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嘛,其實某天我在京都旅行的時候在河畔散步,迎面而來一男一女的學生.看來十分像情侶。
我忽發奇想,在心裡為那兩人配音,加上對話。最近不斷看輕小說,潛而默化,誕生了這個故事。
首先先作兩個聲明:
1 《所以說我最討厭女孩!》為本人所著,如要轉載請PM本人獲得授權並注明出處。
2 如果有任何疑問,歡迎發帖提出。
一樓會作為傳送門;
二樓是公告及留言板;
三樓是插圖區;
四樓正文開始。
希望大家喜歡,再一次請開金口發表意見。
栩人
30-4-2013
傳送門:
序章
第一章(一)
第一章(二)
第一章(三)
第一章(四)(第一章完)
第二章(一)
第二章(二)
第二章(三)
第二章(四)(第二章完)
第三章(一)
第三章(二)
第三章(三)
斷章一
第三章(四)
斷章二(一)
斷章二(二)
第三章(五)
第三章(六)(第三章完)
第四章(一)
第四章(二)
15-6-2014 [公告]
身體不適,更新要延遲。
不便之處,敬請原諒。
2-6-2014 [公告]
大家好,真的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沒見了。
我雖然是做足覺悟,這個讀者群要從頭建立一次,不過希望各位可以繼續支持就好了。
過了公開試,我也徹頭徹尾過著一個宅男的生活(雖說在寫這文的時候身在京都)。
所以呢,更新量也就是標準的份量,其他時間就是用來補番啦,輕小說啦,遊戲啦等。
也就是說,更新的速度應該也是維持兩星期一次(這樣下去真的會有人繼續看下去嗎),所以下次的更新是16-6-2014(這個速度真的不會導致棄坑嗎)。
過了半年,文筆也(大概?)有了進步,希望各位會喜歡。
另外,正在考試的lehcar也更新了插畫,他說他改了畫風,大家可以細心欣賞更生動的角色!
以上。
23-05-2014 [公告]
各位好久不見~
這次我是來騙一騙樓,特地把這個公告開了新樓,
為了宣傳一下我將在2-6-2014更新這文,哈哈!!
停止了的時間又再次開始了,如果已經完全忘記故事的讀者朋友是不要緊,
請趁現在重新看一遍好了!感謝各位留意本帖~
23-11-2013 [公告]
各位好久不見~
第四章終於也開始了,究竟這是一個怎麼樣的展開呢?
另外這次插圖(好像)也更新了,但分別好像不大啊~那個重大的計劃是究竟是什麼呢?
那麼,這次就聊到這裡吧!
19-10-2013 [公告]
初次見面的讀者,初次見面。
好久沒見的讀者,好久沒見。
(好了應該不少人知道這是什麼neta)
本書是……好了言歸正傳,托大家的福,第三章終於順利完成了。
我把第三章的文字檔也放在壓縮檔內,大家喜歡的話可以下載。
另外這次插圖也更新了,那個重大的計劃是究竟是……
希望大家繼續支持喔~第四章是肯定會繼續寫的,奈奈接下來會怎樣呢?
因此,正在努力拼博高考的我在此宣佈維持極不穩定的更新。(?)
13-9-2013 [公告]
這次也是由於情節問題所以篇幅較短,請各位見諒。
重大作業方面,我暫時也沒有什麼補充(嘿嘿嘿
另外這次的插圖也更新了,我這個高三學生至此就不再作任何更新預告了。
從今天開始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不穩定更新,請各位見諒。
30-8-2013 [公告]
ただいま!我回來了!
這次我到札幌取材了不少,見到水手服JK果然十分興奮!(果然是悶騷紳士)
那些取材今後有機會出現在故事中,到時再告訴大家吧。
這次由於情節問題所以篇幅較短,請各位見諒。
快要開學了吧……因為來週更新暫停一次,預定13-9-2013吧。
多了的時間……你懂的。
另外因為lehcar桑正在進行重大作業,所以今次插畫暫停一次。
至於是什麼重大作業,還是先守守秘密!
15-8-2013 [公告]
因為明天有要是做,所以便提早於今天更新了。
今次也一樣,中間有一個斷章,所以發了兩帖,記得兩個也要看啊!
另外這次的插圖也提早更新了,特別感謝插畫師lehcar。
啊,那個,因為我要出國的關係,下星期的更新要暫停一次。
就當是去拿拿靈感吧!所以下次更新預定30-8-2013。
9-8-2013 [公告]
看!我沒有說謊的!字量真的增加了!
今次較特別,中間有一個斷章,所以發了兩帖,記得兩個也要看啊!
另外這次的插圖也更新了,下次更新預定16-8-2013。
2-8-2013 [公告]
這幾天我終於完成了手頭上的工作,有望及後每次的字量增加。
另外這次的插圖也更新了,雖然是拖稿了但都辛苦了lehcar桑。
原本他說要貼兩幅補回的,但後一幅被我駁回了,因為有些地方需要修改。
下次更新預定9-8-2013。
26-7-2012 [公告]
唉呀,各位,上次真的不好意思了……
所以今天就是期待已久的第三章~~多多支持~~
另外還一有一事要代為道歉:由於某人拖稿,今次沒有插圖!看看會否後補吧……(怨念)
嘛,早說了不是同步更新的呢……下次更新預定2-8-2013。
17-7-2013 [公告]
對不起米娜桑,這幾天身體不太舒服,
加上各種的暑期補習也讓人喘不過氣來。
所以更新廷遲一星期至26-7-2013,我承諾會更用心寫第三章!
請大家繼續多多支持~~
12-7-2013 [公告]
第二章也終於完結了!!感謝大家的支持哪~
我把文字檔放在壓縮檔內,希望可以方便一點。
另外這次的插圖也更新了,下次更新預定19-7-2013。
請大家繼續支持!!
3-7-2013 [公告]
由於明天有要事做,只好今天更新了。
另外這次的插圖也更新了,下次更新預定12-7-2013。
(誒,為什麼公告越來越公式化了!?)
26-6-2013 [公告]
呼,終於完成考試。
這次更新的量是平時的雙倍有多哪……請各位細心欣賞。
另外這次的插圖也更新了,下次更新預定4-7-2013。
31-5-2013 [公告]
由於小弟要準備末期考,這次有可能是在這之前的最後更新……
所以也不預定下次更新了,我保證回來後會一次過發多一點!!
另外這次的插圖也更新了,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習慣orz
那麼,大概在六月下旬再見!
26-5-2013 [公告]
下次更新預定31-5-2013前……
這幾天比較忙不好意思了!!
第二章的開頭實在有點奇怪,要多花點時間寫……
17-5-2013 [公告]
下次更新待定,各位對不起!我很忙!!
另外,插圖也更新了。
順便在一樓附上序章和第一章的簡繁文字檔,以供下載。
謝謝各位。
10-5-2013 [公告]
為保標題整潔,以後此樓或插圖的更新將在這裡宣佈。請多加留意。
另外,今天是會發新插圖的,不過要遲一點……
最後,下次更新預定是17-5-2013。
5-5-2013 [留言]
如果有意見真的不用介意!!
請開金口!!!
3-5-2013 [公告]
下次更新預定10/5。
預定!是預定!可能不可!
2-5-2013 [公告]
嘛,昨天作了一些考察和深思熟慮之後,某些設定作了更改。
由於不太影響劇情和閱讀,恕我不盡列了。
若果那些更改太細微而你找不著,那無視吧。
因此不排除明天更新的某些位置出現前後矛盾。
1-5-2013 [公告]
嗯,有朋友提到網綕的連結是死連。
本人推斷是內地防火牆的問題……要不各位嘗試翻牆?
不便之處,敬請原諒。
30-4-2013 [公告]
沒錯,這就是公告及留言板。
事先聲明更新非常不穩定,預定下次更新3-5-2013。
以上。
正如上面所說,lehcar正在考試,所以不留言了。
下次更文也不會更插圖,早說兩者不是同步的吧!(逃
lehcar在發脾氣,沒有說話想說。(所以我是栩人。)
今天這個是上次那幅圖的上色版,也作了一些細微的修改。
這個"特別計劃"到底是什麼呢?請大家繼續拭目以待!
好像也很久沒見大家了,這裏仍然是lehcar主場w
今次栩人君突然說要更文的,害得我要把一直放在一旁的畫趕工"完成"唉……
於是,這次的就是那個"特別的計劃"~(拍手),是什麼呢~大家還是繼續想吧~(被打
那請各位留意下次更新了謝謝!
大家桑好~好像很久沒見了這裏是lehcar的說~
好了開場白說完。
今次的是栩人君所說"重大計劃"的其中一個部份的說~拍手~(喂
看來這位是個女孩?殘念這位是來來谷君!男孩來的!(是你畫的問題吧!!
以下為吐糟板,請各位大大自動無視謝謝~
話說當初收到這個"重大計劃"時是很無奈的,怎可能會……(防透)計劃出了後再跟大家吐苦水好了哈哈……(苦笑
還有就是我是很"認真"畫完這張圖的55 0v0
今次早了一天更新,幸好一早就畫了的……
今回的插圖都是第二章的(二),在那章較後段的位置。
這次的圖就當是補回吐糟三人組的私服吧~(奈奈吐糟辛苦了~
所以下次遲一些再見吧~~
大家好~lehcar啊~
這次是插圖的說~場景是第二章的(一),大家可以回去看看的。
下次的應該又是插圖……的吧?
好像很久不見了……這裏lehcar w
上次抱歉了~因為各種原因所以畫不及了~(這貨明顯沒反省過吧!!
所以呢……
別打我!!!(逃
好了快別鬧= =今次的是學校外觀,環境設定圖甚麼的可以無視的了55不懂畫555。下次會開始有插圖的55~
——————完——————
(好了回去畫unlight……(被打
這裏lehcar~
明明栩人君都說過不用每次更文就要更圖的嘛……結果又是這樣……不要不停催稿啊煩死了!!!!!((暴走中((喂冷靜= =
這次……是之前所說的Q版了!!放心每個都有畫~~來來谷君也有沒偏心的~
預告一下下次的嗎……應該是環境設定圖了……沒試過畫很緊張……還是加油吧!!!!
栩人按:是我錯了嗎!?
まだlecharです!
今次是身高表~~
沒什麼好期待的~~(喂
本來設定夏織的高度是比來來谷君高的,但被栩人君否決了(怨恨……
這張圖就讓大家更容易想像這些角色的形象吧!
那麼請大家接下來享受今天的更文吧!
栩人按:樓上也太直接了吧!?
那個,我是插畫師lehcar,第二次同大家見面~
這次是夏織,靈感是取自於____(請自行聯想)
這回本來有Q板化的夏織,但是……那個……那個……
都說了截稿日是為了拖稿而存在!!
所以啦,下回更新的時候就會有啦,請用心等待w(被打
這次是由偉大的插畫師lehcar親自說幾句,希望以後也是這樣~~
初次見面,我是栩人君的插畫師lehcar~
雖說是插畫師,但這是我第一個project……唔唔……
新人一個,畫風不對勁的話請見諒。
這回是來來谷君,早說不懂畫男的了!!
畫得很像偽娘www(大誤
以下也請大家桑多多指教的說w
第四回是德子!
這個算是其中一個非常符合想像的一角。
那麼,下次見!
(似乎更新正文就更新插圖已經成了習慣……)
第三回是佐佐美!
雖然說不是每次更新正文就更新插圖,但怎麼現在……
不要緊不要緊!很快便不會這樣了!
(話說,何時才會見來來谷???)
嘛嘛,原本可能今天不能更新的了……
lehcar說:"截稿日是為了拖稿而存在的!!"暈了……
結果十分順利。
在此聲明這不代表每次更新正文就順便更新插畫!
那麼,第二回就是日下花見!
鳴謝本人"御用"插畫師lehcar。
那麼,第一回就是我們的女主角:千綾奈奈!
——所以說我最討厭女孩!
有人或問:咦,為什麼?
你也不都是女孩嗎?
噢,是的。的確是。我還是一個樣子可愛、人氣十分高的女孩。從小便是這樣了。
這樣的我,結交了很多同性的朋友。男孩都認為我條件太高,逕自退出了。
長期生活在同性之中,我「幸福」地過著每一天。
而男孩對待我,頂多還只是在他們口中的那個「最想交往女生」排行榜上長期佔據頭幾名的位置。
我希望接觸更多人……
——所以說我最討厭女孩。
直至……那個人在我面前出現……
1
是的,那天,我終於下定決心,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好不容易才約了「他」出來。還想著「這可是機不可失~」的時候——不過,動一動腦子,其實這種事情早應該就在預料之內……
「那……那個……今天天氣很好啊…………」
這天放學後,我們一起在鎮內公園中的河畔慢步——說是河畔,其實還只是一條貫穿附近小區的小溪——由於只是二月初,天氣還很冷。北風撫過我的臉,冬日溫暖的陽光也幫不了太大的忙……
隨便打開話題匣子吧……當時我是這樣想的,只見「他」漫不經心地回答:
「對啊~」
「他」頭也不回。我連忙接腔:
「那個……來來谷同學!其實……我今天是有說話希望讓來來谷同學……聽聽……」
這時,滿面通紅的我垂下頭來——會不會已經注意到我的意思呢,那、那……——暫時管不了了!還是先細心聆聽「他」的回應:
「嗯,我很樂意聽!」
「他」仍然是「他」,是個遲鈍的男孩。回應我的是同一個、「招牌」般的腔調。
不管了,反正我已經決定要告訴「他」!——正當我準備開口說出,那準備多時、代表我心意的說話……
下一刻,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嗨~你們兩個~~」
後方傳來一道令人吃了一驚又相當熟悉的聲音。
——又來阻礙本小姐!!!
「啊,妳好啊,日下同學。」
「他」回頭轉身,看樣子似乎毫不介意那傢伙無情的突入。我無奈地往後回望,不禁投出懊惱的目光。
在我們右前方的大樹後冒出了一個人影,她漸漸步近我們。雙眼目不轉睛瞪著我們、留有一把棕色的短髮、身材修長、身穿聖羅蘭高中制服的她,不用說,就是我的同班同學——日下花見。
——又、又來一次!?為什麼本小姐總是撞著如此麻煩事……真是的——
花見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番,眼神一轉,嘴角稍微向上蹺,面帶嘲意、不懷好意地說:
「啊啦啊啦,你們在這裏做什麼?該不會是幽會吧……」
「才、才不是呢!」
我急速地否認了,登時再次滿面通紅和垂下頭來。我偷偷瞄了「他」一眼,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他」仍然是「他」,是個遲鈍的男孩。「他」毫不在意地說:
「哈哈,日下同學真會開玩笑。說起來,為什麼日下同學會在這裏呢?」
「啊~其實我家就在附近,每天放學也要經過這裏回家呢!要不一起來一趟~」
「這就不用了,免得打擾伯父伯母。我想來來谷同學也趕著回家溫習吧。」
我立刻插嘴,希望花見盡快離開這裏。畢竟我還有說話想告訴「他」的說……
「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對著花見點頭示意,然後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大抵是因為我所說的是事實吧。
花見一臉失望的樣子,讓我起了點疑心。不過現在也不可能作什麼吧……先繼續順著對話……
「既然如此——」
「不如一起走?妳家在這邊嗎?」
「————」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邀請,我只能呆呆的站住——腦子空白一片。
被「他」再次毫不在意地邀請同行的花見,立刻笑容綻開——說真她笑的時候還真漂亮,那更不可讓她搶走「他」——花見高興點頭:
「好!」
就這樣,今天我的「趁『他』沒有社團活動向『他』告白大作戰」宣告失敗。
看著前方兩人談天說地的我嘆了口氣,微微抬頭,瞭望冬日提早撤退的太陽。夕陽似是嘲弄著,我心裏不是味兒。
——所以說我最討厭女孩!
同一天晚上。
東京都杉並區的一座小平房中,我躺在自己房間裏的床子上發著短訊。瞄一瞄桌上的時鐘:
十一時正。
「已經這個時間嗎……」
我翻身離床,從抽屜中拿了套睡衣便往浴室去。
——啊,還未自我介紹,實在失禮了。咳咳,大家好,我是千綾奈奈,十六歲,高中一年級。啊,還有兩個月便是二年了——
我把外衣和內衣脫下,脫衣間內的鏡子馬上映照出那烏黑的長髮、那可愛的紫色瞳孔、那凹凸玲瓏的身體……
「還不夠大呢……」
我抱著胸膛抱怨著,想起花見經常揶揄我的說話:
「其實妳這樣已經很好的了~」
每次她這麽說,我便怒目瞪著她還比我大胸部——我已經懶去吐槽了。
——那個……我就讀家附近聖羅蘭高中。鄰班有個男孩,中等身材、比我高出一個頭有餘、眉清目秀,是一個普通的男孩。由於一些原因,幾個月前我開始在意「他」——
嘩啦嘩啦——
扭開水龍頭,立刻噴射出溫暖的水。在這種時候,浸浴果然比較麻煩吧,還是站著洗好了。
我像平時一樣,把皂液塗在自己身上。手指感受著那柔嫩又滑手的肌膚,就連我自己也感到自豪……
——由在意變成接近、接近變成喜歡,還只是幾個月內的事。
就在昨天,我終於下定決心,要在今天向「他」告白。
怎料。
我恨,我恨我經過數月的觀察,早就應該料到——
用海綿拭擦著四肢,我一邊享受這種清潔的感覺,一邊讓溫水打在軀體上。
我不禁回想起剛才在公園發生的事,心裏果然不好受、不甘心吧——這樣嘲笑自己,同時認為自己應該為自己的失策負上應該負上的責任……
——這幾個月來,我、我也不是無時無刻依著「他」的……一開始,我嘗試向「他」搭話。出乎意料地,「他」十分容易接近,是個健談的男孩。慢慢地我和「他」便熟絡起來。由於我和「他」的家位於同一區,因此我一直希望有機會和「他」一起放學。
而今天我做到了。是的,我做到了。
可是。
這幾個月來我接觸「他」——不,甚至我開始在意「他」的時候已經——漸漸注意到,「他」無論在什麼場合,身邊總是……
我只能說,這個由小到大、在我身上的魔咒再次發作——
把水龍頭關掉後,身上剩餘的液體沿著皮膚滑下。溜過女孩子的地方時,還滿癢癢的。
我經常抱怨,家裏的通風裝置實在不怎麼有效。每次洗澡後,水蒸氣必定把我的雙眼蒙住,經常弄到我不小心滑倒。
而這次也不例外,霧氣瀰漫。站在鏡子前的我,隱約看到鏡中那依然比一般女生矮的身型、那自認不夠大的胸部、那可愛的臉孔……
那可愛的臉孔,閃過一絲陰霾。
——是的,問題就是……
一個魔咒、解不開的魔咒。
在「他」身上。
也在我身上。
——不,問題或許只是出於自己,與「他」無關。
在「他」身邊。
其實即是在我身邊。
而在我身邊……總會出現——女孩。
這些女孩,總是阻礙我邁步前進,總是阻礙我超越自己,總是阻礙我結識異性……
我渴望和男孩交朋友。
有了這個認知,我就知道:這次的確失敗。一開始就注定不會成功。
因為,我逃不出來——
撥開那全都寫在臉上的不安、懊惱、抱怨、欷歔,再次回到現實。我拿起放在籃子裏那套清潔的綿質內衣,小心翼翼地穿上內褲,避免因家裏差勁的通風系統而四處凝結成水的水蒸氣所聚集的濕漉漉的地板而滑倒。
「為什麼呢……半年沒有更換過了……難道已經停止發育……」
心裏的憂慮,化為口中的嘀咕。
我拿起半年沒有更換過的上身內衣,把它套上上身。扣緊之前,我伸手擠了擠,奇怪的感覺馬上來了……
還是沒有變化。
我沒好氣地把扣扣好,穿上睡衣,便步出脫衣間。我並沒有立刻返回房間,而是到了廚房,打開冰箱,取了一瓶牛奶。
「努力,長大!」
我怪叫了一聲,一口喝盡。
「吁!」我用力放下牛奶瓶,喃喃地說:
「這天也足夠了吧。」
我把剩餘的垃圾清理好,便回房去睡,結束這胡鬧的一天。
——我、我應該放棄嗎……
「他」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現在要我放手嗎……
但是。
是「他」把我救出來,剩下的只是我……
是「他」,一個普通又遲鈍的男孩。
也許,只有「他」才能……
因為……「他」是來來谷良太,我所喜歡的男孩。
東京都杉並區的另一隅。
在東京都二十三區中,由於杉並離開新宿、秋葉原、澀谷等人口密集的地區也有一段距離,所以這裏人口密度並不算太高。
就在這大都會中難得一見,住宅區中還可以留有空間發展綠化帶的社區中,有一座很大的房子——與其說是房子,不如是說一個建築群。
那建築群佔地甚廣。戶內擁有偌大的庭園,中間屹立著以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築所建造而成的本館正好告訴人們它擁有長久的歷史。
本館上的屋頂全都是用真瓦片砌成,建築用的木材均用以最上等的沉香木材。在本館旁邊的是別館,建策規格完全與本館無異。
在別館旁邊的是被種植滿各種不同的松樹、櫻花樹、草本植物等,在地上遍滿不同大小石頭作裝飾,以及位於不遠處養著鯉魚的小池塘的傳統日式庭園所包圍的亭子。亭子可以讓人在天清氣朗的時候觀賞陽光映照在水面上,鯉魚躍起泛起粼粼水波的池塘,而避免被猛烈的陽光照射;在陰鬱細雨的時候觀賞雨中松樹憂鬱的樣子,而避免被雨淋濕。
這樣的亭子其實還有另一種用途——解放夜晚的愁緒。
時間將近凌晨兩時。
在這種時候理應燈火通滅的大宅內,唯獨在本館中的一間房間依然亮著燈。
很快,那燈也熄滅了。原本以為那房間的主人正準備入睡,誰不知房間右邊、應該是走廊的位置外的紙窗發亮起來。
那光沿著走廊,慢慢由本館移動到銜接別館的另一條走廊。那走廊雖然有瓦片蓋頂,旁邊卻沒有紙窗。在黑暗中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身影拿著電筒前進。由於光線不足,以致不能看清楚其髮型、面孔、身型等。
那人繼續前進,來到別館的入口。別館走廊旁的紙窗再一次透出光來。
最後光來到別館面向庭園的大門前停下。門應聲敞開,電筒發出的光線立刻照射到面前的亭子。
那人步出別館,沿著石舖路來到裏面擺放著幾張椅的亭子裏。關掉電筒之後坐下,那人抬頭仰望缺了一半的月亮。
「喜歡……嗎……」
淡淡的聲音從嘴裏溢出。在月亮的幫助下,這時可以矇矓地看見那人的樣子。
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少年回望建策群——一間一間空置的房間。
——廚房內的冰箱只有一人份的早餐、浴室內只有一人份的皂液、玄關只有幾對由同一人所穿的鞋——
少年搖搖頭,撇下那些念頭,再把目光放回月亮上。
那昏暗的大宅門牌上,迷迷糊糊能夠看見寫上三個字的姓氏。
「…………」
「呼哇~~」
眼前盡是甜食,在童話中才會出現的糖果屋,遍地插滿棒棒糖……
這個少女夢寐以求的糖果王國,出現在我面前的山丘上。我急不及待奔跑起來,全力衝向這夢幻國度。
突然,一絲光線打進我的眼眸,接著光束變粗,臉上漸漸感到熾熱起來。
我忍不住瞇起雙眼,雙手捂著面……
——難、難道是爆炸!?
「…………」
二月七日——隔天早上。
晨早刺眼的陽光藉窗簾與窗簾之間的空隙竄進來,繼而穿透我的眼簾……
「嗚哇哇哇哇哇哇!!」
我帶著夢中即將爆炸的餘韻,立刻便醒過來……
「呃……呃…………啊!」
接著,醒了後想馬上睜開的雙眼被陽光擋回去,令我發出呻吟。
待雙目適應周遭的光度,我慢慢睜開眼睛……
面上的熾熱感大概就是來自陽光吧。虛無飄渺的目光也回到現實的房間裏……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然而思緒彷彿仍然停留在昨天。
「我出門了!」
我像平時般喊著,踩出邁向學校的第一步。
我就讀的聖羅蘭高中位於環八幹線與青梅大道交界的南方,荻窪車站附近。不少家長因為這裏交通便利而選擇讓子女就讀,因此在區內還滿有名氣。
順帶一提,從我家裏到學校徒步大約需要二十分鐘就可以了。如果跑的話,更只需十五分鐘。而路徑則有兩條:一條從家向南走到善福寺川——就是昨天散步的河畔——沿著河畔的緩跑小徑,遇到鐵路時再沿著鐵路往東走,越過環八線後右手邊就是校園。平時由於小徑比較靜謐,身為女生為了安全起見,我比較少走這邊。只是善福寺川真是一個約會……才、才不是……只是……好了!總之就是散步的好地方,又有其他人作伴才走河畔。
另一條路——也就是平常走的路——是從家往北走到青梅大道路口,接著沿著大道往東到環八幹線交匯點右轉,越過高架鐵路後左轉便是學校了。由於青梅大道貫穿杉並區,是區內的主要道路,所以在上下課或上下班的時候總是會水泄不通。附近又有不少的商店街,因此成為放學後學生流連的聚腳點。
而上學時間也一樣,經常碰巧遇上也在上學途中的同學,就像今天一樣。
「早安啊。」
我忙著與身邊穿同一制服、相熟的同學打招呼,當然——全都是女孩子。
「早啊奈奈~我說呀……」
她們已經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話題離不開車站前開了一間新的唱片店,再不就是昨天上課余市同學出洋相那件事,不然就是春季最新的時裝,再者就是……
原本也在熱烈討論的我,忽然聽到右邊傳來一個新話題:
「話說回來,昨天奈奈妳好像急急的走了,害我想找妳買衣服也沒辦法,到底去了哪~」
那是一把意有所指的聲音。
先是一愣,再生硬地面帶苦笑往右一看。
單馬尾偏褐色,不懷好意的細膩的雙眼正凝視著我。不用說就是同班同學月見佐佐美。
「千綾妳也不太講人情了吧。」
稱呼別人習慣只喊姓氏,搭話的是束著短髮,女生相卻男生性格,相當重視友情的榮德子。
「不知道做了什麼呢~姐姐也很想知道~」
明明相同年齡,卻喜歡自稱「姐姐」,擁有大姐頭性格,金髮碧眼的是練馬夏織。據她自己透露,其家族是江戶時代已經存在在東京的大家族。
「那個,就是到附近購物吧……」
我支吾以對,打算蒙混過關——無論如何也不可以讓她們知道!!——怎料……
「我也是想購物呢!怎麽不找上我?」
佐佐美架起雙手、瞪大瞳孔質問。
——說了個越來越奇怪的藉口……怎樣辦……
「對了,為什麼?」
「啊~有什麼不可以一起買的~」
德子皺起眉頭,夏織一面不在乎的樣子,按照她的性格,其實應該十分在意,腦內不知又在盤算什麼辦法審問我,嗚嗚……
我越發混亂,無意中順著夏織的說話:
「就是……內衣之類的說……」
這原因也太爛了吧!話音未落我已經暗地裏對著自己吐槽。果然,她們立刻反彈:
「誒?妳到底是不是女孩子?這些東西有什麼尷尬好不好?」
「千綾妳也太保守了吧。」
「姐姐也很想知道小奈的尺碼~該不會是特地避開吧~」
「這、這個嘛……」
敷衍過去吧!三人分別露出質疑、不可置信和帶著笑意(絕對是往那邊想!)的眼神。事到如今,我打算順著三人的目光,繼續說謊下去。
——不,這不是「說謊」,只是自我保護!畢竟那事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可讓她們知道,不然……
在別人的認知裏,我的生命何時曾出現他?何時曾出現——男孩?
太奇怪了。其實,是「男性」。
當我正考慮這些與現在毫不相干的事,嘴裏沒有理會心中想法,不自覺地吐出「謊話」:
「就是……害羞死了!」
「「「怎會!!」」」
三人忍不住吐槽,聲音之大吸引了周圍的人的視線,耳朵傳來來自人們的竊竊私語:
「那個不是A班的千綾同學嗎?」「果然十分漂亮對吧……」「她身邊的朋友果然都是女生,很難接近耶~」…………
無意中——好了好了在這時候還是有意的,或是本能驅使——偷偷望向人群,對剛才大喊後有反應的佔大多數是本校學生。我「特別」留意男生的眼神和表情……
一如所料。
他們有種近似不甘心,但無奈要放棄的感覺——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對,就是那種接近不了的感覺。
很快地,那個無奈的表情、那些不甘心的視線,全都被身旁的女孩擋住。
「那些人真是的,怎可以這麽直接呢!」
佐佐美忿忿不平地說道,並把環視一周,以怒目驅趕眾人。
——不暪你,那些評語其實早已聽慣了,因此說不好意思的感覺不多,但也沒理由「欣然」接受這些讚賞吧……果然還是會感到尷尬。
不過,「更多」的是……
只是聆聽「這種」對話的時候,還是依舊有一道抓緊、快要擠出的電流閃過心臟。
疼痛得很。
——沒錯,「還是沒有變化」。
根本「從來沒有變化」。
「他們」如是。
我亦如是。
互不相干地生活下去……
後方街角閃出一個人影,那是個少女的身影。
少女探頭探腦,似是在尋找什麼的。
那雙掙開得像貓科動物的眼睛,正在用(念)力往四處掃射。
茫茫人海,如何能尋?簡直大海撈針。
然而,少女並沒有放棄,努力地搜索。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
少女在街角的另一隅發現目標。
要快步接近?還是先觀察一會兒?
還是逐漸步近。
「其實妳不用說什麼的,反正……我也習慣了……」
從遠方傳來像風鈴被微風吹得擺動所發出的「鈴鐺鈴鐺」的聲線,聽起來十分舒服。
「什麼!?習慣了!?不可能的吧!」
另一把回應的聲音充滿了詫異、不可理喻之意。
「呃……那個……總之就是不介意是了……」
風鈴般的聲音慌忙的訂正自己上一句發言的錯誤。
「果然是小奈啊~實力深不可測。」
接著另一聲線對在「另一種意義上」予以肯定,語氣中帶著多少的佻皮。
「話說回來,到底有多麽的害羞呀?」
第四把聲音帶著質問的態度提出一輪騷動之前所遺落的問題。
接下來是一陣的沉默——不,應該是「遲疑」。
似乎眾人都在等待她回答,刻意維持這個沉默的時刻,沒有人接腔。
「……」終於她開腔:
「因、因為……」
風鈴般的聲音還未說完,佻皮的聲線再次響起:
「該不會是昨天跟了另外一些人去買吧~說不定是男生~」
——在專心(其實只是出於那「旺盛」的好奇心吧)聆聽這段對話的同時,少女已經——抵達四人的後方。
不理會那霎時紅暈盡現的面孔,少女逕自道出了答案:
「如果說男生的話,昨天奈奈她與……」
一瞬間不能呼吸,下一刻頭部被一道猛力推後。少女來不及應付這突如其來的衝擊而雙腿失去重心。
驚訝中看見天地開始上下互換位置,片刻後臀部首先著地,一股猛烈的酸疼感從脊骨迅速傳至少女的腦袋,讓她不禁從雙目滲出淚水。
「很痛耶……」
待那陣眩暈感隨著逐漸恢復的一呼一吸散去,少女腦筋一轉發覺剛才「應該」是被人捂住口鼻。
「喂,奈奈妳做什麼!?」
「沒有受傷嗎?」
「啊~你們兩個真夠朋友。姐姐也想接受這——麽熱情的招呼~」
耳邊傳來先前從遠方一直在「竊聽」的其中三道聲音。
從受到「襲擊」後變得矇矓的視線,慢慢回復焦點的少女定睛注視面前站在正躺著的自己的身旁的三人——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可是這時的可視範圍大部份被同一面孔所蔽。
那是少女熟悉的面孔,非常熟悉的面孔。
紫色剔透的瞳孔、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小嘴一張一合、兩手生硬的固定在離少女面部左右的半空……
「……」
「……」
兩人久久未能發聲——其實這只是她們的感覺,實際只是過了一秒鐘……或者更短……
倏地,推倒了少女的少女發現了一個狀況。
她——正騎在少女身上。
……正確來說應該是雙腿內側的位置。
稍往上一看……
由於身體向下的力道連帶布料同樣受到突如其來往地表的衝擊力。鑒於布料表面面積較大,導致在布料表面上形成了因遇到空氣、與衝擊力相反方向的摩擦力。摩擦力的方向自然是向上的。向上的力度一旦接觸到輕盈的布料,布料便會往上飄逸。這情況一直持續至布料接觸到地面為止,只是這時候布料已經飄動比原本略高的位置,在原本的位置則露出在後粉中透白的另一塊布料。
簡單點來說,布料——也就是穿在少女身上的裙子,不經意地被牽起了。
「!!!!!!!!!」
「……」
少女似乎仍然未有發現。
「「「!!」」」
另外三人面帶驚訝以雙目接收了目前的狀況,目瞪口呆。
在上方的少女膝蓋正好對著「那兒」,令她慢慢挪動雙腿,離開「禁地」。
或許是因為注意到她視線浮離、面頰發燥,顯然是尷尬的樣子,以及瑟瑟縮縮的移動,在下方的少女把目光放向下方……
「哇!!!!!!」
少女終於發現了。
半晌後,第五人加入了四人的隊伍。
「嘎~剛才真是嚇壞了!」
以五人的前方作為視點,從左邊數起第二個,擁有長長的單馬尾作為註冊商標,按著胸前發表感想的是月見佐佐美。
「嘛~想不到妳們是這個關係~姐姐也不是不喜歡百合的說~~」
走在最左邊,以食指抵在下唇,金髮碧眼的練馬夏織,故意提出令兩位當事人尷尬的看法。
「不、不是這樣的…………!」
位在眾人中間,擁有風鈴般的聲音,現在瞇起雙眼、揮動著雙手表示否定的是千綾奈奈。
「呵呵,但願這一天會出現!」
另一位當事人閉上右眼、面帶露齒的笑容向夏織示意。當然,她只是開玩笑……
遭到揶揄的少女立即反駁:
「真是的,妳也——」
「說起來,剛剛日下妳打算說什麼?」
不經意地打斷了奈奈的話,也不經意地由同一人,當同一角色,把「最重要」的話題拉回來——站在最右邊、束著短髮的榮德子充滿疑問。
「這個嘛……」
被喚到姓氏的少女,也就是擁有那對近似貓科動物眼睛的少女——日下花見,此時瞄了瞄在自己右邊的奈奈……
原本因被取笑而發紅的面頰,在轉瞬間化為紙般的蒼白。
她看來欲言欲止。
花見不禁回想起適才被推倒的事——當然當事人只是以「不小心滑倒」為由敷衍過去,幸好朋友們都很體貼地(還是別有目的?)放了她一馬——現在卻結合奈奈的表情,很明顯,她所做的行為……
奈奈不希望被別人知道昨天的事吧?理由也大概猜得到……
——可能是因為害羞了吧。由她自己在適當的時候公開好了。
抱著這個想法,花見鬆鬆肩頭:
「忘記了。」
「「「怎會!!」」」
三人再一次同心合力地吐槽。
「嘛嘛~」花見豎起指頭,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續道:
「剛才的事實在太——震撼了,導致失憶了也是沒有辦法……」
不給機會讓眾人搭話,在說話的同時少女自顧自說地從書包拿出手提電話,迅速讀取上面的跳字時鐘:
「已經這個時間了!快要遲到了!那麼——我先走了!」
花見二話不說面朝晨早溫暖的陽光奔跑去了。
「等一下!!」
「啊,要趕快了!」
「那沒有辦法了~下次一定要知道~」
三人留下這般的語句(尤其是夏織的話令奈奈不寒而慄),急速跟著去了。
望著四人的身影逐漸遠去,被遺下來的奈奈沒好氣地瞄瞄手錶。
時間只是七時四十五分而已。
目前的位置,距離青梅大道與環八幹線的交匯處不到五十米。從那地方往南走,經過兩盞訊號燈再越過高架鐵路橋後左轉,歐陸建築風格的學校主翼大樓便矗立面前。
她們就讀的高中,所訂定的第一節課——班主任課在上午八時正開始。
時間——就是特地拖慢腳步——也不需十分鐘就能安全上壘。
「何況像箭般飛過去?」
以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細語後,奈奈隨即展開腳步追上早已不見了影的朋友們。
驀地,臉上出現了一絲歉疚、感謝、苦澀夾雜的笑容,久久未能散去。
還在那兒……
要追上她嗎?——不、不,已經決定了。
不要有任何人或事牽涉「這個」,這是早已經決定好了。
但,這樣便十分對不起她的心情了……
陷於兩難。
目光飄移䧟入思索,此時眼角捕捉到前方的影像……
穿著相同制服的男生女生,穿著鄰校制服的男生女生,還有提著皮夾穿著筆直西裝的男士女士……
這裏有人、人、還是人。
惟獨她已經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內。
【在煩惱的同時,所有問題將會迎刃而解。】
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
其實,只是問題還未解決就石沉大海而已。
所以,是逃避。
還是逃避。
不過,這是早已經決定好了。
「所以,各位同學。把第一式代入第二式,我們便可以得出……」
很多人說,山田這位數學老師十分友善,在課餘時間經常用心解答同學的疑難……
「把整個第三式乘三,不難發現……」
可是在上課的時候真的不敢恭維。古板的面容配上沒有高低起伏的聲線,令他被冠上「三大搖籃曲之首」的稱號。
自然而然,我也不敵這個功能,眼瞼漸漸變得十分沉重,以致不能張開……
幸好這時……
「因此,答案便是這樣了。接著……」
代表解放、雀躍、興奮的午休鈴聲——響起了。
直至前一刻還在打瞌睡、發呆、把課本豎起遮掩背後的遊戲機,還有少數努力抄寫筆記的同學(當然不包括我),現在全部定睛望著黑板前的老師。
「既然已經是午休,我們下次繼續。」
像期待已久般等著催眠師宣佈這一句,班級委員立刻站起大叫:
「起立!敬禮!」
午休正式開始。
位於荻窪車站以西約三百米,有一座原襲由外國傳教士的修會,所建造而成的歐陸式校園。
沒錯,這就是我就讀的聖羅蘭高中了。
雖說是歐陸式,其實也只是主翼、北翼和南翼大樓以紅磚和西式瓦頂蓋成,其餘設施均滲入本土元素或是現代化的。
例如在東邊矗立著那正面、左面與右面由落地大玻璃作為牆壁,內部容納著保健室、更衣室、淋浴間等設備的綜合體育館。每當遇上文化祭或畢業禮等大型集會時,這裏搖身一變成為禮堂,足以收納超過六百人的師生們。
體育館的正面對著一個標準運動場——四百米為一圈的跑步徑。而大半個圓的跑步徑被校內三座大樓以左右倒轉的「コ」字所包覆。
三座大樓各高兩層,互相連接。北翼大樓的二樓作為校長室及教職員室等行政用途,三樓則作為各社團的活動部室。地下一整層是個長型的教堂,平時不難看到有修道人在那裏出出入入。
相鄰的主翼大樓比另外兩座要短一些,長度大概只有其三分之二。一樓的正中央是玄關,當然地擺放著學生們的鞋櫃;其餘空間是寬敞的走廊與通道,務求可以盡快分散經常在玄關處密集的人流。三樓是不同學科的特別室,如音樂室、電腦室,還有小型溫室等。
南翼大樓則作為三級的課室之用。大多數學校的設計——也因此令不少外人,甚至是新生也如此認為——是由地面的一年級,到三樓的三年級——如此排序。
很不幸(對於勤力的學生是很幸運),校方為了方便一年的學生適應新校園所提供的「便利」,就是把一年的課室安排至最接近老師的地方:二樓整層。
由於不用轉換樓層,老師到達課室的時間比平均少近兩成,令到不少同學抱怨課堂與課堂之間的空檔太短,甚至連離開位置的機會也沒有。
反而我卻沒有這個問題。朋友們都在我位置的附近,談天說地不成問題……就是感覺有些少倉促了吧。
況且,其實還存在著另一個好處……
山田老師一步離,課室立刻變得異常喧鬧,彷彿要爆發像被人用紙團塞住嘴巴,及後被釋放的煩悶感。那些噪音好像在訴說著對於沉悶的數學堂,當中的不滿之處。
我坐在自己靠在窗旁的座椅中,眺望窗外的景色,等待朋友的回歸。
從這裏望出去,正下方是在校舍最南端的草地足球場。由於是外國的修會學校,因此興建一個足球場也是他們所傳入的文化之一。從近推至遠方,不難發現是由矮小的平房,到一棟一棟的高樓這個「漸進」的排列。這是因為越接近都心,城市越繁榮的原故。
伴著這些無厘頭的想法,三張淡淡的面孔出現在足球場上空的位置……怎麼看都是玻璃窗的反射吧。
「來,奈奈,我們移動桌子吧!」
佐佐美晃動她的單馬尾如此說道。
「嗯。」
隨著我的點頭回應,我和三人便動手把桌子排成四方型,在安頓一切之後坐下來。
順帶一提,三人剛剛稍為離開的原因各異:月見家由於不方便為佐佐美準備便當,因此她需要到食堂購買午膳。
而德子則是前往食堂的自動販賣機買咖啡。套用她的話,她所買的咖啡是最香淳、最滑,所以是最好喝的牌子。
至於夏織,一會兒說要幫佐佐美揀選吃什麼麵包或飯團,另一會兒又和德子一樣要喝咖啡,說白了其實就是去趁熱鬧而已。
簡單來說,三人的目的地全都一樣。
就算沒有親臨現場,也能想像到午休時的食堂必然是十分擁擠,讓人喘不過氣來。可是,為什麼三人可以在離開課室後約五分鐘內就能返回原地呢?
這就是另一個好處。
一年級的課室與食堂位於同一層,加上A班是由主翼大樓步進南翼大樓的第一間課室,不用說我班的同學肯定是全校第一群到達食堂的人。
因著這個方便,每天的午飯時間也顯得非常充裕。
本著這個認知,流水不斷的女生式談天說地環節每天也不厭其煩地伴隨著進食而展開。
「呼哇~奈奈今天是洋式沙津配漢堡扒!!」
佐佐美急不及待在我完全揭開盒蓋之前讀出母親今天為我準備的便當菜式。
「啊!什麼驚喜也沒有了!!」
我對這個大殺興致的舉動發出抗議。
「不要緊吧,反正遲早也要知道。」
坐在正對面的德子一股正經的說道:
「說起來,妳們看——」
接著拿起手上的咖啡罐……
「這個牌子的咖啡罐上印上了情人節特別版的字樣——」
「啊對對!下星期便是情人節了~」
斜對面的夏織臉上呈現「突然發現」的笑容,沒有估計錯誤的話還包括隱藏在笑容背後的「思慮」——這般打斷了德子的發言。
正當我又嘗試率先識破這個陰謀,想不到下一刻鐘……
「說起情人節,大家每年也會造人情巧克力送給男孩嗎?」
立刻中耙。
「人情的會作,不過只是送給家人而已。」
視線逐漸模糊……
「嘛嘛~可能今年有人要給本命的呢~~」
轉瞬已經陷入悲傷的回憶……
當接近的時候,說不到三兩句……
「小奈,來吧~」
太多女孩,便害羞起來。
接連數次如此,便被別的男孩取笑。
之後,是害怕。
最終——是離開。
「魔咒」——無論在小學、中學,甚至上年四月才接觸的新環境——持續發作。
最後,既然不「真正」認識,送出的尷尬,接受的也尷尬。
結果只能作罷。
——可是,這一年……
夕陽把一切都染成金黃色。
最近我有了一個感覺,就是認為冬日的太陽真的完全提不起勁。
就像今天,只是剛下課不久,到附近轉轉之際,身後便已經出現拖長的影子。
——這麽快便日落了嗎……
由於日照時間較短,無疑會讓人感到時間上不敷應用。
這時,一陣寒風不留情面地打在我的臉上,令我不禁把紅透了的雙頰埋沒在圍巾之下。
我獨自一人踏上回家的路。除了是「獨自一人」之外,還有一點和平時不同——左手提著一袋剛從附近店舖採購的原材料。
回想起今天甫離開校園,我便辭別了三位朋友,逕自快步離開。
當時身後隱約能夠聽見「嗨奈奈,妳往哪!?」之類的話,我微微抬頭,看見那提不起勁的太陽,頭也不回便走了。
——不是要遺下她們,只是時間不夠……不,其實也不想讓她們知道……
是的,因此我現在便獨自一人,並且提著那紙袋走下去。
其實時間還真的不夠。試想回家後要更衣、做家課、溫習……還有多少機會剩下練習「那個」?很快又要吃晚飯,到時又要騰出「那地方」……
不知不覺間,熟悉的平房,熟悉的門牌在眼角側出現……
——為什麼是出現在後方!?
「奈奈,妳不回家嗎?」
背後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轉身一看,不出所料是一位提著很多不同顏色的塑料袋的中年女士——也就是我的母親。
母親正無奈地搖著頭。結合剛才的說話,這下子才發現自己的位置……
我已經離開了圍牆入口幾步的距離了。
把要做的都做了以後,我捧住那些原材料來到廚房。
粗暴地把它們放在桌上,我頓時發呆起來。
——所以說,到底是如何弄的?
目光落到一處,是一本早已發霉發黃的食譜。
我翻開書籤夾著的某一頁——就是剛才告訴母親請她幫我找到的。
奈奈也會造的嗎?實在是太奇怪了……——母親只是留下這般的語句,一面疑惑地走了。
我只好硬著頭皮閱讀上面的文字:
「水五百克、牛奶一盒……」
旁邊一頁還附著一幅看起來很好吃的制成品圖像。
——無論如何也要弄出來……嗎?
不不,既然下定決心,那就非做不可。
我要表達自己的「心意」。
「好!」
這般喊著鼓勵自己的我,開始進入一連串的「訓練」。
……然而,由於從未如此嘗試過,由零開始無疑是非常困難。
——總不能放棄的。
帶著些微無奈,在量度食材份量的同時,我不自覺地想起了現在要這麽辛苦特訓的原由。
……嘆息慢慢從嘴裏逸出。
時間回到幾小時前。
地點仍然是被人們高談闊論的聲音所掩蓋的一年A班課室。
午休剛開始了十五分鐘——
「……」
從震驚中變得啞口無言。
「是誰?是誰要送本命的?」
佐佐美沒有注意到我的變化,雙手撐著桌面,上身向前挪動,急忙追問提出者。
——思路嘗未回復——
「她只是胡說了吧……」
德子別開臉面,以一面不屑的表情置予否定。
——漸漸,不斷滲出冷汗的臉孔平靜下來。我暗自下定決心——
「當然不是胡說的喔~」
附上詭異的笑容,夏織故意賣下關子,故弄玄虛地笑道。
——我暗地裏握緊拳頭,視線變得銳利……對,這年「不同」了——
「那麼妳說是什麼人?」
德子雙手抱胸,半開玩笑地反問。
——所以,還是不要這麽介懷吧!
原本思想回路到此為止,正打算開口搭訕之際……
「這下妳可要問小奈了~」
下一刻,我倒下。
「什什什什什麽?!」
隨即抬頭爆發出最大,能夠震撼整個課室的抗議。
「誒!?莫非昨天妳真的是和男生約會而不理會我?」
隨著佐佐美毫不在意我的尖叫而發出的質問,同學們紛紛向這邊投以困擾的目光。
「不,我只是……慢著,所以說和我沒有關係呀!!」
我笑哭不得地反駁完全沒有跟據的指控……怎麼我也開始混亂起來呀?
「開玩笑而已,不用介意~」
夏織見作弄成功,便面帶微妙的笑容,開始打起圓場來。見好即收也是她其中的一個優點吧。
可是,那微妙的笑容……
「嗨,妳們在談論什麼?」
我的思緒被後方一股開朗的聲音打斷。
估計是剛才的騷動所吸引來的好事分子吧——不,其實只憑聲音也能毫無壓力地辨認得出那人是誰。
為了確認這一點,經過少於一秒的思考時間,我立刻轉過身來。
首先看到的是那豐滿的上圍,目光往上移動,所捕捉到類似貓科動物的雙眸,更是她存在的象徵。
「我們只是東聊西談而已。」
德子如實回答問題——只是省略了主要內容了吧。
「不只這樣吧,主題還是環繞情人節的~」
佐佐美露出揶揄的眼神,特地以眼角睥睨著我作了補充。
「還不是妳提出送巧克力的事,話題才會延續下去。」
我不禁向佐佐美吐槽,多虧她才展現了如此失態。
「怎會!明明是從德子的咖啡罐開始……」
原本又開始吵鬧起來,這時……
「情人節……啊!我有一個建議,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興趣?」
站在後方的少女叉起雙手,一面高興的如此提議。
「是什麼?」「請說吧。」「嗯,十分期待~」
三人隨口回應,而我——則是以沉默靜待事態發展。
倏然,一絲寒氣閃過全身,令我不由己微微發了一抖。
那是一股不祥的預感。
上天似是為了應驗這個預感,不出所料,少女立即——
「要不一起為情人節預備巧克力?」
我第二次倒下。
「「…………!」」
佐佐美和德子均來不及反應,無以言對。
「咦,不錯的建議呢~」
夏織若有所思地發表自己(看起來好像是代表沉默的眾人)的意見。
對於眾人感到突然和驚奇——雖然也包括我,但為我主要原因還不是這個——其實也不能夠怪她們的。
提議者——日下花見,是我的同班同學。
話雖如此,在一般的班裏也十分流行幾人為一伙的隊伍式行動,當然我們班也不例外。平時我們四個是一伙的,而花見並不屬於我們這一伙。
儘管平常會一起聊天或上學,但真正一起有什麼活動、到什麼地方玩還未試過。
這是頭一次。
的確,不清楚是出於什麼動機,最近花見經常主動接近我們。基於花見本人十分健談,性格上也十分平易近人,朋友們也全都不介意和她相處,就當是多交一個朋友了吧。
不過,始終這是頭一次。
——為什麼呢?
俯伏在桌面的同時我也不斷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其實我還有事更加擔心……
這時候,並不是一絲寒氣,而是整個身體彷彿也暴露在刺骨的寒風之中。
上天則繼續祂的工作……
「很好啊!什麼時候?」
「哇,我可是頭一次到花見的家耶!」
德子和佐佐美分別以發亮的雙目和期待的眼神接受花見的邀請。
第一個發表意見的夏織雙手交叉胸前接過來說:
「姐姐也贊成,小奈妳呢?」
說罷轉過來望著我抬頭後呈現面無血色的樣子。
——還、還真成事了……
這才是我最擔心的。
因為,我從來沒有在情人節造過巧克力。
其實這是一個極簡單的邏輯。
當沒有男性朋友的時候,在情人節送人情巧克力給男孩——全部極其量都是點頭之交——那是怎麼樣的意思呢?感謝平時的照顧?請繼續多多指教?請嘗試我的巧克力?
…………
無論如何,也十分唐突。
因此我沒有原因造巧克力。
(慢著,不是還有女性朋友的嗎?)
噢,是的。原本這的確是一個借口讓我去自制巧克力送給別人。
但是,我提不起勁。
不知道是因為那早早就躲到地球另一邊的冬日,還是出於「某種」心情……
——女孩,我的障礙。
我還會,花時間給不是對象的對象嗎?
就結果而言,只是買現制成的。我當然不會告訴別人。
對她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僅此而已。
——但是,這年「不同」了。
為了「他」——
「嗯,我去!」
我頓時從深淵中覺醒過來,以堅定的眼神立時答應了。
「太好了!接下來要討論日期。」
展現陽光般的笑容,花見搔搔頭續道:
「要不就這個周末了。」
「不錯~」
夏織點頭同意。
「那麽——時間呢?」
目光放在右上方想了一會兒後,花見正經八股地回答佐佐美的提問:
「五時正。」
「會否太遲?我怕不夠時間,再說你家方便嗎?」
德子皺著眉頭擔心的問道。
「遲?為什麼會遲?有一整天的時間呢!」
花見不明所以,像頭頂忽然冒出了一個問號似的。
「難、難道妳打算招呼我們過夜!?」
一般會保持淑女形象的練馬大小姐,這時難得發出驚訝的聲音。她的表情隨即變得十分複雜……估計那是一個充滿妄想的笑容。
「拜託了!妳又在想什麼!」
身旁的佐佐美幾乎想跨過面前的桌子捏她的臉讓她清醒過來。
另一邊廂,思路顯然已經脫線的花見若無其事地道出事實真相:
「那個……我說的是早上五時呢——」
我們四個倒下。
花見豎起食指一本正經的繼續解釋下去:
「嘛~因為我怕每人弄的時間十分長,還可能有失敗之作要重頭來過,如此如這麽多的原因所以時間也需要多一點!」
「「「如何早起!!!」」」
除了夏織外,我們三人均以自己能夠發出的最大聲音吐槽。
「嘛嘛~還真……有愛呢,這麽早便要來……」
夏織強顏歡笑面對這突如其來情況。
「還是中午過後,二時正集合好嗎……?」
這時候「挺身而出」的我沒好氣地糾正那極大的錯誤。
「「「贊成~」」」
三人立刻舉手示意。
「不怕時間不夠嗎?反正我十分空閒——」
「免了,這樣便足夠了。」
我連忙打斷花見的發言,不然事情真的不知如何發展下去。
「那麼,記得自備材料,我們周末再見!」
花見留下這般的語句,逕自踏著輕鬆愉快的腳步離開了課室。
——明明就是和我同一班來的……幹嘛離開又說周末見?
被遺下的我們,胡里胡塗地目送又跑又跳的少女。
無可置疑,原本大可以自己只在自己家造巧克力再送給「他」。
但是,為了令巧克力變得好吃和美觀,我希望得到眾人的幫助。
不過,如果連最基本的做法也不懂,更遑論有什麼改善。
當然,我便是那一種人。
所以,我現在需要練習。直到周末為止也不斷練習。
一切,都是為了「他」。
可是,人總會有氣餒的時候,尤其那可惡的可可粉不知道為什麼不溶化的時候……
我的奮鬥,仍然持續下去。
午休。
就算是坐在窗邊的位置,只要大聲便聽到,對吧?
想聽不了也不能。
為什麼?只是路過而已!
但是,偏偏現在聽到了。
【在煩惱的同時,所有問題將會迎刃而解。】
現在可是徒添煩惱啊……
她的行動只會打擊早已決定好的事。
「早已決定」……
難道就不能改變嗎?
不,正因為「早已決定」。
實在太早了。
只好淡出。
2
二月十日,星期六。
早上天氣晴朗。天氣預報的降雨預測無論上午或下午也只是零至十巴仙。
明顯是因為受到寒冷的季候風影響,氣溫只有個位數字。
縱使不是令人冷得不想離開自宅的程度,可是怕冷的我今早仍然在床上磨蹭到十時左右才肯作罷。
平常的假日其實可以更加誇張,可是今天不行。
「盛惠五百六十元~……謝謝惠顧!」
接過貨品後,我步出超市。
溫暖的陽光揮灑在臉上,抵消了與之相反、刺骨的北風撫過全身的感覺。
現在位在正上方的太陽,彷彿告訴我該要回家用膳及「準備一切」。
「得要趕快了吧……約了一點四十五分荻窪站南口呢……」
我喃喃自語的同時,慢慢意識到今天的「作戰」是多麼嚴峻。
「憂心」二字就像寫在臉上一樣,我腦內湧現昨天最後一次練習所帶來的結果:母親嘗了練習的制成品後,首先是愣了愣,然後(勉強?)擠出笑容說「雖然不太差,但還有進步空間呢~」這種嚴重打擊自信心的說話……
——不知道怎麼辦。明明已經很努力的了。
全部,也是為了「他」——
此刻出現的強烈思念,讓思路脫離現實,迷糊的視線中漸漸浮現一個淡淡的人影——是「他」。
——好想告訴「他」。好想送給「他」。好想走近「他」。好想…………
但,就是現在,我仍舊喊不出「他」的名字。
因為未夠資格。我還是害怕。
嘴裏即使喊著要突破什麼的,骨子裏我到底是擁有甚麼程度的覺悟?
即便如此,「他」——依然是唯一的「繩索」——
前方在我腦內虛構形成的人影不斷前進,馬上就要離開我的可視範圍……
我不禁伸出抖顫的右手——
——要抓緊「繩索」嗎?那麼——
「——良太。」
我以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細語,道出現在尚未能夠面對面喊出的名字——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虛構的人影聽見別人呼喚「他」後,轉身查看,發現是我立刻微微一笑。
看來我的幻想實在太過真實了,以致我幾乎要跑過去擁抱……還是太誇張了吧。
「午安啊,千綾同學。」
嗚哇,甚至能夠聽到聲音!和真的還相差不遠!我到底是在發什麼情!!
人影顯然是目睹我怪異的表情而表示疑問,繼而走近。
腦內還補完「他」的衣著:身穿卡奇色的冬裝大衣,裏面還有深褐色的毛衣,下身是黑色的牛仔褲搭配帆布鞋。
看來自己的創作力量和幻想,確實會嚇你一跳。頓時撥開思念,我決定衝破面前的幻覺,返回現實。
踏出第一步!第二步!三步!四步!五——
咚!
我撞到了前方的障礙物。
——難、難道連觸覺也腦補了!?有點不對勁……
「呃……千綾同學,沒事了吧……」
「為什麼我竟然妄想到這個地步……」
原本打算暗暗佩服自己的想像力……誒!!!!!!!!
「誒!!!!!!!!」
「她」不知為何帶著一種覺悟,像無視一樣走近,結果當然是碰到了。
接著被雙目凝視,下一秒是一聲充滿驚訝的喊叫。
「啊……好痛嗎……對、對不——」
還以為是撞到弄疼「她」什麼的所以道歉,怎料……
「不、不!!是是是我自己不不不不小心!!!良良良太你不用介意的……」
斷斷續續加上突如其來的口吃,在講話的同時「她」發燥的面頰不斷下垂,與越來越細的說話聲音成正比。
「真巧在這裏碰著!不知道千綾同學正前往哪兒?還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既然這麽緊張,那就轉換一下話題吧!在背後被叫個正著也令人非常在意。
被詢問的「她」旋即抬起頭來——仍然持續發紅的雙頰則像被火灼熱般變得更紅——緊張地說:
「其其其實並沒有什麼意義的……就是見到良太——不不不不不!!!那、那個……見到來來谷同學就想打個招呼而已……看哪我都在說什麼……」
原本繃緊的聲音變得更繃緊,音量時大時小,最後卻回復成跟未回答問題之前一樣的狀態。
事情變得更麻煩了……這就是所謂的「一發不可收拾」嗎?
「嘛嘛,不要緊的。遇見『朋友』而打招呼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打打圓場吧……就是為了舒緩這個尷尬的氣氛(其實也只是單方面的害羞)。
——在說話當中不經意地攙雜了自己的立場,也不難看透別人的思念……這也是無可厚非的——
「是、是嗎……」
「她」視線稍微往上移,臉也不再這麽紅通通了。讓這個微妙的氣氛在不知不覺間消散,正常的談話就此展開。
「那麼,妳剛剛是買東西嗎?買了什麼?」
然而,不知是那段分句刺激到「她」,紫色的瞳孔立刻放大,額頭冒汗,接著以一臉「似乎」毫不在意的笑容答道:
「就是食材之類吧,我現在就要回家嘗試烹調一下呢~……來來谷同學呢?」
「我正要到河畔慢跑呢。正好我們也是前往善福寺川的方向,要不一起走?」
事實上當被「她」叫著之際就已經走在一起了,不過禮貌上也該詢問一下。身旁的少女急不及待地回答:
「可以啊!」
「她」的答覆顯得格外興奮。
就這樣,由杉並西部至善福寺川稍北區域的這段路程,全是在閒談中渡過。
走了約十分鐘後,步至某一分岔路口時,「她」搶先走在前頭,轉身道:
「就這裏可以了……那、那再見了!」
從聲音中滲出了一絲猶豫,那是在這時刻不應該擁有的心情。
在畢直的街道上目送少女的離去,倩影慢慢淡化於濛瀧之中……
「……」
忍不住——
「千綾同學,那個……」
從包包中掏出電話,瞄一下內設的時鐘:
《13:40》
儘管一分鐘前,甚至數分鐘前,我已經重覆過如此的動作不下五次,不過潛意識還是不斷鼓吹我下意識地作動。
根本就是約了四十五分吧!為何要這麽緊張?我一邊心裏嘀咕著,一邊把目光放向車站廣場外的彼方。
「這麽久——呢~」
即使事實反映早到的是自己,內心也了解這個不能顛覆的真相,然而嘴裏卻溢出與之相反、不負責任的語句,順便伸了一個懶腰。
終於……
耳朵捕捉到從遠方傳來三道聲音……
「嗨德子,妳買了怎麽樣的材料?」
一把充滿活力的聲音,越來越接近我所在之處。
「還不是普通的巧克力原材料吧……」
另一把有氣無力的聲音,比剛才還要接近我所在之處。
「嘛~姐姐猜小奈肯定是全部都買了最『Love Love』材料,把愛——」
「不,其實我並沒有這麽做。」
我制止了那特地提高音量,彷彿要讓「某人」聽見的最後一把聲音——已經在我所在之處了。
這時往左一看,不出所料是我三位的朋友——佐佐美、德子和夏織。
由於她們三人也是住在荻窪車站以東的地區,因此結伴前來赴約並不是什麼新鮮事,而且十分容易理解……
——咦,為什麼反應不同了?
剛才自己某一句的說話令到自己非常詫異。
——難道是因為「他」?
正當我暗自驚訝的時候,夏織不忙展開「反擊」:
「唔嗯~難道不是嗎?」
穿著米色、在邊緣全都是毛球質感的全身大衣,因兩邊開襟的原故能窺見裏面淺灰色的毛衣和短裙,配上白色蕾絲長袜的她,現在則投以揶揄的眼神,好像看透一切般向我反問。
「好了好了,我們還要到花見的家,還是趕快出發——全員,一起前進!」
平時喜歡「趁熱鬧」,這次竟趕在我回話之前插嘴;身穿深紅色的外套、短但十分厚的褲及間條長袜,披在頸上的白色圍巾在風中隨意飄逸——佐佐美自以為是地中止了我倆的鬥嘴環節,並帶頭踏出了第一步。
「話雖如此,其實是怎樣去的?」
從她後方回話的德子今天頭帶著一頂棗紅色畫家帽,配搭綠色的軍裝褸和深藍色長褲,還有……
好像遺漏了一個很重要的部份哪……慢著!!
「對啊,究竟怎樣去?」
佐佐美一副事到如今才恍然大悟的樣子讓我差點就要跌倒。
「那個~沒有人曾經到過日下家嗎?」
夏織隨口提出的可能性以眾人給予「搖頭」的答覆而作罷……
我再也按捺不住——
「為什麼……我們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大問題!!」
而吐了一個大大的槽。
「應該說,雖然之前並向她未表示過任何求助,但為什麼邀請者沒有出現來接我們就是了……」
「不要緊,我來也!」
「哎呀真的等了許久了誒!!!!!!」
出奇不意的少女承接德子的發言,突然出現在我和三人之間,令我大吃一驚。
「妳、妳為什麼會、會在這裏?」
對於面前所發生的事似乎也未能適應過來,佐佐美夾帶著顫抖的聲音發問。
「嘛嘛~我剛剛想起妳們好像未有人曾經到過我家,所以便飛趕過來了。來到聽見妳們正討論得十分投入,覺得有趣便先在一旁聽著……」
回答了多餘的部份,接著為了不讓眾人——尤其是我的吐槽——搭話,日下花見大動作地轉身指向目的地:
「那麼,全員——出發!!」
……並逕自一個飛奔去了。
和讀者產生共鳴……這點現階段我認為較難做到,畢竟故事才剛剛開始。同理深刻的人物描寫……其實男女主角的所謂“話勞“已經是一種描寫了。我認為很明顯兩者的第一人稱在代入度有顯注分別……在內心的描寫我主要寫男女角,其實那些散句我有時還嫌多。暫時未有必要多寫配角了吧。
同鄉嗎……看閣下的語氣不怎麼像的呢……可否告之?
閣下是第一位留言的人啊~謝謝意見!
這是我的朋友畫的! 多謝賞面閱讀, 我過了期考便會更新了
在此之後,我們一直也在跑步。
我再說清楚點:從荻窪車站出發的那一刻起——我們一直也在跑步。
兩旁的人和景物一閃即逝,加上路線左彎右拐,向來方向感很強的我也幾乎不能分辨自己正前往哪個區域,大概只知是往南移動。
雖然我們四人的體格都不是說十分羸弱,德子更是田徑部的王牌之一,理應不成問題。可是穿著那臃腫至極的冬裝狂奔並穿梭於杉並區之中,又是另一個問題。
就結果而言,今天把暖包放在外套口袋裏絕對是個非常多餘的舉動。
額頭甚至開始冒汗。
乏力地抬頭望向正前方,映入眼簾的是奔跑在前、造成如斯狀況的犯人。
由於除了她以外沒有人知道目的地的所在位置,無奈地被迫追著而跑起來的我們,途中也不是沒有試過要求調整步速的。可是少女不斷哼著小調——也因為距離相差較遠——對我們的投訴充耳不聞(不知是否故意的)。
縱使明知是這樣,這時快要力歇的我不禁發出呻吟:
「還、還要多久才到……」
原本只是打算抱怨一下而預計不會得到什麼人回應,此時……
「再一些時間就到了!加油!」
始作俑者——日下花見「突然」頭也不回地答道。
——咦,怎麼現在又能回答我呢……太感動了!!……才怪!我立刻喘吁吁地、歇斯底里的反吼回去:
「我快走不動了!……還不是因為妳帶頭跑起來…………夠了我不會上妳的當的,告訴我確實的時間——」
「到了。」
「————」
在得到意不到的答案的瞬間,我眼前一黑。
全身似乎撞上了柔軟的牆壁,一面凹凸有致、柔軟的牆壁——不,是人類來的。
頸項位置被不明物體(?)所頂著,倏地一股溫暖又芳香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令我在感到窒息的同時好生敏感,雙頰頓時發燥。
正想開口說話讓前面的少女挪移開去而呼出第一口氣……
「啊!…………」
聽見奇怪的呻吟而起了奇怪的感覺,這下我才張開眼睛。
——紅通透的臉蛋,還有那對睜大的貓眼,兩唇幾乎要貼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
我還未來得及反應,在混亂當中從後傳來夏織(興奮?)的尖叫:
「這、這個是什麼!!不行,要掛了!」
「請冷靜一點吧。還有,請不要死。」
德子沒好氣地制止夏織妄想下去,順帶吐槽一下。
「嗨……」只顧聽著周圍的對話,這時在我面前——我快要忘記的那人——出聲道:
「妳還想待到何時?要不我收下了……哇!!」
下意識地推開前方的變態女,我成功奪回我的初吻。
「唉呀~真可惜~」
從語氣看來已經回復正常的夏織不忙多添一句。
——為什麼本小姐總是會和花見遇上這種事情呀……
從荻窪站步行三十分鐘左右可達,杉並高井戶站稍北的這個地方,是個幽靜的社區。
除了因為區內擁有很多大面積的休憩用地,導致人口密度不怎麼高外,這裏遠離繁華的青梅大道,附近也沒有什麼大型購物中心,所以相對上來說是較為平靜。
可是,表面上看起來「就是這樣」的東西實際上「並不是這樣」,這個情況可謂經常發生。
就在這個憩靜的地區其中一處,恰好印證了這道理。
嘛,就是這樣:在這個表面平和的社區裏,在這間表面充滿溫馨、幸福、快樂的平房內,正在進行一場世界大戰。
主攻方是我——和我的朋友們;主守方,是食材。
「這個,到底是如何弄的?」
不知所措的,應該先把可可粉加水,還是把牛奶弄熱?
「那個,食譜上不是寫下了的嗎?」
佐佐美從我視線中的左邊俯身而出。她左臂捧著一個大盆,右手正不斷攪拌著裏面褐色的黏液。
「讓我來幫忙吧?我可是專家呢!」
「……」
突如其來、來自花見的邀請令我陷入原本應該不存在的煩惱之中。
——奇怪了……原本就是這樣決定了啊……
腦海閃過的情緒和理性,源源不絕地衝擊著我本來的決定。
經過不到兩秒的掙扎,結果開口的回答是——
「我拒絕。」
從一開始就坐下來沒有動手,由連著廚房的客廳裏的沙發上大喊過來的少女,被我一言拒之。
「哦~是不是那種『這些機會我是不會拱手讓人的!』或是『這是要送給“他”的禮物所以要自己造!』之類的感覺嗎哈哈哈……」
花見自顧自說道出不知從哪裏抄來的台詞——縱使其中一句還挺令人在意的——也無阻我低頭繼續沉陷在自己的戰爭當中。
——可惡的食材,明明在家裏就可駕馭得到,為什麼現在卻弄得手忙腳亂?
想到這裏,我頓時昂首,左右掃視身旁三位好友。
從眼裏快速掠過的影像中,可以看到左邊的佐佐美正進行最後的倒模作業,遠一點的德子開著火頭弄熱鍋中的牛奶混合物,而右邊的夏織則準備把巧克力放進冰箱……
這些動作說明了,她們全部都駕輕就熟,是把食材這敵人玩弄在股掌之間的大將。
我這才深深地認清事實。
——根本就只有我一個人在戰鬥!!!
她們就是戰況佔優的友軍,我只是一名節節失利的敗軍之將。
儘管她們是這麽優秀,請求幫忙一下不就好了——數日前當我還在訓練的時候,確實是這般想過的。但不知不覺間,來到這裏後——就在一分鐘前——我,動搖了。
最後是理所當然的導致我回答那個答案。
因為,現在已經成為了「只是屬於我的戰爭」。(好像怎麼耳熟的呢……)
就連是大概是為了讓客人先使用廚房——當然也不排除真的是偷懶——而在沙發上歇息的花見,我也不希望接受任何人的幫助。
【所以說我最討厭女孩。】
——只要和「他」有關,你們就絕對不可涉獵!當初還想接受什麼幫助,我實在太天真了!加上我已經花了這麽多時間去訓練,沒理由浪費我一番心血!魔咒什麼的,這次我一定不會輸——
不過,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嗎……
在完成度達一半的時候,花見終於走過來加入製作。出乎意料地她竟然和我在同一時間完成,令我十分懷疑裏面究竟是否放了足夠份量的食材,或是內藏其他古怪的東西……
正當我在暗自嘀嘀咕咕,花見已經把模板小心翼翼地放進冰箱,「咔嚓」一聲把它關上,隨即轉身露出十分詭異的笑容,同時宣佈:
「各位,我們已經完工了!接著整個下午須等待巧克力凝固,到黃昏便可以取回製成品……嘛,所以接下來才是主要活動哪……」
「啊咧?」
不理會我對其後句若有所指的語氣所發出的疑問之聲,少女續道:
「因此,現在請各位提議我們該玩什麼!!」
「回家。」
「不是!我是說在這兒找東西玩!」
「慢著,妳是主人啊!妳不知道我們又怎會知道?」
「那麼,我們來舉行試膽大會吧!」
「等一下,現在是冬天好不好!天氣已經寒冷起來我們不需要試膽!」
「噗噗~又是妳叫我作為主人好好想想的……我見我們之前是用跑的方式來到此地,所以才想替大家降溫的說~還是說奈奈妳害怕了嘛?」
「這個和那個沒有關係啦!還不是你帶頭跑起來所以才——」
「「哇哈哈哈哈哈哈!!!」」
驀地裏,耳邊傳來連番笑聲。
「妳、妳們不從事相聲行業實在浪費,哈哈哈哈哈!」
佐佐美邊笑邊說、毫不保留的置予評價——雖然聽了是感到無奈而不是高興。
「妳們先冷靜一下吧。」
唯一一個沒有笑的德子一本正經地從旁「調停紛爭」。
——又好氣又好笑。
連環吐槽花見之後,也許在她們眼中,我已經成為一個吐槽役……什、什麼!?我、我的形象……
「所以,我們該如何準備試膽大會?」
「不是『所以』了吧!再說如何可以在妳家形造一個恐怖的氣氛!」
「「哇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唉……」
德子面帶微笑(極有可能是強忍笑意),搖著頭並嘆了口氣。-
——我的形象徹底地泡湯了。
「這個嘛……」似乎還想把話題延續下去,花見開腔回答我的提問:
「就像這樣!」
「哇!」
倏然被面前的少女推倒在地,她立刻騎在我的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著身體不斷抽動。來自自己、不由自主的笑聲響遍整棟房子。
在意識漸漸變得模糊的同時,我隱約能看見竟然助紂為虐的另外三人,一起向我施放毒手。
「哇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要持續整個下午吧……
「呵呵!這次終於輪妳當『大貧民』了!」
撲克這個遊戲,絕對是派對或聚會中不可或缺的環節之一。
「不……不可能的……我的財富……我的王朝……!」
其中,「大富豪」這遊戲在日本尤其受到歡迎。當然,其可玩性也是十分高的。除了其參加人數富有彈性,因此易於調節和適應外,另外還可以因應參加者的喜惡改變每個位置的稱號,以增加遊戲的娛樂性。
「啊啦~小花這下要倒大霉了喔~」
這回,我們所定下的職位分配,由上到下排序分別是「大名」、「富豪」、「平民」、「貧民」和「大貧民」……聽起來蠻有感覺的,只不過……
「妳們也太入戲了吧……遊戲!只是遊戲!」
我,從遊戲一開始,職位就一直都沒有變化。我還只是一名——「平民」。
——什麽呀,那些屬性還要延續到這個遊戲上嗎?
所指的是,在遊戲中除了我以外,每人也試過在牌局中取得勝利,成為「大名」改朝換代。
也就是說,她們都是善戰的將軍。
而我,則是…………啊!!食材大軍陰魂不散!好了,我受夠了!——
「啊對了,放在冰箱裏的巧克力也差不多可以了吧。」
時間已經來到傍晚六時半,就趁這個機會結束這一切!
花見聞言,立時露出一個不甘心的樣子:
「先不用理會,我還要報仇。剛剛才被這個逆賊趕了下來!」
「你給我適可而止!日下幕府在這個下午執政的時間遠遠超過第二名的練馬幕府!」
「就是呢~……」
夏織在一旁像是勉強擠出笑容附和起來。
「那麼,既然已經入夜了,下一項就是試膽——」
「大家,快過來看!」
——佐佐美做得好!回神過來,她已經跑到廚房那裏去。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前一秒還嚷著要搞試膽大會(究竟她有多想玩這個),後一秒便急不及待從冰箱拿出自己的製成品,「骨碌」一聲吞下去——
「好吃!我果然是個天才!」
其他人也陸續來到廚房品嘗自己的完成品。
佐佐美一次過把眾人的巧克力都拿出來,讓各人的擺放在相應的位置。
望著我自己的製成品、我的心血、我幾日以來的訓練成果,我——猶豫了好一會兒。
——究竟,這個選擇是否正確?
「出了什麼事嗎?」
也許德子注意到我呆若木雞,她探頭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
話音未畢,我鼓起勇氣,拿起面前的巧克力,咀嚼下去。
——這個、這個!!…………
「嗚……」
「怎麼了?」
「……好、好……難吃……」
「「「「誒!?」」」」(為什麼突然間多了些人!)
——這個,不是比家裏弄的還要難吃嗎?為什麼會這樣的呢……
撇除因為緊張而造成的失誤,或其他客觀的環境因素,那只剩下……
魔咒。
——難道,真的需要別人的幫助嗎?
一直以來,我也靠著自己努力挨過去,這次應該也不例外。太深入的交往和接近,將會令我犧牲了另外一邊的東西。
對,正因為「他」給了原本在絕望中的我這個機會,此刻我做的這些才顯得有意義。但如果現在不抓緊機會,哪一天它終會流走——
但是,為什麼……
【為了令巧克力變得好吃和美觀,我希望得到眾人的幫助。】
那時,我卻是這樣期待呢……
當中的改變,究竟……
怎樣也好,現實就是現在這個結果,是必須由自己來承擔——
「搞砸了呢~」
只好無可奈何地承認結果。
道個歉然後回復本來的氣氛,剩下來的就只好自己想想辦法吧--------原本是打算這般的……
「那遲些再造一次好了。」
花見認真地道出了一個人人都曉得的「解決方法」。
「是的。」
我瞇起雙眼苦笑起來,並盡量不讓其他人感受到任何一絲無可奈何的心情。
「果然現在就是舉行試膽大會的好時機——」
——她又來!?——
「——趕快作出準備!」
「這是什麼超展開!還有,不要以為把連接詞由『所以』轉為『果然』就會把整件事合理化!!」
「況且現在也到了回家的時間了。」
緊接在我吐槽之後,佐佐美補充了一個事實。
「咦,我還以為妳想休息一會兒才繼續啊……那好吧,我們現在就開始了!」
「開開開始!?開始做什麼?」
——花見又想搞出什麼來……
「當然就是製作巧克力啦!」
「喂喂,剛剛不才完成了嗎?」
指著那些巧克力,大吃一驚的德子連忙詢問。
「還有奈奈尚未完成嘛,我是不會置之不顧的!」
「!」
此刻,我看見從未見過的面孔,那是屬於天使的面孔。像太陽般燦爛的笑容,耀眼的光芒照射著我,而我就沐浴在這般暖流之中。
那是日下花見。
——怎、怎會這樣呢。
「果然還是要留宿了吧?對吧對吧對吧?姐姐十分十分十分期待呢~」
「對喔,為什麼我沒有想到的呢?這樣便有充——足時間玩試膽——」
「為什麼連夏織也要加入胡鬧哪……」
霎時間的感動被她倆完全地破壞。
「嘛,如妳所見,夏織同學遇到這種情況便會壞掉了。」
佐佐美在一旁氣定神閒的觀察著事態發展。
「來吧來吧~一起留宿吧~姐姐保證會令妳很開心的!」
「那個,試膽……」
再這樣下去,要麽就是要順著花見,要麽就是我怕我的貞操會受到威脅!!是時候出聲制止了吧!正打算開腔的時候——
「如果突然間說要留下來,我什麼也沒有準備的話實在較為困擾呢。」
德子替我說了我想說的話——儘管不是以我想用的語氣。
「咳咳!倒也是。」
真快!練馬大小姐前一刻還在「壞掉狀態」中,下一刻已經回復正常。
「無論如何,——她還沒有完成任務啊……」
頭部微微垂下,頭髮前陰把雙目掩住,顫抖的聲音慢慢從花見的嘴邊流出……
——竟然……如此替我著想……我這邊是存有什麼居心……說來慚愧得要找個洞子鑽了……
「那麽明天呢?」
——什麼?
「明天奈奈妳再來我家,讓我幫妳?」
忽然想到解決方案,不禁露出掩不住的興奮之色——花見拋開先前的陰沉,向我提出這個建議。
「這個……是好建議啊,反正今天大——家也是意猶未盡吧?」
思考了一秒後再瞄瞄提議者,佐佐美明顯是衝著「某人」來說。
「嘻嘻……怎樣說呢……」
「那怎麼好意思呢,再說我再來也沒有什麼意義了。還是我一個人在家想辦法——」
「不會的不會的~人多好辦事~我們定會協助小奈的~」
我沒有理會花見那坦白的承認而說的話,被夏織以同樣沒有理會我的掛慮為前提下打斷了。
「沒有問題吧?這麽突然。」
德子轉向邀請者——並且是場地提供者•日下花見發表自己的擔憂之處。
「沒有問題的!反正我十分閒。誒,那即是大家也會再一起來嗎,非常好呢!」
花見繼續以大無畏精神回答問題。
「唔嗯~說起來今天造的份量好像也不太足夠,乾脆明天再另製一些吧~」
加上夏織推波助瀾,給了我去麻煩別人的正當原因,事至如今已經米已成炊……只好——
「那好吧。」
事就這樣成了,五分鐘後我們便離開日下家。
和來的時候不一樣,這次我們先走出大街。
雖說來的路徑是花見本人聲稱最快捷的路徑,但冬天較早入夜,在靜悄悄沒有太多照明的街道上行走,對女生來說還是太過危險。
沿著環八幹線往北行,到了青梅大道的交匯處就是我和佐佐美她們分別的地方。
——雖然現在明明還未到就是了。
可是不知為何,無意地我逐漸落後她們,變得好像只有我獨自走路一樣。
也許察覺到我的異樣,她們一個都沒有走來搭訕,而是讓我默默地走下去。
而的確,我正在苦惱。
苦惱著那個矛盾的問題。
——在整件事上,我究竟期待什麼?或更好說,我的心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我不清楚。我看不透。
根本上來說,我早就知道。今天也試過在那一刻醒覺過來。
但是,途中究竟出了什麼差錯,我才會擁有那些期待?
是我太軟弱嗎?明天再遇上這種情況,我又該如何處理?
舉頭望向前方的朋友們,霍地有一刻我是這麽想的:
也許是一個機會,讓我去解決這個矛盾又糾結的問題。
——不是跟昨天一樣嗎……對吧?
日下花見搞不清楚目前的狀況。
——明明是在同一路上,明明是同一群人——雖然再沒有以同一方式行進就是了。
想到這裏,少女不經意地敲了敲自己的頭,同時瞇起雙眼伸伸舌頭。
「有什麼事嗎?」
「嗯……!沒有沒有。」
被走在自己身旁的佐佐美看見自己奇怪的舉動,並理所當然地被詢問起來,花見只好蒙混過去。
「說起來,為什麼昨天沒有看見妳的家人呢?」
根據現況,一旦話題被挑起來的話(雖然並不是刻意挑起,也和前句無關),整個氣氛也會頓時變得「緩和」,且一發不可收拾。
「對哦,為什麼?」
「我想我們到日下家的話,打個招呼也是應該的~」
似乎也忍受不住原本那個意外的違和感,德子和夏織打破沉默,從後方傳來搭話。
「哦~那個,昨天他們都有要事出去了,還弄到很晚才回家呢!」
花見儘管口裏這麽回應著,心中卻另有所思。
沒錯,今天二月十一日,星期日,在前往自己住處的路途上的日下花見,完全搞不清楚目前的狀況。
但是,她搞不清的並不是導致這個狀況的人物。
因為如果是這個的話,實在是太好猜了——其實也不用猜。
「咦咦,那麼今天可以見到伯父伯母嗎?」
從荻窪車站碰面以來,就是除了碰面後寒暄幾句,之後再也沒發一言。
很奇怪呢。一邊暗自這般忖度,花見一邊回答佐佐美第三條問題:
「可……可以呢……」
同時視線偷偷地移向後面「某人」身上。
——凝重。還是凝重的表情。跟五分鐘之前一點也沒有變化。
昨天明明還有說有笑的,今天卻……難道說是昨天的巧克力失敗的原故!?花見再瞄瞄另外三人——從她們隱隱約約面有異色的表情當中,不難發現,微秒的氣氛從一開始,持續至現在依然存在其中。
明顯地,三人均裝作看不見這個從昨天就漸漸浮現的狀況。當然,這是只有花見不知道的事實。
是的,花見一直搞不清楚的——是原因。
不知說是四人故意孤立一人,還是一人故意脫離群隊,總之這狀態就這樣維持下去,不久她們便到達目的地了。
「那麼,今天各位也要加油咧!」
擺出和昨天一模一樣的工具和食材,站在廚房中央位置的花見以一聲高音量的鼓勵宣佈工作開始。
「妳那個是什麼語尾呀……」
佐佐美好像是替代了「某人」,擔當起吐槽役來。
還是沒有反應哪——原本打算以奇怪的語句吸引平時理應會有反應的那人,花見現在卻不得不定睛注視瑟縮在角落的她。
——還有什麼辦法可以令她提起勁來?
「啊啦啊啦~花見妳有沒有好好招呼客人啊?大家要不先喝點東西?」
這時,一把開朗的、中年女人的聲音從廚房入口處傳過來。
「不用了不用了,我們要使用伯母的廚房已經為您添麻煩了,現在還怎麽好意思呢?」
由於少女們早已在玄關與面前的女人•日下惠子——亦即是花見的母親打過招呼,因此夏織自然能夠很快道出大方又得體的回答——還不忙在當中省下她獨特的語調。
雖說惠子是首先詢問客人們的意見,但好客的她此時已經逕自從冰箱拿出柳橙汁來,倒進五個杯子裏。
「不要這麼客氣!妳們能夠來我十分開心呢。這令我想起我中學時代……」
把杯子遞給眾人,感觸良多的她更開始不斷憶述自己的往事,其他人當然也只有聽的份兒。
話雖如此,可是其實還有一人是連聽也聽不著的。
因為她心事重重。
要考慮的實在是太複雜了——或可能只是她把簡單的事物複雜化。
——真的是這樣嗎?
猛地……她好像想到一個重要的事實。
那是昨天才發生的一件事。
「哎呀,我也說了這麼久了。那麼請妳們自便了,記得要努力喔!」
「「「「知道了!」」」」
惠子意識到自己說的話過多了後,於是便留下客套的說話,得到少女們的回應便從廚房中步離走了。
「按下來,我們終於要正式開始唄!」
「妳那個又是什麼語尾呀……」
佐佐美再次吐槽今天「故意」不停轉換語尾的花見。
「不用在意這些細節!那麼分工便和昨天一樣吧——」
「話說其實昨天我們有分工作業過嗎?」
原本打算轉換話題,藉此轉移視線的花見,一下子就被擁有「驚人」記憶力的德子從中打斷。
「這個嘛~」花見勉強擠出笑容,續道:
「就是今天我們主要目的是要幫助奈奈嘛!所以分工是會較有——」
——按照目前這個狀態,莫說可以成功了,能否繼續下去也成了一個大問題。不過,我……我是不會放棄的!
花見把這些心思都吞到肚子裏,正想把剩下話都說完,怎料——
「今天我還是想自己一個人嘗試一下,有問題的話我定會找大家幫忙。」
花見再次被人打斷了說話。出乎意料地,犯人是由荻窪站以來一直沒有說話(其實在進入花見家時還是有說一了句「打擾了」的),也一直顯得悶悶不樂,令見到她的人無不泛起「她是否問題兒童?」或「她是來自異世界的?」的感覺。
現在她卻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話音未落,犯人•千綾奈奈隨即展開製造巧克力的工作。
「那個……放、放心,我隨時都在這裏,只要妳開口,我一定、我一定——」
「嗯,我明白了。」
第三次被人打斷說話的花見,無奈地望著連頭也不回地回應自己的少女。
「嘛~所以說我們也要開始了~~」
夏織在一旁一邊著眾人返回自己的崗位,一邊以雙目示意暫時讓奈奈自己一人這樣下去。
——暫時就這樣吧。不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般想著的同時,花見帶著疑慮,把牛奶都倒進量杯內。
是那一番話。
是那一番在離別之後,突然被叫回來說的話。
是那一番我和「他」所說的話。
是那一番充滿承諾和期待的話。
雖然對話只有短短數秒,但所思慮的卻遠遠比對話內容多。
現在那一番話,令我醒覺過來。
我憶起約定,和作出約定的決心。
當時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現在我終於記起了。
一直我都在鑽牛角尖,顧慮「魔咒」、訓練什麼的。
之前的我,也竟然要讓「他」間接提醒後,我才能注意到。
根本,什麼都不需要。
嘛——真的什麼都不需要。
因為,最重要的是……
「心意」。
又過了十五分鐘,情況基本上和昨天沒有太大分別。
佐佐美有佐佐美自己的工作,德子有德子自己的工作,夏織有夏織自己的工作……
唯獨花見。
她早已按捺不住了。
早在看見奈奈又把可可粉量錯和巧克力嘗未溶化的時候便這樣那樣……總之就是看不下去。
「這裏,應該再把牛奶再煮熱一點!」
甚至還放下了自己的工作,走過去,告訴她。
「我明白了,這個食譜上也有說的。我自己可以處理。」
得到的卻是當事人以生硬的語氣無情的回覆。
「還有那個!不應把它們混合的!」
——再一次出錯。為什麼不可以讓我幫忙呢?
「我明白了。我很忙的,請不要讓我分心聽妳說話,好嗎?」
奈奈依然故我,不斷重覆著看似正確,實際上有些問題的步驟。
「不過這個……」
「可以了,我會注意一下。」
在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特別注入什麼感情。
「但是那個也……」
「真的可以了,話說妳不用顧及自己的巧克力嗎?」
後來語氣卻逐漸加重,也因此吸引了另外三人的目光。
可是,觸發火山爆發的,卻是另一座火山。
「為什麼!為什麼始終不讓我幫忙!」
眼角慢慢泛起淚光,雙頰泛紅,雙拳握緊——花見倏然喊出這樣的句子。
「妳在說什麼!?」
奈奈大吃一驚,睜大雙眼瞪著面前的少女。
——目睹女孩的哭相,這還是第一次。不過,還不是你們——
搶在奈奈開腔之前,花見邊抽泣邊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終於也——
「沒有為什麼!如果、如果這樣做,便什麼意義都沒有了!這是我甘願捨棄的東西,我並不後悔!」
啊,是的。
其實我也不清楚說出這樣的話來,到底有什麼意義。
當然,起碼我自己知道就好了。於我而言,現在「這個」為我最為重要。
然而,我在重拾方向的那一刻,我看見——
——別人又會聽明白什麼嗎?
之前不會,現在也不會,將來更加不會。
咋聽之下只是一堆不明所以的胡言亂語,還好像是帶有惡意和攻擊性。
對了,別人——「她們」到底會用怎麽樣的眼光去看一個突然發瓢的女孩呢?
「突然搞什麼呀?」「好可怕!平常都不是這樣子的。」「在說什麼語無倫次的話呀?」「不要恃著大家體量妳,少給我在這裏發脾氣!」「唉呀呀,昨天還沒事的……」「我、我終於看清了……原來……妳是這樣的人!」
……
…………
好哇。
好哇,妳們終於看清了。
我就是這麽憎恨。
憎恨著妳們。
本來……本來,這些事和那些事是應該自己去完成的。
從前……現在亦無異……一次又一次的煩擾著我……
我已經受夠了,這些「好意」。
就連自己要下定決心的事情,也要這麽「溫柔」地摻雜進去。
——「魔咒」,說到底其實是在我身邊的人那裏。
但……這次不同了。
這次,我狠狠地拒絕了,拒絕了這個可憎的「魔咒」。
所以——
來吧,來討厭這個任性的我吧!我就是憎恨奪走我機會的「妳們」!!
…………
「為什麼……」
儘管還是同一個詞語,花見這次卻換成非常、非常輕聲的呢喃,慢慢從抖顫的雙唇邊流出。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她抬頭詢問著面前的少女,眼神充滿著……不是同情,不是憎恨——而是悲傷。
可是等不到少女的回答,花見再度開腔: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要捨棄其他東西!!」
「這種事情,妳不會明白的了!」
奈奈喊著的話有如一般動漫裏十分老套的對白,但當中蘊含強烈的情感正好告訴其他人她沒有半點遲疑,並且是真實的。
「可是……」
「夠了!我已經聽夠了!每一次每一次當我希望可以自己嘗試一下,身邊總會有不同的人物出現……她們,實在太溫柔了……」
漸漸,淚水從紫色的瞳孔溢出。
「是過份……溫柔……哪……」
獨個兒站在他人面前,沐浴在四人視線之下的奈奈斷斷續續、辛苦地擠出一字一句,接著把雙眼都隱藏在纖細的手掌背後。
「奈奈……」
佐佐美以猶豫的聲線喊了少女的名字。
「……所以,我才要捨棄。」
沒有理會佐佐美,奈奈看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怎樣呀,我已經說了。
明明白白地說了。
【對我過份溫柔,怎樣想都是妳們的錯!】
不會體諒別人,不會顧及別人的心情,不會……
所以說,「魔咒」就是這樣子,現在我就要打破它。
不過,自此「她們」應該不會再惹我的吧……
——沒有問題的,這都是我為我自己所選擇的。
為了將來,我——
「啪!」
臉上傳來一陣一陣刺痛的感覺。
臉頰逐漸發燥起來。
眼前掠過那僵硬的手臂,奈奈這下才意識到,面對面的少女——日下花見打了她一記耳光。
「「「!」」」
三人來不及反應,只有吃驚的份兒,全都呆在原地。
「妳這傢……」
奈奈上前捉住花見的手,準備破口大罵,一場女生之間的大戰即將爆發之際——
「嗚……嗚……」
這回輪到花見哭了。
手裏原本注滿了僅餘的力勁,奈奈這時也只好無奈地放鬆。
「我還以為……」
到了這個地步,無力地聆聽下去……
「我們已經是好朋友……」
另一方面,暗地裏藏好的力量……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嗚呀!」
連同那一句話一起爆發,花見用力把奈奈緊緊抱住。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有及時察覺得到!」
一時責罵別人,一時道歉的花見不願放開現在自己才終於抓住的事物,並加深了力道。
「這個、這個……」
不難便感受到懷中的奈奈不時敲打自己,作為一點點微弱的反抗。
「我、我已經這麽說了妳還……」
奈奈既不能從花見手中逃脫,只好在言語上動搖對方。
「不要緊的!不要緊的……」
花見重覆著自己的說話。
「因為……就算是這樣……就算妳就是這樣……就算妳討厭我……我還是一直在妳身邊!!」
這一下,抱得更緊,更用力,更深。
「我也是!」
「唔嗯,雖然不是太了解,但總之妳不用害怕。」
搶在花見後面,佐佐美和德子先後給予奈奈支持。
「……」
只有站在稍後的夏織以柔和的目光默默看著相擁的兩人。
「只是希望自己努力,只是期望自己達成某一些目標,只是認為這是自己該做的事——」
花見擦擦眼淚,續道:
「——這些事我都明白,都經歷過……所以,我不會介意,相反我還惱恨這麽遲鈍的自己……」
這時,她把奈奈挪移到自己的面前,以至今從未出現過如此「溫柔」的表情說下去——
「但是,偶爾也告訴我們妳的事也可以吧……」
把右手放開,搔搔自己的頭——
「其實,我也十分擔心的……」
少女把另外一隻手都放開並雙手垂下,表情變得嚴肅,做出一個站正的姿勢。
奈奈明白,這是一個等待回應的表現……
……
…………
對哦……
為什麼我一直沒有想過呢?
踏出的第一步……雖然是痛苦……
其實也不怎樣痛苦……
因為這些事我沒有試過……
因為與從前的人交往不深……
因為我從來也沒有注意過,也沒有勇氣……
雖然不是很明白……
但是,暫時也足夠了……
現今有更重要的人和事等著我……
等著我去回應……
【「魔咒」,仍歸於妳。】
咦,好像還有一點是搞不明白的……
那是——
「那個……」
奈奈依然低著頭,發出微弱的聲音。
「是!」
花見眼裏和腦裏均充滿萬分期待,下一秒……
「其實妳為什麽一開始要接觸我們呢?」
然而她等待的卻是一句具爆炸性的言論——正確來說中彈的是自己——
「……」
「!?」
「!」
「~~」
各人各有不同的反應,只是場面還是因此靜了下來………
「瞧~……」
伴隨著怪異的聲音,奈奈緊緊盯著花見。
——無言以對……還是說不出口?
「嘛~原來早有預謀的~真有一套啊~~」
打破沉默的夏織上前用手肘戳了花見一下……
「不行了不行了~不可以再妄想下去~~~」
並不知從那裏拿出了紙巾止住快要流出來鼻血。
「喂喂,練馬妳也給我適可而止吧。」
德子用力把開始失控的大小姐從前面拉回後方。
「嗯,所以……?」
此時奈奈追問呆在原地,看似不聞不問的花見。
因為被迫緊了吧,花見才不情願地慢慢張開口:
「……因為( )。」
——說了……什麼?
一反常態,平常開朗、說話大聲得不得了的她不知為何有點害羞。
「啥?」
「……因為( )。」
依然因為太小聲的原故完全聽不到最後的詞語。
「那個、那個,其實我也聽不到呢……」
佐佐美「不知好歹」地加插了多餘的一句。
「……」
別扭的花見變得支吾以對,奈奈忍不住催促她說下去:
「那即是如——」
「好了好了!都說了是因為有趣!聽到了沒有!有•趣!就是想認識奈奈、佐佐美、德子和夏織就不可以嗎!!?交個朋友也需要原因嗎??說到底……」
突然肩頭被一隻手掌按著。
這次——卻是奈奈。
花見停止叫嚷,主動對上了她的眼睛。
「當然是可以的。」
奈奈是這樣回答的。
「好了!」
花見把新一批的製成品從冰箱裏拿出來。
「喂喂,夏織其實妳也弄了很多呢……打算送給什麼人?」
好事的佐佐美忘卻自己的完成品,目光卻已經落在那些精美小巧的巧克力。
「嘛嘛~比起這個,我們還有一個問題是嘗未解決的~」
——我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那是什麼?」
德子似乎也很感興趣,加入了由夏織帶出(大多數也是很無厘頭)的討論。
「就是要知道奈奈的本命哪~」
我又一次倒下。
「這這這這可是沒有的啊!!!」
我否認了。沒錯,我還是沒有勇氣去承認「他」的存在。
——沒……所謂吧,畢竟其他女生也不喜歡告訴別人啦……大家請再給我多一些時間……
「說不定就是我呢~」
身旁的花見忽然冒出了這個不可能的想法。
「嗚……又來了……」
練馬大小姐的鼻血再度來襲,說不定哪一天是因失血過多身亡……唉呀唉呀……
於是,在我也懶得吐槽的情況下,我們再一次離開了日下家。
今天和昨天不同,我也再沒有孤立自己,整個路程談天說地。
及後與另外三人分別後,在回家的路上,我稍微瞄瞄手上的紙袋。
——終於,也完成了。
我望著自己的製成品,暗地裏嘆了一口氣。
回想起來其實還真是危險!當時花見的父母也在同一個家裏。不知是他們體諒我們,還是真的聽不到我們大吵大鬧(雖然後者可能性較低),總之是十分幸運。
——我做了那麽多,不惜和朋友吵架,為了那天……那天就要……
對,那天就要。
《難道你就沒有什麼得著嗎?》
《嗯。》
那是值得期待的一天。
3
大日子。
無論對於什麼人來說,這也是一個大日子。
——呃……是真的嗎?
當然啦!男生期待著將可能收到的「禮物」,女生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那些有「歸宿」的男男女女則甜甜蜜蜜,喪女們咬牙切齒,御宅一族「看似」懶理一切……
無論是屬於哪一個類別,任何人都總會在意的這一天。
因此是個大日子。
於我而言,這也不例外——應該說是比其他人更為重要才對。
這個機會……是一年一度的機會,還要碰巧在這個絕妙合適的時段內——雖然不知說是我潛意識地配合了還是偶然,不過看來我的運氣還是不俗哪。
為了完滿上星期那時的決心,還有履行幾天前的承諾——
我,已經準備好了……
「……才怪!!!」
「欸,這不是A班的千綾嗎?」「搞什麼呀……」「就是呢……」…………
「……」
身邊的同學不斷發出竊竊私語,同時我感受到來自他們紛紛向這邊投放的困擾的目光。
這也難怪的,我現在所站的位置,在晨早時間基本上可以說是車水馬龍。
只是我,在校舍正門大閘前,喊出了目前的窘境而已。
《妳之前的勇氣和向「他」作承諾時的決心都到了哪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現在可是來真的怎能不害怕!?》
《唉呀……不是早已下定決心了嗎?當時為什麼又可以做到?》
《當、當時還未有成功啊!再說上個周末發生這麽多事情,心境變化了多少也是十分正常吧!!》
《真搞不懂妳。明明是妳自己要求,最後更差一點鬧翻,那一刻妳不就應已抱有相應的覺悟嗎?》
《這、這個……》
《所以說,還是光明正大地表達自己的心意吧!》
《不可能的!始終作為一個女孩子,這些事還是會感到難為情的!所以其實我不是害羞的說……》
《說到底,妳是在猶豫。》
《不……不是的!》
《那就是証明妳的愛還未足夠!》
《才才才沒有!》
《那麼妳說這是什麼!》
《巧克力我一定會送!只不過現在我還未調節好心情……》
伴隨著內心的掙扎,我來到了學校主大樓的玄關。
忽然腦袋閃過了一些曾經在漫畫裏看過的情節。
目光自自然然落在一排又一排、一層又一層的鞋櫃上——那不是屬於自己的班,不是屬於自己的鞋櫃上。
《喂!!難不成……》
心中頓時又響起那個咄咄逼人的聲音。
《不要緊啦!就這樣放進去就可以了……》
在某一個角落,我找到了目標。
《這怎麼相同呢,人家放的是情書,妳送的卻是巧克力啊!不是親手交給「他」有什麼意義!》
《還都是表達愛意的方法了吧!!不要緊的不要緊的不要緊的……》
伸手準備打開,同時另一隻手已經在暗處提起目標物,我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塞進去然後逃亡。
《不要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經不能再顧忌這些了!!去吧——
「情人節快樂!!!」
砰!
我迎頭撞上了面前的鞋櫃。
「喂喂喂,妳是否被這個普天同慶的氣氛影響而熏壞了腦袋?這不是我們班的啦……」
聽到這樣的話,我已經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吐槽較好了。
——怎麽又是她呀……
不用靠雙目證實也能知道,使用奇怪的問候語(會有人當面祝人「情人節快樂」的嗎!?)和奇怪的形容詞(普天同慶?)的那人,正是一向脫線的日下花見。
「喂……」
我發現了一個定律:每當我在進行一些有關「他」的事情時,花見總會有意無意地來摻一腳。
「喂……說些什麼吧……」
所以說呀,雖然我對她已不再抱有什麼反感,甚至十分感謝她的好意,但是也不要凡是重要的關頭都出來破壞我的好事吧……
——妳這人就不懂看看別人的面色嗎?真是的妳知不知道我花了……
「喂,妳有在聽嗎?」
唉呀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可以再避免同類事情發生明明今早特意提早上學時間讓我遇不上平常的人但結果——
「嗚哇~!」
從「那裏」傳來的觸感,導致我再次由口裏爆發出高分貝的尖叫。
——發發發生了什麼事??
我還未來得及反應,「那裏」再被擠了擠。
「喂,妳……啊~~」
「要不是妳完全無視我,我才會要想辦法引起妳的注意哪。」
說罷,在背後施以襲擊的兇手才肯放下雙手。我憤怒得抖動身體,猛地回頭一看,發覺她正呆呆的凝視著自己的右手。
「……」
「妳也太過份了!這兒可是大庭廣眾,就算都是女生,妳和我還是會感到尷尬了吧!!」
我想這時我的樣子只能以「七孔生煙」來形容;除了被胸襲外,日下花見又再一度擾亂了我的大計……
——呃,慢著。其實冷靜後回想起來,把巧克力放在鞋櫃裏還真是愚蠢的行為……那麼說我應該感謝她嗎!?
察覺到原來是花見阻止了自己的白痴行動,笑哭不得的我只好把目光放回她那裏……
——啊咧?
只見花見依然注視著自己的右手……不時還輕輕握了握……
——不過仍然不能蓋過右手不斷顫抖的事實。
她的雙眸逐漸透出一股驚慄,嘴巴一張一合,神情呆滯。
「……」
這回輪到我無語了。
世界像是停止了。
時間像是停止了。
在玄關在個空間中,能夠活動的人類好像只剩下我和花見。
其他人已經不能干涉我們。
「——」
「骨碌」一聲吞下含在口中的唾液,也不能消除這個突如其來的緊張感。
開始冒出的冷汗慢慢在臉上滾動。
——究竟,出了什麼狀況……
「這、這……」
驀地,單字像逐個逐個吐出般從花見唇邊流出,令人不寒而慄。
「怎、怎樣?」
我不禁追問。
恍惚的表情,張得大大的眼睛,口中碎念著什麼,真相是————
終於,少女大力吸了一口氣,在被這舉動所震懾的瞬間,我,聽到了答案————
「還、還不賴啊!」
——咦?
「不錯不錯,又成長了!」
花見一手拍在我的肩膀上,臉上呈現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表情——……較像是揶揄多一點……啊?
一頭冒水的我完全不能理解由剛才演變下來的過程,只好再問道:
「妳在說什麼呀?」
花見像似貓科動物的雙目一轉,視線落在我身上——準確點來說應該是胸前——不懷好意的笑道:
「好大呢~」
「誒……?」
「嗯!」
花見天真地點一點頭作了回應。
「……」
——我……我……我……這……那個——
「真感謝妳的讚美啊——」
「啊啦~不用客——」
「——才怪!!!!!!!!!!!!」
——第三次喊叫吸引了更多的學生,尤其玄關是個人來人往的地方,然而我還是有理沒理地炮轟——
「——什麼是『又成長了』!?妳以前曾經摸過了嗎?明明就是比我大,現在只是又來揶揄我對吧!害我剛陪妳這麽緊張,妳說這是什麼意思?對了為什麼剛才又要製造出這麽凝重的氣氛,想來又是要耍我——」
「唉呀,這兒可是大庭廣眾,就算都是女生,說這些話妳和我還是會感到尷尬了吧~」
「什麼!?」
「鈴————」
這時,上課的鐘聲響起了。
「可惜!下次我們再繼續這個話題!不然要遲到了喔♡」
留下這樣的一句,花見轉頭便要逃離現場。
唰!
我立刻無意識地抓住了她的右手,頓了一秒鐘,以不能再低的音量細語:
「那個……謝謝。」
事實上只有我自己才能聽到。
「妳說什麼?」
花見微微向後側著頭詢問。
「笨蛋!」
我喊了一聲,隨即拉著少女一起衝上二樓的課室。
「喂喂,不要這麽用力拉扯……好痛!撞到了撞到了!!」
我沒有理會花見的投訴,漸漸進入了自己沉思當中——
——今天是情人節。今天之內,我一定會找到方法和機會送給「他」。
請你等我!
與製作巧克力的時候一樣,我的戰鬥依然會持續下去。
當然知道那鞋櫃的擁有者是誰。
雖然不清楚又是搞那門子的玩意,但肯定與「那個」有關。
算了。
【在煩惱的同時,所有問題……
不是!不是……
怎麼……
撤離。
頭兩節課的時間過得特別快,眨眼之間已經來到小息前最後十五分鐘。
老師依然刻板地對著自己的課本叨叨絮絮,有時候我不禁會想,他究竟希望教懂我們知識,還是說完一次那就罷了?
不過我卻沒有心機再去糾結那些無厘頭的念頭——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去煩惱。
其實體感這兩小時異常短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的心思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的人物和事物的變化,自然也沒有留意時光的逝去。
無奈的是,那要我煩惱的、要費神考慮的,到這一刻仍然未有任何解決方法。
——怎、怎樣辦哪……如果沒有機會,那、那豈不是浪費了我一番的……但那個……明明早上……
回想起今早在玄關那裏的「險況」,我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要不是……要不是當時花見出手阻止,我就會……
試想「他」下課的時候來到玄關,打開鞋櫃,看到一盒沒有留下名字的巧克力——啊,原來還有不能留下名字這個問題,我當時都沒怎麼想到——他一定摸不著頭腦,我也傳達不了我的心意,到最後也注定要失敗哪……
說到底,來來去去,也是圍繞著今天最重要、最重要的目標。
《這不是為了戀愛而荒廢了學業的典型例子嗎?》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
「理智子」此時又在這種時候,突然在我心裏響起質問。
自從幾天前的某件事後,我就間斷地聽見內心十分不溫柔,十分不體貼,喜歡向我吐槽,卻又經常一針見血的「那把聲音」。
雖然猜想那只是自己的妄想,是作為制止自己行差踏錯的一份理智,也不是以為是在和什麼空氣朋友談話之類的……
可是……
為什麼事到如今「她」才出現?
雖然不知道「她」的來龍去脈,但既然只有我自己才能聽見,我也不介意和「她」對話的。
於是,我暫且稱「她」為「理智子」。
《煩惱什麼的,倒不如尊心上課,不要被老師抓住什麼把柄,放學時立刻趕過去送給「他」才是最佳的解決方法呀!》
理智子延續剛才話題,並乘勢向我提出意見。
《哪有妳想的這麽容易!我害怕到時候不能趕上啊……要知道在課室裏擺脫朋友們然後獨自離開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她們肯定會把我捉住,然後像審問疑犯般套取情報,搞不好會發現「他」的存在……不行,越想越不對勁,尤其是夏織,她一定……》
不肯認輸——雖然不想承認,但確實她說得對——現在的我只是胡亂找一些藉口而已——
《又不是妳親自送給「他」,別說得這麽輕鬆!》
《妳在說什麼呀,我和妳壓根兒就沒有分別。》
——呃……
對自己良心說這些話的我真是個笨蛋,認真想的話理智子還不只是我自己來的?儘管心中暗罵自己的愚蠢,嘴裏卻逕自反擊:
《但是——》
《唉呀,這麽麻煩,乾脆不要送好了。》
「不行!!!」
我猛地站起來。
「……」
下一瞬間,我感受到來自數十人的視線。
「呃,千綾,妳……」
緊接著,老師的平板的聲線慢慢傳入緊閉著雙眼的我的耳朵裏。
「啊,那個——」
身邊的人開始竊竊私議起來,但我決定不予理會——
「——我只是想回答而已,如果有什麼打擾實在不好意思。」
「什麼……這種反差……」「這就是傳說中的『反差萌』嗎!?」「唉呀,我要更加喜歡她了……」…………
——哼哼,就算發生了什麼突發事件,之後好好收尾就沒有任何問題!多年來的「訓練」,在這種時候總會派上用——
驀地,我感受到一絲與眾不同的目光。
這是第六感嗎?我這般想著的同時偷偷瞄瞄「那個方向」——
——是花見。
老師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以 「哦……啊……」 表示了解之意。
竟然讓我蒙混過關,Lucky!——本來應該抱著這樣的心情,可是此刻我腦裏已經被那個表情所佔據了。
那是……那是苦笑…………
眼裏滲出……同情的意思…………
我想……
「不過現在我還未發問,請妳先坐下吧。」
「是的,對不起為老師您添麻煩了。」
心不在焉說著大方乖巧的語句,我心裏卻不是味兒的坐下。
議論紛紛的氣氛雖然還在課室的大氣中飄逸,但丁點都不能傳達到腦子內分析。
——她究竟在想什麼?難道只是在取笑我?
《但是,那又怎樣解釋「同情」的意味?》
——難道,她是不同意我的做法,卻又無可奈何?
《但是,在那種時候,又可以有什麼辦法?》
對了,那麽花見在這種情況下又會怎樣做?大概是裝傻過去吧,反正平時她就是這樣,又不會介意別人怎樣說的……
【平時就是這樣,】
【不會介意別人怎樣說。】
【如果不是花見……我……】
【 驀地,我感受到一絲與眾不同的目光。 】
咦……
好像……那個……
《呼~》
理智子又不帶任何先兆,忽爾嘆了一口氣。
《真沒妳乎。這樣吧——》
她頓了一頓,又道:
《我們就在小息的時候搞定這項任務吧!》
《小小小小小小息!?》
《對喔。》
「鈴————」
今天,我第二次被可惡的鐘聲打破了重要的對話。
老師離開後,課室回復一如既往的喧鬧景象。
不過今天有兩點和平時不同。
第一點不同的,是從大大小小、不同團體所傳出的聊天聲中,我發現我「當之無愧」地成為話題中的主角。
第二點不同的是,課室裏少了一部份的女生。
當然有一部份可能只是到鄰班找朋友談天(如佐佐美),一部份只是到了自動販賣機買飲料(如德子),更有一部份只是無無聊聊在校舍內閒逛,尋找對手挑戰排位賽(雖然不知她怎樣想,但夏織的確就是這樣子)……
但是,總感覺人數還是比平常少。
不過,那部份人外出的原因不用猜也能知道。女孩們肯定是為了尋找心儀許久的對象,送出親手所製的巧克力,一圓情人節的心願吧……
《那麼妳也要努力才行。》
《那麼妳說該怎樣做?》
我已經習以為常地回應忽地跳出來的理智子了——還是我該去看看精神科醫生或者心理學家?
……
沒有回應。
沒有任何回應。
《喂喂!》
我隨意地喚了一聲。
……
依舊沒有回應。
——嘛算了,反正也得靠我自己好好努力吧。
決意暫不理會理智子的事,我伏貼桌面,悄悄地離開座位,急步但又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的奔向位於正前方的木門——
安全!我心中暗叫。
——趁還未被人發現,我得趕快離開課室!
背部緊貼著木門,手緊握住門柄——只要打開,只要打開它……!——
砰!拍!
……
我彷彿身處在靜謐的深夜裏。
我彷彿睡在一片廣大的草原中。
我彷彿看見漫天星斗。
《這就是宇宙……嗎?》
《不是不是,妳只是被人從門的背後後打開而撞倒了。》
真是十分感謝理智子在這個時候「十——分」理性的說明啊。
「嗚哇,是奈奈!沒事吧?」
「早吩咐過在非上課的時候木門應該長期開著,現在是誰作的好事弄到有人受傷了!」
儘管眼前還是充滿宇宙穹蒼萬物的美妙,但只靠聲音還是能夠辨認得到,後說話的那人便是班級委員小白。
一如其名,小白擁有一把白色長至及腰的頭髮,樣子長得可愛,負正義感,又是班級委員,在班裏還是蠻有人氣的;至於本名,好像是由於家庭的理由,至今就連是班主任也不清楚。
至於先一人的話……
「咦,話說回來,奈奈妳打算出去嗎?」
——為什麼說曹操曹操就出現了!
「是的。」
我沒好氣地,依著小白的攙扶站起來。
面前的少女看見我正瞪著她,便側起頭來,絲毫沒有懺悔的意思。
我稍微不悅,腦袋不斷快速運轉,思考該如何處理面前的問題。
——這下……該怎麼辦?告訴她要去買東西?還是到鄰班?無論是哪一項,她都有可能跟著來呀……
「怎麼啦?」
「那……那個……這這這個……」
手指抵在嘴唇上發問的花見進一步傾前身體,令我瞬間陷入慌亂狀態。
雖然知道她(應該)不是在審問我什麼,但還是會(在無意中?)釋放這種無形的壓迫感,使人屈服在這股壓力下。
「……」
——嗚……想不到,我要面對的敵人原來是這麽恐怖!!
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認識到好友花見暗藏的「必殺技」——不過我是不會就這麽認輸的。
畢竟……
我要好好守護「他」給我的這個機會,現階段還不可以讓其他人來插手!
「盯——」
看來她也等得不耐煩,以怪聲催促我開腔說話。
那麼——
——沒辦法了,只好裝傻到底!
霍地,我抬起頭來(抬頭的時候花見好像被震懾了一下),握緊右拳 (握緊的時候花見又好像被震懾了一下),提起右手 (提手的時候花見也好像被震懾了一下),右拳「噗」的一聲落在頭上(「噗」的一聲的同時花見亦好像被震懾了一下)——
現在所構成的動作——
「嘻嘻!」
是最為經典的吐舌裝傻系笑容!!
「呃……」
花見因看見我滑稽的表情而看傻了眼。
這次沒有問題了!——我趕快承接這個由我創造出來的奇異氣氛,說道:
「啊哈哈~!我只不過——」
然後,我又看見了——
也想起了。
斷章1
幾天前還說落葉經常無情地擊中自己,但轉眼間樹木上已經變得空禿禿了。
秋風颯颯,枯黃的落葉舖滿整條街道,甚至河面上也充滿枯葉,不時堵住河道的去水槽——惟此境即將消逝。
根據天氣預告,再過幾天就要下初雪了。到時整個地方旋即變成白愷愷一片。雖然這雪的確是比平常來得要早,但無奈地人類必須承擔全球氣候改變所帶來的問題的責任,這只是其中一個效果。
我獨自走在河畔,任由漸漸變冷的北風拍打自己的臉,不著邊際地亂想一通。
那些現在只剩下枝條的樹木其實全都是櫻花樹。政府很喜歡在河道兩旁植櫻,讓市民在春天花季時賞花,成為一年一度的祭典類項目;這條善福寺川也不例外。
長年未有搬家,生活在東京都杉並區的我,當然也擁有不少在這兒賞花的經驗。
小時候,大部份機會也是和家人一起去的;及後長大至初中,開始會與朋友一起來遊玩;初三的時候更聽到有同學和男朋友一起來……
而我,生活的圈子中總是沒有男孩。
我知,我知。無論在想什麼,到最後總會來到這個話題上。這也不能怪我的,本學年已經過了一半以上,本以為新環境就算不能破除「魔咒」,至少從開始就打好「根基」,往後繼續努力便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怎料,無論我如何努力也好,事情總是向不如意的方向發展。
首先是第一天。小息時有很多女孩圍過來,人人都說「好可愛呀~」的。男孩們雖然也有過來插嘴,可是一來我比較內斂,二來為應付源源不絕的問題,喘不過來的我不小心無視了男生們。
其次是性別分配。全級人數明明男生是多於女生,可是偏偏學校的班級是分優等劣等的,最優等的A班沒有懸念地編配成女生的人數多於男生。(女生平均比同齡男生成熟和發育較快是不爭的事實吧。)
再者,某些好事之徒喜歡胡亂傳出流言。我只是和佐佐佐美她們是好朋友而已,那些人就說我們是百合。雖知她們是開玩笑的居多,而非真正這麽認為,但男生們聽了又不會有了另一番解讀嗎?他們一定有他們自己的妄想(雖然我並不知那是什麼),最終和他們的距離便變得更遠了。
還有很多零零碎碎的事件,總之就是十分不如意。
「魔咒」,根本就沒有消失。
不,是「根本就不會消失」。
是我期望過多了嗎?
最終,也只會帶來失望。
——所以說我最討厭女孩!
一珠水滴從我的眼眶下流下來。
嘀……㗳……嘀……嘀㗳……嘀㗳…… 嘀㗳嘀㗳————嘩啦嘩啦————
雨?
剛才的,是雨?
還是——眼淚?
急步跑到河畔一個亭子下。
不是說再過幾天就要下雪了嗎?現在下雨了幾天後還有水量嗎?早上看了降雨預測說是三十巴仙於是便不帶傘子,想不到氣象局也會有耍人的時候哪!
我一邊發嚕囌般在心裏埋怨著,一邊觀望外面的景色。
本身已經脆弱不堪的枯葉一遇上雨水,便破爛得一團糟,加上北風四起,本來黃色一遍的善福寺川河畔像被侵蝕似的,色彩慢慢褪去,世界被染上了灰濛濛的雨和霧。
——那個光景,提早逝去了。
天氣不似預期。
我,也再沒有任何期望了……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在這個只剩下雨聲的世界裏,左邊驀地傳來急速的跑步聲。
我沿著聲音的方向一看,但是什麼也沒找到。想必是因為霧氣的原故吧,不過我仍然定睛不放。
不到幾秒後,終於捕捉到逐漸出現在霧中的一個輪廓,估計應該比我高出一個頭。
輪廓隨著距離拉近而變得清晰,這下我能夠看清楚了:他應該是男生,比同齡的男性顯得瘦削;右手提起書包,擱在頭上擋著雨水,而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穿著我校的制服!
——是誰來的呢……好像沒有什麼印象,是鄰班的嗎?
和男性幾乎可說是毫無交集的我,自然也不會認識鄰班的男孩吧。
那人在我胡思亂想期間不斷向著這邊奔跑,忽然全身一震——應該是發現了這個可以避雨的亭——立時加快腳步。
「哇,真幸運!」
自言自語的喊著,他馬上躲到這個亭子之下。
近看下,其實也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孩,和我就讀同一間學校也沒什麼好出奇的啦,反正這是居住在西南地區的同學的必經之路,不過相貌還是不差的——慢著,我又在想什麼呀,被別人知道了還道我是那些喪女啊……
基於禮貌,坐在長椅上的我往右邊挪動身體,騰出右邊空位讓他就坐。
「啊,謝謝。」
他對我說了一聲便坐下了。
「……」
擔憂自己的處境,同時和陌生男子共處同一環境所帶來緊張感和害怕感,我頓時感到不知所措。
雖說這是什麼必經之路,但由於一些原因我今天比平常遲了點離開學校,現在又在下雨,左右兩邊已再看不見任何學生或經常在河畔緩跑的人了。
說起來,其實我也很少走這條路的,因為年輕女生獨自一人走這些僻靜的小徑,始終較為危險;不過鑒於今天較遲下課,所以才走捷徑吧了。
——現在該怎麼辦呢……雨好像會持續下個不停啊……我還答應了母親幫忙去買點東西呀……
「妳、妳好!」
「嗚哇!」
那男生突然向我打招呼!!我我我該回應他?無視他?較有禮貌的說「你好!」還是說「有什麼事嗎?」讓他注意場合?……
「嗚呀,對不起!我嚇到妳嗎……我只是想說妳能等我一下嗎,我好快就回來——」
二話不說,他朝亭子的後方奔去。
——喂喂喂,這不是答訕是什麼?如果他叫來他的同伴,我豈能再有機會逃跑?
正準備拔腿就跑的我一站起來,後面又再傳來跑步聲——
「那個,不是請妳等一等嗎?」
那男生折返了。
「不不不要過來,你你你……」
大吃一驚的我邊轉身邊拿起自己的書包擋在身前,目光落在面前的男孩,卻發現——
他正拿著一把雨傘。
「不要誤會不要誤會!我見妳被困在這場雨中所以才想辦法找一把雨傘來——」
「等一等,為什麼你要這樣做?有什麼目的嗎?」
我本能地懷疑這個男性所做的事會存有什麼不軌的原由。
「不不不!我見妳的樣子十分焦急,加上我也趕時間了,便打算跑往本來正要前往的同學家那裏借傘子。碰巧他正出來找我,我便順道借了他的傘子。他就在附近,妳就先拿去用吧!我待一會兒就好了。」
他說罷遞出手上的傘子,樣子看似十分誠懇,不帶半點謊話。
——我的表情有這麼好讀出來嗎?
算了我就不吐這個,還是把心思放回正經事上。
雖然這人是初次見面,我也不知道是否值得相信,但是看來也不是什麼陷阱。
我開始放下警誡,問道:
「這樣不要緊嗎?看你都濕透了。」
他搔搔頭,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的。看妳是我校學生,大家總會有再次見面的緣分,這次就當我先賣一個人情可以吧。對了,請問妳是否千綾同學?」
——暴露了!?
「那那那那那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失禮了。千綾同學在學校可是十分有名的啊!所以我才想會不會就是千綾同學妳。如果有什麼冒犯真的十分對不起。」
「沒、沒事沒事……」
嗚,沒想到已經到了素未謀面的人一看樣子就能認出我的地步!——這一份驚訝只可留給自己,不可顯露人前,因此我盡量表現平淡。
「真失禮……」
那人連番責備自己的同時,我腦袋正在盤算一切。
既然是同學,即之後有機會還給他,況且我真的在趕時間……
決定接受他的好意,我伸手接過了雨傘。
「那個,謝謝你。」
「太好了。」
話音未落,那人便想轉身離開,我急忙出聲阻止:
「不好意思!之後我要還給你傘子的,所以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對了差點忘記這不是自己的傘子啊……對不起,我是一年B班的來來谷良太,麻煩妳讓我明天來取吧,是一年A班對嗎?」
——他親自來?
原本其實沒什麼好考慮的,不過為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和流言,此外要外借出東西的人自己動身索還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因此——
「不用不用,讓我自己來交回給來來谷同學好了。」
「可以嗎?」
他語氣中帶予一點遲疑。
「當然可以,這是我應份的。」
「嗯……那就這樣吧……」
不為知何,我好像看到那人面上閃過一絲陰霾。
「那請來來谷同學自己小心點了!」
「千綾同學也一樣!」
互相道別後,我把雨傘打開,離開了那亭子。
同一刻……
心中的不安感,大得慢慢形成一個形象。
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
倏然好像有一股力量拉扯頭顱,我不禁猛地回頭一看。
——那裡什麼都沒有。
——亭子已經人去樓空。
「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天——二月十四日,上午十時十六分。
我在校舍南翼大樓二樓走廊上,朝著南翼大樓的盡頭「漫無目的」地走著。
《才不是漫無目的啊!!》
理智子又在我耳邊對我剛才所作的描述發出抗議。
現在是小息時間,同學們紛紛離開所在地走到外邊,有的到鄰近課室談天說地,有的到小賣部買點東西吃,有的純粹互相追逐嬉戲;老師們則可能正前往教員室休息,或找一些同學說話,因此通道上自然顯得車水馬龍。
簡單來說,他們都踏上了往自己目的地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卻……
《喂,妳有聽我說嗎?》
雖然如此——
當我經過的時候,他們大部份都不約而同,不經意地稍稍移動視線到我這裏來,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自己的作業。
這是我最近幾天才發現的事實。
是個從前不明顯,最近幾天開始令我注意的事實。
【一旦我在這種時候走在人群當中,便很容便成為眾人的焦點。】
——這是……為什麼?
是因為情人節的緣故?——不是吧,還會有男生願意接觸我嗎?
是因為我做了什麼突出的事?——最近的確是發生了若干的事情,但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變化啊……
是因為我自我意識過剩?——這個……不能評論哪……
始終,想不通。
不過我也不會繼續糾結下去。
《不要忘記妳可是要到B班送巧克力給——》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一直都沒有理會理智子,我這時終於也忍不住了。
《不用說我也知道!》
理智子似乎察覺到我有點煩躁,並沒有再說點什麼。
此刻,我可是跌進另一個需要認真思考的深淵中。
不經不覺,我在一道敞開的門前停下來。
《1-B》——門牌這般寫著。
——我的目的地……「漫無目的」……
因為根本就不知道要從那裏開始整理思緒。
要煩惱的事一下子變多,變得十分複雜。
早上的那一股幹勁,不消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此發展下來,才會演變成這個有行程卻沒計劃、沒目的的行動。
「請問,來來谷同學在嗎?」
我叫住了門口附近的一人,隨口問道——或許說,我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整個人也只是靠著潛意識驅動。
我甚至不知道跟「他」見面之後要說點什麼。
不知道說是幸運還是什麼的——
「他剛才好像離開了。」
得到了這樣的答覆後,我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樣啊……那麼我遲些再來找他吧,打擾了。」
說罷,便像逃跑那樣轉身離開。
特地逃開的什麼也不是,只是碰巧被老師叫到外面而已好不好!
在對誰解釋?自己吧……
是不懂應付?這是事實。承認。
那又如何?
對,那又如何,橫豎無論如何也是不用自己勞心的。
沒有丁點問題,對吧?
哼——
自欺欺人。
《呼,這下妳便得到了些時間整理一下現存的問題了吧。雖然錯過了小息這個機會實在是非常浪費的說……》
回去的途中,理智子像要總結現況一樣突然冒出來,發出婉惜的聲音。
《那個……對不起。》
而這令我忽然感到十分慚愧。
《為什麼突然間便要道歉?這可令我十分困擾啊。》
《因為……因為我只顧外來的煩惱,卻忘記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真的……對不起…………可是,我當真、我當真——不知道要該如何做!》
《呼嗯,我接受妳道歉。畢竟我也比較咄咄逼人,是我不好,我也有錯。》
——自己對著自己道歉其實也夠奇怪了吧!
《在討論之前,話先說在前頭: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送出「那個」。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妳必須要整頓一切,不然所有東西都會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理智子擔憂我會本末倒置地思考問題而變得鑽牛角尖,因而事先提出底線和警告一番。
《嗯,我答應。》
我沒有理由拒絕。再說那不就是我原本的「目的」嗎?為實現「那個承諾」,是時候重拾心情,面對現實。
《好!那麼首先,妳認為那個眼神……確實是同一個嗎?》
《我認為,我不可能認錯。》
《這樣,恐怕花見就是在表達同一個意思吧,不然就不會令妳有了這個沉重的既視感。》
《可是,最神奇的地方是這個「沉重」的感覺。能回想起來的那一刻、那個眼神只有數秒鐘,我又不知道當中有什麼特殊含意,況且第一次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感覺,但是這次的衝擊卻這麼大,以致令人心煩意亂……》
沒錯,與約在十分鐘前的狀態截然不同——導致這個情況,其元凶不是誰,正是日下花見。
——那一刻,我看見了。
那個眼神。
那個溫柔,卻有點可憐妳的眼神。
那個想要告訴妳「其實不用這樣的」的眼神。
它,出現在花見臉上。
只限數秒。
我卻像進入了光速飛行般,體感時間流逝得極其緩慢,外面縱使渡過千萬億兆年——
能看見的仍然是同一個畫面。
「這樣嘛,我就先回坐位去了~」
只限數秒,它和她就消失眼前。
留下的只有這般的語句——
和迷茫的我——
《這樣說,可能是某些現在已經發生了的事令妳自己產生了共鳴,當再次看見同類景象時就一下子爆發出來吧。》
《那會是什麼?威力竟這麼強勁?》
《誰知道?反而我是在想這件事和另一些事有沒有什麼相連的地方……比方說現在妳不是覺得自己經常會成為眾人焦點嗎——》
《不是「覺得」,而是「事實」!》
不待她說完我立刻反駁,否則便像真的在說我自我意識過剩哪——雖然沒有人聽到就是了……
《就不可以只是妳自我意識過——》
《不是不是不是!》
《好了好了……》
「鈴————」
——第三次……算了。
停止「自我對話」,我快步返回位於大樓最西端的A班課室。
依然感到那些視線不斷在我身上徘徊,雖然應該不涉及什麼不雅的成份,但是還是令我十分不舒服。
暫時不去理會,我不禁想起「那一件事」。
——我想,其實會讓我如此在意還是有一個原因的。
那個原因——
就是「他」,也曾經……
斷章2
翌日。
由於昨天的大雨,地上已經再看不見那些金黃色的枯葉,取而代之的是舖設在上、冰冷的混凝土,而我——正走在其上面。
在今早的天氣預測中,明確表示下午有八十巴仙機會,降下今年第一場的雪。看來我昨天在抱怨時的預測失敗了。
北風比昨天增強,加上天氣十分不穩定,仰頭望天也只可見到厚厚的烏雲,一般民眾若果走在這樣的環境中,就算前一刻睡意甚濃,冷嘯一過也會立時精神百倍。
與一般民眾完全無異,對我今天卻起不了這樣的作用。
現在的時間是上午七時四十五分,正在上學途中的我,發生了一個狀況。
疲憊不堪。
也就是說,昨晚——我失眠了。
不是因為功課太過逼人,也不是為了看某某小說因太過精彩而不肯結束閱讀,更加不是和朋友聊天直至天亮才想起「對喔今天要上學喔!」這樣那樣……
而是,我未能忘記那一幕。
【心中的不安感,大得慢慢形成一個形象。
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
然而,過了一夜,我仍舊沒有一點頭緒,更遑論尋找什麼答案吧……
——那人……來來谷良太……到底怎麼了?
「奈奈,早啊!」
「早啊,佐佐美!」
後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我想也不想便轉身打招呼了。
走在最前、戴上鮮紅色圍巾的佐佐美正向我這邊奔跑過來,說實話實在是好不奪目。
「今天好冷啊。」
在後的德子邊說邊摟緊穿在身上,平時則綁在腰上的外套。此舉證明了今天的氣溫實是低到一個程度。
「啊啦~姐姐也感受到呢~」
夏織一如既往地穿起自己的毛球大衣(即使是這樣的上課天),跟著德子一起來到我跟前。
——能夠每天和她們一起上學和聊天真的太好了。
望著這能令人忘卻睡意的情景,我踏出了下一步——
驀地,我想。
——要不要跟她們說說昨天所發生的事呢?
不過,我瞬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他」,是男孩。
我知道,如果我越過「魔咒」行事,一定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所以,我放棄了。
不一會兒,我們抵達學校。我拿著那把傘子,步進了正門的大閘內。
「起立,敬禮!」
隨著班級委員小白向同學們發號司令,第三節課堂終於結束了。
可是我——依然沒有任何反應,目光空洞的呆坐在自己的位置當中。
「……」
如果要我只用一組詞語來形容今早到目前為止的心情,我想只有唯一一個。
「忐忑」。
這種心不在焉的精神狀態令我對身邊的事物完全懵然不知——
「啊啦~」
甚至有人從後走近然後突然伸出雙手對準我的胸部毫不留情地捏了一下我……喂喂!
「嗚呀!!!什什什麽事!?」
「沒有沒有,只是姐姐想測試一下小奈最近有沒有成長吧了~」
一下子皺緊眉頭,但馬上就「強迫」自己放鬆,這時我回首對站在那裏的人——只聽語氣也知道那是夏織——大聲抱怨:
「嚇一跳了!妳搞什麼呀,妳要捏的話就捏自己就好了!」
「喂喂~談話要小聲點。妳看周圍的人都注目這邊了喔~~」
我頓時醒悟,環看四周——在場的女孩們看傻了眼,男孩們的鼻孔好像已經充滿血紅色,即將爆發出來。
「練馬,不要玩了。雖然剛才千綾的確是沒有回應我們,但都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做這種事吧,這裏太多人了。」
「喂,錯的地方是這個嗎?不是這個行為本身就是錯的嗎?」
原本眼見自己成為眾人的焦點所在,打算立刻以極速逃跑的我一聽見夏織身邊的德子她有違常識的發言,不禁吐糟一句。
——為什麼……要在這骨節眼的關頭,妳們就出現了?不是每個小息都要出去一下的嗎……
心被接踵而至的人煩得雜亂無章,我都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埋怨好了。
話雖如此,最重要的事我還是知道的。
現在就要先煩惱和處理「這個」。
「唉,不和妳們兩個鬧了,我先出出去——」
「奈奈,妳要到哪裏?」
——天啊!
佐佐美剛好出現在我右方大門的外面——她剛從食堂回來。
我只好強顏歡笑地說道:
「從食堂回來了啊~?」
「對呀,因為今天午休社團有練習,為節省時間,我只好提早到食堂買些預早弄好的食物了。雖說我們課室就近食堂,但我這樣做也省卻了選擇時所花的時間。」
每逢星期三的午休便有練習的體操部,由於在校際之間成積卓越,在新生社團宣傳期間吸引了不少女生參加,佐佐美也是其中一個。
尤其是在今年,在我們班的小白的加入和帶領下,更令體操部攀上高峰。儘管有高年級生不服她,但是她的成就卻是無可置疑——這些都是佐佐美告訴我的。
……呃,腦袋還是不要到處亂轉導致節外生枝吧,快點返回「現在」我要做的事情上——我嘗試分散她們的注意力,岔開話題:
「真好啊……體操部……」
「要不奈奈一起來參加好了,部長說只要是可愛的女孩子就可以了喔。」
佐佐美邊說邊以開玩笑的眼神打量我全身,令我感到混身不自在。
「不不不,我也不是什麼可愛的女孩子……」
夏織看著自己的雙手頓了頓,然後道:
「小奈太謙虛了~姐姐這樣就不是什麼可——愛的女•孩•子•的說~」
言語從她的嘴邊逐字逐句地溜出……那是什麼意思!!
「妳也太謙虛了吧,練馬的可愛程度已經直逼著女王了。」
「誰是女王?另外為什麼要說她可愛?今天的榮德子昨天錯吃了什麼藥嗎?還有夏織看著雙手想表達什麼!!」
雖然不知德子發什麼神經,但是繼續這樣下去就對了!
在大家有說有笑的同時,我不斷改變位置和姿勢:先是站起來側面望著佐佐美,接著借站起來時丟了橡皮的故繞到她後面,再緩緩退到木門,留下一句「先上個廁所~」,最後急速扭動門鎖踏出第一步!
然後——
「奈奈,妳要到哪裏?」
被佐佐美叫住了。
——什麼!?
「唉呀,就是上個廁所而已……」
我無可奈何,只好一邊搔著頭一邊轉身回答好友的提問。
縱使沒有表現在臉上,可是可以想像到我的耐性快要到達極限。
「那麼,不如一起去——」
「不用。我待會還要去找老師,免得妳到時要自己一人回來了。」
帶點猶疑地上前來到我身邊,佐佐美她作出的這個邀請被我一口拒絕了。
不難發現語氣也稍微起了變化。
不待任何人作出任何回應,我逕自飛奔出去。
「奈……」
存在於這條走廊中的其他雜音把朋友們從後方傳來的呼喊聲都掩蓋了。
我頭也不回,直奔這幢大樓的末端——也就是我的目的地•B班。
要說這所學校經常使校外人混淆的兩個地方,如果說第一個是學年級的分佈樓層,那麼第二個就是班級的分佈地點。
一般來說,若果A班的位置與玄關距離最短,那麼B班的便會遠一點,然後是C班、D班如此類推,反之亦然。
但是,這所學校卻是以A班、C班、D班、E班、B班這個次序來分佈。據說是因為校方認為如果能以成積最優秀的兩班(即AB兩班)圍繞著另外三班,學習氣氛也可以推至頂點——嘛,雖然沒什麼理據。
……怎麼說,我好像越來越會去胡思亂想啊……怎麼不去想想見到「他」之後該說些什麼?怎麼不去想想找不到「他」的時候該如何?怎麼不去想想我忘記了帶那把兩傘出來?怎樣不去想想……
——誒!!!!!!
……
哇忘記了忘記了忘記了忘記了忘記了忘記了忘記了……
……
…………
………………
哈……
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麼辦呀!!!!!!
嘎……嘎……嘎……
只好折返。
「奈奈,歡迎回來!」
這是我回去後由佐佐美所說以迎接我的第一句。
「妳剛才走得這麽急,我還道妳須要一段時間呢。」
「沒什麼大礙實在是太好了。」
緊接著佐佐美發言的德子從她身後探頭出來,露出一個放心的樣子。
只有夏織在一旁沉默不語。
——先不理會了,還是想辦法拿回雨傘再出去……
「對了,我遺下了老師拜託我拿給他的東——」
「千綾同學,這裏我不太懂,可以教我嗎?」「昨天的事妳還沒有說完啊,請務必告訴我哪裏有最新流行服呢千綾同學~」「我帶來了,奈奈妳昨天不是問我借的嗎……」……
來……
來不及……了。
我已經被一大堆同班同學圍住了。
就是知道在小息的後半部份,同學們要出去的已經回來,要吃東西的已經吃過,要趕功課的及時趕好……
接著便是「雜務時段」和「聊天時段」。
正如每一天所重覆的一樣,我每次都是這個時段的「重點人物」。
——不能離開了……
「妳看妳看,小奈真是受歡迎哪~」
手肘撞了德子好幾次,夏織側目看著這個熱鬧的場景。
「是的。」
德子點頭回應。
——這次又不可以像平時一樣請求她們助我脫身……該如何是好?
腦裏正盤算下一步棋,五官卻全力招呼每一位同學——其實這已經是常有的事。
不能拒絕,不能婉言,我……
——最討厭女孩。
「請問……」
我有一個優點:只要是聽過的聲音,我甚少會忘記。
因此我知道,今次又會是另一次悲劇。
「請問,千綾同學在嗎?」
「他」,來了。
首先感謝閣下的意見。
我認為,輕小說其中所構成的最重要部份,就是對話。
因為動畫也是如此,所以看輕小才像看動畫,尤其這種日常系作品。
因此,這一點我不打算作調整。
當然,我認同心理描寫可多寫一點的,這個會改善。
再次感謝閣下的意見。
——這樣有點像動漫裏的主人公吧。
緩緩扭開入口處的木門的鎖頭,豁然開朗的景觀頓時收進眼簾之下。伴隨著冬日柔和的陽光,四方八面傳來校園中飄逸的、淡淡的跑步聲、談天聲、喊叫聲等——我第一個感覺卻竟然是這樣。
我踏著鞋子下以粗糙的紅磚所鋪成的地板,逐步逐步走近被約三米高、堅硬的鐵絲網包圍著的邊緣。
伸前的右手不自覺地放在鐵絲網上,一股寒氣馬上由手指的末端迅速傳到脊骨,令我不禁從背後打了個冷顫。雖然閃過一絲就這樣縮回手的念頭,但我仍然決定繼續感受這種透心的冰冷,同時把集中力放回視覺那裏。
我立時瞇起雙眼,焦點變得清晰,俯瞰腳底下的人和物。一群一群的學生在校園不同的角落,進行著不同的活動。有的在平行於跑道,外側也朝向跑道的走廊上聊天,更不時傳出陣陣的笑聲;有的穿上運動服,在跑道上喊著「一、二、一、二……」這般練習跑步;在稍遠處,有另一群學生聚集在體育館旁邊的「聖心」花園,估計應該是利用花園內擺放著的歐陸式長椅以及圓桌茶座吃午餐。
順帶一提,那個花園平時就只有三年的學生在裏面用膳和閒話。原因說起來比較複雜——或者說含糊,況且校方也沒有阻止,換句話說即是默認了——總而言之「只有三年學生才能使用『聖心』花園」已經成為了不明文規定,因此那裏又被稱為「前輩園」。
——話說回來,怎麼我硬是覺得這很像某個能夠加速的世界啊……
浮游的視線在眼角捕捉一小徑之差的體育館,我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又話說回來,今天佐佐美好像要到體育館進行體操部的訓練吧……
原本垂下來的頭因目視距離變長而漸漸提起,我把目光放遠,內心「某種」複雜的悸動促使凍僵的右手緊緊抓住鐵絲網中的小洞,隔著那網眺望遠方的景物——
那是多麽的遙遠、多麽的困難、多麽的不自由……
卻又多麽的——
驀地,耳朵聆聽著的各種聲音,在這一刻瞬間——被切斷了。
呼————呼————
同一時間,身體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很冷。
雙手藏在那黑色綿質的、繫在脖子上的圍巾之中。
——早知多穿一點。
我暗罵自己的愚蠢,要是知道自己會跑到屋頂來,就應該帶上外套以備不時之需,而不是匆匆地離開課室,像逃避一樣。
沒錯,現在我,千綾奈奈,正站在(現在是蹲在)主翼校舍大樓天台,朝向體育館的一方。果然很像動漫裏的主人公吧。
雖然不像某個不受歡迎的女生的學校一樣,但這個天台本來也是不予開放的。經過學生會一輪的討價還價,如列舉人數與空間比例等像是原因的原因,終於校方答應在午休時開放這裏給同學活動。
只不過,在二月這種寒冷的季節,基本上是不會有人上來的。因此就算現在我放眼環視整個天台,也不能看見一個人影。
彷彿要提醒自己正視目前的問題,這陣呼呼作響的北風此時更用力拍打我的身體,更把耳邊一切雜音都掩蓋了。
——只剩下我自己。
——逃避……嗎。
——我……我已經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儘管知道大可以不理會「那邊」的感覺——要分優次的話「那邊」根本不能與目前的目標作任何程度的比較——但我就是放不下。
因為……實在太令人在意了。
也因為……「他」也……
雖然不知道「他」還有沒有記住這種瑣碎的小事,也不知道她心裏是否在表達同一意思……
不過,那種引發出來的共鳴、時機、所蘊含的感情……這些都與那時無異。內心告訴我兩件事一定是有所關連的,就像如果我不去嘗試了解的話,事情便不可順利地——或根本不能發展下去。
因此,我實在無法忽視這能夠左右雙方意思、感覺和決定的事。尤其是在這個時間點,我不希望貿貿然送出,最後得出一個沒有人願意見到的結果。
話雖如此,根本就無從入手。
就像剛才說的一樣,先不說「他」還是有可能記得那件正常人應該早就要忘記,每天生活都不知要面對幾多次的事,更遑論我有膽量事無忌憚地跑去問「他」「其實你當時是怎樣想的呢~」這種使人完全摸不著頭的問題。
另外一邊也一樣,我也不可能單刀直入說「今早幹嘛有事沒事的睥了我一下!」,搞不好還會被人以為我在恐嚇什麼的。
雖然——她的確在是不久之前才叫我不用介意什麼的……
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想到——那個表情竟然會出現在那張臉上。
——這種時候,她反而沒有出來實在令人費解啊。
《妳在說誰啊~》
腦內響起那個姍姍來遲、懶洋洋的聲音。
《就是在說妳喔。》
《喂喂喂,我可不記得我有說過妳在有煩惱的時候我就要出現啊!!》
雖然理智子——我自行腦補的良心的聲音(人格?)——是這樣說,其實卻已經回應了我的呼喚。縱然很是感謝她,我卻故作沒有發現,撐起雙腿站了起來。
《哦,是這樣嗎——好了好了在這種時候不要說這種東西了快點一起想想辦法。》
《唉,真沒妳乎。正如我早上所說,這種共鳴肯定是和以前有關的啦。只是我們還示知道是什麼而已,所以如今的方針就只剩下「尋找原因」這個了。》
《妳說的我都知道啦,問題就是在「不能尋找原因」這點啊!》
《那放棄吧。》
《喂!!!》
理智子把我能夠獨自辛苦地歸納出的重點當成是自己的看法般複述一篇,在換來我無奈的吐糟後,語出驚人地說出爆炸性的建議令我為之一震。
《有什麼辦法呀!就算是我也不能知道的!倒是妳,為什麼就不可尋找其他出路?》
《我……我……》
《其實有可能送出就可以得到回應啦!妳怎麼知道這不是最優解?何況妳能夠做的竟只有這個。依我說,只是妳害怕得到不如意的回應吧了——》
《不是這樣的!我還可以找花見問——》
《妳會嗎?》
《……》
接下來迎來短暫的沉默。
《根本就不會。》
過了良久,她開腔總結。
《有時候我是搞不明啦,到底妳是否喜歡「他」,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的顧忌,非要先解決之前遺下的問題不可……》
……
我到底是……搞什麼啊……
這個我,到底……
強風忽爾停止。
周遭的聲音回來了。
世界的聲音回來了。
也不難聽見,右方的門鎖被扭動的聲音。
「沒有什麼事了嗎?那麼你可以回去了。」
當然是「沒有什麼事」啦,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麼事。
但是又不是藉口呢,因為的確是完成了數個事項。
回到課室時,川上同學告之「她」來過。
那又如何呢,反正之後也會再來——當時是這樣想的。
但現在……竟然在樹蔭下透過葉與葉之間的空隙被我看見「她」屋頂上辛苦地蹲下了的情景。
有衝動有立刻飛奔上去,扶住「她」。
——然後……告訴「她」?
但是,結果還是被壓住了。
討厭這個好像把世事都看透的自己,頓時心生自我厭惡感。
不過這也沒有辦法。
因為——
一切都決定好了。
一臉驚訝。
——啊不,不是說她,應該說是「我似乎呈現一臉驚訝的樣子」。
「啊啦~」寒風再次呼嘯而過,然而再次令我打起冷顫來的,卻是那從門口傳過來熟悉的聲音。
「為什麼把嘴張得這——麽大呢~難道是見到姐姐我十分高興,很想馬上就衝到這兒姐姐的懷抱當中?」
「啥?」
——這……這是什麼展開?是哪個爛透的展開?
說著說著,她面帶微笑(還是另外意味的……),擺著優雅的腳步逐漸走近鐵網這邊。
「試想呢~享受著那鬆飄飄、軟呼呼的觸感,以及姐姐那溫柔的雙手,真是十分難得的機會啊~」
「不,那個……」
「姐姐很——久也沒有和小奈身體接觸了~不知道小奈成長到如何呢真的令人十分期待~平時根本沒有機會,趁這兒是屋頂現在四下無人……」
「喂喂喂這些容易令人誤會的說話……」
「唉呀,對喔~姐姐這樣說有點兒不正確呢~太大意了,怎樣說也好小奈的量始終也不可能比得上姐姐——」
「什什什麼!?!?!?我、我……這……那個……不不不不不…………」
「咦,小奈要壞掉了嗎?」
「妳才要壞掉!」
在風中飄逸的金色長髮,跟那穿插在金髮之間的白毛球圍巾,正保護著其主人免受嚴寒的侵襲——也順便抵禦了我的吐槽攻擊。
「……那個,其實姐姐不介意壞掉的小奈喔~」
「雖然認識已久,不過請也不要恣意把自己的奇怪的嗜好道出來較好……話說妳這是抖S的宣言嗎!?」
「壞掉了也不差呢~這樣姐姐就可這麽那麽地這樣那樣了……」
「喂,那是犯罪的!犯罪!」
——搞什麼模樣呀,本小姐快沒有耐性了!!待這件事完了之後就要妳嘗嘗後果!
慢著。
【這件事。】
嗯……
這件事。
原本煩惱的,突然好像輕鬆了。
「唉呀唉呀~不用在意細節就好了~能夠看見小奈憤怒的樣子實在是十分有趣了,姐姐這下是做了正確的決定喔~」
夏織像平常一般瞇起雙眼,纖細的左手托在雪白面頰上柔聲地笑著。雖然就如字面意思與平常並無不同,但不知為何在這寒風交織的大白天裏,此時卻散發出一種特別的溫暖,把我深深的吸引住。
——很想…………不是……這…………難以形容。
半開半合的嘴唇微微張動,聲帶從喉嚨深處準備震動發出聲音——
可能是被我瞪得目瞪口呆吧,面前的少女不但不感到尷尬,而且加深了臉上的笑容,說:
「不過呢~小奈為什麼要自己一人待在這冷得令人立刻要躲進姐姐懷裏的屋頂,姐姐倒是挺在意呢~」
有時候我會想,這人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
「唉……」我歎了口氣,決定無視應該吐槽的地方,順著這個對話說下去:
「我說呢,究竟,什麼是喜歡一人呢……」
「唉呀,小奈終於要對姐姐告白了嗎——」
我拼命忍下那又要即將爆發的吐槽之魂——如果對手是花見的話那是不可能的——因為直覺告訴我,儘管具體說不出,不過她的確跟平時有點分別。
「——不過依照小奈精打細算的性格,那一定是到了只差一點點的地步,小奈才會如此煩惱吧~」
喂,妳是未卜先知嗎!?——好險好險,差點就衝口而出。我盡量裝出十分詫異的表情,對那讀心者道:
「妳說什麼呀……根本就沒有喜歡什麼人的,只是、只是突然間想探討一下而已。」
——舌頭幹嘛要在這個時候打結!!這樣的話可信性驟降至30巴仙以下……
「原來是這樣~呵呵~~」
又來了,究竟她是相信了呢,還是特地略過不提?
「好吧~難得陷入戀愛的小奈問姐姐這麽深奧的問題,姐姐就嘗試努力解答吧~」
——喂,那個形容詞是多餘的!
「喜歡一人嗎……其實就好像姐姐和小奈一樣,互相有地方吸引著對方,自然會走在一起的~不論那吸引自己的是優點、缺點還是萌點~」
「這些我都明白,但是……」
心裏浮出一個極大的問號。
「這種情況,倒像朋友之間的友情哪……而我們甚少,會跟朋友說『喜歡你』的……」
「啊啦~難道說小奈不喜歡姐姐我嗎~」
「不是的!怎樣可能……我們經常一起玩,一起吃便當,一起聊天……我並不討厭夏織!只是、只是……」
「只是認為戀愛和朋友有所分別吧?」
事到如今,擁有Lv.5等級的讀心能力者「心理滲透(Psychological Diffusion)」練馬夏織所說的話已再嚇不了我了(應該是我習慣了),因此我只以沉默回應。
「那麼就讓小奈來告訴姐姐吧:它們在本質上有什麼分別?」
「我就是不知道才會在這兒煩著呀……何況我也未試過談戀愛……」
「小奈還真是純真呢……」
夏織像認真思考般托著腮子,接著好像隱約地在她鼻孔的位置流出一絲血跡,然後整個表情則換上「幸福」的笑容……啊咧?
「姐姐越來越喜歡小奈了~呼哇太可愛了~竟然是在孩童時代就已經保持住純潔的赤子之心,完全不會喜歡鄰座的關君呀、吉田君呀什麼的……」
在一串似乎十分糟糕的百合宣言裏,雖然不明白後面她在嘮嘮叨叨些什麼的,但是我感到這下又是給了我一條出路……有意無意?
「那、那個,在小時候喜歡男孩子這些還是有過的……」
「什什什什麽!?竟竟竟竟然是這樣……為什麼哪真可惜呀……」
臉部變化真快!我凝視著瞬間呈現十分沮喪的樣子的她,發出這樣的感想。
夏織依然固我繼續自說自話,我沒好氣地準備開腔吐槽阻止她,驀地裏靈光一閃,我猜想。
——說不定,她在等待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呢。
我遂無視滔滔不絕的她,逕自沉思起來。
想來,我是為什麼喜歡上「他」呢?
是因為,「他」願意和我溝通?
更根本的原因,好像應該簡單一點喔……
……還不是人和人之間的吸引力嘛!
那……為什麼會和友情存在著分別呢?
本質……
「我不知道。」
漸漸垂下頭來,聲音也漸漸不能被別人聽見——
「明明也是人和人的吸引力,明明也是同一樣的人類,明明……」
我開始感到自卑。自己根本就不懂得可為「喜歡一人」,卻遍遍要觸及這個範圍,就像踏進沼澤一樣,弄得泥足深入不可自拔……
雖然和原來要煩惱的問題差了一大截,可是此刻的卻是更基本的疑問。
夏織既不為我唐突的發言感到驚訝,卻先合上嘴唇,慢慢展露那個溫暖的笑容,再度開腔,柔聲道:
「妳答對了。」
不等因此話微微一震的我作任何反應,夏織開始解釋起來。
「因為,如果真的要道出有任何分別的話,那只有一樣——妳自己。」
「什麼意思?」
我急忙抬起頭來追問,好像在茫茫大海中突然抓住木筏的一角一樣。
「意思是,喜歡朋友或許需要原因……但戀人,或許不需要原因……」
「!」
我屏著氣息,靜靜地聆聽下去。
「或許,很多人做了很多事,為小奈來說是十分吸引。相對的,小奈或許做了很多事,對很多人說也是十分吸引。這些人都是小奈的朋友,但是……」
她頓了頓,續道:
「我們對待朋友,可能有不同原因,因而作出不同的選擇……然而,對其中遇上的那些自己愛上的人來說,因為是本質相同卻不能以任何原因解釋的感情,根本就不需要原因。」
右手蓋著微微透出反光點的雙唇,夏織側了側頭,想了一會兒後,說:
「所以,作什麼全憑自己。感覺還在萌芽,或會有所顧忌;感覺愈強烈,也就愈相信對方。由於根本就沒有什麼客觀因素可言,一切,都應該相信自己。」
我呆了良久。
因為問題好像一下子給解決了。
全因自己對那表情感到不安,感到猶疑不決,才會在這一刻舉旗不定。
但既然,這種感情是不需要原因的,那麽,糾結那些為我毫無意義。
信任自己,信任對方,把自己認為最好的帶給對方。
或許會結果帶給對方麻煩,可是,我信任對方,沒有原因的信任對方。
《來吧!》
腦內響起似曾相識的聲音。
《理智子……?》
《來吧——》
「我想我明白了,謝謝解答。」
屋頂本來應該有的寧靜,被我附送深鞠躬的這麽的一句打破了。
「啊啦啊啦,小奈實在太過客氣了~這也只是姐姐的個人見解而已~」
夏織已經回復平常的語氣、平常的模樣(話說其實一直有更變過嗎?),大方地(?)接受了我的道謝。
「無論如何,總之多謝了——」
這時,我掏出口袋中的手提電話,瞄了瞄上面的時鐘,馬上大吃一驚:
「時、時候不早,我們趕快回到課室才行!」
二話不說,我跑到門口扭動門鎖,才踏出了第一步,夏織鮮有的大喊聲從後傳來。
「其實,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姐姐說到尾還是非常在意喔~~」
「那個,我認識了——」
在回首回應提問的同時,我忽然為之一震,停下來。
——真的要告訴她嗎?「魔咒」……
「我……想嘗試認識其他男孩啊,來談一場戀愛好像也不錯呢~」
更正了。
「小奈……小奈不要我們嗎?」
「唉呀我不是這個意思哪……再說誰是『我們』呀!真是的有時候……」
結果,我沒有說出來。
但是,我在那一刻暗自起了誓言。
【雖然現在我還未準備好,但是我一定會找機會再跟夏織、花見、佐佐美、德子,以至其他人說明一切!我保證!】
唉,所以說——
——我最討厭女孩。
4
淡淡的金黃色灑落在足球場上,遠處傳來烏鴉的啼叫聲。抬頭一望,天上幼如絲絹的雲霞呈現和球場一樣的顏色,後面的校舍卻因為鋪的是紅磚頭,上面好像萌起來了……不,是燃起來了一樣。
少女獨個兒站在玄關外邊,觀賞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黃昏情境。
校舍內基乎已經空無一人——除了那些不為人知的社團,如經常為了通宵達旦工作而留在學校的SOS團,還有活動內容完全不明的GJ部,或是說回家但根本就不會回家的歸宅部——因此少女也算是十分晚離開校園了。
不過幸好是在這個時間,否則站在出入口處發呆的她定會給別人添麻煩。
這時,門口左上方的校園廣播器發出了聲響: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五時四十五分,校園將在十五分內關閉,請尚未離校的學生盡快收拾……」
「真是的!難道我真是最後一個?」
不等到那預先錄好的女聲說畢,少女洩氣地踹地一下。
「已經這個時間了,一個人也再沒有從學校出來,難道我今天要獨自回家?」
自言自語到這裏,忽爾一股寒風輕拂過少女的背部,令原本已經發冷她更加為之一震。
少女並不喜歡這種孤獨上路的感覺。
「唉……早知……」
早知不要趁是情人節就在學校待機,看有沒有男孩會送巧克力給自己啦!反正自己沒什麼特別的優點,如何吸引男孩子呢?再說我又不是參加什麼社團活動,基本上剛才一直就在四處遊蕩,每一個地方停留不超過五分鐘,男生能夠找到我才怪!
開了一次單人反省會後,少女便決定放棄繼續等待,遂轉身離開。
才走了數步……
「是哦,我從來都不知道呢!」
後方傳來有點繃緊,有點慌張,卻十分容易認出的聲音。
這次走大運了!少女這般想著的同時,打算轉身揮手喊對方的名字。在她腦袋發出的神經訊號還未抵達手足之前……
「是嗎,那實在是抱歉……」
是另一把自己不熟悉的聲音。兩人應該是在對話……
——應該走過去加入?應該先看看是誰?
少女花了0.2秒思索,馬上就跳到路旁一堆矮灌木後面。
從枝葉間能夠隱約的看見後面的情況,少女的俏臉想挨近灌木,但又害怕被破枝弄花皮膚,惟有用聽覺來補償視覺損失。
「說來,為什麼妳這麽晚才離開呢?」
隨著他們越走越近,少女能夠分辨出,那不熟悉的聲音是一把平緩的男聲。
——大新聞!!情人節這天和男孩子一起!!
少女在瞬間起了好奇心,想到了下一個念頭。
——呵呵,讓我先跟縱跟蹤……
待他倆由自己身處的矮灌木那裏走過,少女躡手躡腳地沿著草坪爬行,並與兩人保持著一點點的距離。
「被老師喚去真是辛苦了。」
雖然暫時還未有機會一睹男生的面容,但是只憑聲音,少女十分肯定自己曾經聽過。
兩人步出校園大閘後,少女馬上從近門的大樹後探頭出來,趕緊尾隨著他們。
過了大約五分鐘後,少女開始發現有點兒不對勁。
兩人所走的路和少女回家要走的路完全呈相反方向,而且還不是走人流多的青梅大道,而是那往善福寺川的小路。不過這也不是重點……
「我瞄!」
像貓那般銳利的眼睛掃射了自己身後的景物。
「唔……」
沒有異樣,仍然是日常黃昏街道的景色。不過的確比平時要安靜些小。
少女卻覺得在燈柱的後方會藏著什麼人似的。她一邊觀察自己的後方,一邊也不忘緊緊監視著前方顯得十分投契的兩人。
「再瞄!」
後面空無一人。
可是少女獨有的第六感告訴她自己的確被人看住了。
少女也沒有時間去想前面的友人會否有同樣的感覺,只是……
——應該繼續跟蹤而不理會這種感覺?但是我女生一人,如果真是變態男的話……應該向他們求助嗎……但是突然出現卻十分古怪~搞不好反倒我成了被懷疑的對象啊……
一味顧著思索應對方法的少女,突然發現在不經不覺間,自己已經抵達善福寺川了。前方是那往左右兩邊伸延的緩步徑,河畔那些在這個季節全都禿了的櫻花樹為少女的心頭更添一股緊張感。
被跟縱的兩人在轉瞬之間已經轉往右方了。
少女心生一計。
她立刻急步跑往右方小徑旁的櫻花樹下——也就是在原本方向看不見的死角位——同時也小心地不讓那兩人發現自己。
就在幾秒鐘後。
少女聽見另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果然!
少女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收縮在雖闊卻十分粗糙的樹幹後。
砰砰、砰砰、砰砰……這個既安靜又極其緊張的時刻,心臟砰砰作響的聲音似乎就要傳到那人的耳朵裏。
噠。那人又踏出了下一步。
——不要發現我……不要發現我……不要發現我……
少女緊閉雙眼,雙手圍著發抖的身體,心中不斷暗忖……驀地——
「唉……」
「!」
少女差點因為這個單詞而喊了出來。
「明明她走在我前面的呢……怎麼忽然間不見了……」
不難分辨,說話者應該是和少女年齡差不多的男生。
——糟糕了……我果然是他的目標嗎……不要啊……我不好吃的……不是不是!!我到底在想什麼啦……
少女已經陷入極度的恐慌之中,從眼瞼開始滲出兩顆斗大的淚珠,顫慄的四肢更加縮成一團。本來以為自己可以胸有成竹的對付那跟蹤狂,怎料到來真的時候卻如此不堪一擊,少女在害怕之時也只能埋怨自己的無能。
在一陣寂靜後,只見那站在櫻花樹後、那懶洋洋的聲音的主人繼續自言自語道:
「不過不要緊吧,反正我本來的目標是前頭那兩個人,還是趕快……」
「什麼!!!你要對……」
太遲了。
覆水難收,聲線已經很清楚地傳達到那人那裏。
而自己已經挺起身來,站在他面前了。
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我、我……」
「妳、妳好!我是……」
「不要過來!!我要喊警察叔叔了!!!」
「不要不要!請妳聽我解釋……」
「那麼我要喊了,…………!!」
那人身手敏捷的俯衝上前,一手捂著少女的嘴巴。
「唔!唔唔唔!!」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做,如果妳能我的話嗚哇哇哇!!」
少女用力張開被封住了的嘴唇,一排尖銳得像貓科動物的牙齒就這樣咬了下去。
「不要不要!!嗚呀放過我吧!!」
那被咬的人痛得面容扭曲,不禁流下淚來,立時掙脫了少女的那張嘴,一屁股的坐在地上。
「嘎……嘎……」
好不容易才脫離變態男的魔掌,少女周身無力地挨往後面的櫻花樹幹。
原本打算花0.01秒休息便拔腿逃跑……
「啊咧?」
但是少女從震驚中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
那人所穿著的,正是聖羅蘭高中——也就是自己學校的制服。
那人望望自己被咬得發紅發腫的右手,顯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你、你……」
看見少女指著自己,那人便屈腿而坐,俯下頭來,雙手放在手放在前面同時發出痛苦的呻吟(大概是傷口碰到地表而發疼),說道:
「請妳一定要聽我的解釋!!我這樣做是有原因的……雖然說來的原因比較無聊就是了……」
「什麼!?」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的原因和妳其實是一樣的……」
「我的原因!?什麼是『我的原因』!?」
少女叉起腰來審問俯伏在前面的犯人,她千萬也料想不到竟然會扯到自己身上。
「就是跟蹤前面已經消失在我們視線裏的兩人啊!」
「……所以說你要對我的朋友不利!?警察……」
「不是不是!!我要跟蹤的是我的朋友,也就是那個男生啊!」
——什麼?
「我是二年B班的川上宏樹,是那個男生•一年B班的來來谷良太的朋友!」
23-05-2014 [公告]
各位好久不見~
這次我是來騙一騙樓,特地把這個公告開了新樓,
為了宣傳一下我將在2-6-2014更新這文,哈哈!!
停止了的時間又再次開始了,如果已經完全忘記故事的讀者朋友是不要緊,
請趁現在重新看一遍好了!感謝各位留意本帖~
「吓!?」
少女立時張大了像貓科動物的嘴巴,露出了藏在柔軟嘴唇下的虎牙,放在右頰上準備輔助大喊向警察叔叔求助的右手也疆住了。在0.1秒的瞬間展露了慌張神色後,為了穩住局勢(儘管已經不可能),少女又馬上叉起左手,右手指著男孩喝道:
「哼!誰會相信你這些謊話!搞不好只是我校的一個變態,破壞校譽理應被取締!警……」
「嘿嘿嘿……」
少女的咆哮被一股不知從哪裏傳來的冷笑聲切斷了。
「你這混蛋!竟……」
竟然還在笑!!——原本是想這樣說,但看著面前的男孩舉著兩手撐開雙掌,像要請求自己不要大喊(大概吧),卻也愣在當場,且稍稍展現吃驚的模樣,少女硬生生把句子吞回去,並四周戒備起來。二月寒冬吹來的北風,令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忽然,少女注意到街角的一隅出現了一道細長的陰影,依照身型來粗略估計,應該是名男生。
那人的雙目藏在金色的長瀏海之下,因此兩人的視線並沒有對上。可是不知為何,那人正筆直的朝著少女的方向前進。
少女亦同時發現,那人身上同樣穿著聖羅蘭高中的制服。
「這、這……」
「啊,沒錯!」
那人在毫無先兆之下開口,發出音量既大又十分輕佻的聲音,令少女嚇了一跳,「嗚呀!」地怪叫了一聲。
「我就是變態!妳還是乖乖乖地和我這個那個吧!哈哈哈——」
那人邊說話邊迫近少女,不已且漸大的笑聲打進少女的耳房,使她全身發抖,不自覺地跌坐在地,牙齒上下磨擦,斗大的淚珠從眼角滲了出來。如果只是從金髮少年現身開始旁觀,絕對會認為是兩個男孩在欺負女孩,也不可能推測到剛剛才擊倒其中一人的少女,與眼前的少女竟然是同一人。
少女自己也不明白,雖然是一直都在害怕,但是為什麼對兩人的反應會截然不同?因為兩者的態度不同?因為敵人現在有兩名?
——還是,只是自己在逞強而已?
原本跪坐在少女旁的少年見狀,便急忙回頭瞪著神秘男生,並發出類似「你都在做什麼啊!!」的吼叫。
「鍵!為什麼你在這裏啊!還有不要說些容易產生誤會或被人懷疑犯罪的台詞呀!你看你都把人家弄哭了!!」
接著,又轉身對少女道:
「對不起對不起!!鍵他一向也是個瘋瘋癲癲的色情狂,經常口出狂言,但本性其實不壞的,所以無論如何都請妳——」
「什麼色情狂啊,那是大愛主義啊。說到底是你逕自演繹,誰說『這個那個』是指什麼啊,我只是想和那邊的女生做個朋友,和這個根——本完全沒有關係——」
「有關係啦!!!」
金髮少年在少年對少女解釋和道歉的同時在旁喃喃自語,莫名其妙的詭辯使少年忍不住站起來握緊兩拳向他吐槽,大吼還擊回去。
「你總是喜歡把事情複雜化,真是的——」
「把『這個那個』理解成不健全意味的你才是喜歡把事情複雜化吧。」
「我、我才沒有!不談這個,到底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啊!!!」
「這個嘛……和你一樣就是了。」
「什……」
「就是有兩個變態對吧?」
「「誒?」」
當注意到的時候,兩人旁邊的少女已經默默的站了起來。冷冷說出的台詞,語氣中只有前所未有的平靜,甚至平靜得不尋常,令人很容易就聯想到暴風雨前夕的那份靜謐。剛才的那份懦弱、膽怯、女孩子味道,不知從何時已經被扔掉。只見少女深呼吸了一口氣,男生們已經能預計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
「「不要!!!!!!」」
——但他們阻止不了。
「警察叔叔!!!!!!!!!!!!!!!!!!!!!!!!!!!!!」
原本呈蛋黃黃的冬日晴空,現在比剛才更添了些許昏紅。為此漸漸黯然失色的善福寺川,旁邊的那個連接青梅大道的路口,仍然站著兩名少年與一名少女。
兩名(實際一名)少年好不容易才說服(跪求?)少女給他們說明的機會,再把剛剛由少女的尖叫聲喚來的警察以出色的語言藝術(主要是那個金髮少年)打發走了。兩人見那警察消失在老遠的那個轉角口,才「呼」的一聲嘆了口氣。
「那麽,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事先聲明,我聽後覺得懷疑的話還是會喊警察叔叔的!」
聽著少女繃緊的聲音警告自己,看著一臉不悅、不耐煩的樣子。就像抱持敵意的小貓一樣,全身的毛也豎了起來,尖銳的瞳孔中暗暗藏著一絲雖小卻擁有極大壓迫感的殺意,使男生們不禁「咕嚕」的吞了吞唾液。
並沒有放下戒心的少女瞇起形似貓科動物的雙眼,仔細地打量面前兩個可疑的男生。
「剛才各種的事實在十分對不起!呃,那個……重新介紹一次,我的名字是川上宏樹。如妳所見,是聖羅蘭高中,一年B班的學生。至於那位——」
一邊說話,一邊鞠躬致歉的男生——川上宏樹蓄著黑色的、極為平凡的平頭,瀏海下的位置戴著一副醒目的黑框眼鏡,看來似是讀書十分厲害的類型;身高與在女生中只是稍微高一點的少女差不多,因此個子以男生來說是較為矮小。他也就是少女在最初遇到的那人。
「我叫京王鍵,是那家伙的同學。說來我真的不明白妳在逕自誤會個什麼啦,我們又不是什麼不良——」
「就是你道出這麽危險的發言,才會令人誤會好不好!」
把宏樹的話搶過來,最後還被他吐槽,這個叫作京王鍵的少年有著除了從遠方便能認出的,那觸及眼簾的金色瀏海和在這上面的散髮,還有十分瘦削與高幹的個子;至於聖羅蘭高中的制服,卻意外顯得十分整齊,跟其不良般的外表形成強烈的反差。在這寒冷的冬天卻沒有穿上學校指定的外套,暴露在外的、雪白的襯衫也沒有東歪西倒。總之全身的特徵都能散發出強烈的存在感。
鍵這時以十分誇張的表情現演繹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望著宏樹,然後搖搖頭:
「嘛嘛,你真是什麼風情都不懂啊小樹。那只是一般程度的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我要喊警察了喔。」
少女板起臉孔,在旁冷冷地警告絲毫沒有打算認真的鍵。另一邊的宏樹聽見「小樹」這個稱呼立刻面色大變,臉呈青一片紫一片,準備要嘔吐似的。
「嘔…………那小樹是誰啊!!!早說了不要這樣叫我的吧……再說,其實你是希望被警察抓去的吧?是這樣的吧?那麽請……呃……」
說到這裏,宏樹突然停下來,以有點害怕,卻又想詢問一些問題般的眼神轉向少女。
「幹、幹什麼啦?」
少女發現來自宏樹奇怪的目光,本能地架起雙手並後退了一步。
「那個……我們、我們可以怎樣稱呼妳?」
「吓!?」
少女第二次因同一個人的發言而發出被嚇倒的聲音。
「為為為什麼你要知道這個?你們想對我怎樣?」
「自我介紹是人與人溝通的基本步吧。雖說是我口不擇言,令你對我們產生誤會,但是在這之前宏樹也只是把妳抓住掩住你的口所以並沒有做什麼錯事——」
「喂!!這不是『沒有做什麼錯事』好不好!」
少女也忍不住對這個又再次從旁插嘴,擁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儘管不知道他是有心捉弄自己,還是他真是一個怪人——喜歡道出犯罪性話語的金髮少年吐槽。
——說來,他怎麼知道那叫宏樹的人曾掩著我的口?
「不過——」
把雙手收在充分展現姣好身材的纖腰後扣緊握著,眼簾和頭部稍微垂下,像做了壞事般在主人面前認錯的小貓一樣,少女有點害羞地道:
「既然你們都已經自我介紹,也沒有傷害我,那麼我也不應該一開始就這麽沒禮貌對待你們的。」
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少女馬上抬起頭來。
「我是日下花見,一年A班的。」
「哦~小花見——」
「不要!!!」
再一次爆炸性的發言,惹來花見的極大反應(附加迅間發紅的雙頰)。
「果然還是要去報警嗎……」
「慢著!!」宏樹連忙驚慌地搖著雙手,「我會叫他收聲,然後盡快向妳解釋整件事後便會離開……嗚……」
不知是否因為搖手用力過度,被花見咬得發紅發疼的部份使宏樹不禁呻吟起來。
鍵見狀,眼珠上而下的轉了一圈,接著露出有點頑皮的表情,好像想出什麼壞點子般開腔道:
「吶……花見妳——」
「日下。」
花見立時嚴肅地訂正。
「那麼,小日下——」
「日•下•同•學。」
連續兩次被駁回的鍵,只好無奈地遵循「指引」:
「日•下•同•學,在聆聽解釋之前,我認為有一樣東西是妳首先應該做的。」
學著花見的語氣,以奇怪的語氣讀出「日下同學」四字。聽到這個的花見也沒好氣地無視了它,直接問道:
「那是什麼?」
11 年前 0 回復
11 年前 0 回復
11 年前 0 回復