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向我告白？”
“哈哈，圣女大人，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接受我的告白的吧。我看得出来，你喜欢的不是我。”
“可、可是你……”
“我在王都的时候，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你们真的是喜欢我这个人吗？你们连我是个怎样的人都不知道，但看着我这副光鲜的外表就发情了吧？哦，我说错了，用优雅点的说法，是‘萌生爱意’才对。”
“那时候……你说你喜欢我的……”
复杂的思绪，混乱的情感。
法莲的确是讨厌眼前这个人，讨厌到不希望这个人触碰自己的身体，讨厌看到他的身姿。
但法莲又无比希望，凯伊收收他那颗花花肠子的内心，将他唯一且纯粹的情感献给自己。
我讨厌的东西可以讨厌，但我不希望我讨厌的东西讨厌我。
我不要的人，也不能给别人。
“我是说过喜欢你。是，我是这么说过。可是你啊，法莲，你有喜欢过我吗？”凯伊的双手抚摸着法莲的脸颊，贵族出身的修长手指划过法莲的脸庞，凉凉的：“你有正面看过我吗？你现在担心的是什么事情呢？我的事情哪怕你有一刻会放在心上吗？”
这时候，法莲才蓦然惊觉凯伊最近消瘦了不少。他是个大贵族，平时吃饭伙食不会差，但现在，憔悴堆满了他的脸，水蓝色的眼睛失去了神采。第一次见到凯伊的时候，法莲确实为他的那双蔚蓝的眼睛而心动，但现在凯伊的眼睛，令人联想起贫民窟里的臭水沟，臭不可闻。
在其他人不知道的夜晚，凯伊日日夜夜被噩梦所侵扰。所以他最近才会疯狂贪恋少女的肉体，无论是法莲，还是玛德琳。
法莲后退了半步，摇着头离开了凯伊那双嫩白的打手。那双手和刻尔不一样，贵族的手永远保持着整洁与光滑，刻尔的手则是遍布着老茧，那是刻尔旅行的痕迹。
法莲从自己身边离开，凯伊的脸痛苦地扭曲了。
他倾诉着自己的内心，嗓音不断颤抖。
“……你和玛德琳都一样吧……心里都有着另一个人存在，从来没考虑过我的事情……”
“卡洛尔不也一样吗！都和你上了一年的床了！她还是深爱着刻尔！”
尽管讨厌眼前这个男人，法莲还是无法忍受被这个男人指责。在法莲看来，凯伊的话就是在指责法莲在两人关系中的错误。
我才是受害者，没理由被你职责的吧！
感情的骗子！
女人的公敌！
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没有你的话……如果你没有加入我们的队伍的话！
“可是啊……深爱着刻尔的卡洛尔，她说过，如果我失去了地位，她会带着我回她的家乡里种田，会对我不离不弃……”
凯伊的脸皱皱的，贵族出身保养好的俊脸已经消失无踪了。浑浊的双眼有要滴下污水一样，看在法莲的眼里，却没有同情，只有恶心。
这世界上没有女人，愿意听到自己的男人向其他人诉说爱意。
这个男人是自己的所有物，即使我讨厌他。
他是我的东西，他不能讲其他女狐狸的事情。
法莲的内心出现了裂痕。
或许裂痕早就出现了，只是今天裂痕的缝隙变得更大了点。
“……你喜欢卡洛尔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失去了地位，你身上还存在什么令人喜欢的点吗？”
从裂隙中吹出来的风是如此寒冷无情，但凯伊都习惯了。
身为王都大贵族，沉溺于权力肉欲那无疑是快乐的，只不过卡洛尔让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让他心声希望而已。
实际上，希望不存在在任何地方。
“哼哼哼，那圣女，如果你不是圣女的话，你觉得你能和刻尔旅行这么长时间？你不是圣女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待在救国勇者的身边？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啊圣女！”
“可惜，我是圣女。不存在你想象的那种情况。我的治愈魔法是王国最厉害的，懂得治愈魔法的人也是世界上最稀少的。不如说，凯伊，你真的有资格站在这里么？”
“我有资格啊，王国的命令，你们也不敢不听从吧？看着你们反攻魔族这么顺利，我能直接插进来分点功劳，我爽到不行啊！”
“贱人！下水道的耗子都不如！你就没有一点贵族的矜持心和自尊心吗！你就不能收敛一下你那张臭水沟样的嘴，哪怕是灌点粪便进去都能长出鲜花吧！”
“哈！你就不是贵族了？哦，你除了圣女职位之外，就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贵族。父亲是平民，母亲是贵族，你就只有一半贵族的血液，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论贵族？我身上流着王族的血，你也敢质疑我吗！”
“我是圣女！是太阳神教的圣女！即使你是王族又怎么了！你真的以为我的地位会比你差吗！王族犯了错误，教皇大人也会惩罚你的！更别说你根本就没有王国的正统继承权！”
法莲说的其实有点错误，如果国王亨尔特死了，他又没诞下子嗣，那么王国还真可能到凯伊的头上。不过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总会有点小小的错误，这不妨碍法莲将愤怒的情绪传达给凯伊。
“哼……教皇……哈，圣女啊，你还真的以为教皇会保你吗？”
“当然了，我可是教皇大人从小就教导我使用治愈魔法，是我最尊敬的老师。”
“法莲，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一年后的今天，才找上你吗？”
“什么女人都可以上的贱人，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
“就是教皇啊。教皇让我搞上你的啊，哈哈。”凯伊的眼睛恢复了神采，黄鼠狼带着阴谋诡计诱骗农场的鸡的时候，肯定也是这样的眼睛：“是教皇啊，那个老头想要扶我上国王的位置，想让你成为王妃啊！这样太阳神教的影响力才会到达顶峰，甚至超越王族！就是教皇那个老头，让我搞上你的！”
“诶？”
“别这样的表情啊，圣女。你真的以为我这种地位的人，会搞上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吗？你真的以为自己很受欢迎，很多人喜欢吗？啊，对了，是有一个人喜欢过你，但你最后不是选择了我吗？啊哈哈，这可太可笑了，你自己选择的道路，你自己‘爱’上的我啊！”
“你下贱！”
圣女使出浑身的力气，一巴掌扇到了凯伊的脸上。响亮的声音似乎也预示着法莲的心灵彻底碎裂，心碎的声响，或许和这个巴掌声差不多大吧。
法莲难以置信。她看着凯伊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说谎的痕迹。她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濒临崩溃的精神似乎无法支撑身体的活动了。
看着这样的法莲，凯伊突然间一手抓住法莲甩耳光的手，另一手搂住了法莲摇摇欲坠的腰。
“告诉我，法莲，你真的爱我吗。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真的还爱我吗？”
“……”
“抛弃名誉、抛弃地位、没有财富、失去一切，你会和我在一起么？”
“……”
“你失去了一切不是吗？你需要一个支撑不是吗？”
“……”
法莲没有回答，此时的她脆弱得令人心疼。
像个真正的圣女一样，只要轻轻触碰，就会碎裂消散。
是那人们幻想出来的圣女，抑或是镜中楼阁，镜花水月。
于是，凯伊吻了法莲。
“唔——？”
回过神来，法莲察觉都了凯伊在干什么。
恶心。
令人作呕的恶心。
法莲的身体都在痉挛，在排斥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次可不是打耳光了，法莲推开了凯伊的身体，然后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一点鼻血流了出来，法莲刚好打到了凯伊的鼻子。不过就算如此，凯伊的脸还是很好看，贵族的出身让他的脸白洁净，贵族的血统让他的脸端正立体。
和刻尔完全不一样。
眼泪从蓝色的眼睛滴落，法莲蜷缩着身体，抓着头发，颤抖着声音。
她说：“你、你不要……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她向后退去，她要离开这里。
打开会议室里的门。
凯伊给了法莲最后一句话。
“……我的房间里，有我和教皇、国王来往的书信，你看了就懂了。还有——”
“嘭！”的关门声。
“——抱歉。”
凯伊默然。
在这个会议室里，在这一年的旅途里，他还是没有找到爱他的人。
本来今天是要和法莲讨论城堡兵力的问题的。但说实话，凯伊自己知道没有讨论的意义。
根据凯伊自己的信息网络，他知道安东尼奥推迟了出发时间。安东尼奥不是不想派兵，应该是想让勇者小队陷入极度窘境，再粉墨登场吧。
为了让勇者们明白自己是王国家狗的立场。
但是安东尼奥失算了。他想不到王国内政已经非常不稳定了。在平民中，早就有很多人对贵族统治不满了，而且还有了刻尔这个“贵族杀手”作为平民的英雄。
因此，在安东尼奥出发的前一天，他的领地里爆发出了叛乱。那不仅是普通的农民和农奴，还有菲伦沃尔特魔法学院的学生在里面领导着广大普通人。
那些平民学生精通魔法，但又得不到贵族的尊重，他们在平民英雄的鼓舞下，终于掀起了叛乱。
而王国内部，早就因为和魔族多年战争，兵力空虚了不少。
这些事情，就算和法莲说了，也没什么用。
因为凯伊会拯救这座城堡。
为了让卡洛尔真正看向自己，凯伊已经出动了自己领地上的私兵，大部队正在朝这边赶来。
“卡洛尔，你能回头看我一眼吗？”
今天的会议，以凯伊的一句话开头，亦以凯伊的同一句话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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