾安娜小姐也跟在後面,最後是我一面射出Fire Arrow一面砍殺過去。
  我向大家提出的策略,就是『使用鋼鐵史萊姆變形而成的武器與防具戰鬥』。
  在那之前,我先請大家回想起與長老樹精戰鬥前,金屬史萊姆畏懼的表現,並推測牠們身體是由金屬組成,所以本能地對長老樹精抱持恐懼。雷賓先生對此表示理解。
  接著預測同樣是金屬卻沒有害怕的鋼鐵史萊姆,說不定能對抗那個黑霧。不僅如此,我裝成是從祖父那裡聽來的,告訴他們一個前世的知識。
  鐵這種物質具有純度愈高愈不容易生鏽的性質,而鋼鐵史萊姆是只吃我用鍊金術提煉出的鐵進化的,身體由超高純度的鐵組成。
  另外,長老樹精的霧不會讓所有金屬都生鏽到一樣的程度,這個想法也是我決定嘗試的理由之一。
  魔法是以魔力和想像來實現一般不可能發生的事,但並不是有了這兩者就什麼都辦得到,必須在某種程度上遵循自然法則。
  用魔力和想像發動的魔法可以扭曲自然法則,但扭曲的幅度愈大,消耗的魔力也愈多,而且有其極限。所以我預測,那個魔法的效果難以作用在不易生鏽的金屬上。
  話雖如此,只是現階段不易生鏽,戰鬥時間一長,鋼鐵史萊姆可能依舊有危險,不過大家幫我解決了這個問題。
  先投擲一隻觀察情況,失敗的話就趕緊回收並撤退,再以雷賓先生說的方式治療就好。史萊姆最重要的是核心,表面生鏽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在生鏽侵蝕到核心前止住就有救。
  如果沒問題就繼續戰鬥。於是我們以方才戰鬥中獲得的情報來擬定對策,目標是在短時間內決勝負。戰鬥結束後為了以防萬一,會用光魔法進行治療。若是沒能解決對方,到時再撤退就行了。
  大家表示會在撤退的同時幫我回收史萊姆,因此我們再度挑戰長老樹精。
  「嘿、咻!」
  這次我也加入了前鋒,因而遭受更猛烈的攻擊。
  第一擊是來自正上方的樹枝攻擊,第二擊是Dark Ball,第三擊則是被樹根堵住道路。
  而且樹根還試圖纏住我,我切斷它之後衝了過去。
  正面就是長老樹精的臉,就這樣接近,讓牠吃我一刀吧。
  「喔喔喔喔喔喔!!」
  儘管我這麼心想,但長老樹精當然不可能乖乖被我砍。只見牠凝聚出Dark Ball,同時揮舞樹枝。
  我扭轉身體,配合樹枝從右到左畫了個圓,一刀斬斷樹枝,讓其從切口處掉落地面。
  接著躲避飛來的Dark Ball,迅速靠近長老樹精的臉孔下方,以人類來說就是脖子的部位,從左到右一斬。纏繞真氣的刀刃毫無阻礙地劃過去,留下一道大傷口,大量魔力從中噴出。
  「唔喔喔喔!」
  長老樹精應該也覺得情況危急吧?牠放緩攻勢,開始用木魔法治癒傷口。
  然而,在場沒有人會放過這個機會。
  「『Flame Lance』!」
  雷賓先生的支援砲火打中了傷口處。
  火屬性中級魔法『Flame Lance』。
  猛烈的火焰鑽進其體內,造成了絕大的效果,長老樹精的回復速度明顯下降。
  咪雅小姐等人趁機圍攻,各自拿著武器,對長老樹精的臉孔和周圍部位施加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另一方面,我沒有加入他們,而是準備追加大招。
  我讓大鋼鐵史萊姆變形,再叫十五隻鋼鐵史萊姆分離出來。
  大鋼鐵史萊姆迅速變化成需要雙手合抱的大鐵球,表面布滿尖刺,並加上一個中空的半圓形把手。接著分離後的鋼鐵史萊姆各自變成環形,組成鎖鏈連接我的右手與鐵球把手。



  耗費時間約五秒,武器從刀變成了附鎖鏈的鐵球。
  「我準備好了!」
  這顆鐵球是特別強化一擊的威力、對大型魔獸用的武器,拉動手臂上連接的鎖鏈便會發出鏘鋃聲響。鐵球重到必須具備相應的力量或使用強化魔法才甩得動,但我只要用氣功強化就行了。隨著我甩動的勁勢,鎖鏈與鐵球發出了風切聲。
  我也用得還不熟練……但要打中不會動的敵人綽綽有餘!
  「好,散開!!」
  淺蔥先生打出信號,正在集中攻擊的眾人立即空出位子。
  目標是長老樹精的臉孔中心!
  「喝啊!」
  「——!?」
  鐵球正中鼻尖。
  長老樹精的顏面發出碎裂聲響,竄出巨大的裂痕並噴發魔力。
  或許是先前的攻擊讓牠的臉上到處都是傷口,本來就容易打碎……鐵球砸了進去。應該是承受不了衝擊吧。
  原本預計要砸四到五次,但牠似乎已經失去戰鬥能力,周圍的樹根和樹枝動作都停了下來……僅剩一絲微弱的氣息。
  「龍馬,給牠最後一擊吧。」
  「畢竟這次功勞最大的人是你和史萊姆。」
  「好好結束這場戰鬥。」
  「瞭解。」
  我再次揮舞鎖鏈提升勁勢,這次將全力一擊砸在其額頭上。
  咚轟——伴隨著低沉的巨響,長老樹精的臉孔破碎的聲音響徹四周。
  魔力噴發的力道一度變強,然後逐漸減弱,最後完全感受不到魔力。
  「這下解決牠了吧?」
  「可以放心了。」
  眾人各自確認沒問題之後,我用光魔法治療鋼鐵史萊姆。雖然看起來完全沒事,但還是小心為上。還好牠們都沒怎麼樣。
  我如此心想,並對集合的鋼鐵史萊姆擊出Light Ball。這時——
  「任務告一段落了。」
  淺蔥先生如此說道。他的視線朝向今天打倒、尚未處理的滿地樹精殘骸。
  的確,光靠我們自己不曉得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撿完……更重要的是,我和雷賓先生的Dimension Home已經放不下了。
  「無須擔心,史萊姆的治療一結束,我們就先回城鎮向公會報告,順便請他們準備人手幫忙搬運木材。費用等回到基姆爾之後,再向公會申請必要經費就行了。」
  就這樣,我們回到城鎮,向公會提交報告與委託。
  木材要明天過後才回收,今晚就先好好休息吧……
  
  
  4章5話 探索森林4
  
  隔天。
  我們帶著十五名公會派遣的冒險者,探訪昨天與長老樹精戰鬥的現場。
  今天要借用他們的力量回收木材,不過除了收納在雷賓先生的Dimension Home裡的份以外,其他都要暫時保管在這座城鎮和公會的倉庫,改天再用馬車載到基姆爾。
  理由很簡單,我們解決的樹精數量太多了。派遣來的冒險者們一開始也嚇了一跳,總數超過一千隻。
  當時樹精不斷聚集而來,我們只能一直打下去。包含我在內,所有人俐落地收拾進入攻擊範圍的敵人,全部加起來便造成了大量討伐的結果。
  砍倒這麼多由森林樹木變成的樹精,我本來還擔心森林的存續。不過當地的冒險者聽到我的問題後,輕鬆地表示用不著擔心。
  據他們說這座森林是由一種叫『崔吉里』的樹木組成,雖然生長的地方有限,但其生命力極為強盛,生長速度非常快。即使從根部砍倒樹幹,只要半年便能長回原本的樣子。若從樹苗開始種植,一年內就會長到可以採伐的大小。
  像這次砍倒的樹木,明年就會恢復原狀,對城鎮的收入沒什麼影響。冒險者們還補充說,人們本來就很少來到這麼深的地方採伐林木。
  我聽完他們的說明後表示理解,同時想起這裡是異世界這件事。
  在地球上從種下樹苗到變成木材,要耗費幾年甚至幾十年,這裡只需要半年。有些事情沒辦法套用地球的常識啊……
  「好了,開始上工吧!」
  我們一面解決不時出現的樹精,開始回收木材。
  淺蔥先生等人將木材集中到一個地方,我和雷賓先生再將木材裝進Dimension Home,並往返於城鎮和森林之間。
  透過人手與魔法進行往返運輸,木材回收作業在下午三點左右結束。最後我讓艾因斯飛回洗衣店,託員工聯絡基姆爾的冒險者公會,讓他們做好接收木材的準備。
  這麼一來跟樹精木材相關的事務就告一段落,來幫忙回收木材的冒險者們都返回城鎮了。
  然而,我們還剩一件非做不可的工作。
  「接下來……就剩最後這個大傢伙了。」
  長老樹精的解體與回收。
  我們在基姆爾承接的委託內容是收集樹精木材,長老樹精不在委託範圍內。
  這種情況下,素材可以任由打到的人自行處置,若是委託冒險者公會採伐與搬運,就得自付委託費。可是長老樹精的木材是製作魔法使魔杖的高級素材,在市場上可以賣出高價,丟掉實在太浪費了。所以我們要自己把這隻長老樹精帶回去,雖然這麼大的體型很費工夫就是了。
  「唉,這是最後的工作了,趕緊收拾吧。」
  維爾安娜小姐拿出柴刀,首先要進行的是剪枝作業。她爬上事先準備好的梯子後砍掉樹枝,但這隻長老樹精長得太大,有些樹枝是在用梯子也搆不到的位置。
  於是其他人負責梯子搆得到的位置,搆不到的地方就由我處理。
  我用的工具是以黏液史萊姆的絲編成的強韌繩索,以及變形成鉤爪和固定身體用釦環的金屬史萊姆們。
  先在繩索一端綁出圈套和繩結,再讓金屬史萊姆牢牢抓住,鉤繩便完成了。我揮舞鉤繩提升勁勢,瞄準目標扔出去。
  鉤繩準確地飛到粗大且牢靠的樹枝上繞了幾圈。
  我試著拉了幾次繩索,結果紋絲不動,看來強度沒有問題。
  靠繩索爬到上面之後,我從能瞄準的距離開始,用Wind Cutter逐一砍下樹枝。直到周圍沒有能砍的樹枝後,就換個位置重複操作。
  我一開始覺得若能把樹放倒就輕鬆多了,但據說樹枝比樹幹更適合做成魔杖。先把樹放倒的話,珍貴的樹枝就會折斷,只好乖乖攀爬。
  眾人默默地進行作業,好不容易在今天之內完成剪枝,剩下的部分留待明日。要是爬樹只有一、兩次倒也還好,反覆攀爬多次實在很累人。
  翌日。
  我們接續昨天的長老樹精回收作業。
  剪枝已經結束,今天的工作是把樹根挖出來切斷,然而……
  「各位!過來一下!」
  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了。
  我和大地史萊姆一起用土魔法挖掘根部,結果在長老樹精正下方發現了大量腐朽到失去原形的木箱。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這裡似乎埋著什麼東西,你們看。」
  「這是……木箱?」
  「數量還真多喵。」
  「為何這種東西會埋在下面?」
  「總之先拿幾個來調查看看吧。」
  如此提議的雷賓先生慎重地取出箱子後將之打開。
  只見裡面裝滿了許多混濁的白色石頭。
  「這是什麼?」
  「是魔石,而且已經用完了。魔石在蘊藏魔力時會像水晶一般透明,一旦失去其中的魔力便會漸漸變成混濁的白色。這些魔石……魔力全都消耗一空了。」
  「……這件事還是通知公會比較好。」
  「吾輩去通知吧,大家可以繼續挖掘並檢查箱子嗎?」
  沒有人提出異議,於是雷賓先生用轉移返回城鎮。
  留下來的我們陸續取出其他箱子並打開來查看,裡面幾乎都裝滿了用完的魔石。然而,也有找到少量沒有完全耗盡魔力的魔石,是無屬性與闇屬性的魔石。
  而這裡有這麼多魔石的理由也隨之揭曉。
  「吾輩回來了,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您們好,我是公會派來的……咿!?」
  雷賓先生帶來的女性正想打招呼,卻看見了我們腳邊的東西。
  在沒有心理準備的前提下看到它,受到驚嚇也很正常,因為那是人類的屍體……
  「這、這是?」
  「是跟這些箱子一起埋在底下的。」
  儘管肉體已經腐朽,但從骨骼來看應該是幾名男性的遺體。
  「還剩下一些身上帶的東西。」
  「謝謝……」
  「妳沒事吧?」
  「受傷或流血的畫面我可以接受……但這種狀態的遺體就有點害怕……不好意思,可以幫忙我一下嗎……」
  我們跟臉色蒼白的公會職員一起檢查遺物,從裡面的帳簿發現這些遺體是魔石商人,而且是經營走私、盜賣的黑市商人,這裡的大量魔石似乎是他們的商品。
  不知道他們是想在人跡罕至的森林深處進行交易,還是把這裡當成埋藏走私品的地方,總之長老樹精吸收了大量魔石的魔力後,成長並巨大化了。
  牠很可能是藉由魔石的魔力生出大量樹精,甚至學會使用闇魔法。我們推測長老樹精之所以待在這裡不動,是因為拿著大量裝滿魔石的箱子,所以無法動彈。
  「感謝各位的協助,您們可以繼續進行回收作業,我就先告辭了!」
  調查……應該說確認完狀況之後,她便逃跑似地離開現場。
  眾人目送她的背影離去,重新展開作業。
  我們放倒了長老樹精,用鋼鐵與金屬史萊姆變成的大鋸子解體,然後收納到我的Dimension Home裡。這樣我們在這座城鎮要做的事就完成了……不過最後發現的東西,讓這份成就感變得有些微妙。
  如此這般……
  「今天要不要來喝一杯?」
  為了揮別微妙的氛圍,我們決定晚餐後舉辦一場小小的慶功宴,慰勞至今的辛勞。場地就在我的Dimension Home。
  「雖然還沒回到基姆爾,不過樹精木材已經收集夠了,可以當成這次的委託完成。今晚就小酌一番,乾杯!」
  『乾杯!』
  淺蔥先生說完乾杯的開場白,大家便開始喝酒,並拿起面前的下酒菜。
  今天的下酒菜是天婦羅。
  在我們狩獵樹精的森林裡似乎能採到不少野菜,鎮上的蔬果店賣了一大堆。
  除了淺蔥先生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天婦羅是什麼。不過來到這座城鎮的旅途中我經常煮日本料理,所以他們都興味盎然。
  另外讓人驚訝的是,這個國家的人似乎很少有機會吃到炸物。
  「可是之前創立祭的時候,我看到不少攤位賣炸薯條耶。」
  「並非完全不吃,只是……你想想看,要做炸物難免會浪費大量的油對吧?聽說重複使用的油對身體有害,為了做炸物而花這麼多錢不是很浪費嗎?品質好的油可不便宜啊……」
  「而且對料理方式不熟的話容易釀成火災,所以這類料理是在祭典時吃的東西。」
  因為這些理由,一般家庭對炸物可說是敬謝不敏……
  對我而言,不做炸物反而比較可惜,不過要用大量的油是事實。而且重複使用的油會氧化,的確對身體不好……我自己是可以用鍊金術從氧化的油之中分離出氧氣,只要油本身沒有弄髒就能重複使用。
  ……是說只把油分離出來的話,連髒汙都可以去除。事到如今,我已經用鍊金術對果汁、油和料理做過各種改造,這是正確使用鍊金術的方式嗎?算了,就算是錯誤的,我也不打算放棄這麼方便的用法就是了。
  「話說回來,龍馬的史萊姆真的很奇怪呢。」
  「史萊姆是雜食性,會喝酒也不奇怪,可是……」
  「牠絕對是在品嚐酒的味道吧,還配下酒菜。」
  沒錯,其實這場慶功宴除了我在內的三名男性與四名女性,合計七人之外,還加了一隻我的史萊姆。
  以前我曾給牠喝過艾爾啤酒,後來每到晚上小酌一番時,這隻史萊姆都會靠過來跟我一起喝。剛開始牠就跟其他史萊姆喝水時一樣,衝過去將容器裡的酒一飲而盡。
  然而最近牠開始會用我製作的史萊姆專用酒杯,配合我的步調慢慢品嚐。
  現在喝完時還會倒酒,也會吃下酒菜。
  就在大家聊著這個話題時,史萊姆突然開始抖動。
  「哦,難道是……」
  「怎麼了喵?」
  「史萊姆開始進化了。」
  「咦!?」
  ……沒錯,牠正在進化。我說了這件事之後,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史萊姆身上。
  接著牠跟其他史萊姆一樣,反覆放出與吸收魔力十分鐘左右後進化了。
  「……牠的動作停下來了。」
  來看看進化後如何了……
  
  酒醉史萊姆
  技能 酒精製造(4) 抗疾病(3) 消化(5) 吸收(1) 分裂(1)
  加持 酒神鐵昆的加持
  
  ……等等。牠會喝酒,所以酒醉史萊姆這個名稱沒有問題;全新的酒精製造這個技能我也能理解,畢竟原因肯定是酒。可是為何會出現鐵昆的加持?史萊姆可以接受加持嗎?
  ……算了,這件事以後再問鐵昆吧。先確認牠喜歡的魔力……是闇、水和木屬性啊。
  這時,雷賓先生朝我問道:
  「龍馬,牠變成什麼樣子了?」
  「啊、嗯……牠變成了酒醉史萊姆,擁有酒精製造的技能,應該會吐出酒吧。」
  「又是一種奇怪的史萊姆呢。」
  總之我拿出新的容器,讓牠展示酒精製造技能。如我所料,酒醉史萊姆吐出的液體散發出酒精的味道。
  根據鑑定的結果,酒精度數大約四十,對人體無害。於是我試喝了一口,可是……
  「呼~……的確是酒,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單純的烈酒,沒有味道。」
  既沒味道也沒有酒香,所以並不好喝。或許不該直接喝,浸泡水果做成梅酒之類的水果酒會比較好,這部分就有待研究了。
  我如此心想,接著大家為了慶祝史萊姆進化又乾了一杯,今天就在享受美酒與下酒菜中結束了。
  
  
  4章6話 培訓營的邀請
  
  幾天後。
  
  我們一回到基姆爾,便直接去冒險者公會報告,公會很快就準備了一間會議室。
  「抱歉久等了,我已經透過龍馬的信件得知大致經過,你們沒事就好。那就麻煩你們馬上進行詳細的報告吧。」
  公會負責人說完,淺蔥先生便開始報告。他將重點整理得清楚易懂,就算加上確認各處細節的時間也花不到十分鐘。
  等到公會負責人說我們可以離開之後——
  「哎呀不好意思,龍馬你留在這裡一下。」
  只有我被叫住了。
  雖然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但既然他這麼說就沒辦法了。
  會議室裡只剩下我和沃剛先生兩人。
  「你等一下喔……我記得是放在這附近沒錯……」
  室內響起翻動文件的聲音。
  「……找到了!就是這個。因為你比預期的時間更早回來,現在還來得及報名。要不要參加看看?」
  他拿給我的文件上寫著,針對新人冒險者的培訓營相關事項。
  ……根據上面的內容,培訓營從五天後的早上開始,為期五天。培訓內容是冒險者活動必須具備的『野營技術』,將以實踐的形式前往被稱作『毒蟲草原』的地方學習。
  文件下方就是報名表,只要寫上名字交出去就能參加的樣子。
  文件本身沒什麼不妥……只有一點,這份報名表不是給接受培訓的學生用的,而是寫著教官用。
  「這是野營,而且是針對新人的培訓喔?又不是要去雪山之類特別嚴酷的環境,你都在森林裡隱居這麼多年了,如今哪需要接受培訓啊。」
  說得也對,所以才叫我以教官的身分參加嗎?
  「這是原因之一,不過以長遠的眼光來看,這個委託對你也有好處。」
  「這話怎麼說?」
  「你為了去休露司大樹海,打算提高等級對吧?冒險者的等級不是只看實力來決定的,積極承接這類委託會讓你的等級提升得更容易一點。」
  哦……原來是這樣啊。
  「當然,大前提是你具備那個等級該有的實力。不過我們作為一個組織,總是在為如何培育底下的人才而苦惱。對於積極協助培訓的人,我們會給予一些優待。你的情況是實力沒有問題,但年紀還是太輕了。
  再說,能進入那座樹海的『C等級』中,有不少放棄朝更高等級邁進、打算賺得差不多就引退的傢伙。一般冒險者要活動好幾年,好不容易才能升到這個等級。如果你想盡快提升,最好也接這方面的委託。」
  「原來如此……」
  「另外,等級提升後委託的危險性和難易度都會上升。單人無法承接的工作也會增加,有時要與初次見面的人組成臨時小隊。
  ……從你登錄那時看到現在,我覺得你應該只是喜歡一個人自由地做事,並不是缺乏協調性對吧?這次的委託加上淨化槽,你和淺蔥他們合作了兩次;與咪雅等人則是加上廢棄礦坑,一共三次。這幾次組隊我都沒聽說你給誰留下了壞印象,或許你會覺得麻煩,但應該有能力與他人並肩合作才對。我不會害你,趁現在多與別人組隊習慣一下吧,包括不認識的對象。」
  這麼想來,這個委託還真符合我的需求。
  「我是這麼想的,剛才說的臨時小隊也是,擔任隊長的大都是等級最高或實力堅強的人。我看你應該能升上高等級,所以才提出了這個建議,要是到時才發現自己當不了隊長就太丟臉囉。」
  ……畢竟是公會負責人親自推薦的……既然有好處,就算是不擅長的事也得試試看。
  「明白了,我接受這個委託。不過資料上只寫了目的地和日期而已,其他教官呢?」
  不用事先商量指導方針之類的嗎?
  「啊啊,這部分用不著在意。當天早上會簡單打個招呼,這樣就夠了。」
  我詢問了詳情,看來這跟我想像中的培訓營做法有些不同。
  首先,作為學生的新人冒險者會以個人或自己的隊伍身分參加,自行做好野營準備後集合,再與擔任教官的冒險者們一同離開城鎮。但這個時候還不會為學生安排負責人。
  「我會選一個經驗豐富的人擔任指揮,你要做的就是輔助那個人。準備好必要的東西,在指定時間集合。關於野營的指導方式,你只要以自己的做法野營就行了,我對其他教官也是這麼指示的。
  同樣叫野營,有人會事先準備好工具,也有人會在現場設法籌備,各式各樣的方法都有。讓學生就近觀察並學會,總有一天能派上用場。」
  所以才任由教官自行發揮嗎……
  「指導時也不用太常插手或多嘴,看到你們的做法之後,想學的人自然會效法,只要被問到問題時好好回答就可以了。教官的工作以確保安全為主,要是看到學生做出相當危險的舉動就制止他。不過在回復魔法能治好的範圍內,可以容許讓他們受點傷。」
  還真是粗糙的指導方針,似乎將學生遭遇失敗與挫折作為前提,教官的任務只是別讓事態惡化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這種做法對學生來說,記憶會比較深刻吧。然而對教官而言,負擔說不定比正常的教學更沉重……
  
  ■ ■ ■
  
  「辛苦了,梅琳小姐。」
  離開會議室之後。
  我將Dimension Home裡的樹精木材放到指定的地方,然後來到櫃台。
  「哎呀,龍馬,你是來拿報酬的對吧。」
  「還有報名參加下禮拜的培訓營,另外也想買一些情報。」
  我交出公會卡和報名表。
  「情報的話……來,這個怎麼樣?」
  梅琳小姐從櫃台下方拿出小冊子,裡面似乎整理了關於『毒蟲草原』的情報。
  「你在『毒蟲草原』的培訓前說想買情報,我就猜是這個,我猜錯了嗎?」
  「不,沒錯。不過這本冊子裡記載了多少情報?」
  「這個時期棲息在毒蟲草原上的魔獸,還有可以採取的藥草等等,也有簡單的地圖與地形資訊。這是為了這次培訓所做的冊子,要在那裡野營所需的情報相當充足喔。」
  既然梅琳小姐這麼說,我就相信吧。
  「那我就買這個,情報費請從樹精的報酬裡扣掉。」
  「謝謝惠顧,要不要順便接委託?」
  這次她拿出了寫著委託內容的清單。
  「這是?」
  「參加培訓並不是單純去野營,在那裡完成某項工作也是培訓的一環,所以受訓者有義務在培訓期間承接一個委託。擔任教官的人不做也沒關係,但可以當成賺外快。」
  是喔…………咦?
  我檢視了一遍清單,內容多是採取藥草或毒蟲。每個材料都是製藥用的,這點並不奇怪,可是……
  「不好意思,這個採取吉亞瑪那草根的委託,可以把東西帶去其他城鎮的公會繳交嗎?」
  發現並採取吉亞瑪那草很簡單,但這種藥草的藥性流失得非常快,從土裡挖出來後,半天或是最晚一天內就沒辦法用來製藥了。雖然不曉得毒蟲草原在哪裡,但從培訓的日程來考慮,即使是從那邊出發的前一刻採取,也很可能在帶回這裡之前就失去效用,連能不能當成劣質品收購都很難說。
  清單中還包含了採取後必須進行特殊處理,或是根本難以採取的藥草。
  尤其是這個『托馬克的樹皮』,季節根本不對吧?
  以藥材來說,托馬克的樹皮專指過冬之後、在入春時自然脫落的樹皮。現在這個季節就算削掉樹木表面,樹皮中也幾乎不含需要的藥效成分。
  「我忘記說了,你耳朵借我一下。」
  梅琳小姐越過櫃台,美麗的臉蛋靠了過來。
  「這話不能大聲說出來,其實這份清單藏了培訓用的『陷阱』。每個都是有事先收集情報的話,就能達成或是選擇放棄的委託;但要是疏忽就肯定會失敗。不過不會留在紀錄中就是了。」
  「啊啊……果然是這麼回事。」
  這種做法在這裡很普遍嗎?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呢。每間公會都會進行培訓,但環境會隨著公會位置而有所不同,做法也交給當地的公會決定……應該有些地方的做法跟這裡一樣,還有的會舉辦為期一個月的密集講座。終究得看各單位負責人的想法吧。
  順帶一提,這裡的培訓內容是公會負責人想的喔。」
  這麼說來,我在登錄測試時也有被偷襲呢……瞭解了。
  「這件事可以告訴擔任教官的人,但要對受訓者保密喔,拜託你了。」
  「我明白了。另外,這次我決定不接委託,相對地會更加注意情況。」



  「麻煩你了。那麼這是這次委託的報酬,已經與隊伍夥伴均分再扣掉情報費了。公會卡也還給你。」
  「謝謝妳。」
  我收下裝在袋子裡的報酬,離開了公會。
  
  
  4章7話 負面遺產
  
  我去店裡露臉,報告自己回來的事,並聽取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的報告。
  一如既往地沒什麼問題,不過今天除了工作之外,還有兩件聯絡事項。
  「這是從懷岑寄來的。」
  卡爾姆先生拿出信件,並將兩張裱框的書狀放在辦公室桌上。
  懷岑……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稱……啊,是菲娜小姐她們的村子名稱!她們有寫在履歷上,但我完全忘了,這麼說來的確是這個名字……
  「寄件者是懷岑村的村長嗎?」
  ……信件內容是告知他們決定在村子裡製造並販賣麥茶一事,並表達對我的感謝。
  看來村子的人在這方面意見一致,與西園寺商會的合作也進行得相當順利,每個家庭都忙於加工儲藏的大麥。他們還與畢歐羅先生商量,計畫建設能容納多人作業的加工廠,並增加原材料大麥的產量。
  據說會長收到我寄過去的介紹信和樣品後,親自跑了一趟村子。當時除了大麥之外,他還收購了其他剩餘的穀物……總之信裡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作為感謝的證明,村長給了我一張感謝狀和懷岑村麥茶工廠的『顧問』地位。兩件裱框的書狀內容就是這個。
  這個顧問似乎是名譽職位,沒有工作、義務與責任,也沒有報酬。不過他們會以諮詢麥茶味道和品質為名目,定期送來做好的茶葉。
  「恭喜您就任顧問。」
  「謝謝。」
  雖然我什麼都不會做,但既然對方願意送來就收下吧。
  「還有一件聯絡事項是?」
  「是的,我聽到了令人有些在意的傳聞……近期在貧民窟的居民之間,傳出了『為了建設新鎮,貧民區會被消滅』、『居民會被趕走』的流言。」
  「真是動盪不安啊。」
  這是怎麼回事?呃,我明白字面上的意思,但不曉得為何會變成這樣。
  卡爾姆先生同樣感到不解,於是立刻調查了事實真相。
  「我透過商業公會確認了,鎮公所並沒有這種計畫。不過……在我們姊弟來到這裡上任之前,公所曾經出過醜聞對吧?」
  「對,所以才換了新的負責人上任……難道他不受人信任?」
  「正是如此。儘管事情在處分並撤換負責人之後告一段落,但失去的信用依舊沒有挽回,看來人們的猜疑正不斷加深。」
  該怎麼說呢……
  我的腦中浮現創立祭那時認識的男性面孔。
  負責為前任擦屁股的人也很辛苦啊……
  「我們的店有因此受到什麼影響嗎?」
  「目前沒有,但我聽說這幾天有不少貧民窟的居民在找工作,積極拜訪正在徵人的商家。我們這間店現在沒有貼出徵人的訊息,不過可能會有人主動上門請求雇用,我認為應該先決定到時該如何應對。」
  「這個嘛……目前店裡有需要補充人手嗎?」
  要支付薪水是綽綽有餘,不過現在的人手就足以運作店舖了。就算未來要增設店舖,也沒有理由急著增加人手吧?至少我想不到要這麼做的理由。
  可是我的洗衣店從開幕到現在受過貧民窟的人不少幫助,我自己也有很多熟人出身貧民窟。如果他們遭遇困擾,我想提供助力。
  「雖說想法因人而異,但我與大家一同工作至今,對這座城鎮的貧民窟並沒有什麼壞印象。」
  「我也是,一開始還以為那裡是個危險的地方。」
  「大部分貧民窟都跟您想像的一樣。只要城鎮規模變大,出現一些連警備隊都進不去的地方也不稀奇。以這點來說,這座城鎮的貧民窟能讓人去調查環境,可說是相當安全呢。」
  是這樣嗎……啊,話題扯遠了。
  關於工作,是可以讓人負責搬運衣物,但人手太多……會太多嗎……?如果是顧客很多的忙碌時段,應該可以增加人手吧?以短時間打工的方式雇用之類的,這樣就能減輕一人份的負擔。乾脆增加服務窗口好了,只要提高顧客消化率,客人的等待時間也會減少。
  我提出剛才想到的方案。
  「你覺得怎麼樣?」
  「只要事先進行面試,不讓對方直接接觸清潔史萊姆,藉此防止綁架的話應該可以……多的人手並不會浪費,我覺得不錯。若是找到有潛力的人,也能當作正式員工候補。」
  「那可以麻煩你依照這個方針執行嗎?」
  「我明白了,那麼今天的報告就到這裡結束。」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付出,五天後又要拜託你了。」
  「請放心交給我吧。對了店長,您今天還有什麼行程嗎?」
  「這個嘛……總之我打算先回去巡視廢棄礦坑。要是我離開的期間有魔獸進駐,就得驅除才行。」
  「您才剛結束旅行回來,請好好休養身體。」
  「謝謝你的忠告。」
  報告完畢後,卡爾姆先生回去店面工作,我決定承蒙他的好意早退。
  
  ■ ■ ■
  
  「哦。」
  就在我沿著住宅區的道路往北門走時,一股清爽香甜的味道鑽入鼻腔。
  香味的來源是……這棟房子嗎……咦?這是一間店?
  『咖啡廳•貓額頭 營業中』。
  一間小巧精緻的木造獨棟建築映入眼簾,入口旁掛著一塊門牌大小的招牌。
  這麼說來也快中午了……去吃點東西吧。是說真的可以進去嗎?
  雖然寫著營業中,但沒有客人出入,小小招牌上的筆跡顯得很隨意……不能排除是小孩子在扮家家酒的可能性。
  「龍馬大人,您在這個地方做什麼?」
  「嗯……啊!」
  我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一名打扮整齊、腋下夾著破舊小包包的男性——鎮公所的現任所長出現在這裡。
  「午安。」
  「嗯,午安。龍馬大人也是來吃飯的嗎?」
  「我被這股香味吸引,停下了腳步,但還在想說能不能進去。」
  「原來如此,這間店看起來的確像是民房,我一開始也猶豫過。不嫌棄的話,要不要一起進去?」
  對方邀我共進午餐。正好我肚子也餓了,趁這個機會一起吃個飯也好。
  「歡迎光臨。」
  「老樣子,紅茶和每日三明治,餐後來個拉檬派。今天是兩位,麻煩準備兩倍的份量。」
  「隨便坐。」
  踏進店內之後,正面就是吧檯,裡面坐著一名上了年紀的貓人族女性。她冷淡地接受阿諾德先生的點餐後,消失在店舖內部。
  「來吧,請坐。」
  阿諾德先生熟門熟路地帶我來到一桌四人座,位置在面對吧檯的右側牆壁邊。
  左側也有一桌同樣的座位,整間店內就只有這兩桌,共八人份的座位而已。
  「如您所見,這間店並不寬敞。菜單也只有我剛才點的三種,但每種味道都相當不錯。」
  「哦,您經常來這裡嗎?」
  「這個嘛,最近大概一週會來五天。」
  幾乎每天都來啊……
  「剩下兩天會在公所附近買,因為我沒辦法自己煮。」
  「畢竟您很忙嘛,聽說要在南邊建造新城鎮。」
  「您知道啊,不過現在還在準備階段,接下來才要開始忙。」
  他如此說道,臉上的表情讓我彷彿見到前世的同僚。
  「……要是我說錯了很抱歉,您是不是非常疲勞?」
  「我露出了疲勞的表情嗎?」
  「沒有,只是我見過氛圍類似的人,隱約有這種感覺。」
  聽到這話的阿諾德先生看著我,大大嘆了一口氣。
  「看來再掩飾也沒意義了。」
  「請慢用。」
  接下來我一邊吃著上桌的三明治,一邊聽他說明。
  簡單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問題堆積如山』,這已經是委婉的說法了。
  首先,現在的公所以前任所長這個組織裡的毒瘤為首,許多人都受到了處分,因此人手有些不足。儘管補充了新職員,但難以當作即戰力。
  有些沒被解雇的資深職員還能工作,但他們是在前所長的淫威下不敢反抗的人。雖說情有可原,但不少人畏首畏尾,缺乏積極性。
  「……真的辛苦您了……」
  「您那裡也有這種職員嗎?」
  「啊、不,我對現在店裡的員工很滿意。是以前發生過一些事。」
  糟糕,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會露出馬腳。
  ……對了,剛才只談到公所,沒說貧民窟的事。實際情況如何呢?
  我丟出這個話題。
  「您也知道這件事啊……新城鎮的建設計畫中,並沒有包含要把貧民窟居民趕出去的內容,我也沒這種打算。可是……」
  他蹙起眉頭,喝了一口紅茶。
  似乎有什麼內情,恐怕是複雜又令人頭痛的問題吧。
  「那片區域有些人沒有房子而露宿街頭,很多道路的交通因為他們的臨時居所而受到妨礙。我們也發現,有些人住在明顯沒有滿足安全標準的廢墟裡。
  ……我們正在要求這些人撤走私有物、搬遷或是進行適當的修補。這是根據法律採取的處置,不做的話就變成是我們怠忽職守了。」
  ……這件事傳到後來,不知不覺就演變成『要把貧民窟的人從鎮上趕走』的流言是嗎?
  「我查過紀錄,最近幾年因房屋傾倒或破損引起的事故,還有冬天遊民的凍死事件有增加的傾向。我不希望繼續放著這個問題不管。」
  話雖如此,阿諾德先生也不認為貧民窟的居民有能力馬上搬家或請人修補房子,他理解這些人有經濟上的困難。因此考慮到居民的反應,他並沒有強制撤離,目前只是要求而已。他還設立了專門制定相關對策的單位,建造新城鎮或許也有提供他們工作機會的目的在裡面。
  然而,遊民又是一樁棘手的問題。
  「是啊,但我們會盡可能朝減少而非排除的方向努力,這既是我們的職責也是義務。」
  「真是令人敬佩。」
  ……是說,前任負責人那時沒有這些問題嗎?
  難道他在這些工作上也怠忽職守……?
  「這是拉檬派。」
  「謝、謝——!?」
  這是什麼?的確是放在盤子上的派沒錯,但為何會是一整個圓形蛋糕的樣子?這是兩人份?
  「我把空盤子收走囉。」
  這時,老闆娘在空出來的位置上又放了一盤拉檬派。原來一盤是一人份啊!
  「這是……」
  「……不好意思,看來我不該點平常的兩倍份量。」
  「平常的意思是,你每次都點一整個派當甜點?」
  「因為一次吃不完,剩下的我會帶回去在工作的休息時間吃。我這個人一旦疲倦,就會想吃甜食。」
  他看著眼前的派難為情地說道,並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這個人會不會得糖尿病啊……
  如此心想的我也吃了一口派。
  ……派皮的味道樸實溫暖,鮮奶油襯托出了拉檬清爽的香氣和酸味,組成了絕佳的美味。糖分似乎不多,但我吃兩、三片就覺得夠了……剩下的帶回去吧。
  「……」
  阿諾德•伯恩海德。
  他露出我至今見過最放鬆的樣子,不停吃著派。
  ……這是在他繁重業務之間僅有的療癒時光吧。如此難得的享受,還是別潑冷水好了。
  
  
  4章8話 貧民窟的看法
  
  隔天。
  自從雇用柯金先生他們之前的那次拜訪以來,我久違地來到這裡。
  這棟房子在貧民區裡還滿大的,我敲門之後感受到一股魔力,同時門被打開了。
  「進來吧!」
  「打擾了。」
  我聽從聲音的指示走進房裡,眼前的男性依然沒變。
  「好久不見了,利布爾先生。」
  昨天聽到的流言讓我很在意,便拜託多爾切先生找個熟知內情的人邀約會面,結果他介紹的人就是利布爾先生。根據多爾切先生的說法,利布爾先生不但身為貧民窟顧問,當公所的人前來交涉時也會出面當團體代表,因此沒有人比他更適合詢問這件事。
  「感謝您在百忙之中撥空會面。」
  「說個話而已,沒關係。你坐那張椅子吧。」
  於是我借用放在房間角落的椅子,坐在他對面。
  「我聽多爾切說了一點,你又要雇這裡的人啦。」
  「我正在準備徵人,不過只限特定的時段。」
  「這樣就夠了。你知道的,最近這裡心懷不安的人愈來愈多了……你想問的也是這件事吧?具體而言想問什麼?」
  「方便的話,希望您將來龍去脈都告訴我。」
  「我聽說你有調查流言?有些事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我有聽卡爾姆先生說過他調查流言的結果,昨天則是與偶然碰面的所長聊過這件事。然而對於貧民窟的狀況,我幾乎一無所知,頂多是聽完兩人的說明後從中推測罷了,連自己的推測是否正確都不清楚。
  我想瞭解錯誤的流言,以及鎮公所和居民間在認知上可能存在的落差。
  另外,這邊應該也有自己的一套說法,我想聽聽這點。
  若有力所能及的事,我願意提供協助,但不希望因為多管閒事,反而變成扯人後腿。
  「既然如此…………首先,流言傳出的原因和我們無法完全相信公所有關,這點確實沒有錯。我們從很早之前就接受公所的調查,卻有人被要求撤離,因此不安的情緒逐漸累積。」
  「無法信任的理由果然是……?」
  「大家都知道上頭換人了,但不可能因此將以前的遭遇都當作沒發生過。要這裡的人忘記之前那些傢伙做過的事,時間還太短了。」
  「畢竟還不到一年……」
  「是啊……不過我自己是覺得現在的公所老大可以信任。」
  哦?這麼說或許有點失禮,但我有些意外。
  「為何您覺得阿諾德先生可以信任?」
  「他跟你一樣來過這裡,仔細解釋了他那邊的狀況、這裡的環境,還有要求撤離的理由後才回去。佔據道路、阻礙交通、崩塌的危險……關於這部分,我認為他的說法有道理。以前公所的人不會這麼認真地來調查和指導……我們也有利用那些傢伙疏忽的部分,這點無可辯駁。可是……」
  他乾脆地承認之後,接著說道:
  「公所拖欠清掃淨化槽的工資,導致不少人失去了家。」
  「……」
  我說不出話來。
  於是我默默聽著他的說明。據他所說,有一部分靠清掃淨化槽維持生計的人,因為減薪而付不出房租,被趕出住處。結果不少人因此不得不露宿街頭,或是住進廢墟。
  也就是說,事實上正是過去公所的所作所為,造成遊民增加。
  對受害者來說,就是奪走家的人叫自己別露宿街頭去住房子。大概是這樣吧……
  「大致上就是這種感覺,所以才引起大家強烈的反感。無家可歸的人們都盡可能借住在熟人家,但這件事自從失去房子後大家都在做。事到如今,遊民的數量不可能因為公所一句話就輕易減少。儘管他們有招募志願者,以擁有建築相關技能的人為中心進行修補,但也只是杯水車薪……」
  「原來是這樣啊……」
  看來能做的事居民們都已經做了。
  「我們正在尋找新的解決手段……還有鎮公所,那個叫阿諾德的年輕人好像有提供工作機會,但多數人對此心懷戒備。他們覺得就算上頭換了個人,做的事情也不會變。」
  結合剛才聽聞的事,受害者的心態也是情有可原……我不禁如此心想。必須恢復信任…………嗯?
  「不好意思,我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
  「這些人的生活還過得下去嗎?」
  我記得清掃完淨化槽之後,應該是隔天吧?去公會拿取工作報酬時……
  『附近就有一座礦山,只要不排斥出賣勞力或是容易把全身弄得髒兮兮的工作,在人力方面還是有相當程度的需求。』
  『既然其他地方也能賺錢,又何必侷限於淨化槽的清掃呢?』
  印象中沃剛先生這麼說過,貧民窟的人便是以此為由,拒絕了清掃淨化槽的工作。
  「啊啊……因為事件剛過,那些話多少有些逞強的成分,不過吃飯的問題勉強可以靠大家互相幫忙來解決。要是當時鎮公所什麼話都沒說,想必不會造成這麼大的騷動吧。」
  「先把公所的信用放一邊,若能解決居住的問題,事情會變得如何?」
  「人們沒理由抱怨公所,流言也會平息吧……那又怎麼了?」
  「……我原先可能搞錯了應該關注的地方。」
  或許是因為一開始聽說『貧民窟的人正在找工作』,讓我太在意收入和經濟層面的問題。他們之所以要賺錢,是因為有了住處之後,生活也能獲得保障?
  「是啊,要租房的話,房租會帶來比現在更重的負擔。一旦拖欠房租被趕出去,下次想租房就會變得困難。同一座城鎮裡,情報會在同業者之間迅速流通,就算去其他地方也會受到戒備。即使勉強租了房,付不出房租就得回到街頭了。」
  ……鎮公所的信用牽扯到各種問題,但只要解決居住問題,說不定狀況就會暫時平息了。然而就算集中焦點,需要考慮的事依然不少。
  「會積極找工作的人還算好,他們有心要靠自己脫離街頭生活。至於沒這份心的傢伙,就算你把工作、金錢和房子都準備好,他們也不見得會振作。有些人剛開始狀況不錯,但不知何時就回到街頭去了……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
  「真的很複雜呢……」
  ……如果我處在跟他們同樣的狀況下,我會怎麼做?
  ……有土地的話就自己修建房子,沒有就離開城鎮。
  ……拿自己當標準一點參考價值都沒有。
  在那之後我們又聊了一會兒,得到的結論是只能耐心觀察情況,在能力範圍內持續努力。
  「很高興你為我們著想,不過用不著這麼煩惱,這是我們跟鎮公所的問題。光是提供安全的工作機會,你就已經幫上很大的忙了。」
  回去之前,利布爾先生如此對我說道。我行了一禮後離開他的家。
  
  ■ ■ ■
  
  與鎮公所之間的紛爭持續下去也不會獲得任何好處,大多數的人應該都理解這點,可是……就在我思考的時候,我家已經到了。
  「『Dimension Home』。」
  我放出從屬魔獸。
  『嗶咻咻咻咻!』
  率先飛出來的是利穆爾鳥。六隻一起飛上高空之後,就像在品評無數廢棄礦坑一般靠近洞口又離開。又有什麼生物住進去了嗎?下次把洞口一一堵住好了……不過自己住進來的生物還可以當作利穆爾鳥的飼料,多的也能給史萊姆,真讓人猶豫。
  想到這裡,我聽見了輕微的破裂聲響。
  利穆爾鳥發現獵物了嗎?之後得去確認……?
  「……好像有東西在動……」
  我蓋來偽裝用的房屋隔壁,燒製木炭的窯入口處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
  靠近一看,那裡有一道在灰燼上爬行的痕跡。
  「……啊!」
  我小心地窺視窯裡,發現了一隻正在拚命鑽進灰裡的史萊姆。
  於是我馬上訂契約捕獲牠。
  「只是不小心跑進來而已嗎?」
  不知道,連牠是從什麼時候待在這裡都不得而知。不過這隻史萊姆先前似乎是在吃灰,窯裡殘留的灰燼量比我記憶中的更少。我試著給牠灰燼後,牠馬上開心地吃了起來。
  牠有可能進化成新種史萊姆嗎?
  「之前的絨毛史萊姆也成為同伴了,來做個統整吧。」
  我移動到廢棄礦坑內的房間,寫下史萊姆的種類。
  現在養的史萊姆有……
  
  •毒物史萊姆
  •強酸史萊姆
  •黏液史萊姆
  •清潔史萊姆
  •除臭史萊姆
  •清道夫史萊姆
  •金屬史萊姆
  •鋼鐵史萊姆
  •血腥史萊姆
  •藥物史萊姆
  •治療史萊姆
  •大地史萊姆
  •風史萊姆
  •闇黑史萊姆
  •光明史萊姆
  
  還有昨天結束的旅途中新加入的絨毛史萊姆和酒醉史萊姆。
  總計十七種。
  等剛才捕獲的食灰史萊姆進化……其實潛藏著進化為新種史萊姆可能性的不只這一隻,強酸、清潔、黏液這三種史萊姆中,也出現了有明確喜好的個體。
  趁這個機會整理一下。
  首先,強酸史萊姆喜歡的食物,是我製作肥皂用的『燒鹼』,還有作業後剩下的鹼性水溶液。由於這些東西直接倒掉會有危險,我便利用強酸史萊姆加以中和,這時便發現了喝起中和後液體的個體。
  在那之後,我做完肥皂會順便給牠吃中和後的液體。一直到最近,牠變得會直接將燒鹼吸收進去了,現在就等牠進化。
  從清潔史萊姆中發現特殊個體的契機,也是因為製作肥皂。牠對燒鹼沒有興趣,只吃完成的肥皂,如今也等待著牠進化。
  最後是黏液史萊姆,那隻個體喜歡吃我為了蒲公英咖啡和種子而種的丹特的莖,這是在創立祭的準備期間發現的。明明吃種子或根也可以,為何是莖呢……前面兩種史萊姆我還能想到幾個進化的可能,唯有這隻個體完全無法預測。有待觀察,同樣等待進化中。
  現在再加上吃灰的史萊姆,真期待牠們進化的那天到來。
  
  
  4章9話 開始培訓
  
  三天後。
  培訓營從今天開始,我依照吩咐在集合的一個小時前來到公會,只見性急的年輕冒險者已經漸漸集合,他們應該就是受訓生吧。我穿過這些人身旁,前往二樓。
  「打擾了。」
  一踏進指定的會議室,八個人的視線瞬間集中到我身上。每個人我都不認識,也有人的視線帶著質疑的意味。
  「喂!」
  這是要找碴嗎!?
  我一瞬間冒出這個想法……
  「你是龍馬對吧!?」
  「咦?嗯,是沒錯……」
  朝我搭話的中年男性帶著毫無虛假的笑容靠過來,他看起來態度非常友好,還叫了我的名字。
  也是啦,這裡應該都是負責指導的人,不同於一般小混混。可是……
  「不好意思,我們在哪見過面嗎?」
  「哈哈,這也不能怪你。我是羅修,看來你已經忘記了,我曾經被你救過一次。你們也過來吧!」
  自稱羅修的男子這麼說後,身旁出現了兩名粗獷的中年男性,還有兩名中年女性。
  ……我好像真的在哪見過他的同伴,這些人的長相勾起了我的回憶。不過是在哪見過呢……
  「想不起來嗎?」
  「這很正常啦,當時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一大堆人啊。」
  「不可能記住每個人吧?畢竟我們也只見過那一次面。」
  「……?抱歉,我完全沒有頭緒。」
  「春天在北方的廢棄礦山,不是有大量出現的哥布林討伐委託嗎?你不記得了?」
  「那是……!!」
  我想起來了,四名同伴和羅修先生的臉。
  「難不成是那時治療的傷患?」
  「你想起來啦!那時真是得救了,要是沒有你和治療史萊姆的援助,我可能已經死了。」
  「順帶一提,我和他也被你治療過輕傷。」
  「我叫哈瓦德,他是盧卡斯。」
  兩名粗獷的男性用手指著彼此。再仔細看那兩名女性,原來是當時一面向我道謝、一面哭得滿臉淚水的人。沒馬上認出他們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話說回來,會來到這裡就表示你也是教官?」
  「是的,公會負責人問我要不要試試看。」
  「這樣啊!那麼重新認識一下,我是羅修,在這次的委託中擔任隊長。等等會稍微做個說明,有什麼不懂的事就問我吧。」
  「謝謝您。雖然野營是我擅長的領域,但我幾乎沒有指導別人的經驗,還請您多多提點。」
  看來工作能順利進行,太好了。話說回來,真是不可思議的緣分。
  另外,兩名女性的名字分別是露西和密米兒,都是魔法使。
  
  ■ ■ ■
  
  「各位受訓生!注意!」
  確認擔任教官的冒險者全員集合後,我們簡單開了個會便離開會議室。
  剛從公會一角露面,羅修先生便站在一群學生前高聲喊話。他的語調跟之前有些不同,應該是為了指導吧。
  根據剛才聽到的話,他和夥伴們這幾年來逐漸減少冒險者活動,呈半是引退的狀態,將重點放在類似這次的新手培育上。他們不僅是資深冒險者,正如沃剛先生所說,作為指導者也是經驗豐富。
  對學生說明完注意事項後,各個教官開始進行簡單的自我介紹。
  順序從隊長羅修先生的小隊開始,我是十五人裡的最後一個。
  「大家早,我叫龍馬•竹林。來到這座城鎮之前,我曾在一座名為『卡納』的森林裡過了三年的野營與狩獵生活,因此等級只有E,但在野營和獲取食物、分辨藥草與毒草這方面具備充足的實力,公會負責人對此也給予認可。或許有人會覺得我的年紀比較小,這點還請放心。
  擅長的武器是弓箭與刀,也會一些基礎魔法,回復魔法則是能使用High Heal的程度,要是途中受傷,隨時可以來找我。
  那麼五天的培訓期間,請各位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
  ……唔~嗯……雖然沒人吵鬧或發出不滿的聲音,不過反應不太好啊……算了,這也沒辦法。
  「這樣開場就大致結束了。現在外面停了五輛馬車,六人一組坐上去!各馬車分別坐三名教官!十分鐘後出發!在那之前可以自由決定座位,或是去上廁所!聽見沒?十分鐘後!那麼暫時解散!」
  聚在這裡的人們同時開始動作。
  今天的參加者有包括我在內的十五名教官,還有兩倍數量的三十名學生。總計四十五人一起離開,使得公會門口變得水洩不通。先去上個廁所好了。
  我預留了一點時間,悠哉地離開公會,學生這時大都已經搭上馬車了。好,我也找一輛上去吧……哦?
  「嗨,龍馬。」
  「咦?貝克你們也參加啦?」
  正中間的馬車上竟然坐著熟悉的六人組。
  「傑夫大哥教了我們很多事之後,總算存到所有人份的錢了。」
  「而且傑夫哥哥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所以我們決定在他去工作的期間來接受培訓。」
  「原來如此。」
  「我們才想說你怎麼會在這裡,原來是當教官喔。」
  「是公會負責人推薦我來的,彼此加油吧。」
  簡單說幾句話之後,我便和他們分開。
  雖然馬車上還有空位,但我既然擔任教官,還是盡量避免做出類似偏袒熟人的行為比較好吧。最後,我搭上了有羅修先生和一隊陌生少年的馬車。
  「……」
  ……氣氛好沉重!
  五輛馬車排成一列,我們這輛位於正中間,能聽見前後馬車傳來開心的說話聲。然而,這輛馬車上似乎都是個人參加者,出發後過了一小時依舊沒人說話。
  「……龍馬。」
  「是的,有什麼事嗎?」
  「你的行李特別少,沒問題嗎?」
  羅修先生或許是受不了這股沉默,開口向我問道。
  的確,我的行李只有一個毛皮製的背包,跟帶了好幾個背包、上面還綁了寢具和野營用品的羅修先生和其他參加者比起來少很多。
  「沒問題,我有用空間魔法保管五天份的物資。」
  「你會用空間魔法啊。」
  「是的,我想盡可能輕便一些,所以這個背包只裝了最低限度的必要物品。我有自信只靠背包裡的東西野營兩到三天,加上道具箱的話五天也不算什麼。」
  「會用空間魔法的人在這方面還真輕鬆啊。我們以前挑戰過,但沒人能運用空間屬性。我們還找過魔法道具,可是價格昂貴、收納量也很少,最後就放棄了。
  大家也可以自由聊天啊,這場培訓不會因為隨便說話就扣分數或懲罰之類的。」
  「太緊張的話很快就會累喔,在抵達野營地之前可以適當放鬆一下心情。」
  羅修先生和露西小姐說完,馬車裡的氣氛便有了點軟化的跡象。
  話雖如此,六名學生似乎想聊也找不到話題的樣子。
  突然說可以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呢。這種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
  「羅修先生,您有沒有能讓所有人開口聊聊的話題?」
  「話題……對了,你們覺得冒險者要往上爬,最重要的能力是什麼?」
  「……是實力嗎?」
  羅修先生向馬車裡的學生提出這個問題後,一名少年戰戰兢兢地開口回應。
  以這句話為契機,大家慢慢開始發言。
  實力,具體來說是使用武器或魔法的能力,也有人回答忍耐力。
  「這些確實是必要條件。」羅修先生這麼說後,這才公布答案道:
  「正確答案是『協調性』以及與他人的『對話能力』。
  冒險者工作的難度會隨著等級而上升,若是討伐類型的委託,危險度也會跟著提升,因此冒險者會組成隊伍。雖說組隊不是必須的,不過大約從D等級開始,單獨進行活動的冒險者數量便會劇減,C等級以上則是屈指可數。到了這個程度,冒險者需要的就是『協調性』與『對話能力』。」
  露西小姐接著說道:
  「理想的隊伍組成能彌補各成員不擅長的領域,但最好別以為自己一次就能遇到最棒的夥伴。若要一起活動,重要的不只是能力,還有人與人之間的契合度與工作上的配合。大多數冒險者都會在好幾個隊伍間遊走,反覆解散與組成小隊。」
  隊伍會因為成員引退或受傷,暫時脫隊或加入新人。有時同伴之間會因分配報酬而起爭執,或是遇到委託人刁難等等,冒險者這份工作與人交涉的機會意外地多。
  「委託的報酬基本上是由公會與委託人商量,決定適當的費用。但也有不少委託人會直接與冒險者交涉,試圖壓低報酬。畢竟等級愈高的委託,報酬也愈多。」
  再說這不限於冒險者,溝通能力自然是愈強愈好。
  「學習如何與人交涉是不會吃虧的。」
  「龍馬說得對,不過大家回答的實力這個答案也不是錯的。缺乏實力的人本來就沒辦法爬到更高的等級,除非過程出了什麼大差錯……要是真的發生那種事,反而會比腳踏實地升級的人更辛苦吧。有什麼問題嗎?」
  「關於組隊的方式有什麼訣竅嗎!像是要去哪裡比較好,該在哪種酒館找人之類的。」
  學生們漸漸變得積極起來。
  「總之公會還是最保險的地方。」
  「沒錯,只要找櫃台窗口商量就能為你介紹夥伴,總比在奇怪的地方跟來歷不明的冒險者組隊來得安全。如果對方是素行不良的冒險者,公會也能事先告訴你。」
  這麼說來,之前我在雷納夫遇過幾個找酒館裡氣味相投的人組隊,結果戰鬥時被當成誘餌的人。
  「選擇隊伍時要注意的是『頻率』。太頻繁招募隊員的隊伍,代表成員替換的頻率很高,其中應該有某種理由。同樣地,長期掛著招募訊息的隊伍也要小心,正常的隊伍招募後,大都很快就會找到人。」
  露西小姐回答完問題後,羅修先生像是想到什麼般補充說道:
  「可以的話還要注意對方的人際關係。冒險者應該重視彼此之間的橫向連結,但有些人會在公會的管轄範圍外組成集團。這件事本身沒什麼錯,只是有些傢伙會利用這種集團來幹壞事。
  像是春天那時,基姆爾就有一個名叫『奧特莫之牙』的不良冒險者集團……」
  ……的確有這種人呢……
  我想起那起感覺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件,兩人則接著詳細地向學生說明來龍去脈。
  這輛馬車上的六人當時都不在場吧,只見他們專注地聽著兩人的敘述。
  「……就是這樣,那夥人被反將了一軍,事件也因此曝光。」
  聽完事情經過的少年們一臉嚴肅。
  當他們將來要找夥伴時,會不會回想起這番話呢……?希望這樣能幫助他們找到好夥伴……
  「順帶一提,當時反殺那夥人的少年冒險者,就是坐在那邊一臉若無其事的龍馬喔。」
  『!?』
  「啊!?」
  六人驚訝地看向我。
  緊接著,針對那起事件的提問便宛如連珠砲般飛來。
  我承受著他們變得積極的問題攻勢,直到馬車停下來的時候才獲得解脫……
  
  
  4章10話 野營第一天
  
  「帶著各自的行李集合!」
  羅修先生一聲令下,除了要顧馬車的教官之外,所有人都前去集合。
  「我想應該有人知道,但還是從基礎開始說明。
  首先,在人來人往的道路上,經常有方便旅行者野營用的場地,這裡就是其中之一。就如你們所見,這只是一塊在山路途中開闢的土地。可是看看我身後,立了一塊看板對吧?」
  的確,看板上畫著河川的圖示和箭頭,示意水源的方向。
  「大多數野營場會有容易設置帳篷的土地和水源,是作為土地擁有者的領主為了旅行者們,以及冒險者前輩為了我們和你們這些後進,特意開闢成這個樣子的。
  所以任何人都能自由使用野營場,我們當然也有這個權利,不過使用時別忘記需要遵守的規則……這些幾乎都在常識範圍內,規則不多也不困難,別緊張。
  確認完這些規則之後,你們今天就各自準備野營。如果有不懂的、想瞭解的事情,就主動來問我們教官。夜晚我們會跟你們一起輪流守營,除此之外就是自由時間。要是有多的時間可以用來休息,或是收集明天過後要吃的食物。只要不會造成別人的困擾,做什麼都行。」
  粗略說明完行程後,接下來是使用場地的注意事項……
  不要弄髒野營場、離開時盡量復原到使用前的狀態,除了這些真的很基本的事情之外,羅修先生也說了有其他使用者在場時的慣例等等。
  接著大家依照行程,準備進行這次培訓的目的,也就是野營。首先要確保自己睡覺的地方,教官們也各自開始準備。
  我也為了準備而前往野營場一角,再來就用土魔法……
  「『Earth Wall』。」
  我從地上造出四道土牆,圍出適當的空間。其中兩道牆的長度做得較長……好,這大小足夠將裡面分成床和廁所兩塊空間。接著另外做出兩道薄牆,取下來做成屋頂。然後用土堵住牆壁與屋頂之間的縫隙,再用Rock加固,今天的住處便大致完成了。
  最後是收尾。
  「『道具箱』。」
  呃——那東西跑到哪裡去了……
  「請問——」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我轉過身子,看到五名表情怪異的少年少女。他們並非跟我搭乘同一輛馬車的學生,從剛才就看到現在,終於向我搭話了……老實說我一直在等他們出聲,反而莫名地緊張。
  「我們看你用了魔法,是在準備野營吧?」
  「是啊,雖然現階段看起來還只是個石頭箱子,不過我接下來要在這裡開洞,把這些東西裝上去。」
  向我搭話的少年感覺挺活潑的。我回答他的問題後,從道具箱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門和紗窗,實際裝上去給他們看。
  「野營會用到這麼多魔力嗎?根據我學到的知識,冒險者通常會保留體力以備不時之需,魔法使必須盡可能不浪費魔力才行。」
  這次是一名盛氣凌人的女生發問,從那身輕鎧和魔杖裝備來看,她應該是一名魔法使。
  「妳說得沒錯。在城鎮外活動時,野營很難像在安全的城鎮那樣充分休息。為了應對意外狀況,應該避免浪費魔法,我認為這個想法是正確的。
  不過,為了休息得更舒適而使用魔法,我覺得不算是『浪費』。」
  在惡劣的環境下休息與在舒適的環境下休息,兩者的品質截然不同。為了保留體力、維持專注,延長能將自己的能力發揮到最大的狀態,打造更好的環境並不是浪費的行為。
  雖說我是因為天生擁有大量魔力,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魔法,其他人或許難以直接效法,但若只是改善一部分環境的話呢?
  「你們來這裡一下。」
  我帶著五人移動到建設中的據點隔壁。
  然後以土魔法做出四根支柱,用繩索連結起來綁緊,再往四角形的框架內部鋪設繩索,一下子就完成一張簡易吊床。我跳上去確認吊床的強度,並展示給他們看。
  這時,我再從道具箱裡拿出大片防水布,將其掛在支柱上……這個吊床馬上就有了能遮風蔽雨的頂篷。
  「只要有這種程度的準備,四根支柱就能做出一張床了。這個方法可以避開在地上爬的蟲子,也不太需要挑選場所。最重要的是,魔力消耗比建造那種房子少很多,這樣應該就不會造成太大的負擔吧……比方說這位。」
  「我?」
  我向剛才那名活潑的少年問道:
  「你看起來應該不是魔法使,戰鬥時會使用魔法嗎?」
  「不會,應該說我對魔法一竅不通。」
  「可是你有魔力對吧?」
  「多少有一點,但就算會用,也頂多只能打出兩到三發攻擊魔法吧。」
  「既然如此,你把魔力用在別的事情上也無所謂吧?」
  即使只有一道牆壁,也可以用來擋風或防日曬,不會用魔法的話還有魔法道具。既然是不使用魔力的戰鬥型角色,只要小心別把魔力耗光,應該不會有什麼困擾。
  不必像我一樣大部分事情都靠魔法解決,但稍微將魔法用來提升便利性,我想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如此說道,五人向我道謝後離去。
  「原來還有那種思考方式啊。可是魔法道具……」
  「你試著練習自己用魔法如何?我可以教你基礎。」
  「話說回來,那個人意外地正經呢……」
  『意外地正經』是什麼意思?不是懷疑我的知識或指導能力,而是根本沒把我當成一個正經的人嗎……?我已經屏除史萊姆和鍊金術這些只有我會用的技術,認真思考過教學內容了耶……是說,這種話應該在離我遠一點的地方說才對吧?
  「嘿嘿嘿……第一次指導辛苦了。」
  「啊,哈瓦德先生,辛苦了。」
  「你教得滿不錯的嘛。」
  「是這樣嗎?」
  「他們看起來知道你要講什麼,也變得會自己思考了。應該說,不懂你要說什麼的人就太愚鈍了。這麼想來,你算是教得很好喔。」
  「那就好。」
  哈瓦德先生給人一種自來熟的印象,或許他是想消除我的緊張吧。我順便問了他一件有點在意的事。
  「話說回來,我的野營方式很少見嗎?」
  「硬要說的話確實如此。剛才他們也說過,在城鎮外應該避免浪費體力和魔力。雖然你說將魔力用在野營上不算浪費,但一般人還是會在鎮上準備好帳篷和工具再帶過來。
  空間魔法的高手似乎會製造安全的空間進去裡面,但新人肯定做不到,頂多是用火魔法生火,或是在沒有飲用水時用水魔法補充罷了。你看起來一副沒事的樣子,剩下的魔力夠用嗎?」
  「完全沒問題。我很幸運地天生擁有大量魔力,曾經被人說只論魔力量的話,甚至足以匹敵宮廷魔導師。」
  「所以你才能表現得這麼輕鬆啊。既然不是在勉強自己,那我覺得這種方式也可行。」
  「龍馬,可以打擾一下嗎?」
  哦?是盧卡斯先生。
  他在三名夥伴之中體格最好……雖說只是體型大了別人一圈,但結合背上那把大鐵鎚,看起來就像個豪爽的大力士。然而,他現在手上拿的卻是墊在木板上的紙和羽毛筆。他用左手撐著木板,小指和無名指之間夾著一個小墨水瓶。
  「關於守夜的輪值順序,你有想輪值的時段嗎?如果有很難叫醒或是體質上的問題,我們會盡量配合你的需求。」
  「我沒有特別想輪值的時段或體質問題,不過夜晚可以保持清醒。我有時候會在深夜進行狩獵,夜視能力也算不錯。」
  「沒有期望時段和體質問題。夜晚可保持清醒、夜視能力佳。」
  盧卡斯先生覆誦一遍我的回答,並用沾了墨水的筆書寫著。
  不曉得有沒有低血壓的冒險者?
  ……我沒經歷過所以不清楚,但回想起以前的同事就覺得應該很危險。
  「好,謝謝配合。等等會通知分配結果,你有空的話就去四周巡視一下吧,哈瓦德也是。」
  「瞭解。」
  冒險者乍看之下豪爽,其實是非常纖細的工作呢。
  
  ■ ■ ■
  
  「喂,那邊拉得再用力一點啊。」
  「我有在拉了啊。」
  「我去汲水。」
  由於自己的準備已經做完,我便和哈瓦德先生一起巡視。
  「看來沒什麼問題呢。」
  雖然有些人稍微費了些工夫,但還不到需要幫忙的程度。
  「這還只是第一天,沒人會這麼快惹事——」
  「你說什麼!?」
  「呃,我話才剛說完就起爭執了?真是的。」
  「我們過去看看吧。」
  我們繞過設置好的帳篷,走到聲音傳來之處。只見四名少年和貝克他們正默默瞪著對方,氣氛莫名險惡。
  「喂,你們在吵什麼?」
  「唔!」
  「沒有到吵這麼嚴重啦。」
  「對對對!」
  「說得沒錯。」
  聽到哈瓦德先生的聲音,四人略顯慌張地否認。
  「我們只是談到要去找食物的事。」
  「然後他們就來找我們的碴,說話聲音不小心大了點而已。」
  「先找碴的人是你們吧!」
  貝克的一句話讓四人有所反應,原本快要緩和的氣氛再次變得緊繃。
  「龍馬,看來暫時把這兩組人分開問話比較好。」
  「說得也是,那我負責問這邊的六人組可以嗎?他們是我認識的人,談起來應該比較容易。」
  「好啊,那這四人就交給我吧。」
  如此這般,我把六人帶到自己的野營場前。
  我用土魔法做出簡單的桌椅,開始問話。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與其說發生什麼事,不如說老樣子……之前跟你說過,有些人瞧不起威斯特對吧?就是那些傢伙。」
  啊……的確有聽過,就是那四人啊。
  「那些傢伙很強,雖然個性令人不爽,但很擅長狩獵。」
  「然後……跟摘藥草相比,狩獵更好賺。所以那四個人一直在狩獵,跟比較常採藥草的我們一比,賺的錢多了不少……」
  「他們常常嘲笑都在採藥草的我們。」
  「今天談到要不要去找能吃的東西時,他們就說『你們到這裡還要除草嗎?』這種話。」
  這句話似乎就是引起爭端的導火線。
  我問了他們詳細的事情經過,果不其然……爭吵的人主要是貝克。一旦被人挑釁就乖乖上鉤,這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不過包含這次的事件,他們至今都沒有真的動手過。
  「好,我知道了。」
  「那個……我們會受到懲罰嗎?」
  「我不曉得羅修先生他們會如何判斷……不過以我個人來說,只要告誡一下就好了。既然你們和對方都沒有受傷,也沒有打鬥的痕跡,那麼沒動手這點應該就是事實。而且根據你們的說法,對方也有錯。
  雖說我認為貝克容易生氣的個性還是克制一點比較好……可是當夥伴被人嘲笑的時候,我也覺得勇於發聲比沉默不語更好……」
  儘管這樣容易變成火上澆油,但我並不討厭。
  總之對於這次的事件,我只是告誡了他們一番。
  我叫他們自己反省就好,然後去向其他教官報告。
  之後貝克等人的處分跟我所想差不多,就是由教官告誡當事人。
  另外,我們再次告訴所有人『除了盜賊或魔獸出沒這類與安全有關的情報交換之外,基本上不干涉野營場裡的其他人』這條默認的規則。
  
  
  4章11話 毒蟲草原
  
  隔天。
  在野營場度過一晚之後,我們一大早就出發,然後於太陽升到天頂時抵達目的地『毒蟲草原』。
  「所有人都到齊了吧……?很好!從今天開始的三天內,我們會以這個地方作為據點進行活動。首先跟昨天一樣,各自做好野營的準備!接著我會在這裡說明今後的行程。宣布完畢!準備開始!」
  參加者三五成群地散開。
  這裡就是『毒蟲草原』……眼前是一片廣闊的草原與平緩的丘陵地,稍微走一段路還可以看到隨著季節開始變色的樹林,涼爽的風帶來青草的氣息。這是一塊祥和的土地,也沒有強大的魔獸棲息。最近的日曬明顯變得柔和,在這裡野餐想必很舒服吧。
  然而……在這裡需要注意『毒蟲』。此處被稱作毒蟲草原,自然是因為有大量會螫人的毒蟲。
  盡量不露出肌膚、準備驅蟲手段並在踏進草原前使用、身處草原時保險起見要做好防蟲對策。做好這三點是在此處進行活動的基礎,要是疏忽的話……
  「總覺得好癢啊……」
  「是不是被蟲子叮了?」
  「大概吧……」
  「這是怎樣,太衰了吧。」
  現在似乎就已經有學生被螫了。
  根據我事前購買的情報,這裡沒有毒到螫一下就要人命的蟲,但若不做好防蟲對策,隔天早上會被搔癢與疼痛折磨得苦不堪言。另外,體質特殊的人若被特定種類的毒蟲叮咬,有可能會危及性命,需要特別小心。
  ……好,這樣就行了。
  「總之確保睡覺的地方了。」
  跟昨天一樣,我用土魔法設置了居處。今天蓋的是地上爬行的毒蟲難以進入的高腳屋,窗戶也不忘貼上防止蟲子入侵的紗窗。
  「再來是……啊,羅修先生!」
  「什麼事?」
  「我打算焚燒驅蟲藥,煙霧會有點多,所以想事先知會一聲,剛好看到你來這邊巡視。」
  「原來是這樣啊,我知道了。話說我昨天就這麼想了,真虧你能蓋出這種東西……這已經是小屋了吧。」
  「哈哈哈……」
  的確,周圍幾乎都是帳篷,只有我蓋了一棟由堅固石牆組成的建築。再加上今天蓋的是高腳屋,高度跟其他人相比更是突兀。
  「嗯?你受傷了嗎?」
  受傷?啊啊,是因為我從行李中拿出繃帶嗎?
  「這是驅蟲藥,浸泡過調合藥液後乾燥化的產物,攜帶方便。我還準備了好幾種驅蟲藥,像是塗在身上的液體型,以及揉合藥草而製成的芳香型。不過要在建築物之類寬敞的範圍內使用的話,還是這個比較好。不但成本低廉,效果也相當良好,燃燒後會散發大量煙霧,非常方便。」
  我邊說明邊剪下一公尺長的繃帶,用魔法燃燒其中一端。這是棉花材質,本來會馬上整個燒起來,但泡過藥液的繃帶不容易著火,跟線香一樣從點燃的部位開始緩緩燃燒。與此同時,足以遮蔽視野的大量白色濃煙噴出。
  確認繃帶著火之後,我從門口把它扔進去並關上門。大約等個十分鐘,直到繃帶燒完後,室內的除蟲就完成了。在這十分鐘的等待期間,我用事先準備的鐵製三叉(握柄為木製)叉著剩下的除蟲繃帶,點燃整體使其著火。接著鑽入高腳屋的底下,用火團噴出的煙燻起整棟建築,窗戶和門口底下燻得特別仔細。
  「這樣就行了。」
  「龍馬,你說自己帶了好幾種除蟲道具對吧?」
  「是的,這東西有備用的,也有一套止癢和治療的藥物。」
  我是在學習藥學時順便製作的,道具箱裡的量還不少。
  「是嗎……」
  「你在擔心什麼嗎?」
  「不,我只是覺得這次真輕鬆。」
  「不好意思,能請你具體說明一下嗎?」
  「在這裡進行培訓時,每次都有人被蟲搞得痛苦不堪,至少會有兩、三個人出事。太小看這邊的蟲子、沒有正確施行防蟲對策、節省藥錢結果半途就不夠用,各式各樣的理由都有。這次要待三天,明後天肯定會鬧得雞飛狗跳吧。
  所以我們會帶備用的藥物,但分配藥物也需要人手,有熟悉藥物知識的人在就輕鬆多了。另外,我會趁這個機會講解除蟲和常備藥物的重要性,但偶爾會有特別好學的人提出刁鑽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會有學生提出很棘手的問題嗎……」
  「他們應該沒有惡意啦。我們也答得出一定程度的內容,可是太專業的問題就答不出來了。」
  「這種時候會保留回答嗎?」
  「是啊,總不能不懂裝懂亂回答。密米兒遇到這類問題,會在回到城鎮後查詢相關知識。因此她在我們之中是最熟悉藥物、負責相關事務的人,最近還取得了緊急醫療救護冒險者資格呢。」
  『緊急醫療救護冒險者資格』?雖然可以推測其內容,但原來還有這種資格啊。
  「你有興趣嗎?」
  「因為是第一次聽說。你知道怎麼取得資格嗎?另外,我也有點好奇資格有什麼種類。」
  「說到資格的種類,像是各種武器的運用、製作與解除陷阱、製作地圖等等……類型實在太多了,說明不完。但不管是要取得哪種資格,都必須先向公會報名,然後接受專業培訓與實技測驗,合格的話就能取得資格了。
  有些資格一開始就能接受測驗,不過剛才說的『緊急醫療救護冒險者資格』在冒險者公會報名後,一定要到指定的醫療公會接受講習才行。這部分的細節還是問櫃台比較正確。」
  我都不知道公會有在辦理這種業務。
  「有沒有你推薦取得的資格?」
  在前世,有無資格會影響到薪水和就業,所以我很在意這點。
  「這個嘛,去上個禮儀講習比較好,他們會教你如何與委託人溝通。D等級以後可能會碰上具有一定規模的商家經營者,貴族的委託有時也會把社交禮儀的技能加進承接條件裡。」
  禮儀講習……這部分跟前世一樣呢。
  「不過,資格只是冒險者學會某項技術的證明而已,重要的是透過培訓掌握『技術』與『知識』。只要能真正掌握,就算沒有什麼資格,也會反映在教會製作的參數版上。
  畢竟那是人力無法介入、由眾神賜予的事物,要證明的話反而是參數版更受人信任。以證書來說,它的信賴度是最高的。」
  這麼說的話,只要把資格的意義想成是學會技術的附贈品就好了吧。
  「就是這樣。要是你已經具備相關技術,就沒必要特地取得資格。雖說有資格不會吃虧,但沒有也不會造成什麼困擾。因此公會會推薦新人接受培訓,卻很少推薦他們取得資格。由於態度太惡劣而被迫接受禮儀講習,或是基於興趣而收集資格等等,這類事蹟倒是偶有所聞。」
  「是喔……其實我沒在公會接受過培訓,真是上了一課呢。」
  「也就是說,野營以外的技術你也是本來就會,然後才去公會登錄的嗎?」
  「沒錯,因為我的祖父母當過冒險者。」
  「這樣的話目前應該沒問題。不過等級提升後委託也會變難,到時若感覺力不從心就不要勉強,還是去找公會櫃台的窗口商量看看喔。」
  「我知道了,謝謝您!」
  雖然我是以教官身分參加的,但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 ■ ■
  
  又過了幾十分鐘。
  做好野營的準備後,所有參加者在馬車前集合。
  「現在說明今後的行程。首先,各位受訓生可以和昨天一樣休養身體,或是尋找食物。但是!你們應該都在基姆爾接了某些委託,包含今天在內,我們會在這裡待三天,希望你們能在這三天努力完成委託。
  多數委託都有期限,就算執行時間很短,只要接了就必須負起責任完成。做不到的話就算失敗,不僅要支付違約金,公會對你的評價也會降低。」
  委託失敗、違約金。這些詞一出現,學生們的表情便逐漸緊繃。
  「要是因為生病或受傷之類不得已的理由而失敗,有時會酌情免除懲罰,但把希望放在這上面的人是當不了冒險者的。祝你們能在這三天達成各自的委託。
  另外,雖然委託要靠自己完成,但野營相關的事可以找教官提供建議。我們的工作就是趁這個機會,盡量幫你們多學會一些技術。積極提問並找我們商量吧,說不定會聽到對解決委託有幫助的知識喔?聽懂了嗎!」
  『聽懂了!』
  「很好!接著是給教官的聯絡事項。基本上依舊是讓各位自由按照自己的方式野營,但為了指導學生、應付意外,這裡隨時要有五個人待命。各位應該還記得開會時決定的輪班時段,我姑且做個確認。」
  羅修先生拿著一張紙開始朗讀,上面寫著教官各自的輪班時間。
  順帶一提,我今天輪班的時段是下午五點到晚上八點。其他時間也會回應提問,這只是在此處待命的時間而已。待命時只要能迅速回應問題即可,要坐著、躺著還是吃東西都無所謂。
  ……我以前曾做過體育類的打工,新人連休息時都不准坐下,而且沒什麼理由……跟那時比起來,這條件相當寬鬆。
  既然資深冒險者都說無所謂了,那我也沒必要唱反調。
  「最後,守夜的安排跟昨天一樣,麻煩各位受訓生和教官了。宣布完畢!除了輪值教官外,所有人解散!」
  就這樣,『毒蟲草原』的野營培訓正式開始。
  
  
  特別短篇•重逢的兩人
  
  『暴力事件再起!』
  辦公大樓內,一間掛著『開發三課』牌子的辦公室,在上班時間之前就聚集了同部門半數左右的員工,他們都將注意力放在手上的雜誌或手機新聞上。
  『對於這個光天化日下發生的事件,各位怎麼看?』
  還有一個人用手機看起電視節目。
  談話性新聞節目的重量級來賓低聲說道,聲音空虛地迴盪著。
  名嘴接著發表看法。
  『就如您所說,這個事件實在令人嘆息……不過更讓我好奇的是那名被捕男子的言行舉止。』
  『這話怎麼說?』
  『我準備了事件的懶人包,請看字卡。』
  名嘴拿出的字卡上,整理了男子從事件發生前一刻到被逮捕為止的行動,簡潔地敘述從入店到事件發生的來龍去脈,讓觀眾更容易理解。
  『加害者和被害者,這兩名男性似乎是朋友呢。』
  『沒錯,根據幾位同桌女子的證詞,他們是在店裡偶然相遇的。另外,當時那名加害者已經持續喝酒兩個小時,醉得很厲害……同桌男子的無心之言引發了事件。』
  以同事竹林之死與井口遭到逮捕的事為開端,在新聞和網路上引起騷動。
  男子因此名聲敗壞,為了紆解壓力而喝酒。
  不曉得友人是出自惡意,還是純粹擔心朋友而說話。
  能確認的事實只有他提到了公司的話題,結果造成那起事件。
  『男子用酒瓶毆打被害者後,店裡馬上陷入騷動。其後男子遭到員工壓制,隨即交給警察……另外,男子被逮捕後聲稱「我把他和上司搞錯了」、「我沒有惡意」,承認犯行的同時主張「這是意外」。』
  新聞還在繼續,用手機看電視節目的男子不知道第幾次嘆了口氣。
  「又火上澆油了……」
  「田淵先生,這已經不是火上澆油了。是大爆炸!爆炸!」
  田淵的視線離開手機,一名女員工將雜誌抵在他面前。
  根據雜誌爆料的事實,那名正在電視上被報導的同事,平日就會對前輩竹林做出跟那起事件一樣的暴行。
  「你再看看這個,同一間雜誌社的網路文章。不知道他們從哪弄來的,還有影片耶?」
  「……唔哇,真的是細谷先生和主任……雖然有打馬賽克,不過跟他們在一起的人是課長吧?從這套西裝和聲音來看。」
  「肯定是,這下課長被抓也只是遲早的事吧?」
  「網路上已經出現很多叫他們撤掉馬賽克的聲音,算上井口、細谷和課長就有三個人被逮捕,還洩漏了很多我們公司黑心的地方……」
  「這間公司應該真的要完了吧。」
  員工之間的交談流露出不安與解脫,還有些微的樂觀。
  儘管覺得自己可能會失業,但理由可以接受。另外,最年長的馬場暗中幫他們找了下一份工作,這份希望讓他們還能保持冷靜,否則可能難以像這樣輕鬆交談。
  在公司面臨危機的狀況下,三課的氣氛卻莫名悠哉。
  就在這時,一名男性突然神采飛揚地走進辦公室。
  「嗨各位!過得好嗎?」
  「課長!?」
  『早安!』
  發現闖入者身分的員工們馬上打招呼;被他們稱作課長的男子則滿臉笑容,叫大家放輕鬆一點。不過這話對員工們來說,只有詭異的感覺。
  「有一名同事死了,兩個人才剛被逮捕耶……」
  「居然問我們過得好不好……」
  「應該說,為什麼他的心情這麼好啊……」
  「嗯?有人說了什麼嗎?」
  員工小聲抱怨著,幸好這些話沒傳入課長耳中。
  不過他的目光停在員工手裡的雜誌上。
  「唔,這本雜誌是……」
  「啊……這是……」
  「算了,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沒關係啦。畢竟是自己公司發生的事,你們難免會在意嘛。」
  『!?』
  看到課長這副明明知情卻表現得寬宏大量的樣子,三課的員工們不禁心想:平常不管是不是上班時間都會怒吼「有空看雜誌還不如去工作」的人,竟然會說出這種話,究竟是怎麼了?
  此時,最年長的馬場出面開口。他做好覺悟,詢問課長真正的想法。
  「課長,您今天是怎麼了?」
  「馬場你也在啊,那正好!我有幾件事要告訴大家,安靜下來聽我說。」
  課長掃視了所有人,確認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後,乾咳一聲開始說道:
  「雖然最近一直發生不好的事,但今天有一件好消息。公司決定要為大前天死去的竹林舉行葬禮,也就是所謂的『公司葬』。啊……安靜點,聽我把話說完。」
  他張開雙手,讓竊竊私語的員工閉嘴。
  「我知道各位想說什麼,這個決定在我們公司的歷史上也是特例。然而!竹林畢竟是為這間公司奉獻了……十年以上的男人。看在他辛勤工作的份上,高層出於善意決定送他最後一程。
  一般來說公司葬不會為非幹部階級的一般員工舉辦,這可是一件風光的事!竹林想必也會覺得高興吧!掌聲鼓勵!」
  員工們有如條件反射般回應詭異的鼓掌要求,但他們臉上的表情極其苦澀。
  「下一件事是……馬場。」
  「是的。」
  被叫到名字的馬場出聲回應,課長慢條斯理地伸出右手。
  「來握手吧,馬場。」
  「呃、好……?」
  「恭喜,你從今天開始就是課長了!」
  「課長不是您嗎?」
  「……井口的事,還有昨天細谷引起的事,關於這陣子發生的諸多醜聞,必須有人負起責任才行。於是在管理部下失職的名目下,我接受了降職處分。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課長了,今後由你來帶領這個部門。好了,大家掌聲鼓勵!」
  眾人再次鼓掌,不過這次的掌聲比之前更加響亮。與此同時,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直到前課長再度開口為止。
  「然後呢……馬場,有件工作要交給剛就任課長的你。公司高層在昨晚的會議上決定,要針對這陣子的醜聞召開記者會,而你將以三課課長的身分出席。」
  「什麼!?」
  「喂,這不就是——」
  「宣布完畢!馬場你十一點要去五樓的第三會議室,有一場記者會的事前會議要開。」
  「課長!請等一下。」
  「課長已經變成你囉,馬場,公司也下了正式命令。我作為竹林的前上司,得去準備葬禮才行,就先告辭了。工作交接什麼的以後再進行,總之別忘了今天十一點,你要去五樓的第三會議室。其他人認真執行平常的業務!」
  前課長以不容許別人反駁的姿態,匆匆丟下自己想說的話後,無視周圍的混亂離開了。留下一群氣得說不出話來的員工們。
  「爛人!!」
  「還以為他乖乖接受降職處分了,結果只是不想在記者會上被當成箭靶,所以逃走罷了……」
  「還敢說竹林先生的葬禮,事到如今這又有什麼意義?」
  「不僅強加於人,還想在社會上留下好名聲,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連死掉的人都要利用……」
  就在員工們忿忿不平地唾罵時,唯獨被硬推上新課長地位的馬場陷入沉默,察覺這點的田淵朝他走去。
  「該說時機正好嗎……」
  「馬場先生?」
  「啊、嗯,田淵老弟,有什麼事嗎?」
  「沒有,只是看你突然沉默,有點擔心……時機正好是指什麼?你都被推出來擋槍了。」
  「啊啊、嗯,我接下來的確會被當成擋箭牌也說不定。不過換個角度思考,這件事也有好處。」
  最吃虧的本人說出這番正向的話,讓眾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他身上。
  「總之,成為課長這件事已經無可挽回。所以我現在要以課長的身分,向各位下達一個命令……馬上寫辭呈。」
  「請等一下!你突然說這個做什麼?」
  「……說得也是,我好像太心急了……大家先前不是商量好了嗎?這是將那件事推到下一步的好機會。」
  馬場輕輕抓了抓頭,開口說道。
  向公司請辭是有相關流程的。
  不是丟下辭呈就結束了,有許多文件要向公司繳交,還得從公司那裡收到東西。
  為了跑這些流程,通常要在離職日的一、兩個月之前,向直屬上司提出『離職意願』。
  然而在這間公司裡,拒絕接受員工的離職意願或離職申請是很常見的事。
  「所以各位才會看到這麼多前同事突然間不來公司,或是不知不覺就離職了對吧?」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因為根本無須回答,答案顯而易見。
  「不過如今我是你們的上司,會收下你們的離職申請,並留下意思表示的證據。」
  說到底,日本憲法承認人民有『選擇職業的自由』,民法也有『在離職日的兩週前表明意願即可離職』的規定。公司方本來就沒有權利拒絕離職申請,這間公司也沒有明文規定將這段期間延長至三十天或一個月。
  馬場緊接著表示,現在正是提出辭呈的好機會。
  「我的事不是前課長決定的,他也沒有為竹林老弟辦公司葬的決定權,有這個權力的人是這間公司的高層。」
  「這麼說是沒錯……」
  「雖說已經決定辭掉工作了,但我在離職之前還是公司的員工。離職前好好完成該做的事,才算得上是社會人士。」
  『……』
  儘管內心覺得難以接受,眾人卻反駁不了這番正確的論調。馬場就像在安慰他們一般,繼續說道:
  「而且老實說,我有點慶幸。要走也得走得好看點對吧?竹林老弟、井口和細谷都是認識的人,我想至少見證這個事件的結局。或許這麼想是一種奢望,但我希望盡量以自己能接受的方式畫下句點。
  ……前課長沒有能力實現,我想高層應該也理解這點吧。」
  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馬場持續說服在場眾人……
  
  ■ ■ ■
  
  到了當天傍晚。
  
  (結果被馬場先生說服了……雖然知道這也無可奈何,但這樣真的好嗎……)
  田淵在搖晃的電車上煩惱著。
  由於公司頻頻傳出同事的醜聞,發包廠商紛紛取消委託給他們的工作,有些業務因此不得不延後處理,至今累積的疲勞也一口氣湧現。另外,因為記者會的緣故,員工獲准比平時更早下班,讓他得以避開通勤的尖峰時段,坐在位子上休息。
  奔馳的電車演奏出平穩的節奏,這是最適合沉思的情境。
  然後他就這樣沉入夢鄉……
  
  「…………………………!?啊、咦?唔哇,坐過站了……」
  當田淵下一次睜開雙眼時,電車已經通過他要下車的站了。
  發現這件事的田淵馬上確認行李,在下一站下車。
  (還好我是要回家,要是在跑外勤的話……!)
  這個失誤對工作沒有影響,讓他鬆了口氣。就在他查反方向的下一班電車時,察覺到一件事。
  (這裡是離主任家最近的車站……)
  這裡剛好是發現竹林遺體的那天,他和井口一起下車的車站。
  而自己正站在這個地方。
  田淵感到內心躁動不安,立刻前往對側月台。
  他不想在這裡待太久。
  然而,就在這時——
  「不好意思~」
  「啊!?什、什麼事?」
  一群態度輕浮、大學生年紀的男性包圍了田淵。
  「就是啊~你應該是之前那個殺人案的犯人跟班吧?」
  「白癡喔!不是殺人,是妨礙公務啦。」
  「是喔?隨便啦,反正就是這個影片裡的。」
  其中一個男的拿出手機,上面播放的正是前幾天前課長給他看過的、井口在電車內鬧事的影片。
  「啊,我們沒有要對你做什麼,這點可以放心喔。」
  「是啊是啊,只是有些事想問你而已。」
  「你知道NowNews嗎?」
  「……難不成你們有在上傳影片?」
  「「「「謝謝你知道我們~!」」」」
  田淵知道,那是在知名影片平台上頗受歡迎的影片上傳者。
  田淵理解,眼前的人正是那些影片的製作團隊。
  田淵心想,自己竟然要被當成影片題材,開什麼玩笑。
  「啊。」
  「欸!?」
  「這件事我不能說!不好意思。」
  「等——一下啦!」
  「一下下——就好——」
  田淵跑了起來。他突破包圍,衝下一旁的樓梯。通勤用的儲值卡,讓坐過站的他得以直接出站。又跑了一會兒之後,田淵疑惑地想道。
  (……我幹嘛這麼慌張?)
  他本來就不擅長應付對方那種人,或許是因為突然被包圍,讓他失去冷靜了吧。要是真的留在剛剛那個地方,事情說不定會變得很麻煩,但有必要這麼慌張地逃跑嗎?
  缺乏運動的身體開始發出悲鳴,田淵邊走邊調整呼吸。
  「咦?難不成是田淵先生?」
  「咿!?」
  突然有一道聲音向他搭話。
  「我嚇到您了嗎?不好意思,不過我們以前見過面吧?」
  「啊?我、我記得你是……住在主任隔壁的……」
  「我叫浦見,您今天有什麼事嗎?」
  「欸、啊、沒有,我工作提早結束,不知不覺間……浦見先生呢?」
  「?我也是剛下班,正要回家……」
  「咦!?啊……」
  或許是突然跑起來,讓田淵下意識選擇熟悉的路,他竟然來到了竹林的公寓前。
  然後——
  「……我看您好像很累的樣子,不嫌棄的話要不要進來坐坐?」
  雜誌記者浦見、竹林的部下田淵。
  對彼此幾乎一無所知的兩人,這時再度碰面了。
  
  
  後記
  
  大家好,我是《眾神眷顧的男人》作者Roy!
  非常感謝各位讀者購買《眾神眷顧的男人5》!
  多虧各位的支持,這系列來到第五集,漫畫版也順利發售到第二集了。
  這次第五集的製作過程,是在與前四集不同的環境下進行的。有在「成為小說家吧」網站上看到我的活動報告的讀者或許已經知道,我搬家了。而且是搬到超偏僻的鄉下,不只是狼蛛、蜈蚣之類的蟲子,連蛇、野兔、野鴨和山豬都經常出現。
  幸好最後兩種只是聽鄰居說的,不曉得以後會不會遇到。狼蛛屬於沒有毒性、會吃害蟲的種類,在這裡意外地被當作益蟲。不過蛇和山豬據說真的很危險……
  我在活動報告裡也提過,從某方面來說,這很接近龍馬的生活環境吧?變得更親近自然與野生動物,對創作應該會有幫助……?我在新環境中轉換心情,並以此作為參考,今後也會繼續精進,還請各位不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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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jycjc5630 王爵
哪位大佬能告訴我,男主的風史萊姆是第幾章得到的,我用“風史萊姆”文字搜索前四章都沒找到

3 年前 0 回復

arta0627 伯爵
感謝翻譯 大大

3 年前 1 回復

大学劣等生 伯爵
感谢录入分享。

3 年前 0 回復

lookpook 皇帝
感謝錄入

3 年前 0 回復

食蛇龜 王爵
感謝分享

3 年前 0 回復

St.George 侯爵
thanks for sharing

3 年前 0 回復

暮梓食夜 子爵
感谢分享

3 年前 0 回復

a996886414 皇帝
感谢分享

3 年前 0 回復

hjycjc5630 王爵
感谢大佬分享😃

3 年前 0 回復

kidcs1214 皇帝
k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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