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短篇

我是在地球遇见若曦的,那里是我的故乡,有大约一千万种生物,色彩斑斓,生机勃勃。那时候天和海都是蓝色的,一眼望去心旷神怡,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里。

当我一脚踹翻已经被我的激光枪轰碎引擎的机器人时,她才从墙角站起来,低着头不说话,我便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会装可怜的女孩都是聪明的女孩。我的队友冲了进来,迅速卸下暂时无法动弹的机器人的电源,带着她出去了。

人工智能出现了自主意识,开始攻击人类,这是几十年前就预料到的,但是没有人重视,科技发展带来的巨大好处已经把这些人乐的脑子都不清醒了。而我作为护卫队一个小队的队长,还需要继续参加战斗,直到死,或者胜利。

傍晚修整的时候,我再一次见到了若曦,在基地的收容所,灰色的墙壁,破旧的地板,简陋的陈设。她靠着墙,坐在一堆人中间,茫然的望着四周,见到我,她高高兴兴地站起来跟我打招呼,说“谢谢你”。我问她叫什么,她说叫林若曦。我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总在笑,嘴角弯起来挺好看。我很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我们在走廊聊了一会,聊政府的决策,聊未来的形势,聊她以前最喜欢的科幻电影,聊了很多。她是那种说话会让对方听着很舒服的人,她知道对方的意思。我问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轻轻地说:“我弟弟刚刚死了。”

我惊讶的哑口无言,这就是她高兴的理由?

她笑着摇摇头,又看着我说:“我的意思是,我不高兴,我很难过。”

我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

“我爸妈一个星期前也死了。”她补充说。

我讲不清楚她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只是忽然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只有真正到了这种时候才会明白在收容所里没有多少笑容是认真的。

我父亲去世是在一年前,他是最早被机器杀死的那批人之一。那天中午我忽然想起很久没有给爸通信了,正要打电话,那边就发来了视频接入请求,他问我那只“大手”怎么从早上开始又不工作了,是不是什么频率又变了。我知道他说的是厨房的自动炒菜机,正准备责怪他又去碰无线输电的频率调整,就看到那只大手一把抓起铲子,插进了我爸的脑袋里。

我把这些讲给若曦,希望她能得到一丝安慰,没想到她反倒安慰起我来了,搞得我一阵尴尬。

渐渐入夜,临走的时候询问她今后的打算和去向,她却没有告诉我。我想,身处这个时代,包括通信设备在内的所有电子设备都被禁止,我和她今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吧。

她回到墙角,蜷起身子,抱着膝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已经到深夜,一片漆黑的收容所里人们都在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那时候在回去的路上,我想起她的笑容,总觉得明天必须要多拆几个电源了。





大师很早就开始练气功了,练了四年多,没有什么长进,只是腋毛长了几厘米,他兴冲冲的跑过来给我看,我说这都是虚度的光阴,他撇撇嘴不说话,又跑去找别人。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会红着脖子跟你争论很久,缠着你讲一大堆高逼格的大道理,每次都要等上课铃声响完,全班都安静了,老师夹着课本走进来了,他才放句狠话跑回自己的座位。

他为此挨了不少骂,被点名批评过无数次,但他不在乎,他说真正的气功大师都要忍受很多世俗的非议。于是他获得了这个外号——大师。因为过于特立独行,大师在班里很少有朋友,我是大师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那是在一次班会课上,班主任照例对我们进行思想教育,告诫我们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我和他被作为反面典型抓到讲台上接受批评,老师带着讽刺的意味让他表演他的气功,让我当众读我写的那些中二小说。

我红着脸嗫嚅半天读不出来,不仅是因为那些小说太过中二,更重要的是里面有个女主角和我暗恋的女生名字相似。我盯着纸上一个圆圆的句号不敢抬头,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只期盼老师能突然改变想法。

他却突然打断了教室的沉默[/font][/size][/color]





初夏的夜晚,微风拂过,整个明州像是被吹去了所有烦恼,只剩令人困倦的惬意。夜晚的明州是赤裸的,只有在晚上才能见到人们庸碌背后的深浅欲望,才有机会偶遇真实的明州。

天桥上,一个穿着高中生校服的男孩靠在栏杆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在布满霓虹灯的路上驶过,中途停下或是转向另一条路,路边行人嬉笑打闹或是低头看手机,周围的一切自成一派,像在看一幕风景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时或者是两个小时,微风孜孜不倦,拂过清冷天桥上孤零零的一个人,吹起他飘逸的短发,似与世界隔着一个维度。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回了现实。

“年轻人,要算命么?”

方卓回头,看到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穿着红色衬衫,一边摸着不存在的胡须一边故作高深地说:“少年,我看你印堂发黑面目呆滞,怕是有血光之灾啊。”红衬衫青年叹了口气,“我招摇撞骗……啊不,算命看卦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等焚天大劫,此劫难破啊。”

方卓问:“那要怎么办呢?”

红衬衫青年在全身上下口袋摸了很久,摸出来一个铁指甲钳,说:“实不相瞒,这次下山走的急,也没向师父求来什么东西,这个是佛祖顿悟之前用过的指甲钳,后来观世音菩萨也开过光,看你与它也有些缘份,就相赠于你了,师父告诫我出来算命要心怀慈悲不要贪图名利,就五百块香火钱吧。”

方卓摇摇头。

青年忙问:“四百块怎么样?不能再少了,卖的太少回去要受师父责罚的。”

方卓摇摇头说:“东西带来了么?我赶时间。我等你两个小时了。”他是来交易的,他在闲鱼上买了个东西,对方说要见面交易。

红衬衫青年不好意思的讪笑道:“带了带了,着什么急啊,一点都不好玩,我请你去喝酒,话说你成年没啊,能不能进酒吧……”

方卓看了看时间,“带路吧。”

“我的车虽然很久没有保养了,但也还凑合,要不要试试。”青年拿出一把精美的车钥匙放在指尖把玩,“豪车配上我这么好的司机,贵宾级别的待遇了。”

直到看到青年的车,方卓淡定不下去了,“这是你的车?”

“当然了,想当初为了搞到这辆车花了不少精力呢,只是很久没有保养了,不知道有没有出什么问题。”青年轻抚着他的车,像母亲呵护她怀中的婴儿。

周围的路人被这辆车吸引,纷纷侧目,好奇地在车周围寻找,猜测什么样的人才会拥有这辆车。

方卓不再多嘴,默默爬上这辆农用运输三轮车,在车厢上站好,“走吧。”

“好!”青年用红色衬衫擦去车上一个污点,一步跨坐到驾驶座上,娴熟的启动,挂挡,在夜晚的街道中突突突突疾驰而去。


春明路中段,与长振街相交的十字路口处,刺亮的巨大屏幕孜孜不倦地播放着广告,从长振街传来露天烧烤的香味,偶有月色洒下来也被各色灯光搅碎。

“你缺女孩么?”酒吧门口青年突然停下问道:“里面有很多女孩的,运气好的话可能碰到热情的女生,你可要抓住机会哦。”

“不缺。”方卓自顾自准备进去。

他是真的不缺。在学校有很多女生追求,不仅是因为他的外貌,还有酷酷的性格,拔尖的学习成绩和优秀的运动天赋,他经常会收到情书。但他一份都没看过。

“等一下!”青年伸手拉住方卓,“贫僧夜观天象,发现你的命运主星有轻微偏移,而且略带红光,我掐指一算,发现你今晚命犯桃花,一会可能会有一份孽缘。”

方卓叹了口气:“好的,我知道了,我有血光之灾,我还有桃花劫。你不口嗨会死吗?”

走进酒吧,里面人声嘈杂,热闹非凡,灯光不断闪烁。

他们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要了些酒水,看五颜六色的灯光,看各式各样的人,音乐声和喊叫声混为一体,十分吵闹。方卓不喜欢酒吧。

“你不喜欢这里?”青年摇晃着杯中的液体,罕见地说了句简短的话。

“还好吧,这里不适合追求清醒的人,”方卓看着面前的酒杯,“你经常来这里吗?”

“以前经常来。”青年喝了一大口,笑笑说:“当然都是以前的事了,不适合追求清醒的人吗?倒是挺适合我这种混天度日的人。”青年似是回想起了什么,靠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我叫岳珩,你是方卓吧,我觉得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方卓说:“东西呢?我想看看是不是和照片上的一样。”

“别急嘛,赶着回去写作业吗,”岳珩笑着说:“说实话一开始我是不相信你只是个高中生的,我以为你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或者是个阴暗的的杀人犯……毕竟是买这种东西。”

“你知道它是什么了吗?”方卓有些急切地问。

“嘘~”岳珩把食指放在嘴边,他从红色衬衫的小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小的钥匙,很古老简洁的那种样式,通体银白色,但能看出来是一把钥匙,钥匙柄是一个大环,上面刻有奇怪的图案。他把钥匙用拇指弹出,钥匙旋转着在空中划出标准的抛物线,落入方卓面前的酒杯。

方卓正要去拿,杯中的钥匙突然发出淡淡的荧光,几秒钟之后,酒开始沸腾,冒出大量气泡,不一会便蒸发完了,空气中弥漫着香味。他们位置比较偏僻,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异样。

岳珩感叹道:“这世界很奇妙,不是么?”

“它遇到酒精会发热?”方卓伸手碰了碰酒杯里面的钥匙,不是很烫,“不对,里面本来还有其他东西的,现在什么都没了,连柠檬片都蒸发了?”

岳珩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它似乎不愿意被污浊的东西触碰,如果你的手很脏的话它会把你的手烧穿。”

方卓拿起了钥匙仔细查看,“怎么样才算脏?”

“我也不知道,或许有它自己地判断标准,我也没有研究透彻,感觉它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可能还有其它神奇之处没有发现。”岳珩顿了顿继续说:“有一次我把它扔进那种很脏的地方,下水道,你懂吧,冲水冲了很久,当时我以为从此就弄丢了,后来在我的抽屉里找到了。”

“为什么是你的抽屉,不是邻居的抽屉?”方卓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我长得比较帅?”岳珩对着手机整理着发型。

“它对长得帅的人有亲和力吗?”方卓翻看着钥匙认真地问。

岳珩被逗得忍俊不禁:“你好无趣诶,年轻人就要朝气蓬勃嘛,一直这么端着不累么。你这样是骗不到小女孩的,有空我教你几招。”

方卓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这么神奇的东西你准备卖多少钱。”

“是啊,这么神奇的东西,你大概买不起。送你好了,就当交个朋友,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岳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边好像有个很好看的小姐姐,要不要跟我去台上玩会?”

方卓拒绝了他的邀请,独自坐在椅子上,拿起新叫的酒抿了一小口,周围的人有的肆无忌惮的大声谈笑,有的低头窃窃私语,有的埋头看着手机,时不时抬头附和一两句,有的独坐一旁埋头畅饮,人们各司其职,怡然自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至深夜,音箱仍在震颤。

方卓忽然发觉有什么不对,来自潜意识的别扭感觉,但又察觉不到别扭在哪里,他四处观望,人们喝酒的喝酒,调情的调情,跳舞的跳舞,岳珩似乎也玩累了正往这边走,好像没有什么不妥,但心底的不安仍在跳动。

方卓看到吧台上靠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带着鸭舌帽,已经进入夏天却还穿着外套,敞开的米黄色外套里露出短袖上印着的可爱卡通图案。她像是察觉到了方卓的目光,对着方卓微微一笑。

“过去搭讪啊,加她的微信。”岳珩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怂恿道。

那女孩指了指旁边路过的一个中年男人,眨了眨眼。中年男人十分肥胖,整个人圆滚滚的,似乎要把上衣撑破,他把手伸进口袋,径直走到酒吧中央。

方卓突然明白什么地方不对了。从刚才开始偌大的酒吧里一个服务员都没有!调酒师收银员卖唱的乐队都不见了,只剩一群喝得头脑发胀的顾客和跳动的音乐!

“跑!”

岳珩突然大喊,拉着方卓向门口冲去。方卓回过神来,拼命跑向出口,一些顾客被撞倒,劈里啪啦的酒杯碎了一地,人们开始大声咒骂却没有得到回骂,整个酒吧乱成一团。

跑出酒吧的一刹那,方卓看到那个肥胖男人拿出了一个遥控器,那个女孩仍靠在吧台上,手中多了一把银白色的钥匙在微微发亮。他猛然跳了出去,爆炸的轰鸣声随即袭来,洪水般淹没了他的耳朵。

方卓在地上滚了几圈,背部火辣辣的疼痛,刚才爆炸催出的玻璃和石块在他背上留下了伤口。

周围一片混乱,人们喊叫着逃离,大街上的车辆疯狂鸣笛也逃不过连环相撞,大胆的人在远处凑热闹,拿出手机拍照。受伤的人遍地都是,侥幸逃出来的人坐在地上,因受到惊吓而眼神呆滞。

方卓渐渐恢复了听觉,周围的嘈杂声争相涌入脑中,他转身面向废墟,寻找岳珩的身影。

“嘿!这下信了吧?血光之灾。”岳珩捂着受伤的胳膊,挣扎着走过来,“我说这不是我做的你信吗?”岳珩苦笑道。

“钥匙呢?”方卓问。

“我给你了啊,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别赖帐呀。”岳珩无辜地说。

月光清冷似水,四处弥漫着硝烟的味道,爆炸过后的废墟不堪入目,即使在夜里也能看到飘飞的灰尘。方卓静静地坐在石块上,直到警察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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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4

10000
御守洗 騎士
不错,可惜了。

2 年前 1 回復

  • lllliar 勳爵 樓主

    : 感谢

    2 年前 回復

  • lllliar 勳爵 樓主

    回復 @御守洗 : 缺少戏剧冲突是吗 剧情过于平淡

    2 年前 回復

  • 御守洗 騎士 : 感觉差几个反转。

    2 年前 回復

lllliar 勳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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